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图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从头越不畏艰苦
    林勇扬声答道:“回夫人,我是九十五招,家兄是九十六招。”
    朱四娘的话音道:“胜男,招数没错吗?”
    朱胜男扬声答道:“娘,招数没错。”
    朱四娘的话声道:“能如限完成任务,少时有赏!”
    林忠苦笑道:“多谢夫人!”
    朱四娘的话声“哦”了一声道:“对了!从现在起,称呼必须改正过来,对我称令主,对两位姑娘称小姐,你们自称属下。”
    也许是大黄对王姓灰衫老者,杀鸡吓猢狲的那一撕,起了镇慑作用,此刻“青城双矮”神态间的不服之色,已完全消除,同声恭应了一声:“是。”朱四娘的话声接道:“胜男,带着护驾双将回府,现场未了事宜,交由大黄小黄料理。”
    “好的。”
    朱胜男娇应一声之后,扭头向“青城双矮”说道:“二位跟我走吧!”
    这时,朱亚男也向吕正英说道:“我们也该下去了。”
    这一行人,回到客厅中时,朱胜男与“青城双矮”也同时到达。
    朱亚男首先笑道:“你们几个,都是在外面跑江湖的人,是否也都认识?”
    刘子奇正容笑道:“‘青城双矮”我是闻名已久,却一直无缘识荆。”
    林忠目光对三人脸上一扫,然后凝注刘子奇问道:“这位兄台是?”
    刘子奇含笑接道:“在下刘子奇。”
    林忠“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通臂神判’刘子奇刘大侠,真是幸会,幸会!”
    朱亚男笑道:“原来你们还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那你们都该好好聊聊。”
    这当口,刘子奇已经将吕正英,王人杰两人向“青城双矮”介绍过。
    “青城双矮”微微一怔之后,才长叹一声道:“‘潇湘剑客’吕维屏太侠,竟然会全家遇难,这两天的变化,可实在太多太大了。……林勇笑着问道:“不知刘大侠在这儿,‘官拜何职’?”
    一个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声,由甬道中传来道:“这三位,暂时还没派上职务。”
    随着话声,一阵香风过处,客厅中已现出一位身着青衣衫裙,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美貌妇人。
    显然地,此人就是那自称“雪峰山山主”,又改称“令主”的朱四娘了。
    如果以朱胜男那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来推算,她至少应该是三十四五岁的人了。
    但目前,在柔和的珠光之下,呈现在吕正英等人眼前的朱四娘,除了美得不可方物,冷得令人难耐之外,谁也不会估计她是三十出头的人。
    如非是朱亚男口中的一声“娘”,证实了她的身份,不明内情的人,真会把他们母女三人,看成三姐妹呢。
    朱亚男叫了一声“娘”之后,又向吕正英笑道:“呶!这就是我娘!”
    这时,刘子奇与“青城双矮”等人,不由自主地,向朱四娘躬身施礼道:“在下参见令主。”
    “属下参见令主。”
    吕正英虽然心中老大的不愿意,但却被俏立他一旁的朱亚男暗中督促之下,也同时躬下了身子。
    这情形,对吕正英而言,已经是觉得太委屈了,但朱胜男却还不以为足地,突然沉声喝道:“应该大礼参拜。”
    吕正英俊脸一变之间,朱四娘却摆了摆手道:“罢了!且等我正式向江湖宣布,就任令主之时,再让他们大礼参拜。”
    朱亚男笑问道:“娘,您准备当什么令主啊?”
    朱四娘漫应道:“‘七杀令’令主。”
    朱胜男笑道:“娘!你这‘七杀令”是否同张献忠的‘七杀碑’一样?”
    “不!张献忠算什么东西!”朱四娘淡淡地一笑道:“我这‘七杀’律令,是专对天下臭男人而订的。”
    接着,目注林勇,沉声问道:“方才,你问刘子奇等三人‘官拜何职”’那是什么意思?”
    林勇讷讷地答道:“属……属不是一句玩……玩笑话……”
    朱四娘冷哼一声道:“玩笑话,你把我当做三岁娃儿?”
    林勇禁不住身躯一抖道:“属下不敢!”
    朱四娘冷然接道:“不敢?那么,你方才那句自我解嘲,而又满含讽刺意味的话,是说给谁听的呢?”
    朱四娘说得并不疾言厉色,但她那无形的威严,却使得这客厅之中,雅雀无声,当事人的林勇,更是不胜惶恐地说道:“属下一时失言,敬请令主宽恕。”朱四娘哼了一声道:“姑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从轻发落,同时,方才本座说过‘待会有赏的话’现在,姑且算是功过相抵,以后,可得多加检点!”“青城双矮”同时躬身说道:“多谢令主。”
    朱四娘摆摆手道:“退后一旁。”
    接着,才目光在吕正英等三人身上一扫,淡淡一笑道:“本座虽然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对江湖上的一切,却也并不太陌生。”
    说着,已经自在一张石椅上坐下,注目接问道:“说说你们三个人的来历。”
    当刘子奇简略地,将自己三人的来历,说完之后,朱四娘才目注吕正英笑了笑道:“你这小子的遭遇,委实是不幸得很,不过,你能到这‘天心谷’来了,可应该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你应该懂了。”吕正英有点茫然地说道:“好像懂得一点。”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慢慢地你就会全部懂得的。”
    她话锋略为一顿,又轻轻一叹道:“我到达这儿,已经整整十年零一天了。”
    刘子奇接问道:“令主是于十年前的大年初一,到达这儿的?”“不错!”
    朱四娘幽幽地接道:“十年时间,不算太短,昨天我就想到。
    须要活动一下了,刚好今天,你们三个人就先后赶到这儿,说来这也算是有缘。”
    刘子奇含笑接道:“以后,还望令主多多栽培。”
    朱四娘点了点头道:“目前,我这个令主,除了我自己的两个女儿之外,你们五个,就算是我的基本干部了。”
    接着,目光一扫五人道:“你们五个中‘青城双矮’已派为护驾双将,现在,我再任命刘子奇和王人杰二人,为本谷正副总管。”
    刘子奇、王人杰两人,同时躬身道:“多谢令主。”
    “本谷总管与护驾双将之间,地位是平等的。”
    一顿话锋,目注刘子奇、王人杰两人,沉声问道:“方才,当然护驾双将在谷中执行职务时,本座所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
    刘子奇、王人杰两人,同声恭应道:“是的。”
    朱四娘冷然接道:“那么,本座提醒你们,方才,本座向护驾双将所说的话,同样地适用在你们身上。”
    “是!”刘子奇、王人杰两人,同声恭应声中,朱四娘却目注吕正英笑了笑道:“你,暂时没有职务,以后看情形再说。”
    朱亚男连忙接道:“娘,你不传他武功?”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论资质禀赋,这小子是万中选一的好材料,不过,目前我还不打算收男弟子。”
    朱亚男哀求着道:“娘!你……”
    朱四娘截口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了太监你丫头放心好了,‘天心谷’出去的狗,也会比一般一流高手要强得多。”
    说到狗,就有二头大如牛犊,外表凶猛已极的狂犬走了进来。
    朱四娘向那两头巨犬招招手道:“过来!”
    那两头因有生人在室内,而显得有浓重敌意的巨犬,竟然立即俯首贴耳,爬伏在她的脚下,驯服得有如一只小猫。
    朱四娘含笑接道:“这是产自藏边的巨犬,本谷中现在业已繁殖到五十四头。”
    接着,目注朱亚男说道:“亚男,明天,你带着他们五个,和大黄、小黄,以及这些巨犬等介绍一下,以免他们发生误会。”
    朱亚男点头笑道:“好的,明天,我一起床,就办这件事。”
    朱四娘目光一掠吕正英等五人道:“从明天起,你们五个,暂时由胜男传授你们的武功,以后再看情形,由我亲自指点。”
    “青城双矮”刘子奇等人同声说道:“多谢令主!”
    朱四娘想了想后,又沉声说道:“有一点,本座要特别提醒你们,别以为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屈居于一个妇人女子手下。
    而心怀不平,须知你们这护驾双将,与正副总管,在我们母女面前,固然没有地位,但在江湖上,却比任何一个掌门人都要尊崇。”
    “青城双矮”这回想必是心悦诚服了,闻言之后,双双同声说道:“多谢令主成全。”
    朱四娘笑了笑道:“说来你们五个,也许不太相信,凭我的魄力,武功,和这‘天心谷’的财力如果要争取皇帝宝座,那真是易如吹灰反掌。”刘子奇笑道:“这个,属不等自然相信。”
    朱四娘目光一掠刘子奇等五人道:“你们五个,今宵就暂时在客厅中歇息,一切都等明天再谈,还有,你们相互说话时,要小声一点。”“是!”
    就在刘子奇等人的同声恭应声中,朱四娘偕同二个女儿,已向间里走去。
    目送那母女三人离去的背影,吕正英不由地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刘子奇自然能体会出一个身负灭门血仇,而又处于目前这种环境中的孤儿的心情,但此时此地,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客厅中沉寂了少顷,刘子奇才继一声轻叹之后,低声说道:“孩子,目前,你应该在‘忍’字上痛下苦功才行。”
    吕正英目蕴泪光,点点头道:“我知道。”
    林忠苦笑道:“刘兄,看情形,我们这位令主,绝对不是坏人。”
    刘子奇点点头道:“是的,我也是这种想法。”
    林勇接道:“只是,因为受过某种刺激,未免偏激得使人受不了。”
    刘子奇笑道:“已经到了这儿,受不了也得逆来顺受。”
    接着,又注目问道:“二位既是按图索骥而来,对这儿的秘密,想必知道了不少吧?”
    林忠笑了笑道:“不少二字是淡不上,不过是略知一二而已。”
    刘子奇道:“能否就二位所知见告一二?”
    林忠笑道:“总管大人,我们的肚子,还空着哩!”
    刘子奇连忙歉笑道:“这倒委实是我的不是,来,诸位请随我来。”
    当四人一齐向厨房走去时,吕正英则借口需要休息,而独自留了下来,而且,不等四人走远,就在那万年温玉作成的石凳上躺下,曲宛为抚地,闭目养起神来。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尤其是等于由鬼门关上,擒回来一条小命,此刻,竟然已有一个能避风雨,而又不至有生命危险的栖身之所,在精神体力,两皆疲惫之下,他委实是需要好好歇息一下了。可是,尽管他的精神体力都需要休息,但一经躺下后,脑海里,却有如暴风雨中的海洋,怎么也没法平静下来。
    说来,这也难怪,他本来是一个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自己历尽艰险,才逃出虎口,尽管目前有个栖息的机会,但前途茫茫,吉凶未卜,这情形,漫说他还不过是一个十七岁大的孩子,纵然是一个阅历较深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承受得起!不过,他总算是够坚强的,尽管他心头有着无限的委屈和悲痛,却是强忍的,并没有掉下泪来。忽然,他的鼻端,闻到一种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不由使他微微一怔。
    因为,对这股淡淡的幽香,他已算是很熟悉了。
    当他在洞顶的天窗上,与朱亚男挤在一起看热闹时,就已经闻到过,以后,当朱四娘、朱胜男母女二人经过他身边时,也闻到过同样的幽香,足证朱家这母女三人,所用的脂粉是相同的。目前,既然又闻到这一股淡淡的幽香,必是这母女三人中,已有人回到了客厅,而自己却正是四仰八叉地躺着,这可是大大失礼的事。
    就当他心头微微一怔之间,耳边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低语道:“不要动,吃下这个。”
    他还来不及有甚反应,双目与嘴唇都被二双柔若无骨的手掌捂住了,并且,口中还被塞人一颗鸽卵大小,滑溜溜的东西。
    那玩艺,可实在滑溜溜的,甫一入口便顺喉而下,‘咕咚’一声,已进入肚中,只剩一下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还留在口中。
    紧接着,那轻微的娇语又起:“好不好吃?”
    吕正英已听出是朱亚男的话声,紧张的心情立即飞弛,也只好暂去愁怀地低声笑道:“好极了,算得上是齿颊留香,只是,我还没品尝到滋味,就滑进肚子中了。”朱亚男笑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吕正英故意逗她道:“你捂住我的眼睛,我怎能知道你是谁!”朱亚男纤指一点他的额角道:“傻瓜,你不能由我的话声中听出来?”
    吕正英故意又沉思少顷之后,才“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亚男姑娘。”
    朱亚男这才发出一串轻轻的娇笑道:“对了,如果你连我的话声都听不出来,以后,我才不理你呢!”
    吕正英笑道:“现在,我已经听出来了,你当不会不理我吧?”
    朱亚男松开捂住他的双目的手,点点头道:“那是当然啦!以后,我每天一一不要动。”
    原来吕正英正准备挺身而起,却被朱亚男的铁掌制住了,并老气横秋地接道:“给我乖乖地躺着呀。”
    吕正英挣了挣,却是挣不动,只好苦笑道:“我这样躺着,很不礼貌啊!”
    朱亚男笑了笑道:“我不计较这些,你还怕什么呢?”
    吕正英只好改变话题道:“亚男姑娘,方才,你说‘我每天’怎么样呢?”
    朱亚男微微一怔之后,才含笑说道:“我是说,以后,我每天送一点东西给你吃。”
    吕正英接问道:“就是你方才给我吃的那个东西?”
    朱亚男点点头道:“正是。”
    吕正英道:“那是什么东西?”
    朱亚男道:“你暂时不要问,也不许向任何人提及,因为,我是瞒着我娘和姐姐给你吃的。”
    吕正英连忙接道:“那不可以,如果给令堂和令姐知道了,麻烦可就大啦!”
    朱亚男娇笑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而且,是我将自己的一份,分给你吃的,她们知道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吕正英怔了怔道:“为什么要将你的一份,分给我吃呢?”
    朱亚男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那东西,虽然小,但练武的人吃了,却有很多好处,一两天不吃东西,也不觉得很饿。”
    吕正英本想加以婉拒,但一听到对练武的人有好处,又临时改变主意了。
    因为,他身负血海深仇,目前最迫切的是如何练成一身超绝的武功,如果朱亚男所分给他的吃的东西,对练武的人有好处,又何妨暂时从权,接受下来,且等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时,再报答朱亚男的这一份恩情。而且,最使他怦然心动的,是朱亚男两姐妹所表现的神奇身手。
    朱亚男固然比他小上三四岁,即使乃姐朱胜男,也绝对不会大过他。
    可是,比较起来,双方的武功,却有天渊之别,他,出身武林世家,其中原因,自然懂得,先天的资质、禀赋,固然是主要因素,而后天的灵药补助,与神奇的武林心法,也不可缺。
    有着这些原因,于是他们只好讷讷地说道:“那么,我只好先受你的,以后再徐图报答了。”
    朱亚男娇笑道:“我才不稀奇你报答什么呢,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
    吕正英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声。
    朱亚男讶问道:“好好的,又叹什么气啊?”
    吕正英苦笑道:“没什么,我想起了我自己的事情。”
    朱亚男居然也叹了一口气:“我想你心里,一定很难过,但我现在没法帮助你,只有在我娘面前帮你多说点好话。”
    “谢谢你。”
    吕正英强忍心头激动,平静地说道:“但愿我能慢慢适应这儿的环境。”
    他顿了顿话锋,又岔开了话题:“亚男姑娘,令堂和令姐知道你到这儿来吗?”
    朱亚男道:“不知道:她们正在行功凋息,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吕正英怔了怔道:“亚男姑娘……你,不,遵照令主的命令,我该叫你二小姐才对。”
    朱亚男笑了笑道:“这个,我倒是不反对。”
    吕正英蹙眉接道:“二小姐,你该回去了!”
    朱亚男娇笑道:“不要着急,等那四个由厨房回来时,我就走。”
    吕正英苦笑道:“如果令堂,或者是令姐找下来,那可……”
    朱亚男连忙接道:“不会找来的,你放心好了。”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娇声问道:“吕公子,你跑过江湖没有?”
    吕正英微微一怔道:“没有啊!”
    朱亚男瑶鼻一耸道:“真差劲,你又不是住在深山中,年纪也比我大,为什么不去跑跑江湖”
    吕正英禁不住俊脸一红,讷讷地说道:“因为……因为先父不让我到外面跑。”
    朱亚男“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接着,又沉思着问道:“嗨!吕公子,你父亲就是因为江湖上坏人太多,才不让你出去跑,是也不是?”
    吕正英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朱亚男接问道:“吕公子,你父亲是不是也说过,天下的男人都是坏人?”
    吕正英苦笑道:“二小姐,人都是有好有坏的。”
    朱亚男道:“这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是你父亲说的?”
    吕正英道:“这是老父说的。”
    朱亚男轻轻一叹道:“可是,我娘却说,天下男人都是坏东西。”
    吕正英扭过头来,注目笑问道:“你相信令堂的话吗?”
    朱亚男道:“本来我是相信的,但今天看到你们几个之后,我又好像有点不相信了。”
    吕正英笑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朱亚男道:“因为我看你们不像坏人。”
    接着,又娇笑道:“吕公子,你要乖一点,听我娘的话,等学好武功之后,我陪你出去,帮你报仇,将天下的坏男人,都杀光。”
    吕正英点点头笑道:“好,我会听令堂的话的。”
    “还有。”朱亚男接道:“你也要忍受我姐姐那坏脾气。”
    “我知道。”
    “这才是乖孩子。”
    她学着大人的语气,夸奖了一句之后,又低声接道:“他们吃完饭回来了,我也要走了。”
    随着话声,一阵香风轻拂,人已悄然远去。
    吕正英不禁低声自语道:“但愿爹娘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使我很快地,学成像她那样的武功好吗?”
    片刻之后,刘子奇等一行人,也回到客厅中。
    吕正英却伪装已睡,没有做声。
    刘子奇轻抚着他的面颊,长叹一声道:“可怜的孩子,我知道:你身心两方面都是够累的了。”
    其实,刘子奇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此刻的吕正英,除了心理上,有不胜负荷的疲劳之外,他的精神方面,却是特别旺盛呢。这情形,起初他自己还弄不明白,但稍加思索之后,也就恍然大悟了。
    那是朱亚男给他所吃的,那个滑溜溜东西的功效。
    王人杰低声接道:“刘兄不要吵醒他,让他好好歇息吧。”
    刘子奇苦笑了一下,然后,自己也找上了一条长凳躺下,打了一个呵欠道:“躺在这儿,倒是蛮舒服的。”
    林忠笑了笑道:“刘兄别瞧不起这条长凳,人世间,贵为帝王的,也不一定有这种享受呢。”
    刘子奇苦笑了一下道:“这个,我倒是信得过。”
    王人杰“哦”了一声道:“对了,二位林兄肚皮已经填饱,是否也该说说你们所知道的了?”
    林忠含笑反问道:“就是有关这儿的一切吗?”
    王人杰点头接道:“正是。”
    林忠沉思了片刻,接道:“说来,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就在‘青城山’的一个山涧中,我们拾到了一个铁匣,那铁匣已铁蚀腐烂,所以毫不费劲,就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张没有证明地点的地形图。”由于那块形图有着数层油布包裹着,外面并封以厚厚的蜡层和铁匣,因此,尽管年代已久,那张地形图却完整如新。”
    吕正英毕竟童心未泯,一听到讲故事,并且是有关这‘天心谷’的故事,不由使他顿时忘了自己是在装睡,脱口问道:“林伯伯,就是这‘天心谷’的地形图吗?”刘子奇抢先笑叱道:“小鬼头,原来你并没有睡着。”
    吕正英汕讪一笑道:“我本来是想睡的,你们一讲故事,我就睡不着了。”
    这时,他索性挺身坐了起来,扭头向林忠笑问道:“林伯伯,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忠忍不住笑道:“这孩子,一张小嘴倒是蛮甜的。”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含笑接道:“好!冲着你这两声‘林伯伯”我倒是不好意思不说详细一点了。”
    接着,他咽下一口口水后,才又接道:“不错!那就是这‘天心谷’的地形,但实际上,那张地形图上,却并未注明是‘天心谷”也没注明是‘雪峰上’……”一旁的林勇截口苦笑道:“如果那地形图上,注明了是‘雪峰”咱们这‘青城双矮”可就不是目前这个样子啦!”
    林忠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你我兄弟,只有当‘护驾双将’的命。”
    也许他警惕到自己说溜了嘴,深恐惹祸,因而话没说完,又住口不言。
    他,又讪然一笑之后,才接过原来的话题道:“那地形图,虽然没注明地点,但却附有一份颇算详细的说明,说这个奇异的山谷中,有富甲天下的金银财宝,有温泉,有万年温玉,还有一本算得上是震古铄今的武学秘笈。”他顿住话锋,目光一扫刘子奇等三人道:“诸位试想,这是多么具有诱惑力的一张藏宝图啊!”
    刘子奇点点头道:“不错。”
    吕正英接问道:“于是,二位伯伯就按图索骥,开始在各名山大川中找寻起来?”
    林忠点头苦笑道:“那不能算找寻,如果说是瞎闯瞎闹,倒还恰当一点。”
    王人杰笑道:“二位终于摸到这地方来,总算是福缘深厚!”
    林勇苦笑道:“但我们却整整花了十年的功夫,而这儿却已被令主捷足先得了。”
    甬道内,传宋朱四娘的话声道:“别不知足,十年功夫,换得一个护驾双将,上帝也并没有亏待你们。”
    随着话声,朱四娘母女,已迈步姗姗地走了进来。
    客厅中的五人,连忙起身,肃立一旁,林勇并连声恭应道:“是,是,令主说得是。”
    朱四娘径自在一张石凳上坐下之后,才笑了笑道:“我看你们谈得正起劲,同时,我自己对这儿的经历,也不明了,索性大家卿卿也好。”接着,才摆摆手道:“你们都坐下!”
    “多谢令主。”
    室内五人同声应诺,各自正襟危坐地,等候朱四娘发问。
    “你们两个也坐下。”
    朱四娘吩咐两位爱女,偎着她坐下之后,才目注林忠问道:“林忠,你们兄弟两所获得的那份地形图和说明,是否带在身边?”林忠苦笑道:“回令主,属下兄弟,深恐那张骥宝图引起应骥,所以,于熟记之下,即行烧毁了呢!”
    朱四娘殊感失望地怔了怔道:“那说明书的详情,都还记得吗?”
    林忠点了点头道:“是的,都还记得。”
    朱四娘接问道:“那么,那说明上,对这儿的来历,是否也会注明?”
    林忠恭应道:“有是有,不过不太详细。”
    朱四娘道:“好!你且照实说来。”
    林忠沉思着接道:“那留下那张地形图的人,是李闯手下一名大将,这奇异的山谷,是他所发现的,这些金银珠宝,却是李闯于四处流窜时,所搜查而釆。”朱四娘接问道:“那本玄妙的武功秘笈,又是何处而来?”
    林忠道:“那武功秘笈,也是那员大将无意中所获,加以他自己的心得,所改写而成。”
    朱四娘不由一怔道:“怎么?你说是他自己所改写?”
    林忠正容道:“是的。”
    朱四娘蹙眉接道:“李闯手下,会有此种人才?”
    林忠苦笑道:“起初!属下也是如此想法,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那员大将,可委实是一个文武全才,可惜的是,生不逢辰,已经日暮穷途的大明朝廷,不肯用他,能用他的李闯,又不肯重用,终于,大明皇朝遭到亡国惨祸,李闯也没得到好结果,而他自己更是默默无闻过了一生。”
    朱四娘接问道:“那员大将,叫什么名字?”
    林忠便道:“那说明上,并没提及他的真实姓名,只在末尾署了‘劫余生’三个字。”
    朱四娘苦笑道:“‘劫余生’?这简短的三个字中倒实在隐含着不少辛酸。”
    她顿了顿话锋之后,又注目接道:“那位劫余生的铁匣,又怎会到‘青城山’去的呢?”
    林忠沉思着接道:“那说明上是这样说的,李闯事败伏诛之后,他就纠集了不少以往的同胞,回到这神秘的山谷来,准备自己开创一番事业。”朱四娘笑了笑道:“说来,那劫余生倒算是一个有心人了。”
    “是的!”
    林忠点点头接道:“不然,他不会于四处流窜中,替李闯留下这么一个秘密退路。”
    朱四娘笑道:“不!这秘密退路,应该算是替自己留下的。”
    林忠含笑道:“令主说得是,可惜的是,那位劫余生,空负满腹经纶和一身盖世武学,却缺乏知人之明。”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如果你的意思是指他不该辅佐李闯这一点而言,我倒有另一种想法的啦。”
    林忠注目问道:“令主之意是?”
    朱四娘道:“我的意思是,那劫余生可能是因为他在没落的大明皇中受过刺激,才愤而辅佐李闯,想要凭他的一身所学,创造一番奇迹出来。”林忠连连点头道:“令主这一构想,实是高明之至,但属下对劫余生那‘缺乏知人之明’的评语却也算是另有所指。”
    朱四娘道:“说下去。”
    林忠正容说道:“令主,如果那劫余生不是一个缺乏知人之明的人,则他于李闯事败伏诛之后,他自己所找来的那班人,就不该是那些眼光如豆的饭桶。”朱四娘怔了怔道:“此话怎讲?”
    林忠长叹一声道:“据那说明上说,就当他雄心勃勃地,准备招兵买马,大举起事之际,他本人却接连受到官兵的围捕,遭不明来历的人暗算。”朱四娘注目问道:“难道说,是他自己的手下出卖了他?”
    林忠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接着,他又有喟然叹道:“于是,当他杀掉那些企图暗杀他的手下人,悄然赶回这‘天心谷’时这儿已经是不堪收拾。”
    朱四娘注目道:“他的手下人,是因财而发生了内讧?”
    林忠点点头接道:“是的于是,他一气之下,将那些不争气的手下人,杀戮殆尽,而他的雄心壮志,也因而埋葬掉了。”
    朱四娘艰苦笑道:“关于这一点,倒委实算得上是缺乏知人之明。”
    林忠轻轻一叹道:“于是,他在心灰意懒之余,潜心研究武学,精益求精,经过十年时间,才将那本武功秘笈,改写成一本空前绝后的奇书,名之为‘万博真诠’。”朱四娘点点头道:“这本秘笈的封面上,确实是写着‘万博真诠’四字。”林忠沉思着接道:“据那说明上说,这本‘万博真诠”不但是一本空前绝后的武功秘笈,也包括‘天文、地理、星、相、医、卜,算得上也是包罗万象了。”
    朱四娘又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也可以证明。”
    林忠娓娓地说道:“这位劫余生,完成了三本巨着之后……”
    朱四娘不由截口问道:“怎么?这秘笈还有两本?”
    林忠歉笑道:“是的,属下漏了这一点没说,这秘笈一共是三本,留在这儿的是正册,也是全书的精华所在,另外两本副册的下落,那说明上却没提及。”朱四娘“唔”了一声道:“说下去。”
    林忠微一沉声道:“劫余生于完成这三本巨着之后,立即将这‘天心谷’的出入口封死,他自己却带着两本副册,开始云游,至于他为何到达‘青城山’却没提及,不过,那份说明书的末了却郑重警告:凡是有缘获得这谷中一切者,必须妥善运用,造福黎民,如借以此作恶,必遭天遣,不得善终的了。”朱四娘点首接道:“不错!那‘万博真诠’的扉页上,也有这一段警语。”
    林忠笑了笑道:“令主,属下所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你们想想看,自从李闯被消灭之后,到现在是有多久了?”
    刘子奇首先答道:“已经有二十六年。”
    林忠也点点头道:“是的,是二十六年了。”
    朱四娘脸色肃穆地说道:“如此说来,那位劫余生,很可能还活在人间?”
    林忠怔一下道:“这个,属下可不敢臆测。”
    一直在倾听着的吕正英,忽然接问道:“令主,您又是怎样发现这儿的?”
    朱四娘轻轻一叹道:“我不想提及过去的事情,以后,也许我会告诉你们的。”
    朱亚男轻摇乃母手臂,央求着道:“娘,现在说不是更好吗?”
    朱四娘佯嗔地叱道:“丫头少烦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娘十年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了呢。”
    朱亚男向她扮个鬼脸道:“娘!话匣子既然已经打开了,就索性说个痛快吧。”
    朱四娘不再理会爱女的纠缠,径自目光一扫刘子奇等五人之后,沉声说道:“你们都辛苦了一天早点歇息吧!」切明天再谈”。说完,起身扶着两位爱女的香肩,袅袅婷婷地向里面走去。
    客厅内五人,一齐起身躬送之间,吕正英却禁不住心头暗忖道:“看她们这弱不禁风的神情,谁会相信她们是雄心万丈,身怀盖世绝艺的巾帼英雄呢!”
    第二天清晨。
    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首先帮着吕正英等五人,与大黄、小黄以及那五十四头巨犬,互相做了一番介绍,并在谷内巡视一周,以熟悉环境。早餐后,朱胜男开始传授他们的武功。朱胜男虽然是初次为人师表,但表现得却是有板有眼,一点也不含糊。首先,她向吕正英等五人说道:“你们过去所学的武功,从现在起,必须把它完全丢掉,一切从头学起。”
    顿了顿话锋,又冷然接道:“为了测验你们的悟性,以便量才施教,现在,我先传你们一招剑法看看谁最先学会。”
    接着,她亮出长剑,以慢动作表演了三遍,然后目光一扫道:“都看清楚没有?”
    吕正英等五人同声答道:“看清楚了。”
    朱胜男正容接道:“注意看好,我再表演三遍……”
    当她以慢动作表演了三遍之后,才淡然一笑道:“好了,现在,你们照这样练一遍,给我瞧瞧看吧。”
    吕正英等五人,依样地画葫芦演练一遍之后,朱胜男又沉声说道:“现在,再以快动作演练一遍吧。”
    当吕正英等五人,又以快动作演练了一遍之后,朱胜男才正容说道:“你们五人当中,论悟性,以吕正英最高,以下依次为护驾双将,和正副总管,对于这评判,也许有人暗中不服,但以我娘量才为用的锐利目光,以及我方才由你们对这一招剑法的领悟程度,来加以综合评判,我相信是公平而正确的。”林忠首先正容说道:“大小姐说得很中肯,属下衷心诚服。”
    其余四位,除吕正英外,也一致同声附和。”
    朱胜男目注吕正英,冷然问道:“怎么?你不服气?”
    吕正英苦笑道:“我不是不服气,而是因为大小姐对我的夸奖,我感到很惭愧。”
    朱胜男毫无表情地接道:“我的话,就是命令,也是真理,你不但不应该惭愧,而且,还应该引以为荣,同时,我要纠正你,在我面前,应该自称属下。”吕正英怔了怔道:“可是,令主并没派我职务。”
    朱胜男脸色一沉道:“这是命令!”
    吕正英强忍心头怒火,没有做声。
    这情形,可急坏了一旁的刘子奇和王人杰二人。”
    可不是吗!如果万一吕正英忍不住而惹翻了这位朱大小姐,那后果还能设想吗!就当吕正英强忍着一肚闷气,刘子奇、王人杰二人心中七上八下之间,朱胜男又美目环扫他们五人,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的话就是命令,以后不许任何人强辩。”除吕正英外,其余四人又同声应道:“是!”
    朱胜男目注吕正英,娇声喝道:“吕正英,你怎么不说话?”
    吕正英长吁了一口闷气道:“我没话可说。”
    朱胜男美目深注地道:“你是在生气?”
    吕正英木然接道:“大小姐,我心中生我自己的气,该不能算是冒犯你吧?”
    朱胜男冷然说道:“不行!我说不许生气,就谁也不能生气!”
    刘子奇连忙提醒吕正英道:“正英,还不向大小姐谢罪!”
    吕正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小姐,属下知罪了。”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以后,你可得当心一点。”
    她顿了顿话锋,又沉声接道:“现在,你们都下去,等我同娘安排好你们的功课之后,午后,即正式开始传授你们的武功。”
    从这一个午后开始,吕正英等五人,即开始了艰苦而紧凑的练武学涯。”
    由于那‘万博真诠’上的武学,委实是渊博而又神奇,也由于练武的五人,那发自内心的勤奋和朱胜男那特别严厉得近于苛刻的督促,因而使得这五人的进度,都非常神速。尤其是吕正英,他的资质、禀赋,本来就是异于常人,加上朱亚男私自分给他吃的,那还不知道是什么名称的东西,对他的助益也非常大,更兼以是一种复仇的心情,埋头苦练,因此,他的进境,更是神速得连那眼高于顶的朱胜男,也不由地大感惊异,刮目相看了。不过,也因为如此,朱胜男对吕正英的态度,可越来越刁蛮得令人没法忍受。
    如果吕正英不是身负血海深仇,以及有着刘子奇,朱亚男二人暗中的劝慰,依他的脾气,早就拂袖而去了!在紧张的生活中,时光不自觉中悄然消逝,弹指间,已是四个月过去,到了一年一度的端阳佳节了。
    四个月的时间,固然不算长,但对吕正英等三人而言,却有恍如隔世之感,虽然在这四个月当中他们都受到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苦难,但这种苦难,却是有代价的,以武功方面而言,他们自己也能察觉到,比起过去,已有天壤之别了。既然是一年一度的端阳节,荒山绝谷之中,虽然没什么可资庆祝,却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那就是午后放假半天,让他们五人也能轻松一下。
    于是,午餐之后,由朱胜男两姐妹率领,举行一次狩猎竞赛,不带金狒和巨犬,完全由吕正英等人各显神通,看看谁的成绩最好。
    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奔逐,猎获各种飞禽走兽,达一百三十多只,当然,论个人成绩,吕正英最高,因为,他目前的身手,已远超护驾双将和正副总管四人之上了。这是吕正英等人进入‘天心谷’以来,第一次出谷,由于他们觉着自己的功力,进展得太多,而特别兴奋,也由于纵横驰骋于青山翠谷之间,而显得特别轻松,因而一直到薄暮时分,才分别带着大批猎获物,踏上归途。当他们这一行人回到“天心谷”的人口处时,却见一白一黄两道影子,正在有若风驰电掣地,打得难解难分。
    这两道影子,那道黄影是小黄,至于那道白影则显然是一个企图闯入谷内的陌生人。
    原来这“天心谷”的出人口,是一道宽仅丈许,长达里半的天然隘道:由于它的陕窄而又高达峰顶,站在隘道中仰望,仅能看到一线天光,其险峻程度,不难想见。由于这罕绝的天险,毋须多加防范,通常是仅由大黄,小黄,两头金狒负责把守,而事实上,天险再加上这二头天赋异禀的异兽,就足以使这隘道:固若金汤了。目前,这个与金狒正打得难解难分的人,显然身手奇高,以金狒的神力,居然被迫而连连退后,并发出了求救的厉啸。
    当吕正英等这一个满载而归的行列,到达谷口时,也正是金狒业已退到人口处,开始发出求援之际。
    走在最前面的朱亚男,见状之下,飞身而起,一面高声清叱道:“何方狂徒,敢来这儿撒野的吗?”
    那白衣人连忙起身射落三丈之外,连连摇手道:“姑娘请莫误会,在下此来是一番好意……”
    原来这个白衣人,就是四个月之前,吕正英等前来此间,与朱胜男姐妹邂逅时,那位蓦然出现,以后又遵朱胜男之命,自动滚开的白衣书生。“好意。”
    朱亚男娇哼一声,怒声接道:“那你为何要欺小黄?”
    白衣书生苦笑道:“姑娘,不是我要欺侮它,是它要欺侮我呀!”
    朱胜男也赶了上来,向着白衣书生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道:“能够打败我家的小黄,你的本领很不错呀。”
    白衣书生连忙谄笑道:“姑娘过奖了!其实,打败一头畜牲,又算得了什么啊!”
    也不知道是那‘畜牲’二字,使小黄听得不舒服,还是说它被打败了不服气,使得它首先怒吼了一声,又“吱吱”地叫了起来。
    朱亚男冷冷地一笑道:“你以为它是被你打败了吗?”
    白衣书生傲然一笑道:“方才的情形,姑娘难道没有看到?”
    朱亚男道:“我当然看到了,但它告诉我,那是它不得不故意让着你。”
    白衣书生一怔道:“姑娘听得懂它的话?”
    朱亚男“唔”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稀奇。”
    白衣书生苦笑道:“那它为何要让我呢?”
    “它说,因为你也算是我大姐的朋友,所以才……”
    朱胜男突然截口清叱道:“住口!”
    接着,又向白衣书生沉声说道:“我一再交待你,不许到这儿来,怎么今天又跑来?”
    那白衣书生显然是因为朱亚男说是小黄让他的,而心中不快,但当朱亚男说明小黄让着他的原因之后,又是心头甜甜地,有点想人非非了。”也因为如此,他对朱胜男的话,竟然是听而未闻,使得朱胜男怒声叱道:“你发什么呆!”
    白衣书生一怔道:“我……我没有发呆呀!”
    朱胜男注目问道:“那你为何不回答我的话?”
    白衣书生讷讷地道:“我……是来向你请安的。”
    朱胜男怒喝道:“谁要你讲什么‘请安’!滚!”
    “是!”
    白衣书生这一下可答得真爽快,而且,说完这后,转身就走,但他走没三步,又回身抬手一拍自己的额角道:“啊!小姑娘,小生忘了一件大事,”朱胜男一蹙秀眉道:“看你失魂落魄似的,好像是鬼迷了心窍。”
    “非也。”
    白衣书生连忙接道:“只因姑娘美赛天仙,小生一见之下。
    就意乱情迷,连生辰八字……”
    朱胜男向乃妹挥挥手道:“小妹,我们走。”
    白衣书生连忙飘身拦在她们面前,一本正经地沉声说道:“二位姑娘,小生有机密奉告。”
    朱胜男微微一怔道:“有话快说。”
    白衣书生正容接道:“姑娘,还记得四个月之前,你们杀了那些人之事吗?”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当然记得。”
    白衣书生道:“记得就好,目前这麻烦,可能就出在那些被杀的人身上?”
    朱亚男娇笑道:“被杀死了的人,难道还会闹鬼不成?”
    朱胜男道:“小妹莫打岔,听他说。”
    那白衣书生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两天之前,我在离此约莫百里的个小镇上,碰到一些行迹可疑的人,我一时好奇,在一旁窃听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就是为了要找寻四个月之前,在这儿失踪的那些人而来……”这消息,只听得吕正英禁不住热血沸腾,一挫钢牙道:“来吧!小爷正等着他们。”
    刘子奇连忙提醒他道:“正英,少说话。”
    朱胜男注目接问道:“方才,你的话中,有‘可能’二字,那是表示你还不能肯定?”
    白衣书生点点头道:“是的,但事实上,都不会有什么出入了。”
    朱胜男接问道:“你,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呢?”
    白衣书生道:“他们判定那些失踪的人,不论生死,都是在‘雪锋山’中。
    朱亚男接问道:“所以,你判断他们可能会找到这儿来。”
    白衣书生含笑道:“正是,正是……”
    朱胜男笑了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事?”
    白衣书生谄笑道:“那自然是为了怕你们吃亏呀!”
    朱胜男撇唇微哂道:“你以为我们会吃亏?”
    白衣书生笑道:“以姑娘的神威,自然是不怕有人前来生事,但能于事前知道:而做到有备无患那不是更好吗?”
    朱胜男“唔”了一声道:“说得倒是蛮动听的。”
    一顿话锋之后,又注目问道:“你,是否也有自己的企图?”
    白衣书生怔了怔道:“姑娘是问小生此行,有没有自己的企图?”朱胜男点首接道:“不错!”
    白衣书生连忙涎脸答道:“自然有我自己的企图……”
    朱亚男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好东西!”
    朱胜男笑了笑道:“小妹莫打岔,看他说些什么?”
    朱亚男哼了一声道:“看他那副贼头贼脑的样子,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白衣书生苦笑道:“姑娘莫要门缝里瞧人,将小生太看扁了,其实,小生此行,纵有私心,也是为了你们好。”
    朱胜男一面摆手制止乃妹说下去,一面目注白衣书生道:“说下去!”
    白衣书生涎脸笑道:“小生的意思,是……是想按他们五位的例子……”
    说着,抬手向吕正英等人一指,才含笑接道:“也追随两位姑娘左右,聊效犬马之劳。”
    朱胜男注目道:“你有这一份诚意吗?”
    白衣书生庄容说道:“小生此心,惟天日可表。”
    朱胜男笑了笑道:“可是,这事情我不便做主,还待请示家慈之后,才能决定。”
    白衣书生抱拳一拱道:“有请姑娘,在令堂面前,多多美言。”
    朱胜男“唔”了一声道:“先报上来历来。”
    白衣书生含笑接道:“小生姓田,单名一个斌字,就是那文武双全的‘斌’字,年方一十八岁,尚未定亲……”’朱亚男截口怒喝道:“谁问你这些了?”
    田斌连忙谄笑道:“姑娘,令姐要我报来历!我自然得据实详禀嘛。”
    朱胜男却是漠然地接问道:“哪里人氏?是何门派?”田斌谄笑如故道:“小生祖籍杭州,现为‘黄山派’掌门人……”
    此言一出,使得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朱胜男并截口讶问道:“‘黄山派’?”
    田斌得意地笑道:“是的。”
    朱胜男扭头向刘子奇等人问道:“你们听说过,武林中有过‘黄山派’吗?”
    刘子奇首先恭应道:“不曾听说过。”那护驾双将也同声笑道:“回大小姐,属下也没听说过。”田斌神秘地一笑道:“现在,诸位都已经听说过了。”
    朱胜男怒叱道:“你究竟在胡扯些什么名堂?”
    田斌含笑接道:“不瞒二位姑娘说,在下这个‘黄山派”还没正式成立。”
    朱亚男忍不住笑道:“真差劲,门派还没成立,就以掌门人的身份,招摇起来了。”
    田斌苦笑道:“姑娘,这是家师之命啊。”
    朱胜男接问道:“你师父是谁?”
    田斌正容接道:“家师自号‘黄山逸叟’。”
    朱胜男又目光一扫刘子奇等五人道:“你们几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刘子奇、林忠等人,同声答道:“没听说过。”
    田斌傲然一笑道:“家师澹泊名利,不求闻达,所以,尽管他老人家有一身惊骇世俗的武功,也算得上是胸罗万有,学究天人,但却是以耕读自娱,不在江湖上争名夺利,自然没人知道。”
    吕正英心头暗笑道:“调教出像你这样的宝贝徒弟来,他的高明,也不难想见……”
    朱胜男却撇唇一哂道:“是你替你师父吹牛?还是替你自己脸上贴金?”
    田斌笑道:“算得上两者都是,不过,小生要郑重声明,方才对家师的一切,可一点也没夸张的。”
    朱胜男接问道:“那你跑到这‘雪锋山’来干吗?”
    “这个嘛。”
    田斌含笑接道:“不瞒二位姑娘说,家师认为小生文才武学,都已够一派宗师的份量,只是江湖阅历实在还太以欠缺,所以才命小生独自闯荡江湖,以五年为期,一方面借以增长阅历,另一方面也可交各地武林首领人物,先闯出一点头儿来。”
    朱胜男笑了笑道:“虽然有点自我吹嘘之嫌,但所说也有点道理,只是,据我所知,你在这‘雪锋山’山区,已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了,那是为何来?”田斌涎脸笑道:“姑娘,归根结底一句话,我是为了你,才滞留在这儿不想走呀!”
    朱胜男笑问道:“也不想当‘黄山派’的开山祖师了?”
    田斌神采飞扬地说道:“古人不爱江山爱美人,人只要能常侍美人妆台,小生牺牲个把掌门人的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朱胜男得意地笑了笑道:“好,等我向我娘请示之后,再给你答复。”
    隘道中,传来朱四娘的话声道:“不必请示,我都已听到了。”
    朱胜男笑问道:“娘,您已答应了?”
    暮色苍茫中,朱四娘已像幽灵似的,飘落在他们面前,漠然地接道:“谁说我已经答应了。”
    接着,目注田斌,微微一哂道:“论资质、禀赋,虽然比不上吕正英,却也算是难得的身材,而且,英挺脱拔,堂堂一表,嘴巴又甜,是一个能讨女人欢心的男人。”一顿话锋,目光移注朱胜男,神色一整道:“丫头,我曾经同你说过,英俊而嘴巴又甜的男人,是最不可靠的男人……”
    朱胜男截口娇嗔地说道:“娘,您夹缠到什么地方去了。”
    朱四娘正容如故地接道:“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声而已。”
    田斌这才向着朱四娘深深一躬道:“小可参见山主。”
    朱四娘冷然接道:“不!叫令主。”田斌又是一躬道:“参见令主。”
    紧接着,又谄笑道:“令主,小可愿在令主面前,立下‘军令状”如果小可有甚口是心非之处,愿接受令主所降下的任何责罚。”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到时候,你不接受也由不得你。”
    朱胜男笑问道:“娘!您已经答应收留他了?”
    朱四娘脸色微沉道:“我要好好地考察他一番,才能收留与否的决定。”
    田斌含笑接道:“令主,真金不怕火炼,小可自信,由令主详加考察之后,必能发现小可更多的优点。”
    朱四娘“嗯”了一声道:“但愿如此。”
    接着,目注朱胜男问道:“丫头,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朱胜男蹙眉接道:“好像有人向这儿赶来。”
    朱四娘问道:“多少人?离这儿还有多远?”
    朱胜男一面凝神倾听,一面说道:“大约是五六个,已到了里许之内。”
    朱四娘目光移注朱亚男问道:“亚男,你说。”
    朱亚男一怔道:“说什么啊?娘!”
    朱四娘道:“就是有多少人?到了什么地方?”
    朱亚男笑了笑道:“一共是十个,已在箭远处的树木中停下来了。”
    朱四娘点点头,长叹一声道:“胜男,平常,我说你妹妹进境高过你,你总是不服气,现在你该心平气和了吧?”
    朱胜男恼在心中,外表上却笑了笑道:“我要看事实证明。”
    朱四娘冷然接道:“待会,你就可以看到事实了。”
    朱胜男娇笑道:“娘,事实上,我察觉到的,同小妹一样,我不过是故意那么说,逗逗您而已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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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中秋夜佳宴出谷
    朱四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却是目光一扫其余诸人,声容庄重地说道:“目前,咱们的准备工作,还没完成,这‘天心谷’的秘密,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对即将赶来的那些人,不管他们属于哪一方面,也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一律格杀无赦。”
    话声冷漠而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刘子奇等人同声恭诺之后,朱四娘又目注田斌,沉声说道:“田斌,如果你真想在‘天心谷’效劳,待会,你可得多卖点力!”
    这等于已经说明,可以容许田斌留在“天心谷”中了。
    这情形,可使得朱胜男芳心暗喜,田斌更是心花怒放地抱拳长揖道:“小可遵命。”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那边已有行动了,现在,大家都进入谷道中去,听我的命令行事。”
    他们刚刚进入谷道中藏好身形,箭远处的密林边缘,已出现一行蠕动者的黑影,沉沉夜色中,有若幽灵似的,徐徐向前移动。
    距离越来越近,暗中窥探着的朱四娘等人,已能隐约地看清来人。
    那的确是十个人,十人中,八个是着玄色劲装,手持单刀的壮汉。另两个,则是一个着蓝布短装,一着古铜色长衫的半百老者。”
    这一个幽灵似的行列,在距谷道口约三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走在跟前短装老者,精目四扫之下,殊感诧异地“咦”了一声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长衫老者笑了笑道:“你老兄还认为那是山精海怪?”
    短衫老者苦笑道:“姜兄,虽然我也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但在这荒山绝谷之中,又是已经天黑了这事情,是委实有点不可思议。”
    长衫老者微微一哂道:“所以,你老兄始终认为那是山精海怪在作祟?”
    短装老者苦笑如故地道:“纵然不是山精海怪,也极可能是咱们的耳朵有了错觉。”
    长衫老者冷冷一笑道:“那么,咱们两方面的人,都在这‘雪锋山’中失踪了,又作何解释呢?”
    暗中窃听的朱四娘,心中暗忖道:“好啊!原来还有无敌堡的人在内……”
    只听那短装老者仍然是苦笑道:“这个……”
    长衫老者冷笑着接道:“还有,我要特别提醒你老兄,山脚,下那家猎户所说,那两批人,在时间和人数上,都与你我双方所失踪的人相吻合的。”
    短装老者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那么。”
    长衫老者含笑接道:“你老兄对方才所听到的那些人的话声,必然认为是咱们失踪的那些人的鬼魂在说话了。”
    短衫老者苦笑道:“姜兄,我不相信鬼魂之说,事实上,咱们已到地头,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呀。”
    原来这“天心谷”的入口处,是一片排云峭壁下的小溪流,至于那惟一的通道:却被一些杂木和藤罗所遮掩住。
    慢说目前还是黑夜,纵然是大白天,也只能看到一条深洼而奇狭的小沟,阴森森地使人望而生畏。
    这情形,谁会想到这里面别有洞天,而冒着不可知的危险,进去探看呢!
    也因为如此,那短衫老者才有这种说法。
    这时,那八个劲装壮汉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道:“血!这地下有血。”
    原来吕正英等人,方才在这儿站了一阵,那些猎护的飞禽走兽中所滴下的血,被他们察觉了。
    经过那两位半百老者的察看,证实那是血,而且,也察觉出不久之前,有人在这儿打斗过。
    长衫老者微一沉思之后,才向短装老者笑了笑道:“向兄现在,你怎么说呀?”
    短装老者讪然一笑道:“这事情,可真有点邪门。”
    长衫老者道:“走,我们向那山池中瞧瞧去。”
    短衫老者犹豫着说道:“姜兄,我的意思,还是等咱们后面的人赶到之后,再进行搜查,比较妥当。”
    长衫老者笑道:“向兄往日的豪情,到哪儿去了呢?”
    短装老者正容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姜兄,既已有过前车之鉴,咱们岂不可谨慎一点!”
    一个冰冷的话声,忽然接道:“要说谨慎,你们就不该到这‘雪峰山’来了!”
    随着这话声,田斌已象幽灵似地,飘落在他们身前,短装老者首先一怔道:“你是什么人?”
    田斌冷冷地一笑道:“要命的人!”
    短装老者怒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取我们的命?”
    田斌点点头道:“不错。”
    长衫老者目光深注地接道:“咱们素味平生,更谈不上恩怨,你为何会要我的命呢?”
    “因为”田斌耸耸肩膀道:“我要借重诸位的人头,作为我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短装老者气极之后,反而哈哈一笑道:“好!咱们的项上人头,是现成的,只要你有本领,尽管取去就是。”
    田斌含笑接道:“那我先谢了!”
    长衫老者也笑问道:“你准备把我们的人头,献给什么人?”
    田斌歉笑道:“很抱歉,这问题我自己还不知道……”
    短装老者截口怒叱道:“小杂种,你是油蒙了心窍,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什么人?”
    田斌连忙接道:“对了,多谢提醒,我还没有请教你们,是什么来历,现在,我敬谨请教?”
    短装老者冷笑道:“凭你也配!”
    “不”长衫老才连忙接道:“向兄请耐住性子,让我先问他几句话。”
    接着,才目注田斌,沉声说道:“年纪轻轻,别狂得太离谱,你总该有个师承来历?”
    田斌笑了笑道:“如果我说你们不配问,那是过于轻视你们。
    不过,你们最好是不问为妙。”
    长衫老得笑道:“你这一份狂劲,倒是蛮合我胃口,只是,你不肯告诉我们你的师承来历,也就别想知道我们是来自何方了。”
    田斌淡然一笑道:“其实,你们不说也不要紧,我早就知道你们来自何处,不过是不知你们的职称和姓氏而已。”
    长衫老者蹙眉说道:“有这种事?”
    短装老者注目!可道:“说说看?”
    田斌冷冷地一笑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无敌堡’的狗腿子,一个是南七省强盗头儿西门锐手下的小强盗,是也不是?”
    田斌这一猜,当然是猜对了,因而使得这两个老者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这情形,不难想见,田斌一口道出他们的来历,固然使他们吃惊,而更使他们凛骇,却是田斌那目中无人的神态。试想,凡是在江湖上跑跑的人,谁不知道‘无敌堡’与南七省的强盗头儿太以难惹,而田斌分明是明知其不好惹而故意向太岁头上动土,这如非是田斌发了疯,那就显然是必有所恃。
    再联想到以前平白失踪的那些人,那就自然会使目前这两个老者暗中凛骇不已了!
    短装老者惊凛交迫之下,也无暇去体会对方那难听的话意,注目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衫老者也同声问道:“既然知道咱们的来历,为何还要问?”
    田斌淡然一笑道:“因为,我还不知你们的职位。”
    长衫老者接问道:“我们的职位与你何干?”
    田斌笑了笑道:“这关系可大呢!”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我方才不是说过,要借重你们的项上人头,作为我平步青云的踏脚嘛,所以,你们两个的职位越高,对我的帮助,也越大。”
    长衫老者的涵养功夫,真不错,此情此景,居然还笑意盎然地问道:“你希望我们什么职位呢?”
    田斌似乎是在倾听什么似的,沉吟少顷之后,才漫应道:“我希望你,最好是‘无敌堡’的一级护法,至于这一位……”
    抬手朝短装老者一指道:“我希望他是独当一面的分舵主。”
    很显然,田斌是在接受朱四娘的传音指示,否则,他不会对对方的职位名称,有那么清楚。
    长衫老者笑笑道:“你的运气很不错,只是不知你手底下的功夫,能否配合你这一份好运。”
    田斌笑问道:“难道你们两个,果然是我想像中的那种职位?”
    长衫老者道:“老夫虽然不是一级护法,却也与一级护法相差不多……”
    田斌含笑接道:“那是二级护法了?”
    长衫老者点点头道:“不错。”
    “总算是差强人意。”田斌自我解嘲地一笑之后,才向短装老者接问道:“那么,这一位呢?”
    短装老者冷冷一笑道:“老夫不使你失望,也是一位分舵主,而且是新任三湘地区的分舵主。”
    田斌朗声笑道:“我的运气,委实不坏,至于功夫能否配合这一份好运,那就请你们拭目以待!”
    话落:“刷”的一声,已由腰间抽出一张颤巍巍的,形如柳叶,约莫三尺长短的软刀来。
    他这柄软刀,显然是上佳缅铁精炼而成,而于那外表的澄如秋水,与颤巍巍的情形判断,其锋利程度,恐将不下于一枝古代名剑。
    也因为如此,刀一出鞘,长衫老者立即赞道:“好刀!但愿你不是前来送礼的。”
    他口中说得轻松,但心中的凛骇程度,却更加深重了。
    因为,他自己是大行家,使用这种软绵绵,颤巍巍的软刀,必须有精湛的内家功力才行,目前的田斌,看外表,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居然使用软刀,其身手的高明,已不难想见。
    两个老头儿,固然是暗中惊凛不已,那在暗中偷窥的朱四娘等人也不由地为之蹙起了眉峰,因为朱四娘虽然早就看出田斌身手甚高,却不会料到他,居然高到能使软刀的程度。
    因此,田斌的软刀一出鞘,不论明里暗里的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尤其是朱胜男,但见她一双美目,在黑夜中异彩连闪,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田斌却是轻松地一笑道:“老儿,别开玩笑了,亮兵刃吧!”
    长衫老者冷冷地一笑,由腰间取出一枝钢精旱烟杆来,但短装老者却抢先说道:“姜兄,笨鸟先飞,先让我来吧。”
    接着,扭头一声沉喝:“刀来。”寒芒一闪,一根总有五十斤以上的大砍刀,应声飞向他的手中了。
    这情形,倒并非表示这位分舵主架子大,自己的兵刃,还要手下人帮着拿,但事实上,像这种份量的重兵刃,自己带着,可委实不太方便。
    他接过大砍刀,掂了掂道:“小子,进招!”
    田斌仍然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还是你们大夥儿一齐上吧!”
    短装老者怒叱一声:“小杂种,你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呼!”地一声,一刀横扫过来。
    别看田斌神态满不在乎,但事到临头,对于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却也不敢轻易其锋。
    只见他身形一飘,已脱出对方刀锋所及的威力圈外,并哈哈一笑道:“好像很有几斤蛮力……”
    话声未落,短装老者已是厉吼一声,身随刀进,斜肩带背地,一刀力劈而下。
    可是刀人人杳,但听“砰”的一声,已结结实实地砍在山石之上,火星四溅中,背后却传来田斌的清朗语声道:“老儿,你砍石头做甚,小爷在这儿哩!”
    短装老者不但蛮力惊人,身法与变招之快速,也非常出色,因此,田斌的话声未落,他身膂臂展又是“呼”的一声,横扫过来,因而,一刀快以一刀,也一刀狠似一刀地接连展现出一串猛攻。
    这回,田斌没出口说笑,在劲风呼啸,刀光霍霍中,只见他连飘带转地,在一丈多方圆之内腾挪飞闪着,显得轻灵而又曼妙之至。
    也许他是故意在未来主子、和心上人的面前表现他那非凡的身手,最初十招之内,他一直不曾还手,等到十招一过,才哈哈一笑道:“作为一个分舵的强盗头儿,是可以胜任了,老儿,还有什么箱底的本领,快点施展出来啊!”
    一旁的长衫老者,似已看出眼前的情况不妙,他一面紧了紧手中的钢精旱烟杆,一面扭头以真气传音向一旁的一个劲装大汉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劲装大汉点首恭诺着,转身飞奔而去。
    但他还没奔出二丈,暗影中传出一声犬吠,一道灰影,朝着他疾射而来。
    他本能地一振手中单刀,朝那道灰影,迎头猛劈,刀出一半,已是一声惨呼,抱头倒地狂滚起来了。
    原来那一道灰影,是一只大如牛犊的巨犬。
    这种巨犬,虽名之为犬,但性情残忍,气力之大,以及身法之灵活,可并不比一头普通的豹子逊色,尤其是经过朱四娘的特别调教之后,更要凶猛无比。因此,当那劲装大汉向它一刀迎头劈出之间,不但利爪一张,拨飞了那柄钢刀,同时也将那劲装汉子的脸部,抓得不成人形,因而也痛得满地狂滚。
    可是,那巨犬却是得理不饶人,一个虎扑,咬住劲装大汉的喉结,使得那劲装大汉,只发出半声惨号,就告了账。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那劲装大汉奉命离去时,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当那劲装大汉所发出的半声惨号,使得他的同伴们,汗毛直竖,暗影中却传出朱四娘那冷若寒冰的话声道:“你们,为什么不跑了?跑啊!谁能跑了五丈之外,我就饶他一命。”
    说来也真邪门,那些劲装大汉们尽管心中怕得要命,而想逃生,但那两条腿,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休想挪动分毫。
    这同时,田斌也淡然一笑道:“老贼!你既然技止于此,我也懒得同你罗嗦了!”
    紧接着,一声清叱道:“撒手!”
    那短装老者也真听话,话落刀飞,那柄足有五十斤重的大砍刀,呼的一声,飞射出十丈之外。
    一旁的长衫老者,大喝一声:“向兄休惊,我来帮你……”
    田斌冷笑一声道:“你也多活不了多久!”
    话落手起,短装老者的人头,已滚落丈许,同时飞起一脚,将那无头尸体,踢得飞射向疾扑过来的长衫老者的面前。
    长衫老者顾不得溅得满身鲜血,左边将那无头死体拨向一旁,右手的钢精旱烟杆,却展开一串疾风骤雨似的抢攻。
    “锵、锵、锵!”
    一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只听田斌哈哈大笑道:“‘无敌堡’出来的高手,毕竟不同凡响,比方才那个强盗头儿,高明得多啦!”
    这话,倒像是并没夸张,因为长衫老者一上手,双手都是以快制快地放手抢攻,双方有若生龙活虎,难分轩轾。
    长衫老者边打边沉声道:“方才那位暗中说话的高人,请现身答话。”
    但他的话声,除了换来万壑千峰的回响之外,并无一丝其他的反应。
    长衫老者怒喝一声:“躲在龟巢中冒大气,算哪一门子的英雄。
    田斌哈哈大笑道:“老儿,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惹恼她老人家,对你可没好处。”
    长衫老者问道:“听她那语气,好像年纪并不大,你竟称她为老人家?”
    田斌道:“不错!她老人家的年纪并不大,我之所以称其为老人家,是表示我衷心的敬仰之意。”
    长衫老者接问道:“那是谁?”
    田斌笑了笑道:“我看,你还是同你的同伴一样,向阎王爷请教去吧。”
    长衫老者冷笑道:“小杂种,咱们究竟是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田斌笑道:“但我断定你是死定了。”
    随着这话声,手中软刀顺着对方一招横扫之势,借刀使刀地猛然一点,使得长衫老者手中的钢精旱烟杆,几乎要脱手飞去。
    但长衫老者的身手,也的确不凡,居然借重那手中兵刃将震飞之势,腾射丈外,足尖一点地面,又一个倒翻,飞扑过来。
    因为,在旁观之人看来,但见两道人影,一触而分,一分又合,立即又是龙腾虎跃地缠斗在一起,并传出田斌的清朗话声道:“真看不出来,你比方才那个,可强得多啦!”
    暗影中,又传出朱四娘的语声道:“田斌,你是否有把握完成使命?”
    田斌毅然点头道:“有……”
    朱四娘的话声接问道:“还要多少招?”
    田斌道:“从现在起,五十招之内,必然取得这老头儿的项上人头。”
    长衫老者怒喝一声道:“做梦……”
    田斌哈哈一笑道:“老儿,你想做梦也没有机会啦!”
    “刷、刷、刷。”
    一连三刀,将长衫老者迫得连连后退,一面冷笑道:“老虎不发威,你真把他当成病猫了,老实告诉你,你能活到现在,那是我逗着你寻开心,现在,你该知道我所言不虚了吧。”
    话声中,已迫得长衫老者失去了还手之力,只有连连后退的份儿。
    此刻的田斌,可真的显出了颜色,一柄软刀,使得神出鬼没,不但使那长衫老者脸色大变,同时也使暗中窥视着的朱四娘直皱眉头,一面传音向林忠问道:“林忠,你看出田斌的武功路数吗?”
    林忠苦笑着传音答道:“不瞒令主,属下兄弟对各门各派的路数的辨别,平常颇为肩负,惟独对这田斌的武功,却是一点门路也看不出来。”
    这时,那老者被逼后退,向场中七个大汉密语传音道:“我今日定要分出生死,你们赶快走。”
    这真是一话提醒梦中人,那剩下的七个劲装大汉,呼啸一声,一齐拔足狂奔而去。
    可是,说来也真难以使人相信,那头灰色的巨犬,自扑杀一个劲装大汉之后,即踞坐一旁,除了一双碧绿的眼睛,不时在七个劲装大汉的身上扫视着之外,竟然好像没有一丝敌意。
    但当那七个劲装大汉呼啸着,狂奔而去的瞬间,它却“汪”
    的一声,有若离弦急矢似地,扑向最前面的劲装大汉。
    紧接着,灰影纵横飞射,暗影中又扑去五头巨犬,在一阵“汪汪”狂吠与凄厉惨号声中,片刻之间,那七个劲装大汉,一个也不漏网地惨死当场。
    这情形,使得本就居于劣势的长衫老者,心中直冒冷气,但他手上的招式,却因竭力拚命之故,形同疯狂似的,一反迟滞,更加凌厉起来。
    这些,说来虽嫌很长,但实际上,从长衫老者下令那七个劲装大汉逃命,一直到七个劲装大汉,全部被巨犬消灭为止,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田斌目视对方那疯狂状态,不由冷笑一声道:“老儿,以前的招数不算,这五十招之数已过了三十招,你已经面子十足了,现在……”
    一顿话锋,沉声喝道:“该你献出人头的时候了。”
    话声一落“咔嚓”一声,长衫老者手中的钢精旱烟杆已被削掉一半。
    长衫老者自知已难幸免,气怒之下,手中的半截钢精旱烟杆,脱手射向田斌的胸前。
    这行动,算得上是出入意外,距离既近,其本身功力又甚高明,在通常情况之下,他这一奇袭,是可以得手的。但他所遇的对方,实在太高明了,只见田斌冷笑一声,那半截钢精旱烟杆,已到他的左手中,同时右手软刀,也飞斩而下。
    就当此生死间不容发之间,朱四娘忽然震声大喝道:“刀下留人!”
    总算这长衫老者命长,田斌的武功,已接近收发由心的境界,他那飞斩而下的一刀,在刀锋业已接触长衫老者颈项的刹那,居然只伤到一点表皮,给硬行止住了。
    眼前香风轻拂,人影一闪,朱四娘已俏立在他们面前八尺处,紧接着,朱胜男、朱亚男、吕正英、刘子奇、林忠等人,也相继出现。
    长衫老者似乎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似的,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自己的脑袋。
    这情形,使得田斌禁不住咧嘴一笑道:“不用摸了,脑袋还是你的。”
    接着,才转身向朱四娘抱拳长揖道:“令主,属不是否已算及格了?”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你已经被录取了。”
    田斌禁不住眉飞色舞,深深一躬道:“多谢令主。”
    这情景,这对话,已使长衫老者明白谁是这儿的主人,他强定心神,目光环扫,然后凝注朱四娘正容问道:“这位夫人,想必是这儿的主人?”朱四娘点点头道:“不错。”
    长衫老者接问道:“为何不杀我?”
    朱四娘冷然接道:“我想,我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长衫老者困惑地,眉峰一蹙之间,朱四娘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四娘的话气并不凌厉,但却是不怒自威,使得长衫老者无法抗拒地恭应答道:“在下姓姜,名子瑜。”
    一旁的林忠接问道:“姜子瑜?莫非是威震关外的‘长白之熊’姜子瑜大侠?”
    姜子瑜点首苦笑道:“现在,已成为名符其实的狗熊了。”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尊驾是哪位?”
    朱四娘冷然接道:“你们的话,待会再谈。
    “是。”林忠与姜子瑜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恭应了一声,朱四娘却注目问道:“姜子瑜,果然是那‘无敌堡’的二级护法?”
    姜子瑜点首头道:“是的。”
    朱四娘接问道:“你到‘无敌堡’已有多久了?”
    姜子瑜恭应道:“已有七年。”
    朱四娘低声自语道:“才七年,怪不得你不认识我。”
    姜子瑜心头一动,嗫嚅地接问道:“难道夫人……也是……”
    朱四娘截口接道:“暂时不许多问。”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姜子瑜,你想不想活下去?”
    姜子瑜苦笑道:“夫人,蝼蚁尚且贪生……”
    朱四娘沉声接道:“少啰嗦!快答我所问。”
    姜子瑜点首道:“当然想活下去。”
    朱四娘道:“想活下去,就应该听我的安排。”
    姜子瑜连声恭诺道:“是,是……”
    “现在,我问你。”朱四娘目光深注地接道:“你们,还有些什么人没赶上来?”
    姜子瑜正容答道:“还有三级护法,四级护法各一个,玄衣武士十二人,向导一名。”
    朱四娘接问道:“这名向导,是否就是供给你们消息的猎户?”
    姜子瑜摇摇头道:“不是,这名向导,是另外雇用的。”
    朱四娘道:“那家猎户,距这儿有多远?”
    姜子瑜沉思着答道:“约莫三十里以上。”
    朱四娘扭头向朱胜男说道:“胜男,你率同护驾双将,和巨犬四头,由姜子瑜带路,赶上去,将那十五个人一齐解决掉。”
    朱胜男娇应一声道:“是!”
    朱四娘又沉声接道:“还有那向导的家属,以及那家猎户,也不要放过。”
    “是!”
    “还有,注意清理现场,不许留一丝痕迹!”
    “是!”
    朱四娘挥挥手道:“好,马上出发!”
    姜子瑜怔了怔道:“夫人也点我的穴道?”
    朱四娘笑道:“姜子瑜,方才的情形,你已经看到和体会到了,这儿,随便放出一头狗来,都比你高明得多,我还怕你跑掉了吗!”
    顿了顿话锋,又淡然一笑道:“如果不信,你不妨试图跑跑看。”
    姜子瑜连忙接道:“在下不敢!”
    朱四娘蹙眉接道:“这‘在下’二字,我听得不舒服,暂时也跟着他们自称属下吧!”
    姜子瑜连声恭应诺道:“是,是,属下遵命。”
    朱四娘挥挥手道:“你们该走了。”
    “走!”
    目送朱胜男率领着护驾双将,姜子瑜,和四头巨犬迅疾地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朱四娘才向刘子奇吩咐道:“刘子奇,你们正副总管,监促大黄、小黄,将这儿现场清理好,不许留下一丝痕迹。”
    刘子奇恭应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向吕正英、朱亚男二人挥挥手道:“咱们先回去。”
    吕正英嗫嚅道:“令主,属下也……想留下来,帮助他们清理现场。”
    朱四娘不在意地点点头道:“也好。”
    说完,扶着爱女的肩头,姗姗地向谷内走去。
    目前,现场中,除了大黄、小黄,这两头金狒之外,就只剩下吕正英,刘子奇、王人杰等三个人了。
    自从进入“天心谷”以来,像这么三人相处,而没有第四人在旁边的情形,可说是少之又少,因此,当他们目注朱四娘母女的身形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后,吕正英首先长吁一声道:“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好像生活在梦境中。”
    王人杰苦笑道:“但愿这是一场美梦。”
    吕正英轻叹一声道:“看这情形,是好梦还是恶梦,可难说得很。”
    刘子奇苦笑道:“别忘了干活儿,咱们边做边谈吧。”
    于是,这三人二兽,立即着手清理现场,刘子奇并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却认为这环境还不错,目前,咱们什么人都不必说,也不必想,全心全力,练好武功,才是当务之急。”
    王人杰笑道:“咱们说点别的好吗。刘兄,你对那个新来的田斌,有何观感?”
    刘子奇笑了笑道:“此人武功超绝,比起两位小姐来,恐怕也并不多逊。”
    王人杰微笑地接道:“刘兄,我的意思,是指他的为人方面啊!”
    刘子奇神色一整道:“老弟台,静坐常思已过,闲淡莫论人非,此时此地,咱们最好要多做事少说话。”
    王人杰讪然一笑道:“小弟记下了。”
    自从田斌进入“天心谷”之后,朱胜男与吕正英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不和谐了,但吕正英可不在乎这些,他的全部精神,都寄托在练武功之上,即使是对那位一向对他一往深情的朱亚男,在他的脑海中,也并未存过什么幻想。
    约莫是端阳过后的一个月,朱四娘突然宣布,除了护驾双将与正副总管的武功,仍然由朱胜男继续指导之外,吕正英改由她自己调教,以便达到速成的目的。
    这对吕正英而言,自是一大好消息。
    因为,吕正英虽然自觉功力在不断精进,但究竟已精进到何种程度,却因没有考验机会,而使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既已改由朱四娘亲自调教,朝好的方面想,那是表示朱胜男的一切,已经全部传给他,必须进一层去深造了。
    退一步说,即使此一构想有甚偏差,自己能够不必每天去看着朱胜男那一张冰冷冷的晚娘面孔。和那异样的目光,精神上也会轻松得多。
    所以,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消息,;是值得吕正英兴奋的。当天晚上,朱四娘考察过吕正英的功课之后,赞许地点点头道:“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算是出了奇迹了,只是还有……”
    她一顿话锋,目光深注地接问道:“你自己明白这奇迹的由来吗?”
    吕正英含笑接道:“这都是大小姐教导有方。”
    朱四娘截口接道:“不,这仅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三个主要的原因,你能否想得起来?”
    吕正英一怔道:“属下至愚,还想令主明示!”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第一、是你那特佳的资质和禀赋,第二、是你胸怀血海深仇,不眠不休地动于用功,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你一直在服食本谷所产的一种灵药千年石菌,此外。经常以万年温玉为床,也是原因之一。”
    吕正英又是一怔道:“令主,什么是千年石菌啊?”
    朱四娘道:“就是二小姐分给你吃的,那滑溜溜的东西。”
    吕正英禁不住俊脸一红道:“原来令主早就知道了。”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如果我连你们这几个小鬼头的行动,都弄不清楚,还配搞什武林霸业的了?”
    吕正英讪然一笑间,朱四娘又哼了一声道:“我郑重警告你,我有力量使你在最短时间之内,成为一个少有敌手的武林高手,也有力量于一举手之间,将你毁掉!”
    吕正英不明白对方的语意,只好茫然地唯唯称“是。”
    朱四娘沉声接道:“还有二小姐对你的情意,算得上是山高海深,如果有一天,你要是辜负了她,可得当心我活活地劈了你。”
    这问题,吕正英还是只有茫然地恭诺着。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接道:“现在,我开始传你第二阶段的武功心法,你可得好好听着……”
    紧张中的日子,过起来是不觉得太慢的,弹指间,又是金风送爽,月桂飘香的中秋八月。
    也许是朱四娘那“赶尽杀绝”的手段,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自端午节到这将近中秋节的三个月当中:“天心谷”中,竟然未受到一丝外来的干扰。
    中秋节的晚上:“天心谷”中,举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这盛大宴会,倒并非是指人数多,场面大,而是指气氛融合和轻松。
    因为,在这宴会中,朱四娘第一次打破了主权的界限,不分职位,共坐一桌,她那冷漠的俏脸上也第一次有了开朗的笑容。
    至于这盛大的宴会的人数,从身为令主的朱四娘母女算起,其次是护驾双将、正副总管,以及尚未分派的吕正英、田斌,还有,就是那仍然是阶下囚身份的姜子瑜,一共十位。酒至半酣,朱四娘含笑举杯道:“诸位请干杯,我有重大事情宣布。”
    全体都干了一杯之后,朱四娘才正容说道:“诸位,从明天开始,这“天心谷”得暂行封闭一个时期。”
    朱亚男首先笑问道:“娘,我们要走闯江湖了?”
    朱四娘点点头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这令主,正式执行职务。”
    朱亚男拍着玉掌笑道:“啊!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朱四娘目注刘子奇说道:“你们这正副总官,席散之后。立即出发,前往附近村镇,雇用民夫百名,并事先包租一艘江船,直放夏口。”
    刘子奇怔了怔道:“令主,那些巨犬,是不是也要带走?”
    朱四娘道:“当然要带走。”
    刘子奇道:“那就必须雇用大船,而大船却必须到宝庆府才有。”
    朱四娘沉思着道:“如果由陆路赶往宝庆,带着这些畜牲,惊世骇俗还在其次,管理方面,也委实不方便,我看,不如在龙潭多雇几条小船,到达宝庆之后,再换大船比较妥当。”
    刘子奇点首接道:“令主所见甚是。”
    朱胜男接问道:“娘,听说夏口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
    朱四娘点首道:“不错,夏口不但是一个很繁荣的地方,而且,地点适中,水陆交通四通八达,是一个最适合的武林霸主驻节之地。”
    刘子奇蹙眉接道:“咱们这些巨犬和金狒,到达夏口后,一时之间,可不容易找到安顿地方。”
    朱四娘神秘一笑道:“这个,我早有安排,毋须你操心。”
    朱胜男蹙眉说道:“娘,有一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说?”
    朱四娘笑道:“在娘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说道:“娘,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人手方面,似乎太少了。”
    朱四娘笑了笑道:“想凭咱们这十来个人,统治整个武林,那是不可能的,但这问题,我三年之前,就已有了安排,到达夏口时。自有足够的人,给我们支配就是。”
    朱亚男笑道:“娘,您委实太神秘了。”
    朱四娘漫应道:“是吗,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
    略为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事情就这么决定,由这儿出发,一直到夏口为止,所有大小事宜由刘总管秉承大小姐之命,全权处理。”
    刘子奇恭应道:“属下遵命。”
    朱胜男讶问道:“娘,难道您不管事?”
    朱四娘笑了笑道:“我一个人走陆路。”
    朱亚男笑问道:“娘,您为什么一个人要走陆路?”
    朱四娘神色一整道:“你别多问,只管帮你姐姐一道押船就是。”
    接着,目注吕正英问道:“你知道西门锐的总舵所在吗?”
    刘子奇抢先代答道:“回令主,西门锐的总舵,在离此约百里外的恶虎沟。”
    朱四娘冷然接道:“我没问你。”
    刘子奇连忙起身歉笑道:“回令主,因为正英不知道那等所在,所以,属下才代为回答。”
    “坐下。”朱四娘目注吕正英,接问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吕正英朗声答道:“是的,已经知道了。”
    朱四娘沉声接道:“那么,我命令你现在前往西门锐的总舵……”
    吕正英不由星目中异光连闪道:“是要我去杀那西门锐?”
    “不!”朱四娘连忙接道:“我知道西门锐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也主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目前,我还要利用西门锐,可不许你杀他。”
    吕正英殊感失望地,接问道:“令主,要到何时才能杀那老贼呢?”
    朱四娘道:“等他利用完了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吕正英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忍不住笑道:“遵什么命?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接着,才神色一整道:“你传我的‘七杀令”命令西门锐,以他南七省绿林盟主的身份,散发武林贴,分别通知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和无门无派的黑白两道群豪,于明年元旦,齐赴夏口本令主行宫,听候差遣!”
    吕正英正容答道:“属下记下了。”
    朱四娘道:“关于‘七杀令’令牌,出发之前,我再交给你。”
    吕正英又恭应了一声,朱四娘正容接道:“记着,除了不能杀西门锐之外,你可以尽一切手段,迫使西门锐就范。”
    这几句话,总算使殊感失望的吕正英,精神为之一振,连忙答道:“是!是!”
    刘子奇向着朱四娘嗫嚅地说道:“令主,属下有……有个请求,尚……尚望令主格外成全。”
    朱四娘冷然说道:“有话就痛痛快快地说。
    “是!”刘子奇满怀希望地接道:“令主,关于西门锐就那总舵之行,请令主由属下与王人杰二人当中,派出一人,随同吕正英前往。”
    朱四娘漠然地问道:“为什么?”
    刘子奇恭应道:“回令主,因为吕正英武功虽已大成,却毫无江湖经验……”
    朱四娘冷然截口道:“江湖经验,是必须自己闯出来的才称得珍贵,此事应毋庸再议!”
    吕正英也正容说道:“刘伯伯请放心,我自己会小心的。”
    朱亚男娇笑道:“娘,让我陪他去吧。”
    朱四娘笑道:“你根本不曾出过门,难道你的江湖经验,还会多过吕正英不成!”
    朱亚男娇笑如故地接道:“娘,有两个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呀!”
    朱四娘脸色一沉道:“不行,你还是乖乖地帮你姐姐押船。”
    朱亚男嘟着小嘴不依地“唔”了一声,半空中忽然传出一声刺耳雕鸣。
    为了便于赏月,他们的酒席,是摆在谷中的中央,这时时近子夜,万里无云,星烯月朗,视线至为清晰辽阔。
    当他们听到这声刺耳雕鸣之后,不约而同地一齐循声仰视,只见百十丈的高空,一只硕大无比的青雕,正在盘旋飞翔着。
    这情形,使得朱亚男脱口欢呼道:“啊!好大的鸟儿!”
    吕正英却“咦”了一声道:“那上面还有人哩!”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不错,那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人。”
    她的话声未落,那雕背上的人,发出一声清朗敌笑道:“想不到这‘雪峰’中,还有这等洞天福地,今宵倒真是大开眼界了呢。”
    朱四娘冷然仰首凝视,没有接腔。
    那雕背上的人又朗声笑道:“地灵人杰,信不我欺,能住在这等世外桃源中的人,必然是绝代高人啦!”
    朱四娘这才娇笑一声道:“阁下乘飞禽,御长风,出入青冥,瞬息千里,尘世之中,纵有高人,也高不过你阁下呀!”
    雕背上人哈哈大笑道:“夫人过奖了!在不是道地的俗人,不过,中秋佳节,遇此世外桃源的绝代高人,也想附庸风雅一番,不知夫人能否赏我一杯美酒?”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道:“这儿是世外桃源,也是龙潭虎穴,只要你有胆量,尽量下来就是。
    雕背上人哈哈大笑道:“夫人毋须激将,在下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所以,纵然这儿是龙潭虎穴,在下也得闯上一闯!”
    话落,那只青雕,敛翼俯冲而下,在离地十来丈处,一道人影飘落地面,而青雕却同时展翅冲霄而上飞,仍然在谷顶上空,环绕飞翔。
    那由雕背上飘落的人,是一位面相清癯,有着三络长须的青衫文士。看情形,年纪最多不过四旬。
    青衫文士刚刚飘落地面,朱四娘首先冷笑一声道:“阁下勇气可嘉林忠,赏他一杯美酒!”
    “是!”林忠随手一挥,面前那有着半杯剩酒的酒杯,立即向着青衫文士冉冉地飞去,并淡淡地一笑道:“半杯剩酒,不成敬意,阁下多包涵。”
    话声一落,酒杯也到了青衫文士面前。
    青衫文士冷笑一声道:“多谢厚赐!”
    话声中,徐伸右手,向那酒杯接去。
    但酒杯才人手中,却是脸色突然一变,跟跄地连退五大步,才勉强拿稳站稳,杯中剩酒,也几乎发散殆尽。
    林忠与那青衫文士的距离,至少在三丈以上,姑且算那青衫文士是一个不懂得武功的普通人,在如此距离之下,有借一双冉冉徐飞的酒杯,将其震退,则目前林忠身手的高明,已不难想见了。
    青衫文士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朱四娘已目注冷然问道:“你是否来自‘无敌堡’?”
    青衫文士一怔道:“夫人怎会知道的?”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想当然耳!”
    一顿话锋,又目注问道:“你在‘无敌堡’身任何职?”
    青衫文士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似的,没精打彩地苦笑道:“不瞒夫人说……”
    朱四娘冷然接口道:“叫令主!”
    这位青衫文士,算得上识时务,可能是方才林忠敬酒的手法,吓破了他的苦胆,此时,他竟然是无比驯顺地,连忙改口道:“是,是……不瞒令主说,在下才进入‘无敌堡”还没分派职务。”
    朱四娘注目问道:“你此行是否有所为而来?”
    青衫文士点首接道:“是的,在不是因探查‘无敌堡’在这地区失踪的人而来,能查出端儿来,才能正式量才录用。”
    朱四娘已由对方的神情语气中,断定所言不虚,于是,神色略为缓和地说道:“你的运气不坏,此行任务算是完成了,也是第一个能生离‘天心谷’的外人。”
    青衫文士讶问道:“难道那些失踪的人,都与令主有关。”
    朱四娘点首接道:“不错。”
    青衫文士接道:“那些人去哪儿了呢?”
    朱四娘冷然接道:“都杀光了!所以,我说你是第一个能生离‘天心谷’的外人。
    听到自己无生命危险,青衫文士的神态,已安祥得多了,他一蹙眉峰道:“令主格外开恩,饶我不死,想必另有作用吧?”
    朱四娘沉思接道:“是的,两件事要你帮忙,第一,将你所乘青雕,奉献给我,作为代步之用。”
    青衫文士连连点首道:“没问题,青雕业已通灵,只要在下交代它几句就行了。”
    “那我先谢了。”
    朱四娘含笑接道:“我也不会白要你的东西。”
    接着,目注刘子奇说道:“刘总官,待会儿赏他明珠两颗,白璧一双。”
    刘子奇点首恭喏道:“属下记下了。”
    也许是因为获灵禽代步,可以出入青冥,瞬息千里,朱四娘的心情,显得颇为开朗,目注青衫文士笑问道:“你,愿意替我效劳吗?”
    青衫文士连忙谄笑道:“令主如有所差遣,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四娘正容接道:“那么,我要你重回“无敌堡”,替我暗中监视堡中的一切活动。”
    青衫文士一怔道:“令主,这事情有点不妥当,在下生命不足惜,如果贻误令主大事……”
    朱四娘截口问道:“此话怎讲?”
    青衫文士苦笑道:“令主试想,在下行此是查出端儿来了,但以往的人,无一生还,惟独在不能活着回去,何况所乘云禽又被扣留:“无敌堡”堡主,又怎会相信我的话呢。”
    朱四娘笑了笑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我自有安排,不过。此气安排,你可得吃点苦头。”
    青衫文士谄笑道:“只要能完成令主所交待的任务,在下吃点苦头,自然算不了什么!”
    朱四娘笑道:“说是说得够好听的,但不知有几分诚意?”
    青衫文工正容说道:“在下完全是一片至诚。”
    “那么。”
    朱四娘向他含笑招手道:“你站到我面前来。”
    青衫文士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向朱四娘身前,含笑问道:“令主有何吩咐?”
    朱四娘淡然一笑道:“就是我方才所说,要你帮忙的第二件事情。”
    话落手起,一声惨号过处,青衫文士的一条左臂,已被她活生生地扯了下来。
    她若无其事地,将手中断臂向旁边一扔,目注刘子奇笑了笑道:“刘总管,替他止血上药。”
    刘子奇暗中直喊“作孽”,但口中却连连恭应道:“是,是……”
    这青衫文士的武功,显然不在原先的“青城双矮”一一现为护驾双将的林氏兄弟之下,仅管目前情况是变出意外,也尽管他身体痛得颤抖,牙床也捉对儿厮打着,但他除了最初发出一声惨号之外,以后,却是哼都不曾哼出一声,并且自行运气闭穴,止住了几乎是狂喷着的血液。”
    朱四娘赞许地点点头道:“唔!不愧是一条汉子。”
    接着,才注目问道:“你知道‘王佐断臂’的故事吗?”
    青衫文士点头答道:“知道:也明白了令主的意思。”
    朱四娘笑了笑道:“那就好,你好好听着:当‘无敌堡’堡主淳于坤问你为何没死时,你就说是断臂代首,带罪传令,才暂贷一死的。”
    青衫文士接问道:“令主要在下代传什么命令呢?”
    “传的是‘七杀令’”。朱四娘一挫银牙道:“同时,你带给那老贼两句话:‘十六年前,挹翠楼中的血债,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青衫文士怔了怔道:“在下记下了。”
    朱四娘冷然接道:“从现在起,改称属下。”
    青衫文士连忙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目注对方那刚刚被刘子奇包扎好的断臂,微微一笑道:“你虽已断去一臂,但我保证你的武功,能在三个月之内,至少增强一倍。”
    青衫文士躬身施礼道:“多谢令主。”
    朱四娘目光移注朱胜男说道:“胜男,取出‘七杀令’牌,将七杀律令朗读一遍。”
    “是!”朱胜男探怀取出一块长约四寸,宽约三指,下面刻着‘七杀令’三个血红大字,背面有着七行红小字,形如飞镖的银牌,娇声宣诵着:「、忤逆不孝,逆伦犯上者,杀!二、蒙上欺下,鱼肉良民者,杀!三、贪污渎职,尸位素餐者,杀!四、作好犯科,为害江湖者,杀!五、巧言令色,过河拆桥者,杀!六、始乱终弃,忘情负心者,杀!七、不服节制,看不顺眼者,杀!”
    吕正英一面听,一面心头暗忖着:“前面六条,都杀得有理,最后一条,未免太那个一点……”
    朱胜男宣读完毕之后,朱四娘冷然接道:“将令牌交给他!”
    青衫文士由朱胜男手中接过令牌之后,朱四娘又沉声接道:“此令牌,交给于坤那老贼,现在你将青雕招下来,明天,咱们一道起程。”
    “是!”
    青衫文士恭应声中,朱胜男却笑了笑道:“娘!你还没问人家姓名甚谁呢!”
    朱四娘不由哑然失笑道:“哦!对了,你姓甚名谁?”
    青衫文士恭应道:“回令主,属下戈永平,‘干戈’的‘戈’……”
    朱四娘截口自语道:“戈永平?莫非是有‘大漠神雕’之称的戈永平大侠?”
    一听朱四娘竟然能知道自己的名号,戈永平不由面有得色地,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不敢当令主‘大侠’之称。”
    朱四娘笑道:“看来,我是老糊涂了,其实,方才我看到那青雕时,就应该联想到你是谁的,因为,当代武林中,以灵禽代步的,可并不多见……”
    朱四娘这几句话,倒委实是实事:“大漠神雕”戈永平的名号,比起“青城双煞”林氏兄弟来,可更要响亮得多!
    戈永平似乎连断臂的痛苦也忘去了,满脸堆笑地说道:“令主过奖,属下深感汗颜。”
    朱四娘神色一整道:“我这个人,可能不太好伺候,但只要你能听话,能完成我所交的任务,我不会亏待你的。”
    戈永平又连声谄笑道:“是,是,属下记下了。”
    朱四娘目光转向正副总管和吕正英等三人,沉声说道:“你们三个,立即出发,盘缠方面,特别从丰,‘七杀令主’的手下,出手绝对不能小家子气。”
    刘子奇、王人杰等三人喏喏连声中,朱四娘又正容接道:“还有,该杀的固然要杀,可莫忘了咱们是侠义道中人,随时注意济困扶危,行侠仗义。”
    吕正英禁不住暗中长叹一声,忖念着:“只要你也承认是侠义道中人,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恶虎沟”,位于“雪峰山”之西:“会同”县境之内。
    顾名思义,那是一个非常险峻,易守难攻的山沟。
    也由于它的险峻,那位身为南七省绿林总舵主的西门锐,才选中它作为总舵所在的发号施令之地的。
    “恶虎沟”外,约莫两里路程,是一个有着百来户人家的小镇甸。
    由于这小镇甸地当交通要道:又与强盗窝紧邻着,因而显得畸形的繁荣。
    这当然有其特殊的原因,第一、即所谓“盗亦有道”,强盗们不吃窝边草,这些人虽然在强盗窝边,却安全得很。
    第二,强盗们过的是刀尖舔血,剑底惊魂的生活,银钱又来得容易,因而花得也快。
    有着这些原因,这小镇甸就成了这些强盗们的销金窝,温柔乡了。
    这是中秋节后,第三天的薄暮时分。
    一位满面风尘,穿着寒酸而又有点土里土气的年青人,缓步进入了“恶虎沟”小镇。
    他背上背着一个破包袱,肩头却插着一枝长剑,一进入街口,即以好奇的目光,向两边打量着。
    这位年轻人,就是有着重大使命,前往西门锐的总舵找麻烦的吕正英。
    至于他目前的这一身打扮,倒并非故意装成,因为,事实上。当他于八个多月之前,由鬼门关上逃出来时,根本就什么都不曾带,而“天心谷”中,又根本没有男人的服装,因而这几个月的衣衫都是就他们原有的那套冬装,自己因陋就简地,加以修改而成。
    “恶虎沟”这小镇甸,地方虽小,却是道地的卧虎藏龙之处,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应有尽有,因此,像吕正英目前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的人,走在大街上,是根本没有人感到奇怪的。
    吕正英进人大街,略一端详之后,随即向街道旁的一位青衣汉子抱拳一拱道:“这位大叔请教一下!”
    青衣汉子愣了一下道:“这位老弟,有何见教?”
    吕正英含笑接道:“请问大叔,这镇甸上,是否有衣着铺子?”
    青衣汉子连连点首道:“有,有。”
    吕正英笑问道:“也有卖马的?”
    “有!”青衣汉子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老弟口袋中有银子,即使要买花闺女,马上可以买到的。”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多谢大叔!小可还有一点事情请教?”
    青衣汉子笑了笑道:“不要紧,反正我现在没事,有什么要问的,请尽管问就是。”
    吕正英压低话声问道:“请问大叔,这儿距离西门总寨主的总舵,还有多远?”
    青衣汉子这才一蹙眉峰,重行向吕正英打量了一下之后,才反问道:“老弟台要去总寨?”
    吕正英点点头道:“正是。”
    青衣汉子接问道:“不知有何贵干?”
    吕正英临时扯了一个大慌:“小可与西门锐总当家的,有点亲戚关系,特地前来投奔。”
    青衣汉子“哦”了一声,再度向他打量了一下之后,才含笑接道:“原来是西门锐寨主的贵亲,在下失敬了。”
    紧接着,又神色一整道:“总寨离这儿不足两里,但在下奉劝你老弟,还是明天去比较合适。”
    吕正英不由脱口问道:“为什么?”
    青衣汉子道:“这原因很多。”
    接着,他抬手向不远处的一家“群英酒楼”一指,含笑接道:“这‘群英酒楼”是本镇最豪华的酒楼兼客栈,也是总寨的宾馆,今宵你老弟最好是在那边歇一宵,明天再去,到了酒楼中,你说明来意和身份,他们必然会妥为招待,同时,你也可以获知为何今宵不便去总寨的原因。”
    吕正英含笑一躬道:“多谢大叔指点,小可告辞了。”
    也许因为“群英酒楼”是西门锐的招待所,吕正英到达酒楼前时,他已经有了新的打算,那位站在门口的店小二,向着他满脸堆笑地问道:“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喝酒?”
    吕正英冷然接道:“天都黑了,我不住店,跑来干吗?”
    店小二哈腰赔笑道:“是是……小的失言,客官请。”
    吕正英边走边问道:“有没有上房?”
    店小二连忙接道:“有,有。”
    “我要最好的。”
    “本店的客房,每一间都是最好的。”
    吕正英笑了笑道:“你要是所言不实,当心我在西门锐寨主面前,告你一状。”
    这语气,已表示他知道这家酒楼,就是西门锐总寨的宾馆,明知是西门锐的宾馆,竟在他的手下人面前,直呼西门锐的名字。”
    因此,吕正英话声一落,使得店小二向他深深地打量了一下之后,才蹙眉问道:“尊驾是”
    吕正英截口漫应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先给我找好房间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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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吕正英单身闯寨
    店小二恭应着:“客官请随我来。”
    干店小二这一行的人,最是精灵不过,而目前这位店小二,更是比一般店小二精灵。
    凭他的精灵,凭他的江湖阅历,虽然还不能断定吕正英是什么身份,但他已确定吕正英必然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而且显然是敌非友。”
    也因为如此,他为了不吃眼前亏,果然将该宾馆中最好的一个房间,给了吕正英。
    当吕正英漠然地向房间内的豪华陈设打量之时,店小二哈腰笑问道:“客官对这房间还满意吗?”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在这种地方,也就只好将就一点啦!”
    店小二苦笑道:“客官,这是本店招待特别贵宾的房间,如果不信,您朋友可向咱们总当家的问问。”
    吕正英又“唔”了一声道:“不用问了,我相信你就是。”
    说着,已将背上的小包袱和佩剑解了下莱,低头向自己打量了一下,讪然一笑道:“我这个样子住在这种房间中,可委实有点不相称。”
    “哪里,哪里,客官太谦虚了。”
    “我说的,可是由衷之言。”
    吕正英说着,由怀中掏出一片金页子,向对方手中一塞道:“以最快的方法,替我买两套衣衫来包括内衣、鞋袜、和一个行囊,质料要最好的,至于大小、长短、你估量我的身体,看着办好了。”
    店小二喏喏连声道:“是,是,小的马上去办。”
    吕正英道:“还有,替我准备一匹长程健马,也要挑最好的,价钱多少我不计较。”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小的记下。”
    吕正英接道:“衣衫立刻就要,马匹明晨要用,办得好,我重重有赏。”
    店小二满脸堆笑道:“是、是,小的先谢了。”
    吕正英笑了笑道:“现在,你去替我办事,顺便将掌柜的给我叫来。”
    吕正英虽然是第一次闯江湖,但他家学渊源,自幼耳濡目染,遭逢大变之后的这几个月中,刘子奇、王人杰两人又不时地指点,兼以此来途中,又经刘、王两人特别地指示了一番,所以,目前,尽管有些地方似乎有些做作,但表面上看来,倒也头头是道的有点像个老江湖。
    店小二连声恭喏着笑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小的马上吩咐他们,先送到房间里来。”
    吕正英挥挥手道:“我还不饿,等你将衣衫买回来,洗过澡换过衣衫之后,我自己到餐厅去吃吧。”
    “好的。好的……”
    店小二喏喏连声地快步离去,少顷之后,一位鼻梁上架着老花眼境的年约半百的灰衫老者出现在门口,向着吕正英深深一躬道:“小老儿见过公子爷!”
    吕正英头都懒得抬一下,问道:“你,就是这儿的掌柜的?”
    灰衫老者点点头道:“是的,像公子爷这情形,小老儿曾奉有严令,必须由小老儿先……先行讨教几手,才……才才能向总寨传禀。”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是说,先要称称我的斤两,看看够不够份量?”.灰衫老者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小老儿上命所差,事非得已,尚请公子爷多多包涵。”
    吕正英方自微微一笑间,灰衫老者却是冷不防地,由房门口飞身而人,一掌击向他的前胸,掌势已出,才歉笑道:“小老儿有僭了。”
    吕正英故装猝不及防似的,手忙脚乱地硬接了一掌,当场被震得退了半步,口中“咦”的一声,道:“阁下身手,蛮不错呀!”
    灰衫老者一招得手,以为对方不过如此,当下心头一喜,一面展开一串抢攻,一面哈哈笑道:“多承夸奖!在敝总寨来说,具有小老儿这种身手的人,可真是车载斗量呢!”
    话声中,已若急风骤雨似的,攻出了八招。
    可是,这八招抢攻,结果,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事实上,在这八招中,吕正英既不接招,也没还手更没被逼退,而只是像生了根似地,一个身躯,却像风摆残荷似的,前后左右晃荡,使得对方那雷霆万均的八招抢攻,连衣边也不会沾上一点儿。
    这情形,可使得这位灰衫老者,惊得自动停了下来,僵在那儿,做声不得。
    不错,眼前这情况,可委实使他感到困惑。
    因为,根据他猝然发动的第一招的情况判断,吕正英并不比他高明多少,但后面这八招,却使他有莫测高深之感。
    目前这情形,使这个老江湖,摸不着、估不透地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就当这灰衫老者蹙眉沉思之间,吕正英却淡淡一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再试几招?”
    灰衫老者讪然一笑道:“多谢公子爷手下留情。”
    吕正英哈哈一笑道:“掌柜的,这话应该是我说的呀。”
    灰衫老者抱拳一拱道:“公子爷别说笑了,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开罪之处,尚请多多包涵啦。”
    吕正英含笑问道:“本公子的份量,你已称过了,是否够资格劳动你去总寨通报一声呢?”
    “够!够!”灰衫老者连连点首道:“小老儿马上就去。”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方才我所说的话,你都记得?”
    灰衫老者道:“记得,记得……”
    并抱拳一揖道:“小老儿这就前去!”
    半个时辰之后,吕正英安祥地踱进了“群英酒楼”。
    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话是一点儿也不错的。
    吕正英人本俊美,最近这几个月来,天缘巧合,获得时代内功心法,并经常服食“天心谷”中的特产灵药一一千年石菌,因而不但武功方面的精进,有一日千里之势,整个人儿也像是脱胎换骨似的,出落得更加英俊了。
    前些日子,他穿得不伦不类,又破破烂烂,掩饰他大部分的光彩,但目前的吕正英可就不同了。
    此刻,他已洗好了澡,换上了新买的衣衫,只见他,头带方巾,身穿洁白儒衫,足登千层底的缎鞋,手摇折扇,配上那腰间长剑,显得既英挺,又潇洒,有如玉树临风。
    此时,虽然已近二更,但这小镇甸,却是不夜城,所有的娼寮、赌馆、酒楼、饭店等专门为度夜生活的人而设的场所,才算是开始营业!
    不过,尽管是才开始营业,目前这餐厅中,却已上了六成以上的座,有了七八十人左右。
    当然,像目前的吕正英这等俊美人物,在这等地方,是不容易见到的,因此,当他步上二楼的餐厅时,餐厅中那嘈杂的人声,突然为之一静,所有的目光,也集中向他投射过来。
    由于他方才所显示的特殊身份,也由于他对店小二替他服务阔气的赏赐,使得这酒楼中的人,也对他特别巴结。
    当餐厅中所有声浪,都因他而戛然停止时,一个店小二已疾趋而前,哈腰谄笑道:“公子爷,请到这边来,小的已替您留下了最好的座位。”
    不错,那委实是一个最好的座位,不但视线辽阔,可以看到全楼的动态,而且也能俯视街头的夜景。
    他从容坐下这后,店小二又谄笑道:“公子爷,这位子还不错吧?”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还算不错。”
    店小二含笑接问道:“公子爷要吃点什么啊?”
    吕正英漫不经心地,向四周打量着,一面说道:“拣你们这儿最拿手的,唔!你看着办吧!如果要下什么‘蒙汗药’的话,最好在份量上加倍再加倍!”
    店小二连忙讪讪地一笑道:“公子爷真会说笑……”
    餐厅中现有顾客中,十之八九都是“恶虎沟”总寨的人。
    这些亡命之徒,见多识广,虽然因吕正英的出现,而一时好奇地投以惊诧的目光,但一瞥之后又立即恢复了他们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以及大声谈笑的豪情兴致。
    不肖多久,店小二已端来四盘精美的酒菜,和一壶酒,并一面张罗着替吕正英斟酒,一面满脸堆笑地说道:“公子爷,这是本店特制的腊味,酒,也是自酿的‘百花露”保证香醇可口。”
    吕正英先尝了一片鹿脯,点头赞美道:“不错,味道很道地。”
    店小二搓手谄笑道:“在公子爷面前,小的怎敢欺瞒。”
    他咽下一口口水,似乎话犹未尽的,也未走开,但却是嘴唇牵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吕正英一蹙剑眉道:“还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哈腰笑道:“公子爷,楼下有个卖唱的妞儿,美得不得了,据说,还是由省城来的……”
    吕正英举杯饮了一口之后,才接问道:“一个姑娘家,由繁华的省城,跑到这强盗窝来干吗?”
    他旁若无人地,侃侃而谈,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那“强盗窝”三个字,却说得特别的响亮。
    当然,这一声“强盗窝”,必然会触犯众怒,因此,他的话声才落,就在距他丈远外的一个座头上,立即爆出一声怒吼:“奶奶的!老子宰了你这个小杂种!”
    话出手扬,一道寒芒,径向吕正英前面激射而来。
    吕正英以筷子夹着一块风鸡送人口中,他对那带着慑人心魄的锐啸,疾射而来的寒芒,似乎视若无睹似的,以空出来的筷子,从容地一挟,竟然就当那道寒芒即将射中他的面部的刹那之间,挟个正着。
    那道寒芒,竟然是一枝雪亮的匕首。
    说来,可真令人不敢相信,当吕正英的筷子挟住匕首之间,那枝雪亮的匕首,竟然好像是豆腐作成的一样,就在被筷子挟住之处,一分为二,掉落在桌面之上。
    当然,吕正英这一轻描淡写的行动,又吸引住全场的目光。
    也镇慑得全场鸦雀无声。
    但他本人却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的,目注店小二笑道:“小二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哩。”
    店小二似乎被方才的一幕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闻言之后,茫然地问道:“什么话啊?”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是说,那位美得不得了的小妞儿,到这强盗窝来干吗?”
    这回,他口中的“强盗窝”三字,可说得更响亮,可是,再也没人敢吭气了。
    店小二怔丁一下之后,才讪然一笑道:“自然是到这儿来赚钱呀。”
    接着,又低声谄笑道:“公子爷,您别瞧不起做强盗的,做强盗的人,花起银子来,可够豪爽的哩!”
    吕正英笑了笑道:“所以,引得‘太原’城的风尘女郎,也到这儿来掏金了。”
    “是的,是的。”店小二连连应道:“不瞒公子爷说,这儿,由省城来的粉头们,可多得很哩!要不了三个月,他们都满载而归。”
    吕正英忙着在嘴嚼口中的腊味,没接腔。
    店小二走拢一步,俯身低声谄笑道:“公子爷,那个新来的粉头,不但脸蛋儿美,身段儿俏,歌喉也好得不得了,据说……
    那……床第上更是一绝。”
    吕正英喝了一杯酒,仍没吭气。
    店小二又谄笑道:“那妞儿惟一的缺点,就是订价太高,眼界可更是高人一等。”
    吕正英含着满口腊味,含含糊糊地笑问道:“此话怎讲呢?”
    店小二道:“清唱一曲,白银十两,如想同她真个消魂,是黄金十两,而且,还得由她看得上眼才行。”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个价钱,倒委实是订得太高一点。”
    店小二特别压低语声,谄笑道:“公子爷,是否有意叫那妞儿来陪陪?”
    吕正英含笑反问道:“她能看得上我吗?”
    店小二笑道:“像公子爷这种人才,如果都瞧不上,那她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吕正英神秘地一笑之间,店小二又含笑接道:“公子爷身边多的是银子,偶然逢场做戏,消遥一番,也算不了什么啊!”
    吕正英心头暗笑道:“想对小爷子使美人计……”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你替她拉一笔生意,有多少好处?”
    店小二讪然一笑道:“不瞒公子爷说,小的替她拉一次生意,可获得两成佣金。”
    吕正英“啊”了一声道:“这收入可蛮不错呀!”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微微点头道:“好,你去叫她来,让我先瞧瞧看。”
    “是!是!”店小二连声躬应着,转身疾奔而去。
    少顷之后,店小二已率领着一老二少三位女客走了进来。
    年轻的二位中,一着红色衫裙,一着青衣作侍婢打扮,年老的一位,则为年约半百的灰衣老妪。
    红衣女郎与青衣侍婢,都是年约十七八,确如那店小二所言:“美得不得了”,而且,两个的眉梢眼角之间,更是洋溢着一片春情。
    吕正英目光一扫之下,不由心头忖着:“这二人,如果与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一比,则朱胜男泼辣,朱亚男漫柔,而眼前的这两位,应得妖艳两字。”.他念头尚未转完,店小二已在替他向那红衣女郎作介绍了:“喏,就是这位公子爷,这位公子爷不但年轻、英俊、多金,而且,还是咱们总寨主的特别贵宾,你可得好好侍候呀。”
    这位店小二,不愧是强盗窝中挑选出来的鬼灵精,他不但借着介绍的机会,故意抬高吕正英的身份,也等于间接警告了餐厅内的群豪们。
    那红衣女郎向着吕正英行一礼,媚然一笑道:“小女子见过公子爷。”
    店小二也同时哈腰谄笑道:“公子爷,这位就是来自省城,色艺双绝,红得发紫的红云姑娘。”
    这场合,对吕正英而言,算得上是“大姑娘上花轿”,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儿,尽管他外表上装得老三老四,镇静得很,但一颗心却正在“扑通扑通”地猛烈狂跳着哩。
    他,强定心神,摆了摆手道:“三位请坐。”
    红衣女郎娇笑道:“公子爷面前,哪有小女子们的坐位,还是站着的好。”
    吕正英剑眉一蹙之间,那店小二已连忙接道:“云姑娘,公子爷既然叫你们坐,你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坐下来吧!”
    “是!”红衣女郎含笑道:“多谢公子爷赐座!”
    她们算得上是礼节周到,又是一福之后,才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三位自到达吕正英座位前起,三人六双眼睛,即一齐在吕正英的周身上下,溜个不停,此刻一经落座,可就更不老实。
    吕正英尽管故意装成一付老江湖的模样,并不感到局促不安,却也不敢向对方稍作平视。
    座向有过短暂的沉寂之后,红衣女郎调理一下手中的琵琶,含笑问道:“公子爷请听点什么?”
    吕正英硬着头皮说道:“随便吧!只要唱得好听就行。”
    红衣女郎蹙唇一笑道:“好的,奴家决不使你失望就是。”
    “宗,宗”两声清音过处,手中的琵琶已奏出过门,同时,灰衣老妪与青衣侍婢,也分别以古筝和檀板伴奏起来。
    红衣女郎向着他投过一个挑逗的媚笑之后,樱唇微张,一串清吟也随之而出。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歌声如珠转玉盘,清脆悦耳,那一双足能勾魂慑魄的眉目,更是极尽挑逗之能事地,在吕正英的俊脸上滴溜溜直转,使得这位初涉欢场的吕正英,禁不住心头如小鹿儿乱撞地直皱眉头。
    一曲告终,红衣女郎媚目斜视着他,娇声问道:“公子爷直皱眉头,莫非奴家唱得不堪入耳?”
    吕正英强定心神,淡然一笑道:“哪里,哪里,姑娘歌喉珠圆玉润,算得上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红衣女郎截口媚笑道:“公子爷过奖了一一奴家有句冒昧的话,不知该不该问?”
    吕正英笑了笑道:“姑娘有话,尽管问就是。”
    红衣女郎含笑接道:“公子爷既然认为奴家唱得还过得去,却为何直皱眉头哩。”
    吕正英不由一怔道:“这个……我想,还是不说也罢!”
    红衣女郎掩口媚笑道:“其实,公子爷不说,奴家也知道:公子爷之意,是认为奴家太不够庄重是也不是?”
    吕正英被对方一口道破心事,不由讪然一笑道:“姑娘既然知道自己的毛病,却为何不加以改正呢?”
    红衣女郎笑道:“公子爷这话,就未免太以外行了,公子爷请想想看,花钱买笑的大爷们,谁不喜欢这个调调儿哩!”
    吕正英笑了笑道:“至少我就不喜欢这调调儿。”
    红衣女郎媚笑着问道:“那么,公子爷叫奴家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吕正英漫应道:“不过是心慕艳名,特想见识一番而已。”
    红衣女郎笑道:“如果公子爷怀着见识的心情而来,我想,必然会使你失望。”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有见面更胜闻名之感。”
    红衣女郎禁不住媚笑道:“公子爷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倒是怪可人意的。”
    “公子爷要不要再听一曲?冲着公子爷的金面,今宵奴家免费奉赠。”
    吕正英干了杯中美酒,微笑问道:“为什么?”
    红衣女郎撇唇媚笑道:“方才,奴家已说过,是为冲着公子爷你的金面呀!”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阴冷的语声道:“应该说是冲着他这张小白脸才对啊!”
    这餐厅中,自从吕正英表露了一手,以及由店小二口中间接提出警告之后,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在暗中注意这边的动静,却已没人再敢自找麻烦了。
    因此,这阴冷语声一起,吕正英立即循声注目。
    原来这一阵工夫中,餐厅中又陆续地到了不少顾客,说话的也正是新来顾客中的一位,距他们不过是两付座头。
    吕正英星目一扫,已看清那是一位年约半百的短装老者,同座还有年纪轻轻的一男一女,男的一袭青衫,女的却是一身翠绿,但这两人却戴着与衣衫同色的幛面丝巾。
    吕正英目光一扫那红衣女郎,却是俏脸上为之一变,那短装老者,又是阴阴地一笑道:
    “怎么?难道老夫说错了?”接着,又暖昧地一笑道:“其实,小白脸大都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反而不像老夫这样年纪的人。”
    抬手…指红衣女郎旁边的青衣侍婢,含笑接道:“这位小姑娘,老夫的话,没错吧?”
    青衣侍婢一蹙黛眉道:“老爷子,奴家可不认识你们!”
    短装老者哈哈大笑道:“你们既然订有公开的价格,还有什么难为情的,昨宵,咱们还未曾圆好梦,才一宵之隔,就翻脸不认人了?”
    红衣女郎俏脸一沉道:“这位老丈,请放庄重一点!”
    短装老者冷笑一声道:“那要看对待什么人,红云,别人花了十两黄金的代价,弄来一个侍婢,为了面子,情顾吃哑巴亏,而不敢发作,老夫可不在乎这些。”
    紧接着,又暧味地一笑道:“不过,平心而论,你这侍婢的姿色,并不稍逊于她,而床第上更可人意,所以,尽管你玩了手段,老夫却是心甘情愿。”
    眼前的情况,使得吕正英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他完全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情,在一旁静听着在他的想象中,短装老者的这一段话,必然会激起两位姑娘的怒火,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那短装老者的话声一落,红衣女郎却向着吕正英媚目深注地笑问道:“公子爷,方才那个糟老头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吕正英点点头。红衣女郎神秘地一笑道:“公子爷是否也有意欣赏一下,奴家这个侍婢的风韵?”
    吕正英没想到对方会来上这一手,一时之间不由眉峰紧蹙,答不上话来。
    那短装老者又在一旁冷冷发笑。
    红衣女郎笑了笑道:“老丈又有什么意见?”
    短装老者说道:“我说,你是因为这位‘公子爷”是向西门总当家的找碴儿而来,所以你才特别巴结他,是也不是?”
    红衣女郎神态自若地笑问道:“老爷子,奴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短装老者漫应道:“就私事而言,你并没得罪我……”
    红衣女郎连忙接道:“既然没得罪你,那么,你何若同我过不去?”
    短装老者脸色一沉道:“小丫头,别在老夫面前装胡羊了,我不但早巳知道你此行所为何而来,连你的祖宗三代,我都已调查得清清楚楚。”
    红衣女郎仍然是若无其事地含笑笑道:“老爷子既然已经知道:何妨把它当众抖出来?”
    短装老者“哼”了一声道:“好!老夫问你,你此行是否为了要报杀父之仇,企图暗杀西门总当家的而来?”
    红衣女郎笑问道:“还有吗?”
    短装老者接问道:“你的本名,是否叫青萍?”
    红衣女郎道:“就你所知道的,痛痛快快地一齐说出来吧。”
    短装老者冷冷地一笑道:“你父亲‘南岳一奇’路新民,十五年前,死于西门总当家之手。”
    红衣女郎一挫银牙,截口冷笑道:“够了!不论你是西门锐的什么人,有你这句话,已等于是西门锐亲口所供,倒可省得我再去查证了。”
    短装老者哈哈一笑道:“口气可真不小,小妞儿,老夫不妨老实告诉你,凭你们三个,要想进入那‘恶虎沟’去找西门总当家的寻仇,那可等于是飞蛾扑火。”接着,又阴阴地一笑道:“那个老太婆,倒不足惜,像你们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儿,如果就这么给宰掉了,那岂非是暴殄天物!”
    红衣女郎漠然地接问道:“你说完了没有?”
    短装老者笑道:“再有两句话,就说完了。”
    接着,抬手一指那青衣侍婢道:“老夫同这妞儿,曾有合体之缘,也就是看在这一点香火情上,只要你们能放弃向西门总当家的寻仇,一切都好商量,老夫言尽于此,如何处之,请一言以决。”
    红衣女郎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我路青萍的来历,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看来,你们三个,大概就是传说中,西门锐所请来保镖的人了?”
    短衣老者蹙眉接道:“你是听谁说的?”
    路青萍冷哼一声道:“路青萍主仆,来此地近一月,如果连这一点都弄不清楚,还谈什么复仇雪恨。”
    一顿话锋,又沉声叱问道;“快答我所问。”
    短装老者淡然一笑道:“虽然不是正式的保镖,但论性质却是与保镖颇为近似的。”
    一直静听着的吕正英,忽然插口笑道:“强盗头儿,竟然还要找人保镖,这倒真是天下奇闻。”
    短装老者沉声说道:“年轻人,听说你方才露了一手颇为了不起的功夫?”
    吕正英含笑反问道:“阁不是否也想见识一下?”
    短装老者哼了一声道:“老夫要你先表明立场!”
    吕正英笑了笑道:“难道这儿的掌柜,没告诉过你?”
    短装老者的每一句话,都被顶了回来,可气得他老脸铁青,虎地站了起来。
    但吕正英却视若无睹似的,径自向路青萍淡淡地一笑道:“路姑娘既然来此已近一月,却为何迟迟不曾动手呢?”
    路青萍轻轻一叹道:“这原因,可分两方面来说公子当心!”
    原来那短装老者忍无可忍之下,扬手发出一把淬毒钢针,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向吕正英疾射而辨了。
    而吕正英却状如未觉似的,在静听路青萍的谈话,也因为如此,才急得路青萍促声示警。
    而且,路青萍算得上是剑及履及,话声出口,手中琵琶却已急伸而出,但听一阵“叮叮咚咚”的脆响过处,那些淬毒钢针,已全部被路青萍手中的琵琶吸住。
    吕正英安详地一笑道:“想不到路姑娘这琵琶,还有此等妙用,区区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当口,那短装老者身边的青衫文士,显然是用真气传音向短衫老者提供了一些什么消息,使得那本已铁青着脸,怔立当场的短衫老者,双目之中寒芒一闪地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辣手仙娘’辛玉凤的徒弟,怪不得胆敢如此狂妄。”
    短装老者这一说。显然是说对了,而路青萍又似乎是被对方一口道破来历,而深感惊讶的美目深注着,沉声问道:“你怎会知道的?”
    短装老者得意地笑道:“丫头,别以为你有着天赋的本钱,就可横行无阻,其实,你还早得很的哩。”
    路青萍随手抖落附在琵琶上的淬毒钢针,怒声叱道:“你口中再要不三不四的,我叫你先尝尝这个‘三绝铜琶’的滋味!”
    短装老者笑道:“丫头,武林中,能够一身具有吸取对方暗器,能发射暗器,又能当做兵刃使用的‘三绝铜琶”可只有你师父这家啊!”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笑着接道:“看你面孔怪聪明的,想不到肚肠却是其笨如牛。”
    路青萍双目与眉宇之间,杀机隐泛,眼看一场恶斗,已到了一触即发之境地,因而除吕正英、灰衫老妪、青衣侍婢等三人,仍然若无其事,端坐原位之外,附近座位上的人,都已纷纷自动地让了开去。
    那短衫老者却是火上加油地又暧昧一笑道:“丫头,现在发狠,时地都不相宜,且等夜深人静红罗帐里,枕席之上,才是你发狠的……”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哎哟”一声,一手捂住嘴唇,指缝间并沁出了殷红鲜血。
    这情形,不但对方三人镇住,连吕正英也不由地为之一怔之后,才一翘母指道:“能于不着痕迹之间,发射暗器‘三绝铜琶’果然不愧是武林瑰宝,姑娘之手法,更是显然已获令师真传。”
    路青萍给对方教训之后,似乎心头怒火已经发泄,也许是因为获得吕正英的赞美,而芒心殊感兴奋地嫣然一笑道:“公子爷过奖了。”
    她一顿话锋,却是俏脸一沉地目光一扫对方三人,沉声喝问道:“你们三个,谁是头儿?”
    吕正英朗声笑道:“这三个,不过是一些狗腿子而已,令师‘辣手仙娘’辛前辈,威震武林,声望武功,都不在‘无敌堡’堡主淳于坤之下,路姑娘既为令师衣钵弟子,是何等身份,岂可同这些狗腿子们一般见识。”
    他旁若无人似的侃侃而谈,那气概,哪还将对方三人看在眼内。
    那青衫文士身形微闪,已飘落在他们座位前,由其所显示的轻功身法,足证武功造诣也非泛泛之辈了。
    但吕正英却不等对方开口,立即抢先道:“唔,凭这一份轻功,倒也算是人了流的人物。”
    那青衫文士冷笑一声道:“嘴皮子犀利,不一定是代表你手底下行!”
    吕正英笑了笑道:“可惜你还不够资格见识!”
    青衫文士怒吼一声:“小子!你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话声中,凌空一掌,向吕正英兜头下击。
    青衫文士是站在灰衣老妪的后面,隔着桌子向吕正英发出一记劈空掌力。
    当事人的吕正英,依然若无其事,没当做一回事,但那位被夹在当.中的灰衣老妪,却陡地横里插手,并怒喝一声:“狂徒找死!”
    语声才出,一声爆响,整个楼宇都起了震颤,灰衣老妪端坐原处,身躯微晃,但那青衫文士,却被震得连退三大步才强行拿桩站住。
    但他的身形刚刚站稳,眼前人影一晃,幛面丝巾已被揭去,灰衣老妪已傲立在他面前,似乎殊感意外地,“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路青萍接问道:“义母,这厮是谁啊?”
    灰衣老妪道:“一个‘无敌堡’的三级护法。”
    路青萍笑道:“‘无敌堡’的人,居然替强盗作保镖,这事情,倒是有点稀奇。”
    那青衫文士窘得成了猪肝色的脸,抽搐了一下之后,才注目问道:“你是谁?”
    灰衣老妪冷然接道:“我是谁,你管不着。”
    接着,扭头向那青衣侍婢喝道:“阿文,将这狂徒给我拿下。”
    “是!”阿文答得很爽快,行动上更是快速得很,但见她娇躯一闪,已飞向青衫文士身前,拳掌翻飞,展开一串疯狂似的抢攻。
    别看阿文年纪轻,又是侍婢的身份,但身手之高明,却使那青衫文士相形见拙而连连后退。
    就当此时,那绿衣妇人也怒叱一声,飞身而起,向阿文扑了过来。
    灰衣老妪也飞身将其截住.并冷笑一声道:“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都给我滚出来吧!”
    绿衣妇人显然比那青衫文士要高明得多,她对付灰衣老妪那凌厉的攻势,居然有攻有守,一时之间,倒也算得上是斤两悉称。
    青衫文士在岌岌可危中,得到那短衫老者的支持,总算将危局稳定下来。
    倒是那位阿文,可委实有点神秘,此刻,她独战两个强敌,居然还是攻多于守,节节进逼。
    经过二十来招之后,独战绿衣妇人的灰衣老妪,已占了上风。
    她目光一扫之下,扬声喝道:“青萍,为防夜长梦多,你快点出手,先将那个擒住再说。”
    “是!”随着这一声娇应,路青萍已飞身而起,径向那青衫文士和短装老者与阿文恶斗之处扑去了。
    路青萍此刻算是正式显出了真本领,人在半空:“铮铮”两声脆响声中,青衫文士与短装老者两人已应声而倒,她轻灵地飘落当场,沉声喝道:“阿文,看住这两个,谁要想来抢救,就先宰了这两个。”
    这刹那之间,阿文已亮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扬声娇应道:“婢子知道了。”
    这当口,路青萍已被对方增援上来的三个灰衣老者围住,新宋的这三个,显然地位、功力,都要高于原先的人,一上手就是三对一、闷声狠打,居然使得路青萍没法突围。
    另一边,灰衣老妪对那绿衣妇人,虽已占了上风,但短时间内,却也制服不了对方。
    这时,这被打得一塌糊涂的餐厅中,所有顾客,都已退立一隅,在凝视观战,只有吕正英,仍然坐原处,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对他身旁那如火如茶的恶斗,好像完全与他不相干似的。
    也许吕正英的神态,使灰衣老妪看不顺眼,也可能是对他还存有疑虑,同时,灰衣老妪也可能是担心敌方大量增援,而深感不安,只见她,向着吕正英怒声喝道:“嗨!那小伙子,你好沉着呀!”
    吕正英哈哈一笑道:“妙啊!”个比一个高明,一场比一场精彩。”
    这答非所问的话,可使得灰衣老妪语声更大地怒喝道:“小子,你装什么胡羊。”
    吕正英扬声大笑道:“原来老人家是在同我说话,真是失礼得很!”
    这时,又有两个劲装汉子攻入战圈,使得灰衣老妪成了一战三而落了下风,也没法向吕正英发威。两组恶战中,都是一战三,路青萍占优势,灰衣老妪却落了下风,另一边,阿文手持匕首,比拟着青衫文士的胸前,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旁观人群中,一道人影,飞射吕正英坐前,现出一位满面红光,身着古铜长衫的老者,目注吕正英冷冷地一笑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吕正英仰脸干了一杯之后,才含笑接道:“你老儿年纪一大把了,说起话来,怎会如此幼稚呀。”
    古铜长衫老者一怔道:“此话怎讲?”
    吕正英笑了笑道:“要套交情,也该找点析鲜的话题,像你方才所说的,什么‘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这些陈腔滥凋,多无聊啊!”
    古铜长衫老者气得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那个自称是什么‘七杀令主’座前的‘追魂使者’吗?”
    吕正英道:“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古铜长衫老者仰脸哼了一声道:“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没这个兴趣。”
    古铜长衫老者冷笑一声:“我会教你提起兴趣来的,你小子听好:老夫是专管什么‘令主’和‘使者’的阎王爷!”
    他的话声才落,旁观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咦”道:“这不是吕维屏的孽子吗?”
    这忽地传来的一句话,勾起了吕正英灭门血恨的怒火。
    此刻的吕正英,是何等功力,又是何等眼光,对方的话声未落,他已飞身而起,站在他面前的古铜衫老者,但觉眼前一花,一声惊呼过处:“呼”的一声,那座位前已直挺挺地,跪着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劲装汉子,而吕正英却已冷然端坐原处,那情形,就像他根本不曾挪动过似的。
    这情形,可使得那古铜长衫老者,禁不住脸色大变地暗中倒抽一口冷气。
    他似过度震惊所引起的失态,而深感不安地讪然一笑道:“你,果然是吕维屏大侠的令郎?”
    吕正英冷然反问道:“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古铜长衫老者冷笑一声道:“年轻人,别狂得太离谱了。”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能同你说这么多的话,已算是太客气啦!你可得识趣一点。”
    古铜长衫老者脸色一沉道:“没有教养的东西!”
    他的话声才落:“噼啪”两声脆响过处,已挨两记火辣辣的耳光。
    古铜长衫老者不但一张老脸,被打得立即肿起多高,双目中也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吕正英却若无其事地侧目笑问道:“你,是否是这些人的首领?”
    说着,并抬手向那正与路青萍等人,恶斗着的那些人指了指。
    古铜衫老者羞怒交进之下,已不顾一切地,厉吼一声,飞身进击。
    而且,在这刹那之间,他已亮出一枝狼牙棒,左掌右棒,向吕正英展出一串急风骤雨似的抢攻,不但势沉劲猛,招式也是辛辣奇诡。
    吕正英一掌将餐桌击得飞向对方,纵声大笑道:“陆不得你这么狂,身手好像不在那个什么‘长白狗熊’姜子瑜之下呀。”
    “长白之熊”姜子瑜,是“无敌堡”中高手,已被朱四娘收服。
    目前,姜子瑜已算是吕正英的一家人了,但他为了表演逼真,却故意将“长白之熊”改为“长白狗熊”,以免对方起疑。
    那古铜长衫老者的疯狂收势一出,立即被吕正英击起的餐桌逼得避过一旁。
    他本来就被吕正英制服那刀疤汉子的神奇手法和轻功,以及他自己所挨的两记耳光,吓破了苦胆,目前的疯狂反击,可说是羞愤交进之下,未经大脑考虑过的反应而已。
    此刻,被吕正英击起餐桌逼退,同时又听到吕正英的话声之后,却不由地呆住了。
    他脑子里还不曾反应过来,吕正英又含笑接道:“快点叫你的那些手下们都停下来,如果要我出手,对你们可没什么好处。”
    原来你就在这片刻工夫之间,路青萍与灰衣老妪那各自以一战三的恶斗,已更形激烈了,但战况的优劣之势,却并未改变。
    古铜长衫老者脸色一变之后,注目问道:“你,几时见过姜子瑜?”
    吕正英笑了笑道:“你先叫他们停下来,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古铜长衫老者略一沉思之后,才一挫钢牙,震声大喝道:“住手!”
    此人中气充沛,他这震声一喝,使得整座楼宇都起了震颤,他那些手下人,自然都听他的吩咐,路青萍、灰衣老妪二人也知道古铜衫老者这一声断喝,是被吕正英逼出来的。
    因此,见到围攻的人们退开之后,也不再加以追击。
    古铜长衫老者眼看一场恶斗已被自己断阻之后,才目注吕正英沉声说道:“现在,你该答我所问了!”
    吕正英淡然一笑道:“先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在‘无敌堡’中,是什么身份的?”
    古铜长衫老者点点头,冷笑道:“老夫汪志公,人称‘冷面阎罗’。现在‘无敌堡’中二级护法是了。”
    吕正英笑道:“陆不得方才自诩专管令主和使者的阎王爷,原来你的绰号还真有‘阎王’二字。”
    他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淡然一笑道:“绰号足够响亮,只可惜手底下,却未免太差劲了!”
    汪志公冷笑一声道:“待会,老夫不会教你失望的,现在,你先答我所问,你在何处见过姜子瑜呢?”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个,你毋须多问,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姜子瑜已经回转‘无敌堡”替敝上向淳于坤传令去了。”
    “贵上?”汪志公接问道:“就是你口中的‘七杀令主’?”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
    汪志公道:“传的是什么令?”
    吕正英漫应道:“自然是‘七杀令’嘛!”
    汪志公注目问道:“‘七杀令’令主是什么人?”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个,你最好是莫问。”
    汪志公眉峰一蹙道:“那么,最近这八个月以来,本堡同两门寨主手下那些失踪的人,也是‘七杀令’令主的杰作了?”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
    “那么。”汪志公注目问道:“你此行目的是?”
    吕正英俊脸一沉道:“汪志公,你问得太多了!如非我此行是奉命戒杀,你那还有命在!”
    汪志公脸色一变,目射凶芒,厉喝一声道:“通通上!剥了这小狗!”
    他的话声未落,原先那围攻路青萍、灰衣老妪的六人已抄包围之势,向吕正英飞扑了过来。
    六个助手支援,汪志公的胆子似乎壮大许多,话声一落,自己也一振手中的狼牙棒,扑过来。
    吕正英对对方这雷霆万钧的攻势,竟然是视若无睹,屹立不动,一直等对方的七般兵刃,快要击中他的身体时,才由对方那七般兵刃的空隙中,腾拔而起.,只听一阵震耳金铁交喝声中,对方七人的兵刃,全被震飞出手,变成了两手空空。
    严格说来,对方那七般兵刃,只有六般兵刃是被他震飞的,因为,汪志公手中的狼牙棒,是被他于腾拔而起的刹那之间,硬行夺过去的,这就是说,吕正英于腾拔而起的刹那之间,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不但夺过了汪志公手中的狼牙棒,而且还以夺过来的狼牙棒,将其余六般兵刃磕飞,此刻,吕正英左手五指插入屋梁内,支持住自己的身体,右手掂了掂那枝狼牙棒之后,才向汪志公冷笑一声:“还你!”
    话落手起,手中狼牙棒已脱手向汪志公身前射去,使得汪志公本能地伸手一抄。但汪志公这一抄竟然落了空。
    因为,吕正英的手法,委实是神奇之至,那双分明是射向汪志公胸前的狼牙棒,就当汪志公伸手一抄之间,忽然划了一道半弧,绕过汪志公的背后,却击在汪志公的腿弯上,使得汪志公不由自主地哎哟了一声,跪了下去。
    也就当汪志公跪在楼板上的同时,吕正英也轻飘飘地,由屋梁上落了下来,并含笑接道:“汪大护法,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免礼!免礼”
    本来,吕正英方才这一有若魔术似的神奇表演,使得这酒楼上,鸦雀无声,但经他这一说,却令路青萍与侍婢阿文两人,首先打破沉寂,发出一声娇笑。
    也就在路青萍与阿文二人的娇笑声中,吕正英却俊脸一沉道:“我不点你们的穴道:但我郑重警告你们,一个个给我乖乖地站在那儿,未经许可,谁敢妄动一步者,我立即打断他的狗腿。”
    本来,那些“无敌堡”的人,除了阿文身前躺倒两个,以及汪志公与刀疤汉子两人,直挺挺跪着之外,其余那六个,已经被震惊得成了泥塑木雕,经过吕正英这一警告,自然是更加不敢动弹!
    吕正英俯身将汪志公腿弯中的狼牙棒检了起来,随手扔过一旁,一面并笑了笑道:“我本来没打算要杀你或伤你,但你的独门兵刃太绝,才使你的腿弯刺破了皮,那该算是你自作自受,怨不了谁?
    接着,又沉声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站起来。”
    这两位,站是站起来了,但那刀疤汉子,却仍然禁不住两腿筛糠似的,直扪哆嗦。
    吕正英人不由一蹙剑眉,哼了一声道:“我已说过,不会杀你,你还怕什么!”
    那刀疤汉子这才向着他注目问道:“少侠果然是吕公子?”片刻之前,刀疤汉子还在这什么“吕维屏的孽子”,这时却已自动改口称“吕公子”了。但目前的吕正英,已无暇去计较这些,只是冷哼一声道:“多亏你还认得我。”
    接着,又话声一寒道:“你,是‘无敌堡’的人?还是西门锐的手下?”
    刀疤汉子讷讷地说道:“在不是西门寨主的手下。”
    吕正英接问道:“八个月之前,血洗吕家庄时,也有你一份?”
    刀疤汉子打了一个哆嗦道:“吕公子,在不是上命所差,身不由主,而且,在下当时只杀了几个庄丁……”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这个,暂时不谈,我只问你,吕家庄与西门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西门锐为何要对我吕家下此毒手?”
    刀疤汉子苦笑道:“吕公子,这问题如果是早几个月,不但在下回答不出,恐怕连咱们西门总寨主也没法回答。”
    吕正英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刀疤汉子苦笑如故道:“因为,在早几个月以前,西门总寨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吕正英怒声道:“难道那老贼是发疯了。”
    刀疤汉子讪然一笑道:“委实是有人发疯了,不过,发疯的却不是咱们西门总寨主。”
    吕正英注目接问道:“此话怎讲?”
    刀疤汉子抬手向旁边的汪志公一指道:“你问咱们汪护法吧。”
    吕正英目光移注汪志公沉声说道:“姓汪的,你说。”
    汪志公轻轻一叹道:“西门总寨主是奉咱们堡主之命……”
    吕正英一挫钢牙,截口一“哦”道:“原来那杀我全家的真正仇人,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
    汪志公道:“是的,西门总寨主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
    吕正英强忍心中悲愤,注目问道:“淳于坤为何要杀我全家?”
    汪志公苦笑道:“这个,那就恐怕只有敝上能够回答你了。”
    吕正英接问道:“西门锐已投入淳于坤的手下?”
    汪志公点点头道:“是的。”
    也许是因为吕正英已说过不杀,也不伤害他们,这会,汪志公又神气起来,他顿话锋之后,又面有得色地接道:“事实上,当代武林中,谁敢不接受敝上的指挥和节制呢!”
    吕正英撇唇一哂之后,又接问道:“你们这几个,是淳于坤派来这儿,协助西门锐的?”
    汪志公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老朽的主要任务,是追查这几个月以来,本堡主在这附近,失踪的人的原因。”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汪志公苦笑道:“但事实上,我只知道姜子瑜一个人的消息,还有很多失踪的人……”
    吕正英笑道:“那些人,都被我杀光了。”
    汪志公接问道:“都是你吕公子杀的?”
    吕正英道:“虽然不是我杀的,但算在我的账上,我也一样的承担下来。”
    接着,又一挫钢牙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姑念你们都是奉命行事,不难为你了。”
    汪志公连忙抱拳一拱道:“多谢吕公子宽大为怀!”
    吕正英注目问道:“‘无敌堡’派在这儿的人,都是由你负责?”
    汪志公点点头道:“是的。”
    吕正英道:“你与西门锐之间,职务如何划分?”
    汪志公道:“西门当家的是一方霸主,但因老朽等于是‘钦差大臣”所以,对于我的话,他却不能不听。”
    吕正英道:“你一向就在这宾馆中?”
    汪志公答道:“是的。”
    吕正英冷冷地一笑道:“如我猜想不错,那个掌柜的根本没向总寨传禀,而是先向你报告的?”
    汪志公讪然一笑道:“吕公子神目如电,事实确是这样。”
    吕正英脸色一沉道:“既往可以不咎,但我现在命令你,以最快速的方法,将西门锐给我叫来。”
    汪志公连连点首道:“是!是!老朽马上亲自赶去。”
    吕正英沉声道:“还有,吩咐宾馆,重行送上最好的酒菜来。
    我要宴请路姑娘等三位贵宾。”
    汪志公又连恭喏道:“是,老朽马上吩咐下去。”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告诉他们,少在酒菜中弄鬼,惹恼了我,我会剥他们的皮。”
    汪志公连忙谄笑道:“这个,吕公子请千万放心,他们绝对不敢在酒菜中作什么手脚。”
    说完,又拱拳一抱,领着他的手下,匆匆离去,那些旁观的人,也自动散去。
    此刻,这庞大楼厅中,除了清理善后,及忙着重行安排酒席的店小二之外,就只剩下吕正英、路青萍、阿文与灰衣老妪等四人。
    路青萍向吕正英嫣然一笑道:“吕公子技压群邪,威风八面,今宵,路青萍是大开眼界了。”
    吕正英谦虚地笑道:“路姑娘过奖了!其实,在‘七杀令主’手下,像小可这样的人,可真是多如过江之鱼呢!”
    路青萍伸了一下舌头道:“吕公子,此话如非出自你的口中,我真不敢相信。”
    灰衣老妪轻叹一声道:“吕公子的话,可能是夸张了一点,但江湖上,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倒是一点都不错的。”
    接着,又微微一笑道:“青萍,经过今宵这一场恶斗,你也该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了。”
    一顿话锋之后,又神色一整道:“你自己想想,今宵这局面,如非是碰上吕公子,这后果还能设想吗?”
    吕正英谦笑道:“老人家言重了,其实,作最坏的估计,三位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很难!很难!”
    灰衣老妪苦笑了一下之后,才轻叹着接道:“她师父同老身,都一再劝她,再苦练一年之后,再采取行动,不料这两个丫头心急父仇,竟相偕私自下山了,老身放心不下,也不得不随后赶来,唉!”
    吕正英目注阿文问道:“这位姑娘,也与西门锐有杀父之仂.?”
    “是的。”灰衣老妪长叹一声道:“提起这两个丫头的身世,也真是够凄凉的了。”
    真是,人多好做事,就这对话之间,这个才被打得一场糊涂的楼厅,已经收拾好,并已摆好一张八仙桌,美酒佳肴也陆续送了上来,那位“无敌堡”的二级护法汪志公,居然又回到楼上,向着吕正英哈腰谄笑道:“酒席已排好,请吕公子和三位贵宾入席。”
    吕正英一怔道:“你,怎么还没走?”
    汪志公躬身说道:“老朽用的是飞鸽传书,那比老朽亲自赶去,快得太多了。”
    吕正英道:“西门锐几时可到?”
    汪志公接道:“老朽保证,一个更次之后,必然赶来。”
    吕正英向路青萍等三人,摆手作肃客状道:“三位请入座,咱们不分宾主……”
    他的话没说完,外面已有高声传呼:“总寨主到!”
    汪志公闻声一怔,吕正英却含笑说道:“来得可真快呀。”
    汪志公讪然一笑道:“吕公子,可能西门总寨主不在总寨,而刚好是由外头回来。”
    吕正英点了点头。
    汪志公又哈腰谄笑道:“吕公子,老朽先去同他打个招呼去。”
    吕正英挥手道:“那就快点走吧!”
    汪志公一面恭应道:“深深一躬,转身疾奔而去。
    目送汪志公离去的背影,吕正英冷哼一声,然后,向路青萍等三人笑了笑道:“三位请坐啊。”
    说着,他自己已首先坐了下去,无巧不巧地,他自己坐的,竟是上首首位,路青萍、灰衣老妪人只好左右相陪,阿文坐了下首。
    这四位各据一方,坐了下来之后,吕正英亲自把盏,斟了四杯酒,然后举杯正容说道:“三位请于此一杯,小可有个不情之请,尚请路姑娘惠予成全。”
    他将敬酒与那“不情之请”混在一起,使得对方三人齐都一怔之后,才干了杯中的酒,然后,路青萍嫣然一笑道:“吕公子有话,请尽管吩咐,只要路青萍力所能及,绝对惟命是从就是。”
    “那么,小可先谢了!”
    吕正英一顿话锋,才声容俱庄地接道:“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请看小可薄面,对西门锐的这一笔血债,暂缓索还。”
    吕正英的这一个“不情之请”,可大出对方三人意料之外,路青萍不腾诧异脱口问道:“为什么呢?”
    阿文也同时讶问道:“吕公子本也是向西门锐讨灭门血债而来,这怎又替那老贼讨起情来呢?”
    吕正英长叹一声叹道:“在下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
    接着他将此行奉命前来的经过,择要地说了一遍,才苦笑道:“二位姑娘请想想看,此时此地我除了奉命惟谨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路青萍幽幽地一叹道:“既然如此,我们不遵命也不行啦!”
    灰衣老妪长叹道:“这样也好,事实上,按方才的情形而言,如果没有吕公了的协助,现在,即使想报仇,也办不到,目前,就索性作个顺水人情吧!”
    路青萍苦笑道:“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采取行动?”
    吕正英也苦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路姑娘请尽管放心,当我们对西门锐采取行动时绝对不会忘记通知你一声的。”
    路青萍娇笑道:“那我先谢了。”
    吕正英笑道:“不用谢,站在同仇敌忾的立场而言,我也应该先行通知你!”
    灰衣老妪正容道:“对了,趁此机会,你们俩也好回到你们师父那去,再好好地下点功夫。”
    吕正英点首笑道:“对!先行充实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接着,一举酒杯道:“喝酒!也别忘了吃东西。”
    四人又干了一杯,各自吃了点酒菜后,阿文才咦了一声道:“奇怪?西门锐怎么还没来?”
    路青萍笑道:“对了,莫非是被吕公子的神威绝艺,吓得半途开溜了?”
    吕正英也笑道:“身为南七省的强盗头儿,我想不至于如此窝囊,不过,事关他的生死,在来此之前,势必周详地安排一下的。”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梯口传来,面向梯口的灰衣老妪含笑接道:“吕公子说对了,西门锐已经来啦。”
    不错!身材高大,有如一尊凶神恶煞的西门锐,正大步向吕正英等人的座位走来,后面紧随着是‘无敌堡’的二级护法汪志公,和两个五短身材的黑衣老者。
    人还没走拢,汪志公首先扬声说道:“吕公子,咱们总寨主来了,嘻嘻……事情也真巧,咱们总寨主刚好由外面巡视回来。”
    说话间,那一行四人,已走在丈远外站定。西门锐那一双威凛逼射的三角眼,一面在吕正英等四人身上来回扫视,一面却是连连冷笑着。
    吕正英状如未觉地,仰声漫应道:“是吗,方才,这儿所发生的一切,你都转告给他了?”
    汪志公谄笑道:“是的,已经转告过了。”
    吕正英这才收回仰注天花板的目光,凝汪西门锐,冷笑道:“西门锐,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西门锐哼了一声道:“我不信你小子,在这短短的八个月时间中,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会不相信的,但我不计较这些,同时,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目前,我暂时不会杀你,但你必须接受我的命令!”
    西门锐怒吼一声道:“放屁!”
    吕正英虽然俊脸铁青,星目中杀机隐泛,但他的语气,却颇为平和地哼了一声道:“我知道:武林中讲究的是力量,现在,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绝代武学!”
    一顿话锋,又冷笑一声道:“西门锐,我坐在这儿不动,只要你能攻出完整的一招而不当场跪在这儿,则不但我今宵不杀你,而且,从今之后,你对我的灭门血仇,也一笔勾消!”
    吕正英这一段话,可使路青萍也觉得未免狂得太过分了,因而暗中以真气传音向他示道:“吕公子,西门锐的武功,比汪志公要高明得多,你可不能轻敌大意啊……”
    吕正英传音答道:“多谢路姑娘提示!我会当心的……”
    西门锐冷冷地一笑道:“老夫不用亲自出手,也能叫你躺在这儿!”
    紧接着,扭头向他身旁的黑衣老者沉声喝道:“江兄,陈兄,给我宰了这小杂种!”
    “是!”两个黑衫老者同声恭喏之后,已双双亮出一支判官笔来,右边的一个并沉声喝道:“小杂种,还不亮兵刃领死!”
    一旁的灰衣老妪也以真气传音,向吕正英说道:“吕公子。
    这是功力仅次西门锐的两个老魔,你要当心了!”
    吕正英向灰衣老妪点点头,一面却向那两个黑衣人老者冷笑道:“我虽然说过,暂时不杀西门锐,但对你们两个,却绝不宽贷,不过,我也给你们一个便宜,只要能攻出完整的一招,即可免死!”
    这话,乍听之下,足以使人气炸肚皮,因而使得那两个黑衣老者双双怒叱一声道:“小狗纳命来!”
    人影闪远,两枝判官笔,已迅如电掣,左右夹击,向端坐不动的吕正英刺下。’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人影飞闪电,一串凄厉惨号过处,那两个黑老衫老者,已被自己同伴的判官笔刺中心窝,惨死当场。
    也不知吕正英使的是什么手法,他看起来好像是纹风不动地,仍然端坐原处,而那两个惨死的黑衫老者,竟然像是自己活得不耐烦,故意朝自己同伴的兵刃上碰过去以求解脱似的。
    这情形,使得楼厅上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凝结了似的,寂静得落针可闻,尤其是西门锐,只见他那一双三角眼中,厉芒逼射,脸色铁青,连须发也似乎竖立了起来,像煞一头急欲择人而噬的野兽。
    吕正英目光一扫之下,撇唇一哂道:“西门锐,别发狠了。现在跪下听令,还来得及,也能保持你的狗脸……”
    脸字出口,人已像一头疯虎似的,疾冲而上,挥拳直捣吕正英的前胸。
    西门锐人高马大,站住那儿,就像一座黑塔,与吕正英那英挺而安详的坐姿一比,使人会油然而生“压也会把吕正英压扁之感。
    目前,西门锐在盛怒之下的雷霆一击,其威势又岂是等闲。
    可是,他碰上目前的吕正英,算是交上了霉运。
    当他那粗钵大的拳头,挟着“呼”的一声锐啸,眼见即将击中吕正英的胸部时,但见吕正英冷笑一声,双手齐出,一晃而回。
    在旁观的人眼中,但见吕正英双手快得不可思议地晃了一晃,立即传出二声“噼啪”脆响,西门锐那铁塔似的身躯,随既“咚”的一声,矮了半截,跪倒在那两个灰衫老者的尸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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