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半剑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章
    公孙玉冷冷道:“生死之事,我公孙玉并未放在心上!”
    独臂豺人怪笑道:“话虽如此说,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尤其你一身恩怨情仇,且负有发扬光大天南门户之责,怎可轻言一死?”
    公孙玉不耐他说道:“废话少说,我若不除下面具,又待如何?”
    独臂豺人突地仰天狂笑道:“那你自然只有认输,但本帮主仍然免你一死,并照样给你解药,不过却由本帮主指定你送给我一件礼物!”
    公孙玉闻言,不禁当场愕住,不知独臂豺人心胸之中,包藏什么阴谋,对这太以简单的条件,他到迟疑不敢接受。
    他实在想不出独臂豺人要指定他送什么“礼物”?若是独臂豺人想要他身上的任何东西,自可予取予求,勿须经过自己同意,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使得这凶残的魔头大感兴趣……”
    公孙玉正感迟疑不决,只听独臂豺人哂然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地作起事来,婆婆妈妈的毫无一点果决……”
    独臂豺人话尚未完,公孙玉已自银牙一咬,大叫一声,道:“住口!答应就答应,我公孙珏若是当春天下群豪,不敢露出本来面目,并说出被你这厮所毒害的经过,你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他一时激怒,未曾详加考虑,便贸然允诺,却不知这人世之上,即使顶上人头,不可赠送,但独臂豺人所要的礼物,万万不能相让。出一阵桀桀怪笑,一双怪目斜睨公孙玉,诡异而神秘他说道:“你既答应了,到时可别后悔?”
    公孙玉双目一睁,微怒吨道:“什么话?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公孙玉岂是出尔反尔之人,何况我落在你们手中……”
    他说至此处,突地倏然、住口,因为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大以可疑,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道:“独臂豺人!你弄的什么鬼?为何不就此说出,我既已答应了你,难道还会耍赖不成!”
    独臂豺人看公孙玉急成那个样子,越发显出得意莫名的怪像,阴阴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本帮主若事先让你得知,便失去此举的意义了,就委曲你纳闷一些时吧!”
    说完,竟慢施施的向阁外步出。
    公孙玉又急又疑,既恨且怒,一股怨毒之所,倏然冲上心头,咬牙切齿地大骂道:“狼崽子,你休要得意,当着天下群雄,我公孙玉定要揭穿你独霸武林的阴谋!”
    岂知独臂豺人仍是慢吞吞的向外走,却不理他。
    公孙玉没法,只得恨声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狼崽子,不管你弄什么鬼,本少爷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公孙玉觉得心胸中的奇疑之念大减,心口遂自一片祥和。须知,定静安虑得五字法诀是对任何事的思考准则,公孙玉刚才因奇疑怒恨并集,灵明早已闭塞,是以虽经苦思良久,仍然莫名所以。
    他本是聪明绝伦之人,此刻灵明一复,微一思忖之下,已然想出一些端倪,不禁大吃一惊,振声叫道:,‘独臂豺人!狼崽子!快回来,我有话问你!”
    但独臂豺人的瘦长身影,早已消失在凌云飞阁以外,却不闻他的回声。
    公孙玉暗自银牙一咬,恨恨地自言自语道:“若这厮真是打的这种卑鄙念头,到时杀剐听便,我也不能表明原来身份,不过……事情可会真的这么巧?”
    多手书生郑经却听得面色微变,说道:“你说什么……?…
    公孙玉狠狠地瞪他了一眼,说道:“你们挖空心思,要想使我难堪,哼!公孙玉又岂是容易上当之人!我已猜……”
    多手书生一飘身,掠到公孙玉身前:“你猜到什么了?快说!”
    公孙玉突地纵声狂笑道:“你们不说,我也不说,大家斗斗狠,看谁的牛脾气大,到时再定分晓。”
    多手书生狠狠地瞪了公孙玉一眼,飞身向凌云飞阁外掠去。他空为独臂豺人智囊团中的主要人物,一见公孙玉发起狠来,他却无计可施。
    偌大的凌云飞阁内,此时只剩下公孙五一人。
    凉风习习,这凌云飞阁内全无夏意,但公孙玉想到那一种可能之后,内心之中,却感到无比的焦急灼热,尤胜在烈日烤炙之下!
    他不知独臂豺人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周身真气畅达,却是枯坐倚上无法行动,这滋昧当真是如坐针毡。
    盏茶时间之后,他身上已是汗流如雨,人皮面具以后的脸上,却如蚊走虫爬,他方要举手将那捞什子人皮面具揭下
    蓦然间,一阵微风,吹自凌云飞阁以外,并觉眼前一亮,他座前七尺之处,一前一后站着两个袅袅娜娜人影!
    前面一个女子,一身红竣衣裙,直似一团烈火,尽管这凌云飞阁内毫无夏意,充满秋凉,光她这身穿着却也能使人顿感一阵燥热。
    岂知那红衣少女看到他后,也是微微一怔,她方自面色陡变,却突又回身淡然笑道:
    “兰妹妹,你躲在后面做什么呀?你看这里确是十分凉爽,我们就在此小憩一会,拉着她身后的少女,在凳上坐下。
    那少女却是一身白纱,体态娇柔,坐下之后,仍然是羞人答答,低垂臻首。
    但光凭她那体态,和行走的模佯,公孙玉便觉得太以熟悉,他身形一震之下,不禁惶声惊呼道:“你是……”
    只听那红衣少女冷冷的哼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没规矩!见我们妹妹走进来,也不起身迎接!”
    她一顿之后,薄怨中带着微诧的神情,又复说道:“我是谁,你管不着,我到要问问你是谁?”
    她说话的语气,显露出乎日的颐指气使,娇靥上更接着冷漠做然的神情。公孙玉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闻言不禁大是愤然,暗付道:“这女子明明自己不识礼数,却口口声声说别人没规矩,不知她们是这帮中的什么人物?”
    他方自暗付之间,那红衣女子冷冷说道:“莫非你是哑吧,我问你话为何不答?”
    公孙玉脸色一变,怒道:“我问你话,你又为何不答!”
    他话声方落,左颊上已“啪”的挨了脆生生一掌,那掌势虽不重,却也打得他火辣辣的一阵疼痛,灼热!
    但这一掌却打得公孙玉大吃一惊,凌云傲气,和中天怒焰尽行消散。原来他只觉得身影一闪,那红衣少女已气定神闲地坐在锦凳之上。
    他不由痴呆呆的暗忖:“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个金龙帮,确是不之人才,无怪独臂豺人敢如此狂傲?”
    只听那红衣少女哂然一笑,却向那白衣少女说道:“兰妹,天下男子俱不是好东西,你切莫以为他长得像貌英俊,又是一本正经,便是好人,其实那只是戴了假面具,内里却十分丑恶!”
    她居然如此大骂男人,也不知她在什么地方吃了男人的亏?
    那叫做“兰妹”的少女仍是低垂臻首,不发一言,如此一个羞人答答的女子,却和这桀做不驯的野丫头在一起。
    公孙玉方自惊愕得暗暗思付,对那红衣少女面前说的话,根本曾听见,但恰巧听到她说“那只是戴了假面具,内里却十分丑恶!”这句话,似是专门骂他,不由怒火大起,挺腰喝道:“丑恶就丑恶,你要骂我为何不指明说,却要拐弯抹角!”伸手便要向脸上抓去。
    他只以为独臂豺入既已知道他戴有人皮面具,则这两个女子,亦必知道,是以索性便要以真面目示人。
    那知他突然间,发出的那声震天大喝,却将两个少女吓了一跳,而那白衣少女竟在惊呼出声后,低垂了半晌的螓首,倏然、抬将起来。
    公孙玉举起的右手,刚触及到脸上,却突然看到那猛然抬起头来的白衣少女,又不禁惊呼一声,颓然地垂下手,也颓然地垂下头去,心中狂呼道:“这厮果然狠毒,原来她竟在这里,他是算定我不敢把人皮面具揭下,但……但她怎会在这里……”
    白衣少女微感一愕,红衣女子却晒然笑道:“这男子莫非疯癫……”
    她诧然“咦”了一声,续道:“我们来了半天,怎地除了这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外,再无别人,莫非人都死光了么?”
    突地,一阵脚步声响,自凌云飞阉外响起,施施然走进两条身影。
    公孙玉不用抬头看,光听脚步声,便已知来人必是独臂豺人和多手书生郑经。
    独臂豺人甫一进门,便发出一阵桀桀怪笑,说道:“本帮主虽知道必有武林同道,闻讯赶来,却不料来得如此之快……!”
    当他看清那两个女子的面孔时,不禁愕然怔住,下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
    原来他只觉得这两位少女,似是都在那里见过,侗却一时想他不起。
    多手书生郑经跨前一步,沉声说道:“两位姑娘怎么来的?”
    红衣少女看到独臂豺人进来之后,不禁面寒如冰,眉笼杀气,一听多手书生喝间,冷哼一声,说道:“姑奶奶怎么来的,最好问你们派在四周的明桩暗卡!”
    独臂豺人怔怔的思索了片刻之后,却突地桀桀纵声狂笑,用手一指那白衣少女,说道:
    “本帮主想起来了,你这女娃儿,可是万俟午那老残废的六招八女之一,只是记不清你的名字了。”
    他却忘了自己也是断去一臂的残废,于是得意的干笑两声,又复手指那红衣少女说道:
    “你也极为面善,大概同样的是六诏八女之一?”
    那红衣少女娇靥上满现杀机,而白衣少女星眸中也充满怒火,但她们却都没说话。
    独臂豺人也是色迷心窍,恍如未觉,却嘻嘻一笑,伸手向白衣少女身上摸去!
    那白衣少女的俊目中满含怨毒,但她樱唇紧咬,身形却不动弹,竟一任独臂豺人的魔掌抓去。
    眼看独臂豺人乌爪似的手,就要触及自衣少女的薄薄罗衫,摸到罗衫下丰盈嫩滑的肌肤,却响起一声春雷似的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大喝,直震得借大的凌云飞阉内,起了一阵嗡嗡轻响,也惊骇得色迷心窃的独臂豺人愕然缩手。
    独臂豺人发觉这声大喝,是假冒武林圣君的公孙玉所发,遂狞笑一声,说道:”小狗,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胆敢管本帮主的闲事!”
    他突又嘿嘿干笑两声,续道:“癫蛤螟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想想自己那付尊容!”
    果然,公孙玉被他恶毒挖苦得低下头,便瞬即又自抬起。
    那两位少女似是此时方知,那一直坐在锦凳上的俊美少年,不是这帮中之人,本来,她们还想责怪他多管闲事,但现在却不禁齐都以同情的目光看他一眼。
    公孙玉和她们的目光方一接触,立刻转过头去。
    他方才受了独臂豺人的一股恶气,只因想起自己面容未复,一时间起了良晰形秽的心理,是以低头不语。
    此时却突然觉得脸上奇痒难耐,便知道是脸上汗水浸蚀所致,同时也意识到戴着武林圣君的人皮面具未曾除去,遂冷哼一声,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独臂豺人,你要把我武林圣君怎样!”
    他此言一出,只见那红衣少女,倏然离座而起,掩不住奇诧他说道:“你……你真是武林圣君?……”
    独臂豺人却嘿嘿一笑道:“你这小狗到是有颇深的心机,你以为这两个女娃儿就能将你劫走么?”
    那红衣少女突地格格一阵娇笑道:“无怪本姑娘觉得此人颇为面熟,原来他竟是曾有数面之缘的武林圣君!”莲步姗姗地向公孙玉走去。
    独臂豺人狞笑一声,屹立原地不动,却瞟了多手书生郑经一眼。
    多手书生郑经会意顿首,身形一跃,一招“推波逐流”,向红衣少女背后拍去!
    岂知那红衣少女不闪不避,纤手微抬,却抓向公孙玉的左手,微笑说道:“你既是武林圣君,就随本姑娘走!”
    但在同一时间内,却响起多手书生一声惨呼,他两手抱着小腹,竟然跌地不起,身形不住抖颤!
    原来红衣少女在伸手去抓公孙玉之时,手肘趁势往后一引,不仅化解了多手书生拍来一掌的力道。却也内劲暗送,虚空点了他“气海”重穴。
    这红衣少女到此恁久,却还是第一次显露武功,看得独臂豺人心神一震,大喝一声,一拳直撞过去!
    红衣少女刚触到公孙玉的手,独臂豺人发出的暗劲已至,她只得娇躯向旁侧一跨,反手一掌迎上来势。
    掌风拳劲甫一接触,两人身形微幌,竟是个半斤八两之局。
    表面上两人胜负未分,但独臂豺人一拳是蓄势击出,用足十成功力,而红衣少女则在仓促间随手挥出一掌,是以实际上独臂豺人仍然屈居下风。
    独臂豺人丑恶的脸上,自是惊骇更甚,但红衣少女也似微感一愕,不禁勃然大怒,双眉一挑,冷冷喝道:“牛鬼蛇神,也成气候,你自信能拦阻住本姑娘么?”
    红影电闪,纤掌一扬,竞自以奇诡绝伦的身法,绕至“独臂豺人”身后,拍出一掌!
    独臂豺人如今身手,果也不同凡响,当即沉肩滑步,快速无伦的一退三尺。
    那知红衣少女,似是早已窥破他有此一着,右掌落空,左手却紧跟递去,饶是独臂豺人闪得够快,却也被红衣少女抓住他虚飘飘的左袖!
    但听“哧啦!”一声裂帛脆响,“独臂豺人”强自挣脱,被红衣少女撕下地一只大袖。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娇叱道:“狼崽子,你还跑得了么?”
    把撕下的那只左袖,“呼!”的一声,随手捧了出去,宛如一只木棒,直撞独臂豺人左肩井穴!
    独臂豺人想不到她竟然一连三招,连环击出,就是应变得再快,想躲闪已是无及。
    咬牙沉肩,让过要穴,拼着挨此一击,口中却怪笑一声道:“好个泼辣的婆娘……”
    话声未落,便响起一声闷哼,身形跪跪跟跟地横跨了四五步,靠在墙上。
    红衣少女怒气未消,恨恨说道:“想不到打发你这厮,也费了姑娘这多时间!”
    独臂豺人虽躲过了左肩井穴,但肩骨上承受一击,也是不轻,觉得连肩骨也将碎裂一般,豆大汗珠,从额间滚滚下落。
    他忽地一咬牙,阴阴说道:“女娃儿,你真以为这小狗是失踪已久的武林圣君么?嘿嘿!你著愿上当,你把他带去吧!”
    红衣少女像是早已成竹在胸,冷冷说道:“我早已知道他不是武林圣君,这还用得着你说!”
    独臂豺人一怔说道:“你虽可能已猜出他不是真的武林圣君,但却决不会知道他是天南门下的公孙小狗?”
    他这一句话,直听得那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女身形一顷,脱口惊呼道:“你说他是天南门下的公孙玉?”
    独臂豺人方诧然地微微额首,公孙玉已自急急大喝道:“胡说!在下欧阳云飞……”
    话尚未落,便被红衣少女一声冷笑截断,说道:“本姑娘却不相信你是欧阳云飞!”
    此时,凌云飞阁以外,也响起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人未到,话已传来,道:“本姑娘也不相信你是欧阳云飞!”
    阎内众人,闻声齐地一惊,举目看去,竟是齐地发出一声诧然惊呼:“是你!”
    原来阁内之人,竟是全都认识此女。
    那女子穿身一身绿衣,她目光流盼,扫了众人一眼,突地发出一阵格格荡笑,嗲声哆气他说道:“都是老朋友嘛,很久不见,我们该叙叙旧才对呀,怎地一见面就动手打架?”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哂然说道:“乱拉关系,谁认识你!”
    公孙玉一看清来人,心中暗暗叫苦,但口中却道:“表妹,你怎地也来到这垒,难道连你表哥欧阳云飞也不认识了么?”
    这绿衣女子竟是欧阳云飞的表妹杜丹琪!
    杜丹琪突又格格一笑,说道:“你到叫得怪亲热,可是毁全阁之中,我就是不认得你,刚才说这里都是老朋友,那是因为看错了人,还以为你是什么武林圣君,但我想决不是他,你说是我表哥,你可能叫得出我的名字么?”
    眼波横膘,向独臂豺人飞了个媚眼。
    公孙玉暗中冷哼一声,忖道:谁还想巴结你!口中却道:“丹班,你叫杜丹琪,难道你的名字,表哥还不知道?”
    杜丹琪闻言直笑得花校乱抖,乳颤臀摇。
    她笑声未止,却走向那自衣少女,说道:“卞灵筠妹妹,我们相处多年,你说姊姊可叫杜丹琪?”
    那自衣少女会是卞灵筠?失踪已久,含恨离去的卞灵筠?
    岂知白衣少女却别过脸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说道:“我不叫卞灵筠,我也不认识你!”
    这一来,又出众人意料之外。
    杜丹琪冷哼一声,双目中射出狠毒的光芒,恨恨说道:“万俟午者残废已死,你昔日在六诏八女中受辱,今日还有什么神气,不认好歹的东西!”
    白衣少女直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叱一声道:“你这淫娃荡妇,骂的哪个!”
    她生平从未受过此种辱骂,当真气愤得无已复加,口不择言,竟骂出这番话来。
    杜丹琪被骂之后,却又毫不生气。生像是抓着理似的,吃吃一笑,说道:“你既不认识我,怎知我是淫娃荡妇?看来你若不真认识我,你自己便是淫娃荡妇了!”
    这女子委实狠毒已极,她竟逼得那白衣少女既不能出尔反尔的承认识她,但不承认却也不是。
    她气得浑身颤抖,实在忍无可忍,纤掌微扬、白纱飘飘,如穿花蝴蝶般,向社丹琪击去!
    社丹琪侧身一让,反手还击,她边打边自冷笑道:“你若识时务,就赶快停手求饶,我还可在帮主榻上给你一席之地!”
    这淫荡狠毒的女子,竟说出这般狠亵下流的话来。
    白衣女子的武学造诣,似是较那杜丹琪略高一筹,但因她急怒交加,章法稍乱,而杜丹琪却似有恃无恐,好整以暇,她却不知独臂豺人已被红衣女子击伤,但她那种心理,在无形中给予她不少助力。
    一白一绿两条人影,罗衫翻飞,裙挟飘飘,场外之人看去,她们那像是狠拼恶斗,只是燕舞蝶飞!
    在场之人,不觉看得呆了。
    也不知她们是看得呆了,还是故意袖手不管,独臂豺人震慑于红衣女子的功力,自是不敢出手相助杜丹琪,但红衣少女却也是无意予白衣少女援手。
    转瞬之间,二女动手已过百招,女子内力本弱,何况是以快打快,此是俱已娇喘吁吁,出手渐渐慢了下来。
    二女又打了盏茶工夫,突听杜丹琪娇喝一声道:“住手!”
    她一阵娇喘之后,汗洋洋的脸上,微现出一片狞笑。
    白衣少女也自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冷冷说道:“你可是认输了?”
    杜丹琪也冷冷说道:“输了又怎样?”
    白衣少女道:“你若认输,就该向本姑娘陪礼,并收回你的龌龊之言!”
    杜丹琪突地格格一笑,哂然说道:“龌龊之言,难道你还是冰清玉洁之身?”
    白衣少女直气得浑身颤抖,娇靥修转苍白,恨恨说道:“你说什么?你敢……敢。”她牙齿打颤,一时却激动得说不下去。
    杜丹琪冷笑一声道:“小妖精,尽管你嘴硬,不承认自己是卞灵筠,但十余年相处,我杜灵珠一眼看上去,就认出是你!”
    公孙玉暗自狂呼一声,道:“该死,我竟没认出这杜丹琪,竟是六诏八女中,最最淫荡的杜灵珠,但她怎会又叫杜丹琪?又怎会是欧阳贤弟的表妹?”
    他百思不解,何况也无时间去仔细构思,但一听社灵珠说完,却电恫恨接口道:“小妖女,尽管你更名换姓,但你仍是我的未婚妻杜丹琪,你且莫忘了和我在武功山中的一夕缠绵!”
    原来他一听仕灵珠讥讽卞灵筠,却禁不住大感愤怒,立存以牙还牙之心,是以口不择言,连在武功山中一夕缠绵之事,也都说出。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狠毒的狞笑,说道:
    “任你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再加上个恬不知耻,但我却没有什么表哥,是以不管你用心如何,这门亲事你仍然拉不上,要想叫帮主放过你,还得另求生路!”
    说完,又向独臂豺人飞了个媚眼,抛了个浪笑。
    独臂豺人自是大大开心,他知道这假武林圣君明明是公孙玉,是以对杜丹珠大感放心,于是也报以会心一笑。
    这杜灵珠当真是淫荡成性,她在武功山中被公孙玉摆脱后,竟自被独臂豺人碰上,而她也甘顾侍奉枕寝!
    卞灵筠见那貌似武林圣君的年轻人,似是帮着自己说话,芳心中一股羞愤之情,不禁消散许多。
    岂知杜灵珠像是看透她的心事般,格格一笑,说道:“小妖精,先别得意,我且问你件事情,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
    卞灵筠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回答?”
    杜灵珠诡异地一笑,说道:“你不回答也可以!”
    一卞灵筠怒道:“废话连篇,我知道你是想惜机休息:”
    杜灵珠哂然一笑道:“臭丫头,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我问你,在云南六诏的纯阳宫中,万佼午老残废给你点的那粒‘守宫砂’那里去了?”
    此女当真心细如发,原来在她和卞灵筠动手时,竟留意到她手臂上,已没有了守宫砂。
    岂知卞灵筠一听她当众如此访问,直觉得羞愤无地,娇躯一颤,银牙紧咬,竟掉头向凌云飞阁以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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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公孙玉早听得目毗皆裂,大喝一声,一掌向杜灵珠击去!
    他虽是坐在锦凳上不能行动,便功力未失,这一掌乃是含愤而发,运足十二成功力,杜灵珠得意之下,自未料到有人会突然施袭,只听一声娇呼,她的身躯被掌风震得直往凌云飞阁以外飞去!
    在公孙玉出手的同时,也响起红衣少女和独臂豺人的惊呼。
    但见红影一闪,那红衣少女却飞掠出阁,纤手一伸,接着了那即几坠落地下的杜灵珠。
    她满面含杀,狠狠地瞪了独臂豺人一眼,说道:“姑娘暂且饶你一次,谅你也无能兴风作浪!”
    说完,竞自抱着杜灵珠一闪而没。
    远处,传来一声声焦的的娇呼:“兰妹妹……兰妹妹……”
    这红衣少女是谁?她为何劫走了仕灵珠?她又能否追得上“兰妹妹”?这些只得容后慢慢交待了。
    凌云飞阁内,也充满了一片焦急!
    而焦急中又隐含了愤怒的气息。
    独臂豺人怒吼一声,手指公孙王骂道:“都是你这小狗,坏了大爷好事!”但他突的面色一变,闷哼一声,汗如雨下,想是他挨了红衣少女一击,委实不轻!
    公孙玉看到心上人突然出现,虽是又惊又喜,然而自己却因面容未复,不能表明身份,一叙别离后相思之情,无殊腿尺天涯,俨如陌路!
    他心中的情绪,正自无以名状,但后来又听到杜灵珠提起守宫砂之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暗忖:难道筠妹妹真已失身给他不成?
    但思付未了,卞灵筠已羞愤而去,他此时更是惊、疑、怒、怜交加,渐渐的,而另外的一种妒愤之火,却疾快地将所有的其他情绪烧化!
    刹那间,星眸尽赤,两拳紧握,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不自禁地大呼出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独臂豺人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阴阴说道:“公孙小狗,本帮主的待妄被人劫走,今晚便要孤裳独宿,尚且可忍,你还有什么事忍不下?”
    公孙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狼崽子,快点放开我!,,他忽然想起下身虽不能行动,但双掌功力未失,一咬牙,双掌连挥,向所坐锦凳上拍去。
    但那锦凳也不知何物制成,掌发之后,竟发出嗡嗡回响,并有一股反弹之力,弹震而回,他直觉得心神一震,气血微感翻腾!
    独臂豺人嘿嘿一笑道:“你若想少受活罪,最好坐着别动!”
    尽管公孙玉想起卞灵筠宫砂无影之事,直气得心头滴血,但却只好坐着,无可奈何,终于缓缓闭上眼睛。
    独臂豺人也在运功疗伤,一言不发。
    多手书生则如老僧人定一般,自受伤后枯坐地上始终未动。
    于是这凌云飞阁以内,又恢复了无可奈何的静寂!
    凉风习习,这偌大的凌云飞阁内,竞令人有些冷清之感。
    蓦然间,只听“咦!”的一声,忽然响起一个稚嫩而微怒的呼喝,道:,‘喂!你们怎么搞的,大白天竟坐在屋子里睡觉!”
    公孙玉、独臂豺人,甚至连多手书生,也都奇诧的睁开眼睛,举目看去,只见这阁内竞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垂髫幼童!
    那幼童一身黄衣裤挂,但却又破又脏,苹果似的脸上,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而皮肤则是又细又嫩。
    突然之间,也不知那里来的这个幼童,光看独臂豺人和多手书生脸上的奇诧神情,公孙玉便知道他们也是不识。
    只见那黄衣垂髦幼童明亮的大眼珠连贬,微怒说道:“你们瞪着眼看什么,我又不是女孩子!”
    他举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忽又一笑说道:“噢!你们大概刚睡醒,所以傻里傻气的,我妈常说午睡起来,用冷水洗个脸就清醒了。”
    那幼童抬头扫了这凌云飞阁一眼,说道:“呀!这里真凉快!”他竟在一个锦凳上坐下。
    刚坐下便扫了独臂豺人等三人一眼,嚷道:“喂!你们有没有茶,渴死我啦!”
    这黄衣幼童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他到此之后,不但毫不惧怕,而口中却只管自说自话,滔滔不绝。
    他说完之后,见阁中三人,仍无一人应应,遂又一跳而起,大嚷道:“你们都是聋子么?我要喝茶!”
    公孙玉见这孩子端的有趣,嘴唇微启,刚要说话,却听那黄衣幼童又道:“谁是这里的主人呀?客人来了,连茶也不招待,若再不出来,我可要骂他是大王八啦!”
    那幼童见无人理会,一急之下,竟要开口大骂,独臂豺人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骂道:“你是那里来的小野种,敢到这里来撒野!”
    黄衣幼童突地大眼一翻,怒道:“好哇!我还没骂你,你居然敢骂起我来了,看我不打你耳括?”
    公孙玉看得高兴,叫道:“打得好!小弟弟,多打他两下!”
    独臂豺人虽挨了一掌,但却不敢发作,只是强忍疼痛,大呼道:“来人呀!”
    谁知凌云飞阁内,空自发出一阵嗡嗡回响,阁外却无人回答,他怎知那些明桩暗卡,尽被好红衣少女制住穴道!
    黄衣幼童突地展颜一笑道:“你这丑八怪到蛮听话,只挨一掌,就学乖了,你可是叫人给我倒茶?”
    公孙玉觉得这孩子天真的可爱,遂微微一笑道:“小弟弟,你是从那里来的呀?”
    黄衣幼童一蹙眉头,不答反问道:“你也是这里的客人么?他们难道也没给你喝茶?”
    但他还没等公孙玉回答,又启说道:“是啦!不然我打他,你也不会叫好了,可是你又从那里来的呢?”
    这黄衣幼童却是永远不给人以回答的机会,续道:“我愉偷离家一年多了,想去找一个人,但却一直都找不着,喂!你可愿帮着我去找他?”
    公孙玉微微一笑,正常说话,那幼童突地连连摇头,说道:“就是你愿意帮我找,恐怕也是无法?……”
    他一脸失望的神情,仰脸皇着天花板怔证出神。
    公孙玉像是已看出幼童的毛病,是以不再发问,也不说话。
    片刻之后,果然那幼童大声叫道:“嗨!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愿不愿帮我去找嘛?”
    公孙玉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说道:“你要找什么人呀?若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天下这么大,何异于海底捞针!”
    黄衣幼童小嘴一撇,说道:“你这不是废活,我若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还要你帮忙么?”
    公孙玉不以为件,颔首说道:“不错,那你就告诉我,他的姓名,像貌,我若能离开这里,一定帮着你找就是了。”
    他面色却又夹转黯然,说道:“可是我不知他的名字,连长得什么样子也忘了,那可怎么办哪?”
    公孙玉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这孩子真是调皮得紧,我还以为你真要找什么人,原来骗我,我差点上当了!”
    黄衣幼童嘟着小嘴,顿足说道:“我不骗你嘛,我不骗你嘛!是真的要找”
    他话尚未说完,竟自倏然、住口,大喝一声道:“什么人,躲在外面偷听虹儿说话!”
    只听一声轻蔑的冷哼,凌云飞阁外,已缓缓定进来一个瘦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头梳双辫,虽穿了一身破烂的衣服,但浑身上下却甚是干净,尤其皮肤白皙异常,只是微现病容。
    这女孩满脸冷漠的神情,她走进阁内以后,仍是仰着小脸,似乎对在座之人都不屑一看,然后一直走到黄衣幼童面前,冷冷说道:“你说谁偷听,难道还用得偷听?我又岂屑于偷听?我不故意弄出声音,你又怎能知道有人偷听?”
    她一句话,便连问了四个问题,直听得在座之人,齐地一怔!
    黄衣幼童仰脸看了那女孩一眼,突地哈哈笑道:“原来是个小女叫化,你干麻要这么凶?”
    那女孩的脸,生像是大理石雕成,人家骂她小叫化,她也毫无怒容,仍是冷冷他说道:
    “看人家百只眼,看自己瞎了眼,我是叫化子,可是却不看看你自己那身打扮!”
    黄衣幼童果然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尴尬一笑,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到谢谢你提醒我了。”
    公孙玉见这两个孩子俱是开口不俗,知道决非常童,一时间百口齐开,只想从他们言谈中,他们的来历背景。
    独臂豺人刚才挨了那黄衣幼童一掌,尚且哑吧吃黄连,苦在心头,此时又多了一个行径更是怪异的女孩,光以她走路时落足无声一点看来,想也身具上乘武功。
    那女孩虽听黄衣幼童向她道谢,也不见她显露一丝欣喜愉悦的表情,却突地转身向独臂豺人走去。
    独臂豺人看着她那冷冰冰的面孔,不禁身形微颤,强自苦笑一声,搭汕着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冷冷截断他的话道:“我叫欧阳云卿,不过现在不是你问我的时候,我却是特地前来找你!”独臂豺人一怔。
    公孙玉也是一怔,暗付:“天下之间复姓‘欧阳’之人不多,这女孩又叫‘欧阳云卿’,莫非与欧阳贤弟还是同辈同宗?”
    那叫虹儿的幼童,小脸上却似突现兴奋之容,叫道:“你叫欧阳云卿,那你也姓欧阳了?”
    欧阳云卿回首望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是真的其笨如牛,还是存心打岔!”
    公孙玉忍不住一笑出声。此刻,他突然觉得心中充满了愉悦之情,暗付道:“多年不与孩子们相处,早已失去了赤子之心,无怪要渐渐苍老了。
    却听虹儿一笑说道:“只因我要我的一个人,是复姓欧阳。……”
    欧阳云卿截断他的话道:“但我却不是你要找之人,因为你我索不相识!”
    她说完又转向独臂豺人道:“你可是号称中原武林十大高人之一的独臂豺人?”
    独臂豺人听她提起自己最喜爱听的“中原武林十大高人”头衔,心中一阵高兴,丑恶的脸上也跟着现出笑容,暗付:英名震孺子,我真是不虚此生了!
    方要开口说话,欧阳云卿又复冷冷说道:“你先不要高兴,我没有夸奖你的意思,只是找你打听几个人?”
    独臂豺人嘿嘿一笑,说道:“本帮主是什么人,容得你这黄毛丫头如此洁询!”
    欧阳云卿突地趋前几步,直逼到独臂豺人身前三尺之处,冷冷说道:“我不管什么帮主,还是武林十大高人,但你且莫忘记,只要我一举手,即可遍及你全身各大要穴!”
    独臂豺人再狠,此刻却也是无计可施,心中暗叫道:倒霉,半天之间,这凌云飞阁内竟出现了如许多奇奇怪怪的人物?
    当下又转怒为笑道:“小妹妹,你要打听什么人,我独臂神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欧阳云卿道:“六诏神君万俟午已死,你可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
    独臂豺人一怔道:“你这第一句话,便把我问住了,他有没有亲人,我怎会知道?”
    欧阳云卿点点头,接着又道:“这个你不知道,我也不怪你,可是和他有关之人,你总得知道几个!”她说起话来,生硬冰冷,好像独臂豺人不知道也不行。
    独臂豺人当真气得心底冒火,但却发作不得,此时,虹儿也走了过来凑趣他说道:“对啦!不知道也不行,你若不说,连我也不依!”
    欧阳云卿冷冷地瞪了虹儿一眼,星目中如罩寒霜,说道:“不懂规矩的野孩子,要你多管闪事!”
    虹儿吓得一伸舌头,连忙退后两步,仍是喜皮笑脸他说道:“狗夜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公孙玉也觉得这叫欧阳云卿的女孩子,性情行径都大人怪异,但虹儿却是一片天真,此时见他受了喝吨,连忙报以同情的一笑。
    欧阳云卿却又转向独臀豺人,急燥他说道:“我问你的话听到没有,快说!
    独臂豺人虽受重伤,但他忍耐也有限度,自经过这个多时辰的调息后,只是左肩仍痛,内伤已愈,何况他又欺负孩子年纪幼小,一脸病容。这一代凶人当真狠毒,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竟自俏无声息地一掌向欧阳云卿拍去!
    两人距离本近,又在稗不及防之下。欧阳云卿武功再高,也是无能躲闪,只听“啊呀!”一声,一个瘦小的身影,便被摔出丈余以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公孙玉见独臂豺人竟然暗施辣手,突地袭去一个瘦弱女孩,不禁怒火狂炽,大喝一声,遥空向独臂豺人一掌劈去。
    独臂豺人一闪让过,嘿嘿一阵狞笑说道:“小狗,你别急,本帮主解决了这黄毛丫头后,再找你算账!”
    公孙玉只有空自着急,回首看虹儿,他却在格格直笑,不禁有气,叱道:“虹儿,你幸灾乐祸,这还算什么好孩子!……”
    岂知他语声未落,阁内已响起一声闷哼,急闪目看去,却见独臂豺人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而欧阳云卿则一跃而起,手指虹儿骂道:“野孩子,要你多事!”
    公孙玉看得莫名其妙,怔了一会,他才知道独臂豺人是被虹儿制住,但以自己这种功力,竟然没看到虹儿出手,然而那女孩子挨了独臂豺人一掌,怎会毫无损伤的站起?
    虹儿已自止住笑声,但也是两眼睁得大大的,张着嘴现出惊愕之情此时一见欧阳云卿吨骂,当即也把小脸绷得紧紧的,没好气他说道:“你不要瞎冤枉人,谁多事了,我早就知道你是装死,所以才暗地偷笑的。”
    他说得甚是认真,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一来,连欧阳云卿也怔住了!
    那么独臂豺人是谁制住的?……
    阁内诸人齐都望向门外,显然,暗中又来了高人。
    果然,一声轻咳,接着是一阵铮铮声响,却走进来一个童颜鹤发,手拄龙头墨杖的灰衣老姬!
    虹儿一见那老妪现身,高兴的大叫了一声:“奶奶!是你!”一头栽到那老妪怀里。
    灰衣老姬慈祥地一笑,用手抚摸虹儿的头,说道:“该打!调皮的孩子!你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可把爷爷奶奶急坏了,连你妈也已出来到处找你!”
    虹儿仍是赖在他奶奶怀中,撤娇似的说道:“谁要你们来找我嘛!我找到了要我的人,自然就会回去。”
    灰衣老姬微笑说道:“傻孩子!傻孩子!”
    她突地龙头墨杖往各人身上连点,又喃喃说道:“你们都是傻孩子,随便打架,不知爱惜身体!”
    说完,牵着虹儿的手,颤巍巍地向凌云飞阁外走去。
    虹儿边走边嚷道:”我不要走嘛!我不要走嘛……回头向阁内看了一眼,仍然随那老妪离去。”
    躺在地上的独臂豺人首先一跃而记,他竟已霍然痊愈,他直如做了一场梦,喃喃说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
    忽听一个冷做而愤怒的声音说道:“今天是你到阎罗殿报到的日子!”
    原来公孙玉也霍然离开那坐了半日的锦凳,一跃而起。
    多手书生则揉揉眼睛缓缓站了起来。
    公孙玉一到此地,便着了独臂豺人的暗算,他此刻满腔怨毒之气,直如火山爆发,江湖决堤,大喝一声道:“狼崽子,先接你大爷几招试试!”
    但听“刷!”地一声,他已翻腕拔出长剑,只见银虹电闪,犹如泼水一般,向独臂豺人攻去。
    他这一剑用足十成功力,端的迅辣兼具。
    独臂豺人狞笑一声道:“小狗,你想速死,本帮主偏叫你先受够活罪!”拔剑迎了上去。
    两剑方要接触,蓦然响起一声低吨,道:“你们给我退下去!”两人果觉剑尖上陡地产生出一种反弹之力,只得诧然收势。
    只见欧阳云卿满脸冷漠的走了过来,向公孙玉说道:“我问完了独臂豺人的话,你们再打不迟!”
    公孙玉想不到这柔弱的女孩,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一时之间,竟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欧阳云卿再不看他,仍是冷冷的向独臂豺人道:“我问你,六诏神君万俟午可有弟子?”
    独臂豺人察额观色,知道这行为怪异的女孩子,不好相与,同时他也看出她问六诏神君万俟午有无亲人弟子,决非好事,当下灵机一动,嘿嘿笑道:“有是有,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欧阳云卿双眉一蹙,玉面含煞,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不等独臂豺人答话,便即接着说道:“你放心,说出后,我决不再难为你!”
    这女孩也是冰雪聪明,她已看出独臂豺人对自己心存顾忌。
    独臂豺人暗付:光一个公孙玉已够我对付,若再加上欧阳云卿,更是惹她不起,于是厚着脸皮嘿嘿一笑道:“据本帮所知,六沼神君万侯。”
    欧阳云卿连连摇手,说道:“够了,谢谢你!”
    她那冷漠的脸上,突然显出一丝激动之容,但瞬即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态,喃喃自语道:“那老残废既死,这笔血海深仇合该算在他弟子身上,我去杀了卞灵筠和杜灵珠两个女子!”
    举手一掌,击在一个锦凳之上,但听“轰!”的一声,那锦凳直向凌云飞阁外飞去!
    看得公孙玉,独臂豺人和多手书生目瞪口呆,尤其公孙玉方才曾全力向自己所坐锦凳之上,击了两掌,那锦凳不但未动分毫,而且还发出一股反弹之力,扳感心头微震。
    却不料这一个娇弱的女孩,竟一掌将那锦凳震飞出去,宁非怪事?
    他三人正自惊怔之间,欧阳云卿又冷冷地向独臂豺人喝问道:“六沼八女中除了卞灵筠和杜灵珠外,其他六人是谁?”
    独臂豺人焕然清醒过来,这狼崽子也是人老成精,歪心眼待多,他一对黄眼珠略转,歹计又生,手手一指公孙玉,嘿嘿笑道:“这小狗是天南门下的公孙玉,与六沼神君万候午渊源颇深,你只要问他便可知一切。”
    欧阳云卿冷哼一声,冷森森的睁光在独臂豺人脸上一阵闪动,晒然说道:“老怪物,你且少用心机,要想借姑娘之手杀人,那是空费心思!”
    独臂豺人像是成竹在胸,脸上狞笑不变,又复阴测侧他说道:“女娃儿,你把本帮主当成了什么人?你若不信,便先将那六沼八女中。卞灵筠的人头取来,看他急是不急?”
    说完,又诡异地瞥了公孙玉一眼,面带得的怪笑。
    欧阳云卿闻言一怔,像是脑子中极快在打了一个转,简短的说道:“好吧!”
    她也不向公孙玉询问,竞自脚不沾尘地向凌云飞阁外走去一声道:“那里走!小心接我一掌!”
    真力微凝,运足八成功力,一招“随波逐麟”,直向欧阳云卿身后拍去。
    岂知她虽闻警告,但却不闪不躲,行走的速度也是不变。
    公孙玉一掌的威势何等强大,只见劲风呼啸,直激得凌云飞阁外的枝叶花草乱飞,而在那些枝叶花草中,欧阳云卿的瘦弱娇躯,也如一片枯叶,随着向上飞起!
    公孙玉仍本质善良淳厚之人,他一见欧阳云卿被掌势击中,飞向空中,方才一时的气愤,顿这变为歉疚之心,“啊呀!”一声惊呼,跃起身形,便待将欧阳云卿的娇躯接住。
    但他跃起的快,欧阳云卿向上飞去之势更快,公孙玉本打算在空中三丈之处,乘她被震飞起来的身形势竭下落之时,将之接住,但孰料欧阳云卿的上升身形不但未竭,却更加迅疾地向一处檐角上飞去!
    公孙玉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心中一阵懊丧,提起的真气,立感一卸,只得又飘落阁前的一片石板之上。
    独臂豺人火上加油地嘿嘿一笑,道:“公孙小狗,你连一个小小女娃儿,也要吃亏上当,还有什么威风可言!”
    公孙玉冷笑一声,强自压抑下一股怨毒之气,身形再度凌空耐起,向足有五丈高的凌云飞阉顶上跃去。
    独臂豺人桀桀怪笑两声道:“你和本帮主之间的事未了,就想一走了之么?”
    右臂大袖一甩,斜斜地跟着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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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但他两人跃起的身形,刚刚到达凌云飞阎的檐牙飞角,阁上突然响起一阵格格的娇笑,随之传来嗲声哆气的柔媚语音,说道:“你们下去吧?这么高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公孙玉和独臂豺人闻到笑声之后,便陡觉一阵酥软,真力尽失,竞自身不由主地,宛如高楼失足般,直向地上坠去。
    若不是他两人俱是身具上乘武功的内家高手,这一摔下,即使不死,也要筋断骨折,饶是如此,公孙玉和独臂豺人也被摔得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但这一摔,也把两人顿时摔得大吃一惊,略一调息,四散的真气,又复回聚,此时只听凌云飞阁上响起一声娇弱的嗔怒,说道:“七姊,是你!你怎地来了这里?谁叫你多管闲事!”
    遂之又是一阵格格娇笑传来,语音柔嫩得宛如出谷黄莺,说道:“哟!卿妹!你私自出走之后,七姊仆仆风尘不辞劳苦地到处找你,怎么一见面感谢的话不说上一句,到是先抱怨起来了?”
    公孙玉,独臂豺人以及多手书生三人顿时听得一呆,只觉得这女子说话的声音,语气,充满狐媚娇柔,立感周身酥软无力,想竭力站起亦是不能,更逞论跃上阎顶一看究竟了。
    他们三人如醉如痴的坐在地上,阁顶上的冷冷声音接着晌起,说道:“你多管我的闹事,难道我还会感谢你!”
    显然这是欧阳云卿的声音,这种不近情理的话,只有她那里古怪的女孩子才说得出?
    但她这冷冷的声音,却如暮鼓晨钟,敲击在公孙玉等三人心上,登时齐地一凛,一跃站了起来。
    而恰在此时,那柔媚的声音又起,急急说道:“卿妹!你别说话,难道妹妹来帮你也不好么?”
    她虽是急匆匆他说出,但声音语调中那种令人酥软无力的特质不减,公孙玉等三人立如小睡方起时的软绵之状,再也不愿站在那里,“噗通!”一声,又即原地坐下。
    欧阳云卿果然投再说话,公孙玉三人酥软依旧!
    那被叫做,‘七姊’的女子又道:“卿妹,师父她老人家在你偷偷溜走之初,还以为你在外面吃不了苦,不出三两个月定会回去,那知一过半年,仍不见你回转,她老人家也急了,所以把我们七妹妹都派了出来,除非见到她想召的信号,不然找不到你,就都不准回去。”
    她的话说得一多,阁前地上的三人,已由酥软而变得昏昏欲睡了!
    但他们心中却依然甚是清醒,暗自付道:“这是什么邪门功夫,由言谈之间便可令人功力尽失?”
    由不得他们三人多想,那令人神醉的声音已自接着响起,说道:“卿妹,妹妹知道你心切父仇,但是你的仇人已死,难道你还能掘开他的坟墓,鞭尸不成?不然就是……”
    公孙玉已昏沉的睡了过去,再也不知她们下面说的什么?
    独臂豺人竞自响起如雷的鼾声,随着晚风,飘送到老远,老远……
    至于多手书生郑经,恐怕已熟睡的呼之不醒了。
    凌云飞阁内是凉爽的,但一到傍晚,便凉爽得有些寒意。
    昏睡中的三人身形一颤,便已霍然苏醒。
    但他们的苏醒,却不是因着寒冷,原来是起因于一声哂然的娇道:“天色这么早,便已呼呼入睡,叫别人看到了,总不大像话。何况也不能贪睡。
    三人一跃而起,方才之事,不禁怒火上冲,大喝一声,一探手便扣住了她那纤细的手腕,说道:“刚才那个女子到那里去了?”
    欧阳云卿既是不闪不让地被公孙玉抓住,是以脸上毫无惊慌之容,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松是不松?”
    她这淡谈的一句话,生像蕴含了无限力量,公孙玉一愕之后,自然而然的将她的手放下,心中立时升起一股歉疚之感,暗自忖道:“我公孙玉乃堂堂男子,怎的竟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斗气?”当即垂首不语。
    欧阳云卿冷然说道:“你要知道,现在不是你问我话的时候,而是向我说话的干载难逢良机!”
    公孙玉即使函养再好!也受不了她的这种闲气,大喝一声道:“好个黄毛丫头,如此不知好歹!”
    欧阳云卿脸上仍是毫无怒容,冷然说道:“你骂我?”
    公孙玉直气得身形一颤,说道:“你不但该骂,而且该打!”手掌一扬,做了个打出的样子。
    欧阳云卿小脸仰起,说道:“你敢打!你敢打!”
    独臂豺人也自怪笑一声,说道:“公孙小狗,你休要发狠,谅你也没有这个胆量?”
    年轻之人,毕竟气盛,公孙玉纵然不想打她,此时也被逼得无法下台,伸出的手再也收不回来,“啪!”的一声,一掌打在欧阳云卿脸上!
    独臂豺人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种!要是本帮主挨此一掌,定然不肯干休!”
    他歹计得售,此刻仍然不放松任何机会,火上加油地尽力挑拨。
    欧阳云卿小脸上被打得红红的,但她却连摸也不摸,仍是漠然他说道:“我绘你说话的机会你不说,等下可别后悔!”
    她一顿,又复说道:“看你长得蛮聪明的样子,脑筋却不够用,你若早点告诉我六沼八女的姓名,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公孙玉一愕,遂即怒道:“你不问我,难道要我自动告诉你?天下之间,却没有这种好事!”
    欧阳云卿冷笑一声道:“方才我说要先去杀死六调八女中的卞灵筠,杜灵珠,便是要你自动告诉我,谁知你不够聪明,却尽说废话,试想,若等我杀了她们两人,你再告诉我,是不是已经迟了?所以我说是给你说话的最后机会。”
    公孙玉听得有气,也是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是何人门下?又有多少真才实学?”
    欧阳云卿道:“我是何人门下,你管不着,若间我有多少真才实学,到可当面一试!”
    公孙五虽知道这女孩定属不凡,但也不相信她能胜过自己,一时之间,争强好胜之心大起,低喝一声道:“好,那我就试试!”,一招“暗香浮影”直拍过去。
    但他拍出的掌风,尚未到达欧阳云卿身前,使已失去她的身影,一声冷笑却自背后传来,说道:“你这一掌,稀松平庸已极,这又岂能算是真才实学!”
    公孙玉怒道:“如此说来,你一味闪避,也算真才实学了?”
    他双手齐出,一招“铁树银花”,洒下漫天指风掌影,自上而下罩去,把个欧阳云卿的娇弱纤细身形,完全盖住。
    公孙玉自信这一招“铁树银花”,不仅把她上方罩得如同密网天罗,而且把左、右、后三方退路也尽封死,逼得欧阳云卿势必要硬接一掌。
    岂知这又出了公孙玉的意料之外,她仍然不予硬接,却如一条游鱼般,自公孙玉胯下一滑而出,然后冷冷说道:“招式内力仍无惊人之处,不知你有何处可狂!”
    公孙玉大怒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敢硬接?”
    欧阳云卿哂然道:“这种内力招式也值得我一接?”
    公孙玉方才本还是强自隐忍,但此时已到了忍无可忍之境,大喝一声,猛然将七贤酒:
    所授,仅具基础的“六合归一”神功运起,随手一招“乐天知命昧无穷”中的“知足常乐”,疾挥而出!
    武林八仙的绝学,果然不同反响,欧阳云卿虽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显然她也看出了利害,脸上微徽一变之后,身形一飘,倒退二丈。
    公孙玉收势停身,冷笑一声道:“莫非我这一招仍不值得你一接?”
    欧阳云卿点头道:“招式精奇,内力深厚,还算你有点真才实学。”
    公孙玉一听,不禁面上微现得意之色,他突然想起,这女孩古怪己极,她那仅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七姊”,更是有点邪门,于是好奇之心大起,一笑说道:“你只要心服口服就是了。现在我们谈个条件可好?”
    欧阳云卿确似对公孙五这一杀手钢已然心眼口服,但仍旧冷冷说道:“什么条件?”
    公孙玉道:“我告诉你六沼八女的姓名,你报出师承门户。”
    欧阳云卿冷笑一声道:“你此刻就是想告诉我六调八女的姓名,我也不要听了!”昂首阔步,直向凌云飞阁外走去。
    公孙玉连连接头,暗自付道:“这女孩年纪如此幼小,但却怎的如此怪异!方才自己平白的被她无理取闹了半天,怎能任她轻易离去,至少也该间清她的师承门户再说。”
    当即朗喝一声道:“等一等,我还有话问你!”
    但他在略一思忖之间,凌云飞阁外……暮色苍茫中,早已失去了欧阳云卿的身影。
    公孙玉略一犹豫,一跃出阁,脚尖微点地面,“飕!”的一声,直往阁顶上纵去。
    岂料他刚的跃起三丈,陡然间,当头落下一团黑影,同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光把这个拿回去!”
    公孙玉见那团黑影来势甚疾,身形一闪,探手将那切物体抓住,顺势飘落地面。
    当他看到自己手中抓着的物体时,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竟是一颗血肉模糊的女子人头,但面目却仍是清晰可辨!
    公孙玉又仔细一看之后,他竟然惨呼一声,“噗通!”摔倒,那颗人头,却骨碌碌滚得老远。
    独臂豺人一看之后,也不禁面色微变,但随之发出一阵得意的桀桀怪笑,转首向多手书生郑经道:“郑堂主,你且去票报副帮主一声,要齐集派内高手,准备调遣!”
    说完,举手拍醒了晕倒地上的公孙玉,并顺势点了他的几处穴道:
    公孙玉醒来之后,两行热泪犹如江河决提,泪泪流出,惨呼道“筠妹妹!筠妹妹!你死得好惨,都是我害了你!”
    敢情那被欧阳云卿掷下的女子头颅,竟是顾灵筠?
    独臂豺人嘿嘿一笑,说道:“不错,都是你害的她,如若在那女娃儿给你的最后机会中,说出六调八女的姓名,而不逞强斗狠,她又岂会香消玉须?”
    公孙玉直听得心如刀割,星目注血,他突地大喝一声道:“独臂豺人,快放开我,等我追到凶手给筠妹报了仇,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独臂豺人嘿嘿一阵阴笑,说道:“你到说得轻松,本帮主若放你离开之后,你不回来,我又能如何?”
    公孙玉几乎急怒得发狂,连声大呼道:“放开我!放齐我!我公孙玉决不食言!”
    独臂豺人却慢条斯理的走到顾灵筠的头颅之前,故作感叹的说道:“当真是个美人儿,唉!红颜薄命,实在令人惋借。”
    突然,一声宛如枭鸣的刺耳怪笑,起自凌云飞阁以外,遂听到个尖锐的声音道:
    “独臂仁兄,什么样的美人儿,在这等重要的时刻,还值得你怜香借玉?”
    遂见白影一闪,大刺刺的走进一个人来。
    只见那人骨瘦如柴,双目深陷,一袭白色长衫,随凤浮动,光看他穿着像貌,便令人感觉到一股阴森之气!
    那人身后跟着六、七个身材高低不等的汉子,也是一身白衣,随着那前面之人一步一趋。
    独臂豺人脸色一变,见自己派内高丰未集,一些志在劫走武林圣君之人已至,不禁暗暗着急,嘿嘿干笑道:“什么风把‘白骨’仁兄欧到这里,若小弟早些知道,定会率众相迎。”
    公孙玉一听些人竟是飘忽无定的白骨飞尸沈子机,不禁冷哼一声,道:“魑魅魍魉,尽成气候,江湖怎不多事!”
    白骨飞尸沈子机隐隐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他竟然恭恭敬敬的先向公孙玉行了一礼;说道:“沈子机亲奉昆庐前辈之命,特地请圣君回去。”
    然后又缓缓转向独臂豺人,冷冷说道:“独臂仁兄何必客气,你能撤去周围的明桩暗卡,欢迎武林同道来此,足见豪气,若是仁兄无话可说,小弟就请圣君移驾了。”
    忽听一个震人耳鼓,宛如夏日闷雷的声音,又在凌云飞阁外响起,说道:“俺老高还没到是那个王八羔子冒名顶替,请圣君移驾?”
    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响,当先走进一人,那人脚步特重,若这凌云飞阁的地上不是用极厚的青石板铺成,便可能被他一脚踏得陷下一个净坑。但他身后的几名随从却一个个踢手蹑脚,捎无声息。
    白骨飞尸沈子机发出一阵慑人心神的阴笑,哂然说道:“怎么‘骆驼,不在沙漠之中,当载运行旅货物的‘旱船’,却跑到山上来了,当真是天下奇闻!嘿嘿!奇闻!……”
    他一连说了两个奇闻,显示了极度的不屑,然后即掉头他视。
    公孙玉一看那被白骨飞尸沈子机称为“骆驼”之人,长得身形高大,红面见鬃,这么酷热的天气,却穿了身皮毛外衣,随着阵阵吹来的山风,散发出难闻腥臭之气。
    这人看上去似是颇有几分蛮力,但他想了半天,却不记得曾经O听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不由怀疑的对他多看了几眼。
    那汉子冷哼一声,双目喷火地瞪了“白骨飞尸”沈子机一眼,却暂时忍下了一口怨毒之气,大踏一步,竟然“噗通!”一声,在公孙玉面前跪下,连叩三个响头,说道:“俺‘千里独峰驼’高思汗才是亲奉了昆庐老前辈之命,前来护驾!”
    公孙玉“啊!”了一声,说道:“原来你就是常居蒙古关外的千里独峰驼!那你在沙漠中的脚程一定极快了?”
    千里独峰驼高思汗答话恭谨,但却掩饰不住得意的说道:“俺老高在山地上也跑得一样快,今下午听到圣君在此出现的消息,俺两个时辰便赶了两百多里。”
    他说完又叩了三个响头,一骨碌爬了起来,露齿一笑道:“请圣君暂时等一下,俺老高先要出一口气。”
    “呼!”的一拳,挟着开碑裂石的劲风,直向“白骨飞尸”撞去!
    白骨飞尸沈子机,听他说要出一口气之时,便已凝神戒备,此时见他一拳击来,当真威猛难敌,横里一跃,闪身让过,却乘势伸出那瘦如鸟爪,惨白已极的手掌,一掌向千里独峰驼右肩拍去!
    千里独蜂驼一掌落空,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重心,跟路前冲了两、三步,也就因他这一冲之势,方才躲过一掌之危,但他却已是身形一颤,连声吼道:“好冷!好冷!山上就是赶不俺沙窝里暖和!”
    他语气之中,似是尚自不知那是受了“白骨飞尸”阴寒掌力波及所致。
    公孙玉默然一叹道:“这样的浑人,仅凭一点蛮力,也想争雄天下,岂非是飞蛾投火,白白送死?”
    白骨飞尸又自嘿嘿一笑道:“既是沙窝里暖和,沈子机索性就送你回去吧!”
    两只手掌,已无声无息地直取高思汗双肩共穴。
    岂知千里独峰驼也非真的挥人,他忽地傻笑两声,说道:“好瘦鬼,刚才一冷俺知道是你弄的手脚!”
    他口中虽如此说,两只蒲扇般的手掌,却已向白骨飞尸沈子机的双掌迎去!
    公孙玉不知怎的竟对这挥人生出了同情之感,见他明知上当而上当,不禁大是着急,一傍大叫道:“不能硬接!……”
    但他声音未落,却“啪!”地传来一声脆响,原来两人已硬接了一掌。
    白骨飞尸沈子机的身形直被震飞出四、五步,而“千里独峰驼”高思汗却只幌了一幌,仍旧屹立原地。
    千里独峰驼哈哈一阵大笑,两手向公孙玉一扬,说道:“这瘦鬼上当了!俺一看他那人开;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便知道他练的是‘七煞寒灵掌’,但他却不知道俺练的‘纯阳功’。不过圣君叫俺不能硬接,俺还是万分感激!”
    公孙玉这才放下心来,付道:“想不到这外貌浑厚之人,却有如此心机,真是人不可貌糊了!”
    千里独峰驼高思汗说完:一之后,又是“噗通”跪下,道:“请圣君跟俺走吧,谅这些鸡毛蒜皮再不敢吭气!”
    公孙玉刚才的视线被千里独峰驼的庞大身形挡住,此时抬头看去,不禁一怔,千里独峰驼看着公孙玉的惊愕表情,霍然转身看去,也是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这片刻之间,这凌云飞阁内已聚集了数十位武林豪雄,一个个向千里独峰驼怒目而视。
    阁内,一片静寂。
    有的,只是群雄的轻微呼吸和讽讽的风声。
    松涛竹韵,瞿瞿虫呜,也加入了这单调乐章的伴奏。
    公孙玉向群豪扫视了一匝,幸喜大部分面孔均极陌生,他想起和独臂豺人互约的条件,于是大喝一声道:“独臂豺人!”
    群豪闻声,齐都身形一震。
    独臂豺人嘿嘿一笑道:“圣君有何吩咐?”
    公孙玉道:“你何必也自欺欺人,现在就向群雄宣告吧!”
    独臂豺人又阴阴一笑道:“请圣君暂时稍候,最好别露形迹,因为尚有两人未到,”
    他低喝了一声道:“郑堂主,速将在本帮作客的两位贵客请来。”
    原来多手书生郑经早已齐集帮内高手赶至,他应了一声,大步向凌云飞阁外走去。
    盏茶时间之后,阁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群豪的视线全向外投去。
    公孙玉直感到一阵难耐的窒息,大喝一声道:“各位注意!本人将宣布一件重大之事!”举手向脸上抹去。
    阁内群雄一阵哄然,纷纷向两侧闪让,只见两个女子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公孙玉钢牙一咬,刚触到脸上的手垂了下来,又自大喝一声道:“各位注意!……”
    但这一声大喝,却似费了他生平之力,于是群豪齐都凝神倾听他即将宣告之事。
    天下之间,真是巧事特多,公孙玉以为在这凌云飞阁以内,巧遇生死强仇独臂豺人,及红粉知已卜灵筠已属意外,却不料接踵而至的是,另两位心上人儿顾灵琴和沈南施,又在这紧要关头现身。
    他乍见二女,本想把这数月来积压的一腔情怀,满腹别绪,痛快淋漓的倾吐,但当着西北道上的武林豪雄,既是碍难出口,更何况他曾发誓言,昔日英俊面目不复。他就永远不以,天南门下地公孙玉的身分,见他的放旧和爱倡。
    是以,他明知独臂豺人和他的“送礼”条件,是一种狠毒已极的折辱,但他都不得不愤怒无比的接受。
    顾灵琴和沈南施莲步姗姗地联抉走进凌云飞阁以内,她们的娇靥上惧是一片冷漠。
    厅内群豪被二女的绝世姿容,将视线吸引过去之后,还未来得及仔细鉴赏,便被公孙玉所假冒的武林圣君一声大喝,注意力重又转移到他的身上。
    凌云飞阁内虽是群雄济济,但此时却是一片静寂。
    公孙玉虽说已下断然决心,此时此地不以真实面目和真实身分出现,但要他亲口说出将顾灵琴和沈南施二女,作“礼物”般的送给独臂豺人,则实在无法启口,是以一声大喝之后,却是半晌没有下文
    独臂豺人似是也猜到公孙玉难以启口的原因,他突地继续一阵怪笑,自作聪明他说道:
    “武林圣君失踪数月,如今为本帮寻获,于情于理,自应由本帮主将圣君送交昆庐王子,而本帮主也可侧身‘半仙’之位……”他说至“半仙”二字,声音特地加重提高,环视了在场群豪一眼后,又复得意地狞笑说道:“不过各位武林同道,光临敝帮,自也是力武林圣君而来,为了一尽地主之谊,本帮主愿意放弃这项专有权利,和各位同道作一公平竞争……”
    在场群豪一闻独臂豺人此言,齐都情绪勃动,跃跃欲试,喝采之声,打断他的未完之言。
    独臂豺人一见群豪渐人彀中,不由阴侧恻地一笑,又复提高声音说道:“至于竞争的方式,乃是在各位来客中产生一位武功最为高强的人物,和本帮主一决胜负……”
    他此番话未说完,却是被群豪的怒吼所打断,“千里独峰驼”高思汗首先沉不住气粗声大叫道:“狼崽子,你这种方法,也叫作‘公平竞争’?你可是把咱们这些料,全都当成了小孩子!”
    “白骨飞尸”沈子机被“千里独峰驼”高思汗一掌震伤后,经过一阵调息,已然大致痊愈,此时无声无息地裂嘴一笑,冷冷说道:“独臂仁兄,有我沈子机在,你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永远无法打成!”
    岂知独臂豺人胸有成竹,阴谋虽被白骨飞尸沈于机拆穿,却是面色不变地大笑说道:
    “白骨仁兄要和本帮主斗法,可惜还差了些,本帮主略施小计,你们仍要大动干戈,而且我这小小计谋,亦不妨当场宣布!”
    独臂豺人话至此处,故弄玄虚地微一停顿,续道:“就是自此时起,本帮主放弃寻获武林圣君的权利,袖手傍观!任凭各位将武林圣君挟持而去!”
    他这番话,说得本难令人相信,但他曾事先言明,这是略施小计,目的在使群豪力争夺武林圣君互相火拼,是以又都不由不信,正在群豪疑信参半,独臂豺人得意莫名之际,突地响起一声冷冷的娇吨说道:“独臂豺人!你既把我姊妹劫来,要杀要剐,顾灵琴和沈南施决不皱一下眉头,可就是不愿听你那狼嚎鬼叫似的废话!”
    发话之人,正是和沈南施并肩卓立,满面冷漠居做的顾灵琴,她们枯立了半晌,见独臂豺人不闻不问,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是以出言洁询。
    独臂豺人嘿嘿一笑,说道:“本帮主怎舍得辣手摧花,将两个美若天仙,公孙玉小狗的红粉知已杀剐?现下你们两人已被人作为‘礼物’,送与本帮主享受,是以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放弃‘半仙会’会员之位……”
    他话声未完,顾灵琴和沈南施已自气得娇靥变色,同时冷哼一声道:“住口!你再胡说八道……”
    两人说至此,竟同时住口不语,她们虽对独臂豺人根得想食肉寝皮;但此时却神情黯然地低垂蟀首。
    独臂豺人桀桀一阵怪笑道:“你们两个女娃须知本帮主点穴手法特别,要想自解零道,以图报复,那是难比登天,你们趁早老老实实,等到晚间,本帮主决不……”
    只听一声大喝,起自首座锦凳之上,截断独臂豺人的未完之言说道:“狼崽子,你休要信曰开河,说些卑鄙龌龊之言,须知我公孙玉对两条路如何选择,到此刻方才决定!”
    他举手往脸上一抹,霍地露出一张疤痕斑斑,但仍然十分平滑的丑陋面孔,无怪在武功山中的夜晚,杜丹琪在揭下他蒙面黑中以后,依旧认定他是欧阳云飞!原来在黑暗之中,仅可见脸型轮廓,至于平复后的疤痕,却无法分辨。
    公孙玉这一举动,使得凌云飞阁以内之人,俱都面色大变,连以为胸有成竹认定他不会当着两位红粉知己的面显露自己丑陋容貌的独臂豺人,亦自微感一愕!
    须知公孙玉此举虽是忍受不住独臂豺人,对两位红粉知己的当面侮辱轻薄,而发的一时冲动,但却也经过一番考虑,就是他不以真面目示人,并非对任何人的誓言,只是一种恢复面貌的决心,但这种决心,在面临紧要关头时,亦无须坚持。
    独臂豺人强持镇定,狞笑一声说道:“人要脸,树要皮,公孙小狗,你既连面皮都不要,本帮主夫复何言?”
    顾灵琴和沈南施先自一怔,见这丑陋之人,自称公孙玉,意犹未信,现又听独臂豺人亦是如此声言,不由将信将疑地凝神看去。
    就在这一瞬之间,凌云飞阎内的群豪,俱都各有所觉,一个怒形于色,齐向独臂豺人和公孙玉身前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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