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图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雪仇恨大快人心
    上官素文也轻叹一声道:“但愿如此。”
    灰衣老僧忽然岔开话题道:“上官姑娘,你们武扬镖局,是否已准备向‘七杀令’称臣了呢?”
    上官素文怔了一下道:“据晚辈所知,咱们镖主还无此打算。”
    灰衣老僧接问道:“那么,你们明年元旦,也不一定去夏口赴会了?”
    上官素文笑了笑道:“去不去夏口,晚辈还不曾听到咱们局主讨论过。”
    她微顿话锋,又含笑反问道:“大师,晚辈有一句冒昧的话,不知该不该问?”
    灰衣老僧笑道:“如果你觉得不该问,那就不问为妙。”
    上官素文娇笑道:“可是,把问题闷在心里,是多么难过啊!”
    灰衣老僧微微一笑道:“那就问出来解解闷吧。”
    “好!”上官素文含笑问道:“大师同吕公子,是何渊源?”
    灰衣老僧神秘地一笑道:“可以说渊源很深,也可以说,还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渊源。”
    上官素文一蹙秀眉道:“大师,您这话不是太相矛盾了吗?”
    灰衣老僧幽幽地一叹道:“有一天,当你明白其中因果后,就不会觉得老衲的话有甚矛盾。”
    接着凄然一笑道:“这一天,也许很快会到来,也许还要等很久很久,也许永远不会到来。”
    上官素文苦笑道:“大师,您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可使我更加迷糊啦!”
    灰衣老僧也苦笑道:“姑娘,这些,你本来就不该问的。”
    上官素文道:“可是,晚辈是惟一和您谈过话的人,如果吕公子问起来……”
    灰衣老者飞快地接道:“就照老衲的话,回答他好了。”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佛门弟子,戒打诳语,老衲方才所说,可句句都是实情。”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打了一个手势,向前面一指道:“注意那厮的行动……”
    原来这时天色已经黎明,而他们也于不自觉之间,跟踪到了城墙脚下的一条小巷前。
    晨光曦微中,但见前面的青衫文士,突然回过头来,向后面扫视着。
    由于灰衣老僧与上官素文二人,因谈话而微微疏神,以致一时之间,来不及闪避。
    幸亏双方距离远达十五六丈,天色刚刚黎明,那青衫文士的回头一瞥,不可能看清他们的外貌,而更巧的是,刚好这时由一条横巷中,穿出一位赶早市的小贩,算是无形中帮了他们的大忙。
    因为,已经天亮了,小贩赶赴市场,大街上有了行人,也就不足为怪。
    也许那个青衫文士,的确是这种想法,他扭头匆匆一瞥之后,并未多加考虑,立即转入一条横巷之中。
    灰衣老僧连忙低声说道:“快跟上去,我这个老和尚太惹眼,不能再前进,只好退回去向吕公子报讯了。”
    上官素文一面快步跟进,一面点头道:“好的,好的。”
    灰衣老僧又盯上一句:“吕公子未来之前,不可躁进。”
    上官素文娇应道:“知道啦!”
    等她赶到那青衫文士消失的巷口时,不由怔住了。
    原来那条小巷,既窄且短,而且又是颇为高级的住宅区。
    她约略估计,这小巷约莫有三十来户人家,由于天刚明,整个小巷,都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丝人影,当然也没法知道那青衫文士,究竟是走进哪一家去了。
    她蹙眉苦笑之间,忽然心头一动地暗忖道:“方才不是听到犬吠声,那犬吠声显然就在这巷口的三五家之内……”
    不错,她念转未毕,一声冷笑,已由右边第五家的大门内传出:“上官姑娘,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地进来坐一会儿吧!”
    上官素文一挑秀眉道:“你是谁?”
    那阴冷语声道:“在下申文炳,咱们也算是老朋友啦!”
    另一个娇甜语声笑道:“上官姑娘,还有一位呢?”
    随着语声,大门“呀”然而启,申文炳、闻人玉两人缓步而出,含笑拱手作肃容状道:“上官姑娘请!”
    上官素文冷笑一声道:“你们好大狗胆!”
    申文炳故意讶然问道:“上官姑娘,此话怎讲啊?”
    上官素文沉声说道:“无敌堡的势力,早已逐出湖南地区,你们居然还敢在这儿逗留……”
    申文炳截口朗笑道:“小妞儿,自说自话,也得看看是什么场合啊!”
    上官素文有自知之明,凭她目前的身手,应付对方一个人,自是不成问题,但目前对方是师兄妹两人,而且,可能室内还另有其他高手,因此,她不得不特别忍耐,闻言之后,冷然注目问道:“姑奶奶懒得同你们噜嗦,快叫西门锐那老贼出来领死。”
    闻人玉冷笑一声道:“西门总寨主就在室内,小妞儿有本领能通过我这一关,自然可以见到他。”
    上官素文撇唇一哂道:“你好像认为你很了不起。”
    申文炳暖昧地一笑道:“区区是否了不起,一试就知。”
    闻人玉“哼”了声道:“三师兄,别只顾口头上占便宜,这贱人显然在故意拖延时间。”
    申文炳道:“依你之见呢?”
    闻人玉冷然接道:“顺我的意思,就给我杀了她!”
    申文炳连忙“哗”的一声,腰间单刀已出鞘,直指上官素文,含笑问道:“小妞儿,亮兵刃!”
    上官素文早已解下了她的三绝铜琶,闻言之后,冷笑一声道:“我看,最好是你们这一对狗男女都一齐上吧!”
    申文炳哈哈一笑:“小妞儿年纪不大,胃口可不小呀。”
    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姑娘请!”
    “请”字尾音未落:“铮”的一声,蓬细如牛毛的毒针,已由上官素文的三绝铜琶之上,激射而出。
    双方距离很近,上官素文又是心愤对方口齿轻薄,而有意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地一声不响的猝然发难,因而尽管申文炳身手甚高,一时之间,即也弄了个手忙脚乱。
    上官素文可得理不饶人。
    当申文炳挥舞着单刀,格拒他的淬毒细针时,她却已挥舞三绝铜琶,欺身进击,配合着她左手那奇幻无匹的掌法,展开一连串抢攻。
    由于申文炳大意轻敌而失去先机,居然被她一串疾风骤雨似的抢攻,迫得一时之间没法扳转过劣势。
    但他难因一时轻敌而被迫采取守势,口中却仍然不忘轻薄地笑道:“哟哟……小妞儿冲劲十足,我可吃不消呀!”
    一旁的闻人玉冷笑一声,也是扬手一把淬毒钢针,向上官素文背后射来,钢针已经出手,才怒叱一声:“贱婢照打!”
    上官素文虽在全力对付申文炳,但他对闻人玉可并未放松戒备。
    因此,闻人玉的淬毒钢针出手,她立即以铜琶护身,作了回旋,那些淬毒钢针,居然全部被她的三绝铜琶吸住了。
    原来“辣手仙娘”辛玉凤的三绝铜琶所以称为三绝,系因其招式精奇,而且如果内家真力够火候时,还能以音响伤人于无形。
    至于另外两绝,因为发射暗器一不着痕迹之间,而其本身又因特具磁性,能吸收对方暗器。
    不过,它本身所用的淬毒钢针,是经特别处理,不受磁力影响的。
    上官素文虽然以兵刃的特性,接下了闻人玉的偷袭,但两个高手搏斗之间,争的是一瞬间先机,就当她分神接下闻人玉的暗器之时,申文炳却已把握住这个良机,扳回了均势,并哈哈大笑道:“见面胜似闻名,三绝铜琶,果然是不同凡响,只可惜你丫头的火候还不够,如果由令师使将起来,那必然是更为精彩了。”
    上官素文年纪虽轻,但她算得上已经历尽沧桑,遍尝了人世间的辛酸滋味,因此,忍耐功夫,也特别高人一筹。
    她深知目前的情况,只能坚守待援,稳札稳打地,全神对敌,如果要分神去斗气,那就很可能会等不到援兵赶来,而先行陷入险境了。
    因为如此,不论对方的话,好听不好听,她是抱定宗旨,听若罔闻,全神贯注地将自己周身,防护得风雨不透。这情形,尽管申文炳使尽浑身解数,却也没法奈何她。
    这时,一旁的闻人玉忽然“咦”了一声道:“这贱人怎么会使我们的‘降魔掌法’的?”
    申文炳笑接道:“对了,我也正在这么想法。”
    接着,向上官素文笑问道:“嗨!小妞儿,你是在哪儿偷学到我们的掌法的?”
    上官素文哼了一声,没接腔。
    申文炳笑道:“怎么不说话呀?”
    接着,又“嘿嘿”淫笑道:“哦!对了,此时正是无言胜有言的,已经进入佳境的时候,一说话就会影响情调……”
    这时,双方激战已百招,却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的胶着局面。
    一旁的闻人玉,似乎已不耐烦了。
    她不等申文炳说完,立即截口接道:“嗨!三师兄,你究竟有没有把握收拾这小贱人?”
    申文炳打了一个哈哈道:“没问题,没问题……”
    闻人玉道:“已经天光大亮了,行人会越来越多,我看还是咱们联手宰了她吧!”
    申人炳微微一怔道:“这个……”
    闻人玉已挥剑加入战圈,并截口冷笑道:“怎么你舍不得了申文炳苦笑道:“四妹,你歪缠到哪儿去了,我是怕授人以‘以众凌寡’的把柄呀!”
    闻人玉笑道:“宰了这贱人,就一了百了,谁还能传话哩!”
    闻人玉的用心,固然狠毒,而其手底下的剑招,也是既狠且辣。
    上官素文独战申人炳,本来可以维持平局的,如今加上一个和她身手在伯仲之间,而出手又辛辣的闻人玉,其处境的艰危,自是不难想见。
    但她却仍然是闷声不响地,咬牙奋战,而且不时发动她那三绝铜琶内的淬毒钢针,迫使对方退避以争取自己喘息的机会。
    这情形,使得闻人玉怒声喝道:“三师兄,你可得收拾起怜香惜玉的心情才行呀!”
    申文炳苦笑道:“四妹,这是急不来的事啊……”
    他口中说着,手上的招式也更形辛辣起来。
    看这情形,敢情他方才还真是藏了私哩!
    不过,这样一来,上官素文所受的压力剧增,连防守的章法都乱了。
    在极端劣势之中,又勉强撑持了十招,上官素文不但已失去招架之力,而且已退到一个两面都是围墙的死角,算得上是危殆万分了。
    不过,也因为已到了绝境,使她将一切都豁了出去,而存下要捞点本钱的决心,因为招式方面也放弃防守,而使出与敌偕亡的拚命招式。
    这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么一来,倒反而使她能暂稳定下来。
    这情形,使得急欲速战速决的闻人玉,又急又气地怒叱着:“贱人!看你还能顽抗多久?”
    一声苍劲喝声,遥遥传来道:“上官姑娘沉住气,吕公子来了。”
    上官素文已分辨出,正是那位神秘老僧的话声,这情形,自然使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闻人玉却紧接着笑道:“吕正英来了正好,免得我们另费手脚。
    一道人影,有若天马行空,疾射而来,人未来,劲喝先传:“住手!”
    “锵”的一声金铁产鸣过处,那舍死忘生的恶斗,立即中止了。
    不!是被吕正英的长剑,将申文炳、闻人玉二人的刀剑给架住了。
    吕正英有若天神下降似的,架住对方两人的刀剑之后,朱亚男也紧接着泻落当场,吕正英并冷冷一哼道:“好意思!”
    吕正英这一蓦然插手,所显示的超绝功力,不但使申文炳、闻人玉二人怔愣出神,连上官素文也为之呆住了。
    吕正英却不理会对方的反应,一顿话锋之后,又沉声接道:“亚男,快同上官姑娘到里面去,当心西门老贼会乘机开溜。”
    朱亚男“哦”了声道:“对了,上官姐姐,我们快走……”
    这当口,吕正英却向那刚回过神来,显得有点茫然,分别抽回被自己架住兵刃的申文炳、闻人玉二人,冷笑一声道:“无敌堡的招牌,就是这样闯出来的。”
    闻人玉这才撇唇一哂道:“你如果不服气,也可以多找几个人来。”
    吕正英淡淡地一笑道:“我想,用不着那么费事吧!”
    申文炳哼了一声道“由于方才你架住我们的兵刃时,所显示的功力,足证你这几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吕正英截口笑道:“多承夸奖!”
    申文炳脸色一沉道:“四妹,发信号。”
    闻人玉探手人怀,吕正英哈哈一笑道:“你们尽管发出信号,吕正英决不拦阻,我倒要看看宝庆府中,究竟还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魔子魔孙。”
    “飕”地一声,一枚信号火箭冲天而起,在百多丈外的高空爆出三声脆响之后,现出一朵色分红和绿、紫三色的彩云来。
    吕正英人目之下,不由撇唇一哂道:“看起来,倒是蛮好玩的呀了只听大门内传来朱亚男的妖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咱们在这儿又碰头了。”
    一连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传出一声冷笑道:“丫头,今天我是来收账的,你可得小心了!”
    朱亚男语声娇笑道:“我要提醒你,可别将仅剩的左手也丢掉,那才不合算哩!”
    那阴冷语声道:“上一次,我算是大意失荆州,却也不过如此而已。”
    接着,又“格格”地娇笑道:“我再提醒你一声,今天,你将失去的,可不再是荆州,而是你的项上人头。”
    “放屁!”
    “锵”地一声大震声中,传来了朱亚男的娇笑道:“不错呀!比上一次是强多了。”
    那阴冷语声“嘿嘿”淫笑道:“丫头,大爷的真功夫,还没有使出来哩!等会,准有你痛快的就是了……”
    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朱亚男,根本还没领会到对方那意在言外的淫邪之词,但大门外的申文炳、闻人玉二人,却禁不住同时发出一串会心的微笑。
    吕正英脸色一沉道:“里面那厮是谁?”
    申文笑道:“那是咱们的一位小师叔。”
    吕正英一怔道:“就是那个被咱们二小姐断去一条手腕的呼延柏文?”
    闻人玉点头接道:“不错啊!”
    吕正英道:“剑底游魂,有甚了不起的,我还以为你们找来了什么有力的靠山哩!”
    只听朱亚男的话声,扬声唤道:“正英哥,快到里面去,上官姐姐可能被他们缠住了。”
    不错,吕正英也听到了内宅中传来了金铁交鸣之声。
    但朱亚男的话声一落,申文炳已冷笑着接道:“此时此地,已容不了你们做主!”
    微顿话锋,又沉声喝道:“四妹,咱们截住这小子……”
    话时已刀剑齐挥地,双双飞身而出,将正待向大门内飞射的吕正英截住。
    吕正英心急上官素文的安危,尽管他目前还不愿泄露自己武功的深浅,但他奋力一击之间,却不自觉地,发挥了他那无比强劲的内家真力,使得对方两人,于“锵”然大震声中,脸色大变,踉跄后退。
    而他却已乘这当口,飞射院内,并向朱亚男问道:“二小姐,要不要我帮忙?”
    朱亚男娇笑道:“不必,应付这些酒囊饭袋,再加上一两个也不在乎……”
    吕正英截口接道:“好,那我到里面去啦!”
    话声未落,人已向内宅中飞射而去。
    在吕正英的神功未大成之前,朱亚男是七杀令门下的第二大高手,因此,尽管前次在无敌堡的鸿门宴中,呼延柏文因大意轻敌而被朱亚男削断左腕,但严格说来,纵然当时的呼延柏文不大意轻敌,也不是朱亚男的对手。
    目前,朱亚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情况之下,那就更不消说啦!
    随后赶来的申文炳、闻人玉二人,一见呼延柏文已处于下风,不由双双发问道:“四师叔,要我们帮忙吗了呼延柏文笑道:“不必,你们也到里面去吧!”
    说着,并向他们两人投过令人难以费解的一笑。
    这时,因见到信号,赶来支援的无敌堡高手,也纷纷赶到。
    同时,由于是大白天,又是在闹市的边缘,一些爱看热闹,却又惹火上身的闲人们,也在远远地围着凑热闹,而且,那些维持治安的官府巡逻队,也闻声赶来。
    吕正英一进入后宅,只见上官素文正与水湘云二人,恶斗方酣。
    由于水湘云是自己人,所以尽管她们表面上打得如火如荼,却不过是表演逼真的一场假戏而已。
    吕正英一到场,立即向上官素文扬声道:“上官姑娘,看到西门老贼没有?”
    上官素文扬声答道:“西门老贼在第三进中……”
    吕正英不等她说,人已向第三进飞扑,急得上官素文连忙接道:“吕公子且慢!”
    吕正英停身扭头问道:“上官姑娘有何见教?”
    上官素文道:“看目前这情形,无敌堡方面,显然是以西门锐为饵,诱使我们入井。目前,敌众我寡,吕公子可得特别当心!”
    吕正英心知上官素文这话,是水湘云暗中透露的消息,但是他艺高胆大,并未将对方的暗算看在眼中,闻言之后,一轩剑眉道:“纵然是龙潭虎穴,刀山剑林,为了洗雪亲仇,我也得闯一闯!”
    上官素文扬声说道:“还有,请莫忘了那西门老贼,也是我的杀父仇人。”
    吕正英笑道:“我知道:待会我让你也给他补上一刀就是。”
    “不!”上官素文切齿接道:“我要提那老贼到府中去,挖出他的心肝五脏来,祭奠先父在天之灵。”
    吕正英接道:“好的,我一定帮你完成此一志愿……”
    话没说完,人已射落第三进的天井中。
    他的射影一落,立即被四个灰衣老者围住,刀剑齐挥地向他击来,厅堂中并传来一声娇笑道:“吕正英,怎么现在才来啊?”
    话声中,传出一串惨号,四个灰衣老者已倒下两双。
    吕正英本来不会如此嗜杀的,但他因已看到西门锐端坐厅堂之内,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因而使得那四个也算是具有二流身手的灰衣老者,首先作了西门锐的替死鬼。
    那发出娇甜语声的人,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的夫人古飞琼。
    目前,吕正英所显示的功力,似乎有点出她的意料之外地,惊“咦”一声道:“你小子可真不简单……”
    话声未落,吕正英已振剑射落厅堂之前,径向西门锐扑来,并大喝一声:“老贼,纳命来!”
    厅堂内,至少有二十来个无敌堡中的高手,吕正英身形一落,又陷入对方的围攻之中。
    紧接着,雷闪电掣,金铁交鸣与惨呼之声,响成一片,刹那之间,厅堂中已横尸十具以上。
    这情形,可急得西门锐脸色大变,古飞琼促声大喝道:“通通闪开!”
    喝声中,她自己已挥刀将吕正英截住。
    古飞琼既然是淳于坤的夫人,其身手,自非等闲。
    吕正英一招硬接之下,不由脱口赞道:“好身手,报上名来!”
    古飞琼冷笑一声道:“老娘古飞琼,你该听说过吧!”
    吕正英虽然不曾见过古飞琼,却早已听说过,当下哈哈一笑道:“哦!原来是无敌堡的堡主夫人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对话之间,两人已交手三十招以上,居然是秋色平分,难分高下。
    目前这情况,可使他们双方都感到作难了。
    在古飞琼这一方面,自己以堡主夫人之尊,如果连对方一个后生晚辈都收拾不了,传出去。自己还有何颜面?
    同时,因她身份的特殊,又未便叫人帮忙,而事实上,目前这厅堂之中,也没人能帮得上忙。
    吕正英这边,他自信力量可以收拾古飞琼,但这么一来,武功的深浅,将立即被泄露出来。
    这时,无敌堡方面的援手们,已纷纷赶到,其中并有人扬声问道:“堡主夫人,要不要属下来帮忙?”
    古飞琼哼了一声道:“没你们的事。”
    接着,又扬声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人群中人答道:“外面是一片混战,水姑娘已受伤退下,但那个上官素文也被我们包围住了。”
    一声冷笑划空传来道:“上官素文岂是被人转得住的人!”
    话到人到,上官素文已偕同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眉目如画,身着紫色劲装的少女,赶了过来。
    而且,身形未落,又立即沉声接道:“吕公子,这边交给这位小妹,咱们先杀西门老贼要紧。”
    那紫衣女郎却是不等上官素文说完,已飞身插手,将古飞琼截住,并向吕正英娇笑道:“吕公子忙你的复仇大事去吧了吕正英与古飞琼的战况,是何等激烈,功力略次的人,别说插手参战,连想接近斗场也不容易。
    可是,目前这位紫衣少女,却不但轻易插手,也很轻松地将古飞琼接了下来,而且,她使的剑招也居然与他同一路数。
    这情形,自然使得吕正英为之一愣。
    就当他微微一愣之间,前院中已传来一片震天杀声,也不知是哪一方面的援手又赶来了。
    吕正英一蹙眉峰,却听得上官素文扬声喝道:“吕公子,是我们武扬镖局的人赶来了,嗨!老贼留下命来!”
    话声中,已飞身向厅内扑去。
    原来西门锐一看眼前情况不妙,已然悄然开溜了。
    上官素文这一嚷,吕正英却是后发先至,一下子将西门锐截住,并冷笑道:“老贼,你也会有今天!”
    话落手起,一剑当胸直刺而前。
    吕正英初出道时,西门锐已非其敌手,目前吕正英的身手,比起三个月以前来,可以说是高出不可以道里计了。
    但西门锐处此生死关头,却仍然是不加考虑地挥刀格拒。
    “咔喳”一声,西门锐的钢刀,一与吕正英的剑锋相触,立即断成两段。
    紧接着,吕正英的长剑,直贯西门锐的前胸,而上官素文却也临时抓了一把敌尸上的长剑,由西门锐的背后,奋力刺入。
    两支长剑,前后夹攻,西门锐这个罪孽满身的强盗头儿,就在这双剑贯胸的情况之下,惨呼了一声,当场毙命。
    上官素文仰首悲呼道:“父亲大人英灵在天,孩儿已替你报仇了。”
    接着,一挫银牙,向吕正英说道:“吕公子,我必须砍下这老贼的狗头,并挖出他的心肝五脏,去祭奠先父在天之灵,你不反对吗?”
    对吕正英而言,西门锐不算正凶,只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刽子手而已,因此,他能手刃亲仇,也算是这身积怨略消。
    但对上官素文来说,情况就不同了,西门锐不但是杀她满门的正凶,还杀过她的救命恩人,而且她这些年所受的屈辱和辛酸,也完全是西门锐所间接造成。
    因此,尽管西门锐已死,她却仍然不肯放过,而要砍头挖心,才消心头之恨。
    吕正英深知上官素文的过去,也了解她的心情,因而闻言之后,连连点首道:“上官姑娘,尽管自行处理……”
    “多谢吕公子!”上官素文截口说道:“外面情况很混乱,吕公子快去接应朱二小姐吧!”
    吕正英连忙接道:“好!我先走了!”
    话声中,人已由天井中飞射而去。
    那紫衣少女,年纪虽轻,武功却高得出奇,古飞琼虽然是无敌堡的女主人,却是敌不住这么一位女娃儿,而被逼连连后退。
    这情形,使得古飞琼又惊又急地扬声问道:“嗨!你这女娃儿,是哪一方面的人啊?”
    紫衣少女娇笑道:“我是观音大士身边的龙女。”
    古飞琼啼笑皆非,接问道:“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紫衣少女道:“我高兴呀!”
    这位紫衣少女不但武功高得出奇,动作也出奇得很,她的武功分明是在古飞琼之上,但她却仅仅是以灵猫戏鼠的姿态,将其缠住,既不伤人,也不杀人。
    这时,上官素文已用预先准备好的一块大油布,将西门锐的人头和心脏包好,走了过来,她一见目前情形,不由扬声叫道:“小妹,快点将这妖妇杀掉啊!”
    紫衣少女娇笑道:“不行!我爷爷不准我随便杀人的。”
    古飞琼苦笑道:“小姑娘,你爷爷是谁啊?”
    紫衣少女哼了一声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识相一点,自己早点走吧!我虽然不杀人,但要是惹火了我,我也会给你苦头吃的。”
    古飞琼自然不会被她吓走,但这样打下去,却是够窝囊的,这位平时不可一世的无敌堡堡主夫人,此刻,可真是够难的了。
    且说吕正英一赶到前院中,刚好碰上呼延柏文正在发出一串好笑道:“丫头,现在,你已经知道区区的厉害了吧!”
    原来呼延柏文被朱亚男削断的左腕,已装上一只假手,他存心要洗雪断腕之恨,在这只假手上,费了很大的心血。
    那假手,全部为精钢所制,不但在对敌时,可当兵刃使用,也能抓住对方的兵刃,而且,那五根手指还可当暗器使用,手指内并藏毒粉,算得上是妙用无穷。
    试想,当两人短兵相接时,拥有这样一只假手的人,对方而言,那是多么危险。
    这,也就是方才申文炳、闻人玉二人经过他身边时,他拒绝他们帮忙,并投过令人费解一笑的原因。
    由于武扬镖局方面的高手们大量增援,使得本已空下来的申文炳、闻人玉二人,也陷入混战的重围中,而没法向后面的古飞琼等人及时增援,使得前后院,都是一片混战。
    呼延柏文身为无敌堡堡主的师弟,身手自是不凡,朱亚男的武功固然高过他,但一时之间,要想将其杀伤,已没前次那么容易了,因为呼延柏文已加强了戒备,而且,正在处心积虑地,伺机予以致命的一击哩!
    朱亚男毕竟是临敌经验不够,当她久战无功,又担心后院中的情况会失利时,就不免烦躁起来,于是呼延柏文的机会来了。
    他觑准朱亚心神微分之际,猛然左手一扬,便行向她的剑叶上抓去。
    朱亚男已经知道对方的左手中钢制的假手,不畏刀剑,自然只好中途撤招。
    但呼延柏文抓剑是假,乘机将假手指当暗器发出才是真。
    因而当朱亚男撤招变势之间,但觉锐利惊魂地五只钢指,成梅花形,向着她疾射而来,威力所及,整个头部与上半身,都被笼罩住。
    变出意外,双方距离又近,饶是朱亚男武功奇高,应变神速,在嘴咬、剑格与闪避同施之下,左臂上仍然被一只钢指划破一道血痕。
    同时,那随着钢指发出的毒物,也给她吸进了不少,因而大吃一惊,飞纵丈之外,戟指骂了一声道:“卑鄙无耻的东西!”
    这些,也就是呼延柏文说出的那句“丫头,现在你知道区区的厉害了吧”的原因。
    咋延柏文话声一落,吕正英也正好有若天神下降似的,泻落当场。
    他身形一落,朱亚男立即促声喝道:“闪开!这儿有毒。”
    吕正英骤闻之下,未经考虑地,疾射丈外,但旋即哈哈一笑道:“亚男,你中毒了。”
    朱亚男脸色肃穆地点点头道:“是的……”
    呼延柏文嘿嘿淫笑道:“丫头不用怕,区区还舍不得让你死哩!”
    朱亚男促声说道:“正英哥,快制住那厮,逼他交出解药来。”
    呼延柏文一面向朱亚男身前走去,一面哈哈大笑道:“小丫头呀,你只要叫我一声柏文哥,我立刻给你解药。”
    吕正英截口一声怒叱:“站住!”
    话声未落,人已到了朱亚男身边,并含笑接道:“亚男,你忘了我们身上有抗毒的灵药……”
    朱亚男截口苦笑道:“那恐怕只能抗拒普通的毒质,这厮所用……”
    由于吕正英已到达朱亚男身边,呼延柏文不敢继续逼近,这时,却截口笑道:“对了,方才我施放的毒粉是特制的,中了之后,没有我特制的解药,就只怕死路一条。”
    吕正英冷笑道:“怎么我没有中毒呢?”
    呼延柏文道:“我施放的毒粉,是专门向这丫头喷的,份量不多,又已被风吹散,自然你不会再中毒。”
    接着,又阴阴地一笑道:“如果,你有种来试试,我也可以让你开开眼界。”
    吕正英冷笑道:“我没工夫同你噜嗦,快拿解药来!”
    呼延柏文左手上的钢指,显然不止一套,方才发射的一套并未检回,此刻,他的手上,居然又是五指齐全了。
    他冷笑着反问道:“凭什么?”
    这一问,可将吕正英给问住了。
    本来,这问题是很容易解答的,因为,谁都知道:武林中所凭借的,自然是力量,谁的拳头大,胳臂粗,谁就有理。
    这道理,吕正英很明白,而且,他也自然有力量可以将对方制服。
    可是,目前却是形势不饶人,使他没法蛮干。
    因为,由于无敌堡方面,是谋定而后动,人手既多,大都是精选出来的高手,而吕正英、朱亚男却仅仅是两个人,纵然加上上官素文和那位不知来历的紫衣少女,也不过只有四个人而已。
    如非是武扬镖局有大批援兵赶来,尽管这四位都是以一当百,当代武林中的顶尖儿人物,情况也可能会更坏。
    由于朱亚男已经中毒,她那本来是白里透红的俏脸,已变成一片铁青,而武扬镖局增援的人,质量方面,都赶不上无敌堡的人,经过一阵战之后,已死伤过半,剩下的更是岌岌可危了。
    这时的吕正英,孤掌难鸣,他既不敢离开已经中毒的朱亚男,也不能坐视武扬镖局的人惨遭屠杀的,因此,他不但没法向呼延柏文逼取解药,连呼延柏文那句满含嘲弄意味的话,也答不上来。
    呼延柏文得理不饶人地,冷笑道:“说呀!凭什么向我要解药?”
    接着,又阴阴地一笑道:“我这特制的毒粉,半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连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吕正英一挫钢牙,扭头向朱亚男说道:“亚男,我只好把你背在背上了。”
    朱亚男点点头道:“好吧!我一切听你的。”
    蓦然,一位高大的老僧,泻落当场,向吕正英促声说道:“吕公子,快向这厮逼取解药,朱小姐由贫僧来照顾。”
    这位及时赶来的老僧,正是左鼻翅旁有一颗黑痣的神秘老僧。
    吕正英人目之下,不由心头一喜道:“偏劳大师,小可先谢了!”
    灰衣老僧笑道:“别客气,快向那厮要解药吧!外围的情况不要紧,上官姑娘和那位紫衣小姑娘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的话声未落,一声清叱,已划空传来:“挡我者死!”
    只见上官素文背上背着一个油布包,一马当先地射人外围的混战圈中。
    紧接着,那紫衣少女左手提着古飞琼,右手长剑左右挥洒,有若滚汤泼雪地,长驱直入,口中并娇笑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口中说得客气,手中可一点也不含糊,只见他所经之处。
    一片惨呼地粉粉退让。
    但她正是坚守她那不杀人的宗旨,那些伤在她手中的人,都是被她的剑叶平拍所伤。
    她一路“分花拂柳”似的,直向吕正英这面冲了过来。
    申文炳、闻人玉人见状之下,双双飞身拦截,但却被她轻描淡写地逼退了,并且一举手中的古飞琼,娇笑着问道:“嗨!你们两个认识她吗?”
    这一问,可使申文炳、闻人玉二人傻眼了。
    同时也使吕正英直皱眉头地心念电转着:“这位小姑娘的身手,恐怕比我还要高明得多,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那紫衣少女一句话问住了申文炳、闻人玉二人之后,又向她手中的古夫人笑道:“堡主夫人,说话呀!”
    古飞琼这才向申文炳苦笑道:“文炳,叫他们不要打了。”
    申文炳一怔之后,才震声大喝道:“师母有令,通通住手!”
    申文炳这一声断喝,倒还真能管用,所有的混战,都立即停止了。
    紫衣少女娇笑一声道:“唔!这才乖。”
    接着又向古飞琼说道:“堡主夫人,快叫你那位四师弟,交出解药来啊!”
    古飞琼苦笑道:“你总得让我站着才行呀!”
    原来古飞琼仍然是被紫衣少女兜胸抓住,提在手中。
    紫衣少女笑道:“对!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话声中,已将古飞琼身躯提起,让她立了起来道:“现在,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发号施令了。”
    古飞琼目注呼延柏文,长叹一声道:“柏文,我们认命了,将解药交出来吧!”
    呼延柏文蹙眉接道:“交出解药,她就能放你?”
    古飞琼点点头道:“是的,她曾经承诺过。”
    呼延柏文接道:“她说的话算数吗?”
    紫衣少女一挑秀眉说道:“混账!你师父见了我,也不敢说不相信我的话,你居然胆敢不相信我吗!”
    吕正英不禁暗中在笑道:“人小,口气可大得吓人……”
    古飞琼轻叹一声道:“柏文,这小姑娘说话是可靠的,你还是快点交出解药来吧!”
    呼延柏文注目问道:“大嫂知道她的来历吗?”
    紫衣少女抢先笑道:“她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
    呼延柏文接道:“好!在下正恭聆着。”
    紫衣少女笑道:“你师父叫我姑奶奶,你说,你对我该怎么称呼呢?”
    此语一出,不但使呼延柏文为之气结,连吕正英、上官素文二人。也不禁为之“噗嗤”出声。
    呼延柏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之后,才冷笑一声道:“好!现在由你狠,希望你以后莫犯在我的手中。”
    紫衣少女娇笑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还是乖乖地,先将解药交出来吧!”
    呼延柏文冷笑一声,却是目注古飞琼,眉峰蹙地说道:“大嫂,今天这个跟斗,栽得太大了,回去之后,如何向堡主交待?”
    古飞琼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人多势众,却栽在对方几个年轻人手中,太没有面子了?”
    呼延柏文苦笑道:“大嫂,事实上却是如此啊!”
    古飞琼沉声问道:“今天,是你做主,还是由我做主?”
    呼延柏文道:“自然是大嫂,你做主呀!”
    古飞琼道:“是由我做主,则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呼延柏文连声恭应道:“是,是,小弟马上交出解药来。”
    紫衣少女笑说道:“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样,我必须等朱二小姐完全恢复之后,才能将人质交还的。”
    呼延柏文冷然接道:“你尽管放心就是,今天我不会玩花枪,但错过今天,那就很难说了。”
    “行!”紫衣少女含笑接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呼延柏文不再接腔,只是探怀取出一只小玉瓶,倾出一黑色药丸,向吕正英一抛道:“接着。”
    吕正英接过药丸,注目问道:“如何服法?”
    呼延柏文道:“清水送服,盏茶工夫,就可完全解除。”
    上官素文立即向武扬镖局的一位镖师挥挥手道:“唐兄,劳驾去内宅取一碗清水来。”
    这同时。吕正英却“咦”了一声道:“那位大师,怎么不见了?”
    原来那位一来扶持着朱亚男的灰衣老僧,已悄然开溜了,而朱亚男却是跌坐在地下,闻言之后,苦笑了一下道:“当混战停止时,那位老前辈就走了。”
    吕正英一怔道:“那位大师有什么交代?”
    朱亚男摇摇头道:“没有。”
    吕正英星目向那紫衣少女一扫,苦笑道:“奇怪?今天,怎么尽碰上一些神秘的人物?”
    紫衣少女笑道:“吕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也是神秘人物了?”
    “是啊!”吕正英苦笑道:“我们谁都不认识你,可是你却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紫衣少女娇笑道:“你们不认识我不要紧,只要我认识你们就行了!”
    接着,又神秘地一笑道:“至于我究竟帮了你吕公子多大的忙。别人可能不清楚,你我各自心中有数就是。”
    这几句话,可更使人莫测高深了。
    因为,平心而论,只有吕正英对自己武功的成就不保密,纵然朱亚男中了毒,他也毋要人帮忙而有力量自行料理。
    但这情形,只有吕正英和朱亚男二人心中明白。
    就当吕正英微微一怔之间,呼延柏文却忽有所忆地讶然问道:“怎么?你们竟然是事先不认识?”
    紫衣少女娇笑道:“你不相信?”
    这时,那位唐姓镖师已取来一碗清水,交给吕正英,吕正英立刻帮助朱亚男喂服解药。
    呼延柏文苦笑道:“我相信,只是,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紫衣少女笑道:“我高兴。”
    呼延柏文蹙眉问道:“你和无敌堡有过节?”
    紫衣少女娇笑道:“无敌堡算什么玩意。也配同我有过节。”
    她虽然是带笑说的,但其语气之大,想想足以令人气炸肚皮。
    也因为如此,呼延柏文也索性不问什么。
    现场中沉寂了少顷之后,朱亚男已欠身而起,向那紫衣少女裣衽一礼道:“多承这位姐姐搭救,小妹这厢有礼了。”
    紫衣少女连忙还礼道:“二小姐请莫多礼,我不过是一个顺水人情呀!”
    不等对方答腔,又注目问道:“二小姐请运气试试看,体内的毒质,是否已全部解除?”.朱亚男含笑接道:“多谢姐姐关注!方才小妹已运气试过,已经完全好了。”
    一口一声姐姐,叫得可怪亲热的。
    这情形,使得那紫衣少女显得很开心地,嫣然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才正容向古飞琼说道:“方才,我所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吗?”
    古飞琼点点头道:“记得……”
    紫衣少女娇笑道:“记得就好,我不妨再重复一遍,明年元旦,‘七杀令’令主所订的约会前,同时也是吕公子与朱二小姐到达夏口之前,不论是明是暗的,我都不许你向他们二位下手,因为你是无敌堡方面,对此一行动的实际负责人,所以,以后如有违犯,我惟你是问!”
    古飞琼冷冷一笑道:“还有吗?”
    紫衣少女笑道:“暂时是没有了,带着你的人,快点走!”
    古飞琼气得俏脸铁青,连场面话也顾不得交待一句,转身挥手,沉声喝道:“咱们走!”
    这批人,算得上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遗下数十具尸体,带走一肚子闷气。
    无敌堡方面,那一批凶神恶煞似的人一走,宝庆府的官差也出头了。
    来的是宝庆府的捕头胡忠,他目光一扫那尸本狼藉的现场’向吕正英等人,蹙眉问道:“诸位中是哪一位做主?”
    吕正英抢先答道:“公爷,这是江湖中事,你们最好是不要过问。”
    上百素文连忙接道:“不!这也是官府中事,且由我来出面。”
    接着,目光移注胡忠问道:“胡捕头,府台大人也来了,是吗?”
    胡忠点点头道:“是的,目前的案子,实在闹得太大,府台大人不得不亲自前来镇压。”
    上官素文哦了一声道:“这事情,可真难得……”
    一顿话锋,才脸色一整道:“劳驾去请府台大人来,我有话同他说。”
    胡忠不由一怔道:“这个……”
    上官素文截口笑道:“我这种口气,也许使你觉得为难,但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虽是江湖人,以前却也是官府千金,请你转告刘大人,我请他来,决不辱没他,也无损他的官威,而且还对他的前程有好处,快去请刘大人吧!”
    这语气,可使那位阅历丰富的胡捕头,也弄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而不得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道:“好的请姑娘等一等。”
    抱拳一礼,转身疾奔而去。
    紫衣少女笑问道:“上官姐姐,你要叫那位府台大人前来,究竟玩什么花样啊?”
    上官素文轻叹道:“我是有正经事,待会你就知道了。”
    接着,又欣然一笑道:“你叫我姐姐,我真是高攀啦!”
    紫衣少女截口娇笑道:“没有的话,谁的年纪大,谁就是姐姐呀,方才朱二姐叫我姐姐,我不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吗?”
    直到这时,吕正英才向她正容说道:“姑娘,我想,怎么说你也该将姓名来历,告诉我们一声才对。”
    紫衣少女笑道:“吕公子,不是我故意装神秘,我是奉命行事啊了“奉命?”
    吕正英蹙眉接道:“奉谁的命令?”
    紫衣少女笑道:“这些,以后你会知道的。”
    她微顿话锋,又神秘地一笑道:“其实,我们是曾经见过面的,不过,你吕公子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来罢了。”
    吕正英蹙眉如故地道:“我们曾经见过面?”
    “不错。”
    “姑娘能否提醒一下?”
    紫衣少女娇笑道:“你还是自己慢慢地去想吧……”
    胡捕头和八位兵勇的簇拥之下,知府大人进入院落中,紫衣少女与吕正英二人的对话,也暂时停止了。
    上官素文向着刘大人裣衽一礼道:“难女上官素文参见大人。”
    刘大人一蹙眉锋道:“上官素文?这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上官素文接道:“刘大人记忆力很好,是的,这名字您是见过的。”
    刘大人注目问道:“上官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上官素文平静地接道:“我的话,没有恭维,也没有讥讽,而完全说的是实情,因为……”
    微顿话锋,又正容接道:“作为一个地方官,对于多年未结的前任所遗档案的一个小女孩的姓名,能有那一点印象,那委实是难能可贵啊!”
    刘人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就是本官前两任在府衙中殉难的上官大人的千金。”
    上官素文凄然笑道:“是的。”
    刘大人蹙眉接道:“难道说,方才那批强盗,也就是恶虎沟来的?”
    上官素文取下背上的油布包,将里面那西门锐的人头向着刘大人,冷冷地接道:“刘大人可能对此人没有印象,但胡捕头是应该认识的……”
    她的话没说完,那位胡捕头已是一声欢呼道:“啊!西门锐这个强盗头儿,已被上官姑娘杀了。”
    刘大人似乎还有点不相信地,讶然问道:“真的?”
    胡捕头道:“大人,这就是西门锐的人头啊!”
    刘大人这才显得颇为激动地向上官素文说道:“上官姑娘,恭喜你手刃亲仇,并为地方上除掉一个大害,本府当立即拨发奖金白银五千两,同时,并将姑娘事迹,申报朝廷……”
    上官素文截口接道:“大人容禀,难女不要奖金,也不可向朝廷申报,但请大人接受我两点不情之请。”
    刘大人微微一怔道:“姑娘有话,请尽管说,只要是本府权限以内的事,本府一定不使姑娘失望就是。”
    “那么,难女先谢了!”
    上官素文又是歙衽一礼,才正容接道:“难女现任职于武扬镖局,今天这一战,本局伤亡镖师,共达六人之多,所以。奖金白银五千两,请大人拨给本局,和为伤亡镖师之抚恤和医疗费用,如果大人能格外体恤民难,看在他们为地方除害的份上,于奖金之外另拨抚恤金若干,则难女更是感同身受了。”
    她微顿话锋,才轻叹一声道:“这是难女的第一个要求。”
    刘大人连连点头道:“行!行!至于另外拨发抚恤金一事,本府在权责范围之内,也必有尽力促成。”
    “多谢大人。”
    上官素文正容如故地接道:“先父在衙中,因公殉职了,现在,元凶已经授首,所以,难女斗胆,请大人格外通融,暂借府衙大堂,让难女一祭先父在天之灵,这是难女第二个请求。”
    刘大人含笑接道:“这更没问题,本府完全接受。”
    上官素文裣衽一礼道:“多谢大人!难女这厢有礼了。”
    刘大人一面还礼,一面笑问道:“姑娘准备几时前往府衙?”
    上官素文道:“我想,等这儿善后工作告一段落后,立即就去。”
    刘大人道:“那么,本府回去后,马上派人布置一下。”
    上官素文接道:“还有,请大人派胡捕头率人在这儿帮助办理善后……”
    刘大人截口接道:“好的,胡忠,你留在这儿帮助上官姑娘办理善后。”
    胡忠恭声应“是”间,刘大人已步出大门,打道回衙去了。
    紫衣少女禁不住娇笑道:“人家都说做官的人,最不好讲话,我看这位刘大人,倒是蛮通情达理的呀!”
    上官素文长叹一声道:“任何一个行业中,都有坏人,也有好人,这位刘大人,总算是不错的,小妹,你别看我的要求,好像有点过分,其实,我们杀了西门老贼,这对他而言,那是天上掉下的来功劳……”
    紫衣少女讶然问道:“怎么?他也会有功?”
    上官素文笑道:“是的,这就是官场,所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你想想看,西门锐名气有多大,为害民间又有多久,像这样一个历经数任,多年来没法解决的案子居然在他的手上就解决了,这是特大的一件功劳哩!”
    紫衣少女点首笑道:“所以,他对你的要求,答应得这么爽快。”
    上官素文接道:“所以,我必须借机替殉难的同仁们,向他多要点抚恤金。”
    这时,吕正英也正在忙着办理善后的事宜,紫衣少女忽然向他招招手道:“吕公子,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吕正英匆匆走过来道:“姑娘有何见教?”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要走了,我想,先将我的姓名告诉你们,横直告诉你们了,也不知道我的来历,但以后见面时称呼起来也方便一点……”
    吕正英含笑接道:“是啊!在不等都洗耳恭聆。”
    紫衣少女佯嗔地白了他一眼,才低声说道:“我姓周,名君玉。”
    吕正英不禁脱口赞道:“好名字!”
    周君玉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才向上官素文、朱亚男二人,正容说道:“二位,我有几句不大好听的话,但却不能不说,还得请二位多多谅解才好。”
    朱亚男、上官素文同时一怔道:“不要紧,周姑娘有话,请尽管说。”
    “再不好听的话,我们也忍着点就是。”
    就那么一句话,似乎突然之间,使双方的距离拉远了不少。周君玉含笑接道:“二位且莫紧张,不论我的话怎样的不好听,对我们的友谊,是不会有何影响的。”
    “是吗?”
    上官素文蹙眉接道:“我们都正在聆听着。”
    周君玉笑道:“我的话,乍听之下,有点矛盾,也很令人费解,但是只要略加解释,也就没甚费解了。”
    一顿话锋,才注目问道:“上官姐姐与朱家妹子之间,二位也承认有交情吧!”
    上官素文、朱亚男二人,茫然地点点头道:“不错。”
    周君玉立即接道:“那么,二位的顶头上司,我是说七杀令令主与武扬镖局局主之间,是否也有友谊呢?”
    上官素文、朱亚男二人同声说道:“这个……”
    周君玉截口笑道:“这个,二位不说,我也知道:他们之间,不但谈不上友谊,而且还在暗中互相勾心斗角的对头冤家。”
    朱亚男、上官素文二人同时发出无言的苦笑。
    周君玉又含笑接道:“那么,我与二位之间的关系,也和二位相互之间的关系大致相同。”
    上官素文哦了…声道:“这是说,周姑娘的上司。也是有意问鼎武林霸主的绝代高人了?”
    周君玉娇笑道:“上官姐姐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上官素文截口笑问道:“是哪一半说对了呢?”
    周君玉道:“是最后面的那几个字说对了。”
    接着,她声容庄重地说道:“不错!我师父可的确算得上是一位绝代高人,但他老人家早已勘破名利,不会再来逐鹿武林霸主了。”
    朱亚男接问道:“那么周姐姐所指的那位要逐鹿武林霸主的是谁呢?”
    周君玉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娇笑道:“就是区区在下。”
    周君玉的这句话,不但使上官素文、朱亚男二人为之一愣,就连吕正英也不禁脱口讶然问道:“真的?”
    周君玉道:“当然是真的,不过……”
    略为一顿话锋,才神秘地一笑道:“不过,我是暂时客串,以后会另外有人正式出面。”
    上官素文笑道:“真是越说越神秘了。”
    周君玉却是俏脸一整道:“现在,我要说那不好听的话了,诸位都知道:目前的武林,无敌堡、七杀令、武扬镖局、黄山派等四大势力,都是在各显神通,暗中扩充实力,企图一举消灭其余三派,而独霸武林,诸位以为然否?”
    吕正英等三人同时点首道:“不错。”
    周君玉含笑接道:“目前,加上区区在下之后,就形成一个五霸争雄的局面,是也不是?”
    吕正英心中苦笑道:“应该说是六霸争雄才对。因为,还有区区我也必须要插上一脚哩!”
    但他口中却仍然是抢先说道:“是的,而且,以周姑娘的超绝身手而言,将来一统武林的必然是非你莫属……”
    周君玉截口笑道:“我谢吕公子夸奖!其实,我也有此信心,只可惜我是依人作嫁,争的盟主宝座却是别人的。”
    上官素文笑问道:“那位幸运的盟主是谁呢?”
    周君玉神秘地一笑道:“这个请原谅我暂时卖一个关子了。”
    接着,脸色一沉道:“二位,现该说正文了,二位回去后,请转告七杀令令主,和武扬镖局局主,最好是和我合作,否则。
    武林中将没有他们立足的余地。”上官素文禁不住脸色一变道:“会有这么严重?”
    周君玉正容接道:“我绝对不是故意危言耸听,所以,希望二位回去后,能将我的话,据实转告贵上,并在贵上面前。多多发挥影响力。”
    上官素文、朱亚男二人,同时漠然点首道:“好的,我一定据实转报。”
    周君玉才展颜一笑道:“当然!不论未来情况如何演变,今天,咱们这些人,仍然都是朋友。”
    上官素文轻轻一叹道:“但愿如此……”
    周君玉向吕正英含笑道:“吕公子,有一件事情,我几乎忘了告诉你。”
    吕正英一怔道:“什么事啊?”
    周君玉笑了笑道:“就是那水姑娘与蜂郎君二人,已经给我收服了,以后,如果碰上他们两人,请你不要再为难他们。”
    吕正英连连点首道:“好的、好的……”
    朱亚男娇笑道:“周姐姐算得上是眼明手快啊!”
    “好说,好说。”周君玉笑接道:“好了,上官姐姐还要去府衙,我也要走了,咱们就此分手吧!”
    她倒是说走就走,歙衽一礼之后,也不管大白天惊世骇俗,飞身跃登屋顶,疾奔而去。
   

举报

第十六章群英阁密商决策
    由于一连串的事故,使得吕正英、朱亚男二人,意兴索然地即待束装北上,赶往夏口,但经不住上官素文的诚意挽留,才勉强地滞留下来。
    而且,当天上灯过后,路青萍也由总局兼程赶来,以尽地主之谊,因而又继续盘桓了三天,才循着江水路北上,赶赴夏口。
    腊鼓频催,岁云暮矣!
    这是十二月二十三,也就是民俗送灶神上天的一天。
    夏口这一个商贾云集,龙虎杂处的繁华城市,也受了过年气氛的感染,市面上,熙来攘往的人潮比平时要少得多了。
    即使是现有的人潮中,也以形形色色,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们,占了很大的份量。
    当然!这些江湖好汉们,都是受了西门锐所代传朱四娘的七杀令的影响而来。同时,由于这一消息太富于刺激性,算得上是江湖上近百年的一件大事。
    因为,七杀令令主朱四娘,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代传七杀令的西门锐,却不但是南七省的强盗头儿,即使在整个江湖中,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何况,集会的地点,又是俨然以武林霸主自居的无敌堡所在地的江汉地区,再加上最近这三四个月以来,七杀令手下在各地所造成的新闻,因而使得各地的武林人物,都不约而同地,向着江汉地区集中。
    这情形,使得正因年关岁尾,生意日渐清淡的茶楼、酒馆、客栈、赌场、妓院等的老板们皆大欢喜。
    当夜幕笼罩大地,民间送灶神的爆竹此起彼落地响彻全城时,朱胜男偕同两位红衣卫队队员,悄然登上夏口城中首屈一指的会宾酒楼。
    这三位,都是全身红色劲装,外罩红色披风,只有脸上的罩面丝巾是黑色。
    由于她们这装束太惹眼,尽管这时的江汉地区龙蛇杂处,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随时随地,都可碰到,但像目前的这三位的情形,可并不多见。
    这时,酒楼上已上了七成座,当这三位登上二楼时,那猜拳喝令的喧嚣声,突然中断,所有的目光,也集中向她们三位投射过来。
    这三位,好像是事先订好的座位,全都是一付旁若无人的姿态,昂然进入一间隔离的雅座中。
    在座的顾客,十之八九都是江湖人物,这些人,一直目送朱胜男等人进入雅座之后,人群中才发出一声轻吁道:“好美!”
    另外一个语声笑道:“你看到她们的面貌了?”
    原先那语声道:“没有啊!”
    那另外的语声笑道:“既然没有看到她们的面貌,你怎会断定她们是美呢?”
    “想当然嘛!”原先那语声接道:“你没看到她们那身裁体态吗!有着这等身裁和体态的女人面孔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那另外语声不以为然地道:“那可不一定……”
    这时,另外又插上一个沙哑语声道:“二位,俗话说得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还是少对姑娘家品头论足为妙。”
    原先那语声道:“为什么?”
    那沙哑语声道:“你老兄今天才到,也许还不明了情况,目前的夏口是七杀令令主的驻节之处,令主手下的卫队中,有一个队,全是红衣,如果凑巧,方才那三位,就是令主手下的红衣卫队,一不小心,惹恼了她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那原先说话的人才哦了一声道:“多谢老兄指点!小弟真是冒失得很!”
    酒楼上,又恢复了一片喧嚣之声。
    顾客陆续地在增加,不到顿饭工夫,已上到九成座,计约在三百人以上了。
    这时,两位身裁奇矮的青衫人,显得很轻松地登上二楼,在堂倌的导引下,向右边角落里的一个座位上走去。
    这二位,就是“青城双矮”,也就是七杀令主朱四娘的护驾双将,林忠、林勇两兄弟。
    “青城双矮”本性诙谐而又刚烈,是南七省中两位有名的难缠人物。
    由于他们两人名气大,武林中认识他们的人虽多,够得上称他们朋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也因为这原因,这二人一进入酒楼,立即招来不少诧异的目光,也有少数人,向他们二人点首招呼。
    这二位也一如朱胜男等三人一样,旁若无人地随着堂倌人了座,点过美酒和名肴之后,老二的林勇,才轻吁一声道:“老大,我们好久不曾痛痛快快地喝一顿了,今宵,我们当不醉不归。”
    林忠苦笑了一下道:“老二,不醉不归可不行,咱们意思意思。也就够啦!”
    林勇忽然叹了一声,但被林忠以眼色止住了,并以真气传音说道:“老二,这等场合,咱们一言一行,可随时都得加以检点才好。”
    这时,距离他们三付座头上,忽然传来一声“咦”道:“那不是‘青城双矮’嘛!”
    说话的,是一位年约半百的黄衣老者,那座位上,一共是三位,除了那黄衣老者之外,另外两位一个是灰衫老者,一个是青衣老妪。
    那青衣老妪点点头道:“不错。”
    黄衣老者笑道:“很久没看到他们了,却想不到会在这儿碰上。”
    灰衣老者笑问道:“老兄和他们有什么过节?”
    黄衣老者举杯喝了一口酒,才笑了笑道:“过节是谈不上,不过,过去曾有过一点小冲突罢了。”
    灰衣老者正容接道:“这二位,目前正是名震一时的七杀令令主座前的护驾双将哩!”
    “哦!”黄衣老者不胜惊讶地接道:“这二位,居然也会有服人的时候?而且是臣服于一个女人的石榴裙下……”
    那青衣老妪瞪了黄衣老者一眼,截口叱道:“怎么,你瞧不起女人?”
    黄衣老者笑道:“我又没说瞧不起你,干吗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那么,你是瞧不起谁呢?”
    随着这话声,香风轻拂,红影闪处,朱胜男已俏立在他们座前,双手叉腰,冷然接道:“说!”
    这时的朱胜男,已除去遮面丝巾,那本就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更是笼罩着一层严霜似的,使人想多看,却又不敢多看一眼。
    就当那三位齐都脸色一变之间,两位红衣卫队的队员,也以本来面目飘落当场,由于他们在雅座之中,已脱下了穿在外面的披风,此刻,那二位队员的左胸之上,赫然可以看到绣着一号和三号的标帜。
    在座的武林人物,对于朱胜男和那两位红衣队员,都未必认识,但她们对那两位队员的号衣,却都是早有耳闻,因而人目之下,都禁不住在心中暗叹着:“有好戏可瞧了……”
    尤其是那正在谈论着的黄衣老者等三人,更是齐都脸色为之一变。
    对朱胜男那咄咄逼人的态度,黄衣老者修养功夫再好也没法忍受,因而双眉一挑,冷然接道:“你怎么想,就怎么算吧!”
    朱胜男冷笑一声道:“好!你很有勇气……”
    这当口,林忠、林勇二人已飘落她身边,双双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大小姐。”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修养功夫真好!”
    林忠躬身苦笑道:“回大小姐,方才属下正想出面,大小姐已经抢先出来了。”
    “是吗?”
    朱胜男漫应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林忠一怔道:“这个……请大小姐示下?”
    对于“青城双矮”这一对武林中有名难缠的人物,居然会在一位年轻女娃儿面前如此伏贴,这情形,可使得全体群豪,一齐屏息凝神,静观发展。
    朱胜男又哼了一声:“你背背七杀律令看,他们犯了哪一条?”
    林忠一愣道:“回大小姐,七杀律令中,并无瞧不起女人也该杀的一条。”
    朱胜男冷冷地一笑道:“你背第七条。”
    林忠微一犹豫之后.才沉思着接道:“七杀律令第七条:‘不服节制,看不顺眼者,杀!”’朱胜男漫应道:“那么,就根据这一条行刑吧!”
    林忠身躯一震道:“大小姐真要杀他们?”
    “不错。”
    朱胜男冷然接道:“除了这个青衣老妪可以免究外,两个老头都要杀掉。”
    林忠面有难色地道:“这个……”
    朱胜男截口冷笑道:“我提醒你,这是命令!”黄衣老者实在忍不住了,只见他霍地站起,向林忠沉声说道:“林老大不必为难了,‘中条三义’还不致于像人家所想像的那么窝囊。”
    这说话之间,另外的灰衣老者与青衣老妪二人,也站了起来,青衣老妪并紧接着问朱胜男道:“朱姑娘,老身虽承大量,不予深究,但咱们三个老不死,是生死相共的……”
    朱胜男冷然截口道:“这是说,你对我的好意,并不领情?”
    青衣老妪笑道:“这可并非老身不识抬举,如果朱姑娘觉得这种意气之争,不值得大动干戈的话,我希望朱姑娘人情做到底……”
    朱胜男再度截口道:“办不到,你自己要送死,我也不勉强。”
    原来这‘中条三义’论名望和功力,并不在青城双矮之下,不过,青城双矮除了是有名的难缠之外,生平并无恶迹,但这‘中条三义’却是恶迹甚多,而且是近十几年以来的事。
    这就是说,‘中条三义’是十年以前,一般武林同道对他们的称号,现在应该叫他们为“中条三恶”才对了。
    三义中以黄衣老者速飞云为长,青衣老妪班大娘为老二,灰衣老者言本义为老三。
    朱胜男话声一落,速飞云立即冷笑一声道:“老夫倒是不相信,你丫头还能吃人……”
    他话没说完,眼前红影一闪:“劈拍”两声脆响过处,已挨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揍得他踉跄后退三步。
    但朱胜男却好像方才不是她动手,显得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道:“我不会吃人,但我却会揍人的,也会杀人……”
    紧接着又扭头向林忠喝道:“林忠,你还等什么!”
    速飞云怒喝一声:“丫头领死!”
    话出招到:“锵”地一声,挥刀向朱胜男拦腰斩了过去。
    其余两人,也不约而同地同时发动,一齐扑向朱胜男。
    说来也真巧,这中条三义,居然使的是三种不同的武器。
    老大速飞云使刀,老二班大娘使剑,老三言本义使掌,而且,由他们的起手一招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刀、剑、掌法,是源自劫余生的“万博真诠”,也就是说,这中条三义,极可能是无敌堡方面的人。
    朱胜男本来是准备退出,让林忠收拾的。
    但她也许是看出对方的武功有了蹊跷之后,临时改变了主意。竟然将已经腾拔起来的娇躯,突然往下一沉:“锵”然震响当中,已将对方三人的联合攻势迫退,并向已经仗剑攻入的林忠喝道:“林忠退回去!”
    林忠也看出了端儿,只好退回去,向乃弟林勇低声说道:“敢情这三位,也已投入无敌堡了?”
    林勇也低声说道:“而且,为时恐将已十年啦!”
    林忠连连点首道:“不错。”
    这当口,酒楼上的顾客们,已于一阵金铁交鸣,与“稀里哗啦”的桌椅碗盘等所发出的交响之声中,退得远远的,胆子小一点的,早已溜之乎也。
    也就是当林忠、林勇两兄弟,几句对话之间,朱胜男已与中条三义交手了五招。
    但朱胜男却只是防守着。并未反击。
    不过,也仅仅是这五招,已足够她判断出对方的来历了。
    她一面在对方的疯狂攻势中,腾挪闪避着,并不时格拒一下,一面却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们也是无敌堡的人。”
    速飞云等三人,竭尽全力,攻了七八招,连对方的衣服都不曾沾上,他们不但是越打越心寒,也不能不佩服对方的确有值得狂的本领了。
    但内心想的是一回事,表面上却不能不色厉内荏地,由速飞云说道:“知道咱们是无敌堡中的人,还不赶快跪下磕头!”
    朱胜男冷笑一声,却向林忠沉声喝道:“护驾双将听令!”
    林忠、林勇同声恭喏道:“属下恭聆!”
    朱胜男沉声接道:“限你们十招之内,将这三个杀掉!”
    “遵命!”
    林忠、林勇暴喏声中,但见一阵人影闪动,中条三义所围攻着的,已换成了林忠、林勇二人,而朱胜男却已俏立一旁去了。
    速飞云呵呵一笑道:“二位林兄,如果你们杀不了咱们三个,你们自己的脑袋必然会搬家,我看你们还是弃暗投明,到无敌堡来吧!”
    言本义也笑道:“看在咱们曾经认识的情分上,我们当在堡主面前为二位美言,凭我们都是一级护法的身份,二位要过来,也将是……”
    一旁的朱胜男截口喝道:“林忠,已经是第五招了。”
    林忠扬声答道:“属下理会得。”
    速飞云冷笑一声道:“别做清秋大梦了……”
    只听林勇大喝一声道:“撒手!”
    如斯响应,速飞云手中的单刀已被林勇震飞,林勇却适时一剑,透胸而过。
    就当速飞云发出一声凄厉惨号之间,楼梯口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话到人到,一道人影,有若匹练横空似的,一闪而至:“锵”
    地一声,将林忠、林勇二人同时震退,并怒叱一声道:“你们两个,好狠的手段!”
    来人竟然是呼延奇那位妖媚的年轻夫人呼延美。
    呼延美其实是呼延奇的义女兼徒弟,以后才升格为夫人的,所以他们夫妻同姓,而年龄也相差一大截。
    由于上述的微妙关系,呼延美与无敌堡堡主淳于坤之间,是师母徒弟的关系,也是师兄妹的关系。
    呼延美这蓦地赶来,并一招将林忠、林勇二人,震惊得目瞪口呆,也使目空一切的朱胜男,禁不住暗中倒抽出一口冷气。
    但呼延美却正眼都不瞧他们一下地,径行向班大娘、言本义二人歉笑道:“很抱歉……只因我迟来半步,致护法惨死当场,我……同时也感到非常难过。”
    班大娘轻叹一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请呼延夫人替我们做主复仇就是!”
    呼延美微蹙秀眉,不答班大娘的话,却转身向林忠、林勇二人。注目问道:“你们二个,是朱令主手下的什么人?”
    朱胜男抢先答道:“他们两个是‘护驾双将’。”
    紧接着,却冷然接问道:“你是谁?”
    呼延美这才瞟了朱胜男一眼,不答反问道:“看情形,你该是朱令主的大小姐了。”
    朱胜男似乎认为对方能认出自己来,觉得很得意地傲然点首道:“不错。”
    呼延美淡然一笑道:“朱大小姐,你听说过呼延美这个姓名吗?”
    此前朱四娘、朱亚男母女二人,应邀赴无敌堡的一切经过。
    朱胜男自然听说过。
    因此,她一听到呼延美这三个字,禁不住心头一震,但外表上却是漠然地一哦道:“原来你就是淳于坤的师母,真是幸会!幸会!”
    “别来这一套!”呼延美冷然接道:“这儿是你做主?”
    朱胜男傲然点首道:“不错。”
    呼延美接问道:“咱们的速护法,也是你下令杀的?”
    朱胜男虽然估量着自己不是呼延美的对手,但她自信支持个百十来招,应该不会有问题,同时因目前的夏口,完全是她们母女的势力范围,她谅准对方不敢放肆,纵然冲突起来,只要自己能支持个百十来招,加上护驾双将,和两位红衣队的女剑士的协助,苦撑待援,也可安全度过危机。
    也就因为这些原因,不但使她那内心的不安,镇定下来,而且,那天赋的偏激本情,也重行抬头地傲然点首接道:“难道你不服气?”
    呼延美俏脸一沉道:“为什么要杀他?”
    朱胜男冷冷地一笑道:“第一、因为他们是无敌堡的人,第二、因为我看他们不顺眼。”
    呼延美忍不住一笑道:“我也是无敌堡的人,不知你看顺眼不顺眼?”
    朱胜男笑道:“你别自我陶醉了,在我的眼中,很少有看顺眼的人。”
    呼延美冷笑一声道:“那你为何不杀我?”
    说着,并将胸脯向前一挺。
    不料朱胜男竟然是一声不响地,当胸一剑,电疾刺出,剑已出手,才冷笑一声道:“杀你还不简单……”
    “锵”地一声,朱胜男的长剑已被呼延美的长剑架住了,呼延美也是冷笑一声道:“听说朱四娘的两个女儿,以次女朱亚男的成就最大,经我实地考验之下,果然是一点都不错,比起你妹妹,你是差得太远啦!”
    朱胜男厉叱一声道:“妖妇且尝尝这个!”
    话声中,已抽回长剑,展开一串疾风骤雨似的抢攻。
    “锵锵锵”的一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传出呼延美的怒叱道:“丫头,听好了!如辈分论,我不便和你动手,而且令堂所订的元旦大会,也只差几天就到了,更不应该在这儿惹事生非……”
    朱胜男厉声喝问道:“那你们为何还跑到夏口来?”
    呼延美冷笑道:“夏口是天下人的夏口,总不能因为你们朱家母女在这儿安营札寨,就不许别人来了。”
    朱胜男震声说道:“我就是不许你们来,谁要来我就杀谁。”
    呼延美娇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办得到吗?”
    紧接着,又冷笑一声道:“臭丫头,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如非是为了上述的原因,我真想一剑将你刺死!”
    朱胜男也冷笑道:“做梦!”
    她口中说得强硬,但心中却不由她不心焦。
    因为,尽管她竭尽全力,攻出了十多招,但事实上,呼延美只是从容地见招拆招,可连半招也不曾回敬过。
    这情形,不但是当事人的朱胜男暗中焦急,连一旁的林忠、林勇,和两位红衣女剑士,也禁不住暗中忧心如焚。
    林忠并连忙向那红衣一号传音说道:“红衣一号,快派三号回去求救呀!”
    红衣一号一怔之下,立即向红衣三号使眼色,示意她快去求救。
    但这些动作,却瞒不过呼延美的眼睛。
    红衣三号的脚步还没移动,呼延美已先发制人,一剑平拍,并冷笑一声道:“丫头躺下!”
    朱胜男再冷傲,再偏激,也不能不在实力之下低头。
    “啪”的一声,朱胜男躺下了。
    而且,这一剑虽然是平拍,但呼延美存心杀她的凶威,劲道用得并不算轻。
    因此,痛得她咬牙咧嘴,只是强忍着,没有嚷出声来。
    但呼延美却于一剑拍倒朱胜男之后,立即向那两位红衣剑士沉声道:“谁敢妄动一步,我打断她的狗腿!”
    朱胜男厉声叱道:“妖妇!你杀了我吧!”
    两位红衣剑士互望一眼,苦笑着没有采取行动。
    林忠却向呼延美抱拳一拱道:“呼延夫人,杀人的是我林忠,你尽管杀我好了,但请放过咱们的大小姐。”
    呼延美妖笑道:“真看不出来,你可倒是忠心耿耿。”
    林忠正容说道:“这是我们作属下的应尽的本分。”
    呼延美俏脸一沉道:“俗语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宵,你们所欠的血债,必须偿还,不过,时间当在稍后几天的元旦大会上。”
    朱胜男强忍着腰间的剧痛,挺身跃起,冷笑声道“那你会后悔的!”
    呼延美哼了一声道:“丫头,我特别警告你,你要是惹恼了我,吃眼前亏的可是你自己。”
    朱胜男有生以来,这算是第二次受到挫折了。
    第一次是在衡山县城的客栈中,被吕正英的阿姨,也就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的第三位夫人水银姑,给整得灰头土脸。
    第二次,也就是今宵的这一次,却栽在呼延美的手中。
    水银姑、呼延美二人,在无敌堡之中的地位,固然是不同,但她们两人的功力,却是在伯仲之间的。
    这也就是说,在呼延奇所传授的,不论有名无名的弟子当中,除了淳于坤之外,就算是水银姑与呼延美二人的武功最高了。
    朱胜男流年不利,偏偏会连续栽在这两位强敌的手中,心中的气愤与难过,是不难想见的。
    但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动物,尽管朱胜男个性倔强而又偏激,并且又接连受到横逆,但在权衡利害的情况之下,她还是忍下来了,对于呼延美那种难听的话,也不过是哼了一声而已。
    呼延美冷笑一声道:“哼什么!不服气,咱们再来嘛。”
    朱胜男也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除非你今宵杀了我,否则,有朝一日,我必将今宵所身受者,连本带利,一并索还!”
    呼延美娇笑道:“丫头,不是我过于看扁了你,今宵我决不杀你,而且这一辈子,也休想在我身上报什么仇!”
    接着,扭头向班大娘、言本义二人歉笑道:“班护法,请带着速护法的尸体,咱们这就走吧!”
    她的话声才落,旁观的人群中,却传出一声娇笑道:“就这么走了,未免太轻松了一点吧!”
    随着这话声,美赛天仙的周君玉已经缓步走了出来。
    今宵的周君玉,穿一身翠绿劲装,外套鹅黄色披风,妩媚中却显得英气逼人。
    呼延美闻言之下,不由一怔道:“难道你这位小姑娘,还想把我留下来?”
    周君玉撇了撇樱唇,嫣然一笑道:“我不是呼延奇,也不是淳于坤,留你下来干什么啊?”
    她这话,看似平淡无奇,也令人费解,但听在呼延美的耳中,却不由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君玉笑了笑道:“没什么,留你下来,帮我带个口信。”
    不等对方答腔,却扭头向朱胜男笑道:“这叫作恶人自有恶人磨,朱大小姐,从今以后,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朱胜男勃然变色道:“你这是教训我?”
    周君玉笑道:“据我所知,你朱大小姐一到目前为止,已经受过两次教训了,如果再要来个第三次的话,我周君玉也不妨勉为其难地客串一下恶人。”
    朱胜男怒叱一声:“丫头找死!”
    话落招随:“呼”的一声,剑斜劈而下。
    朱胜男方才虽被呼延美一剑平拍,拍倒地面,但呼延美的功道。运用得恰到好处,虽给她吃了不少苦头,却并未伤她。
    目前,经过一阵调息,连表面上的痛楚也平复了,因而她这含愤出手的一剑,已使出九成劲力,其威势自非等闲。
    可是,出人意外的是,只见寒芒闪处,朱胜男的长剑,竟然到周君玉的手中,并且是由周君玉以两指挟住尖,将剑柄递向朱胜男,并含笑接道:“这一招不算,咱们再来过。”
    朱胜男美目中厉芒连闪,突然一挫银牙,夺过那支原本就是属于她的青钢长剑,像折甘蔗似的,折成一段段地洒落楼板上。
    周君玉娇笑着道:“如果朱大小姐能从此之后,不再言武,那对你自己和对武林同道:都将是一大福音。”
    朱胜男怒哼一声:“放屁!”
    说完。铁青着俏脸。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但周君玉却沉声喝道:“不得我的许可,谁也不许走!”
    这话,算是够难听的了。
    如果是在以往,像朱胜男这个牛脾气,纵然是用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也将会毫不考虑地向前冲出。
    但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折之后,她也居然学乖了。
    只见她猛然刹住脚步,转身冷然问道:“有何见教?”
    周君玉笑了笑道:“指教是不敢,只是请大小姐替我带个口信给令堂主大人……”
    这片刻之间,一旁的呼延美,可一直是秀眉紧蹙地,在注视着周君玉的一言一行。
    起初,她以为周君玉是朱四娘手下的人。
    但这种想法,已于周君玉开始教训朱胜男时给打消了。
    是的,像周君玉这么年纪轻轻,武功高得与年纪太不配合,而口气更是大得惊人,居然胆敢同时向当代武林中,实力最大的两个组织无敌堡和七杀令主挑战,那么,这个女娃儿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朱胜男木然地接道:“说吧!我正听着。”
    周君玉却扭头向呼延美笑道:“呼延夫人,我要带给朱令主的口信,也就是要带给淳于坤堡主的口信,希望你也能记着,免得我多说一遍。”
    呼延美含笑接道:“我也正听着。”
    周君玉正容接道:“我的话很简单,我要求他们二位,从现在起,约束自己和手下,少造杀孽,免干天和。”
    呼延美笑问道:“就这么简单的口信?”
    “是的。”
    周君玉正容接道:“话很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
    呼延美点头道:“好的,我一定将这口信带到就是。”
    周君玉目注朱胜男问道:“朱大小姐你呢?”
    朱胜男木然地答道:“我自然也会带到。”
    周君玉含笑点首道:“好,好,多谢二位,现在……”
    她微顿话锋,目光向被打得一榻糊涂的酒楼一扫,然后笑道:“二位对这儿的老板,是否也该有个交代?”
    朱胜男冷然接道:“不劳费心,我会派人前宋赔偿的。”
    周君玉笑道:“那就行了,诸位也可走啦!”
    “不!”
    呼延美连忙接问:“我想请教姑娘几句话。”
    呼延美要问周君玉什么,虽然旁人没法预测,但朱胜男居然也没打算立即离去了。
    而且,她还向着缩立一角:搓手顿足,哭丧着脸的掌柜,沉声说道:“不用怕,这儿所有损失,由七杀令门下加倍赔偿,你该放心了吧!”
    这下子,掌柜当然放心了。
    本来,像方才那情形,酒楼被打得一塌糊涂还不算,同时还出了人命,又怎教那掌柜的不急。
    此刻,被杀的尸体被带走了,而且,所受的损失还会加倍赔偿,因此,使得反忧为喜,向着朱胜男连连哈腰道:“多谢姑娘!多谢大小姐!”
    周君玉娇笑道:“呼延夫人想要问些什么啊?”
    呼延美正容注目道:“以周姑娘的绝代身手,当不至于怕人知道你的真实来历吧?”
    周君玉笑道:“当然不会怕有人知道我的来历,但是我愿不愿意让人家知道:却又是另一回事。”
    呼延美蹙眉问道:“如果我要请问你的来历,你会不会说呢?”
    周君玉道:“能够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的,我得暂时保留。”
    呼延美苦笑道:“好!那么,先说你能够说的吧?”
    周君玉一挑秀眉道:“简单点说,我是当今武林中四霸天之外的第五霸。”
    呼延美一怔道:“四霸天,这名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周君玉又是一挑秀眉笑道:“而且,说得自负一点,我是将来五霸归一统的大盟主的代表。”
    “代表?”
    呼延美笑问道:“那位大盟主是什么呢?”
    周君玉娇笑道:“只要你能够多活一些时间,你总会知道的。”
    呼延美苦笑道:“方才,周姑娘口中的四霸天,指的是哪些人呢?”
    周君玉道:“这还不简单,所谓四霸天,当然有你们无敌堡的一份,其余的三霸天则为七杀令、黄山派和武扬镖局。”
    呼延美啊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倒也的确是有道理。”
    周君玉笑问道:“呼延夫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呼延美微一沉吟,才注目接道:“暂时只有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周姑娘是否也要参加明年无旦由七杀令朱令主所举行的特别大会?”
    周君玉笑了笑道:“我已经到夏口来了,岂有不参加之理,不过,到时候,我是否会正式出面,我还未作决定。”
    呼延美笑道:“多谢姑娘,呼延美就此告辞。”
    说完,转身楼下走去。
    呼延美一走,朱胜男也扫兴地离去。
    这两位一走,周君玉也得意地一笑,翩若惊鸿地穿窗而出。
    消逝于沉沉夜色之中。
    当夏口城中,朱胜男被作弄得灰头土脸,黯然离开酒楼的同时,乃母朱四娘却独自雇了一艘乌蓬小艇,直放江中。
    她独坐艇首,一脸肃容,但一双神光湛湛的美目,却一直在向前面搜索着。
    当乌蓬小艇快要到达长江江心时,约莫箭远之外,也有一艘同样的乌蓬小艇,迫面疾驰而来,浩浩江上,舟船来往,本届常事。.但时当深夜,两艘同一形式的小艇,不谋而合地,在江心会合,那就不简单了。
    何况,那艘迎面而来的小艇上,还一明一暗地,出现三次闪光。
    朱四娘人目之下,冷漠的俏脸上,才出现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并吩咐操舟的船老大道:“迎向那艘小艇。”
    “是!”
    刹那之间,两艘小艇,相距不到五丈了。
    朱四娘目注对面的小艇,沉声说道:“请戈大侠答话。”
    对面小艇中,探出一位青衫人的上半身,扬声笑道:“戈永原来对面那小艇中,就是曾被朱四娘在天心谷中废去左臂,并命其献出神雕,戴罪立功的大漠神雕戈永平”
    这当口,两艘小艇已并排向下游,顺流而下。
    朱四娘点点头道:“托福,托福,戈大侠请到这边来吧!”
    “在下遵命!”
    戈永平含笑接道:“令主,我看,小艇还是逆水上驶吧!咱们一顿简短谈话,可能会下去一二百里哩!”
    说着,人已飘落朱四娘的小艇中。
    朱四娘点点头道:“也好。”
    于是,两艘乌蓬小艇掉头逆水而上,却保持着二十来丈的距离,而朱四娘与戈永平二人,也在船舱中开始交谈起来。
    首先是戈永平含笑说道:“恭喜令主,在下有好消息报告。”
    朱四娘注目问道:“是属于哪一方面的?”
    戈永平反问道:“令主不是要我特别打听‘神机堂’堂主衣明礼的消息吗?”
    朱四娘美目中异彩一闪道:“已经有那厮的消息了?”
    “是的。”
    戈永平含笑点首道:“不但是已有了衣明礼的消息,而且还由衣明礼身上,获有不少的意外收获呢。”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那是属于哪一方面的?”
    戈永平道:“自然是有关无敌堡方面的机密大事呀!”
    接着,才神秘地一笑道:“自从令主驻节夏口以来,不是一直在找衣明礼,而不获端倪吗?”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看情形,那老贼是负有什么秘密使命,而在那段时间中,离开夏口到别处去了?”
    戈永平点着笑道:“是的,他是以淳于坤特别代表的身份,前往各地延揽人才去了。”
    朱四娘啊了一声道:“他们找来了一些什么人?”
    戈永平道:“详情我弄不清楚,但据说,明天午后,他将偕同一位武功和辈份都很高的老魔头,经夏口前往武昌。……
    朱四娘注目问道:“知道他们所经路线吗?”
    戈永平笑道:“当然知道:而且,他们为了避免麻烦,还都是改装易容的……”
    这时,那操舟的船老大,忽然惊咦一声道:“有人追了上来。”
    朱四娘、戈永平闻言之后,同时向下游瞧去。
    不错,来的是两艘梭形快艇,由于那来船构造特别,体积又小,所以,尽管双方都是逆水上行,那两艘梭形小艇的速度,却至少快了一倍以上。
    这情形,使得戈永平脸色一变道:“看情形,我已不能回去了。”
    朱四娘微微一笑道:“不回去也不要紧,反正在那边,也不会有什么重大收获的了。”
    后面那两艘梭形快艇,已是越来越近。
    朱四娘俏脸一沉,眉宇之间,已聚起一片森寒杀气。
    当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五丈左右时,已能大致看清楚那两艘小艇中的人了。
    但出人意外的是,那两艘小艇中,惟一一位岸然卓立的,竟然是那位自称“黄山逸叟”的太上掌门人,亦即朱四娘手下的夺命使者田斌的师父:“黄山逸叟”欧阳泰。
    另外,每一艘小艇中,都有两位和田斌的年纪不相上下的白衫书生,一个操舟,一个则盘坐在舱中。
    这情形,自然使得戈永平暗中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朱四娘却不由为之一怔。
    欧阳泰首先呵呵大笑道:“朱令主,这浩浩江心之中,倒真是商谈机密大事的好所在啊!”
    朱四娘故装不识地冷然问道:“阁不是谁?”
    欧阳泰淡然一笑道:“在下欧阳泰,田斌的师父。”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也是黄山派的太上掌门人。”
    “不错!”
    欧阳泰含笑问道:“朱令主,和你密谈的那位,是哪一方面的人啊?”朱四娘冷然接道:“与你不相干。”
    欧阳泰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令主与人密谈,与旁人当然不相干,但对于一位身为四霸天之一的首脑人物而言,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这当口,那两艘梭形快艇,已和前面的乌蓬小艇走了首尾相接。不过,大漠神雕戈永平却故意以背部向着后面,使欧阳泰没法看到他的面目。
    欧阳泰话声一落,又立即接道:“那位朋友,不必故意背着我了,我早已知道你是谁啦!”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你说说看!”
    欧阳泰笑道:“朱令主,我不但知道他是谁,而且还断定他绝对不是代表他的主人前来。”
    不是代表主人前来,而表现得如此秘密,此中经过,已不难想见。
    因此,欧阳泰的话声一落,朱四娘、戈永平二人,同时脸色为之一变。
    但欧阳泰又立即接道:“朱令主、戈大侠请尽管放心,我虽然知道了这一秘密,却不会向淳于坤去告密的。”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欧阳泰,知道得太多了,对你可并不利啊!”
    欧阳泰笑了笑道:“朱令主不必吓人了,咱们为了节省时间,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欧阳泰正容接道;“自从朱令主命令西门锐传下七杀令之后,目前的武林,成了一种怎样的局面令主当然不会不明白吧?”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目前,集中在江汉地区的同道们,都是我命令他们来的,还用你来提醒我吗!”
    欧阳泰笑道:“可是,人家各有领导中心,可不是前来听候你的命令的。”
    朱四娘居然笑了一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四霸天的局面?”
    欧阳泰正容点首道:“不错!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是凭朱令主一句话所能抹煞的。”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这事实,我早就明白,无敌堡尸居余气,辛玉风尚未成气候,至于你这位光棍掌门人,那就更不足道了。”
    欧阳泰笑道:“所以,只有你这位七杀令主,才是顺天应人的武林天子。”
    朱四娘怒声道:“怎么?你不服气!”
    “在下岂敢!”
    欧阳泰长叹一声道:“原先,我以为你朱令主是一位雄才大略,有须眉气概的巾帼英雄,想不到见面不似闻名,教我好生失望……”
    他的话没说完,朱四娘扬掌击出一记劈空掌,并怒叱道:“老贼找死!”
    “轰”地一声,两艘小艇激烈地波动着,距离也立即拉长五丈以上,如非是双方的操舟人员都是此道高手,则这一掌硬拚,很可能两条小艇,都会覆没江心之中。
    欧阳泰哈哈一笑道:“这是四霸天首脑之一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交手,接下来的,我希望是第一次真诚的合作。”
    说话间,小艇又跟了上来,并含笑问道:“朱令主,听懂了我的话吗?”
    朱四娘一怔道:“你是说,你要跟我合作?”
    “不错。”
    欧阳泰正容点首道:“方才这一掌,你该多少试出一点我的斤两来了,我有自知之明,论武功,你比我强,但所强并不太多。”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真是自说自话。”
    欧阳泰含笑接道:“我的话,是有事实证明的。”
    紧接着,又正容说道:“对于你朱令主和无敌堡的实力,究竟是谁强谁弱,我未便妄加论断,但谈到真正实力,我这个你最瞧不起的四霸天之一,却自信绝不比任何一霸为弱。”
    朱四娘笑道:“可是,到目前为止,我所见所闻,你都只有师徒二人。”
    欧阳泰长叹一声道:“朱令主一代奇才,怎说出这种幼稚的话来。”
    朱四娘俏脸一变之间,欧阳泰又注目问道:“朱令主该懂得‘满瓶不动半瓶摇’的道理吧?”
    朱四娘冷笑道:“嘴巴会说没有用,我相信的是事实。”
    “这也难怪。”
    欧阳泰正容接着道:“朱令主,在下打的是黄山派的招牌,这可不同于一般江湖组织,你明白了吗?”
    朱四娘一怔道:“这是说,你已经取得当今六大门派的支持?”
    欧阳泰笑道:“这下子,朱令主总算是想通了。”
    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我不便瞎吹,说已取得当今六大门派的支持,但我这个黄山派的班底子,除了我自己所调教出来的黄山八俊之外,其余可都是来自当今六大门派中的人,令主如果不信,只等明年元旦大会上,就可见到我黄山派的强大阵容了。”
    朱四娘笑问道:“你就是自恃有这个强大阵容,才来同我谈合作。”
    “不错。”
    欧阳泰正容接道:“像目前这四强分霸的局面,任何一方,也不可能凭一己的力量,将其余三方消灭,因为,事实很明显。
    当其余三方一看情况不对时,势必团结起来,一致抵抗,那局面就完全改观了。”
    朱四娘似乎有点心动了。
    她微蹙秀眉,注目问道:“如果咱们合作成功以后呢?”
    欧阳泰道:“欲语说得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武林中自然也不能容许有两位霸王,所以,到时候,你我之间,只有划地分治,或者商约好时地,再较长短,才是解决的办法。”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说的倒也是道理。”
    欧阳泰笑问道:“朱令主已经答应合作了?”
    朱四娘沉思着道:“原则上我已答应,但有关细节方面,且等我详加考虑之后,再由田斌去通知你。约期面谈。”
    欧阳泰点首接道:“也好,不过,元旦大会,已没有几天了,我希望朱令主早点决定才好。”
    朱四娘道:“时间不会超出三天之外就是。”
    欧阳泰笑了笑道:“那么在下告辞。”
    说完,抱拳一礼,举手一挥,两艘梭形快艇,又掉头向下游驶去。
    朱四娘目注滔滔江流,口中却向戈永平问道:“戈大侠,对于与黄山派合作之事,有何高见?”
    戈永平歉笑道:“在下拙见,也没有此必要。”
    朱四娘漫应道:“原因何在?”
    戈永平正容道:“令主,对于黄山派与武扬镖局的实力,我没见识到;不敢信口开河,但无敌堡的实力,我是大略知道的,那可实在不容轻视。
    朱四娘轻轻一叹道:“好,你将有关明天的细节告诉我,我们也该分手了。”
    朱四娘那座位于夏口东郊的行宫,已正式命名为“云梦别府”。
    由于元旦大会已近在眉睫,也由于是快要过年了,这在大江汉地区,首屈一指的夏口,目前,可更是气象万千了。
    朱四娘悄然回到她自己的住处时,已快近三更了。
    她行装甫卸,那位在会宾酒楼上,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朱胜男,也悄然而人。
    当朱胜男将在会宾酒楼上受辱的情形,源源本本地向她报告一遍之后,可使得她俏脸大变地半晌没做声。
    朱胜男却拉着她的衣角撒起娇来:“娘!您要给我出这口气啊!”
    朱四娘猛然吸了一口清气,抑平她内心的激动,然后注目问道:“你说的没有夸张?”
    朱胜男正容答道:“绝对没有夸张。”
    朱四娘苦笑了一下,才仰首长叹道:“老天爷对我朱四娘好像是过于偏爱了一点。”
    朱胜男讶然问道:“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朱四娘苦笑道:“孩子,你想想看,你出世前后,你娘所遭受到的,是一种怎样的情况……”
    朱胜男截口苦笑道:“娘,我出世前后的一切,你都没和我说过啊!”
    “那不要紧。”
    朱四娘轻叹着接道:“当我武功平平,受尽恶人凌辱和折磨时,那些恶人的武功,并不比我高明太多,可是,如今当我受尽千辛万苦,自信武功已经大成,可以快意恩仇,扬眉吐气时,不但那些恶人的武功,也同样的增进,还平空钻出什么五霸六霸来,你想想看,这不是老天爷故意和我过不去嘛!”
    朱胜男点点头道:“不错!老天爷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管他什么天道地道的了,有机会就杀他一个痛快,看看究竟是‘天定胜人”还是‘人定胜天’?”
    朱四娘一掌拍在爱女的香肩道:“对!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这时,门外有人恭声禀报:“禀令主,二小姐已经回宫。”
    “哦!”朱四娘接道:“吕正英是否也已回来?”
    门外语声恭应道:“是的,吕使者在前院候命。”
    朱四娘扬声问道:“叫他们两个都进来。”
    少顷之后,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双双进入朱四娘的寝宫,行过礼后,朱四娘一双精目,尽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周身上下,滴溜溜地直转。这情形,朱亚男倒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吕正英却被瞧得浑身都不是味道。
    半晌,朱四娘才点点头道:“唔!这三个月的关期,你们两个,都获益非浅,我不须考验,仅由气质上就可看出来。”
    接着,才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坐下,由二丫头将此行经过,详细说与为娘听听”
    “是!”
    朱亚男恭应着,随即将在天心谷闭关潜修的情形,以及沿途所遇,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当然!对于在天心谷中,那位神秘的“鬼前辈”暗中传艺的事,是暂时略去了。
    当朱四娘听完之后,蹙眉沉思之间,朱胜男却向乃妹冷冷地一笑道:“原来那个周君玉,你们早就认识了?”
    “是的。”
    朱亚男笑问道:“难道姐姐已经见过她了?”
    朱胜男哼了一声,没答话,朱四娘也哼了一声,冷然接道:“不错,你姐姐已经见过周君玉……”
    朱胜男漠然接道:“就是今一晚餐时分,在会宾酒楼上。”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那丫头太狂了!我可不管她是什么后台,也不管什么五霸六霸的,碰上她时,可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
    朱亚男蹙眉接道:“娘……”
    朱四娘冷然截口道:“你少管我的闲事!”
    紧接着却向门口沉声喝道:“来人!”
    “属下在。”
    一位红衣女剑士应声走了进来。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立即传令护驾双将、正副总管,以及各卫队的领队,去群英阁集会。”
    那红衣女剑士躬身答道:“属不知道了。”
    朱四娘沉声接道:“还有,不要通知田斌。”
    “是!”
    那红衣女剑士躬身出去之后,朱胜男蹙眉问道“娘!为什么不要通知田斌?”
    是的,这问题,想问的不止朱胜男一人,不过,因为朱胜男与田斌关系密切,才由她首先提出而已。
    朱四娘正容答道:“待会要讨论的问题,与田斌的黄山派有关,有他在座,很多话不便说。”
    朱胜男哦了一声道:“黄山派出了什么事啊?”
    朱四娘白了她一眼道:“急什么,待会不就知道了吗!走!咱们去群英阁……”
    朱四娘所主持的这一个重要会议,一直开到快要天亮时,才散去。
    会议的内容没有透露,但由于第二天清晨:“夺命使者”田斌立即奉命外出,并由他那颇为兴奋的脸色上,不难看出一点端倪来。
    午后,朱四娘留着两位爱女在宫中坐镇,她自己却偕同吕正英二人,带着两条熬犬,匆匆地出宫而去。
    他们沿着长江江滨,缓步行着。
    吕正英自从投入七杀令门下以来,像这样有若一家人似的,与朱四娘并肩漫步,可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同时,由于朱四娘对他的神态、言谈,都显得特别的温和,因而使他有点莫测高深地,心中也微感不安。
    沿着江边官道:两人并肩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朱四娘才扭头笑问道:“吕正英,知道我单独叫你出来的原因吗?
    吕正英苦笑了一下道:“回令主,属下不知道。”
    朱四娘笑了笑道:“那么,让我来告诉你,我要考验考验你,这三个月以来的成就。”
    吕正英故装有点惶恐地道:“属下这点功夫,怎经得起令主的亲自考验!”
    朱四娘神秘地一笑道:“我不须亲自考验你,等会你就知道的。”
    “哦……”
    朱四娘不等他接下去,却正容接道:“我看得出来,你神仪内蕴,肤泛宝光,这是最不寻常的现象,足证这几个月,你的成就,必然已超过了亚男。”
    吕正英连忙接道:“令主过奖了。”
    朱四娘冷然接道:“我绝对没有过奖,你的资质禀赋,在当代武林年轻一辈中,固然是不作第二人想,但光凭这些,再加上那千年石菌,也不可能于短时间内,有此超人成就。”
    接着,扭头注目问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吕正英苦笑道:“属下至愚,还没懂得……”
    朱四娘截口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在这三个月中,你必然是另有奇遇。”
    吕正英禁不住心头一震在暗忖着:“好厉害的眼光……”
    但他口中却不得不撒着谎,苦笑道:“没有啊!”
    朱四娘漠然地接道:“我不是呆子,你也毋须否认,当然!连我自己生出的女儿也在瞒着我,足证你们必然有不得不如此做的苦衷。”
    吕正英苦笑着,没接腔。
    朱四娘也苦笑道:“好在如今已经是时移势易了,要是在半年之前,你们胆敢在我面前撒谎,我不宰了你们才怪!”
    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不能不说明,那就是,你们心中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不追究,但要是瞒着我在外面搞什么五霸六霸的,那么……”
    一挫银牙,沉声接道:“即使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不会饶她!”
    吕正英不得不满脸堆笑地道:“令主放心,属下决不敢作出什么对不起令主的事来的。”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但愿如此……”
    远处,蹄声骤起,只见尘土滚滚,十余骑人马,扬尘疾驶而来。
    朱四娘美目中异彩一闪,嘴角边掠过一丝残酷的冷笑道:“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吕正英有点困惑地道:“令主就是为了这些而来?”
    朱四娘点点头道:“不错。”
    吕正英注目问道:“那是些什么人呢?”
    朱四娘神秘地一笑道:“待会你就知道啦!”
    那十余骑人马,越来越近。
    朱四娘飘落官道当中,挥舞着双手,示意要他们停下来。
    当然,吕正英也牵着两条熬犬,跟了上去。
    在一串长嘶声中,那一行人马,一齐在二丈左右停住了。那批人,一共是十三位,一律的玄色劲装,青布包头。
    年纪也全是四旬上下的中年人,而且,肩头都插着一把单刀。
    那为首一位虬髯汉子,含笑问道:“夫人拦着我们,有何见教?”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你太以抬举你自己啦!”
    那虬髯汉子一怔道:“咱们素昧生平,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闲得无聊,要消遣消遣你们。”
    那虬髯汉子苦笑道:“夫人。你找错人了吧?”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你怎么断定我是找错人了?”
    “因为!”虬髯汉子接道:“我们是武扬镖局的人,此行是保漂回程中,而且,我们生平与人无怨……”
    朱四娘截口冷笑道:“既是武扬镖局的镖师,为何要戴上人皮面具?”
    虬髯汉子身躯一震之间,朱四娘又注目问道:“你认识我吗?”
    虬髯汉子正容接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你我素昧生平……”
    “不见得吧!”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四娘一挫牙道:“衣明礼,纵然你另行投过娘胎,我也能认识你来!”
    虬髯叹子精目中掠过一丝凛骇的寒芒,座下马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扭头向吕正英沉声喝道:“追魂使者听令!”
    “属下在。”
    “撕下那厮狗脸上的鬼皮!”
    “遵命!”
    话落身飘,但见人影一闪,一声惊呼过处,虬髯汉子已变成了一位白净无须,却仍然是年约四旬左右的中年文士。
    也许是文人本色,也可是眼前的情景,使他吓破了苦胆,这位中年文士,不但脸色苍白,身躯也在轻微地颤抖着。
    朱四娘撇唇一哂道:“无敌堡中,炙手可热的神机堂主,即是如此窝囊。”
    原来这位中年文士,就是朱四娘当年的负心人之一。
    十几年前,朱四娘受不了无敌堡中的那种精神虐待,想找机会逃脱淳于坤的魔掌,因而结上衣明礼这个负心人。
    可是,没想到衣明礼不爱美人爱名位,在紧要关头却出卖了朱四娘。
    所以,目前衣明礼这个神机堂主的职位,是以朱四娘的精神肉体双方面,所承受的无限痛苦所换来的。
    这情形,试想朱四娘怎么不恨他,又怎得不想尽方法,必须置其于死地而甘心。
    衣明礼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才苦笑道:“四娘,你错解我了……”
    朱四娘截口冷笑道:“少废话!你自己了断,可以获得一个全尸。”
    衣明礼哀求着道:“四娘,我糊涂,我该死……”
    朱四娘再度截口怒叱道:“该死就自行了断!”
    这时第二骑上的劲装汉子,已超越上来,向朱四娘抱拳一拱道:“这位夫人,想必就是七杀令朱令主了?”
    朱四娘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冷冷地一哼道:“要跟我谈话,先揭下人皮面具,报下万儿来看看够不够份量。”
    那劲装汉子哈哈一笑道:“朱令主年龄不大,口气却是大得吓人。”
    朱四娘冷笑道:“如果怕受惊吓,就挟着尾巴,乖乖地滚到一旁去。”
    那劲装汉子暧昧地笑道:“可以,可以,在下的尾巴,就有烦夫人帮我挟着,咱们一齐滚吧!”
    这两句话,仔细想想,可算是难听已极。
    朱四娘美目中寒芒一闪,突然一扬纤掌,以“大接引神功”
    将那劲装汉子摄到面前,揭下人皮面具:“劈拍”两声脆响过处,飞起一脚,将其踢向两只獒犬身边。
    紧接着,一声厉吼,一声惨号,那劲装汉子已被两条獒犬撕得支离破碎惨死当场。
    朱四娘的动作太快了,快得那劲装汉子的同伴们,来不及救援,就惨死于两条獒犬之下。
    一直等那惨变呈现在他们眼前,那些人才纷纷跃下坐骑,挥刀蜂涌而上,并高呼:“剁了这贼婆娘!”
    也许是因为人多势众,那本来显得一付窝囊相的衣明礼,也居然神气活现地,挥刀扑了上来。
    当这紧张又惊险的刹那之间,朱四娘却从容地沉声喝道:“吕正英退过一旁,现在没你的事。”
    紧接着,人喊、马嘶、狗叫、金铁交鸣与惨呼之声,响成一片。
    这情况,并没维持多久,就一切都静止了。
    吕正英仍然是好整以静地立一旁。
    两条獒犬,也回到吕正英身边,而且,全身都溅满了人血。
    朱四娘脸寒似水,傲然俏立原地。
    围在她四周的,是一片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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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官道上五霸齐集
    不!还有两个活人。
    那就是衣明礼和一个劲装汉子。
    衣明礼脸无人色,全身在颤抖着。
    那劲装汉子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地恨声叱道:“朱四娘,如果我能侥幸不死,今宵这笔血债,我必须会加倍索还!”
    “你不会有逃生的机会了。”
    朱四娘冷笑一声后,才扭头向吕正英一笑道:“吕正英,这剩下的一个,还够得上称为一号的人物,等我问明他的来历之后,就交给你去处置。”
    吕正英点首恭应道:“属下遵命。”
    朱四娘目注那劲装汉子,笑了笑道:“听说你辈分地位都很高,为什么也要藏头露尾的,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那劲装汉子冷然一笑道:“与你不相干!”
    朱四娘俏脸一沉道:“你敢不敢以本来面目见人,固然是与我不相干,但我必须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变了型的。”
    那劲装汉子讶然问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吗?”
    朱四娘道:“我只知道你的辈分和地位都很高其他的则不知道。”
    那劲装汉子这才意味深长地一哦道:“我还以为你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哩!”
    说话间,已从容地取下了头上的假发,和脸上的人皮面具,现出一张短发如戟,白发皤皤,满布着皱纹的老脸,向着朱四娘龇牙一笑道:“老夫已显出本来面目了,但我谅你也认不得我。”
    朱四娘点点头道:“不错,我是认不得你,还是你自己介绍一下吧?”
    白发老者仰首漫应道:“三十年前,有一位名震江湖的怪杰,被称为‘千里独行侠’的,不知令师同你说过没有?”
    朱四娘根本就没有什么师父,自然也不会有人向她谈到以往的江湖轶闻,因此,她闻言之后,摇头一哂道:“没听说过。”
    吕正英含笑接道:“令主,属下倒听先父说过,不过,那是叫‘千里独行盗”而不是‘千里独行侠’。”
    那白发老者笑道:“嘴是两块皮,说话可转移,何况,世间事,好坏是非,本来就没标准的,‘侠’与‘盗’之间,也是不易分别的,你且说出那位‘千里独行盗’的姓名来,看看是否就是老夫。”
    吕正英目光向朱四娘一扫,见到朱四娘并无阻止之意,乃点点头道:“那位‘千里独行盗’复姓皇甫,单名一个述字。”
    那白发老者接问道:“还有吗?”
    吕正英道:“三十年前的皇甫述,其名望、地位、以及那无恶不作的情形,一如今天淳于坤,不过是没有淳于老贼那么人多势众而已。”
    白发老者点点头道:“你娃儿说得对,老夫就是皇甫述。”
    吕正英蹙眉接道:“据先父说,阁下约莫在三十年之前,突然由江湖上失踪了,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皇甫述笑了笑道:“现在,告诉你娃儿也不要紧,我是被人软禁住了,那位软禁我的人说来还是淳于堡主的师祖哩!”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你既然自信已有一身足以自傲的武功,方才,为何坐视那些人死于非命,而不加以援手?”
    皇甫述笑道:“死十来个人,算得了什么,因为,我听说你很了不起,我要借这十来个人,看看你武功的深浅。”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现在,你已经看出我的武功深浅了?”
    “不错。”皇甫述淡然一笑道:“算得上是见面胜似闻名。”
    朱四娘扭头向吕正英说道:“吕正英,上吧!”
    “是!”吕正英缓步而出之间,皇甫述却哈哈一笑道:“方才,你我之间,才不过互拚两掌,你就知难而退了,如今又阵前易将,这有点像吃柿子专拣软的下手呢!”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你知道这年轻人,是什么人吗?”
    说着,并抬手向那已经卓立皇甫述面前八尺处的吕正英一指。
    皇甫述淡然一笑道:“老夫正想请教。”
    朱四娘冷然接道:“这年轻人,就是我手下的追魂使者。”
    “哦!”皇甫述撇唇一哂道:“调教出这么一个年轻高手来,可不容易,老夫真替你和这个……”
    朱四娘截口冷笑道:“废话免了吕正英,这就是我考验你武功的进境的机会,你还等什么?”
    “是!”吕正英恭应着接问道:“令主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你可以全权处理!”
    “属下遵命!”
    这几句对话,想想足以使皇甫述气炸肚皮。
    但这个老魔头,也委实有他的厉害之处。
    尽管他方才口中说得轻松,也尽管还不曾亲自交手,但凭他那丰富的江湖阅历,却深知目前这两个敌人,都不易打发。
    阵前发怒,是兵家之大忌,而在强敌之前发怒,更要不得。
    他本来就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今,经过数十年的潜修苦练之后,如果一出山就栽了一个跟头,那可是不划算的事。
    因此,他不能不强忍心头愤怒,冷笑一声道:“说大话,吓不倒人,娃儿,亮兵刃进招吧了吕正英爽朗地一笑道:“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小可有僭了!”
    “锵”地一声,寒芒闪处,一招“笑指天南”直刺对方前方。
    也许吕正英觉得先行出招,并不怎么光彩,所以他这一招,才以最平凡的招式使出。
    不过,尽管他使的是最平凡的招式,但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他这一招最平凡的“笑指天南”,不但换来皇甫述的脱口夸赞,也使得朱四娘的美目之中,为之异彩连闪。
    皇甫述尽管是脱口夸赞,但行动上却表现得相当托大。
    他不但不曾亮兵刃格拒反击,而是连闪避的意图也没有,就像是看透了吕正英这一招,只是虚应故事似的。
    但目前的吕正英是何等功力,他那招“笑指天南”,尽管是虚应故事的虚招,但那剑尖上蓄而未发的真力所凝聚的剑气,虽然还隔了尺许距离,已使得皇甫述这位大行家,感觉遍体生寒,而为之老脸一变。
    吕正英停剑不前,却是注目冷笑道:“老兄,值得你亮兵刃吗?”
    话声中,他那长剑上,已有若旭日初升似的,并射出一蓬耀眼精芒。
    这种将无形剑气化为有形光彩的绝顶神功,不但使皇甫述老脸大变地一个倒翻,飘落丈外,连朱四娘的俏脸上,也掠过一抹令人难以意会的奇异神色。
    皇甫述于纵身倒射时,已亮出他插在腰间的精钢旱烟杆来,于足尖一点地面之后,又立即飞身回扑,“啪”的一声金铁交鸣,刚好与跟踪追蹑的吕正英,硬拚硬招。
    也许是皇甫述匆促应变,未曾提足功力,也可能是吕正英的功力,已高过他甚多。
    总之,这一招硬拚,皇述不但不曾占到便宜,而且被震得踉跄后退三步,才勉强地拿桩站稳。
    但吕正英却是“刷刷刷”一连三剑,又将其逼得继续后退,并连声冷笑道:“老兄,这个滋味如何?”
    吕正英算得上是得理不饶人,一招快似一招,也是一招狠似一招地,节节进逼。
    也不知道是皇甫述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还是吕正英自觉锋芒太露,而手下留了情,在第二十招上,皇甫总算稳住了阵脚,而使战况暂时成胶着状态。
    吕正英虽然一开始就占尽上风,但他除了内家真力方面表现得突出之外,招式方面,却使的是朱四娘所传的“灵蛇剑法”,对于在天心谷之中,那位神秘的鬼前辈所传授的精妙绝招,可并未使将出来。
    朱四娘脸上的神色很奇异,谁也没法看出她的心中,对吕正英这突出的表现,是喜、是忧、是妒嫉、还是兴奋?
    可能是朱四娘脸上的表情太神秘了,使得缩立一旁,有如侍宰羔羊似的衣明礼,突然萌生起潜逃的念头。
    可是,衣明礼却忽视了朱四娘身边,那两头已经通灵的熬犬。
    因此,当他自以为悄无声音,试探着向后退走时,那两头獒犬,已是同声怒吼着,作势要扑向他了。
    朱四娘却是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道:“衣明礼,有种,你尽管逃,我站在这儿不动,只要你能逃得过我这两头獒犬的追捕,我可以饶你的狗命。”
    衣明礼不由心头高兴地道:“真的?”
    朱四娘怒哼一声:“废话!”
    朱四娘虽然是在与衣明礼说话,却仍然是头也不回地,注视着斗场。
    当她那“废话”二字出口之后,却没听到衣明礼的任何反应。
    但她很沉得住气,仍然没有回头,只不过在嘴角边浮现一丝轻蔑的冷笑。
    衣明礼虽然等于已经在鬼门关上打了一转,但他在方才那一场残酷的?混战中,只不过挨了两记耳光,到目前为止,连穴道都没被制。
    也因为如此,才使他萌生起潜逃的念头。
    当然!衣明礼心中很清楚,留在这儿不但必然会死,而且可能不要受活罪。
    如果拔腿一逃哩!成功的希望固然不大,但还有万一的机会。
    因此,当朱四娘口中的“废话”二字出口,他略一沉思之后,忽然一挫钢牙,腾身而起,向江边疾射而去。
    他已估计过,由他起步的位置到江边,最多也不过二十来丈的距离。只要能逃过这二十丈的距离后,进入水中,他就算是逃出虎口了。
    可是,事实上,衣明礼还没逃出十丈,那两条壮如牛犊的獒犬,已经后发先至地追了上来,一声低吼,衣明礼的两只脚,已分别被两头獒犬咬住。
    那两条獒犬,好像是已有默契似的,一经咬住衣明礼的双脚,立即毫不怠慢地左右一分。
    衣明礼心中“不好”的念头还没有转完,立即发出一声凄厉惨号,整个腹胸,都被撕得支离破碎地惨不忍睹。
    这时,朱四娘才徐徐地转过身来,嘴角上微微浮现残酷的笑意,低声自语道:“总算皇天有眼我朱四娘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衣明礼,你太胆小了!其实,凭你的身手,杀死两头獒犬固不容易,但且战且走地,逃入江中,是可以的……”
    朱四娘这几句话,倒是由衷之言。
    可惜的是,衣明礼内疚神明,外怯强敌的双重精神压迫之下,方寸已乱。
    他一心一意只想逃命,而不曾想到要格拒或拚命,反而被两头獒犬所乘,以致惨死当场。
    朱四娘冷笑声中,那位和吕正英恶斗着的皇甫述,忽然哈哈大笑道:“娃儿,怎么年纪轻轻,居然有后力不继的现象。”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你老儿以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皇甫述笑道:“像现在,我已经敢这么说啦……”
    可是,他话声才落,吕正英“刷刷刷”一连三记绝招,又将其追退五步,并冷笑着问道:“老儿,是谁的后力不继?你还敢说有不败的把握吗?”
    皇甫述一张老脸,窘得通红,只见他一挫钢牙,月光下,一只左掌,居然冒出袅袅青烟,并且逐渐扩大起来。
    朱四娘人目之下,沉声喝道:“正英,当心他的毒掌。”
    吕正英扬声答道:“属不知道。”
    片刻之间,皇甫述的左掌,已涨大了将近一倍。
    他一面将右手中的钢精旱烟杆使得风雨不透,防范着自己的要害,一面嘿嘿地连声阴笑道:“小子,老虎不发威,你真把它当成病猫了。”
    吕正英仍然是泰然自若地笑道:“我看你呀!顶多只能算是一只死猫。”
    皇甫述左掌的青烟,越来越浓,虽然没有继续涨大,但整只手掌已变成了一片乌云。
    就当此时,一行快马,由城区中绝尘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大喝道:“朱四娘,你看谁来了?”
    朱四娘闻声回身,只见那一行快马,一共是四骑,且已到了十五六丈之外。
    那为首一人,是一位身材高大,国字脸,胸前花白,长髯飘拂,显得颇为威猛的黄袍老者,此人也就是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无敌堡主淳于坤。
    紧随着淳于坤背后的,是他的爱姬,亦即吕正英的阿姨水银姑,和两个徒弟金石鸣、司大年。
    司大年的手中,还提着一个人头。
    朱四娘目光一瞥之间,对方四骑人马已在七八丈远处停了下来。
    在一串“希聿聿”的马嘶声中,朱四娘一挫钢牙道:“淳于老贼!你早点前来送死也好!”
    但她的话未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号。
    她心头一惊之下,猛然回头察看时,只见一道人影,洒落一蓬血雨,飞射在淳于坤的马前:“啪”的一声,摔倒地面,赫然竟是那“千面独行盗”皇甫述。
    皇甫述这老魔头,也真够强、够狠,他一臂,齐肘而断,居然还能飞射七八丈之遥。
    虽然他在逃命的紧急情况之下,不得不全力以赴,但他在射落淳于坤马前,摔倒地面之后,居然又挺身而起,这一份狠劲,就不能不格外令人佩服了。
    至于一剑斩掉皇甫述一只左臂的吕正英,脸色纸白,胸部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目前这变化,不但太快,也太意外了。
    意外得不但使淳于坤一时之间,做声不得,而且,连朱四娘也直皱眉头不已。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朱四娘向吕正英目光一扫之下,蹙眉问道:“正英,是否中了毒?”
    吕正英苦笑道:“没有,属下不过是用力过度。”
    朱四娘这才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好地调息一下吧!”
    她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也好像很关心吕正英中毒,或受伤,但她的俏脸上,却是一片冷漠。
    吕正英点点头道:“属下正在调息。”
    其实,他才不是在调息哩!
    吕正英方才斩皇甫述的左臂,是乘朱四娘回身向淳于坤察看时,突然使出那位鬼前辈所传绝艺。
    本来,以当时的情况而言,皇甫述是很难逃一死的,吕正英谨记着周君玉和朱亚男二人的话,不便过露锋芒,才临时改变主意。只斩掉皇甫述那条练成毒掌的左臂,同时还故意装出一付真力消耗过度的神情来。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淳于坤已命他的两个徒弟,替皇甫述包札伤口。
    至于淳于坤本人,一双精目,却尽在吕正英的周身上下扫动,那神情,似乎是不相信朱四娘手下,居然有这样年轻高手。
    但朱四娘却目注淳于坤,切齿恨声叱道:“老贼,还不下马领死!”
    淳于坤倒是听话得很,闻言之后,立即飘身下马,手抚长髯,含笑说道:“四娘,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年轻,也越来越标致啦!”
    不等朱四娘接腔,又含笑接道:“四娘,你这一套,差得太多了,你且瞧瞧,那一颗人头是谁的吧!”
    说着并向司大年随手丢在地上的那颗人头指了指。
    对了,目前这片刻之间的变化,太快,也太多了。使得朱四娘若非是经过对方提醒,几乎已忘记了司大年所带的人头。
    可是,一瞧之下,却不由地使她的俏脸为之大变地,一口银牙也咬得“格格”作响。
    原来那颗人头,赫然就是“大漠神雕”戈永平的,戈永平在无敌堡中是客卿身份,但他却是朱四娘安置在无敌堡中的一着暗棋。
    此刻,朱四娘能够首开记录,杀掉当年对她的负心人衣明礼,以及重创“千里独行盗”皇甫述,和杀掉对方十来个高手,也都是戈永平提供消息的功劳。所以,戈永平是朱四娘的功臣。
    如今,这位功臣被淳于坤杀掉了,这情形,教她怎不恨得牙痒痒的?
    淳于坤却淡然一笑道:“四娘,不必那么伤心,我不过是杀掉一个替你卖命的的走狗,但我因你这头走狗所受的损失,是没法估计的……”
    朱四娘截口一声厉叱:“老贼纳命来!”
    叱声中,振剑和身飞扑,寒芒一闪,“锵”然巨震也随之传出。
    不过,接下她这一剑的,不是淳于坤,而是站在淳于坤身边的水银姑。
    水银姑显然不是朱四娘的对手,一招硬拚之下,被震得踉跄后退,一面脱口惊呼道:“四娘手下留情……”
    但紧接着,却以真气传音说道:“四娘不可莽撞,老贼的师父,马上就来……”
    她一面传音示警,一面并连连使着眼色。
    朱四娘被水银姑强行出头,接过她一剑的瞬间,本来是微微一怔的,但当她听到对方的传间后,却故意漠然地一哼道:“谁教你强行出头!”
    水银姑拿桩站稳之后,含笑接道:“四娘,能否看在过去的份上听我一言?”
    接着,又以真气传音说道:“赶快借故离去,迟则不及。”
    不错,来路上已有一骑快马,绝尘疾驰而来。
    由于是大白天,老远就能看出,来人是一位身材矮小的黄衣老人。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道:“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
    这时,吕正英已走近她身边,低声说道:“令主,可能是呼延奇来了。”
    朱四娘漠然点首道:“不错。”
    吕正英真气传音接道:“令主,必要时,由属下对付那老贼。”
    朱四娘一怔道:“你”
    吕正英传音笑道:“有了方才斩皇甫述一只手的经验,令主该能信得过……”
    朱四娘传音接道:“可是,眼前的这个,可不是皇述所能比拟的。”
    吕正英传音接道:“至少我有自信可以自保。”
    就这几句对话之间,呼延奇已赶了上来。
    他一面飘身下马,一面向淳于坤笑问道;“眼前的这位,就是朱四娘?”
    淳于坤点首笑道:“正是,正是。”
    呼延奇连连点首道:“好,好,的确是老天爷的杰作。”
    淳于坤笑道:“师父,可是,这朵花儿可非常扎手。”
    呼延奇满脸邪笑道:“刺儿越多的女人,才越够刺激,我就是喜欢够刺激的女人。”
    这时的朱四娘,一张俏脸,变得铁青,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如非是水银姑、吕正英二人,双双以真气传音在劝阻着她,她早已不顾一切地要拚命了。
    可是,凭朱四娘的的个性,像目前这情况,她是忍不住,也不是空言所能劝得了的。而且,憋的时间愈久,爆发起来时,也必然是更加凶猛而不可收拾。
    就当此危机一触即发的当口,却因呼延奇的话题转变而暂时松弛下来。
    原来,呼延奇刚到现场时,注意力集中在美似天仙的朱四娘身上,而忽略了旁边的吕正英。
    等他发觉到吕正英时,这才微显诧一咦道“你娃儿也在这儿?”
    吕正英笑道:“是啊!真是幸会得很。”
    他为了转换目前的气氛,以使局势松弛下来,并立即含笑接道:“你老儿是否还有意收我做徒弟呢?”
    呼延奇发出一串干笑道:“现在我可没这胃口啦!”
    朱四娘忽然咦了一声,向吕正英传声问道:“正英,还有一头獒犬呢?”
    吕正英歉笑着传音答道:“令主,请恕属下擅专,方才,我已暗中派回去一头,带信给二小姐,请她将金狒带来……”
    朱四娘点头,却没接腔,但神色之间,显然对吕正英的行动,表示赞许。
    这时,呼延奇又向吕正英笑了笑道:“不过,如果你自动恳求投入我的门墙,我还是欢迎。”
    忽然,一个娇甜的语声,插口接道:“呼延老儿,你还要收徒弟,究竟准备多少老婆来赔嫁?”
    收徒弟要准备老婆来赔嫁,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因此,此语一出,双方所有的人,莫不循声投注,原这位不速之客,却是周君玉。
    大白天,居然没人发觉她是几时来的?由何处来的?这位小姑娘,也真够神秘的了。
    呼延奇微微一呆之下,怒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君玉娇笑道:“别人不懂,还情有可原,你老儿听不懂,就有点不像话。”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接道:“像这种鬼事,我也不屑另加说明,你如果真的不懂,就问问你现在的徒弟,或者去问你那位也算是干女儿的老婆也行。”
    她的话声,有若珠落玉盘,既清脆,又甜美,可是,听在呼延奇和淳于坤这一对师徒的耳中,可实在不是味道。
    当呼延奇的老脸给窘得青一阵,白一阵地做声不得时,淳于坤却是怒喝一声道:“住口!”
    周君玉娇笑道:“难道你还懂得不好意思?”
    淳于坤强仰心头怒火,目注朱四娘问道:“四娘,这是你的什么人?”
    周君玉抢先接道:“朱令主根本不认识我,如果你们问问吕公子,也许他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着,并抬手向吕正英一指道:“哟!就是这位。”
    淳于坤眉锋一蹙道:“你就是吕维屏的孽子吕正英?”
    吕正英却是一挫钢牙,向着周君玉沉声说道:“周姑娘,对于淳于坤老贼,我除了以刀剑相向外,不会同那厮说话的,我看,你还是自我介绍吧!”
    周君玉连连点首道:“好!好!我自己说吧!虽然是自吹自擂,但我量准也没人敢惹我。”
    就这说话之间,另两路人马也先后赶了来,并自成一组地,分别停立五丈之外。
    忽来这新来的两路人马,其中一路有三个人,三人中有两人是吕正英所认识的,那就是在宝庆府城中,曾经打过交道的水姑娘和蜂郎君,另一位则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青衣老妪。
    这青衣老妪就是水姑娘和蜂郎君的师父,擅长役使毒虫并施蛊的金姥姥。
    吕正英虽然不认识金姥姥,但他由水姑娘与蜂郎君二人的身上,可以联想得到。
    而且,在目前这场合中,也只有他知道金姥姥等三人是周君玉所收服的人。
    至于另一组,也只有四位,那是以“辣手仙姬”辛玉凤为首,以下则为武扬镖局的总镖师周于真以及路青萍和上官素文。
    在吕正英的眼中,辛玉凤虽然拥有一个“辣手仙姬”的绰号,但外表看来,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惹眼之处,中等身材,一套灰布衫裙,满头斑发,不过,由面部轮廓看来,显见其年轻时,必然是非常动人的美人儿。
    当然!这两组人马到达时,凡是认识他们的人,都免不了礼貌地打个招呼。
    同时,由于目前双方对峙之处,是位于长江边的官道上,往来行旅甚多。
    尽管现场中尸体狼藉,血腥刺鼻,但一些胆子较大的行旅。
    以及一些江湖人物,却已在远远地围观着,并且有越聚越多之势。
    周君玉美目环扫周围一匝之后,又含笑说道:“当今武林五霸,已到了四霸,这场面,可够热闹啦!”
    淳于坤讶然道:“武林五霸,此话怎讲?”
    周君玉娇笑道:“你老儿枉为无敌堡堡主,怎么对当今武林大局,会如此隔膜呢?”
    淳于坤蹙眉说道:“老夫的无敌堡,加上朱四娘的七杀,再加辛玉凤的武扬镖局,也只能勉强算是三霸,还有两霸又是谁呢?
    周君玉笑问道:“黄山派那位砸你牌的欧阳泰,算不算一个?”
    淳于坤唔了一声道:“勉强算一个吧,也还差上一个。”
    “另一位嘛!”周君玉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含笑接道:“就是区区我周君玉,圈吉周,君临天下的君,金马玉堂的玉。”
    淳于坤呵呵一笑道:“好名字,但愿你不只是金玉其外才好。”
    周君玉娇笑道:“这一点,你老儿尽管放心,我周君玉不但自信是五霸之一,而且也自信是一统五霸,独尊武林的就是我,你要是不信,就拭目以待吧!”
    淳于坤冷冷地一笑道:“就凭你的自信,可以独尊武林!”
    周君玉笑问道:“要不要考验我一下?”
    淳于坤冷笑道:“老夫正有此意。”
    紧接着,又沉声喝道:“老夫有僭了!”
    欺身扬掌,踏中宫,走洪门,径行击向周君玉的胸前。
    踏中宫,走洪门,是对方放在眼中的打法。
    本来,凭淳于坤的身份和地位,对付一位名不见经传,而又乳臭未干的小娃儿,也难怪他会有这种狂傲作风。
    当然!凭淳于坤的江湖阅历之深,对周君玉,也有他深一层的看法:他认为周君玉不过是一个受人利用的无知娃儿,幕后必然还有强有力的主持人物。
    可是,他这想法,完全落了空。
    当他一掌击出的瞬间,但见周君玉娇躯微侧,居然以毫发之差,避过了他那威力无匹的一掌,并娇笑道:“好掌法!”
    这情形,使得淳于坤微微一怔,但旋即怒叱一声:“再接老夫一掌!”
    右掌趁势横扫,左手并指如戟,点向周君玉的右肩井穴。
    以淳于坤的功力和身手,这一招两式的攻势,是何等凌厉,但周君玉实在是太滑溜了,使得淳于坤但觉香风微拂,眼前人影已杳,而且,又是以毫厘之差,避了开去。
    当淳于坤微微一呆之间,周君玉却俏立他丈远外含笑问道:“有道是:事不过三,你老儿是否要来个第三招呢?”
    淳于坤目光深注着,漠然地接道:“不用了。”
    周君玉躬身一礼,娇笑道:“那么,我谢你老儿方才手下留情。”
    这片刻之间,所有群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连朱亚男带着金狒,和五只獒犬悄然赶到现场,除了朱四娘、吕正英二人之外,也似乎没人注意到。
    周君玉感谢笑问道:“你老儿觉得我够资格,同你们逐鹿武林霸主的宝座吧?”
    淳于坤撇唇一哂道:“现在还言之过早。”
    “不错。”周君玉娇笑道:“武林霸主的宝座,是要经过无数的血战才能争取到的,光凭像我方才那样的只避而不攻,是办不到的。”
    淳于坤冷然接问道:“你就是在宝庆城中出现过的那位紫衣女郎?”
    周君玉“格格”地娇笑道:“是啊!我还以为尊夫人古飞琼女士不曾告诉过你哩!”
    淳于坤哼了一声道:“她早就告诉过我了,只是当时你不曾告诉她姓什名谁……”
    周君玉截口笑道:“很抱歉!这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淳于坤接问道:“你既也自封为当今五霸之一,当然也该有一个班底吧?”
    周君玉笑了笑道:“当然有,不过,不到必要时,我的班底是不会拿出来的。”
    朱四娘也想知道周君玉的来历,因而一直忍耐着没插口,但当淳于坤问不出什么名堂来时,她也等得不耐烦起来,而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完?”
    淳于坤笑道:“四娘如果不甘寂寞,也可以参加我们大家谈谈。”
    周君玉笑道:“是啊!当今五霸,已经到了四霸,咱们正好趁此良机.谈谈元旦大会事情。”
    淳于坤哈哈大笑道:“武林五霸,说起来,倒是怪响亮的,只可惜欧阳泰还没赶来……”
    他的话没说完。外围人丛中,已传来欧阳泰的语声道:“诸位,借光,借光,请让让路啊!”
    原来目前的夏口,到处都是前来参加元旦大会的道上人。
    目前,这江边的恶斗一经传开,爱好热闹的武林人物,自然是闻风齐集,不消多久,已在外围十五六丈之外,围成一道人墙使得后来的欧阳泰,不得不说是“借光”了。
    欧阳泰这一出声,周君玉不由娇笑一声道:“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淳于坤不由一怔道:“怎么?来的这位,就是欧阳泰?”
    周君玉点首笑道:“闻声知人,我保证错不了。”
    欧阳泰已由人丛中缓步而上,含笑接道:“是的,如假包换。”
    接着,精目向四周一扫,摇头晃脑地说道:“五霸齐临,群豪毕集,真是漪欤盛哉!”
    他停立在适当地位,向着周围作了一个罗圈揖,含笑说道:“诸位在上,欧阳泰这厢有礼了。”
    淳于坤首先冷笑一声道:“你也是光棍掌门?”
    欧阳泰哈哈大笑道:“俗语说得好: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欧阳泰既已自封为黄山派的太上掌门,自然会有我的班底。”
    这时,那位一直不曾开口的辛玉凤,却目注朱四娘笑道:“朱令主,你是元旦大会的召集人,也是目前的地主,此刻,既然所谓武林五霸,都已无意中聚在一起,我想最好由你主持,就元旦大会的细节问题先行商讨一下。”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道:“武林大会,讲究的是实力,细节方面,没什么可研讨的。”
    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同时,我还得提醒诸位一件事,在我发出的七杀令中,是限令武林同道于元旦前来‘云梦别府’报到,不愿接受节制的,其后果自负,根本就没什么细节可谈。”
    辛玉凤笑道:“朱令主,你这个理想,恐怕不容易实现……”
    朱四娘冷然截口道:“何以见得?”
    “此中原因很简单,别人我不敢说,即以眼前的其余四霸来说,恐怕谁也不愿接受别人节制的。”
    欧阳泰插口笑道:“那也不尽然。”
    辛玉凤脸色一变道:“难道你这个黄山派,已自动接受七杀令的节制了?”
    欧阳泰漫应道:“不是接受七杀令的节制,应该说是双方合作,事实上,当七杀令还没公开宣布之前,劣徒已经在朱令主手下当差啦!”
    辛玉风笑问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所谓合作?”
    欧阳泰点首答道:“不错。”
    辛玉凤冷笑道:“对这种合作,你感到很光荣?”
    欧阳泰仰脸漫应道:“光荣与否,与别人不相干。”
    同时,朱四娘也冷笑一声道:“辛玉凤,你是否想争取第一个下场的荣誉?”
    辛玉凤没想到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自然也是面色一变道:“不错……”
    她这一说,可急坏了一旁的路青萍,连忙拉乃师的手臂,连连摇撼着:“师父,师父……”
    而且,一旁的周子真也低声说道:“局主,目前,我们犯不着强行出头。”
    辛玉凤哼了一声道:“可是,朱四娘欺人太甚!”
    周子真苦笑道:“我们总不能同一个心理变态的女人一般见识啊!”
    他的语声虽然很低,却仍然被朱四娘听到了,只气得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叱问道:“你说什么?”
    周子真淡然一笑道:“在下在同咱们局主说话。”
    朱四娘扭头向朱亚男沉声喝道:“亚男,给我宰了这匹夫!”
    朱亚男苦笑道:“娘,人家可没惹你啊!”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连我自己的女儿也不听话了!好,就让我自己来吧了朱亚男恳求着接道:“娘!您听我说……”
    “滚开!”朱四娘摔脱爱女的纤手,戟指周子真厉声叱道:“匹夫,亮兵刃!”
    人影一闪,欧阳泰、周君玉二人同时飘落在朱四娘面前的丈远处。
    但朱四娘却不等对方开口,立即抢先冷笑道:“你们两个,想怎么样?”
    周君玉、欧阳泰二人互相苦笑了一下,欧阳泰才摆摆手道:“周姑娘请先说。”
    周君玉含笑接道:“为免朱令主等得心焦,我只好有僭了。”
    接着,才目注朱四娘,一整神色道:“朱令主敬请听我一言。”
    朱四娘冷然问道:“你想做和事佬?”
    周君玉点首笑道:“不错,我想如果今天厮杀一番,会影响元旦大会的精彩。”
    朱四娘哼了一声,目光移注欧阳泰道:“你呢?”
    欧阳泰笑道:“我的意思,大致和周姑娘所说的相同,不过,我还得补充一番。”
    微顿话锋,精目环扫现场之后,才含笑接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日,距大年三十,也不过才五天工夫,在我们的传统习惯上,除夕夜有所谓团圆的习惯,今天,咱们武林五霸,无意间聚在一起,也算是小团圆,所以最好不要伤了和气,另一方面,各方面都可养精蓄锐,以待元旦大会上,好好表现一番,我想……”
    话锋再顿,精目也再度向四周一扫,才朗声问道:“我想,诸位当不致反对吧?”
    四周传来一片暴喏:“我们都同意。”
    欧阳泰目注朱四娘笑道:“现在,只等朱令主的金诺了?”
    朱四娘沉思之间,欧阳泰却以真气传音道:“朱令主,斗力不如斗智,目前局面,硬拚不是办法,最好是利用这几天宝贵的时间,好好地作一场场外交易。”
    同时,周君玉也含笑说道:“朱令主,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自古以来,只有仁者才能无敌的。”
    朱四娘冷然接道:“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
    周君玉娇笑道:“我这个人最好说话不过,你不爱听,我就不说。”
    朱亚男又向乃母央求着道:“娘,人家是一番好意啊!”
    “好意?”朱四娘冷哼一声道:“人家刀子还没有磨快,才不得不拖延时间,你丫头懂吗?”
    周君玉苦笑道:“这年头,好人可真难做。”
    朱四娘怒声道:“好人?好人早就死光啦,目前,包括我朱四娘在内,世间不会再有好人!”
    不等对方接腔,又冷哼了一声道:“不管你们是何居心,目前,我按你们的意见,暂时不和你们计较……”
    周君玉、欧阳泰二人,几乎是同声说道:“多谢朱令主!”
    朱四娘冷然接道:“不过,无敌堡的人,却必须留下来。”
    欧阳泰向着周君玉苦笑着,双手一摊,淳于坤朗声笑道:“二位盛意,我淳于坤心领了,有关无敌堡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交涉吧!”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没什么好交涉的,亮兵刃领死吧!”
    紧接着,并向周君玉、欧阳泰二人挥挥手道:“二位请退一旁。”
    周君玉、欧阳泰二人退回原处,淳于坤却向朱四娘正容说道:“四娘,我知道过去的一切,没法获得你的谅解,你我之间,迟早都得决一死战……”
    朱四娘厉声截口道:“既有自知之明,你还拖什么时间?”
    淳于坤正容如故地接道:“四娘,我希望你能将我的话听完,你觉得有道理,可以接受,否则,我将舍命相陪。”
    “好!”朱四娘哼了一声道:“有话快说!”
    淳于坤淡然一笑道:“今天这场合,我敢说,谁也不会事先料到,会形成五霸齐聚的局面。”
    没有人接腔,淳于坤精目环扫其余群豪之后,才正容接道:“所以,尽管五霸的首脑人物都已到齐,但我相信,不论是准,都没将自己的得力助手全部带来。”
    周君玉含笑道:“这话,我有同感,至少,我自己就是一个最好证明。”
    淳于坤笑道:“多谢周姑娘,总算我的话,有了第一位表示赞同的人。”
    接着,才目注朱四娘正容说道:“四娘,以目前在场的五霸实力而言,自然有强弱之分,但却不会相差太多。”
    欧阳泰点点头道:“这倒是持平之论。”
    淳于坤没有理欧阳泰,仍然目注朱四娘,正容说道:“四娘,纵然你有力量将我杀了,但你也必须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办到,当你杀得精疲力尽时,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局面呢?”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你是说,其余三霸,会坐收渔人之利?”
    淳于坤苦笑道:“五霸之中,一下子倒了两霸,这情形,还要另加说明吗?何况……何况你还未必一定能杀我,为了一场并无绝对把握的厮杀,而予别人坐收渔利的机会,这是聪明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朱四娘唔了一声,却没答话。
    淳于坤接道:“何况今天,你已经杀了我方不少的人,并且还杀伤了我特别礼聘前来的贵宾,还杀掉了你所痛恨的衣明礼,心头的闷气,应该已发泄了不少,十多年的岁月你都熬过了,难道这短短四五天工夫,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吗?”
    朱四娘默然沉思着,仍然没有接腔。
    平心而论,淳于坤这一段话,倒是实情,朱四娘显然心中已经同意,但因方才的话说得太绝,一时之间,未便改口而已。
    本来,吕正英心切父仇,也正准备与淳于坤放手一搏的,但他却被周君玉暗中以真气传音将其劝阻住了。
    也因为如此,他这时居然向朱亚男传音说道:“亚男,是时候了,劝劝你娘吧!”
    朱亚男冰雪聪明,事实上,她不等吕正英传音示意,也正准备向乃母进言了。
    因此,吕正英传音未毕,她已拉着乃母的手臂,摇撼着娇笑道:“娘!那老贼的这句话,倒是蛮有道理,我看,我们就忍耐几天,且到元旦那天,再同老贼算账吧!”
    周君玉也娇笑道:“我虽然也是渔人中的一份子,却不希望占你们的便宜,所以,你们这一仗,暂时不打也罢。”
    淳于坤哈哈大笑道:“周姑娘真算得上是快人快语,可敬可佩!”
    朱四娘怒喝一声道:“少废话,你老贼想再活几天,就赶快给我滚!”、淳于坤连连点首道:“行!行!老夫马上就滚!”
    他倒是说走就走,话声一落,举手一挥,已率领着他的手下人,疾奔而去,人已走出丈外,才回头大声说道:“诸位,咱们元旦再见啦!”
    淳于坤那批人一走,朱四娘却对其余的人,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地挥了挥手说道:“咱们也走吧!”
    继朱四娘等这一行人离去之后,辛玉凤、欧阳泰、周君玉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散去。
    现场中,只剩下无敌堡那些死状奇惨,横七竖八的尸体了。
    不!应该说还有两个活人!
    那是一个乡农装束的老头,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老僧。
    那老头穿一身青布棉袄裤,一顶破毡帽,帽沿拉得低与眉齐,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连嘴巴也被包住,因此没法看清他的面目。
    那灰衣老僧倒并不陌生,就是曾经在宝庆城中出现过,帮过吕正英、朱亚男二人不少忙的那位神秘老僧。
    这二位,相距约莫三丈,不言也不动地挺立在朔风之中。
    由他们目前站立的位置推测,方才,他们显然是杂在旁观的人丛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灰衣老僧才长叹一声道:“孽,这真是孽……”
    青衣老者笑问道:“大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灰衣老僧一面走向江边,一面答道:“没什么意思!”
    青衣老者笑道:“大和尚,千万别想不开,这天气,跳到水里可不好受哩!”
    灰衣老僧也不回头地答道:“施主莫开玩笑,贫僧是要给那些尸体挖个坑,加以掩埋……”
    青衣老者道:“毕竟是出家人,有这么一付菩萨心肠……”
    灰衣老僧没答话,已在沙滩边,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方便铲,径自挖起坑来。
    青衣老者缓步走近,含笑问道:“大和尚,要不要我帮忙?”
    灰衣老僧笑道:“不敢有劳施主大驾,这点小事,贫僧足能胜任愉快!”
    他说的倒是不假,只见他运铲如飞,好像是一点儿也不费劲似的。
    青衣老者笑了笑说道:“大和尚,‘胜任’二字是当之无愧,但要说‘愉快”却是有点不恰当吧?”
    灰衣老僧苦笑道:“施主责备得是,方才是贫僧说溜了嘴。”
    青衣老者漫应道:“其实,我的意思,指的可不是这个。”
    灰衣老僧一怔道:“那么,施主指的是什么呢了青老者正容接道:“我的意思是,你大和尚的心中,本来就有着很多的不愉快,也算是有着很多的秘密。”
    灰衣老僧讶然问道:“施主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青衣老者接道:“我已经暗中注意你很久了……”
    灰衣老僧禁不住哦了一声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其实,也不能算太久,我是当你在宝庆城中,暗中帮助朱亚男、吕正英那两个娃儿时,开始注意你的。”
    “啊……”
    “方才,我的猜想没有错吧?”
    灰衣老僧唔了一声之后,接着是一连串的苦笑。
    青衣老者笑道:“将烦恼闷在心中,那是多么难过,何不同我说说呢!”
    灰衣老僧面有难色地道:“这个……”
    青衣老者正容接道:“不必为难,即使你不说,对你的心事,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儿。”
    灰衣老僧一怔道:“真的?”
    青衣老者道:“谁有工夫同你开玩笑,我不妨提醒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保证给你设法化解,否则,有朝一日冤家路窄地碰上了,那个时候,你这把方便铲,可能就要给和你自己挖个葬身之地了。”
    灰衣老僧苦笑了一下,没接腔。
    青衣老者轻轻一叹道:“我也是有着很多苦恼和秘密的人,在同病相怜之下,咱们可以交个朋友互相吐吐苦水,也互相有个照顾。”
    不待对方开口,又含笑接道:“谈到互相照应方面,我敢保证,只有你占我便宜的地方。”
    灰衣老僧苦笑接道:“贫僧不想占施主你的便宜,也不想提及过去那些令人心烦的事……”
    青衣老者笑问道:“大和尚是佛门中人,佛门中有句什么相见便是有缘的话,该不致太陌生?”
    那灰衣老僧所挖的巨形沙坑,已经够用了。
    这时,他停下工作,向青衣老者作了个无言的苦笑。
    青衣老者接着又是一笑道:“既咱们有缘分,所以,可由不了你做主,咱们这难兄难弟是结定了。”
    灰衣老僧蹙眉问道:“你为何要管我这些闲事呢?”
    青衣老者道:“当你同我作过一次详谈之后,这些问题岂不都解决了吗!”
    接着,仰脸看了一下天色道:“天气快变坏了,今宵,可能有一场大雪。来!我也占你和尚的光,做一次好事,咱们共同埋好这些尸体之后,去夏口城中,共谋一醉。”
    灰衣老僧笑道:“好!我一切都答应,但却不能陪你喝酒。”
    青衣老者讶然问道:“为什么?”
    灰衣老僧讪然一笑道:“施主忘了我是出家人?”
    青衣老者哈哈大笑道:“得了吧!大和尚,酒肉穿肠过,佛陀心里坐,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顿住话锋,目注一脸尴尬神色的灰衣老僧,轻一叹道:“一个人如果不喝酒,不吃肉,又不近女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来到这人世间,又是所为何来?”
    灰衣老僧苦笑道:“施主别说笑了,咱们快点工作吧!”
    青衣老者点首笑道:“工作归工作,话可得说明白,待会,我不但要请你喝酒,还要请你吃狗肉一醉温柔乡哩!”
    灰衣老僧已径自搬运起尸体,投入他所挖好的沙坑中,一面苦笑道:“施主还没喝酒,就讲起醉话来了。”
    青衣老者不以为然地道:“大和尚莫作违心之论,你如果不喜欢酒色,又何来今天的这些烦恼事呢。”
    接着,又故意将语声压低道:“咱们难兄难弟,一切都好商量,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并能在人前装扮得庄严一点,谁敢不尊敬你是一位得道高僧。”
    一顿话锋,又似笑非笑地接道:“大和尚,这上头,什么事情都认真不得,能糊涂一点才是聪明人,你要是不信,不妨打听一下,古往今来,不少道貌岸然,叱咤风云的显赫人物,如果揭开他们的底子来,可远比一位暗地里吃狗肉,玩女人的‘得道高僧”更令人摇头叹息哩!”
    这下子,总算是唤起了灰衣老僧心头的共鸣,居然意味深长地一叹道:“这道理,我懂得,这情形,我也了解……”
    青衣老者截口笑道:“这就行了,待会我带你去留香院,那儿新到一位清倌人,论姿色,决不在朱四娘那位次女朱亚男之下……”
    青衣老者的话,是带笑说的,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灰衣老僧的脸色。
    当他说到“朱亚男”这三字时,只见灰衣老僧的脸色,突然为之一变。
    他人目之下,不由立即咽下尚未说出的话,哈哈一笑道:“大和尚,我知道你是谁了?”
    灰衣老僧微微一怔道:“我不信!”
    青衣老者笑道:“你是非得相信不可,因为,我已断定你就是朱亚男的生父。”
    “当”的一声,灰衣老僧正在筑坟用的方便铲,已掉落地下,人也像是中了邪似的呆住了。
    青衣老者含笑问道:“现在,你还不相信吗?”
    灰衣老僧长叹一声道:“我不能不服你了。”
    盏茶工夫过后,一座巨大新坟筑成了。
    在逐渐加强的西北风中,青衣老者和灰衣老僧互视一笑,偕向夏口城中疾奔而去。
    天空飘起了鹅毛雪花。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整个江汉地区,已变成了一片银白。
    当“云梦别府”中亮起辉煌灯火时,身为七杀令主的朱四娘,却是独倚楼头,凝注还处长江中的滔滔波浪,默然沉思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唤了一声:“啊文!”
    就在她的起居室旁的一个小房间,房门呀然而启,走出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青衣侍女,娇声地应道:“婢子在!”
    朱四娘却是头也不回地接道:“去请大小姐和二小姐来。”
    “是!”
    青衣侍婢娇应着,飞奔下楼而去,朱四娘也懒洋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如春。
    朱四娘斜倚在一张逍遥椅上,闭目养神,显得那么安详,也那么娇慵。
    如果不是认识她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像这么一位外表娇滴滴的美人儿,会是目前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女煞星。
    约莫一袋烟工夫过后,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翩然进入室内。朱亚男并首先笑问道:“娘,又有什么好吃的吗?”
    朱四娘并未张开双目,却是黛眉一蹙道:“丫头,你也不算太小了,就是只知道要吃。”
    朱亚男向乃姐扮了个鬼脸,朱四娘却正容接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坐好,我有话说。”
    由于朱四娘的脸色语气都很冷肃,使得这两姐妹意识到有什么大事故似的,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朱四娘还是没张开眼睛,也没接腔。
    少顷之后,朱亚男才微显不安地说:“娘,我们都坐好了。”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让我先想想看。”
    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互望了一眼,双双蹙起了秀眉。
    幸亏这时朱四娘已由逍遥椅上坐正了身子,张目在两位爱女身上一扫,才轻叹一声道:“你们两个,都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也不是?”
    朱胜男、朱亚男二人同时点首道:“是的。”
    朱四娘接道:“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行提醒你们,你们必须在心理上有个准备,以便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不致难过。”
    朱胜男、朱亚男二人又同时点点头。
    朱四娘端起一旁茶几上的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后,轻轻一叹道:“虽然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但回想起来,就好像是刚才发生的事一样。”
    微顿话锋,才幽幽地接道:“你们外公,是一位退隐的镖师,而我却是他老人家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女儿,他老人家一生嗜武如狂,归隐林泉之后,仍不甘寂寞地以收徒传艺作为消遣。于是我也成了他老人家的徒弟之一。”
    朱亚男娇笑道:“原来娘自幼就开始练武了。”
    朱四娘接道:“现在说来,那种武功,不过是只能作为强身和防暴力用而已……”
    朱胜男接问道:“以后呢?”
    “以后!”朱四娘目注案头跳动着的烛火,幽幽地一叹道:“娘和他老人家一个姓云名中鹤的徒弟成婚了,云中鹤也同你们外公一样,嗜武若狂,终日以结交江湖异人、学习武业为乐,本来,云中鹤的家境是相当富裕的,但在他那种不事生产,又复漫无节制的挥霍之下,不到两年,就一贫如洗的了……”
    朱亚男截口接道:“娘!当时你为何不劝劝他?”
    朱四娘长叹了一声道:“谁说我没有劝过?可是,当时的云中鹤,就像是中了邪似的,谁的话都不听。”
    朱胜男接问道:“娘,当时你们的感情很好吗?”
    朱四娘道:“当然很好,这是我一生中所爱过的惟一的男人。”
    朱亚男接问道:“以后又是怎么分手的呢?”
    朱四娘一挫银牙道:“那是为了他花掉全部家财,所结交的一个好朋友。”
    接着,目光转向朱胜男道:“那也就是你的父亲。”
    朱胜男一怔道:“我的父亲?”
    朱四娘截口接着道:“那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虽然我现在告诉你了,但是我不许你称他为父亲。”
    朱胜男痛苦地叫了声:“娘……”
    朱四娘摆手接道:“听我说,那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太字,绰号‘花花公子”由这一个绰号上,你们不难想像他的为人了。”
    略为一顿话锋,又长叹一声道:“公孙太的武功很高,当时就与淳于坤在伯仲之间,那厮之所以肯同云中鹤结交,目的就是垂涎我的姿色,当云中鹤的家财散尽之时,公孙太的狐狸尾巴也露了出来……”
    满脸困惑神色的朱胜男,一禁一怔道:“他们反目了?”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要真的反目,倒还好听一点,可是,那人面兽心的东西,竟然卖通知县和江洋大盗,使云中鹤吃上了冤枉官司……”
    朱胜男忍不住地接问道:“以后呢?”
    朱四娘幽幽地一叹道:“以后,那贼子在我面前露出了狐狸尾巴,要我改嫁给他,否则,我固然难逃一死,连我娘家也会遭受池鱼之殃。”
    朱胜男长叹一声道:“于是,您只好屈服了。”
    “是的。”朱四娘,幽幽地接道:“为了拯救我娘家的灾难,也为了想替云中鹤报仇,我只好忍辱偷生。”
    朱胜男冷笑一声道:“可是,你没有替云中鹤报仇,却反而生下我来……”
    朱亚男截口接道:“姐姐,你怎能这样说法?”
    朱胜男怒声道:“你管不着!”
    朱四娘苦笑道:“你们两个要不要听下去?”
    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不再争吵了。
    朱四娘这才长叹一声道:“并不是我不想替云中鹤报仇,而是公孙太那厮太聪明了,他知道我对他恨之入骨,所以,除了他……兽性发作时,前来找我之外,平常根本不接近我,而他的武功又比我高明得太多,在那种情形之下,试想,我有什么办法替云中鹤报仇。”
    朱胜男漠然地问道:“以后,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朱四娘道:“这就该说到淳于坤这老贼了。”
    微顿话锋,才轻叹着接道:“当生下你后约莫半年光景,淳于坤也发现了我,于是两个色鬼为了我而大打出手,可是,那两个老贼的武功是在伯仲之间,两人恶斗了千多招都没有分出胜负来,于是,淳于坤提出以万两黄金交换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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