生死盟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四章
    萧瑶妙目之中精芒微闪,秀眉双挑,看看辛东坡,含笑说道:“辛师叔怎的忘了,适才柳洞宾业已透露机密,‘五行’之内,‘戊土’居中,只有精研‘戊土神功’之人,才可与其他四人互相配合,增强所学的威力!”
    辛东坡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瑶侄是想先收拾那‘五行’门下专精‘戊土’功力之人?”
    萧瑶道:“我就是这种想法,难道不对?‘五行’门下若是缺少‘中央戊土’,便将群龙无首,配合不灵的了!”
    辛东坡笑道:“话虽不错,但我们又不认识那精于‘戊土’功力之人,根本不知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萧瑶道:“柳洞宾适才曾说他们同门已奉‘五行密令’,最多一个月内,均将在太岳山中会齐,我们只消时常巡视摩云峰‘千鬼壑’左近一带,若是发现陌生可疑之人,便加试探,或许有所巧遇,也说不定?”
    辛东坡想了一想,颔首说道:“瑶侄的这种主意确实可行,因为我们既来此处,便不会轻易离开……”萧瑶正自含笑倾听,突见辛东坡住口不言,遂讶然注目问道:“辛师叔,你怎么突然住口,不把话儿说完?”
    辛东坡苦笑道:“我是想起顾朗轩老弟,我分明看见他向这方面走来,奇怪,怎的又突然消失不见了?瑶侄所作顾贤侄必潜伏在‘千鬼壑’左近等待我们的判断,想必不会有错,但为何两度高吟,都未曾引得他来此相见呢?
    萧瑶皱眉道:“辛师叔是否看错人了?”
    东坡道:“绝对没有看错,我记得非常清楚,顾老弟在脸上带了一只黑色眼罩,与你所说的那位‘独眼鬼见愁’打扮完全一样!”
    萧瑶沉吟道:“既然是他,又已来此,偏偏不见踪迹,着实有点奇怪?
    他究竟是另外遇上岔事,抑或轻身涉险,进入‘千鬼壑’了呢?“辛东坡双眉一蹙,略加思索说道:“两者都有可能,本来我认为顾朗轩老弟是相当沉稳、睿智之人,不会去往‘千鬼壑’中轻身犯险,但如今想起另外一种原因……”萧瑶问道:“辛师叔想起了什么原因?”
    辛东坡向萧瑶看了一眼,含笑说道:“‘情’之一字,魔力无边,倘若顾老弟顾虑到你可能来此寻他而陷身魔窟,便会不顾一切,前去‘千鬼壑’了!”
    萧瑶被辛东坡一言提醒,呀了声说道:“辛师叔说得对,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倘若顾兄有了如此想法,他委实极可能甘心涉险,前往‘千鬼壑’中一探!”
    辛东坡苦笑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无法加以决断,故而我们也无法拿定主意,究竟是先在别处寻找顾老弟?抑或应去往‘千鬼壑’中,为他打个接应?”
    萧瑶这回倒是毫不迟疑,立即一轩秀眉,目闪神光,说道:“辛师叔,你认为这桩事儿无法拿定主意,我却认为容易拿定主意。”
    辛东坡问道:“瑶侄拿的是什么主意?又是怎样运用智慧加以权衡判断的呢?”
    萧瑶答道:“我不是判断正谬,只是权衡轻重,辛师叔,我是问你,假若顾朗轩兄是在别处,我们慢点寻他,有何严重影响?”
    辛东坡把眼皮翻了一翻,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严重影响,不过是彼此间迟点相会而已!”
    萧瑶又道:“倘若顾朗轩兄是进入‘千鬼壑’,而我们未能及时前往加以接应呢?”辛东坡应声道:“那当然严重得多,会有性命……”说至此处,顿住话头,连“性命之虑”的“之虑”二字也未说完,便自目注萧瑶,点头笑道:“我明白了,瑶侄权衡轻重之下,是觉得我们应该走趟‘千鬼壑’了!”
    “辛师叔认为我的这种权衡有点道理没有?”萧瑶问道。
    辛东坡笑道:“岂只有道理,委实太有道理,我们立刻去吧,也让我见识见识这‘千鬼壑’下究竟有些什么牛鬼蛇神,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地狱?”
    萧瑶颔首笑道:“‘人间地狱’之称,可说半点不差,因为‘千鬼壑’下,诸如‘望乡台’、‘奈何桥’、‘血污池’、‘枉死城’等,全都应有尽有,至于‘牛鬼蛇神’四字,更是用得允当,上次我同顾兄下壑,所见‘大头鬼、小头鬼、牛头、马鬼、夜叉、黑白无常’等鬼物,真是洋洋大观,维妙维肖……但辛师叔在前往‘千鬼壑’之前,最后再表演一次……”辛东坡愕然问道:“表演什么?”
    萧瑶笑道:“辛师叔忘了我所说的‘再表演’的‘再’字,我想请你再以传声朗吟一阕辛稼轩的绝妙好词,作为最后一试!”
    辛东坡自然不便推辞,略聚真气,便即传声及远,含笑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令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吟方至此,萧瑶突然秀眉双挑,面带喜色地向辛东坡摇手叫道:“辛师叔请住口,你听……”辛东坡住口不吟,倾身细听,果然听得远方也起吟朗之声,唱的正是自己适才所吟辛稼轩“减字木兰花”小令的下半阕:“……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辛东坡听清之后,目光凝注萧瑶,意表嘉许,点头微笑说道:“瑶侄要我再试一遍,果有道理,这吟词相和之人,定是顾朗轩老弟了?”
    萧瑶嫣然笑道:“一点不错,正是他和声相吟,辛师叔再唱两句,为他引路,我还是先藏起来,给顾兄一个意外惊喜!”
    话完,娇躯一闪,翩若飞鸿地拔身数丈,再度隐入古木枝叶之内。
    辛东坡目送萧瑶,展颜一笑,如言再度高吟,不过如今所吟的不是东坡词,而是苏学士颇为后世传诵的三首“陌上花”绝句:“陌上花开胡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
    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回。
    “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軿来。
    若为留得堂堂去,且更从教缓缓回。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
    且作迟迟君去鲁,独歌缓缓妾回家。“
    辛东坡把这三阕“陌上花”绝句吟完,业已听得有人疾步上峰的声息。
    他目光注处,扮作“独眼鬼见愁”形相的顾朗轩,果然现身峰头。
    顾朗轩一见辛东坡,立即抱拳恭身,深施一礼,语音惶急地说道:“小侄顾朗轩,参见辛师叔,瑶妹业已陷身‘千鬼壑’,请辛师叔赶紧搭救!”
    辛东坡闻言之下,向顾朗轩招了招手,以一种神秘的语音悄然说道:“顾老弟,请你走近前来,我有件极大的机密事儿要告诉你!”
    顾朗轩一面如言上步,走近辛东坡身前,一面诧然问道:“辛师叔有何要事,此地又无旁人……”话犹未了,辛东坡接口笑道:“顾老弟,请你伸出右手。”
    顾朗轩越发莫明其妙,皱起眉头,但又不便多问,只得如言伸手。
    谁知他的手儿才伸,便被辛东坡闪电般的一把抓住,把“脉门”扣得紧紧!
    顾朗轩不禁大惊,骇然叫道:“辛师叔,你这……这……这是作甚?”
    辛东坡的两道目光宛如冷电一般盯在顾朗轩的脸上,沉声说道:“朋友,如今你插翅难逃,任何鬼蜮伎俩也施展不出了吧?”
    顾朗轩听了这两句话儿,如坠五里雾中,双眉深蹙,向辛东坡叫道:“辛师叔……”辛东坡冷笑道:“还敢叫我辛师叔,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变的?”
    语音方落,左手电伸,把顾朗轩脸上的化装完全都给除去。
    等到化装去尽,辛东坡不禁目瞪口呆,满面都是惭愧神色!
    因为在他意料之中,这位扮作“独眼鬼见愁”之人,定是凶徒冒充顾朗轩身份,来对自己有所图谋,施展什么阴毒鬼计?
    谁知化装一去,所料不然!
    此人正是货真价实的“紫竹书生”顾朗轩,丝毫不假!
    顾朗轩见了辛东坡目瞪口呆之状,不禁双皱剑眉,茫然问道:“辛师叔,你到底是怎样了?你以为我是什么凶徒化装假冒的么?”
    辛东坡发现自己的一只右手还紧紧扣在顾朗轩的脉门之上,遂耳根发热,赶紧松了开来,苦笑说道:“顾老弟,我虽怀疑错了,但怀疑得决非没有原因!”
    顾朗轩想了一想,自以为想通究竟地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辛师叔不知小侄扮作‘独眼鬼见愁’之事,才……”辛东坡截断顾朗轩的话头,向他苦笑两声摆摆手儿说道:“不是为此起疑,是为了顾老弟初上峰时,向我所说的瑶侄失陷在千鬼壑中之语。”
    顾朗轩急急说道:“这有什么可疑,瑶妹业已失陷于‘千鬼壑’中,是千真万确之事!”
    辛东坡听他仍在坚持这种显然错误的说法,不禁失声一笑。
    顾朗轩被他笑得好生迷惑,深深皱起两道剑眉,愕然问道:“辛师叔还在笑些什么?难道疑心小侄是故作谎言,‘千鬼壑’下凶险太甚,瑶妹失陷其中,小侄业已急得六神无主,辛师叔,你……你……”辛东坡道:“顾老弟,瑶侄失陷于‘千鬼壑’中之事,可是你亲眼所睹?”
    顾朗轩道:“虽非我亲眼所睹,也是我亲耳所闻,并且听的是背后之言,绝对不会虚假!”
    辛东坡见他着实形变于色,愁眉苦语,遂微微一笑,向顾朗轩注目问道:
    “顾老弟,我来问你,‘亲耳所闻’与‘亲眼所睹’,哪个比较真实可靠?”
    顾朗轩不明辛东坡问话之意,毫不迟疑地应声扬眉说道:“那还用问,自然是‘耳闻不如目睹’!…”话方至此,辛东坡含笑说道:“顾老弟,你知道‘耳闻不如目睹’,我就让你来个目睹,以去除由于耳闻引起的心中疑惑便了!?
    说完,仰首低啸一声。
    顾朗轩犹不知辛东坡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正自心头诧然,一条婀娜红影,突从辛东坡背后参天古木的浓枝密叶之上,飘然飞落!
    顾朗轩目光一注,不禁几乎怔住,惊呀了一声,失声说道:“瑶妹!”
    萧瑶向顾朗轩秋波凝注,送过一瞥妩媚白眼,嫣然微笑说道:“顾兄,我为了你身中‘绿袍秀士’万俟碧的‘夺魂芒’奇毒,又复失去踪迹之事,苦苦找寻,几乎急煞!你怎么反倒好端端的咒诅我陷身于‘千鬼壑’了呢?”
    顾朗轩笑答道:“瑶妹,你到处找我,我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在到处找你?……”萧瑶笑道:“你所中的‘夺魂芒’剧毒是怎样祛除的?难道真如辛师叔所料,是我塞在你口中的‘通天犀角’匕首发挥了祛毒灵效?”
    顾朗轩茫然答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由于我是自行苏醒,当时手中又正捻着‘通天犀角’匕首的柄端,故而瑶妹适才所说,大概不会有错。”
    辛东坡听至此处,向顾朗轩、萧瑶看了一眼,扬眉叫道:“顾老弟,瑶侄,你们怎么尽说些不要紧的话儿,关于往事方面,一时……”萧瑶接口笑道:“往事至此已明,可以撇过,辛师叔的意思,认为我应和顾兄说些什么样的要紧话儿呢?”
    辛东坡正色说道:“我认为顾老弟适才所说之话,来源可疑,‘千鬼壑’中木小萍等妖邪,似乎没有在背后造谣,诈称你失陷魔巢的必要。”
    萧瑶哦了一声,秋波流注顾朗轩面上,娇笑扬眉问道:“顾兄,关于我失陷在‘千鬼壑’中之事,你是怎样听人说的?”
    顾朗轩脸上一红答道:“我毒解苏醒以后,遍寻瑶妹不得,忽想起你与辛师叔有约,必来此处,遂匆匆赶到,打算在‘千鬼壑’附近等待讯息……”萧瑶静听至此,向顾朗轩看了一眼,双现梨涡,嫣然笑道:“顾兄的这种打算极为正确,但适才辛师叔第一次用真气传声,吟诗示意,你却未曾答理,到第二次时才有回音,你跑到哪里去了?”
    顾朗轩道:“我起初便在这峰腰的一片林木之中静待讯息,但等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又起顾虑!”
    辛东坡笑道:“老弟起了什么顾虑?是不是顾虑你瑶妹先你而来,孤身犯险,去往‘千鬼壑’中,受了什么挫折?”
    顾朗轩连连点头答道:“正是如此,小侄一想到瑶妹可能犯险,心中便更自难安,决定摸进‘千鬼壑’去探探消息,万一瑶妹真出了问题,便将不顾一切,立予援救!”
    辛东坡取出酒壶,喝了一口,目注萧瑶,向她扬眉说道:“瑶侄听到没有,我的判断,居然十分正确,顾老弟果是为了对你关心……”萧瑶不等辛东坡话完,便向他递过一瞥妩媚的白眼,含笑接道:“辛师叔别得意了,我们还是听听顾兄叙他怎样获得那桩不确实的消息吧。”
    顾朗轩双眉微蹙说道:“木小萍等群邪,因认为‘千鬼壑’中好手云集,实力太强,故而在‘千鬼壑’外防范甚松,并未设甚桩卡萧瑶颔首说道:”这是意料中事,‘千鬼壑’我们已经去过,慢说群邪毕集,好手如云,就是仅凭地险,外人也太难侵入,木小萍委实不必再在壑上多设桩卡,剑拔弩张地显得小家子气了!”
    顾朗轩继续说道:“我到了‘千鬼壑’那入口秘洞左近,正蹀躞徘徊,拿不定主意究竟应否冒险入壑之际,突然发现有两人走来。“萧瑶问道:“那两人是谁?是生人还是熟人?”
    顾朗轩道:“可以算是熟人,一个是‘氤氲仙姬’皇甫婷,一个是‘赤尸夫人’聂玉倩。”
    萧瑶道:“这两人都不好惹,尤其是皇甫婷更为厉害,功力与我仿佛!”
    顾朗轩叹了一声,点头说道:“我便因知道这两个丫头太不好惹,才不敢打草惊蛇,轻举妄动,否则,我早就设法下手,擒住一个,仔细盘问盘问!”
    辛东坡道:“老弟是否从这两个妖女口中听得瑶侄失陷于‘千鬼壑’中之讯?”
    顾朗轩颔首答道:“正是,皇甫婷与聂玉倩边行边谈,她们谈的是‘千鬼壑’中近日有一桩扫兴之事,也有一桩令人高兴之事!”
    萧瑶目光一闪,扬眉问道:“什么事儿会使这干凶邪为之扫兴?她们的气焰高得很呢!”
    顾朗轩道:“据我所闻,是木小萍筹组的‘七艳盟’人选尚未凑足,其中已有一个‘三绝妖姬’戚小香,悄然离群逸去!”
    萧瑶恍然笑道:“原来所谓使群邪扫兴的就是这件事儿,则所谓得意之事,定是擒着我了!”
    顾朗轩道:“皇甫婷刚说完扫兴之事,聂玉倩便笑称无妨,她说如今戚小香虽走,却擒着‘昆仑’董夫人的义女而兼弟子,倘能使她改变性情,加入‘七艳盟’,不比戚小香强得多么?……”语音至此略顿,叹息一声又道:“我听了此讯,不禁亡魂俱冒,正待不顾一切入洞进壑,耳边突然间有人用真气传声,朗吟辛稼轩那阕‘落日寒尘起,胡骑猎清秋’的水调歌头!”
    萧瑶笑道:“顾兄是否一听吟声,便想到辛师叔的法驾到了此处?”
    顾朗轩道:“当然一听便知,否则,我此刻定已尾随皇甫婷、聂玉倩二女,进洞下壑,难以脱身,吉凶难卜的了……”说至此处,目光偶瞥,发觉萧瑶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凝重,眉宇间深罩忧虑之色!
    他不禁大吃一惊,向萧瑶失声问道:“瑶妹,你……你……怎么神色突变?”
    萧瑶未加答理,转过面去,向辛东坡双眉愁皱地苦笑叫道:“辛师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恐怕大……大事不……不妙……”辛东坡因萧瑶一向胆大心细,作事沉稳,如今竟这等神色激动,语音断续,不禁愕然问道:“瑶侄此语何来?你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萧瑶暂时未答,又把两道深带忧虑的目光盯在顾朗轩的脸上,扬眉问道:
    “顾兄,你在偷听皇甫婷与聂玉倩的谈话之际,有否被她们发觉踪迹?”
    顾朗轩道:“绝对没有,我当时极为小心,瑶妹不妨想想,皇甫婷与聂玉倩等两个妖女,是何等骄狂凶恶之人,她们倘若发现我的踪迹,会肯放过我么?”
    萧瑶越听脸色越凝重,向辛东坡叫道:“辛师叔,你从顾兄所说的这段话儿之中,听出些什么端倪?”
    辛东坡想了一想道:“这显示顾老弟所听得的,是无心背后之言,好像在真实性方面比较……”萧瑶接口叹道:“辛师叔,这不是什么真实性比较大小,可能是绝对真实!”
    “绝对真实”四字,把辛东坡听得一怔,目注萧瑶,皱眉问道:“瑶侄此话,我就不懂了,你好端端的安然在此,皇甫婷与聂玉倩却说你失陷‘千鬼壑’中,怎么还可能‘确对真实’?……”萧瑶叫道:“辛师叔,你应该弄清楚,皇甫婷与聂玉倩等两个妖女,并没有指名说我‘红衣昆仑’萧瑶落在她们手内……”话方至此,顾朗轩接口说道:“怎么没有指名?她们分明说所擒之人是‘昆仑’董夫人的义女而兼弟子,还想设法使其改变情性,参加木小萍所欲倡组的‘七艳盟’呢!”
    萧瑶叹道:“顾兄,你怎么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怎不想想:我义母董夫人的义女而兼弟子,又不止我‘红衣昆仑’萧瑶一人!”
    听了萧瑶这样一说,才使辛东坡与顾朗轩悚然吃惊地联想到萧瑶之妹“白衣昆仑”萧琪身上,辛东坡不禁失声说道:“瑶侄,你是说失陷在‘千鬼壑’群邪手中的,是你妹子‘白衣昆仑’萧琪?”
    萧瑶忧形于色地点头说道:“我义母身边,除了我们姊妹,没有第三人了,不是琪妹,却是谁呢?”
    顾朗轩道:“瑶妹,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琪妹的功力比你还高,机智才略也决不在你之下!”
    萧瑶颔首道:“她一切都比我强,甚至于人也长得比我漂亮,自己的同胞姊妹,我不会对她嫉忌,也不会有甚过份捧场的溢美之词!”
    顾朗轩道:“既然如此,琪妹哪里会被‘千鬼壑’中群邪轻易擒去,瑶妹千万莫要胡思乱想……”话方至此,萧瑶摇头叹道:“倘若对阵交锋,就以群邪之首‘五毒香妃’木小萍目前的成就而言,也未必准能胜得琪妹,但常言道得好:”
    明枪易躲,暗箭最难防。‘琪妹若是中了什么鬼蜮暗算,情况就难说了!顾兄,你我身经不少,对方群邪各种厉害阴毒的手段,应该已有相当体会!肮死市被萧瑶说得默默无语,也自面含忧色,愁锁眉梢?
    辛东坡比较镇定,于是一寻思之后,双眉高挑,点头说道:“瑶侄的这种看法大有可能,我们如今来研究研究应采取的对策及步骤。”
    顾朗轩在一旁叫道:“没有第二种对策,也没有第二种步骤,我们应该赶快下壑驰援,绝不能让木小萍等从容施展改变性情的恶毒手段,把‘白衣昆仑’萧琪又变成第二个南宫敬!”
    说至此处,神色更为凝重地又叹道:“尤其……”这时,他只说了“尤其”
    二字,便似有所碍难地顿住话头,不再接说下去。
    萧瑶已明白顾朗轩有所碍难之意,叹息一声。点头说道:“顾兄,你说得对,尤其琪妹是女孩子,与南宫敬不同,南宫敬干些风流韵事还无所谓,琪妹倘若被群邪移情变性,便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辛东坡听萧瑶如此说法,倒也不敢再表示沉稳,双眉微蹙说道:“好,我们立即下壑驰援,瑶侄与顾老弟上次去过壑中,请你们斟酌情形,决定采取明攻,抑或暗入?”
    顾朗轩皱眉道:“‘千鬼壑’天然奇险,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过之地,‘暗入’已十分困难,‘明攻’更……”萧瑶好似突然触动灵机,秀眉一挑,目闪神光,接口说道:“有了,我们无须‘明攻’,也不必‘暗入’……”这两句话儿,把顾朗轩听得一头雾水,目注萧瑶,茫然问道:“瑶妹,既不‘明攻’,又不‘暗入’,我们却怎样下这‘千鬼壑’呢?难道能叫‘五毒香妃’木小萍等拿轿子把我们抬进去么?”
    萧瑶点头笑道:“顾兄猜对了,我正是打算大摇大摆地来个‘明入’!”
    顾朗轩惑然道:“‘明入’?木小萍那群凶邪,对瑶妹能欢迎么?”
    萧瑶笑道:“当然欢迎,木小萍正极于寻找七个貌美功高的妖姬荡女组织‘七盟艳’,我去参加,她哪有不大加欢迎之理?”
    辛东坡也被她弄得糊涂起来,向萧瑶看了一眼,扬眉问道:“瑶侄是打算以什么身份去参加‘七艳盟’?木小萍虽曾向你劝驾,但目前总还不宜用你‘红衣昆仑’的本来面目,否则,群邪必起戒心,再想暗中救人,可就不容易了!”
    萧瑶娇笑说道:“当然不用‘红衣昆仑’的身份去救‘白衣昆仑’,辛师叔应该猜得出我动的是什么脑筋才对?”
    辛东坡摇头道:“瑶侄的智慧如海,难测高深,我是莫名其妙!”
    萧瑶道:“我来给辛师叔一点提示,要使‘千鬼壑’下群邪只知其名、不识其貌的身份,才是上上之选!”
    辛东坡想了一想,苦笑摇手说道:“蠡难测海,蛙难观天,慢说是什么‘上上之询的身份,便是‘中中’、‘下下’,我也猜不出来!瑶侄爽快说出,不要打哑谜了!”
    萧瑶从一双妙目之内闪射慧光,高轩秀眉,娇笑说道:“我想冒用我们‘昆仑’的强仇大敌,‘五行老祖’所觅的‘五行传人’中的‘离明火姬’呼延霄的身份,辛师叔认为使得使不得呢?”
    辛东坡想起那“青阳木魃”柳洞宾所说对“离明火姬”呼延霄只识其名、未见其面的说法,不禁连声称赞地抚掌笑道:“使得使得,这‘离明火姬’呼延霄的身份,委实太以适用,真亏瑶侄想得出来!”
    顾朗轩道:“瑶妹可以扮作‘离明火姬’呼延霄,我和辛师叔却怎么办呢?”
    萧瑶把柳洞宾所说之事,约略向顾朗轩讲了一遍,嫣然笑道:“反正柳洞宾与李子西又不知道他们的‘五行同门’是谁,辛师叔和顾兄,干脆扮作精于‘癸水’功力暨‘戊土’功力之人便了!”
    辛东坡道:“他们所接的‘五行密令’,是在一月以内于此聚齐,我们倘若三人同去,未免太以凑巧,容易露出马脚!”
    萧瑶笑道:“马脚迟早会露,最主要的难处,便是辛师叔、顾兄和我,却不精于什么‘戊土’、‘癸水’和‘丙火’功力,故而我们混进‘千鬼壑’的最高理想,便是能在马脚败露之前,顺利救出琪妹,合四人之力,给它来个软进硬出,甚至于索性把这群凶魔巢,搅得天翻地覆……”说至此处,秀眉双挑,想了一想,目闪神光,继续笑道:“为了逼真起见,我们把方法略为变更,由我先行单独下壑,见了‘太白金翁’李子西和‘青阳木魃’柳洞宾,就说在途中曾遇‘戊土’同门与‘癸水’同门相偕来此,然后,辛师叔与顾兄再向‘千鬼壑’下传声求见,便比较不太突然,容易使群邪相信!”
    顾朗轩点头道:“这样一来,便于通过,自然较好,但瑶妹单独先入虎穴,却务须特别小心……”萧瑶笑道:“我又不是没有尝过木小萍的厉害,何况如今又已加了李子西、柳洞宾等人,自然会特别小心,顾兄无须担忧,你与辛师叔约莫过上两个时辰以后再向壑下传声,不要来得太早!”
    顾朗轩道:“时间方面,我们自会拿捏,但我和辛师叔的姓名外号却得另外编上两个,近于‘癸水’、‘戊土’才好!”
    萧瑶突向辛东坡抱拳恭身,深施一礼。
    辛东坡道:“屈下于人,必有所求,瑶侄大概又要找我什么麻烦的了?”
    萧瑶微笑说道:“的确要一找点小麻烦,我是要辛师叔变得比较年轻漂亮一点!”
    辛东坡愕然道:“苏东坡虽有‘莫道人生难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之句,但功行修到返老还童者,浊世中能有几人?瑶侄却叫我怎样变得年轻?
    变得漂亮?“
    萧瑶正色说道:“木小萍等均刁钻异常,对她们使用人皮面具暨寻常易容手段,无非弄巧成拙,何况辛师叔生具异相,难于遮掩,我是要你把脸上的虬髯刮掉,再略加化装,群邪便认不出来了!”
    辛东坡想不到萧瑶竟要他剃去虬髯,先是怔了一怔,旋即点头笑道:“好,为了应付这种非常局面,我就剃掉虬髯,扮扮俊茂,姓名和外号呢,瑶侄想好没有,我是长于‘戊土’?还是精于‘癸水’?”
    萧瑶妙目一转,微笑说道:“‘戊土’为五行之中,最为重要,请辛师叔屈就装扮,你就暂时叫做‘后土神君’黄在中吧。”
    顾朗轩赞道:“妙极!妙极!瑶妹真是锦心绣口,这‘后土神君黄在中’七字名号,起得多么适合身份!”
    辛东坡笑道:“顾老弟,还有你呢,看她为你起个什么样的好名外号?”
    萧瑶心思极快,早就成竹在胸,闻言之下,扬眉娇笑说道:“顾兄是装扮精于‘癸水’功力之人,你就叫个‘潇湘水客沐寒波’如何?”
    “这?”顾朗轩接口讶问:“好,好,这‘潇湘水客沐寒波’的名号起得也好,但瑶妹曾与”五毒香妃‘木小萍照过面,你的化装方面必须特别精巧……
    “萧瑶不等顾朗轩的话儿讲完,便即轩眉一笑,接口摇手叫道:“顾兄尽管放心,我身边现有极上乘的易容药物,立刻扮给你看,包管像极‘离明火姬’的呢!”
    说完,背转身去,取些药物,便自开始易容。
    等她易容完毕,回过头来,顾朗轩与辛东坡不禁“啧啧”称赞!
    原来萧瑶莹白如玉的那张娇美的脸庞,如今业已变成了一种淡红色泽。
    不单脸色变红,连眉眼等处也略加易容,但却化装得天衣无缝,看不出有任何痕迹!
    萧瑶见辛东坡与顾朗轩不装啧啧”称赞,遂微扬双眉,娇笑问道:“辛师叔,顾兄,我这样装扮,可以瞒得过‘五毒香妃’木小萍了么?”
    顾朗轩笑道:“瞒得过了,就拿我来说,除了这件衣服以外,业已认不出眼前这位肤色淡红的娇艳绝世的女郎,便是‘红衣昆仑’的了。”
    萧瑶道:“这件衣服木小萍曾经见过,为免露出马脚起见,我还是换下了吧!
    好在我身边还带得有一件呢?”
    顾朗轩自然知晓萧瑶身边所带的是什么衣服?遂笑说道:“瑶妹另外那件衣服也是红的,只不过式样方面略有不同而已。”
    萧瑶嫣然笑道:“式样略有不同便行,‘红色’绝无关系,因为呼延霄既称‘离明火姬’,她也应该爱穿红色衣服才对。”
    辛东坡恍然赞道:“瑶侄的心思真快,原来你是想到呼延霄所擅‘丙之’功力,才把肤色变为淡红颜色。”
    萧瑶方一点头,顾朗轩忽有所感地双眉略蹙,目注萧瑶叫道:“瑶妹你脸上肤色虽变淡红,但手上……”他的话犹未了,萧瑶便伸出一双柔荑玉手,向顾朗轩接口笑道:“顾兄不必担忧,我这种易容药是内服外擦,双重运用,大概还不至于露出什么破绽。”
    顾朗轩见她双手肤色果已改变,方始放心下来,点头说道:“瑶妹如此机警小心,便是虎穴龙潭也能安然往返,你换件衣服,可以去了,常言道:‘救人如救火。’倘若真是琪妹误中毒计,陷身魔窟,着卖令人忧虑,你是得快点。”
    萧瑶闪身在石后,一面换衣,一面含笑说道:“琪妹是我同胞手足,她若有难,自然我最焦急,但一来琪妹练有一种独特的防身功力,二来语云:‘事急则偾,事缓则图。’虽然情况险恶,我们仍应见机行事,设法应付,不宜徒自慌忙失所,乱了步骤!”辛东坡向顾朗轩笑道:“顾老弟听见没有,你这位瑶妹不单人品是上上之流,武功是上上之选,便是这份机警,这份沉着,也罕世难寻,确实令人折服。”顾朗轩心中既佩又爱,连连点头,这时萧瑶已换好衣服,从石后走出,向辛东坡抛过一个妩媚的白眼,佯嗔挑眉叫道:“辛师叔,你又在和顾兄鬼鬼祟祟地编排我什么不是?”
    辛东坡笑道:“我们是赞你机智沉着,罕世无俦,不是骂你,你这‘离明火姬’的疑心既大,火气也复不校”萧瑶嫣然一笑道:“我要走了,你们过上两个时辰再来,辛师叔不要忘了你‘后土神君’黄在中的身份,并必须忍痛牺牲,把你那一腮宝贵胡子刮掉。”
    说完,刚一转过脸来,目光移到顾朗轩的脸上,顾朗轩便含笑说道:“瑶妹不必嘱咐,我记得我那‘潇湘水客’沐寒波的名号身份。”
    萧瑶笑道:“既号‘潇湘水客’,顾兄不妨便扮得潇洒俊朗一点,去到群雌粥粥的‘千鬼壑’下,必然大受欢迎,饱享风流艳福,不让你南宫贤弟专美于前的了。”
    话完,红衣一飘,宛如流水行云般,独自向摩云峰驰去。顾朗轩目送萧瑶的背影,摇了摇头,向辛东坡皱眉苦笑说道:“瑶妹这张嘴皮子真够厉害,她单人独自,深入龙潭虎穴,太以令人担心,我们还是赶紧随后接应,辛师叔快刮胡子吧!”
    辛东坡摸摸自己盈腮的虬髯,微笑说道:“下决心刮胡子难,动手刮胡子却极容易,但此事不宜心急,我们去得太早,反而会……”顾朗轩道:“小侄知道不宜去早,但心中系念瑶妹安危,委实太以着急……”辛东坡摇手笑道:“老弟不必着急,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瑶妹的脸上并未现甚晦色?”
    顾朗轩俊脸微红,摇了摇头。
    辛东坡含笑说道:“老弟既然心急,我便立刻刮胡子,彼此先易容化装,然后再去往摩云峰左近,见机行事便了!”
    顾朗轩连连点头道:“好,辛师叔请刮胡子,我们便开始扮成‘后土神君’黄在中和‘潇湘水客’沐寒波吧。”
    不说辛东坡与顾朗轩化装之事,且说萧瑶前往“千鬼壑”所遭遇的情事。
    萧瑶到了摩云峰下昔日来过的洞穴之前,先服了一粒“变音丸”,然后略凝真气,方待传音,忽然想起不对,暗忖:“所谓‘五行密令’不过是要‘五行传人’到这太岳山相会,未必会把‘千鬼壑’这幽秘的地方写得清清楚楚?自己若是直接向洞中传音,岂非一开始便会引起群邪疑窦?”
    想至此处,萧瑶便不向洞中传音,转身驰上摩云峰的近峰顶处,凝聚功力,高声吟道:“八荒四海,五行为尊,相生相合,撼倒昆仑……”这四句话儿是萧瑶杜撰,也是根据从“青阳木魃”柳洞宾口中所闻的情况加以编拟。
    萧瑶不单想令“千鬼壑”中群邪听得自己的吟声,寻来相接,也希望这吟声能传入辛东坡、顾朗轩的耳内!
    因为她深知无论辛东坡抑或顾朗轩,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只要听得吟声,便可体会自己不直接往“千鬼壑”的用意,以免在他们来时犯了同样的错误,露出马脚!萧瑶反复吟了十来遍后,略为停顿片刻,再复高声朗吟。
    在她第二次朗吟到七八遍时,便听得有人向这“摩云峰”上赶来。
    萧瑶估计在对方将到之际,霍然转身。
    果然,从峰下纵上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白衣书生。
    此人不认识萧瑶,萧瑶却认识他就是自己隐身树顶,曾经见他与辛东坡答话的“青阳木魃”柳洞宾。
    柳洞宾向萧瑶上下打量几眼,一抱双拳,含笑发话问道:“请教姑娘,你方才所吟的词儿是……”萧瑶装出一副居傲的神色,冷然答道:“尊驾问它则甚?
    我方才吟的是:八荒四海,五行为尊,相生相合,撼倒昆仑!”
    柳洞宾面露喜色,再度抱拳问道:“请教姑娘芳名?”
    萧瑶故意把双眼一瞪,皱眉说道:“彼此风萍不识,你为何如此噜嗦,我复姓‘呼延’,单名一个‘霄’字!”
    柳洞宾呀了一声,面含微笑地说道:“原来是呼延师妹,小兄连日都在等候师妹芳驾光临……”萧瑶接口叱道:“住口,你是何人,竟敢叫我师妹?须知我的师门来历十分隐秘,江湖之中,甚少有人知晓的呢?”柳洞宾道:“师妹请勿误会,我当然知道,呼延师妹是否精于‘丙火神功’,有个外号,叫做‘离明火姬’?”
    萧瑶故作一怔,柳洞宾又复笑道:“小兄柳洞宾,洪老人家于发那‘五行密令’之际,难道不曾把小兄名号告诉过师妹吗?”
    萧瑶总算又从柳洞宾口中套出那“五行老祖”所托的老友姓洪,遂呀了一声,换了一副笑容说道:“你就是‘青阳木魃’柳师兄吧?洪老人家不单对我说过师兄的名号,连其余几位师兄的名号也一并告诉小妹了!”
    柳洞宾大喜道:“呼延师妹请说出来听听,因为洪老人家作事太以隐秘,处处小心,以致还有两位同门的名姓我不知晓。”
    萧瑶遂乘机卖弄,含笑说道:“根据洪老人家所说,我们五位同门之中,年龄最长的是精于‘庚金’功力的‘太白金翁’李子西柳洞宾连连点头道:”对对,李师兄也已到了这太岳山中,如今只差‘戊土’、‘癸水’两位同门的了,他们不知何时才到,名号为何?”
    萧瑶不等柳洞宾再往下说,便自面含娇笑地截断他的话头,说道:“到了,到了,他们两位与小妹已在途中相逢,因有事略为耽搁,约莫再有两三个时辰,便可赶到太岳山内?”
    柳洞宾喜道:“洪老人家所发的‘五行密令’限时一月,想不到我们‘五行’同门这快便已会合……”语音至此略顿,目注萧瑶笑道:“呼延师妹怎么还未把另外两位同门的名号告诉小兄,免得少时相逢,小兄有失礼数。”
    萧瑶笑道:“倘若论年叙齿,除了‘太白金翁’李子西师兄外,便得数精擅‘戊土神功’的黄师兄,他是姓黄,名在中,号称‘后土神君’。”
    柳洞宾道:“这位黄师兄论年龄排在第二,论功力恐怕要排在第一?”
    萧瑶点头笑道:“那是当然,‘戊士’为五行之中,我们五行绝学,除了全数会齐,五行合运以外,只有‘戊土’神功才可与其他四种功力配合,加强威力,这位‘后土神君’黄师兄的修为功力,自然要比我们其余几个略高一筹的了!”
    柳洞宾问道:“还有一位精于‘癸水’绝学的同门叫做什么?是我师兄?
    抑或是我师弟?“
    萧瑶向柳洞宾脸上看了两眼,略一沉吟,扬眉娇笑说道:“恐怕是你师兄,他叫做‘潇湘水客’沐寒波。”
    柳洞宾点头道:“闻其名可见其人,这位沐师兄定然甚为潇洒?”
    萧瑶送他一顶高帽,嗯了一声,嫣然笑道:“沐师兄着实相当英挺潇洒,与柳师兄可说是‘一时瑜亮’!”
    柳洞宾果被捧得颇为高兴,笑吟吟地说道:“照呼延师妹如此说法,我在本门师兄妹中,是排行老四……”萧瑶接口道:“老四有什么不好,我还叨陪末座,是个小幺妹呢?”
    柳洞宾向摩云峰下望,手一指道:“呼延师妹请吧,我不单在这太岳山中寻得一个绝好的栖身之处,并交了不少好朋友呢?”
    萧瑶佯作不知问道:“什么栖身之处?哪些朋友?柳师兄请道其详。”
    柳洞宾遂将“五毒香妃”木小萍等群邪,以及“千鬼壑”中的景色,向萧瑶略加描述。
    萧瑶等他讲完,故作颇感意外地目注柳洞宾,面现惊容说道:“这‘千鬼壑’既然如此幽秘,少时‘后土神君’黄师兄和‘潇湘水客’沐师兄来此,怎样寻得着呢?小妹自编四句歌词,到处高吟,才好不容易地引得柳师兄赶来相晤。”
    柳洞宾笑道:“呼延师妹不必担忧,回转‘千鬼壑’后,我请木神妃派上几名手下,在这山中迎候黄、沐两位师兄,接应前去便了。”
    萧瑶听他如此说法,便与柳洞宾同下摩云峰,并娇笑说道:“柳师兄,你认为我那句‘八荒四海,五行为尊,相生相合,撼倒昆仑’的歌词,编得好么?”
    柳洞宾赞道:“编得好极,以后不妨就用这四句歌词,作为我们‘五行门’的隐语表记!”
    萧瑶笑道:“柳师兄比我早出江湖,可曾遇见过‘昆仑’人物,和对方有所较量?”
    她目的在问是否妹子“白衣昆仑”萧琪业已失陷在“千鬼壑”下,却从远远绕来,才不着丝毫痕迹。柳洞宾道:“‘昆仑三仙’只有董夫人一个传人,董夫人也只收了‘红衣昆仑’萧瑶、‘白衣昆仑’萧琪姊妹两个徒儿,故而,我们的仇家人数不多,但听说十分厉害!”
    萧瑶挑眉道:“只要有一个,我们便有了替祖师报仇的对象,但不知这‘红衣昆仑’、‘白衣昆仑’萧氏姊妹,是蛰居昆仑?还是在四海走动?柳师兄可曾设法调查过她们的行踪么?”
    柳洞宾笑道:“不必调查,我们只要这在‘千鬼壑’中守株待兔便可!”
    萧瑶知道自己转弯抹角之下,业已把柳洞宾引诱得即将讲上正题,遂不肯有所放松地一扬秀发,接口问道:“‘守株待兔’,此话怎讲?”
    柳洞宾狞笑道:“萧氏姊妹中,一个业已擒在‘千鬼壑’,另一个不久也将前来,我们只消在此以逸待劳,岂不是守株待兔么?”
    萧瑶想起“五毒香妃”木小萍与自己过招时,尚未提到妹妹被擒,不禁微起疑窦,目注柳洞宾,皱眉问道:“萧瑶、萧琪姊妹中,是哪个被擒?这是何时发生之事?”
    第一问,有点问得多余,是萧瑶故意如此,第二问,才是主题所在。
    柳洞宾道:“是姊是妹我不清楚,时间则是我适才离壑之前,木神妃发现有人潜入‘千鬼壑’中,遂暗施‘无形迷香’,将其擒住!”
    萧瑶问道:“既然擒住仇人,定必被李师兄或柳师兄杀却泄恨,先立头功的了?!
    她素来沉稳,但因姊妹情深,问至此处,也不禁心中“怦怦”连跳。
    柳洞宾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当然,‘五行门’与‘昆仑三仙’有关人物,业已衔恨百年,好不容易才有此机会,怎会不把那丫头碎尸万段,以泄心中积愤!”
    听至此处,“白衣昆仑”萧琪分明已身遭惨死,萧瑶姊妹连心,怎得不百脉偾张,五内如焚,她几乎全身都镇定不住的起了轻微颤抖!
    就在她悲怒已极,准备不顾一切地先把“青阳木魃”柳洞宾立毙掌下,为妹子报仇之际,柳洞宾又复长叹一声说道:“谁知那丫头命不该绝,正当我举刀待杀之际,突然来了两个救星!”
    萧瑶一闻此言,不禁狂喜,赶紧吸了一口清气,略定心神,然后才目注柳洞宾,面含微笑地扬眉问道:“柳师兄,你不是说过‘千鬼壑’下全是‘五毒香妃’木小萍的手下同路人么?怎会突然来了救星,这两个所谓‘救星’,又是谁呢?”
    柳洞宾笑道:“两个所谓‘救星’之一,便是‘千鬼壑’的领袖人物,‘五毒香妃’木小萍。”
    萧瑶听得妹子“白衣昆仑”萧琪之能不死,竟是木小萍所救,不由为之怔住!
    柳洞宾继续笑道:“呼延师妹,你且慢惊奇,还有一个所谓‘救星’的姓名,你听了定会更觉吃惊,那就是我们‘五行门’中的大师兄,‘太白金翁’李子西!”
    萧瑶果然有点目瞪口呆地凝望着柳洞宾,向他皱眉问道:“柳师兄,李子西李师兄也要救那丫头么?他……他此举有何理由?我们‘五行门’师兄妹,想杀‘昆仑’人物还来不及呢?”
    柳洞宾道:“李大师兄认为倘若趁那丫头在神志昏迷、无法反抗中将其碎尸万段,只等于杀了一个普通人,对‘五行门’的威誉不能恢复,在祖师爷的英灵之前也无法交代。”
    萧瑶目闪神光,点头笑道:“果然不愧我们‘五行门’中的大师兄,他这几句话儿,确有些心胸见识!”
    柳洞宾道:“李大师兄之意,是要我们师兄妹找个公众场所,以‘五行绝艺’斗败‘昆仑双姝’,然后再将她们斩杀复仇,则祖师爷英灵有知,必会泉下含笑。”
    萧瑶连连点头道:“光明,正大,我拥护李大师兄的这种见解……”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复目光中微带惑然神色地向柳洞宾问道:“柳师兄,李大师兄暂饶萧家丫头不死,虽有原因,但那‘五毒香妃’木小萍为何也要做她的救星,我就想不通了。”
    柳洞宾含笑说道:“木小萍要找寻七位武功卓绝,年轻貌美的俏佳人,组织‘七艳盟’,把整个武林均置诸红粉统驭之下,她遂对那……”萧瑶恍然领悟地截断柳洞宾的话头,向他一转双眉,接口说道:“我明白了,木小萍莫非想把那萧家丫头吸收入‘七艳盟’中?”
    柳洞宾点头道:“正是如此。”
    萧瑶皱眉道:“恐怕办不到吧?风闻‘红白昆仑’萧家姊妹全是颇有风骨之人,彼此门户不同,她怎肯轻易屈志,等于是顺降木小萍呢?”
    柳洞宾笑道:“木神妃当然知道对方是富贵难淫、威武不能屈之人,但她却有她的独特办法。”
    萧瑶道:“什么独特办法?”
    柳洞宾道:“木神妃认为要使一个顽强之人屈于威武,淫于富贵,必先粉碎他的意志……”萧瑶说道:“意志还能粉碎得了么?……”柳洞宾狂笑一声,目闪凶芒说道:“不能粉碎意志,可以粉碎贞操……”“粉碎贞操”四字,宛如一枚千斤铁椎,猛然重击在萧瑶的心灵之上!
    柳洞宾嘴角微掀,狞笑又道:“那丫头已为木神妃‘无形迷香’所迷,夺取她的贞操如反掌折枝,等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丫头意志瓦解,无法再坚定立场,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了!”
    萧瑶心中宛如刀绞,但却不得不强装镇定地点头说道:“高明,高明,木神妃的这项高明措施实施没有?”
    她口中虽然赞美,心中却企望仍像先前那样,突然会来甚“救星”?
    但这回她的企望却告落空,柳洞宾点了点头,阴恻恻地笑道:“业已实施,如今是一锅生米,煮成熟饭!”
    萧瑶心中一酸,欲哭无泪,暗咬银牙,竭力保持语音平静,冷冷问道:“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厨师是谁?”
    柳洞宾应声答道:“南宫敬。”
    这“南宫敬”三字,宛如一支利箭,射入萧瑶心窝,使她有种既觉难过,也略有安慰的奇异感觉!
    难过的是,自己本想为南宫敬与妹子撮合良缘,谁料想得到,他们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结合一处?
    安慰的是,幸亏破坏妹子贞操之人是南宫敬,若是其他凶邪?……萧瑶不敢想下去了,目光略注柳洞宾,向他含笑挑眉道:“柳师兄,这项美差怎会落在南宫敬的头上,南宫敬又是谁呢?”
    柳洞宾先把南宫敬是谁,向萧瑶略加解释,然后又苦笑说道:“是李子西师兄向‘五毒香妃’木小萍建议,由南宫敬去破坏那丫头的贞操。”
    萧瑶尽力运用冷静理智,平淡抑压住悲怆的心情,咦了一声说道:“奇怪,李子西师兄怎么反而帮着外人?不让柳师兄去享享这飞来艳福?”
    柳洞宾道:“这有两项理由,第一,当时我外出山中有事,不在‘千鬼壑’下,木神妃认为应把握时机,立即行动,免得夜长梦多;二来,李子西兄认为南宫敬与木小萍、皇甫婷、戚小香等均有特殊关系,既系拉拢萧家丫头参与‘七艳盟’,便由南宫敬担任‘破节降心’之人,比较更为适当!”
    萧瑶一挑双眉,目光电闪问道:“李师兄与柳师兄均赞成萧家姊妹参与‘七艳盟’么?”
    柳洞宾听出她话中有话,目光凝注萧瑶,向她诧然问道:“听呼延师妹的言中之意,莫非你不赞成?”
    萧瑶故意板着脸儿,冷冷说道:“柳师兄,你与李师兄请莫忘了我们武功的来源,以及百年之前,‘昆仑三仙’共同伤害‘五行祖师’的那场深仇大恨……”
    语音至此顿住,嘴角间微露笑容,向柳洞宾一抱双拳,歉然叫道:“柳师兄,小妹已习‘丙火神功’,以致性如烈火,言语中若有开罪之处,尚望柳师兄要多多担待,并向李师兄先行说明我的性格才好!”
    柳洞宾笑道:“彼此是同门至谊,呼延师妹何必作此客套之语,师妹适才所责甚是,但我和李师兄不是忘了师门重仇,而是想用另一种高明手段,实现报仇愿望!”
    萧瑶诧道:“柳师兄此话怎讲?”
    柳洞宾从嘴角隐泛起一丝狞恶的笑容,目注萧瑶,阴恻恻地说道:“呼延师妹请想,萧瑶、萧琪姊妹若是对‘昆仑’变节,改与木小萍等沆瀣一气,成为‘七艳盟’中骨干,岂不把那已有‘地仙’之称、厉害无比的董夫人活活气死,‘昆仑’血脉至此可断,萧氏双姝又复投入我们的怀抱,岂不是比徒恃武力复仇来得更高明么?”
    萧瑶把嘴角披了一披,向柳洞宾抛过一瞥妩媚的白眼,扬眉说道:“这主意确实不错,但也显示李师兄与柳师兄,都是好色之徒……”说至此处,“噗哧”
    一声娇笑,又道:“柳师兄少年风流,犹有可说,但李师兄号称‘太白金翁’,春秋已高,怎还这样不老实地起什么倚翠偎红之念?”
    柳洞宾涎着脸儿说道:“常言道:”风流谁不爱?‘对少年人来说,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对于老人来说,则是’老尚风流是寿徵‘,我不信像呼延师妹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就不爱’风流‘二字?“萧瑶知道柳洞宾觊觎自己的姿色,暗作挑逗之语,遂故意吊吊他的心火,冷笑一声说道:“‘风流’二字,虽然人人皆爱,但基本看法方面,我与你不同,你们主张乱爱,我却主张专一,朝秦暮楚之辈,最使我为之齿冷!”
    柳洞宾道:“呼延师妹教训得是,愚兄今后保证‘专一’,决不‘乱爱’,但不知呼延师妹是否允许我……”萧瑶连摆双手,截断柳洞宾的话头,但又妙目流波地向他嫣然笑道:“柳师兄,我们虽是同门师兄妹,但今日尚系初见,交浅不可言深,有什么进一步的话儿,应该过上几天,彼此略有了解再说。”
    柳洞宾见这“离明火姬”呼延霄十分俏丽动人,对自己更是词色不恶,不禁心中暗喜,以为所望必遂,含笑点头说道:“好!过上几日以后,我再和师妹互作倾心深谈,如今我且告诉你一个笑话。”
    萧瑶不愿对柳洞宾略假词色之意,便是想在这“青阳木魃”口中,查出有关“千鬼壑”群邪的重大秘密,故而闻言之下,立即追问道:“什么笑话?”
    柳洞宾笑道:“我们那位‘老尚风流’的‘太白金翁’李大师兄,如今正在相思欲绝!”
    萧瑶哦了一声问道:“他在想谁?是‘五毒香妃’木小萍,还是想‘氤氲仙姬’皇甫婷呢?她们不是都抱定博爱主张,门户开放,来者不拒的么?
    李师兄怎会想不到,而有‘相思欲绝’之语!傲洞宾道:“李师兄既不想木小萍,也不想皇甫婷,他是久闻‘三绝妖姬’戚小香工于内媚之名,对她颇有染指的欲念!?
    萧瑶恍然道:“李师兄既相思欲绝,难道戚小香不在壑中?”
    柳洞宾点头道:“李师兄来得不巧,他到此之时,戚小香已引诱南宫敬双双出走,如今……”萧瑶笑道:“如今什么,柳师兄为何语音忽顿,不直接说将下去了……”柳洞宾道:“如今木小萍虽已命手下到处追寻戚小香,声明不咎既往,但寻得着,寻不着,暨令寻着,戚小香肯不肯听话回来,还成问题,看来李师兄的这场相思梦,恐怕还有得作呢!”
    萧瑶娇笑说道:“看来李子西师兄也是位情感专一、不肯乱爱之人,否则‘千鬼壑’中有的是倾国倾城的荡妇妖姬,李师兄怎不在戚小香未回之前,随意找上一位消消遣呢?”
    柳洞宾道:“李师兄毕竟是老头子,在情场之中无甚便宜可占,遂有自知之明,索性老实一点!”
    萧瑶欲对柳洞宾加以利用,遂向他抛过一瞥风眼,娇笑说道:“柳师兄,听你言中之意,你是风流倜傥的少年英雄,定必大有便宜可占,一向不老实的了!”
    柳洞宾脸上一红,赧然说道:“我不敢瞒哄呼延师妹,因来此不久,只在‘赤尸夫人’聂玉倩的身上占过一次便宜,但从今以后,保证绝无此事,任凭它弱水三千,我也只取瓢饮!”
    萧瑶笑道:“柳师兄快别这样,我不会管你的事,你若当真如此,岂非‘如入宝山空手回’,有点太吃亏了?”
    柳洞宾把两道充满情欲的目光盯在萧瑶娇靥之上,低声说道:“无论吃多大亏都没有关系,只要呼延师妹明白愚兄的一番心意便可!”
    萧瑶虽在故意勾引柳洞宾,但在他言语露骨,欲向自己倾诉爱意之际,却又异常刁滑地设法把话题岔了开去,目光四扫问道:“我们业已下了摩云峰,柳师兄所说的‘千鬼壑’入口却在何处?”
    柳洞宾指着前面说道:“到了,转过前面那方巨石,峰壁下有个深黑的洞穴便是,呼延师妹尚是初来,我传声通知,令他们派些鬼卒抬轿迎接。”
    说完,便从喉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啸音,显已功力凝聚,传送颇远。
    柳洞宾发出啸声之后,又向萧瑶含笑注目,缓缓说道:“呼延师妹,‘千鬼壑’下马上便会派人抬轿来接,我们且在大石上小坐,等待片刻便了。
    他边自说话,边自轻伸右臂,想搂住萧瑶的纤腰,同坐于大石之上。
    萧瑶为了探听讯息,利用柳洞宾,虽于言语方面对他略假词色,但在举动方面,却仍不愿被这“青阳木魃”占了便宜。
    故而,柳洞宾的手儿伸处,尚未搂着,萧瑶业已飘身闪出数尺,把脸一沉,向柳洞宾冷冷说道:“柳师兄,我是‘离明火姬’呼延霄,不是‘赤尸夫人’聂玉倩,你可要放尊重些!”
    柳洞宾因自觉与这呼延师妹谈得十分投机,遂有点得意忘形,举动略涉轻薄,如今碰了这个钉子,不禁涨得满脸通红,穷于应付。
    萧瑶也不愿把事情弄僵,遂嫣然一笑,神态十分刁蛮地扬眉说道:“柳师兄,男女之事,必需用时间培植感情,则所结的果实才甘香甜美,珍贵可爱,否则,轻易草率,却与禽兽何异?柳师兄,你……你且放温存些,待彼此先了解了解,不要操之过急好么?”
    柳洞宾正自窘得无法下台,闻得萧瑶如此说法,遂一抱双拳,陪笑说道:
    “呼延师妹说的是堂皇正理,愚兄自知鲁莽失礼,敬向师妹陪罪。”
    萧瑶知道他碰了这个钉子以后,暂时必然不敢再复荒唐胡闹,遂又大大方方地在那块大青石上坐下,并指着身边笑道:“柳师兄,你不是要坐下等轿子吗?
    怎不坐呢?我们师兄妹不算外人,难道柳师兄还要客气?”
    她一嗔一嘻,全是绝代风华,不禁把个柳洞宾看得心中又爱又怕!
    等到萧瑶话完,柳洞宾只好讪讪地在石上坐下,但却保持一点距离,不敢与萧瑶坐得太近。
    萧瑶心中好笑,目注柳洞宾道:“柳师兄,你说这‘千鬼壑’中什么样的希奇鬼物都有?”
    柳洞宾道:“既名‘千鬼壑’,自然千鬼毕集,不过都是江湖人物扮成极为酷肖的各种鬼物而已。”
    萧瑶笑道:“这样说来,连抬轿子的轿夫也是鬼了?”
    柳洞宾道:“当然是的,轿夫属于贱役,大概是‘千鬼壑’中最普遍的,也就是等于喽罗或壮丁身份,皆相貌狰狞、头上开岔的‘夜叉鬼’。”
    萧瑶上次与顾朗轩同来,在“望乡台”上赴宴之时,其实早对“千鬼壑”中的各种鬼物有所见识,但仍佯作惊奇地挑眉笑道:“这种环境,人与厉鬼为邻,倒也别具奇趣,但胆量稍小之人,岂不要吓得全身发抖?”
    柳洞宾看着萧瑶问道:“呼延师妹平素怕不怕鬼?”
    萧瑶娇笑说道:“女孩儿家多半都怕蛇怕鬼,但既知是人所扮,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等到了‘千鬼壑’下,柳师兄应该带我去把那些‘枉死城’、‘望乡台’、‘鬼门关’等活人难睹的新奇事物,一一瞻仰瞻仰!”她哪里是想瞻仰,只是想借着游览之便,查探妹子“白衣昆仑”萧琪的下落,以便设法加以搭救。
    柳洞宾哪里想得到其中还有这么多事情?自然连连点头,含笑说道:“那是自然,我初来此处,也满心好奇地央人相导,到处看看。”萧瑶问道:“柳师兄的导游是谁?”柳洞宾欲语还停,顿了一顿,方自脸上微赧,低声答道:“是‘赤尸夫人’聂玉倩。”萧瑶知晓柳洞宾已与聂玉倩有过合体之缘,遂故意轩眉笑道:
    “昔日是聂玉倩为柳师兄导游,如今却是柳师兄为我导游,那位‘赤尸夫人’会不会打翻醋坛子呢?”柳洞宾赧亟笑道:“不会,不会,‘千鬼壑’中人物,对男女关系看得十分平淡,譬如聂玉倩的丈夫,就根本不干涉她任何行动,而且自行另求发展!”萧瑶听得柳洞宾如此说法,便知被自己设法气激得来此寻仇的“黑眚神君”白笑天,定已甘心作睁眼王八,参与“千鬼壑”群邪的行列,只不知他那位如夫人、“铁心红娘”崔小莺的情况怎样?
    她如直接询问,容易引起柳洞宾的疑窦,遂哦了一声,哂然说道:“那位‘赤尸夫人’聂玉倩也有丈夫么?”
    柳洞宾笑道:“若无丈夫,怎么会称为‘夫人’?只不过这位夫人有些不安于室而已!”
    萧瑶道:“这种自甘作睁眼王八的毫无骨气之人,定然不是什么知名之士……”她这反激之语,果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柳洞宾听至“定然不是什么知名之士”之际,便自摇了摇手,含笑接口说道:“呼延师妹,你猜错了,聂玉倩的丈夫相当有名,就是东海‘金钟岛’的岛主‘黑眚神君’白笑天,在当世武林的黑道群雄中,也算是一流人物呢!”
    萧瑶故作诧然,略为一愕说道:“是‘黑眚神君’白笑天么?我确实听人提过他的名头,想不到这位‘金钟岛主’竟会如此没有骨气,甘心戴上绿头巾……”
    柳洞宾因白笑天戴上绿头巾之事与自己有关,遂赧然说道:“这也不能全怪聂玉倩,因为他们夫妇反目分居多年,白笑天又弄了一位‘铁心红娘’崔小莺作如夫人,聂玉倩遂也不甘寂寞了!”
    萧瑶顺着柳洞宾的话头问道:“如今,他们夫妇和好了么?白笑天是否也在‘千鬼壑’下?他的那位如夫人‘铁心红娘’崔小莺,又怎么样了呢?”
    柳洞宾笑道:“不算和好,白笑天是闻得自己有帷薄之羞,特地前来问罪,却被‘五毒香妃’木小萍斗败,输了睹约,故而与崔小莺一同归顺在‘千鬼壑’下,总难免有点心有未甘的呢?”
    萧瑶闻言,觉得“黑眚神君”白笑天与“铁心红娘”崔小莺似乎还有利用价值,遂暗暗记在心内。
    这时,壁下暗洞中已有灯光传出,并听得步履之声。
    柳洞宾笑道:“轿子来了,呼延师妹不妨欣赏,包管你从未见过如此奇特有趣的队伍……”话方至止,一些大头鬼、小头鬼、吊死鬼、溺死鬼、牛头、马面,以及抬着小轿的夜叉鬼等,已从黑洞中钻了出来。
    其实,萧瑶上次与顾朗轩同来,业已见过这群鬼的队伍,如今不得不佯装吃惊地悚然起立,向后退了一步。
    柳洞宾笑道:“呼延师妹莫怕,我已对你说过‘千鬼壑’中人物全是这样打扮。”
    萧瑶伪装出一种赧然神色,点了点头,向柳洞宾含笑说道:“柳师兄,我知道这些都是木神妃手下武林人物,但他们装扮得太以维妙维肖,令人一见之下,仍不禁有点毛骨生寒的呢?”
    柳洞宾笑道:“呼延师妹请上轿吧!等到了‘千鬼壑’下,我再引导你游赏那些此世难见的奇异景色。”
    萧瑶飘身上轿,柳洞宾也坐了一乘,由四名“夜叉鬼”各抬一乘,缓缓走向洞内。
    虽然,假借“离明火姬”呼延霄的名号混入“千鬼壑”之事,显然未露破绽,业已成功,但萧瑶却仍胸怀深忧,心中忐忑不定。
    忐忑之故,自然是为了她的同胞妹子“白衣昆仑”萧琪。
    关于萧琪失身于南宫敬一事,萧瑶倒不觉怎样严重,因为自己早就有了为妹子与南宫敬撮合之意,只不过先行交易,未择吉开张,有点略违礼教而已。
    但自己的这种意念萧琪却不知情,她生性又颇刚烈,万一发觉失身于人,羞愤之下,竟……萧瑶想得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略一偏头,向柳洞宾问道:
    “柳师兄,木神妃在请南宫敬与那萧家丫头同在一起之前,曾否先以独门迷药迷乱她的本性?”
    萧瑶问话之故,是期望妹子萧琪曾先行中了迷药!
    因为倘若先行中了迷药,本性已移,萧琪遂不会对失身之事过于羞愤而起甚轻生之念。
    否则……
    念头刚刚传到“否则”之际,柳洞宾已在另一乘小轿中连摇双手说道:“没有先施迷药,木神妃只是暂时封禁了她那一身上乘功力而已!”
    萧瑶闻言,心中不禁又是一个疙瘩,暗忖妹子的上乘功力虽然暂时被禁,但倘若来个嚼舌自绝,或是掌震天灵,却任何人都可办到。
    “万一……”这“万一……”之下,便是萧瑶最不愿想、最不敢想之事,但又不容不想……就在这不愿想,不敢想,而又不容不想之际,那些鬼卒业已走完幽洞,到达那满目都是酆都鬼域景色的“千鬼壑”下。轿儿停在“望乡台”下,有名红衣判官向柳洞宾低声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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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柳洞宾闻言,向萧瑶笑道:“呼延师妹,壑中主脑人物正在木神妃寝宫集会,只有李子西师兄与‘千鬼壑主’索明在‘望乡台’上设宴待客,我们上台去吧!”
    萧瑶一面与柳洞宾拾级登台,一面嫣然娇笑地扬眉说道:“今后都是自己人,不必计较什么江湖俗礼,那位‘千鬼壑主’……”语音至此微顿,以一种诧然不解的神色,向柳洞宾讶声问道:“柳师兄,照你对我所说,这‘千鬼壑’中的主人,应该是‘五毒香妃’木小萍、‘氤氲仙姬’皇甫婷、‘赤尸夫人’聂玉倩,怎又换了索明?……”柳洞宾不等萧瑶往下再问,便哦了一声,接口微笑道:
    “原来呼延师妹是对此有所不解,索明壑主只是表面装扮‘阎罗天子’,号令群豪,实际上,他又承奉木神妃等号令……”萧瑶点头笑道:“我明白了,木小萍、皇甫婷、聂玉倩等人,都是高于‘阎罗天子’的‘太上阎罗’!”
    柳洞宾赞道:“呼延师妹这‘太上阎罗’四字,想得十分有趣,也非常适合木神妃的身份。”
    萧瑶问道:“我们师兄妹呢?在这鬼气袭人的阴曹地府之中,算是什么身份?”
    柳洞宾道:“我与李大师兄身份未定,暂时算是‘阴曹客卿’,呼延师妹或许会更上层楼,稍高一点……”萧瑶说道:“我怎么会更上层楼呢?这楼儿是怎样上法?”柳洞宾笑道:“因为我料到木神妃一见呼延师妹的资质,定会邀你参加‘七艳盟’,你若答应,不也成了‘太上阎罗’之一,会比我们高一级么?”
    萧瑶扬眉说道:“木神妃会如此作么?我的姿色功力,恐怕不够资格参与‘七艳盟’吧?”
    柳洞宾向萧瑶盯了两眼,扬眉说道:“我认为一定够格,木神妃必会相邀,只看呼延师妹是否愿意参与而已了!”
    萧瑶笑道:“木神妃倘真相邀,我定然答应,不会不识抬举,因为我认为在这‘千鬼壑’中作一位‘太上阎罗’,倒蛮神气有趣的呢?”
    柳洞宾听她愿意参与“七艳盟”,不禁心中大喜,点头笑道:“呼延师妹有此想法最好,我们同门之中,若是出了一位‘太上阎罗’,委实极为光彩!”
    萧瑶忽然觉得这是个离间的机会,遂向柳洞宾略一注目,嘴角微掀说道:
    “柳师兄,我看你一表人材,以为必然胸怀大志,谁知……”语至“谁知”二字,她竟异常刁滑地故意顿住话头,不再说将下去。
    柳洞宾果然双眉一挑,面露诧色地目注萧瑶,接口问道:“呼延师妹,你说什么?你难道认为我柳洞宾没有志气?”
    萧瑶正色说道:“柳师兄,洪老人家代表‘五行祖师’向我们分传‘五行绝艺’的目的,大概不仅是为了向‘昆仑’寻仇。”
    柳洞宾应声答道:“当然不止,除了向‘昆仑’寻仇,为祖师报仇之外,更主要的是光大五行门户。”
    萧瑶点点头道:“既然如此……”
    她目光微瞥,见拾级而登之下,距离那高高的“望乡台”顶业已不远,遂收了正常语音,改用“蚁语传声”功力,向柳洞宾说道:“既然如此,柳师兄适才便不该有我们师兄妹中出了一位‘太上阎罗’委实极为光彩之语,你这样一说,岂非以依傍投靠‘七艳盟’为荣,还算有什么雄心?具什么大志呢?”柳洞宾啧了一声,说道:”呼延师妹,你的这种说法倒与‘太白金翁’李大师兄差不许多!”
    萧瑶问道:“李大师兄是怎样说法?”柳洞宾也改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萧瑶耳边悄悄专注说道:“李大师兄到了‘千鬼壑’后,认为此间奇险无伦,极得地利,倘若用作‘五行门’的光大基地,着实极为理想!”
    萧瑶想不到“太白金翁”李子西竟有这等心胸,赶紧接口问道:“柳师兄,你对于李大师兄的这种想法认为是对?是错?”
    柳洞宾传音说道:“李师兄的这种想法具有雄心大志,当然是对,不过‘七艳盟’姊妹个个武功奇高,尤其那‘五毒香妃’木小萍,身怀多种绝学,我们定非其敌,在这种情况之下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就太以不划算了。”
    萧瑶传音道:“五行分运,或非其敌,五行合运,又便如何?”
    柳洞宾悄道:“倘若我们五位同门完全聚合,并能彼此同心,自然另当别论!”
    萧瑶传音笑道:“好,柳师兄记住这桩心愿,我也不妨暂时参与‘七艳盟’中,等‘五行门’下的师兄妹聚齐之后,再作缜密计较。”
    柳洞宾连连点头,并向萧瑶递过一瞥招呼的眼色,然后扬声笑道:“呼延师妹,索壑主和李大师兄恐怕等得太久了,我们走快点吧!”萧瑶懂得柳洞宾那瞥招呼眼色之意,是要自己设法掩饰迟迟登台之事,遂毫不延缓地也自提高语音,应声娇笑道:“柳师兄,你不要催我好么?这‘千鬼壑’中的景色尘世难逢,是我生平初见,我要尽情欣赏,好好浏览浏览。”
    柳洞宾暗赞这位师妹着实聪明绝顶,应对敏捷,大笑接口说道:“呼延师妹不要傻了,你既爱这‘千鬼壑’中景色,等去到‘望乡台’顶,把酒凭栏,不是看得更清楚,看得更舒服么?”
    萧瑶嫣然一笑,向柳洞宾投过一瞥神秘的眼色,这才脚下加快,与他同登“望乡台”顶。
    萧瑶如今脸上的笑容不是做作,而是自然而然地发自内心。
    因为她发现“太白金翁”李子西也是有心人,如今只要真正的“离明火姬”
    呼延霄和那精于“癸水”“戊土”功力的两个“五行”门下,稍为延迟五六日到来,自己便可以对李子西、柳洞宾善加利用,再与辛东坡、顾朗轩配合,把这“千鬼壑”中闹个天翻地覆。
    到了“望乡台”上,见有一位阎君装束之人和一位金袍老者,企立相待。
    那位阎君装束的“千鬼壑”壑主索明,萧瑶因上次见过,自然一见便识。
    至于另一位老者,只要从那件罕见的金袍之上,也可以断定是“五行门”下年岁最长、被称为“大师兄”的“太白金翁”李子西。
    “望乡台”的中央设了一桌盛宴,但周围侍候之人,则仍是足令胆小者毛骨悚然的各种狰狞鬼卒。
    柳洞宾为双方引介之后,萧瑶先抱拳恭身,对李子西参以师兄之礼。
    索明则向萧瑶拱手笑道:“木神妃等正在集会,特命在下我迎接呼延姑娘芳驾,在这‘望乡台’上先以水酒洗尘,少时再于木神妃所居的‘九幽地阙’之中,盛筵款待。”
    萧瑶笑道:“索壑主无须过谦,我们师兄妹在此打扰,已深为歉疚不安的了。”
    那位身穿金色长袍的“太白金翁”李子西,向萧瑶含笑说道:“呼延师妹说得不错,木神妃与索壑主等,委实把柳师弟和我待若上宾,尤其听得我们同门之中竟有一位‘离明火姬’,更是极为高兴,渴欲见你,说不定还会邀请你参与木神妃所倡组的‘七艳盟’呢?”
    萧瑶娇笑说道:“柳师兄也对我这样说过,小妹倒对木神妃所倡组的‘七艳盟’觉得蛮有趣味!”
    索明肃客入席,柳洞宾想起萧瑶所告之事,向李子西轩眉笑道:“李师兄,还有一桩好消息向你禀告,本门中精于‘癸水’、‘戊土’功力的两位师兄也已赶到,大约再过上两个时辰,便可‘五行’齐集的了。”
    李子西诧道:“柳师弟,你这种讯息是从何处得来?”
    柳洞宾指着萧瑶笑道:“呼延师妹已与另两位师兄相遇,他们去办一件事儿,办完便来此地。”
    李子西把两道目光移注到萧瑶脸上,双眉微扬,含笑问道:“呼延师妹遇着我们另两位同门了吗?他们都是谁呢?”
    萧瑶心中“怦怦”连跳,一阵紧张,暗忖:倘若李子西知道“五行”门下另两人的真实姓名,则自己的身份便绝对败露,而所谋之事,也必无法完成!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萧瑶心中虽然不住打鼓,脸上却仍装得神情自若,在李子西话完之后,嫣然一笑,接口应声答道:“精于‘戊土’功力的同门师兄叫做‘后土神君’黄在中,精于‘癸水’功力的同门师兄叫做‘潇湘水客’沐寒波……”说至此处,萧瑶心想,反正谎巳撒出,何妨索性撒得大胆一点?遂向李子西问道:“李大师兄,你为何还来问我?关于黄二师兄与沐三师兄的名号,难道洪老人家竟不曾向你提起过么?”
    李子西连连点头,微笑说道:“洪老人家忠于‘五行祖师’的嘱托,委实煞费苦心,在我们功力未成以前,完全保密,不告知同门的姓名,我是于‘庚金神功’练成之际,巧值洪老人家前来探望,才听他约略提起,但为时已久,记忆不清,如今经呼延师妹一说,我方想起另外两位同门,确实是‘后土神君’黄在中和‘潇湘水客’沐寒波了!”
    萧瑶一面聆听,一面把两道目光紧盯在李子西的脸上,心中好生疑惑?
    因为“后土神君”黄在中和“潇湘水客”沐寒波等两个名号,是自己临时所起,无论再怎么凑巧,也绝不可能起得与那两个的真实名号一字不差,完全相同。
    如今,分明是假之事,却被“太白金翁”李子西加以证实,岂非荒谬绝伦?
    看来要么是李子西根本毫无所知,随口胡言,以提高他大师兄的身份,要么便是故意不想揭破自己的谎言,另怀有凶谋……萧瑶心中怀疑,两道目光自也炯炯生威,分外来得凌厉。
    这位“太白金翁”李子西仿佛被萧瑶看得有点神情忸怩,借着与“千鬼壑”
    壑主索明举杯饮酒,把目光移往别处。
    萧瑶见状,不禁心中越发有点惊疑,秀眉双蹙,暗自忖道:“‘大白金翁’李子西的神情怎么没有‘青阳木魃’柳洞宾来得自然,有点说不出来的鬼里鬼气……”念方至此,索明向她举杯敬酒,含笑叫道:“呼延姑娘怎不饮酒?这‘千鬼壑’中的景物虽然鬼气森森,但饮食却相当清洁,尤其这儿的风味相当不恶,我奉敬呼延姑娘一杯如何?”
    萧瑶满心想询问有关妹子萧琪的讯息,苦于恐启人疑窦,不便出口,只得同索明干了一杯。
    索明放下酒杯,异常高兴地向李子西、柳洞宾、萧瑶等“哈哈”大笑说道:
    “木神妃鸿福齐天,以‘七艳’联盟,霸主武林的雄心大愿,必然完成,因‘千鬼壑’中本已好手如云,再加贤师兄妹‘五行’齐聚的威力,慢说一般自称侠义之人和‘昆仑二女’,就是董夫人亲来,也将铩羽而归的了。”
    萧瑶虽恨索明出语太狂,却不肯放过这插口的机会,急忙问道:“索壑主,我刚才听得柳师兄相告,木神妃不是已擒得‘昆仑’一女子么?”
    索明笑道:“不错,这是她飞蛾投火,自取灭亡,才送上门来,被木神妃轻易擒祝”萧瑶问道:“此女定是‘昆仑二女’中比较在江湖走动的‘红衣昆仑’萧瑶?”
    萧瑶此语有其用意,并非多此一问,因为萧瑶问萧瑶,自可减少她本身便是萧瑶的可疑之处,万一机缘不巧,遇上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也自赶来,还可随机应变,信口胡扯地抵挡一阵。
    她这种问话,自然获得预期的回答,那位“千鬼壑主”索明摇头笑道:“呼延姑娘猜错了,不是‘红衣昆仑’萧瑶,是比萧瑶更为厉害的‘白衣昆仑’萧琪!”
    萧瑶剔眉道:“木神妃怎么不杀她?无论是就‘昆仑二女’与木神妃作对,抑或就她们的师门与我们师兄妹间的仇恨而论,都应该把这‘白衣昆仑’萧琪立即凌迟处死!”
    这是萧瑶先从柳洞宾口中得悉木小萍的处置,才这样说法,否则,她关切胞妹安危,深恐弄假成真,委实不敢讲此狠话。
    索明等她说完,含笑说道:“呼延姑娘请不必急于师仇,这桩仇恨不妨慢慢报复,因为我家木神妃智慧超人,她想出了比对萧琪施以凌迟碎剐更为残酷之道。”
    萧瑶说道:“比凌迟碎剐更残酷的却是什么刑罚?是施炮烙,上刀山,下油锅……”索明笑道:“都不是,凌迟碎剐,炮烙、刀山、油锅等等,只能伤她的‘肉’,木神妃的办法,却要碎她的‘心’……”萧瑶仍然佯作不知,并向柳洞宾送过一瞥眼色,秀眉微蹙问道:“碎她的心却是怎样着手?人若‘碎心’,早就死了,还会感觉痛苦吗?”
    她这一瞥眼色送得甚为高明,使那“青阳木魃”柳洞宾心中十分高兴。
    因为柳洞宾认为萧瑶这明知故问之举,是在替他掩饰掩饰他在一见萧瑶之下便尽泄壑中机密的情事。
    索明得意地笑道:“这就是木神妃与众不同的高明之处,普通碎心只是一时痛苦,这种特别的碎心,却是永久的痛苦,不单萧琪本人,连她姊姊萧瑶,以及义母而兼师傅的董夫人,也会一并永久痛苦。”
    说完,便把木小萍命南宫敬破坏萧琪贞操,要她参与“七艳盟”之事,向萧瑶说了一遍。
    这回,竟是柳洞宾代替萧瑶发话似的,向索明含笑问道:“索壑主,如今这丫头情况怎样?在生米煮成熟饭之下,她应该不再倔强了吧?”
    索明狞笑道:“木神妃处事一向稳重透彻,她认为仅仅把生米煮成熟饭还嫌不够,故而命令南宫敬要把生米煮成‘稀粥’!”
    萧瑶不解道:“这名词有点新鲜,我弄不懂‘熟饭’、‘稀粥’的区别奥妙何在?倘就字面上看来,所谓‘稀粥’无非是在‘生米’之中多加点水,煮久一些而已。”
    索明嘴皮微动,但在看了萧瑶一眼之后,却似有什么顾忌,欲言又止。
    柳洞宾笑道:“索壑主,我这呼延师妹是女中丈夫,倜傥得很,索壑主无论有什么话,都尽管直说无妨。”
    索明闻言,遂不再顾忌地含笑说道:“木神妃认为女子首次破瓜,多半惊羞痛苦,尚未领略人生真趣,遂命南宫敬服下‘和合万春丹’,于一昼一夜之间,不许离开‘鸳鸯阁’,要与萧琪尽量温存,抵死缠绵,非把个黄花贞女,变成欲海淫娃不可!”
    萧瑶听得满面发烧,真是羞在脸上,恨在心头,但却把索明无意透露的“鸳鸯阁”三字,牢牢记祝柳洞宾道:“一昼夜的时间还未满么?”
    索明笑道:“要到明晚才满,那时萧琪的性情,多半必已改变,倘仍倔强,木神妃再饮以‘孟婆汤’,使她成为‘七艳盟’中的一员,命她到处残杀正派人物中老辈隐侠,并勾引年轻英杰,非把一向极为爱惜羽毛、自命清高的董夫人,活活气死不可!”
    萧瑶听得好不心惊,暗忖倘若任凭木小萍此计实现,后果真是糟得不堪设想,自己纵然拼着丧失性命,也要把妹子救出火坑,不让师门贻羞,否则,自己却怎样对义母交待?
    这时,那位“太白金翁”李子西目注萧瑶,向她含笑叫道:“呼延师妹,你来此途中,可曾遇见一位‘三绝妖姬’戚小香么?”
    萧瑶当然不便直说戚小香差点儿死在自己手下,摇了摇头,讶然说道:“没有遇上,李大师兄怎的突然问此,戚小香不是‘七艳盟’的基本倡立人么?”
    索明像是不愿他们多谈戚小香之事,忙向李子西含笑说道:“李兄怎么这样性急?戚仙姬因事外出,木神妃已然命人相寻,必然极快回转,只要她一回来,在下定为李兄撮合,戚仙姬大方博爱,一向雨露均施,包管不会令李兄失望就是……”李子西听了索明这样说法,突然双目中闪射出一种奇异的精芒,扬眉说道:“索壑主,请你说明白些,什么叫‘大方博爱’,‘雨露均施’?”
    索明笑道:“木神妃等对于男女之事,向极开明,戚仙姬更是此中健者,不吝以肉身布施,结缘无数,李兄明白了么?你的心愿,包在我身上就是!”
    萧瑶笑道:“幸亏这位戚仙姬没有丈夫,否则,她丈夫的绿头巾戴得可不少。”
    李子西突然目光一转,瞪向“望乡台”外远远矗立的一片陡峭的石壁。
    萧瑶以为他有什么发现,赶紧随同注目,却见那片峭壁左近,并无什么动静?
    这时,柳洞宾含笑道:“谁说戚仙姬没有丈夫,她的丈夫不是当代大侠穆超元么?”
    李子西眉头一皱,向柳洞宾叫道:“柳师弟,不必再谈戚仙姬的事了,她也是此间主脑人物之一,柳师弟言多必失,索壑主会见怪的呢……”索明“哈哈”
    一笑,接口说道:“李兄不要拘谨,木神妃等对此亦胸襟甚为豁达,不太计较旁人说长道短。”
    萧瑶听柳洞宾提起穆超元,觉得应该替这位无辜的老侠分辨分辨,遂向柳洞宾问道:“柳师兄,谁告诉你穆超元大侠是戚仙姬的丈夫呢?”
    柳洞宾道:“我听得不少江湖人物说过,大概不会有错。”
    萧瑶笑道:“柳师兄以为不会有错,却偏偏错了,据我所知,戚仙姬只是穆大侠的逐……逐妾,他们早就断了亲属的关系!”
    李子西点头道:“对!对!呼延师妹说得对极,穆超元确实早就和戚仙姬断了关系!”
    柳洞宾说道:“李师兄,呼延师妹,你们对于穆超元和戚仙姬的家事,是怎样知晓的呢?”
    萧瑶知道业已略露马脚,引人疑窦,必须赶紧一语带过,莫再深谈,遂故意佯作娇嗔,向柳洞宾白了一眼,扬眉说道:“我们怎么知晓?还不是和你一样,都是从一般江湖人物口中听得来的……”语音至此略顿,嫣然一笑又道:“有些人最是无聊,整日说张家长,道李家短,其实这些蜚语流言,多半均不可靠,我们何必管人家的闲事,还是痛痛快快地享受享受索壑主的这席‘阎罗大宴’吧!”
    索明颔首笑道:“还是呼延姑娘说得有理,呼延姑娘是新来的佳宾,索明要奉敬三巨觥,以谢失迎之罪。”
    萧瑶正欲岔开话头,遂故意呀了一声,皱眉摇手说道:“不行不行,三巨觥绝对不行,我哪里有这好的酒量,请索壑主减一些吧!”
    索明笑道:“呼延姑娘脸有梨涡,分明是善饮之人,莫太谦抑,一觥如何?”
    萧瑶道:“一觥仍多,我们饮上三小杯吧!”
    索明不再勉强,取起酒壶,斟满了三小杯美酒,另外又斟了一巨觥,向萧瑶举杯笑道:“呼延姑娘,你饮三小杯,我饮一巨觥,这样姑娘总不吃亏了吧?”
    萧瑶不再推托,把索明所斟的那三杯美酒,一一立即饮荆正在此时,有个黑无常打扮之人,突然抢上“望乡台”来。
    索明见是自己所派的巡山使者之一,“勾魂使者”姜文宗,遂诧异问道:
    “我在此欢宴本壑新来佳宾,姜使者匆匆闯席,莫非有什么急事么?”
    那位“勾魂使者”姜文宗向索明恭身一礼,陪笑说道:“启禀壑主,属下于奉命巡山之际,又迎来一位贵宾……”索明道:“这位贵宾是谁?”
    姜文宗道:“他自称是‘五行门’下的传人之一……”萧瑶心中猛然一沉,紧皱双眉,静听姜文宗往下说道:“这位贵宾名叫沙应雄,号称‘神龙盲丐’!”
    柳洞宾首先咦了一声,依然说道:“‘神龙盲丐’沙应雄?我们门下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精的是什么功力,姜兄可问过么?”
    姜文宗道:“属下问过,这位沙朋友自称精于‘癸水’功力。”
    柳洞宾目注李子西,皱眉说道:“李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精于‘癸水’功力的同门之人,不是叫做‘潇湘水客’沐寒波么?”
    李子西点头道:“是啊!莫非竟有人冒打‘五行门’的旗号,意欲混入此间,有所图谋?”
    萧瑶闻言,知道李子西、柳洞宾业以自己先人之言为主,不禁心中暗喜,在旁淡淡补上一句,含笑说道:“奇怪,我曾经遇见过这位‘潇湘水客’沐师兄,是位丰神俊朗的人物,怎么如今变成一个盲目乞丐?”
    索明瞿然说道:“李兄说得有理,本壑那些对头人物花样极多,真可能是冒名来此搅混……”说至此处,侧顾“勾魂使者”姜文宗,目光一闪,冷冷问道:
    “姜使者,那‘神龙盲丐’沙应雄现在何处?”
    姜文宗想不到其中竟有问题?神色一惊,深恐因此而获罪,垂头嗫嚅答道:
    “属下以为与李、柳两位一样,也是本壑贵宾,业……业已斗……斗胆把他带……
    到了‘望乡台’下!”
    索明目闪凶光,冷笑说道:“好,你且下去,把他带上‘望乡台’来,假如他真是冒名鬼混,我和李兄、呼延姑娘等,便会送他前往阴曹地府中真正的‘望乡台’了!”
    姜文宗恭身领命,正待离去,索明又向他脸色一沉,厉声叫道:“姜使者,你要注意,‘神龙盲丐’沙应雄的行迹可疑,你不许多言,以致轻易泄漏了本壑之中的重要有关秘密!”
    姜文宗“喏喏”连声,驰下“望乡台”,索明目注李子西,抱拳笑道:“李兄,那厮冒充贵同门的身份,少时到此,便由李兄主持审问便了!”
    李子西点头道:“好,在下暂时僭越,因为这厮冒打我们‘五行门’的旗号,我要给他一个严厉惩戒,才好向木神妃交代,连带维护我们的门户尊严!”
    在索明与李子西答话之间,萧瑶正皱眉思计。
    她觉得不宜让李子西对那“神龙盲丐”沙应雄多作盘问,因为问来问去,沙应雄若是对答如流,岂不反而使自己露出马脚?
    故而,萧瑶皱眉苦思的,是怎样才可阻止李子西向沙应雄作有限度的盘问?……萧瑶的才思相当敏捷,她在李子西话音刚住之际,便想出一计来。
    李子西刚把“维护我们的门户尊严”一语说完,萧瑶便挑眉说道:“李大师兄,这桩审问冒用我们师门旗号的恶徒之事,小妹想自告奋勇,讨个差使。”
    李子西笑道:“呼延师妹想过‘问官’的瘾么?你打算用什么方法逼他吐供?”
    萧瑶应声答道:“若用言语审问,容易胡扯狡辩,故而想以动作主审,对方便无所遁形的了!”
    柳洞宾不解道:“什么叫‘以动作主审’?”
    萧瑶笑道:“沙应雄来时,我逼他合掌较功,并暗暗从掌力中发出本门绝学‘离明真火’……”柳洞宾骇然道:“你要把那沙应雄的骨髓煎干而死?”
    萧瑶冷然道:“寻常人先用掌力吸住,再传度‘离明真火’之下,真可能把骨髓煎干,但沙应雄却应不怕,因为‘五行’之中,水能克火,他发觉掌心奇热之际,只消略运所精的‘天一癸水’神功,便可安然无事的了!”
    柳洞宾笑道:“好主意,呼延师妹确是聪慧绝伦,沙应雄倘若真是精于‘癸水’功力的‘五行’同门,他便不惧‘离明真火’,否则,呼延师妹便可大发神威,把他一掌震落‘望乡台’下!”
    萧瑶暗喜自己之计已售,又向李子西一抱双拳,含笑叫道:“李大师兄,你认为小妹所想的这条以‘动作主审’之计,能行得通么?”
    李子西点头道:“当然能行,呼延师妹乃玲珑剔透之人,你可以便宜行事!”
    这时业已听得两人的步履之声走近“望乡台”,并有个沙哑的语音含怒说道:
    “姜朋友,你说这‘望乡台’上业已先有我三位同门在此?”
    “正是……”
    “正是”两字方出,那沙哑的语音复又相当气愤地哼了一声,说道:“既有我的三位同门,他们为何都这样大迈迈的,对我不太客气?”
    萧瑶不肯放过机会,佯作怫然地一挑双眉,离座起立,向前走了两步,目注“望乡台”口,声音冷冰冰地发话说道:“沙朋友,你这‘神龙盲丐’四字并未驰誉江湖,能有多高身份,要我们对你怎样客气?”
    “呼”的一声,从“望乡台”下窜上了一条人影。跟着那位“勾魂使者”姜文宗也自随后纵上。萧瑶注目看去,见首先上台之人,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盲目乞丐。
    此人一身百结鹑衣,左手持着一根比寻常“报君知”稍粗一点的黑色铁杖,面目狰狞,一望而知不是善良之辈。
    萧瑶起初还有点恐怕会误伤善良,如今看出沙应雄不是好人,方告心中一慰。
    沙应雄虽然盲目,但盲者的听觉多半优于常人,他才一上得“望乡台”,便已知晓萧瑶所立的位置。
    他翻着一双白果眼,面对萧瑶,扬眉问道:“女娃娃是谁?说起话来怎么这样难听?”
    萧瑶朗声答道:“我复姓‘呼延’,单名一个‘霄’字,号称‘离明火姬’,你认为要怎样说话才算好听?”
    沙应雄听得萧瑶报出假名假号,不禁愕了一愕,皱眉问道:“你就是‘离明火姬’呼延霄?你精于‘离火神功’,是洪老人家代师所传的‘五行’门下?”
    萧瑶方自哼了一声,沙应雄又复指着自己的鼻尖,把称呼、语音都放得略为缓和一点,面含怪笑,扬眉说道:“呼延姑娘,你知道我是谁?”
    萧瑶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自称姓沙,名应雄,号称‘神龙盲丐……”话犹未完,沙应雄便怪笑接道:“呼延姑娘,从你的语音听来,你的年龄不大,我应该叫你‘师妹’,因为我蒙洪老人家代传‘癸水神功”,也是’五行‘门下!
    跋粞淡淡说道:“是么?你的话儿叫我怎样相信??
    沙应雄想不到对方竟有此语,脚下退了半步,翻着白眼道:“你说什么?
    你不相信我的话儿?“
    萧瑶道:“对了,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江湖中行走,更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我怎么会相信你所说的完全真实?“沙应雄“哎呀”一声,皱眉说道:“这就难了,师门中一无信物,二无证人,洪老人家又不在此,我却用什么法儿方能使你们这些同门师兄妹来相信我呢?”
    萧瑶笑道:“容易得很,‘五行门’下均有铁证,就怕你不肯拿将出来?”
    沙应雄听出萧瑶的言外之意,哦了一声,双眉微蹙,问道:“呼延姑娘的言中之意,莫非要和我过手较量,一分上下么?”
    萧瑶挑眉道:“你是双目俱盲的残废之人,我不愿胜之不武地与你过手动招,只是简简单单地来个双方贴掌较功,好使你提出证据。”
    沙应雄说道:“这贴掌较功之举,是怎样……”萧瑶不等他再往下问,便即目闪精芒,朗声笑道:“我师门的‘离火神功,威力十分强大,只有’癸水神功‘方可克制,故而双方贴掌,各运玄功之下,你便原形毕现,禁受得住我’离火神功‘的便是本门师兄,否则便系冒名欺骗,难以坐上这’望乡台‘了。”
    沙应雄点头说道:“呼延姑娘说得有理,沙某便以所擅‘癸水’神功,接接你的‘离火’绝学。”
    说完,便走前两步,伸出右掌。
    萧瑶也伸出右掌和他掌心相贴,各自默运神功,传出内劲。
    这时,柳洞宾双眉微蹙,口中连连低声自语:“奇怪……奇怪……”李子西道:“柳师弟,奇怪什么?”
    柳洞宾向那“神龙盲丐”沙应雄伸手一指,低声皱眉说道:“本门精于‘癸水’功力的同门,呼延师妹已然见过,是叫‘潇湘水客’沐寒波,则这‘神龙盲丐’沙应雄,分明是个冒牌货色!”
    李子西点了点头,表示同一看法,柳洞宾遂以惊奇的神色继续说道:“但常言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不是真金,定怕火炼‘。这沙应雄怎敢应战与呼延师妹对掌互证所学呢?“李子西道:“或许对方是以为自己修为不弱,或许可以勉强支撑,度过这场考……”“这场考验”的“验”字尚未出口,场中已生剧变!
    所生剧变,是两人合掌较功,互传内劲,较量了一段时间以后,那“神龙盲丐”沙应雄突然脸上现出一片惊容,失声叫道:“你……”一个“你”字才出,便又顿住话头,闭口不语。
    这倒不是“神龙盲丐”沙应雄欲语不语,自相矛盾,而是萧瑶深恐他从掌力之上发觉自己的“昆仑”家数,有所揭穿,遂暗以“运指神通”把他隔空点了哑穴!
    跟着萧瑶便发出一阵银铃似的脆笑,高挑双眉向沙应雄朗声叫道:“你叫些什么?饿花子是禁不住我的‘离火神功’,哀求饶命了吧?‘千鬼壑’开创武林霸业,是何等所在,岂容人胡乱窥探?‘五行门’的师兄妹们也不容人妄自冒充,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送你下这‘望乡台’,去上阴曹地府中真正的‘望乡台’吧!”
    说至此处,凝足内家真力,抖手往外一震。
    这时,那位“千鬼壑”壑主索明突然想起了甚事,高声叫道:“呼延姑娘请留他一命……”但他这话儿发得业已略迟一步,沙应雄不单被萧瑶以“太清神功”
    震碎肺腑,满口喷出鲜血,身形也凌空飞出丈许,竟如断线风筝一样,飞坠“望乡台”下。
    萧瑶诛除了这位对自己的冒名任务威胁颇大的真正的“五行门”下,心中便告安定,回过头来,目注索明,歉然说道:“索壑主,你还为他这厮求情则甚?……”索明接口笑道:“我不是为他求情,只是想请呼延姑娘留下活口,问问他冒名混入‘千鬼壑’中之举,究竟是受谁指使,用意何在?”
    萧瑶哦了一声,歉然说道:“原来如此,但索壑主发话太慢,那时我内劲已吐,收不住手……”说至此处,语音略顿,目光一转又道:“何况即令收得住手,沙应雄也无生望,因这厮是个冒充货色,根本不会本门‘癸水’功力,以致无法抗拒我的‘离火神功’,他的五脏肺腑,在跌下‘望乡台’前,业已被我烤得乌焦,震得粉碎!”
    “太白金翁”李子西听至此处,长眉略略一轩,嘴角微动,仿佛欲语未语?
    索明向萧瑶举杯笑道:“呼延姑娘的绝艺神功委实高明,在下十分钦佩,我要敬你一杯。”
    萧瑶饮了这酒儿,站起身形,向索明一抱双拳,含笑说道:“多谢索壑主,我酒已够,菜也饱了,因远路赶来,适才又与沙应雄对掌较功,略耗真力,觉得有点疲累,索壑主请赐个地方让我安歇,明晨再谒见木神妃吧!”
    索明点头笑道:“好,好,我命人引导姑娘,去往‘迎宾馆’中安歇。”
    萧瑶向“青阳木魃”柳洞宾看了一眼,秀眉微扬,娇笑叫道:“柳师兄,何必烦劳别人,就请你引我前去,不就得了。”
    柳洞宾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答道:“好,好,恰巧我也住在‘迎宾馆’内,只不知索壑主是否把我们安排作邻居而已?”
    索明看出柳洞宾对于萧瑶颇有企图,自然顺水推舟地点头笑道:“柳兄的右邻一室恰好空着,呼延姑娘且暂时委屈一下,等明晨与木神妃相见之后,她可能要呼延姑娘和她同住一起的呢?”
    萧瑶闻言,向李子西抱拳一礼,笑道:“李大师兄,请与索壑主多饮几杯,小妹要柳师兄带我安歇去了。”
    李子西也站起身,含笑说道:“我也送送呼延师妹……”萧瑶慌忙摇手道:
    “不必,不必……”李子西笑道:“呼延师妹是初来‘千鬼壑’,礼当如此,何况我又不送远,只送到‘望乡台’下,便回来与索壑主开怀畅饮,不醉无休。”
    听他这样说法,萧瑶遂不便再复推托,与李子西、柳洞宾一同走向“望乡台”
    下,索明也亲自离座,送到“望乡台”口。
    到了“望乡台”下,萧瑶力谢李子西止步,由柳洞宾充任向导,行往宾馆。
    这时,因索明尚未下令,“神龙盲丐”沙应雄的尸首,仍自脑浆迸裂,横陈于地,未曾加以收理。
    李子西目送萧瑶、柳洞宾二人的身形沓后,陡然从怀中拔剑在手,转身力劈。
    “太白金翁”李子西的这种动作,并非发现身后来了什么仇敌,而是犯了江湖忌讳,去欺侮业告丧失抗拒能力的已死之人。
    他回身一剑,竟把那“神龙盲丐”沙应雄的肚腹劈了开来!
    肚皮一开,腹内的心肝肠胃,自然流了一地。
    适才,“神龙盲丐”沙应雄那种脑浆迸裂、七窍流血的死状,已够凄惨,如今再加上腹破肠流,心肝涂地,真是越发不忍卒睹。
    正在此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
    那位“千鬼壑”壑主见李子西送客下台,似有耽误,遂下台观看。
    他一见李子西劈开沙应雄的尸体,不禁咦了一声,诧然问道:“李兄,你与沙应雄结过什么梁子?竟到了‘戮尸发泄’如此深重的地步?”
    李子西摇头答道:“我与这‘神龙盲丐’沙应雄风萍未识,何来仇恨可言?”
    索明越发惊奇说道:“既无仇恨,李兄却戮尸则甚?”
    李子西道:“我要看看那位呼延师妹的‘离火神功’练到了什么地步?”
    索明颇感意外地诧然问道:“李兄要查看呼延姑娘的功力火候则甚?”
    李子西叹息一声,手抚长髯,微挑双眉,向索明正色说道:“索壑主请想,‘五行门’中师兄妹所要对付的‘昆仑双姝’已极厉害,她们的义母董夫人,更传闻几乎有‘剑仙’之能!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应该一切谨慎,至少要把本身能力作一彻底了解?”
    索明点头道:“当然,当然,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子西接口说道:”我身为本门大师兄,在呼延师妹初来之际,怎好意思询查她的功行深浅?
    只好对这死鬼沙应雄不起,从他肚腹之中,看个究竟?“索明指着沙应雄流得满地的心肝脏腑,向李子西扬眉问道:“李兄,这样便可看出端倪了么?你认为呼延姑娘的‘离火神功’练到了什么境界?”
    李子西目光凝注在那一地看来令人生怖的心肝肠肺之上,过了一会,缓缓说道:“以十二成的功力算是达到巅峰而言,呼延师妹的年岁虽轻,大概禀赋太好,成就却高,她已练到了十成稍强,十一成稍弱的上上火候!”
    索明笑道:“我早就觉得呼延姑娘神采不凡,必负相当绝学,木神妃一见之下,必甚投缘,定会邀她参与‘七艳盟’,同掌‘千鬼壑’呢?”
    李子西笑道:“这是呼延师妹的殊荣,不单我和柳师弟会尽力促成,呼延师妹自己定也会非常乐意地接受木神妃的这种见爱邀请……”说至此处,指着那“神龙盲丐”沙应雄的遗尸,向索明含笑说道:“索壑主命属下把这沙应雄的尸身收拾掉吧!我们再上‘望乡台’去畅饮一番,喝酒倘若没有喝够,是最为扫兴之事!”
    索明听他这样说法,自然含笑点头,边自与李子西重上“望乡台”,边自问道:“李兄还有多少酒量?”
    李子西道:“我嗜酒如命,大概还可喝个三五斤,索壑主呢?我知你量宏如海……”索明不等李子西再往下说,便连连摇手,截断他的话头,含笑说道:
    “李兄的‘量宏如海’四字,小弟哪里敢当?但李兄既然酒兴正浓,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他们两人走上“望乡台”,重新喝酒之事不提,且说那去往宾馆安歇的萧瑶、柳洞宾方面。
    萧瑶到了宾馆之中,便自欲擒故纵地向柳洞宾皱眉说道:“柳师兄,我已经相当倦了,多谢你殷勤接待,我们明日再见!”
    柳洞宾虽然满腹绮思,但一来知道这位呼延师妹相当难缠,在“千鬼壑”上自己稍涉轻薄,便已碰过钉子,此时若再涎脸胡为,定讨没趣?二来彼此同居于此,日久情生,必是自己口中之食,遂未加纠缠,乖乖走出萧瑶的房间,回归自己的卧室。
    过了片刻,柳洞宾正待脱衣就寝,突听隔室中响起了“笃笃”的叩壁之声!
    柳洞宾问道:“呼延师妹,你莫非需要什么?”
    萧瑶道:“柳师兄,我睡不着,来陪陪我好么?”
    柳洞宾心中一喜,以为鸿鹊将至,赶紧走往隔壁,萧瑶嫣然笑道:“柳师兄,我也许是换了个新环境的关系,心中老是定不下来,你陪我逛逛这‘千鬼壑’中的特别景色,让我开开眼吧!”
    闻言之下,柳洞宾虽然略觉失望,但也不便推辞,只得点头笑道:“只要师妹有兴,愚兄自然奉陪,但师妹刚才不是业已觉得有倦意么?”
    萧瑶笑道:“倦虽然倦,睡不着更是难过,索性出去逛逛,逛得更倦一点,回来便可一觉睡到大天光了!”
    柳洞宾道:“好!我们走吧,呼延师妹想要先逛何处?”
    萧瑶的目的自然是想去妹子萧琪所陷身的“鸳鸯阁”,但因恐柳洞宾起疑偾事,遂在想了一想以后,扬眉娇笑道:“据我推想,最精彩好看的地方,应该是‘枉死城’,我们便先去‘枉死城’吧!”
    柳洞宾双眉微挑,目中电闪厉芒,向萧瑶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呼延师妹想得不错,你在‘枉死城’中可以看到一些意外的人物!”
    萧瑶知有蹊跷,遂与柳洞宾一同步出宾馆,走向“枉死城”,柳洞宾并取出一支小小的金色令箭递给萧瑶观看,向她扬眉笑道:“呼延师妹,幸亏聂玉倩给了我一支‘幽冥大令’,否则,我们还不一定能够走进‘枉死城’呢?”
    萧瑶在听了“聂玉倩”三字之后,佯作醋心大发,一噘朱唇,嗔声说道:
    “又是聂玉倩,我不愿意再听她的名字,也不愿意让柳师兄把她送给你的东西藏在怀内!”
    边自说话,边自把那支“幽冥令”揣向怀中,加以没收,并向柳洞宾抛过一瞥妩媚的白眼。
    这个动作,作得相当俏皮,并顿收攻心之效。
    因为“吃醋”是“爱情”的表现,萧瑶既不许柳洞宾收藏“赤尸夫人”聂玉倩所赠之物,足见对他有情,怎不令柳洞宾心中喜得颠倒?
    故而,萧瑶虽没收了他的“幽冥令”,柳洞宾却毫不为意,只是含笑说道:
    “呼延师妹不许我收藏无妨,但到了‘枉死城’边,你却必须将这‘幽冥令’取出,否则便无法进去,守城鬼卒是不肯开门的呢?”
    萧瑶一来想试试“幽冥令”的效用,二来也对柳洞宾适才之语起了好奇意念,想看看“枉死城”中究竟有些什么意外的人物?遂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在守城鬼卒有所留难时,我自会取出来,但柳师兄不要妄想,聂玉倩送你的这件定情之物,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了!”
    柳洞宾脸上一红,摇头说道:“霄妹太以言重,聂玉倩只是给我一支‘幽冥令’,好让我在壑中各处通行无阻,并不能算作什么定情之物!”
    这“青阳木魃”柳洞宾竟“打蛇随棍上”,又把“呼延师妹”之称改为“霄妹”,显得分外亲热一点。
    萧瑶自然不会计较,让他尽量去占口头便宜,只是举目四瞩,扬眉问道:
    “木神妃等所居的‘九幽地阙’远在何处?我怎么除了‘迎宾馆’外,看不见其他华丽殿宇?”
    柳洞宾指着前面不远的“枉死城”说道:“所谓‘九幽地阙’,就在这‘枉死城’下!”
    萧瑶咦了一声,目中露出惊奇的神色,向柳洞宾诧声问道:“这‘千鬼壑’业已低于地面甚多,难道那‘九幽地阙’竟还要达于地下?”
    柳洞宾笑道:“木神妃有的是挥霍不尽的敌国金银,多花上一点儿钱,把宫阙造得幽秘一些,又有何妨?她的居处真是画栋雕梁,穷极绮丽呢!”
    萧瑶道:“这‘九幽地阙’的对外交通,是……”柳洞宾不等萧瑶再往下问,便自接口笑道:“‘枉死城’中有个‘九幽地穴’,这‘九幽地穴’就是‘九幽地阙’的出入通道。”
    萧瑶佯作突然想起一事,目光凝注在柳洞宾的脸上,扬眉问道:“南宫敬与萧琪成亲的‘鸳鸯阁’呢?难道也是建在地下?”
    柳洞宾道:“正是,‘鸳鸯阁’就在‘九幽地阙’之内,霄妹请想,木神妃好不容易才阴错阳差地逮住了‘白衣昆仑’萧琪,怎肯放心把她禁在别处?”
    说话之间,业已走到了“枉死城”外。
    守城鬼卒见了柳洞宾,倒是相当恭敬地一齐躬身施礼!
    但在柳洞宾意欲走进“枉死城”时,为首的守城鬼卒却陪着笑脸问道:“请问柳相公,有没有木神妃的特别手谕,或是‘幽冥大令’?”
    柳洞宾笑而不答,回头向萧瑶看了一眼。
    萧瑶探手入怀,把那小小的金色令箭取出,向守城鬼卒的头目递去。
    鬼卒头目接过令箭,略一观看,便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还,闪身让路,并陪着笑脸说道:“两位请进,属下奉命守城,对任何人都需要加以盘查,尚请柳相公莫加怪罪!”
    柳洞宾笑道:“职责所在,理应如此,我对你们只有嘉勉,哪有怪罪之理……”语音至此略顿,指着萧瑶,向那群守城鬼卒含笑说道:“我来为你们引介一位本壑贵宾,这是我师妹呼延霄,外号人称‘离明火姬’,木神妃多半要邀请她参与‘七艳盟’呢!”
    末后一语,尤见力量,鬼卒们全向萧瑶极为恭敬地躬身行礼。
    萧瑶向他们略为含笑点头,便与柳洞宾双双走进“枉死城”内。
    进城一看,方知所谓“枉死城”,实际就是一个绝大监狱!
    城中,除了设有无数囚笼之外,根本没有可以欣赏的任何灵奇景色。
    萧瑶目光一扫,诧然说道:“柳师兄,‘枉死城’中毫无灵奇的景色,我们是来看些什么?”
    柳洞宾道:“我们不是前来看景,只是前来看人,呼延师妹难道不曾发现这些笼中禁囚之人,都有些不平凡的身份?”
    萧瑶被他这一提醒,方对囚笼仔细注目。
    但见这些囚笼的门上各悬一块小小名牌,牌上写着笼中囚徒的姓名身份。
    囚笼中十之六七业已有人,其余的十之三四,却还空着。
    萧瑶先看那些有人的囚笼,只见笼外名牌之上,赫然写着:“黑虎门”掌门鲍俊,“九龙帮”帮主赖明扬,“峨嵋派”掌教悟元大师,“点苍派”三大长老之一“回风剑客”云飞,“华山四杰”的老二“金沙手”卓毕……她看至此处,愕然说道:“原来这些笼中囚徒,着实有不俗的身份,他们均是各门各派的首脑人物呢!”
    柳洞宾笑道:“呼延师妹请看看那些空的囚笼!”
    萧瑶目光再注,只见那空空的囚笼之外,也预先悬有囚徒的名牌,写的是:
    “少林方丈”、“武当掌教”、“雪山掌门”、“丐帮帮主”……等等,自然,“昆仑”董夫人,萧氏双姝,以及穆超元、顾朗轩的名号,也统统在内。
    萧瑶看完之后,嗯了一声,向柳洞宾点头含笑说道:“柳师兄,我明白了,木神妃建这‘枉死城’之意,是打算把各门各派的举世英豪人物,完全拘禁在囚笼之中!”
    柳洞宾点头道:“木神妃神功已成,只等‘七艳盟’组织妥当,便将柬邀举世群豪来此聚会,凡是不甘在‘七艳盟’裙下低头者,一律均将遭受到同样的命运!”
    萧瑶指着那些已在笼中的囚徒,微蹙双眉,向柳洞宾诧然问道:“柳师兄,木神妃的‘七艳盟’尚未组成,‘群雄大会’的请柬尚未发出,这些人物怎就先期入笼了呢?”柳洞宾笑道:“木神妃对于能击破者,先予各个击破,把这些稍为次要的人物擒来,以备在大会之上立威,镇慑举世群豪,期获攻心效用……”
    萧瑶问道:“怎样立威镇慑,莫非木神妃不怕被人指摘,要诛尽笼内囚徒?”
    柳洞宾点头答道:“除了甘心愿降者外,木神妃要在群雄大会之上把他们当众枭首,然后再煮成‘人头汤’分给与会群雄,每人一碗!”
    萧瑶闻言,暗忖这“五毒香妃”木小萍委实狠辣绝伦,自己甘冒万险,拼着骨化形销,也要为武林之中除此巨害。
    她心中一面暗忖,一面举目四顾,瞥见有栋房屋与众不同。
    这“枉死城”中所有的房屋全是囚笼,只有这座房屋比较高大华丽,牌坊形的大门之外,还站着四名狰狞的鬼卒。
    萧瑶指着这幢高大华丽的房屋,向柳洞宾问道:“柳师兄,这幢房屋与众不同,门外又有鬼卒守卫,大概是‘枉死城’中主持人物的治事所在?”
    柳洞宾摇头道:“呼延师妹,你猜错了,这房屋外表美丽,里面却四壁空空,只有一个巨大深黑的地穴而已。”
    萧瑶想起柳洞宾适才所告之语,恍然说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九幽地穴’,也就是‘九幽地阙’的出口之处。”
    柳洞宾道:“对了,‘千鬼壑’中,一切都是‘鬼趣’,但到了‘千鬼壑’下,却不单恢复‘人趣’,甚至于更进一步的充满‘仙趣’!呼延师妹明日与木神妃见面,便知她那‘九幽地阙’建造得美奂无俦,真如仙山楼阁一般……”萧瑶笑道:“柳师兄,譬喻失当了吧?仙山楼阁怎会建于九泉之下?又怎会起甚‘鸳鸯阁’的名儿,表示‘难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柳洞宾见萧瑶一面说话,一面往回路走去,不禁扬眉问道:“呼延师妹,你怎么往回走了?……”萧瑶边自缓步走向“枉死城”外,边自向柳洞宾含笑说道:
    “这‘枉死城’中除了或空或实的无数囚笼以外,便只有一个‘九幽地穴’,我们均已看到,别无足资流连之处,不走则甚?”
    柳洞宾笑道:“也好,我再带呼延师妹去看看‘奈何桥’、‘血污池’、‘孟婆亭’等……”萧瑶摇手道:“我既来了‘千鬼壑’,定必久居,何需亟亟?
    如今我又有些倦了,还是回‘迎宾馆’中睡觉去吧。”
    柳洞宾暗叹女人之心委实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太以善变,令人无法捉摸!
    他必中虽然有此感触,却不敢说出口来,还要顺着萧瑶的口风点点头笑道:
    “是啊,游赏此间景物,不必急于一时,呼延师妹远来劳顿,加上以‘离火神功’震碎‘神龙盲丐’沙应雄肝腑,又消耗了相当功力,还是早点安歇了吧!”
    萧瑶笑道:“我睡觉之时有桩毛病,尚望柳师兄委屈一些,能够合作才好?”
    柳洞宾心中“怦”然一跳,暗忖她有什么毛病,难道非要男人陪伴不可?
    他心中虽敢如此胡思乱想,口中却不敢说出,只向萧瑶抛过一瞥询问的眼色笑道:“呼延师妹请讲,小兄无不遵办,哪里谈得上‘委屈’二字?”
    萧瑶道:“我这一睡下去,至少要睡到明日卯牌以后,希望柳师兄能约束‘迎宾馆’中诸人,不要吵我,纵有天大事儿,也等我睡醒再说。”
    柳洞宾向萧瑶投过一瞥失望的眼光,点头说道:“呼延师妹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人来吵你!”
    萧瑶闻言,向柳洞宾双现梨涡,抛过一瞥甜笑,扬眉说道:“多谢柳师兄,我们明天再见!”
    说完,便把房门关上,并加闩死。
    柳洞宾被她逗得心痒难熬,但又深知这位呼延师妹是朵有刺的玫瑰,不敢急色胡来,只得叹了一口气儿,闷闷不乐地独自回房安寝。
    柳洞宾是真睡,萧瑶却是假睡。
    她等听得柳洞宾确已睡熟之后,遂悄悄越窗而出,蹑足潜踪地离开宾馆。
    但离开宾馆后,萧瑶却双眉深蹙,觉得问题太多。
    因自己重回“枉死城”究竟用何借口?方能骗过守城鬼卒,进入“九幽地穴”,而不使木小萍、皇甫婷等有所惊动?
    何况“九幽地穴”之中的形势自己又完全陌生,所凭仗的,只是从柳洞宾手中取得的那支“幽冥大令”,是否真可通行无阻,尚……萧瑶虽然明知前途太以艰险,却因救妹心切,仍往“枉死城”中奔去!
    她是一面前行,一面心中想事,但在念犹未毕之际,却心中猛然她惊!
    她心惊之故,是突然发觉有人在自己耳边施展“传音密语”。
    在她这等第一流高手说来,“传音密语”不足为奇,萧瑶所吃惊之故,是对方在密语中对自己所用的特殊称谓!
    那耳边密语是说:“萧姑娘,我在你右侧方两丈来外的一块靠壁巨石之后,请借一步说话。”
    萧瑶以为自己假扮“离明火姬”呼延霄之举做得天衣无缝,连柳洞宾都被瞒过,正自十分得意,突闻有人叫她为“萧姑娘”,怎不惊讶欲绝?
    尚幸这向她“传音密语”之人的语音不恶,又复约她到僻静处相见,至少此人还不像是木小萍手下的爪牙人物。
    因对方若是木小萍手下爪牙,在看破自己身份之后,早就聚众下手,哪里还会有这等客气?
    萧瑶心中电转,觉得对方纵属非友,亦必非敌,遂只略踌躇,便如言向右前方两丈来外的一块倚壁巨石走去。
    她边行边暗忖:这发话者究系何人?自己又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忖度虽在忖度,却忖度不出个所以然来?……等萧瑶走到巨石侧面,目光扫处,瞥见石后露出一角金色长袍,才想起一人,不禁大惊欲退。
    就在萧瑶止步欲退,尚未转身之际,石后金袍人已转出,正是萧瑶所想起的“太白金翁”李子西。
    对方既已出现,萧瑶不便再走,只得恭身一礼,抱拳说道:“小妹参见大师兄!”
    李子西摆手笑道:“不敢当,我与‘昆仑’一派尚无渊源,怎能当得起萧姑娘‘师兄’的称谓?”
    萧瑶一生聪明绝顶,如今却窘得耳根发热,不知道究竟应如何应对?
    李子西笑道:“萧姑娘是否要想知道你假冒‘离明火姬’呼延霄之事,是怎么露了马脚?”
    萧瑶心中一横,点了点头,目注李子西说道:“你说来听听也好!”
    她心中决定,等李子西说完之后,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地把这“太白金翁”也加以扑杀灭口!
    李子西听得萧瑶询问原因,遂伸出三根手指,面含微笑说道:“共有三点理由,我一一说给你听,第一点是,据李子西所知,‘离明火姬’呼延霄是个奇丑的苗婆,不是萧姑娘所假扮的这等天姿国色!”
    萧瑶闻言,不禁皱眉苦笑,李子西又复看着她缓缓说道:“第二点是,在我送你下了‘望乡台’以后,曾挥剑劈开‘神龙盲丐’沙应雄的肚腹,从脏腑间的伤势看出,你根本就不会什么‘离火神功’。”
    萧瑶耳根间一阵灼热,正欲开口,李子西又复向她笑道:“由于以上两点,我只可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至于断定你就是名满乾坤的‘红衣昆仑’萧瑶,却是由于另外的综合研判!”
    萧瑶问道:“你是怎么综合?怎样研判?”
    她一面发话,一面暗把内力玄功提到极致,准备觅机出手,把这“太白金翁”
    李子西一击立毙!
    李子西笑道:“你在‘望乡台’上搏杀‘神龙盲丐’沙应雄时,所显示的功力太高,一般年轻女娃哪有如此成就胆识?再加上不时旁敲侧击,设法探问有关‘白衣昆仑’萧琪陷身的情况,遂使我恍然大悟,判断你不单便是‘红衣昆仑’萧瑶,并……”萧瑶叫道:“并些什么,你说下去!”
    李子西得意地笑道:“我并可从而推断出你所杀的‘神龙盲丐’沙应雄,是真正的‘五行门’下,而‘后土神君’黄在中和‘潇湘水客’沐寒波,才是假冒人物!”
    萧瑶见自己所作的图谋,竟完全被李子西识破,不禁惊愧万分,准备立下杀手!
    但就在她凝足功力,杀手将发未发的一刹那间,萧瑶脑中灵光突闪!
    由于灵光突闪,萧瑶遂未发杀手,只是双眉颦蹙,凝神思索。
    李子西笑道:“萧姑娘,你想些什么?是否想杀我灭口?”
    萧瑶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遗漏了一件事儿!”
    李子西道:“什么事儿?”
    萧瑶双眉忽挑,一双妙目中神光如电,向李子西注目说道:“‘五行门’下还有一人被杀!”
    李子西哦了一声问道:“还有一人被杀?这被杀之人是谁?是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么?”
    萧瑶道:“不是,你应该想想,我若见过那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知她是个奇丑的苗婆,怎会扮成如今这副形相?”
    李子西沉吟道:“另一被杀的‘五行门下’,既不是‘离明火姬’呼延霄,却……却是……”他方自皱眉沉吟,萧瑶面含冷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不必装糊涂了,我来告诉你吧!另外一个被杀的‘五行门’下弟子,就是‘太白金翁’李子西!”
    李子西闻言一愕,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向萧瑶诧声问道:“萧姑娘,你……
    你说什么?我不是好端端的在此,怎么说是业已被杀?”
    萧瑶笑道:“你确实不曾,但你也不是真正的‘太白金翁’李子西,真正的‘太白金翁’李子西大概早就死在你手下?”
    李子西目光凝注萧瑶,双眉微微一轩,慢吞吞地含笑说道:“萧姑娘大概不会在没有根据之下,平白作此惊人之语?”
    萧瑶道:“我当然有我的根据,要不要说来给你听听?”
    李子西笑道:“萧姑娘请讲,老朽愿闻其详!”
    萧瑶挑眉说道:“这道理简单得很,你既知我是冒充呼延霄的身份来此有所企图之人,却不立刻揭穿,又任凭我把真正的‘五行门’下‘神龙盲丐’沙应雄杀以灭口,哪里还像是‘五行门’大师兄应有的态度?……”李子西点头笑道:
    “这项分析似乎颇有道理。”
    萧瑶继续说道:“何况我从柳洞宾口中,听出来你有撺掇他暗中觅机谋夺这‘千鬼壑’基业之心,更知你我纵非完全同路之人,目标也不会相差太远!”
    李子西笑道:“好,分析得好,如今我承认我不是李子西,真正的李子西确如你所料死在我手中,但萧姑娘如此聪明,不知能否猜出我的本来面目?”
    萧瑶点头道“我大概猜得出来,因为你已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蛛丝蚂迹!”
    李子西惊道:“有这等事么?我单独深入龙潭虎穴,可以说处处小心,萧姑娘怎会一来就看出我的什么马脚?”
    萧瑶笑道:“相貌容易模仿,动作却难,年龄方面更是极难返老为少,化少为老,譬如说,倘若叫我装扮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只消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
    李子西皱眉道:“你虽说得不错,但我本身便是老人,扮这‘太白金翁’应该适合身份!”
    萧瑶听他自认亦系老人,心中便越发有谱,目注李子西,扬眉说道:“我知道你本身也是老人,”老尚风流为春微‘一语,不过是世俗谀人之语,像你这把年纪,不至于再沉迷欲海,作甚倚翠偎红之想!袄钭游鞯阃返溃骸暗比唬当然,这‘千鬼壑’中虽然多的是荡妇妖姬,但我决不会自甘下流……”话犹未了,萧瑶便目闪精芒,注视着李子西,并眉说道:“既然如此,你却对那‘三绝妖姬’戚小香表示魂梦相思,欲亲芳泽则甚??
    李子西嘴唇蠕动,想答话而不曾答出话来!
    萧瑶笑道:“此事既有矛盾,必具原因,我从此推测,你并非对戚小香魂梦相思,欲亲芳泽,而是不甘大戴绿帽,欲振家风,你多半便是住在王屋山丈人峰、与南宫敬之父‘紫竹先生’南宫老人结有深交的当代大侠穆超元了。”
    李子西听得一怔,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萧瑶继续笑道:“还有一点,就是南宫敬是你世侄,你才会促成他与我妹子萧琪同在一起!”
    李子西点头笑道:“萧姑娘真够高明,我承认我就是你所猜测的穆超元。”
    萧瑶摆手道:“没有什么高明,老人家刚才不也猜破了我的身份么?最多我们也只是半斤八两,略具眼光而已!”
    穆超元道:“有件事儿必须请萧姑娘谅解,就是令妹萧琪已被木小萍用迷药擒住,欲将其破坏贞操,在我孤掌难鸣、无法抢救的情况之下,只有撮合南宫敬与令妹成就良缘,或许稍微好一点?……”萧瑶接口道:“老人家处置甚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最佳办法,何况我也早有为我妹子与南宫敬撮合之意,萧瑶先谢过老人家的成全厚德。”
    说完,果然向穆超元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穆超元道:“萧姑娘夜离宾馆,是打算去往‘鸳鸯阁’援救令妹?”萧瑶点头道:“同胞姊妹,不无关心,这是当然之理,老人家难道认为我不该有此一举?”
    穆超元道:“以情而言,应该如此,以理而言,则不该如此!”
    萧瑶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穆超元道:“柳洞宾有支‘幽冥大令’,大概业已被姑娘弄到了手?”
    萧瑶得意道:“不错,‘幽冥大令’业已在我身边,适才我与柳洞宾并曾仗恃此令,去到‘枉死城’中转了一转。”
    穆超元摇头叹道:“错了,萧姑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就怕萧姑娘急于援救令妹,会有这种错误举措,才特意隐伏在此,加以拦阻!”
    萧瑶皱眉道:“错误举措?此话怎讲?老人家是……是认为我错……错在何处?”
    穆超元道:“凭借那支‘幽冥大令’,可以通行‘千鬼壑’中各处,但‘九幽地阙’却属例外,人阙之人,非有木小萍的特别手谕不可,故而,萧姑娘欲进‘九幽地阙’,必先硬闯‘九幽地穴’,身份也必然败露。在这孤掌难鸣,木小萍、皇甫停等又个个功高强、厉害难敌的情况之下,多半不单救不出令妹,反而会把‘昆仑’的威名毁于一旦,姊妹二人,同遭不幸,老朽才有‘于情虽合,于理不该’之语。”
    萧瑶起初尚秀眉双挑,目光连闪,似乎有点不服,但听到后来,却知穆超元的解说全是实情,只得脸上一热,向穆超元抱拳说道:“晚辈真不知‘幽冥大令’的效用,对于‘九幽地阙’仍属例外,在如今的情况下,究应怎样处置,尚请老人家加以指点!”
    穆超元正色说道:“我认为令妹与南宫敬之事,反正是生米已成熟饭,她暂时并无危险,似乎应把救人放在第二,而把设法摧毁整个魔巢,放在第一……”
    萧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她双眉略蹙,微一寻思,便自点头说道:“我知道老人家的这项原则颇为正确,但‘千鬼壑’魔巢,组织庞大,好手如云,要想加以摧毁,却是如何下手?”
    穆超元道:“第一要务,自然是增加力量,请问萧姑娘,你前此所说的‘后土神君’黄在中和‘潇湘水客’沐寒波,究竟是什么人物?”
    萧瑶照实答道:“是由我辛东坡辛师叔和顾朗轩兄所扮。”
    语音至此略顿,又把辛东坡和顾朗轩的身份,向穆超元说了一遍。
    穆超元认识顾朗轩,对辛东坡却是陌生,听清之后,大喜说道:“‘五行门’下五个传人来此向‘昆仑’寻仇一事,真给了我们混入‘千鬼壑’、摧毁魔巢的大好机会!如今我们先把辛、顾两位请来壑下,彼此仔细商量商量,再复见机行事。”
    萧瑶憬然道:“我倒几乎忘了,辛师叔和顾师兄如今应该到了‘千鬼壑’上,穆老人家去接接他们……”话犹未了,穆超元便接口说道:“我一人前去不好,我拉着柳洞宾,甚至于‘千鬼壑’壑主索明,一同前去!”
    萧瑶皱眉道:“虽然沙应雄、李子西已死,但还有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和精于‘戊土’功力之人,倘若他们也来了,却是怎生处置?”
    穆超元道:“希望这两人来晚几天,若是凑巧赶来,也只好依照萧姑娘处置沙应雄的手段,把他们杀以灭口,好在‘五行门’下必非善类,又欲向‘昆仑’寻仇,我们虽然手段略欠光明,为了顾全大局,以及整个武林的祸福起见,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萧瑶点头道:“好,计议既定,我不去‘枉死城’了,去叫柳洞宾吧!干脆一同往‘千鬼壑’上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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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萧瑶和穆超元才一跃登“迎宾馆”,柳洞宾便在室中沉声喝道:“什么人胡乱行动,莫要惊扰了我师妹呼延姑娘的……”话方至此,萧瑶娇笑道:“柳师兄,你不要乱发脾气,我就是你师妹呼延霄呀!”
    柳洞宾在室内中“咦”了一声,诧然说道:“呼延师妹不是在室中关门安歇了么?怎么……”说至此处,业已开门走出,目光瞥处,见穆超元所扮的李子西,也在萧瑶身边,越发诧然问道:“大师兄也在,莫非出了什么事?”
    穆超元还未答言,萧瑶已在一旁娇笑一声,接口扬眉说道:“我还是睡不着,又不好意思再多惊扰柳师兄,恰瞥见大师兄走来,遂迎向前去,问问李大师兄,是有何紧要事故?”
    柳洞宾道:“是呀,大师兄这晚赶来,定然有甚急事,但不知穆超元不等柳洞宾往下再说,便即扬眉一笑,接口注目说道:”柳师弟忘记了么?我们另外两位同门、‘后土神君’黄在中与‘潇湘水客’沐寒波,不是快到了么?这‘千鬼壑’地势特殊,陌生人不易寻找,我们似应上壑去迎接他们一下。“柳洞宾点点头道:“当然应该去接,但有我和大师兄二人也就够了,呼延师妹可以休息休……”萧瑶道:“反正我也睡不着,一同上壑,去接黄、沐两位师兄吧!”
    柳洞宾目注穆超元道:“大师兄,我们去接黄、沐二位师兄之事,要不要通知索壑主一声?”
    穆超元道:“当然应该通知,我们虽受尊敬,在此总是客位,江湖中最忌喧宾夺主之情事,柳师弟要力避僭妄,处处站稳脚步!”
    柳洞宾向周围景物略一扫视,叹了一口气儿,向穆超元点头说道:“小弟如今方知李师兄所说不错,这‘千鬼壑’若是我们‘五行门’的复兴基地,却有多好。”
    穆超元佯作嗔容,向柳洞宾瞪了一眼,略皱双眉,低声叱道:“柳师弟莫要不识轻重,此话只能背人偷谈,千万不可……”柳洞宾接道:“大师兄放心,此处只有我们师兄妹,否则,小弟决不会轻易说出感叹之语!”
    萧瑶知道穆超元是暗暗刺激柳洞宾,准备大加利用,遂娇笑说道:“柳师兄,你去通知索壑主一声,我们便上壑去吧,免得黄、沐二位师兄在壑上徘徊寻找!”
    柳洞宾点头驰去,萧瑶与穆超元缓步前行,边自低声笑道:“老人家认为这‘青阳木魃’能被我们加以利用么?”
    穆超元道:“等辛东坡兄与顾朗轩老弟到后,人手已颇不少,加上敌明我暗,着实大有可为,但若能争取柳洞宾共同效力,自然好一点。”
    萧瑶问道:“老人家谋略定妥了么?是否等我辛师叔与顾朗轩兄到后,便立即开始行动?”
    穆超元摇头道:“萧姑娘不要心急,常言道:”事缓则圆。‘我们首先要弄清楚令妹萧琪究竟是否与南宫敬一样,也被迷乱灵智?其次,便系设法取得那种迷神毒物的独门解药,然后才能群策群力,扫荡魔巢,与木小萍、皇甫婷等决一死战!”
    萧瑶点头说道:“对,老人家说得对,我赞同老人家老成持重的谋略计划。”
    他们说话之间,瞥见前面灯光闪动,从殿宇中走出一群人来。
    这群人便是那包含各种鬼卒的迎宾队伍,但“千鬼壑主”索明却也在其内。
    穆超元抢前两步,向索明抱拳笑道:“我只命柳师弟向索壑主通禀一声,他怎又惊扰壑主,在这时光之下,亲自……”索明笑道:“木神妃原命我对李兄等礼若上宾,何况黄、沐二兄到后,贵门中的‘五行’高手便俱已会齐,索明自应前去迎接。”
    说毕,立命鬼卒以软轿抬起穆超元、萧瑶、柳洞宾等三人,一同往“千鬼壑”
    上走去。
    “千鬼壑”上并无人影,但在左侧一片峭壁之后,却传来打斗的声息!
    萧瑶双眉挑处,向穆超元叫道:“大师兄,我去看看,是否黄师兄、沐师兄遇见什么对头,正在壁后交手!”
    话完,身腾,化成一朵红云,飞登峭壁。
    到了壁顶,向下一看,发现壁后共有三人,两人动手,一人旁观,均是陌生不识。
    萧瑶起初以为自己料错,但细一注目之下,发现动手的两人之一,身法类似顾朗轩,旁观的那人,除了少一部盈颊虬髯以外,眉目口鼻部位,都与辛东坡十分相像!
    她想起自己曾有请辛东坡剃须之语,方始恍然,遂以“传音密语”向壁下问道:“壁下是辛师叔么?与顾兄动手之人是谁?看来招式精奇,功力还不弱呢?”
    辛东坡目光微扬,看见萧瑶在壁顶,遂也用“传音密语”说道:“那就是‘五行门下’精于‘戊土’功力之人,瑶侄快想个法儿把他除掉,若凭真实功力拼斗,顾老弟即令功能毙敌,也会付出相当代价!”
    萧瑶闻言,灵机一动,在壁顶提气高声,向壁下的交战双方叫道:“师兄,小妹‘离明火姬’呼延霄前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就把这狂徒交给我吧!”
    她是一面发话,一面业已长身扑处,像天仙下凡般,冉冉飘向壁下。
    萧瑶这几句话儿说得极具技巧,使壁下交战双方,都以为来了帮手,心头一宽,戒备自然松懈。
    顾朗轩心头雪亮,知道萧瑶已来,对方必然性命难逃,定遭惨祸!
    与他交手的那“五行门”中精于“戊土”功力之人,也因萧瑶先报出“离明火姬”呼延霄的字号,遂认为一定是来帮助自己。
    萧瑶身形扑处,又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顾朗轩耳边叫道:“顾兄,我假意向你袭击,你且闪出丈许,让我处置这厮,因为‘千鬼壑’壑主索明以及‘青阳木魃’柳洞宾等已到,没有时间再与对方按照正常打斗多作纠缠的了!”
    语毕,式变,去势加疾,以一式“天河洗甲”,头下脚上,向顾朗轩猛扑而落!
    顾朗轩即知来人是谁,又复得了暗示,自然让她,身形一飘,闪退丈许!
    萧瑶身形落地,向那与顾朗轩相互动手的黄衫中年人,嫣然一笑。
    那黄衫中年人目光微注萧瑶,也报以一笑,抱拳缓缓说道:“姑娘就是‘离明火姬’呼延师妹么?小兄……”他虽欲报名号,但刚刚说道“小兄”二字,突觉肋下一麻,业已无法言动,被萧瑶隔空弹指,以极上乘的功力制住!
    这时,索明、穆超元、柳洞宾三人,也已生恐萧瑶有失,一齐上跃壁顶。
    柳洞宾鬼迷心窍,最对萧瑶关心,首先提气高声,向下问道:“呼延师妹,你在和谁争斗?”
    萧瑶笑道:“这厮与‘潇湘水客’沐师兄起了冲突,大概与‘昆仑’有关,请问柳师兄,应该怎么处置?”
    柳洞宾毫不考虑地应声笑道:“既与‘昆仑’有关,自然立杀无赦!”
    萧瑶说道:“柳师兄你来杀吧!我要引介‘后土神君’黄师兄、‘潇湘水客’沐师兄,与索壑主、李大师兄相见。”
    柳洞宾答应一声,身形纵处,向那尚未报出姓名的黄衫中年人飞扑而下。
    他在纵身下扑之时,尚未看出那黄衫中年人已被萧瑶用“隔空点穴”的手法悄然制祝等到了近前,见对方不言不动,木立当地,方看出此人已被制祝柳洞宾生性凶恶,虽见对方已无还手之力,仍毫不客气地“蓬”然一掌,击中那中年人的前胸!
    可怜这位精于“戊土”功力,在“五行门”下“五行合运”杀手中占枢纽地位之人,竟被他同门师弟击得满口喷血,五脏齐崩,尸飞数步!
    萧瑶见自己利用“五行门”下兄弟相残,诛除了“五行门”下之人,心中自然十分得意!
    她趁此机会,暗以“传音密语”,把“太白金翁”李子西就是穆超元大侠所扮之事,对辛东坡、顾朗轩二人略加说明。
    辛、顾二人知道了这项秘密,自然均觉心宽,双双纵身上壁,与索明等人见礼。
    穆超元早从萧瑶口中知道辛东坡、顾朗轩的真实身份,遂抢前两步,一手一个,把住辛、顾二人肩头,“哈哈”大笑说道:“黄师弟、沐师弟,你们这一来,‘五行门’下的五位同门便业已聚齐,可大事扫荡‘昆仑’,重振师门威望,并辅佐木神妃好好创建‘千鬼壑’万世不朽的武林霸业了!”
    萧瑶趁着辛东坡、顾朗轩与索明寒暄之际,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穆超元耳边说道:“穆老人家,适才我命柳洞宾所杀,便是真正的‘五行’门下的‘戊土’传人,如今除了要小心那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前来揭穿秘密以外,已无其他可虑之处的了!”
    穆超元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萧瑶耳边专注悄悄说道:“为了整个大局,武林祸福,即令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寻来,也只好仿照对付‘癸水’、‘戊土’传人之策,一并诛戮除去……”萧瑶接道:“我们若在当场,自然如此处置,就怕呼延霄万一是于我们不在之际闯来,便令事情复杂,甚至于功败垂成!”
    穆超元点头道:“萧姑娘虑得极是,反正我们如今人手已齐,找个适当机会,马上动手摧毁‘千鬼壑’,与‘五毒香妃’木小萍等见个真章……”他们两人的“传音密语”刚刚讲到此处,突然听到两声“砰匍”巨响,隐隐由地底传上。
    柳洞宾目注索明,诧然问道:“索壑主,这两声震响似乎发自‘千鬼壑’?
    难道壑下发生了什么事变?“
    索明一怔,皱眉说道:“事难猜度,我们赶紧回去看看……”萧瑶笑道:
    “倘若有变,便定是那‘红衣昆仑’萧瑶企图营救她的妹子!”
    她把握机会,轻轻一语,又在索明面前替自己开脱开脱,减些嫌疑!
    索明也不再坐轿,一面展步疾驰,从秘洞中奔回“千鬼壑”,一面苦笑说道:
    “萧瑶之来,原在木神妃意料之中,但‘千鬼壑’上下道路仅此一条,我们怎无丝毫觉察?莫非那萧瑶能如陆地神仙一般,平步摄虚,飞降那百丈壑下?”
    他们疑诧之下,回到“千鬼壑”中,索明目光一扬,不禁惊得呆往!
    原来适才在壑上所闻震响,竟是“枉死城”和“望乡台”倒塌的声息。
    “五毒香妃”木小萍于灰尘如雾的“枉死城”颓垣中缓步走来,向索明冷冷问道:“你身为壑主,负责处理‘千鬼壑’一切事务,怎竟擅离职守,去了何处?”
    这“擅离职守”四字,把索明听得一头冷汗,慌忙恭身答道:“因‘五行门’中的其余‘后土神君’黄在中、‘潇湘水客’沐寒波二位到来,属下遂与李、柳二兄和呼延姑娘等,一齐上壑迎接!”
    木小萍哦了一声,立刻把脸色和缓下来,含笑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自然是迎接嘉宾比较重要,对于被敌人乘隙捣乱的这点小事,我就不怪你了!”
    说完,立向辛东坡、顾朗轩、萧瑶寒暄,礼节甚是周到!
    萧瑶见状,心中暗忖:“这木小萍真是一代妖女,居然还深明拢络用士之道!
    …”就在此时,柳洞宾忍不住心中惊疑,向木小萍急急问道:“请问木神妃,适才是何敌人来此捣乱??
    木小萍道:“是我一向把她引为大敌的‘红衣昆仑’萧瑶!”
    这种答复,大出穆超元、辛东坡、顾朗轩、萧瑶等意料之外,穆超元等首先问道:“是萧瑶么?木神妃可曾与她朝相动手?”
    木小萍摇头答道:“我于‘九幽地阙’中赶出得迟了一步,但却看见了她那身红衣,认识她所独擅的昆仑‘云龙身法’!”
    穆超元又复问道:“来人既是萧瑶,必系企图营救她妹子萧琪,但不知可……
    可曾被她得手?”
    木小萍道:“‘鸳鸯阁’深在地下,萧大丫头不过倚仗剧烈的火器,炸倒了‘枉死城’和‘望乡台’,哪能得遂她营救萧二丫头之愿?但‘枉死城’中所囚的各派首脑,倒是被她顺手牵羊地救走几个!”
    萧瑶心中虽然万般惊异,猜不透究是何人冒充自己身份,来此搅闹一番,但此举对于自己化身策反之事,却属有益无损,遂故意叹息一声,向辛东坡、顾朗轩二人说道:“黄师兄,沐师兄,可惜你们来晚一步,否则,岂不正好为‘五行祖师’复仇,让那‘红衣昆仑’萧瑶,尝尝我们师兄妹‘五行合运’的威力滋味!”
    辛东坡道:“萧瑶虽已溜走,她妹子萧琪不是还留在此地么,正可作为我们报仇的对象!”
    柳洞宾笑道:“黄师兄有所不知,木神妃在萧琪身上有更高明的打算,甚至于关系到整个霸业大局,我们向她报仇之念,只好暂且忍一忍了!”
    穆超元又向木小萍问道:“请问木神妃,‘千鬼壑’陡立百丈,无可攀援,那萧瑶未经秘路,她是如何上下的?”
    木小萍道:“她接了一根百丈长藤,更有同党在壑上接应提携,故而不单她自己脱逃,并带走三名我费了不少心血才掳到此间、企图借以立威的重要人物!”
    说至此处,目光一变,看着索明叫道:“索壑主,你虽是迎宾事大,但被外人闯入,毁却壑中美景,似仍难免有疏忽之责?”
    索明全身一震,木小萍神色又转缓和,含笑说道:“索壑主莫要害怕,我不加责罚,只要你将功折罪如何?”
    索明赶紧一抱双拳,恭身陪笑说道:“神妃请加指示,属下便肝脑涂地,亦必效命!”
    木小萍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说道:“谁要你肝脑涂地?我只要你替我好好地招待嘉宾,免得我有慢客之罪!”
    目光一扫辛东坡、顾朗轩、萧瑶三人,扬眉笑道:“由于萧瑶这样一闹,我更须亲自看守萧琪,非到明日晚间,决不离开‘鸳鸯阁’,黄兄、沐兄、呼延姑娘,请暂在‘迎宾馆’中安歇,莫怪木小萍礼遇欠周,有点怠慢嘉宾!”
    辛东坡因木小萍对自己最为陌生,遂尽量抢先开口,一抱双拳,含笑说道:
    “木神妃说哪里话来,我师兄妹托庇麾下,已感荣幸万分,哪里还敢当木神妃的过份宠遇?”
    木小萍微微一笑,侧顾索明说道:“索壑主,你一面替我款待嘉宾,一面还要立即督工,修复‘望乡台’,明日晚间,我要在台上以‘九幽大宴’,为‘五行门’师兄妹聚齐一事表示庆贺,一切都要恢复旧观……”索明听得双眉深皱,木小萍看他一眼,嗯了一声,又道:“要在一日之间全复旧观,可能会使你为难?
    这样吧,‘枉死城’暂缓修复,只把断砖碎石移去,弄得干净一点,你就全心全力地替我先行修复‘望乡台’吧!”
    索明连连点头,木小萍向众人含笑打了一个招呼,柳腰拧处,身形轻轻一转。
    就这身形一转,未见任何作势,人已到了六七丈以外!
    辛东坡失声赞道:“好轻功、好轻功,这是‘巧渡鹊桥’的‘银汉飞星’身法,武林之中绝传甚久,木神妃施展得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难怪她能领导群雄,开创武林霸业!”
    萧瑶笑道:“黄师兄,时已夜深,转瞬便将天明,我们且去‘迎宾馆’内安歇,养足精神,才好领受木神妃款待嘉宾的‘九幽大宴’!”
    穆超元知道萧瑶是要避人商议,拟订行动策略,遂向索明含笑扬眉说道:
    “索壑主,由我带领我这四位师兄妹,自去‘迎宾馆’安歇,你不必去了,因为木神妃要你督修‘望乡台’,限时完成之责,是相当繁重的呢!”
    索明连连颔首,一抱双拳,苦笑说道:“好,有劳李兄,彼此是自己人,我也不客气了。”
    诸人分别以后,索明自去督工抢修“望乡台”,穆超元则与辛东坡、顾朗轩、萧瑶、柳洞宾等,一同走向“迎宾馆”内。
    萧瑶边行边自忖道:“穆超元与辛东坡、顾朗轩必须计议拟妥今后扫荡魔巢的行动计划,但当中夹着一个柳洞宾,却极惹厌,要怎样设法把他遣开才好!”
    想了一会,仍无良策,因若勉强把柳洞宾单独遣开,可能会引起他的疑心,影响大局,弄坏了得来不易的良好机会。
    万般无奈之下,萧瑶只得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顾朗轩耳边悄然嘱道:
    “顾兄,到了‘迎宾馆’后,我设法绊住柳洞宾,你和辛师叔、穆老人家仔细商议商议,一来,要妥善拟定扫荡魔巢的行动步骤,二来,要推断推断,方才冒充我身份,毁却‘枉死城’,炸倒‘望乡台’,并救走数人的红衣女子是谁?她为何也会我们‘昆仑派’从不外传的‘云龙身法’?”
    顾朗轩也以密语答道:“我知道了,这‘青阳木魃’柳洞宾既然惹厌,何不索性一并除去?”
    萧瑶悄道:“不行,柳洞宾再遭不测,木小萍必对我们起疑,今‘五行传人’之中,一真四假,他虽惹厌,又有何妨?如留着这‘青阳木魃’,还有不少可资利用之处呢?”
    顾朗轩自然不肯与萧瑶争辩,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听任她的意见。
    到了“迎宾馆”中,穆超元目光一瞥萧瑶,向她含笑问道:“呼延师妹,你看我们师兄妹的住房顺序,应该怎样……”萧瑶不等他话完,便自接口笑道:
    “李大师兄,这些小事,自然由你身为大师兄的全权作主,还要问我则甚?”
    说至此处,目光一扫辛东坡、顾朗轩二人,嫣然娇笑道:“黄师兄、沐师兄,你们跟随李大师兄前去安歇吧!我要单独留柳师兄到我房内坐上一会。”
    柳洞宾闻言,真是有点受宠若惊,等穆超元带领辛东坡、顾朗轩走后,便进入萧瑶房中,向她满面笑容,低声问道:“呼延师妹,你……你难道不想安歇么,要……要留我在此作甚?”
    他所期待的答话,自然是萧瑶会说她孤枕难眠,特意留他共效于飞之语!
    这种期望自然落空,萧瑶含笑答道:“柳师兄,我留你之故,是想占你一点便宜,换句话说,也就是要让你吃点苦头,卖点力气,你愿意么?”
    柳洞宾色迷心窍,又把冬瓜缠到茄子里去了,喜心翻倒,连连点头说道:
    “愿意,愿意,呼延师妹若是要我效劳,柳洞宾不辞鞠躬尽瘁,愿为裙下……”
    萧瑶不得不让他占些口角便宜,白了柳洞宾一眼,佯嗔顿足叫道:“柳师兄,你……你……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今日连杀两人,用力过度,全身有些酸疼,想请你隔体传功,略耗内家真气,助我复原而已!”
    柳洞宾虽大为失望,但仍觉有便宜可占,点头微笑说道:“好,呼延师妹是要我从‘脊心穴’上传功,还是由‘七坎穴’上传功?”
    萧瑶摇头道:“我天性怕痒,这两个部位都不能容人触摸,柳师兄请与我盘膝对坐,以掌心相贴来传送真气便了。”
    轻抚柔夷,一亲芳泽之望又告落空,柳洞宾再度失望,换了别人,柳洞宾或许会来个“霸王硬上弓”,但他也看出这位师妹相当厉害难缠,不敢造次,只得强忍心头欲火,与萧瑶面对面地盘膝坐下,互伸双掌,以掌心相贴,慢慢传送真气。
    萧琪这种法儿想得极好,硬把柳洞宾绊住,好让穆超元、辛东坡、顾朗轩三人去从长计议。
    穆超元先为辛东坡、顾朗轩找好房间,然后含笑说道:“黄师弟、沐师弟,你们若还不太累,便到我房内聊上一会,如何?”
    辛东坡、顾朗轩自然点头,到了穆超元房内,闩上房门,顾朗轩便起立恭身,口称“老人家”,对穆超元重新见礼。
    穆超元摆手道:“老弟不必多礼,虽然木小萍尚未对我们起疑,但身在虎穴之内,到处都是敌人耳目,我们仍宜加强戒备,时时小心,否则,若身份暴露,功亏一篑,就太以辜负这大好机会的了!”
    他在说这些话之时,仍以近乎“传音密语”、外人不得与闻的极低语声说出,可见态度慎重。
    顾朗轩见他如此,自也不敢怠慢,遂索性以“蚁语传声”问道:“穆老人家,在这‘千鬼壑’下被木小萍用迷香擒住之人,是不是‘白衣昆仑’萧琪?她的情况如何?”
    穆超元点头道:“正是萧琪,她如今在‘九幽地阙’中的‘鸳鸯阁’内,并已与南宫敬贤侄结为夫妇。”
    说完,便就自己所知,把事件经过,对辛东坡、顾朗轩说了一遍。
    顾朗轩静静听完,皱眉说道:“照老人家这样说来,我们暂时还不能冲进‘九幽地阙’去营救萧琪,只好听凭她与南宫贤弟……”穆超元接口笑道:
    “‘九幽地阙’的形势太好,真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入’,我们假若硬闯,反易误事,萧姑娘曾说她与顾老弟均有为南宫贤侄和萧琪撮合之心,如今之事,也不过使他们提前洞房花烛而已。”
    辛东坡与顾朗轩虽觉这样的洞房花烛,未免太以荒唐,但目前情势所限,也只得如此自我安慰!
    穆超元目光一扫二人,含笑又道:“今天之事太怪,辛兄与顾老弟认为那身着红衣,会用昆仑‘云龙身法’,来此炸倒‘望乡台’,震塌‘枉死城’,并放走几名重要武林人物的神秘女郎,究是何人所扮?”
    顾朗轩道:“我们正想就此向人老家请教,因为假若我不是正与瑶妹同在一起,真会以为那位身怀绝技的胆大女郎就是‘红衣昆仑’萧瑶。”
    辛东坡道:“在凭空设想下,恐难猜出是谁?须从假扮的动机方面推敲推敲。”
    穆超元点头道:“辛兄说得对,我认为对方冒充‘红衣昆仑’萧瑶之意,不外二者……”辛东坡道:“穆兄请抒高见。”
    穆超元道:“第一种是此女虽身怀绝技,未享大名,遂想借重‘红衣昆仑’的身份……”穆超元话犹未了,顾朗轩便摇头说道:“不对,不对,老人家的这种假设不太可能,因为来此救人的红衣女侠,并未自报姓名,仅是木小萍从她衣着的色泽和身法家数加以判断,认为定是瑶妹,如此情况,哪里会是企图借重身份?”
    穆超元笑道:“我虽作此分析,但自己也觉得情事不符,只是说说而已。”
    顾朗轩道:“老人家请往下讲,你的另一种假设情况,又是什么?”
    穆超元轩眉说道:“第二种情况是对方知晓萧瑶姑娘化装为‘离明火姬’呼延霄深入虎穴之举,才特意来上这么一手,替她掩护掩护!”
    顾朗轩点头道:“这种掩护之说比冒名之说近于情理多了,但对方既然意在掩护,必和瑶妹是极熟之人,否则,何必不辞艰险,来此帮她这个忙呢?”
    辛东坡在一旁倾听至此,点了点头,目注顾朗轩,含笑说道:“老弟说得对,那假萧瑶不单是萧瑶的熟人,并也是立场正大的侠义人物,只看她单身独闯虎穴,震塌‘枉死城’,救出几名重要囚人之举,何等胆识、何等手段?换了你我,真还未必准能办得到呢?”
    顾朗轩道:“奇怪,当世武林中,除了‘红白昆仑’萧氏姊妹外,我怎么未曾听说过有这等功力惊人的巾帼奇侠?”
    穆超元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山五岳、八荒四海中,奇人异士多呢,我们任凭见闻再广,也未必准能完全知晓得尽?……”语音至此略顿,目光一扫辛东坡、顾朗轩二人,继续说道:“关于那‘假萧瑶’一事,我们只能分析到‘她是侠义一道,并与真萧瑶是极熟之人’为止,究竟是谁?则如大海寻针,无法捉摸,故而只好放下,还是来研究怎样着手行动大破魔巢,比较来得实际一点!”
    顾朗轩道:“老人家一来来此日久,对‘千鬼壑’一切比较熟悉,二来老谋深算,功力既高,阅历又富,自然由你来拟定下手步骤,我和辛师叔暨瑶妹均敬听差遣,奉命行事便了!”
    穆超元替他们一人斟了一杯香茗,含笑说道:“顾老弟不要这么客气,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胜旧人,你们三人中,任何一位都比我高明多了,我且先把我的看法说出,彼此再细加研究,择善而行,才可把失误减低到最小限度!”
    辛东坡道:“穆兄高见如何?”
    穆超元道:“我认为此时尚难预定步骤,恐怕要各凭智力,在明夜的‘九幽大宴’之上,见机行事!”
    辛东坡笑道:“穆兄是认为定法不是法?……”穆超元听了辛东坡这“定法不是法”五字,便摇头接口笑道:“我不是此意,是认为一切情况应等南宫贤侄与萧琪姑娘洞房花烛以后,看看变化,再作定夺,才较稳妥。”
    顾朗轩扬眉问道:“老人家是说南宫敬贤弟与萧琪姑娘也会参加明晚‘望乡台’上的‘九幽大宴’么?”穆超元笑道:“当然会参加,木小萍不知我们的本来面目,只以为我们是‘五行门’师兄妹,她怎会不在欢宴之时,把南宫贤侄与萧二姑娘一并弄来,炫耀她的成就!”顾朗轩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略作寻思,向穆超元扬眉说道:“老人家,我觉得我们虽等‘九幽大宴’之时见机行事,但在事前,却可先建立一项原则。”
    穆超元道:“什么原则,老弟请讲!”顾朗轩正色道:“这原则就是一切都取决於萧二姑娘的精神状况,由瑶妹在宴上暗以‘蚁语传声’相试,她如未被迷魂,我们便在‘望乡台’上翻脸动手,只要制住木小萍,群邪无首,便将崩溃,万一她被迷魂,失却灵智,我们便须暂时忍耐,等设法取得解药后,再与群邪作正面拼斗!”
    穆超元连连点头,含笑说道:“顾老弟的这项原则非常正确,我们就如此决定便了!”顾朗轩想起一事,向辛东坡叫道:“辛师叔,你用诸葛老人所赠的药针刺伤南宫贤弟,并见血化药之举,不知有无效验?若是及时生效,可能情况便大大改变?”
    穆超元不知就里,诧然问故?顾朗轩遂把辛东坡终南求药,企图为南宫敬恢复灵智之事,向穆超元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剑眉一轩,含笑又道:“穆老人家,倘若‘妙手天医’诸葛仁的药针生效,则我南宫贤弟灵智必复,就会辜负老人家的成全美意,与萧二姑娘的洞房花烛,也就只是虚应故事、空度春宵的了!
    辛东坡道:“假如南宫敬的灵智恢复,我们便又增加了一名好手,实力更强,对于大破魔巢之事,也越发有了把握!”
    穆超元笑道:“不管南宫贤侄与萧二姑娘在‘鸳鸯阁’内是否虚度春宵?
    但他们经此一来,名份已定,顾老弟与萧大姑娘再在旁设法成全,还怕这段美满良缘,不会成为事实么?……“话方至此,突然听得萧瑶以“传音入密”神功悄然叫道:“穆老人家,你们商议完了没有?这柳洞宾目光中充满了淫邪,可能不怀好意,快点把他弄走,我对他还有利用之处,不想让他死得太早!”
    穆超元听得密语,遂站起身形,向辛东坡、顾朗轩二人笑道:“原则已定,你们两位回房安歇去吧,我要前去救人!”
    顾朗轩讶道:“老人家要去救谁?我们不是暂已决定……”穆超元不等顾朗轩把话说完,便自微微一笑,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我是要去救那‘青阳木魃’柳洞宾,倘去迟片刻,可能他会死在萧大姑娘手下?”
    说完,便把顾朗轩和辛东坡送回所住室内,然后再向萧瑶的卧室走去。
    穆超元尚未走到萧瑶卧室门前,已然听得房中响起“啪”的一声脆响!
    穆超元闻声之下,方觉一怔,房门启处,柳洞宾匆匆走出,几乎与穆超元撞了一个满怀!
    “柳师弟,你……你有何急事,如此匆忙?呼延师妹……”柳洞宾不等穆超元话完,便满脸通红地接过话头,赧然说道:“呼延师妹正在行功未了,大师兄请进去吧,小弟有点事要先走一步。”
    穆超元见了柳洞宾那种惶恐的神情,以及左半脸比右半脸色泽红些的情况,心中恍然顿悟,知道柳洞宾定是情欲冲动,图谋不轨,适才那声“啪”的脆响,多半是他挨了萧瑶的一记耳光?
    柳洞宾也未进入他自己的卧室,身形飘处,驰出扃牖,穆超元遂走进萧瑶房内,向那位蛾眉微挑、脸上怒色犹存的“红衣昆仑”,含笑低声问道:“萧姑娘,你方才是否掴了柳洞宾一记耳光?”
    萧瑶点了点头,“噗哧”一笑,脸上怒容,这才涣然消释。
    穆超元道:“姑娘何必打他?此人或许还有点利用价值,为了大局起见,不妨忍耐一点……”萧瑶听至此处,接口笑道:“我已经尽量忍耐,谁知这小子竟得寸进尺,越来越不像话,才不得不掴他一记,以示薄惩!…”语音至此微顿,妙目一抬,向穆超元娇笑悄道:“老人家但且放心,我虽掴了柳洞宾,但这厮对我仍未死心,照样可以利用,要他为我效命!?
    穆超元听她这样说法,遂不再提起柳洞宾,只把适才和辛东坡、顾朗轩互相商议所作的结论,对萧瑶仔细讲了一遍。
    萧瑶静静听完,穆超元温言笑道:“萧姑娘好好歇息了吧,明夜‘九幽大宴’,可能彼此便动手翻脸,大起干戈,群邪实力极强,我们应该把精神养得足点!”
    萧瑶微颔螓首,嫣然一笑,起身送出了穆超元,闩好房门,和衣倚枕,要想睡上一觉。
    但她虽倚枕阖目,却仍无法入睡,脑中思潮,不断起伏!
    萧瑶不是思忖别事,是在猜度那被“五毒香妃”木小萍认作自己,混入“千鬼壑”,擅用昆仑“云龙身法”的红衣女子,到底是谁?
    顾朗轩等所判断不错,此女来意必非冒名,而是出于为自己身入虎穴之举作高级掩护的策略!
    既然如此,则此女必与自己关系异常密切,但放眼武林,除了恩师而兼义母的董夫人暨妹子萧琪之外,根本别无亲人与红妆密友,恩师不可能会来,来了更不会如此作法,妹子又已身陷魔巢,那红衣女子,究竟……萧瑶越想越觉离奇,也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想到她神思倦极,才酣然入梦,而在梦境之中,仍继续忖度那红衣女子的神秘身份!
    次日,日高三竿,萧瑶一觉醒来。
    她漱洗毕事之后,便走到柳洞宾房前,伸手轻敲房门。
    柳洞宾在房中问道:“谁?”
    萧瑶答道:“小妹呼延霄,柳师兄起身了么?”
    柳洞宾对于萧瑶委实有点又怕又爱,开了房门相迎,脸上神色却仍讪讪的,不是滋味!
    萧瑶一语不发,只是目注柳洞宾,忍俊不禁地面含娇笑。
    柳洞宾被她笑得更窘,摇头说道:“呼延师妹,你……你太以厉害!”
    萧瑶失笑道:“柳师兄,你说错了,不是我太厉害,而是你太心急,我早已对你说明,呼延霄葳蕤自守,身份不同,你不应该把我看成木小萍、皇甫婷和聂玉倩那等欲海妖姬一流的人物!”
    柳洞宾满脸通红,向萧瑶抱拳长揖,苦笑说道:“好,好,算是我错,如今我向呼延师妹郑重赔礼如何?……萧瑶方自掩口葫芦,门外履声响处,穆超元已从隔室走来,含笑说道:“柳师弟,你对呼延师妹有何所求?竟恭恭敬敬地行此大礼?”
    柳洞宾窘极,萧瑶反而替他解围,转向穆超元扬眉娇笑道:“大师兄,我要和你研究一项问题。”
    穆超元道:“什么问题?”
    萧瑶笑道:“木神妃款待我们师兄妹的‘九幽大宴’是在晚间,中午这顿饭,却……”穆超元接口笑道:“呼延师妹不必担忧,索壑主定有安排,难道还会把你饿上一顿不成?”
    柳洞宾笑道:“那也说不一定,因为木神妃限期修复‘望乡台’,今晚要在台上摆设‘九幽大宴’,索壑主督工甚急,定然忙得不可开交,或许会把我们午餐之事,忘记安排了呢?”
    穆超元笑道:“即令索壑主忙得忘了特别安排,壑中膳食方面也有专人负责,决不会挨饿,最多是不太丰盛而已。”
    柳洞宾目注穆超元道:“李大师兄,我们要不要前去‘望乡台’帮帮索壑主的忙?”
    穆超元道:“索壑主是在督工赶修,我们能帮什么忙?是帮他搬砖,还是帮他抬土?”
    这两句话儿,把柳洞宾问得一怔!
    萧瑶却在一旁笑说道:“大师兄,我觉得柳师兄说得对,索壑主彻夜督工,定极辛劳,我们虽不必搬砖抬土,但站在一旁,为壑主提提精神,也是好的!”
    穆超元知道萧瑶也要前去,定有含意,遂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呼延师妹如此说法,我们便走趟‘望乡台’,看看索壑主去吧。”
    果然在穆超元发话之间,耳边又听得萧瑶用“蚁语传声”悄然说道:“老人家,我们走趟‘望乡台’也好,因为我辛东坡师叔是初来此地,今夜恐有剧战,要让辛师叔看看‘望乡台’周围的环境,熟悉熟悉。”
    柳洞宾听得萧瑶赞同他的意见,不由心中栩栩,忘却了夜晚被掴之事。
    穆超元既知萧瑶要使辛东坡熟悉“千鬼壑”中的地势,遂含笑又道:“不知黄师弟与沐师弟起床没有?索性我们兄妹五人一同前去……”话方至此,辛东坡与顾朗轩二人全自室中走出,辛东坡并含笑问道:“李师兄,你要我们兄妹五人一同前往何处?”
    穆超元道:“一同前往‘望乡台’,看看那位彻夜督工、备极辛劳的索壑主,两位师弟有兴趣么?”
    辛东坡道:“当然愿意,我和沐师弟都是初来‘千鬼壑’,正好借此机会,领略领略壑中奇妙的景色!”
    顾朗轩道:“好,我们一同去吧。”
    由“迎宾馆”去往“望乡台”的一路之间,穆超元与萧瑶便尽自己所知,向辛东坡、顾朗轩两人指点壑中情势。
    顾朗轩上次与萧瑶一同来过,留有印象,自然一点便透,容易记祝辛东坡也是貌豪心细的绝顶聪明之人,领会出萧瑶的心意,遂于眺览之间,把一切有重要关系的位置、方位和出路,都默默记祝到了“望乡台”下,索明已远远望见,飘身自台上纵落,举步迎来。
    穆超元举目一望,诧然说道:“索壑主真有办法,就这一夜工夫,‘望乡台’居然即将恢复旧观了呢?”
    索明得意笑道:“木神妃要于今夜在台上以‘九幽大宴’,为‘五行门’师兄妹聚齐贺喜,我只得拼命赶修,彻夜督工迄今,也是集中本壑所有人力施为,据我算计,因越高越难,所剩下的些许工程,约算在未末申初之际,便可全部告成,决不会延误‘九幽大宴’的了!”。
    萧瑶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奇怪,在台下看来,似已即将竣工,结果竟还要修到未末申初么?让我上去看看。”
    话完,不等索明答话,红衣飘处,便向“望乡台”纵去。
    到了台顶,她四处观望,又取过铁锤,亲自添了一些土石砖块,方飘身下台,向辛东坡笑道:“黄师兄,你是‘后土神君’,在本门绝艺中专攻‘戊土之学’,其实这抢修‘望乡台’一事,应该由你主持,至少,索壑主也该请你为高级顾问才对。”
    索明闻言,忙向辛东坡笑道:“黄兄,对于修建‘望乡台’之事,你有何高明指教?索明洗耳恭听。”
    辛东坡笑道:“索壑主,呼延师妹只是一句戏言,你怎么当起真来,‘戊土神功’属于武学,哪里会对土木建筑方面有甚帮助?倘若真要循名责实,则李大师兄必将忙得不可开交,天下所有意图发财之人,都应该去找他这位‘太白金翁’的了!”
    索明含笑说道:“‘望乡台’必可如限修竣,不会延误,我心中定了许多,且吩咐他们安排酒肴,与李兄等贤师兄妹,好好吃喝一顿。”
    柳洞宾道:“索壑主通宵未眠,不必陪我们吃喝了吧,我看你还是找个地方睡上一会,由小弟代你监工,至少也可以休息上两个时辰……”索明不等柳洞宾话完,便即面含苦笑地向他抱拳谢道:“多谢柳兄盛意,但监工之事,我却不敢劳动他人,因木神妃昨夜的神情业已极不高兴,若是再引起她的雷霆震怒,便弄得不好看了!”
    说完,立即吩咐手下在“望乡台”下、“奈何桥”侧的“孟婆亭”中,准备酒菜,开上一席。
    萧瑶娇笑道:“索壑主,你在‘孟婆亭’中设宴,该不会请我们喝什么‘孟婆汤’吧?”
    柳洞宾失笑道:“‘孟婆汤’是木神妃最珍贵的药物,炼制极难,原料更不易寻觅,致而为量不多,哪里舍得轻用?这次连对‘白衣昆仑’萧琪都未使用,呼延师妹便可知道木神妃对于这种独门灵药的珍视程度了!”
    萧瑶顺着柳洞宾的话头,向索明问道:“索壑主,‘鸳鸯阁’中有消息传来了么?那‘白衣昆仑’萧琪的态度究竟怎样?”
    索明摇头道:“如今尚无讯息传来,但于今夜的‘九幽大宴’之上,便可知晓了!”
    这“孟婆亭”是建在峭壁之旁,萧瑶拍着那一削如砥的陡立山壁,扬眉笑道:
    “如此地势,委实飞鸟难度,昨日那位‘红衣昆仑’萧瑶竟能……”萧瑶一语未毕,突然咦了一声,身形闪处,向“孟婆亭”外凌空飞出!
    穆超元、辛东坡等不知她此举何意?齐向“孟婆亭”外看去。
    原来萧瑶向壑上一瞥之间,恰好瞥见有根似棍非棍之物在壑口垂空疾落。
    她纵身亭外,接住一看,那似棍之物是段新折的树枝,但却被削去了一段树皮,并在枝上画有字迹。
    萧瑶略一过目,双掌立搓,把那树枝搓得粉碎掷去。
    柳洞宾问道:“呼延师妹,那树枝上写的是什么话儿,怎么惹得你怒气冲冲,脸上犹带愠色?”
    萧瑶怒道:“这树枝又是那可恶已极的‘红衣昆仑’萧瑶所掷,枝上写的是她要来参加‘九幽大宴’,并指名要和我们‘五行门’师兄妹见一高下!”
    索明冷笑道:“好狂妄的萧大丫头,我倒要看看她今夜是怎样来法?”
    穆超元当然知道萧瑶此语是子虚之言,遂面含微笑地高叫道:“呼延师妹,你知不知道你又做错了一件事儿?”
    萧瑶起初一怔,旋即理会出穆超元的言外之意,点头娇笑说道:“我明白了,小妹不应该擅自把那树枝毁去,应该交索壑主过目才对……”说至此处,转过脸去,向索明才一抱拳,索明便向她摇手笑道:“呼延姑娘,你这位李大师兄多此一语,我们已是一家人,何须见外?枝上字迹你既看过,毁去无妨,不必再交我过目的了!”
    萧瑶扬眉道:“多谢索壑主不加怪责,但我要向你讨支将令!”
    索明问道:“萧姑娘要讨什么将令?”
    萧瑶目闪神光,朗声答道:“由现在开始,直至‘九幽大宴’之前,由我们‘五行门’师兄妹轮班负责守卫秘道,盘查一切上下人物,倒看那‘红衣昆仑’萧瑶有多大神通,能够化身百变地混入‘千鬼壑’中?”
    索明委实有点害怕那“红衣昆仑”萧瑶于自己监工未毕之前再来捣乱,故而听得萧瑶讨令之语,正中下怀,点头笑道:“能由贤师兄妹轮班警戒,自属万全,但无端劳动嘉宾……”萧瑶笑道:“索壑主别客气了,你就传将令吧。”
    索明果然探怀取出一只“九幽大令”递与萧瑶,含笑说道:“呼延姑娘,你得此‘九幽大令’,除了木神妃、皇甫仙姬、聂夫人等几位首脑之外,可对‘千鬼壑’中任何人物加以号令!”
    萧瑶心中暗喜,遂接过“九幽大令”,向柳洞宾娇笑叫道:“柳师兄,你与黄师兄、沐师兄在这‘孟婆亭’中陪索壑主饮酒,我和李大师兄去往秘道守卫第一班吧!”
    柳洞宾本想与萧瑶同值一班,闻言之下,不禁失意地皱眉问道:“多久一班?
    既然每班两人,我们五个师兄妹,却又如何轮法?”
    萧瑶笑道:“一个时辰一班,我和李大师兄值第一班,黄师兄与沐师兄接第二班,我再和柳师兄轮第三班,有这三个时辰下来,也就到了‘望乡台’修竣,‘九幽大宴’开始之时了!”
    柳洞宾听得萧瑶仍愿和自己在那黑暗秘道中值上一班,不由心头稍慰,含笑说道:“这样一来,有点劳逸不均,呼延师妹不是多值一班了么?”
    萧瑶笑道:“这件事是由我发起,当然我应该吃点亏儿,李大师兄,我们走吧!”
    穆超元含笑起立,向索明、辛东坡等略打招呼,便与萧瑶一同走出“孟婆亭”,行向秘洞。
    途中,穆超元用“蚁语传声”功力向萧瑶耳边悄然问道:“萧姑娘,刚才那根树枝是何人所发?上面究竟写些什么?”
    萧瑶传音答道:“掷枝人不曾署名,那些字迹写的却是:”离明火姬‘呼延霄身份诡秘,恐非真名,应予严密查究!’“穆超元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么?
    此人究竟是谁?萧姑娘又是在何处露了马脚?”
    萧瑶苦笑道:“对于这两项问题,我也不知应如何答复?故而向索明讨令,来担任这守卫的苦差!”
    穆超元道:“萧姑娘讨令守卫,是何打算?”
    萧瑶挑眉答道:“在‘九幽大宴’开始之前,我们不许任何人进入‘千鬼壑’,换句话说,也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去向群邪告密,揭破我们的身份!”
    穆超元点头笑道:“对,这差使讨得极好,足见萧姑娘应变机敏,颖悟过人,但对于你辛师叔和顾朗轩兄也应加以说明,才好使他们心中有个谱儿……”萧瑶笑道:“老人家放心,我已把枝上之语暨讨令守卫之意,用‘传音密语’告知辛师叔与顾朗轩,他们心中有数,自会随时警戒,‘千鬼壑’中一有意外变动,便设法通报我们知晓!”
    穆超元赞道:“萧姑娘真是顾虑得面面俱到,但愿我们于守卫期间,运气好点!”
    萧瑶问道:“老人家这‘运气’二字,意属何指,要怎样才算好呢?”
    穆超元道:“希望那向壑中投枝告密之人能够送上门来,自寻死路,岂非便可高枕无忧的了!”
    萧瑶双眉齐蹙,苦笑说道:“那人恐怕不会闯来,否则,他大可当面向木小萍、索明等人揭穿,何必投枝告密,多此一举则甚?”
    穆超元笑道:“话虽如此,但我们的运气方面一定会好,要不然那根告密的树枝,怎会那样凑巧地恰被萧姑娘接住毁去?”
    萧瑶点头笑道:“这倒是真巧,那枝上告密之语若被索明看到,就是不相信,也必略为生疑,我们的处境便艰苦麻烦多了!”
    两人走到秘门暗道之中,便有“千鬼壑”中所派的明哨迎向前来,对穆超元所扮的李子西恭身陪笑问道:“李老人家,是要出壑有事么?”
    穆超元笑道:“我们不是出壑有事,是因恐有外人混入生事,才奉命特意来此,加强防务,严密盘查!”
    说至此处,向萧瑶笑道:“呼延师妹,你把索壑主适才所给的‘九幽大令’给这头目看看!”
    萧瑶取出“九幽大令”递过。
    那头目不敢接取,连连陪笑恭身。
    穆超元道:“我与我呼延师妹去往壑上看看,你暂时把‘玄阴鬼门’放下,封死道路,任何人要想进壑,必先经我和我呼延师妹的严密盘查不可!”
    那头目连声应答,等穆超元与萧瑶走前几步后,便伸手向壁间按了一下。
    一阵“阴阴”声息起处,有扇重达万斤以上的厚厚铁闸,从壁顶降下,把这秘洞隧道闸死!
    穆超元向萧瑶笑道:“呼延师妹,这‘玄阴鬼门’业已放下,任何人也无法潜入壑中,我们且去壑上看看,有无敌人踪迹?”
    萧瑶点头举步,穆超元又向那头目笑道:“你们在此处防守,等我和呼延姑娘前往壑上巡查巡查,立刻返来!”
    那头目恭身抱拳,连连点头,表示遵从穆超元的一切嘱咐。
    萧瑶在黑暗秘洞中缓缓前行,忽然灵机一动,向穆超元低声笑道:“老人家,我认为那企图向‘千鬼壑’群邪揭破‘离明火姬’呼延霄身份的可疑之人,既然‘投枝告密’,多半不会轻易闯来,故而我们要想根除此患,便须主动寻出他来……”穆超元听至此处,含笑说道:“这主动找寻的原则,虽然十分正确,但太岳山万壑千峰,对方早已远飏,就算在近处,他悄悄藏起,我们也极难寻找的了!”
    萧瑶笑道:“他若不想多事,何必向壑下投枝,由此可知,定然是在近处,未曾远飏,我们似乎可以骗他一骗,诱他自行出现。”
    穆超元哦了一声道:“怎样骗呢?萧姑娘灵机既动,必有成竹在胸,请说出你的锦囊妙计好么?”
    萧瑶道:“我认为我们可以使他产生错觉,以为他的投枝告密之举业已发生作用,或许对方便喜令智错,自动现身送死?”
    穆超元笑道:“萧姑娘请讲得详细一点。”
    萧瑶含笑说道:“我佯作身份已被揭破,略受内伤,从‘千鬼壑’中仓皇逃出,穆老人家则以‘五行门’大弟子‘太白金翁’李子西的身份,随后追踪,在这‘千鬼壑’口绕上几圈,或有收获也说不定?”
    穆超元大喜道:“萧姑娘这种妙计想得真好,但我们在追逐之间,恐怕还要互相过手,打上几招哩!”
    萧瑶莞然笑道:“不单要打上几招,并要骂上几句,我相信老人家和我都还有这点机警,可以临机应变,无须先编上什么骂口以及打法的了!”
    穆超元道:“好,我们且来试上一试,前面已近秘洞出口,彼此摒息凝神,施展‘天耳通’神功,仔细听听外面有何动静没有?”
    萧瑶深以穆超元这种举措为然,两人遂施展“天耳通”神功,凝神细听洞外有何响动?
    听了一会儿,穆超元以“蚁语传声”功力,对萧瑶悄然问道:“萧姑娘,我大概是人老耳衰,似无所闻,你听见什么没有?”
    萧瑶隐隐约约听得一点极低微的声息,但一来拿不准是在什么地方,二来恐怕穆超元有所愧恧,遂索性摇头笑道:“我也没有听见什么。老人家,我们不必听了,且到洞外活动活动去吧!”
    穆超元点头道:“好,我们在出洞之前,是否应该先弄点声息出来?情况才比较逼真!”
    萧瑶笑道:“老人家恕罪,我要先骂你了!”
    说完后,“呼”然一掌,击向空处,并提高语音,厉骂道:“李子西老匹夫,你不要与柳洞宾等倚多为胜,姑奶奶另外有事,我少陪了!”
    讲到“我少陪了”一语之后,人已如红云电闪一般,窜出秘洞之外。
    穆超元遂也跟踪出洞,高声叫道:“好个大胆丫头,竟敢冒充我‘离明火姬’呼延霄师妹的身份,混入‘千鬼壑’中,图谋不轨,你赶快说出真名实姓,俯首归诚,老夫可以请木神妃网开一面,贷你不死,否则,便将万劫不得超生的了!”
    说话之间,两人业已追逐了不少路程。
    萧瑶暗中忖度,觉得适才所闻的声息,似乎就在左近,遂故意止住脚步,向穆超元冷笑道:“李子西老匹夫,适才是你们倚多为胜,我方被柳洞宾的‘乙木真气’略为震伤,如今一个对一个,本姑娘还会怕了你么?”
    穆超元笑道:“嘴巴厉害算不了什么,你若不怕,你接接老夫这‘追魂三掌’!”
    语音甫住,绝学已施,“追魂三招”连发,运起一天掌影,把萧瑶的身形密密罩祝萧瑶高声叫道:“慢说三掌,便是三十掌,三百掌,你姑奶奶又有何惧?
    且让你这老贼见见真章,看看颜色也好!盎巴辏招变,硬加接架,口中并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穆超元说道:“点子好像就在左近,老人家让我一让,佯作不敌,看看对方会不会出面帮你??
    传音说毕,手下果然转守为攻,宛如狂雷电掣一般,绝招迭发,将穆超元逼得连连后退了约莫一丈三四左右,才略微稳住脚步。
    穆超元知道萧瑶不会无的放矢,遂与她互相配合,一面后退,一面佯作惊奇地在口中啊了一声,诧然道:“你这丫头,心机居然甚深,适才在壑中竟未尽所能,留了一手!”
    萧瑶冷笑道:“适才在‘千鬼壑’下,你们狐群狗党太多,姑奶奶才不得不及早抽身,免得双拳不敌四手,如今以一对一,决无旁人帮你,我还怕你这‘太白金翁’则甚?李子西,你乖乖替我拿命来吧!”
    语停,真力增加,奇招百出,果把穆超元圈入了一片如山掌影之内,现出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的窘迫情况!
    穆超元佯作拼命支撑,并有几下险煞人的,只以毫厘之差从萧瑶掌下,险急地避了过去。
    萧瑶边自继续攻击,边自以“传音密语”向穆超元耳边悄悄笑道:“老人家,你身边小林之中已有轻微变动,可能对方业已沉不住气,即将出现上当,老人家请索性再往左边退点!”
    穆超元好生惊佩,他佩的是萧瑶在这等佯攻得极为紧张的情况之下,仍能分神听出自己所未听见的林中轻微声息!
    惊佩之下,自然遵照萧瑶所说施为。
    他避过了萧瑶“浮云蔽日”、“大雾笼江”等几招抢攻,以一式“铁板桥”
    功,仰身蹋地,足跟后蹬,倒窜一丈七八,到了左侧山林之外。
    萧瑶跟踪疾追,故意给人可乘之隙,竟全身凌空,傲然叫道:“李子西,你还想逃么,姑奶奶上天追你到灵霄殿,入海追你到你水晶宫,此处已非‘千鬼壑’,再想有甚魑魅魉魍替你撑腰,是作梦休想的了!”
    她这“作梦休想的了”一语,刚刚出口,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阴森的冷笑!
    在这阴森的冷笑之前,并先有七八线火红光芒从林中飞出,向萧瑶猬集射去!
    萧瑶倘若当真得意追敌,狂傲得全身凌空之下,对于这七八线电掣的火红精光,还真不容易闪避!
    但如今她是以身作饵,有备而来,情况当然不同!
    火红精光才闪,萧瑶去势忽停,以“千斤坠”轻功,把身形立即坠下。
    她应付得太以及时,遂使那七八线火红精光全从头上飞过,在身旁丈许以外发出一阵轻爆,暨“轰轰发发”的奇异声响。
    萧瑶侧头微偏,偷眼一瞥,只见一块山石之上,布满血红的火光,烧得那山石尚自“滋滋”作响!
    萧瑶心中一动,目注小林之内,双剔秀眉,厉声发话问道:“林中是谁?
    竟敢对你姑奶奶发出这等有欠光明的无耻暗算?“林中红影一内,飘出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奇丑无比,却偏偏穿了一套红色宫装的中年妇人,直瞪着一双三角眼,倒剔着两条扫帚眉,嘻咧着一张血盆口,向萧瑶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说我有欠光明?”萧瑶暗自捉摸这中年丑妇的身份来历,点了点头,扬眉答道:
    “当然有欠光明,你以为你这样对人突施暗算,算得上是光明磊落?”
    中年红衣丑妇把她鼻孔朝天的大蒜鼻耸了一耸,冷笑说道:“我当然有相当理由对你出手!”萧瑶道:“先说你的理由,说完再通名受死!”
    中年红衣丑妇屈指计道:“第一,这位‘太白金翁’李子西是我师兄,师兄有难,师妹不能不救!第二,你无端假冒我的名号,我当然应兴问罪之师!第三……”萧瑶不等她的“第三”出口,便目闪神光,失声叫道:“这样说来,莫非你就是‘五行门’弟子中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么?”红衣中年丑妇狞笑遁:“对了,任凭多鬼魅,有佛在灵山,你这假呼延霄,遇到我真呼延霄,总该现出原形,听凭我加以处置,严厉惩罚了吧!”萧瑶见穆超元站在那真正的“离明火姬‘呼延霄背后,已将有所动作,遂向他暗施眼色,示意穆超元暂缓发难,并含笑说道:”谁惩罚谁?此时尚说不定,我还有两句话儿要想问你。“呼延霄尚未答话,穆超元却已猜出萧瑶的心意,在一旁接口答道:”有甚话儿,要问快问,问完了,我好送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上路。“萧瑶以两道充满智慧、清澈如水的目光,盯在呼延霄脸上,问道:“呼延霄,适才向‘千鬼壑’中抛枝告密之人,就是你么?”呼延霄狞笑道:“当然是我,除了我这真正的‘离明火姬’之外,还有谁能揭破你这冒牌货色的阴谋诡计?”萧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假冒你的名号,混入‘千鬼壑’之内的呢?”
    呼延霄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在来此途中,听得‘千鬼壑’派遣出外的办事人员谈话,说是木神妃霸业当成,高手云集,连‘五行门’的师兄妹都全已来到壑中,由此可见,最低限度,其中的‘高明火姬’呼延霄必是冒名假货!”
    萧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千鬼壑’中当面揭穿,却要鬼鬼祟祟地投枝告密则甚?”
    呼延霄冷笑道:“因为我对‘千鬼壑’中的情况太不熟悉,又不知你有多少党羽?万一进入壑中,反而被你陷害,岂非太划不来……”穆超元不等呼延霄再往下讲,便自接口笑道:“没有了,她根本没有党羽,‘五行门’师兄妹中,只有她一人是假冒的身份!”
    呼延霄闪动着她那双三角眼,以目光斜瞥穆超元,扬眉问道:“李师兄怎能断定除了她之外,其余都是真的呢,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其余的三位同门中,也有……“穆超元笑道:“身份可以假冒,功力无法假冒,我们自接呼延师妹的投枝密告之后,业已集众考较本门特有神功,才发现只有这丫头一人是假,遂予以格杀。”
    呼延霄闻言,得意笑道:“既然她没有余党,李师兄就和小妹共同出手,送这丫头上路,或是把她擒回‘千鬼壑’中,交由木神妃发落如何?”
    穆超元点头笑道:“好,但江湖处事,最忌夜长梦多,还是把这丫头斩草除根,来得干脆一点!”
    萧瑶知道穆超元这几句话儿是讲给自己听的,遂颔首微笑,进步欺身,逼向呼延霄,右掌猛扬,一式“惊涛拍岸”,当胸倏然推去!
    呼延霄一来未曾尝过萧瑶的真正厉害,二来又倚仗有穆超元所扮的“李子西”
    在旁相助,遂不肯闪避,冷笑一声,挥掌硬接!
    但她右掌才挥,后腰眼上突觉一麻,便告全身无法动转,被穆超元点穴制住!
    萧瑶见穆超元业以“隔空点穴”的手法将呼延霄制住,但一只右掌仍伸往呼延霄的后心,不禁诧然问道:“老人家,你……你这是作甚?”
    穆超元笑道:“当机不断定,夜长梦必多!有关‘五行门’之事,除了‘青阳木魃’柳洞宾尚可暂加利用之外,这呼延霄是最后一根祸苗了,我要把她连根拔掉!”
    话音未了,指头业已搭上呼延霄后心要害。
    萧瑶想起一事,向穆超元叫道:“穆老人家,慢点……”她这“慢点”二字,是稍微说得“慢了一点”,因为穆超元杀意早决,指尖才一搭上呼延霄的后背,掌心已同时顿出。
    “噗”的一声,那“离明火姬”呼延霄被穆超元的“小天星”内家掌力震开被制穴道,但也立即口吐鲜血,尸飞四步!
    这时,萧瑶的“慢点”二字,才刚刚送进穆超元的耳内,穆超元目注萧瑶,歉然问道:“萧姑娘是否还有什么要紧事儿?我……我下手得似乎太……太快一些?“呼延霄既已死去,萧瑶不愿再埋怨穆超元,遂摇头含笑说道:“没有什么要紧事儿,只是想问问呼延霄,她还有同党没有?”
    穆超元怔了一怔,含笑说道:“能问上一句,当然比较妥当,但我觉得‘五行门’师兄弟的人数已齐,呼延霄是一人在此,林内别无动静,或许没有什么同党……”话方至此,林内突然传出“哼”的一声冷笑!
    萧瑶反应既捷,身法又快,才一听得笑声,便见到一道红色电光闪进林内。
    穆超元生恐对方奸诈太甚,萧瑶大意有失,遂赶紧随后跟去。
    进入林内丈许以后,萧瑶却站在一株合抱的巨树之后,目光低垂,呆呆发怔!
    穆超元诧然问道:“萧姑娘,你在看些什么?”
    萧瑶叹息一声,答道:“老人家请过来看,真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种意外情况,可太以令人惭愧!”
    穆超元走过一看,只见树后地上躺着两具人尸,由那鬼魅装束之上,一看便知是“千鬼壑”中的喽罗人物,或所派的岗哨!
    尸边地下,还有几行用树枝所写的草书,依稀可辨,写的是:“‘千鬼壑’下既然警戒森严,壑上岂无岗哨?故在诱杀呼延霄之前,先应除却暗岗,否则,机密照样泄漏,再回‘千鬼壑’时,不啻飞蛾扑火,自投罗网也,语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信然一笑!傲糇种后,并未署名,使萧瑶与穆超元根本无法猜测这位帮了他们大忙的武林奇侠,究是哪个?
    萧瑶秀眉双蹙,诧声说道:“奇怪,这人是谁?穆老人家见高识远,是否猜得出来?”
    穆超元向地上字迹细细看了一番,摇头苦笑,向萧瑶皱眉说道:“以树枝在地上草书划字,根本难辨笔迹,却叫我们怎样凭空推测?但不论此人是谁,所帮的忙委实不小,这两名在此轮值放哨的‘千鬼壑’中喽罗若不除去,必将归报与索明知晓,我们便难免原形毕露,大遭险厄的了!”
    萧瑶叹道:“我也承认对方帮了我们大忙,但他为何如此神秘,连个姓名都不留呢?”
    穆超元道:“萧姑娘,适才进林之后,可曾见着那留书之人的一些踪迹?”
    萧瑶的如花秀靥之上,浮现出薄薄一片代表惭愧的淡红色泽,摇头说道:
    “我一听得冷笑一声,便飘身进林,自认来得绝不算慢,但到此只见树后遣尸和地上留字,却根本不见留字之人半点踪影!”
    穆超元笑道:“如此说来,这位奇人除了智慧高绝以外,功力修为方面也相当惊人,至少在轻功一道之上,已到了能与萧姑娘互相颉颃的地步!”
    萧瑶苦笑道:“常言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这话真是不差,这回我在’千鬼壑‘中可大大开了眼了!既有人假扮我的身份下壑救人在先,又有人为我们暗除……“一语未毕,双眉忽挑,目中闪烁慧光,若有所悟地顿住话头,向穆超元叫道:“穆老人家,你说这先后两事,会不会是她一人所为?”
    穆超元连连点头,含笑说道:“萧姑娘推想得妙,那位独入‘千鬼壑’,震倒‘枉死城’和‘望乡台’,救走几名重要囚人的红衣女郎,也是具有超群胆识和卓绝武功,委实与如今这位神秘人物有几分相似!”
    萧瑶叹道:“不瞒穆老人家说,我姊妹自视甚高,尤其在巾帼英豪中,一向不作第三人想,但如今不单出了木小萍、皇甫婷等红粉魔头,又出了这位神秘女侠,真是……”穆超元听萧瑶说至此处,遂打断她的感慨之语,接口笑道:“萧姑娘,我们在此胡乱推测,也无法着甚边际,还是回转‘千鬼壑’,把经过告知你顾兄和你辛师叔吧!”
    萧瑶颔首道:“好,我们回去,但在回去之前,是否应该把这两具喽罗的遗尸和‘离明火姬’呼延霄的尸体,加以收拾掩埋一下?”
    穆超元略一寻思,摇头说道:“掩埋三具人尸颇费时间,故而我觉得这两具喽罗的尸体可以不必管它,只把呼延霄的遗尸投下幽秘山谷便了!”
    萧瑶赞同穆超元这种意见,飘身出林,目光扫处,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适才被穆超元以“小天星”内家掌力震断心脉,狂喷鲜血而死的“离明火姬”呼延霄,业已失踪不见!
    地上,血迹依然,但那伏地的人尸,却出人意料地不知何去?
    萧瑶秀眉深蹙,目中神光炯炯,电扫四方,喃喃自语说道:“怪事年年有,没有今日多,居然连死尸都会自行溜掉,穆老人家,你刚才在那记‘小天星掌’上,到底凝聚的是几成功力?”
    穆超元道:“我凝足了十二成功力,保证呼延霄的心脉震断,脏腑已碎,决无复生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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