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半剑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六章
    片刻的沉默,立时显出夜的静寂,静寂得使人可听到飞花落叶之声。
    突然,一声叹息,不知自何处遥传了过来,那叹息声甚是低沉,苍老,显系男子。
    公孙玉精神一振,长身站了起来,说道:“那发出叹息之人,可是黄大老爷?在下倒想问他几件事儿?”
    红衣少女在听到那一声叹息之后,娇靥立时一变,她生似未听到公孙王的话一般,急急站起,急急向亭外走去。
    转瞬之间,她的身影便在扶疏的花木中消失。
    她这一异常的神情,突然的举动,不禁看得公孙玉愕然怔住,竟忘记将她唤住或是出手拦阻。
    半晌之后,公孙玉方自清醒过来,他回首看那尚自留在亭中的两个彩衣女子,只见她们的脸上也是满现诧异,一片茫然。他方待发问,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说道:“武林八仙的峨嵋金顶之会,距今虽尚有数月之久,但路途遥远,你最好早些赶去,若是错过了机会,不能将在此所见所闻,报告武林八仙,岂丰憾事?”这声音竟是发自那红衣少女。
    公孙玉闻言,先是一愕,不想武林八仙明岁元宵,聚会峨嵋金顶之事,此女竟也了如指掌,但想到此间的事情,扑朔迷离,不但丝未探听出头绪,而且越来越是复杂;顾灵筠生死之谜,顾灵琴和南施失踪之谜,那女童欧阳云卿之谜,更大的还是红衣女子……
    衣少女之谜,方才那声低沉而苍老的叹息,似是也蕴蓄了无限秘,事实上,这座庄院中惧都充满了神秘!
    神秘的事物,本耐人探讨寻味,更何况公孙五天生好奇,你闻声之后,冷笑一声,冷冷说道:“在下的事,不劳姑娘惦记!”飘身向那发声之处纵去。
    只听两声娇笑,起自背后,随闻一阵香风扑鼻,两个彩衣少女匕声说道:“喂!你到那里去?”
    公孙玉头也不回地接口答道:“在下想到那里,就到那里,两位古娘最好少管闲事!”
    两个少女中的一人,忽然嗔声说道:“半夜三更乱闯人家的庄完,你这人好没规矩!”
    另一个彩衣少女大吃一惊,急急说道:“珍姊!你……”
    她话未说完,却被一声冷漠的喝音打断,道:“珍儿!你可是忘己本门戒规了么,还不自击天灵而死!发出这喝音之人,又是那红衣女子。
    岂知她语声甫落,但听闷哼一声、一个纤弱娇柔的身躯,已然委顿地倒了下去。
    公孙玉看得心头一寒,暗想:好个冷酷的女子,却不知此女犯了何种戒律?
    思付未完,另一个彩衣女子已姗姗向他走来,只见她杏眼含春,娇靥堆笑,轻启朱唇,柔声说道:“相公初莅敝庄,人地生疏,若是要到那里去,或找什么人,由姊子引路可好?”
    公孙玉一怔,道:你的同伴自击天灵而死,你竟然无动于衷,却是依然献媚,依然娇笑,当真……他忽而转念一想,叉自付道:是了,想是那红衣女子的律法,过于严酷,是以即使同伴死了,他人也不敢过问,既是如此,再责备这女子,也是徒然无益了,是以平和的说道:“在下只想见那黄太老爷,若是能够,你就前行引路便了!”“相公此去,只怕有些不便,不如且在敝庄‘迎宾小筑’歇息一宵?”
    公孙玉早已立定一探此庄奥秘之心,闻言之后,剑盾微蹙说道:“那请姑娘引在下随便瞧瞧就是了。”
    他知道此事无法相强,而且发现这座庄院,除笼罩着一层神秘外,对武林同道,似亦无甚敌意,是以更不便相强,只有四下观察一番,借窥全豹。
    彩衣女子应了一声,扭动纤腰,当先向内院走去。
    无尽的曲廓,重重的庭院,此时却都是一片黝黯,一片幽静,只有天上的月光,寂然自照!
    宣走了顿饭时间,那女子才在一处月牙门前停下,公孙五抬头看去,只见上写“迎宾小筑”四字,原来那彩衣女子仍将他引至预定的处所。
    那彩衣女子裣校一礼,微笑说道:“时已不早,相公请自休息,婢子告退了。”转身疾行而去。
    公孙玉流目看去,在朗彻月光照射下,只见这月牙门内,是一座颇为宽敞的庭院,院中栽花种竹,鱼池假山,倒也幽静得很,雅致得很,花木扶疏中,露出一角飞槽,他走至跟前,方看清那是一间红墙绿瓦的精舍!
    那精舍门窗紧闭,自外看去,里面也是一片漆黑,一片静寂,他真力微凝,全神戒备,一掌当胸,推门而人,甫一进门,便自微感一怔!
    原来走进大门之后,又有一道珠帘,绕室低垂,珠帘隐约间,却是一片粉红,一片朦胧,虽看不清里面的景物,却闻颓靡的颓乐声,和着醉人的劳香,自簇缝中散出。
    只因这精舍的四周门窗紧闭,幢幔垂,是以在室外看不见灯光,闻不到乐声。
    公孙五分帘而人,只见弥漫着乐声,弥漫着香气的密室中,竟有着七、八个身材窈窕的美艳少女,有的在调弄琴弦,有的在曼声低唱,身上却仅披着一缕轻纱,朦胧地掩着一些妙处,一眼望去,所见玉腿酥胸,粉光致致,令人见了,当真要心族摇摇,不能自主。
    屋内四周,散置着一些锦凳,锦凳上盘盏杂陈,锦凳下却横躺着十数个疾装劲服的武林豪雄!有的所声如雷,有的虽未入睡,而醉意却已甚浓,但那一双双红丝密布的眼睛,则仍是贪婪地注视着曼舞轻歌少女的粉腿酥胸。
    公孙玉扫视了这密室一眼,方自剑眉微蹙,正想抽身退出,却见一个手捧一具瑶琴的冶荡少女,扭腰摆臀地向他走来,他直觉有一种厌恶之感,自心底浮起,冷哼一声,道:“廉耻扫地,成何体统!”反身向帘外行去。
    却听一声冷哼传来,道:“莫动,须知来时有路!去时无门!”只见一条身影已自挡住他的去路,霍然竟是那手捧瑶琴的少女。
    公孙玉方自一愕,旋即怒道:“难道你还能把在下留下不成!”早已真力暗凝,蓄势以待。
    那女子见状,竞自噗嗤一笑,道:“姑娘若不能将你留下,也在称……”她候然住口,大吃一惊,道:“你……你是?……在凌云飞阁中……”
    公孙玉也自大吃一惊,方才他见这女子妖形怪状,本是不屑一顾,此时听她提起“凌云飞阎”,知道必是相识之人,闪目看去,一见那女子的容貌,不禁热血沸腾,大喝一声,道:“是你……你……你竟是……”他一连几个“你”字,但那女子的姓名,却终未说出口来。
    那女子笑意盈盈,又自跨前了一步,嗲声嗲气他说:“我是谁呀?你为何吞吞吐吐,可是真知道我的姓名?”
    公孙玉直气得星醉喷火,身躯颤动,振声大喝道:“竟是你这贱人,我还以为你早死了!”
    那女子格格一阵娇笑,身躯又扭动着跨前了两步,道:“想不到你竟是全然不知怜香借玉,人称你风流儒雅,可是也只是浪得虚名,只怪我以前不该答应嫁你。”
    她口中虽是这般说,脸上却全无怒意,一个娇躯,直向公孙玉身上凑去。
    公孙玉也自怒喝一声,道:“只怪我公孙玉瞎了眼睛,把你看作红粉知己,谅来六昭八女中,果都是荡妇淫娃,无一完整,你当初相示于我的那粒‘守宫砂’,可见也只是欺人之辈!”
    那女子徽徽一怔,妙目微翻:旋即格格笑道:“傻小子,你可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出污泥而不染’,也究非事实,难道我卞灵筠不知享受人生,却只会跟着你!”
    想不到这淫荡女子竟是卞灵筠?更想不到她在”凌云飞阁”中一怒出走后,又会在这“玫瑰庄”中出现?
    但相距咫尺,公孙玉把这对面的女子看得清清楚楚,他纵然想怀疑,事实也不容他怀疑,他万设想到卞灵筠是这样的女子,此刻闻言,直气得他冷笑一声,道:“好个无耻的女子,好一番无耻的道理!哼!哼!”
    他突地仰天大笑道:“你既是这样的淫娃,公孙玉也用不着再作君子,你既是要享受人生,我等便享乐去!”一把将那自称卞灵筠的女子抱了起来,直向密室的一角走去。
    他此刻直气得形如疯狂,心中自然生出一种妒恨报复的心理,须知天下间,任何宽宏大量的男人,也不会忍气吞声,不图报复的。
    公孙玉虽抱着那女子,却全无寻欢作乐的心情,相反的,胸中怒火猛炽,双睁中也早气得满布血丝。
    顷刻之间,那颓靡的乐声,顿转冶荡起来,那七,八个手捧丝、竹、管、弦的艳丽少女,齐地向他围至。
    那六、八个女子在他两人五尺以外,边自弹唱,边自围绕着旋转起来,公孙玉木然抱着那少女,木然站在那里,他此时未想到自己的疯狂举动,未想到这女子究系何人,但怔怔的眼睁中,却似看到无数个卞灵筠的面孔,在他周围旋转不息……
    他的愤怒,像要爆发的火山,将他焚化;他的疯狂,宛如一道激流,将他吞噬,他终于仰天一阵狂笑,大声说道:“我要看看,你这淫荡的女娃,究竟还知羞耻?”左手一探,向卞灵筠胸前的罗衣扯去!
    但听“刺啦!”一声裂帛大响,但听一声娇呼,但发出娇呼的却不是他怀中的女子,亦不是在他周围轻歌曼舞的女子。
    却见另一个穿着一身白衣,宛如天上仙女似的少女,姗姗走至!那声娇呼,她便是所发出的。
    公孙玉被那一声娇呼,由疯狂又转回冷静,一时之间,不禁怔在当地。
    及至那白衣少女走至跟前,看清她的面容时,他竟脱口发出一声惊呼,道:,‘你!你是?……”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道:“我是谁你管不着,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公孙玉?”
    公孙玉随口答道:“正是!”
    白衣少女突地格格一笑,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个风流种子!”他瞥了尚且躺在公孙玉怀中,四门大开的女子一眼,又自微笑说道:“你可是也闻得这‘玫瑰庄’的艳名来此?”
    公孙玉见这出现的白衣女子,赫然又是卞灵筠,尽管他聪明绝顶,一时之间,也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此刻听她如此一间,不禁心中有气,也是冷笑一声道:“是又怎么样?”
    白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你若是专为寻欢作乐而来,我等便要好好招待你!”她素手一挥,早走上两个捧酒持献的少女,而那冶荡的乐声,冶荡的舞姿,却更使得人心族摇摇不能自己!
    那原来尚未全醉的几个江湖豪雄,此刻已自烂醉如泥!
    公孙玉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胸中郁闷难当,他放下那半棵的少女,接过一只满注佳酿的巨觥,咕咕嘟嘟,一口气尽行喝下肚去。
    他本就不善饮酒,而在郁闷中豪饮,更易酒醉,甫饮一杯,便觉得头脑一阵晕眩,再饮一杯后,只感到天旋地转一般,三杯下肚,已自不省人事。
    朦胧中,他只闻到一声愤怒的冷哼,一声奇诧的惊嚷,和着一声幽幽的叹息!
    但混沌的头脑,已不容他对此多想,而潜意识中,却想到武林八仙的“峨嵋金顶”之会……
    时当元宵佳节。
    地处峨嵋金顶之上。
    东天丽日,虽早升起,但冬日的阳光,却似一个小睡方起,凭窗凝立的美人,那般慵懒无力。竟自连笼罩峨嵋金顶的重重浓雾,也是无能驱散,是以整付隅夷金顶,仍自埋在浓雾里。
    峨嵋金顶极高处的“接天坪”上,自也不能例外,但在重重浓雾中,却飘飘传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叹息声中,充满悲痛凄凉之意,若是穿过浓雾,便可知道那声叹息竟是发自一个盘膝而坐,面向苍冥的人影。
    那人影一身朱衣,面自无髯,光以这身穿着和相貌看来,便知此人即是三十年前,辊在圣母峰额出现的昆庐王子。越年轻了,却不知你为何叹气?莫不是怕我们七人围攻,在图报复,其实我等却也不会这般小气!”
    这发话之人,自然便是七贤酒丐,他也到达这“接天坪”上。
    昆庐王子仍是瞑目跌坐,却突地朗笑一声,道:“老叫化子,这早便来,莫非要先行索点酒吃……”
    他话声未完,七贤酒丐已自大喝一声,道:“住口!你若再调佩老叫化子,老叫化子便不饶你!”原来三十年前,武林八仙在圣母峰颠之会时,七贤酒丐第一个吃下“金猿佳酿”,也是第一个毒发身死,昆庐王子此言,正触着他的痛痒之处。
    昆庐王子又是朗声一笑,道:“三十年前的老叫化子,似是还没这么大火气,你莫非觉得活着已没多大意思?越活越不耐烦了?”
    七贤酒丐积蕴了三十年的怨气,早想找到昆庐王子,拼个你死我活,此时又见他出言相讥,那还忍得下去,大喝一声,道:“若是我老叫化活得不耐烦,那你的死期也不远了,来!来!来!我们先打上一架,看谁先死?”他反手背后,将那根儿臂粗细,内注美酒的蟒皮杖插起,双手一分,撕下两截袖子,衣袖粉飞间,转身一拳,向昆庐王子打去!
    这一位游戏人间,言语恢谐的一代风尘奇人,此时居然也发起怒来,只见他纠结一起的须发眼眉,竟都直直的竖起,若是有人看到他的形象,只怕连“疯子”两字,也不愿来形容他了,因为他早已超过了疯子。
    岂知七贤酒丐这无与伦比的强烈拳风,眼看打在昆庐王子的头上,昆庐玉子竟不闪不躲,仍然若无其事,大笑说道:“老叫化,你的火爆性情,却还是老样子!”
    他话声未落,那知七贤酒丐眼看打到昆庐王子身上的拳势,竟自陡地顿住,大喝道:
    “快起来!你且莫认为我和你,也会讲究武林规矩,江湖道义!”’他口中虽是如此说,但那股强烈的拳风,却早已变得无影无踪,以武林八仙的身份,自然会伤人无备。
    只见昆庐王子缓缓站了起来,缓缓拍了拍衣上的衣尘,悠然说道:“三十年不见,也该拿出点新鲜玩意,却不料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竟仍然要动手动脚的!”
    七贤酒污大笑说道:“不动手动脚,焉然消除老叫化胸中之气,等老叫化的气消了,再和你较量些新鲜的!”其实他一拳打出后,气早消了一半。
    昆庐王子也大笑道:“好的!”七贤酒丐不声不响,又自呼的一拳击出,他此番不打招呼,皆因昆庐王于已然有备。
    昆庐王于身形一缩,行云流水般的后退了一丈,但见朱服飘飘,姿态却是优美已极。
    七贤酒丐大声道:“你不动手,可是怕死么?”身子如影随形般跟上,双拳挥动,双脚也同时踢起,指顾问,便接连攻了七掌,踢出人腿。昆庐王子朗笑声中,但见朱衣身影连连晃动,却风摆柳儿一般,他双腿未离原地,已自极度从容地将七贤酒丐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化去,说道:“老叫化子,无怪一开始就要动手动脚,原来你这‘乱摘桃花’的工夫,果然又精进了许多!”
    七贤酒丐厉声大笑道:“是么?”他说话声中,已自背后撤下那只内注美酒的蟒皮杖,道:“老叫化却想不出你那‘乱摘桃花’的好听名称,你再尝尝我‘捉鸡打狗’的棍儿!”
    原来他一阵猛烈的拳脚攻势,已然试出昆庐王子的工夫,知道无法致胜,是以立刻又换了打斗方式。
    昆庐王子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干,武林人仙之会。尚未正式开始,你就动用‘命棍子’了么?……”
    他话未说完,六贤酒丐的蟒皮杖已自出手,竞如一条活的怪蟒一般,摇头曲身,直向昆庐王于面门袭至,只听七贤酒丐道:“废话少说,快亮出你那只百年来未见一用的‘惊神笔’来!”
    昆庐王子朗笑道:“你倒也会想出个把新鲜的名称,自抬身价,老夫的笔著名‘惊神’,你岂非太占便宜?”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手中早已多了一只长约二尺,粗如鸡卵,笔杆莹白,笔锋朱红的特制玉笔!
    七贤酒丐大声赞道:“果然是富贵之家,连一只笔儿,也比我老叫化的命根子讲究……”
    话命未完,蟒皮杖突地摇首上翻,嘘嘘锐啸,竞自离开昆庐王子面门,直点他头顶“白会”重穴!
    昆庐王子朗笑一声,道:“老叫化到也小气得很,你可是怕老夫要喝你的‘百昧酒’么?”
    原来昆庐王子在七贤酒丐说话声中,手腕一振,掌中“太史笔”的笔锋,已自向他蟒皮杖上的蟒眼点去!那蟒皮杖中注满美满,无异是七贤酒丐的命根子,他自然不容昆庐玉子点中。
    七贤酒丐此时一听昆庐王子叫他蟒皮杖中的佳酿为“百昧酒”,不禁冷哼一声,说道:
    “昆庐老兄,你若再口齿刻薄,讥讽老叫化子,老叫化于便真要和你拼了,老叫化虽穷,酒却不是向各家讨来,凑在一起的!”
    他蟒皮杖头,眼看就要点到昆庐王于头顶的“百会”死穴之上,却又陡地收了回来。
    昆庐王子大笑说道:“老叫化子,你不是要和老夫拼命么?怎的在致命一击,即可得手之下,老夫又未破解,却自动收了回去。”
    七贤酒丐也哈哈一笑,道:“昆庐老儿,你把老叫化看成什么人了?”他冷哼一声,又道:“你以性命相试,到真是不怕死哩!”
    昆庐王子喟然一叹,道:“三十年不见,老叫化果然比老夫高明一些。”
    他突地大喝一声,但见红影一闪,太史笔一招“乱点鸳鸯”但见红白相间,犹如一树梨花,满株桃花,被狂风吹卷得混杂在一起,纷纷飘落,直向七贤酒丐身上罩去,口中却道:
    “老夫说你高明,但却不是指的这个!”
    七贤酒丐瞪目如炬,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犹如漫天花雨的笔锋,而奇怪的是,那笔影亦未落下,片刻之后,他始大喝一声,道:“呸!老叫化子差点上你这老儿的当了!”舞起蟒皮杖,护住身子,一跃纵出两丈,返首看去,只见昆庐王子也已经飘身跃退,但那漫天的红白相间花雨,却是仍然未歇。
    昆庐王子纵声大笑道:“老叫化子果然不差,竟然认出老夫这‘乱神迷性’的上乘心法了,你若是不闪不躲,瞪目看上盏菜工夫,只怕便要被看得眼花绦乱,及于心神,心神一散,即是走火入魔了!”七贤酒丐冷笑一声,也自说道:“三十年未见,你这老几果然比老叫化予高明一些,但却还不是那什么‘乱神迷性心法’,而是你的阴狠心机!”
    他说声甫落,掌中蟒皮杖回旋飞舞,竟如灵蛇缠身一般,向昆庐王子攻去。
    昆庐王子徽微一笑,道:“还是老套么?新鲜的玩意还不使出来么?”
    顷刻之间,他只觉得眼前青色的影子闪动,耳边风声呼啸,竟看不见对方的身形,也听不到对方身形的移动。
    只听一声阴阴冷笑,自身侧晌起道:“昆庐老儿,再不躲闪,顿饭时间之后,只怕你也要眼花缔乱,及于心神,心神一散,即是走火入魔了!”
    那阴冷的话声甫落,回绕在昆庐王子身侧的青色影子,霍然敛去!
    只听七贤酒丐大喝一声,道:“瘦鬼!是你在拍昆庐老儿的马屁么?”
    一声阴笑起处,“接天坪”侧,一株乔松之下,已施施然走出一条瘦长的影子。
    只见他绿袍拖地,黑纱蒙面,正是“惟我真人”!
    昆庐王子朗声笑道:“为我道兄总是这般鬼鬼祟祟,你不是在老叫化子的蟒皮杖,要点到老夫头顶‘百会穴’之时,踢足潜踪藏到那虬松之后的么?好戏尚未登场,怎么便忍不住了?”
    惟我真人冷笑一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
   
   

举报

第三十七章
    七贤酒丐哈哈一阵狂笑,截断他的话头道:“这种话,也是你做道士能说的,吕洞宾不是你们杂毛的祖宗么?”
    昆庐王子接着笑道:“道兄就是不在一旁提醒,老夫也看到老叫化子的毒计了,但他却无能在顿饭时间后,使老夫走火入魔!”
    七贤酒丐凄厉狂笑道:“你说老叫化是放施毒什么?这倒是我生平第一次听说!”他语音一顿,续道:“毒计就毒计,你这老儿不是也用过什么‘乱神迷性’心法么?”
    惟我真人阴阴一笑,道:“老叫化子,你们可是停止动手,改成阔磕牙啦?”
    昆庐王子却朗笑接道:“非也,老叫化尚未拿出点新鲜玩意来,怎会停手不打?”
    七贤酒丐大声叫道:“新鲜玩意儿么?新鲜……”他突将蟒皮杖凑近日边,咬下塞子,咕咕嘟嘟喝了几口酒,续道:“有啦!”
    张口一喷;但闻一阵浓郁酒香,但见一片溶溶烟雾,立将他自己的身影罩住!
    昆庐王子大笑说道:“老叫化子,你可是要借‘水遁’逃走么?”
    他猛吸一口真气,只见那“接天坪”上,本已被他们掌风暗劲震散的晨雾,又自果果聚集起来,顷刻之间,两人齐地隐入重重雾影之中!
    惟我真人崎立场外,冷冷说道:“这点‘喷雾聚气’的雕虫小技,也算新鲜玩意,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但听一声狂笑,自浓雾中传出,正是七贤酒丐的声音,道:“昆庐老鬼,你可是被老叫化子隔空点上了‘肩井’‘腮根’两处大穴?”
    另一声朗笑过后,也自晌起昆庐玉子的声音,道:“不错!你这‘盲目隔空点穴’的手法,果然新鲜,老夫认输就是啦!”
    他话声甫落,七贤酒丐已大声叫道:“老叫化子又上当了,我那命根子……”
    一阵酒香,顿时弥漫在“接天坪”上。
    昆庐王子大笑道:“你盲目隔空点了老夫的‘肩井”腮根,两处大穴,老夫却只点了你蟒皮杖的两只眼睛,难道你还不够本么?”
    说话之间,这“接夭坪”上,被他们两人聚集的浓雾,又己尽被驱散,一线朝阳,自虬松树隙间透射了进来,峨嵋金顶上,仍是一片静寂。
    静寂中,突地响起两声佛号,两声大笑,一声叹息,声音未落,“接天坪”上飘然又多了五人!
    那两声佛号自是发自“三摩上人”和“掸心神尼”,两声大笑,则是发自“六逸居士”
    和“忘吾哲人”,七观酒丐扫了众人一眼,目注一个身穿古铜长衫的瘦小老人大声叫道:
    “上善若水老儿,叹气的可是你么?”
    上善若水老者哑然一笑,道:“不错!只因老夫有一种预感,就是吾等八人都要葬身在这‘接天坪’上……”
    七贤酒丐狂笑两声截断他的话道:“你若想自杀,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过老叫化却不愿在此陪葬!”
    昆庐王子朗朗一笑,插口说道:“老叫化子且莫无话找话,此次武林八仙之会,是由老夫东邀各位来此,自应由老夫先说几句。”
    其他武林七仙齐地精神一振,六逸居士先自说道:“昆庐老儿,你身膺地主,难道没有美酒佳看以脑佳宾?”
    他一句话,似是提醒了众人,三十年前,在圣母峰巅饮酒中毒的往事,各人股上俱都闪过一抹奇异色彩。
    昆庐王子微微一笑,目注六逸居士说道:“六逸仁兄此语含意颇深,莫非要借此激起各位同仇敌汽之心?”他突地一顿,喟然微叹,续道:“三十年前,老夫虽犯了争强好胜的通病,但却无意尽除七仙,独霸武林,若是各位定要向我找回圣母峰巅那场公道,那却是误会老夫了!”
    三摩上人朗宣了一声佛号,合掌说道:“佛门弟子,最戒冤怨相报,老衲只是应邀请来,聆听施主教示!”
    昆庐王子朗朗一笑,说道:“大师慈悲为怀,让冲为本,果不愧为有道高僧!老夫东邀各位来此,便是对当年之事作一解释,而且另有一事相求。”
    七贤酒丐大声说道:“那饮酒中毒之事,老化子已想出其中门道,用不着解释了,该是你使那金猿服下一种兴奋刺激的奇妙药物,将备好的酒袋,预置猿腹之中,然后以‘制动导神’大法,将金猿引至圣母峰巅,我要饭的猜得是也不是?”
    昆庐王子抚掌大笑道:“是极!是极!是从何时开始,老叫化子也知道用些脑筋了?”
    只听一声阴阴冷笑响起,为我真人一旁说道:“穷叫化子,你旁打的什么岔,这饮酒中毒的蹊跷,难道就只你一人猜得出?你是智慧超人,我等死而复生之事,你也知道么?”
    七贤酒污微微一愕,道:“这个么?老叫……”
    但“化子”两字尚未出口,突听蛾媚金顶东侧,传来一阵朗朗歌声,歌声虽清朗,但中气似嫌不足,显非武功高强,内力精湛之人。
    但如此清晨,如此极峰绝巅,而蛾嵋金顶东侧又是如此怪石峥嵘掠险难攀,却怎会突来乎庸之人?岂非太以令人费解!
    武林八仙齐地目注东方,凝神倾听,只听那渭朗歌声唱的,是:
    “忽然异想天开,
    梦武林人仙聚峨嵋。
    有丹能却老,
    鞭能缩地,
    复可登空,
    农能避水。
    往事可断不可断,
    新疑欲解无从解,
    从此武林多事,
    今日之果他日栽。
    我笑诸仙,
    诸仙笑我,
    敬谢诸仙我不才。
    葫芦里也有些微物,
    试与君猜!”
    歌声甫落,“接天坪”东侧已自援上一人,只见他身穿白色儒衫,头戴嵌玉文士中,腰挂宝剑,直生得玉面朱唇,俊美无比,显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姿态!
    武林八仙听到他方才的歌声,已自同感一怔,知道这作歌之,人,必定大有来历,此刻一见,却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更都奇疑不止。
    那白衣书生举袖一抹额间的汗珠,然后目注武林人仙抱拳行了一礼,微笑说道:“晚辈向闻峨嵋山有‘高出五岳,秀甲九洲’之誉,今日一游,果然是层峦叠蟑,景色清幽……”
    他的话尚未说完,七贤酒丐已自大喝一声,截断他的话道:“小娃儿,你在说的什么废话?听你的歌词,明明是有为而来,老叫化却不信你是专来此游山玩水!”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长揖说道:“看者前辈的装扮,可是武林八仙中七贤酒丐?”
    七贤酒丐微微一愕,道:“你认得老叫化子么?”
    白衣少年星目一扫在场诸人,朗声道:“若是晚辈没有认错,那在场的各位前辈必是武林人仙,看来晚辈的梦境成真了。”
    为我真人阴阴一笑,道:“你这娃儿搞的什么鬼?听你的口音,和老夫似曾相识!”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抱拳说道:“晚辈天南门下公孙玉,随身携带的一铃半剑,可凭资证。”
    原来这白衣少年竟是离开西北关外“遗忘天堂”的欧阳云飞!
    忘吾哲人和上善若水老者齐地“咦!”了一声,上善若水老者先自发话说道:“原来是你这娃儿,无怪老夫觉得声音容貌,均颇熟悉?”
    为我真人已知此人是公孙玉的身外化身欧阳云飞,是以闻言之后冷笑不语!
    昆庐王子朗朗一笑,说道:“这娃儿却是大有来历,竟和武林八仙中的三人颇有渊源,”他徽微一顿,又复诧然说道:“你既自称天南门下,自是苦练武艺之人,怎地看你双目神光不聚,内力毫无根基?”
    欧阳云飞自落入沙尔湖中“湖心天泉”之内,功力即已全失,那救他起来的老者史云亭虽相赠他六七四十九粒丹丸,他亦未按时服下,此刻见面,正自不知如何解释之时,却听六逸居士沉声接口说道:“这娃儿似是因特殊遭遇,失去功力,咱们这且不去管他,到是该问问他如何攀援那断崖峭壁,怪石峥崂,惊险万状的峨嵋金顶,到达这‘接天坪’上,而且他恰在我等聚集之时赶至,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欧阳云飞剑眉微扬,朗声笑道:“老前辈说的不错,这其中确是大有蹊院,不过更……”
    他下面的话尚未说出,三摩上人和掸心神尼同时低宣了一声佛号,却是由到达这“接天坪”后,尚未发一言的掸心神尼说道:“小擅樾方才说唱的歌词之中,充满禅机,贫尼虽系佛门之人,亦自听得大惑不解,小擅抛可是说那歌词更为重要,是么?”
    欧阳云飞俊面上掠过一抹钦敬之色,抱拳说道:“神尼说的正是”他此番未竞之言,却是被七贤酒丐打断,只听他颇表不耐他说道:“咱们这次峨嵋金顶之会,乃是被昆庐老儿东邀来此,他既身为大会主人,一切事件就该由他统一处理,免得你一言我一句,乱七八糟!”
    这老叫化子说话向来日不择言,生平作人行事,亦是我行我索,是以掸心神尼不但未曾表示不悦之色,反而微微一笑,合十说道:“七贤酒丐施主说的极是,贫尼赔罪!”
    昆庐王子朗声一笑,道:“神尼也用不着和老叫化子一般见识,你若向他告罪,他反而更觉趾高气扬,不知姓甚名谁了。”
    六贤酒丐哈哈大笑道:“这叫化子本就不知姓甚名谁了!”
    昆庐王子一笑说道:“这老叫化子说人家打岔,其实他自己却惯会打岔,这就犯了‘看人家百只眼,看自己瞎了眼’的毛病,以后应该好好检讨检讨!”
    他语声一顿,面容候转肃穆,说道:“老夫也早听出这娃儿的歌中,包含几项令人不解之处,而且那些事似都与我们武林人仙有关,简直可以说他是针对我等峨嵋金顶之会而来。”
    欧阳云飞微微一笑,颔首说道:“昆庐王子老前辈说的不错,公孙玉乃是以‘使者’身份,专程而来!”
    这“使者”二字,听得武林八仙齐地一愕,七贤酒丐生就性急,他又已忍耐不住,早把方才说的话搁在一边,只听他大声叫道:“什么‘使者’,你这娃儿说话别酸里酸气的,老叫化子没喝过墨水,孔老二那一套咱可一窍不通!”
    欧阳云飞徽微一笑,道:“晚辈乃是被一位前辈派遣而来,但那位前辈姓甚名谁,定居何处,晚辈却也不知!”
    武林八仙闻言,又是齐地一怔,只见昆庐王子剑眉微蹙,沉声说道:“小娃儿在我等面前,开不得玩笑,更不可有半句虚假之言!”
    欧阳云飞也自笑容一敛,正色说道:“晚辈之言,句句真实!”
    昆庐王子的两道剑眉蹙得更深,略一沉思,又复问道:“小娃儿,既不识派你前来之人,却怎的甘受差遣?”
    欧阳云飞突地朗朗一笑,道:“只因武林八仙中,有两位前辈对晚辈有救命传艺之恩,是以甘愿前来,通报信息。”
    武林人仙齐地一怔,互望了一眼,却听欧阳云飞又道:“那在鄱阳湖内救命传艺的两位恩人,便是忘吾哲人和上善若水老者两位前辈!”
    忘吾哲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救命传艺,是以德报德,如此,说来,此番不是又欠你这娃儿的人情了?”
    上善若水老者却冷哼一声,说道:“小娃儿休要乱拉关系,老夫当日传艺,只不过是被你骂的过瘾而已!”
    七贤酒丐大笑道:“上善若水老儿,你可是真的喜欢挨骂么?我穷叫化子到是技痒得紧!”
    昆庐王子微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此刻不是说笑的时候,请容老夫再问这娃儿几个问题。”
    欧阳云飞一笑说道:“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须知晚辈虽以彼方‘使者’身份,但却和被派之人,毫无关系,只因听说武林八仙于元宵佳节聚会峨嵋金顶,亟欲赶来一凑热闹睹各位前辈丰姿,而且……”
    上善若水老者哦了一声,哈哈笑道:“你这娃儿终于说漏嘴了,什么感恩报德,原来只是想来一凑热闹!”
    欧阳云飞微微一笑,也未便辩驳,一顿之后,又自说道:“而且晚辈不须长途跋涉,遗返中原,且可邀翔大空,友日邻月,而清风白云……”
    昆庐王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你原来是乘坐着一种巨大飞禽来的,但不知那是一只什么样的鸟儿?”
    欧阳云飞精神一振,道:“那鸟儿人面金翅,硕大无朋,疾逾飞矢!”
    饶是武林八仙个个见多识广,但以他们脸上的茫然惊诧神色看来,对于此言,亦似不识。
    接天坪上顿时陷么样入一片静寂之中,武林八仙俱都闭目垂首,凝神沉思。
    欧阳云飞却整以暇的四下眺望,只见这宽广数丈的接天坪,犹如石板砌成,甚是平坦光滑,石坪四周,吼松如屏,隔阻了劲厉的山风,是以蛾嵋山腰虽是山风劲拂,白云狂飞,而接天坪上却是永远如此平静!
    岂知欧阳云飞刚自负手闹眺一局,武林八仙中已自晌起一声低沉的佛号,只见三摩上人候睁慈目,朗声说道:“老衲苦思良久,已想起那人面金翅的鸟儿,在传说中产于边境内,但不知怎会在中土出现?”
    其他武林七仙一闻此言,齐地开目抬首,只见昆庐王子面色微变,但瞬即又现出一片茫然之色,目注欧阳云飞说道:“小娃儿,你虽不知那派你来此之人的姓名,可曾看到那人的像貌?”
    欧阳云飞摇首说道:“晚辈不仅未看到派我来此之人的容貌,且连他的声音亦未闻及。”
    七贤酒丐似是又已忍耐不住,大声叫道:“小娃儿休要故弄玄虚,他不说话,怎能源你来此?”
    惟我真人阴阴一笑道:“老叫化子的头脑怎地如此简单,那人定是惟恐泄露出他的蛛丝马迹,是以避不见面,即连声音也不愿让人听出,乃写就书柬,交与那娃儿过目,此点岂非显而易见?”
    他自己为猜得头头是道,状颇得意,岂知欧阳云飞朗声一笑,摇头说道:“惟我真人老前辈的头脑虽不简单,但也距离答案太远!”
    为我真人蒙面黑中以内的脸上一红,冷哼一声,改口道:“莫不是由他人代为传话?”
    欧阳云飞又自摇头说道:“若由他人传话,那传话之人,岂不也露行藏,晚辈以‘使者’身份来此全是那人面金翅鸟面告一切!”
    这一答案,似乎全出了武林八仙意料之外,忽听掸心神尼低念了声,‘阿弥陀佛”,轻轻说道:“那遣送小檀松来此之人,虽够细心,但也是千密一疏,他既用人面金翅鸟送你来此,我等只要查出那人面金翅鸟的主人是谁,此一看似颇为复杂的问题,岂不即可迎刃而解了!”
    七贤酒丐拍掌哈哈大笑道:“终究是女人的心细!我叫化子首拜下风就是了!”
    昆庐王子那紧蹙的眉峰,始终未曾舒展,也似是始终都在埋首思索,因为,这遣送使者来此之人,实在太过玄奇,令人不可思议,他百思不解以下,遂又突然幽默的发话问道:
    “小姥儿,你既身为‘使者’,不知所负任务为何?似应向我这国王面奏一番。”
    欧阳云飞一笑说道:“晚辈所负任务,便是唱完那首歌曲,各位前辈若未听清,不妨由晚辈再唱一遍?”
    昆庐王子摇首说道:“不必了!听歌词的前一半,那人似是对我武林八仙的内情甚为熟悉,连老夫身怀‘却老金丹’之事,他也知之甚详,而他真正的目的,却是后一句的好几旬,而其中的每一句,都极为神思……”
    忘吾哲人两道长眉一扬,插口说道:“那‘往事可断不可断,一句中的往事’,显然是指的三十年前我等在圣母峰颠,饮酒中毒一事,但‘可断’及‘不可断’五字互相矛盾,不易破解,至于‘新疑欲解无从解’一句”
    七贤酒丐和众人听了半天话,肚内酒虫早已作祟,急得他大咽口水,他正自取下蟒皮杖塞,咕咕嘟嘟的喝了两大口酒,似乎精神一振,此时听到忘吾哲人提到“新解欲解无从解”
    一句,突然大声叫道:“老叫化子自有解释!”
    众人齐地愕然膛目望去,却见七贤酒丐举手抹了抹嘴,慢条斯理地塞好蟒皮杖头的塞堵,喟然长叹一声,道:“老叫化子虽有解释,但不说也罢!”
    忘吾哲人突地呵呵笑道:“老叫化子,你不敢说出,可是怕丢不起人么?”
    其他武林六仙,甚至连欧阳云飞,也不由暗自奇诧,以七贤酒丐那等武学造诣,怎会丢人?
    是以六逸居士呵呵一笑,道:“忘吾哲人兄,你平素不苟言笑,也从未听你说过笑话,怎地今见到开起老化子的玩笑来了,你是不是觉得叫化子太好欺负?若是如此,我们‘六贤”六逸,在名字上极为接近的两个,到要联合对付你呢!”
    忘吾哲人脸上仍挂着神秘微笑,目注七贤酒丐说道:“叫化子,你再不说出来,等我揭穿你的底,那当真是不好意思了!”
    七贤酒丐瞪目如炬,平日的嘻笑之容,也尽行敛去,声音十分沉重的说道:“这件事虽是我叫化子丢人,但实则连整个武林八仙也没光彩呢?”
    于是把在关外贺兰山下一个小镇上,听到七绝妙好音,而酣然睡去,并被人抬到一家客栈门前,露宿半宵遭遇说了出来。
    在场之人,俱都听得疑云满腹,却想不出半点头绪,欧阳云飞更是兴趣盎然,略一付思,便即微笑说道:“七贤酒丐老前辈的遭遇,实在大以离奇,他们这般做,显然是故意卖弄,不把武林八仙看在眼里,以晚辈之见,那件事似乎与晚辈此来,定有关连,但武林人仙三十年来高蹈自隐不问世事,应无什么深仇大敌,又何来此专门与武林八仙作对之人?”
    昆庐王子眉头一皱,黯然然说道:“此刻即使有人与老夫作对,老夫亦再无争强好胜之心,眼下最要紧之事,却是要找到我那失踪已久的爱女!”
    昆庐王子此言,又带给其他武林六仙另一种新的奇疑,七贤酒丐诧然说道:“昆庐老儿,我叫化子只听说你有一个宝贝儿子自称什么武林圣君,怎的从未听说过你还有个女儿?”
    昆庐王于喟然一叹,道:“只因老夫膝下无子,是以一向把女作儿子看待,一年前,她女扮男装,悄悄跑来中原,自称什么武林圣君,又在鄱阳湖滨大宴中原群豪,到是做得有声有色,却不料那次‘彭蠡之宴’后,便告失踪,迄今未听到她的消息,老夫此番束邀各位来此,一方面是要澄清过去的误会,但主要正事想请各位赐助一臂之力!寻找小女的下落!”
    三摩上人朗宣了一声佛号,道:“如此说来,眼下武林的情势,便益趋复杂了,以令援的武功胆识,想来俱都超人一等,犹胜男儿,其他武林人物,若要把她劫走,决非易事,那么……”
    他突地闭目垂首,不再说下去,显然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中情由。
    这两位佛门弟子各抒已见之后,接天坪上立时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突然之间,只听一声异鸣,犹如风啸鹤唬,直冲九霄。
    欧阳云飞飞大喜叫道:“人面金翅鸟”
    武林八仙本是各自低头沉思,省察检讨,此时一听异鸣,一闻呼叫,立时各展身形,跃起十丈,他们越过四周虬蚣,仰首空中看去,那里有什么人面金翅鸟?
    只听得那异鸣仍自袅袅不绝,忽如响自空中,忽如起自坪下,候忽之间,又像是自四面八方传来。
    -------------
   
   

举报

第三十八章
    只听昆庐王子郎呼一声道:“名位仁兄速往峨嵋山腰搜索,也许那人面金翅鸟便隐伏在浓云重雾之中!”
    声音未落,但见红影一闪,一式“龙降九天”的身法,已自没人那云雾缭绕的峨嵋金顶以下。
    其余武林六仙,也自纷纷腾身,瞬息之间,接天坪上只剩下欧阳云飞一人,他漫步走到石坪东侧,傍依着一株高松,居高临下,驰目四顾,只见蛾嵋山下,云烟起伏,这接天坪便宛如浮在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一般,不禁豪气突生,全力发出一声长啸。
    他在接天坪上仁立良久,不见武林八仙归来,未免微觉诧异,幸而他此刻任务已了,正好藉此机会,领略一番峨嵋风光,然后再浪迹江湖寻访公孙大哥附带打听武林八仙所面临的疑难问题。
    那蛾嵋山既有“高出五岳,秀甲九洲”之誉,自然有其不同凡俗之处,欧阳云飞循接天坪西侧较为徐缓之处,一路通往光明寺走去。
    此时丽日高悬,正是午初时刻,晨雾虽已散去,白云仍弥漫山间。
    欧阳云飞正自意态悠闲,漫步下山,却突见一株老梅之上,闪身飘下一人。
    那人也是一身洁白如雪的文士衣冠,生得亦是玉面朱唇,俊美绝伦,而他举止间,似较欧阳云飞仍要潇洒几分,他落地之后,先自朗声一笑,抱拳说道:“兄台单身游山,雅兴不浅!”
    这少年虽是朗笑,但却笑得极不自然,虽和欧阳云飞说话,但却又似极为不愿,但欧阳云飞却并未注意这些。他只是对这少年的突然现身,微感一怔,遂抱拳微笑说道:“彼此!
    彼此……”
    突听一声轻笑,起自树间,那株老梅之上,竟又飘下一人。只见她也是一身洁白,但白衣白裙,高挽云鬓,却是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子。
    那女子轻盈一笑,娜娜地扭动腰胶,缓缓走了过来,眼波向欧阳云飞上下一扫,微笑说道:“什么彼此彼此呀!你一人游山,我们却是成双成对,难道你不觉得孤单?”
    欧阳云飞见梅树上又飘下一人,已自徽感一怔,此刻见这女子不仅美艳,而且言笑之间,竟有着一种勾魄荡魂的媚人之力,欧阳云飞纵是柳下惠再世,也被她眼波扫得砰然心动!不禁垂下头去,连她说了什么话儿,也似未全听见。
    那白衣丽人见状,突地格格一笑,犹如花枝乱颤,恰好一阵山风吹来,吹落了片片梅花,以致那梅花也生像是她笑落似的,然后秋波一转,却向那白衣少年道:“马二公子,你也不给咱们引见引见,问问这位相公是不是也去江南,若去江南,咱们也好多个伴儿!”
    那被称“马二公子”的白衣少年,后面上突地闪过一丝妒恨的神情,似是极为不愿,但欧阳云飞低垂着头,并未看见,等他抬起头来时,却只看到了白衣少年的笑脸。
    欧阳云飞对这丰姿俊朗的少年人,本有惺惺相借之心,于是也报以徽微一笑。
    那白衣丽人更是满面笑容,连眼角眉梢都充满了笑意,当下又自格格一笑,柔媚他说道:“你们有什么事,这般开心呀?马二公子,你先自我介绍吧!”
    这女子的轻柔语声,似是包含了无上权威,无限魅力,使人纵然有心,却也无力抗拒。
    白衣少年微一抱拳,果然自我介绍道:“在下川中马士彦!”
    欧阳云飞也抱拳说道:“在下公孙玉!”
    须知川中马门中的男子,乃是出了名的执挎子弟。倚仗财势,不知糟塌了多少良家妇女,再加他独步武林的迷神药物,即使一些江湖红粉,武林英雄厚,也有不少失身在他们手里,但欧阳云飞以一介儒生,初涉江湖,对此自是毫无所知。
    若是他熟知这白衣少年的来历,自然不屑与之为伍,若是不与他们同行,此去江南,也许比较顺利,只因他对人未存戒心,于是便落人他人的谋算之内!
    白衣丽人“哎吁!”了一声,微扬黛眉说道:“果然大有来历,无怪……无怪对我这默默无闻的小女子,不睬不理!”
    秋波流转,又自深注了欧阳云飞一眼。
    欧阳云飞虽是数度经历情场,但却从来未遇过这样的女子,只觉她虽冶荡,却未及于淫乱,虽妖烧却颇不俗气。
    那白衣少年马士彦似是觉得这白衣丽人大过谦虚,遂即接口说道:“公孙仁兄定然耳闻过‘红叶山庄’的煌赫声名,这位姑娘便是温老庄主的独生爱女‘月宫垂杨’温红绢!”
    欧阳云飞听得“红叶山庄”之名,心中倒是不由一震,皆因在故居浙东读书之时,便听说过莫干山塔山峰“红叶山庄”的名声,老庄主“双剑七绝”温士源,以一对“莫邪、干将”宝剑,在三十年前即已驰誉武林,名震八表,但他已在十年前宣布封剑归隐,却不料尚有这么一位尤物似的妖艳女儿,而且又开始在江湖上走动?
    白衣丽人“月宫垂杨”温红绡见欧阳云飞面露惊容,愕然出神,遂又叶嗤一笑,秋波再度流转,但她此次却不是仅仅凝注欧阳云飞。
    她说至此,微微一顿;那白衣秀士马士彦在“月宫垂杨”温红捎提到他的名声之时,脸上不禁流露出得意之情,但一听到她言及公孙五的事迹,则双目以内,则又显出一抹妒恨的神色。
    欧阳云飞心胸坦荡,那会注意到他人脸上那一闪即失的神色,此时闻言,却是俊面一红,皆因他仅冒公孙大哥之名,但那逼死“六调神君”万埃午的震惊江湖腾誉武林事迹,却非他所有!
    温红绡见状,突地格格一笑,说道:“公孙相公这般英俊潇洒,想不到却是怕羞的呢!”
    她微微一顿,两道秋波凝睬着马士彦说道:“也不知他是假作正经,还是真的怕羞,若是真的怕羞,到颇难令人相信?”
    欧阳云飞本来对这白衣丽人温红绢还是存着一丝轻视之心,但一听说她是“双剑七绝”
    温士源的掌珠,便只以为她是平日骄纵惯了,是以再不计较,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既不是假作正经,亦非真的怕羞,只是对姑娘的称赞,觉得愧不敢当而已!”
    温红捎格格一笑道:“我若再称赞你一番,那些称赞虽都是事实,只怕你真的要‘愧不敢当’哩!”
    她神秘地一笑,目注那被冷淡一旁,面上微现不悦的马士彦说道:“你虽见闻颇广,但因僻处一隅,也许尚不知道我们这位院武林的公孙少侠,却还是一个风流种子呢?”
    马士彦尴尬的一笑,找不出搭汕的词儿,欧阳云飞早已红飞汉额,讷讷说道:”姑娘不要取笑才是!”
    温红绡又自娇笑着说道:”啊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婆婆妈妈,天下男子,那个不愿得到美人的青睬,不过……不过,最难消受美人思,是不是?”
    欧阳云飞暗自忖道:若天下的女子都似你千般,这种美人恩到真是颇虽消受的哩!
    欧阳云飞思付未完,温红绡突地隐去了娇靥上的笑意,换上了谈淡的幽怨之容,轻叹一声,低低说道:“自古情天多铸恨,最难消受是温柔,你们可是好景不常,情天生变了吗?”
    欧阳云飞只觉得这温红绡的一颦一笑,都对人有一种极强的感染之力,温红绡所提的虽是他公孙大哥之事,而他却也情不自禁地想起在“遗忘天堂”数月中,玲妹妹对自己的缠绵相爱情意,但是后来自己竟忍受不住诱惑,而做出那种可耻之事……
    他自责的心理,追侮的神情,自是逃不过温红绡的眼底,弯弯细细的柳眉一扬,伸手一抚云鬟,竟又格格骄笑起来,她笑声柔媚,笑的姿势,更觉风情万种,若是轻狂一些的男子,看见她那种娇媚入骨的神情,真想一口将她吞了下去!
    马士彦被她撩拨得痴痴迷迷,欧阳云飞也自看得一呆,温红绡秋波四下顾盼了一眼,柔声说道:“天下风景名胜,.俱都眼见不如闻名,我老远自浙江赶来,想一睹这‘高出五岳,秀甲九洲’的峨嵋景色,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语声一顿,目注欧阳云飞说道:“马二公子已概然答允,送我回浙,但孤男寡女,沿途诸多不便,不知公孙大侠是否也略施侠心,一起送我回去?”她这拿话一套,欧阳云飞即使不愿相送,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何况他生平之中,从未和马上彦这样风流侗低的少年,温红绡这样风情万种的女子向时相处过,若是买舟沿江而下,这一段旅途,必是颇有意思,极宫乐越,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温姑娘和马兄若是不乐,在下极愿附骥!”
    白衣秀士马士彦俊面以上,此次却未闪过“不悦”或“妒恨”的神色,到似是豪情勃发的一阵朗笑,大声说道:“有公孙兄这样精华内蕴,身具上乘武功的高手随行,沿途之上,再无顾虑!”
    但欧阳云飞却听得惊然一惊,皆因他自知功力尽失,休说叫他狠拼恶斗,就是出手缚鸡,也无能力,不过人家既误以为他精华纳蕴,身具上乘武功,他却又不好自露行迹,于是强自展颜一笑,朗声说道:“有温姑娘令尊‘双剑七绝’的威望,沿途之上,谅来宵小匿迹,不敢大风头上动刀,虎口持须,不过若万一闲得上兄弟,则万死亦不敢辞!”
    温红绢始终面含微笑,一旁凝立,此刻闻盲,屋睁一瞥欧阳云飞,若含深意他说道:
    “不管遇着多么严重的事情,依也不可轻言一死,须知你若死了,若是你那几位红粉知己,向她微微一笑,又道:“我索知马二公子轻功造诣不凡,此刻到是你一显身手的机会了!”
    话声刚落,马士彦已一式“海燕掠波”,白衣飘飞,早向那人影去向奔去,几个纵跃,已自没人郁郁青松,淡谈梅花之中。
    欧阳云飞相借温红绢缓步人亭,他目光动处,突地大喝一声,道:“原来这石凳之下还藏着一人!”
    他虽是提高戒备,依然双掌护胸,但因功力全失,已早失去了他戒备的真实意义,然而在一个纤纤弱女之前,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大步奔去。
    只见那人一身华服,但破烂不堪,已无一丝华丽的光彩,一头蓬发披垂,是以无法看清此人的面目,欧阳云飞虽到他身前三尺之处,他仍是寂然不动,生似睡熟了一般。
    温红绡“咦”了一声,娇笑说道:“何必大惊小怪的,那只不过是个穷叫化子!”
    岂知她话声一出,那端坐不动的怪人,竟如突然受了惊吓一般。
    欧阳云飞本能的显露出男子的豪侠性情,身形一闪,挡在温红绡之前,大声喝道:“你这人莫非疯了?”
    温红绡先是脸色一变,继而却娇笑着说道:“此人自是疯了,若非疯了……”
    我要人,我可赔不起呢!”
    说话之间,已自当先向山下走去。
    蛾媚山两侧虽颇徐缓,但在欧阳云飞的脚下,却是若不胜力,顿饭时间,便已走得汗透内衣。温红绡回睁瞥了欧阳云飞一眼,突地停身仁足,自衣袖取出绢帕,一按鼻际,然后娇媚他说道:“啊呀!热死人啦,马二公子,我们找处荫凉所在休息休息好么?”
    马士彦一叠声说道:“好!好!蛾媚山确是颇热,一般人来此避暑,到真是莫名其妙呢!”他四下略一搜寻,遥指隐藏于一丛老梅乔松间的红色亭阁说道:“温姑娘,我们到那亭中悉息片刻可好?”
    温红绡娇笑一声道:“你说好,我还会说不好么?”
    马士彦听得立刻精神一振,心中也飘飘然的大觉受用,当先迈步向那小亭走去。
    三人甫近小亭,亭中突地晌起一声闷哼,遂见两条人影,如惊鸿一般跃起逸去!
    欧阳云飞虽是功力尽失,无法追赶,但他生就侠肝义胆,依然沉声晚道:“什么人?”
    温红绡娇笑一声道:“管他们是什么人,见了我们回避,却是知趣得很。”欧阳云飞愕然说道:“见人惊起,必非善类,到未必是有心回避!”
    温红绡轻笑一声,道:“你说得到颇有理……”
    突地一声朗笑,自亭外傅来,紧接着响起马士彦的声音,道:“在下幸不辱命,已将这逃走的两人捉到了!”
    白影一闪,他当先跨了进来,身后跟着二个神情痴呆,疾装劲服的中年汉子,一看便知是被点了穴道。
    温红纳骄笑一声道:“你捉到了两个呆子,我们却已捉到一个疯子,这倒是有趣得很!”
    她说完之后,突又格格娇笑起来,直笑得亭外梅花又自片片飘落。
    谁知她阵娇笑,那身着破旧华服,形如疯狂之人,竟也如痴呆了一般,两道痴迷眼神,自披垂的乱发中透了出来,直直地盯住在温红绡那眉梢眼角具是笑意的脸上!
    马士彦突地冷笑一声,道:“这人确是疯子,留着一个疯子在这里,岂不大煞风景?”
    他潜聚功力,双手虚空轻推,便想将那疯癫汉子,推出亭去。
    岂知他出手之后,虽是一阵劲风激荡,但只拂动了一下那人披垂的乱发和破旧的华服,但那人却是吃立不动。
    马士彦惊咦了一声道:“想不到这疯颠之人,竟还大有来历?”
    此人当真心肠狠辣,竞乘着对方痴呆呆的目注温红绡这间,骈指疑问他“肩井”穴点去。
    那人果是看得呆了,果无全无戒备,网哼一声,仰身跌倒在地上!
    欧阳云飞也自惊咦了一声,失声赞道:“好一个俊美的男子!”
    原来他仰跌地上之后,披垂的乱发一分,竞自露出一张脸如冠,唇若涂丹,剑眉星目,直鼻广颐的面孔来。
    只是这张俊美的面略显慌淖,颓丧而已。
    温红绡又是骄笑一声,也自脱口赞道:“果然又是一个俊美男子,只不知如何变得疯癫的了,若非疯癫,岂不……岂不……”她竟一笑而住,不再说下去,缓缓在一方石凳上坐了下来。
    欧阳云飞对这疯癫的俊美男子,却大感惋惜,遂转首向马士彦兑道:“马兄捉住的两人,定和这疯癫之人大有关系,不然他们也不会仓惶逃跑,请马兄解开他两人的穴道,问个清楚才是。”
    马士彦朗朗一笑,道:“公孙兄竞比小弟还要喜欢多管闭事,苦再耽延,只怕今晚要错过宿处了!”
    他虽是满含不愿之意,但终于举手解了那两个汉子的被点穴道。
    岂知那两个汉子穴道虽解,但依然满面痴呆神情,只见他们四双眼睛,宛如钢针遇到磁铁一般,齐被温红绡的艳丽吸引了去!
    马士彦看得妒火大起,冷哼一声,道:“这厮好大的胆子!癫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了!”
    一掌劈劈拍拍连打了两人四记耳括子,又复厉声喝道:“你们两人刚才为何逃走,可是和这疯子有什么关系?若不从实招来,‘你们两人也全都变得和这疯癫之人一般样子,到那时可就得后悔莫及了!”
    岂知那两人被打之后,虽是双腮红肿,鲜血也自口角滴滴下落,但却全无愤怒神情样子,眼睛仍自不离温红编的娇靥,其中一人且含混说道:“在下两人也宁愿变成疯子!”
    欧阳云飞和马士彦齐地一怔,温红绡却吃吃娇笑不止。
    只听另一个汉子接道:“只因这疯癫之人,乃是汉中‘风云堡’陆光堡主的四公子,而且……”
    马士彦在一愕之后,又现惊色,诧然说道:“无怪他方才纹丝不动,承受得住我八成功力一击,原来艺出名门,竟是‘雾里神龙’陆云浩之子!”
    欧阳云飞虽未闻过“风云堡”堡主“雾里神龙”陆云浩的大名,但由马士彦的惊诧神色,也自猜出几分,知道这疯癫的俊美少年大有来历,于是也自诧然说道:“此人既是艺出名门,却不知怎的变成这般光景?”
    那两个汉于直如未闻一般,原来视线心神又被温红绡吸引了过去。
    此次,却是温红绡谈谈一笑,先自说道:“公孙少爷的话,你们可是听到了?怎的不回答呀?”
    两个汉子齐地如冰春风般木然一笑,似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其中一人道:“因这陆老堡主的四公子‘玉面飞虎’陆长虹,在一偶然机会里邂逅了一位绝色少女,两人一见钟情,但后来……”
    马士彦道:“后来怎样了?”
    欧阳云飞却喟然一叹,接道:“一定是好梦难圆,情天铸恨,是以陆朋友才变成这般模样!”
    “您家猜得不错,但一却不那么单纯,一天傍晚,那陆相公竞双身匹马,到我们‘五老谷’来,声言我家小姐骗了他……”
    他此言一出,听得欧阳云飞和马士彦都觉得大奇,马上彦抢先问道:“你这话说得太急,我有三个问题必须要问!第一、那‘玉面飞虎’陆长虹所邂逅的美艳女子是否便是你家庄主的小姐?第二,你家庄主小姐不知骗了他什么东西,竟然因而发疯?第三、‘五老谷’又在何处,并你们庄主的大名,都一一说来!”
    那汉子又是木然一笑,说道:“我方才的话,到真是说得太急了点,不过,对你这三点疑问,我却要从最后一个问题,开始回答,‘五老谷’在江西庐山五老峰下,庄主‘匡庐逸士’欧千乘。我家庄主膝下虽有两位千金,但却足不出门,自然不是陆长虹所邂遁的女子,至于他自称被那女子所骗走的,却是他一生之中,最最真切的感情!我家庄主见他疯疯癫癫一派胡言,当即把他赶下庐山,并差遣我两人……”
    温红解突地格格一笑,道:“差遣你二人乘机杀了他,是么?如此说来,你家庄主的心肠,也未免太狠点。”
    那两个汉子哑口无言,欧阳云飞也是默默无语,皆因他对这莽莽江湖,浩浩武林,几乎是一无所闻,对这件事情的本身虽颇好奇,但却深恐说多了话,露出马脚。
    马士彦却哦了一声,说道:“匡庐逸士,欧千乘之名,虽有耳闻,但却不知‘五老谷’?……”
    温红解轻舒懒腰,盈盈地站了起来,娇笑一声,道:“休息好了,我们也该走啦!”话完,便自缓步向亭外走去。
    欧阳云飞瞥了仰卧在地上,被点了肩井穴的“玉面飞虎”一眼,转向马士彦道:“马兄请解开他的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少管闭事的好!”
    马士彦见温红解已自走出了亭外,遂急急的解了陆长虹的肩井穴,返身大步跟了上去。
    岂知那来自“五老谷”的两个劲装汉子,竞也如被吸引一般,茫然举步,向温红绡身旁走去。
    欧阳云飞方自奇诧地“咦!”了一声,只见那仰卧地上,甫被解开穴道的“玉面飞虎”
    陆长虹,霍地一跃而起,纵向亭外,厉喝一声道:“你这贱人还想走么?”
    他一跃三丈,身法曼妙轻灵,果不傀有“飞虎”称号。
    紧随在温红绡身后的马士彦和五老谷中的两个汉子闻声知戒,齐地霍然转身,齐地各出一掌遥击过去!
    这三人功力本都不弱,此刻三人全力出掌,威力更非寻常,但听疾风呼啸,轻气排空,那“玉面飞虎”的武艺虽然超群,但也承受不住三个武林好手合力一拼,只得赶紧把跃起空中的身形,急施千斤坠身法。
    正当“玉面飞虎”再度扑上,正当马士彦等三人并肩变化之时,却响起一声娇柔的低叱,道:“闪开!”
    马士彦和那两个汉子一闻此声,如获纶音,果然闪向两侧。
    温红绡突地格格一笑,柳腰款摆,竟迎向那扑来的身影,秋波流转,无限柔媚他说道:
    “小冤家,你真心给过我来?你对我若是真心相爱,也就该像他们一样听话,一样乖!”
    她娇柔的语音,竞像有无上威力,玉面飞虎一看到她那令人触目心醉的娇靥,一接触到那满含情意的眼波,凝聚的真力,突感一散,一个身子,凌空摔了下来。
    温红绡扫了马士彦等了一眼,一笑,轻轻说道:“此人当真疯了,若不骗他一骗,只怕……”
    她话声未完,突闻几声暴喝遥遥传来,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道:“你骗得他还不够么?
    你还要继续骗人么?‘红叶山庄’出了你这种贱人,当真把‘双剑七绝’温士源的脸都丢完了!”
    温红绡面色一变,冷冷说道:“这般人都疯了,莫要理睬!”转身向前走去。
    当空艳阳,渐渐西斜,一阵山风,飒然吹了过来……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6 23:41 , Processed in 0.265625 second(s), 26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