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图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鬼前辈授技正英
    飞云阁委实是好地方,它位于“珞珈山”山麓的林荫深处,右侧却与“东湖”湖滨接壤,倚窗闲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令人尘念尽消。
    由于夜幕已逐渐下垂,当他们一行四人,登上飞云阁时,室内已点燃了灯火,美酒佳肴,也都已经摆好。
    座位与杯筷都是四付,双方分宾主坐定之后,身为主人的古飞琼才向朱四娘歉笑道:“很抱歉!这位姑娘是令主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朱四娘淡然一笑道:“是次女朱亚男。”
    古飞琼道:“原来是二小姐。”
    接着,目光投向朱亚男笑道:“二小姐长得好美!”
    朱亚男也是淡然一笑,学着大人的口气道:“多承夸奖!”
    白世杰满脸堆笑地接道:“令主与二小姐走在一起,不明内情的人,准会以为是姐妹俩哩!”
    朱四娘脸色一整道:“咱们该说正经的了。”
    古飞琼含笑举杯道:“小妹先敬令主和二小姐一杯,然后,我们边吃边谈。
    朱亚男仅仅是碰了碰杯,其余三人都是举杯一饮而尽。
    朱四娘笑了笑道:“好酒!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贵堡自酿的‘百花露’?”
    白世杰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朱四娘目注古飞琼,神色一整道:“堡主夫人专柬相邀,不知有何见教?现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古飞琼讪然一笑之间,朱四娘又注目问道:“堡主夫人,有一件事情,我要先弄明白,那就是,我曾于一个月之前,命戈永平断臂代首,给淳于老贼传下‘七杀令”戈永平是否已经给我办到?”
    古飞琼点首接道:“是的,有这回事。”
    朱四娘接道:“好了,现在说你的本意吧!”
    古飞琼苦苦笑了一下道:“不瞒令主说,小妹对令主当年的往事,也曾听堡主说过。”
    朱四娘冷然截口道:“你相信那老贼的一面之词?”
    “是的。”古飞琼正容接道:“我相信他所说的‘深深对不起你’的话。”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接道:“对于堡主,我同他也是五年多的夫妻,对于他的了解,我自信不会比令主差到哪里去,由他对我所说的一面之词中,尚且有‘深深对不起你’的话去推测,则当年事实真相,也就不言可知了。”
    朱四娘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但他一时之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古飞琼意味深长地一叹道:“令主,在以男人为中心的社会里,女人永远是被虐待的一群,你我不幸生为女儿身……”
    她的话,被朱四娘的手势止住了:“你是在替淳于老贼作说服工作?”
    古飞琼苦笑道:“小妹不敢!我不过是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场上,奉劝令主两句成语,那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
    朱四娘冷哼一声道:“你自然可以乐得说风凉话,想当年,当我上天无路,人地无门时,谁会饶过我来?”
    古飞琼蹙眉接道:“令主,请再听我一言……”
    朱四娘接道:“不必说了,十几年的忍辱负重与生聚教训,所为何来,如今,我不但必须杀淳于老贼而甘心,也必须为普天之下,千千万万被虐待与被压迫的女人们,出一口怨气。”
    古飞琼正容接道:“令主是绝对不接受我的劝告?”
    朱四娘笑了笑道:“这一点,我很抱歉!”
    古飞琼长叹一声道:“令主既然一意孤行,我也只好长话短说的了。”
    朱四娘截口笑道:“本该如此。”
    古飞琼注目接道:“令主到达夏口,已将近一个月,对本堡的情形,已不致太陌生了吧?”
    朱四娘道:“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却不知道淳于老贼,究竟何往?”
    古飞琼道:“那么,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堡主是接到你的‘七杀令’后的第三天,就自动避开了,一直到昨天才回来一次.要我出面邀请你,希望能加以化解,他说,只要化仇气为祥和。
    在可能范围之内,他愿接受任何条件。”
    朱四娘笑问道:“我要他的脑袋,他也答应?”
    “令主。”古飞琼正容接道:“请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堡主之所以自动离开,可并不是怕你。”
    朱四娘冷笑道:“我也不要他怕我,要的只是那老贼的脑袋。”
    古飞琼俏脸微变之间,白世杰含笑说道:“令主,能否容我这个也算是老部下的说几句……”
    朱四娘冷然截口道:“白堂主,如果你要说的,还是老问题,我却觉得你有点面目可憎了?”
    白世杰苦笑道:“令主,在下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不论如何,如果大家拉开脸来,对令主可是弊多利少。”
    朱四娘冷笑道:“你这是威胁?”
    白世杰连忙接道:“在下怎敢。”
    一直不曾开口的朱亚男,忽然插口笑道:“娘!来此之前,大姐曾说过,这是鸿门宴,看情形,那舞剑的项庄该出场了吧?”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不错!应该是时候了。”
    接着那冷厉的目光,分别在对方二人脸上一扫,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还等什么?”
    古飞琼声容俱庄地说道:“令主天聪英明,一切情况,早在预料之中,但不能不再进最后一次忠告……”
    朱四娘截口说道:“免了!”
    霍然起立,扭头向朱亚男沉声喝道:“亚男,咱们走!”
    一声娇笑,门口已出现一位红衣少妇,向着朱四娘嫣然一笑道:“朱令主,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此刻,桌上酒菜,等于是原封未动,鸿门宴还没开始,怎可急急言去哩!”
    红衣少妇年约花信,既美且媚,算得上是绮年玉貌的天生尤物,她一面说着,一面已扭着水蛇腰进入室内。
    朱四娘同朱亚男又重新坐下,冷然注目问道:“你是谁?”
    红衣少妇反问道:“令主知道淳于堡主有一位师傅?”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我听说过。”
    红衣少妇含笑接道:“那么,我就是淳于堡主的师母,复姓呼延,单名一个美字。”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也算是这鸿门宴上的项庄?”
    呼延美摇头娇笑道:“错了!朱令主,鸿门宴上的项庄,是什么身份,我呼延美固然不敢夜郎自大,却也不致于妄自菲薄到如此地步呀!
    朱四娘冷哼一声道:“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
    呼延美笑道:“暂且算是完了。”
    紧接着,沉声喝道:“鸿门宴已正式开始,项庄何在?”
    门外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项庄在此!”
    随着话声,一位年约二十四五,长得颇为俊秀的白衫书生。
    已缓步而入,向着朱四娘淡然一笑,说道:“小可不自量力,愿向令主讨教几手不传绝艺。”
    朱亚男抢先一哂道:“凭你还不配向我娘递爪子!”
    说话间,霍然起立,“锵”的一声,已亮出肩头长剑,戟指清叱道:“狂徒!亮兵刃进招!”
    白衫书生亮剑朗笑道:“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有僭了……”
    朱四娘截口清叱道:“慢着!”
    白衫书生讶然问道:“令主有何见教?”
    朱四娘注目问道:“你,是淳于老贼的什么人?”
    白衫书生笑道:“令主说话,客气一点,行不行?”
    朱四娘冷笑道:“少废话!惹火了我,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先一掌毙了你!”
    白衫书生双眉一挑间,呼延美却抢先笑道:“柏文,既承令主不耻下问,你就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吧!”
    白衫书生笑了笑道:“师母,不是柏文不肯告诉她,是她说话太不客气啊……”呼延美含笑接道:“那么,由我代你说明吧!”
    接着,才扭头向朱四娘笑道:“令主,这年轻人是拙夫的关门徒弟,当然也是淳于堡主的师弟,名为呼延柏文。”
    朱四娘笑道:“你丈夫名叫呼延奇,你叫呼延美,此刻,又钻出一个姓呼延的徒弟来,你们对这呼延二字,好像特别感兴趣似的。”
    呼延美娇笑道:“令主言外之意,是讽刺我们同姓不能成婚?”
    朱四娘冷笑道:“我才没工夫管你这些哩!”
    接着,又淡淡地一笑道:“宰了小的,不怕老的不出来。”
    一顿话锋,抬头向朱亚男沉声喝道:“亚男,下手不必留情!”
    “是!”朱亚男娇应一声:“刷”地一声,一剑劈向呼延柏文的左肩。
    呼延柏文冷冷一笑:“来得好!”
    话声中,右手挥剑硬架,左手骈指点向朱亚男的“乳根”重穴。
    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与妇女交手时,通常不攻向“乳根”与“会阴”这两个部位的。
    如果有人甘冒大不韪而犯此规矩,则此人品格,也就不难想见了。
    此时的呼延柏文,一出手就硬接硬架,而且是剑指兼施地,有守有攻,足见他的身手相当高明。
    但他不该以轻浮得近于下流的招式,去招惹这位小煞星。
    须知朱亚男虽然比起乃姐朱胜男来,要温婉得多,但即为一母所生,多少也秉承了一点乃母的偏激个性。
    如今,呼延柏文自恃武功超绝,没将这位小姑娘放在眼中,而以下流招式去激怒她,却没想到这位看来并不起眼的小姑娘,即是朱四娘以下的第一位高手。
    她十几年,一直服食“天心谷”中的千年石菌,因而内家真力,也特别高人一筹。
    方才,朱四娘叫她下手不必留情时,那一剑,本已使出了九成真功,但当她看到对方那下流招式时,不由怒火重烧,将剑上真力加到十二成,并冷笑一声:“撒手!”
    “当”的一声,呼延柏文手中的长剑,应声飞起,钉入天花板上,那只使出下流招式的左臂,也被朱亚男同时一掌横切,有如被刀切似的,齐着手腕断去。
    朱亚男这石破天惊的一势,不但使得呼延柏文心胆俱寒,连手腕被切断,也没发出痛呼之声,即使近在咫尺的呼延美与古飞琼,也来不及采取救助行动。
    因为,眼前的变化,实在太意外了。
    呼延柏文既然是呼延奇的关门徒弟,武功方面,自然比淳于坤的那些徒弟们要高明得多,谁会料到他,一招之下就受此重创!
    而且,朱亚男因心愤对方的下流,尽管已经给予对方重创,却仍然不肯放过。
    她紧接着震飞对方的长剑,与切断对方的手腕后,疾如电光石火地,挥剑横扫。
    这一剑,既狠且快,眼看呼延柏文即将遭到腰斩的厄运之瞬间。
    “锵”地一串金铁交呜之声过处,朱亚男的长剑,被架住了。
    这及时将呼延柏文由鬼门关抢救回来的,是两位年约三十出头的壮年人。
    这两人,虽是出其不意地,以两枝长剑架住朱亚男的一枝剑,但由于他们的脸色同时一变的情况之下,显然并没有占到便宜.有这刹那之间的缓冲,呼延柏文才被呼延美飞身拉了开去。
    一面示意侍应人员替呼延柏文包札伤口,一面向朱四娘冷笑道:“令媛好高明的身手!”
    朱四娘淡然一笑道:“多承夸奖。”
    呼延柏文这才算回过神来。
    他强忍着痛人心脾的痛楚,切齿说道:“师母,你要替徒儿出这口气。”
    呼延美笑道:“你尽管放心,我一定将那丫头生擒活捉,并完整无损地交给你,任凭你去自由处置。”
    呼延柏文痛得牙齿都在捉对儿厮打着,颤声说道:“多谢师母,:…”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朱亚男已与那两个壮年人,迅速地交手了十五招。
    别瞧两个身材高大,而且是二对一,却是一点也没占到便宜。
    而且,朱亚男一面杀手连施,将对方迫得有点手忙脚乱,一面并冷笑道:“原来你们两个,只有偷袭的本领……”
    这鸿门宴的房间虽然宽敞,但却摆下一桌酒席,再加上三个人的龙争虎斗,可就显得有点碍手碍脚。
    因此,那两个壮年汉子之一,沉声说道:“不行!这儿施展不开,咱们到外间去。”
    朱亚男冷笑道:“真正有本领的人,纵然是方寸之地,也能回旋自如,我看,你们两个就在这儿认命了吧!”
    另一个壮年汉子怒叱道:“臭丫头!你以为咱们怕了你!”
    朱亚男笑道:“我还没问你们两个的身份哩!”
    原先说的壮年人冷笑道:“到阎王殿那边去问吧!”
    “刷、刷、刷”一连三剑,居然与同伴配合着,将朱亚男逼退了三步。
    朱亚男“格格”地娇笑道:“对了,这才有点像是无敌堡的人,像方才那样,我还以为你们是一群土鸡瓦狗哩!”
    她,口中说着,手上长剑翻飞,不但挣回到了原地,而且还将对方两人迫得连连后退,而失去了还手之力,接着并冷笑道:“嗨!你们两个,有什么压箱的本领,赶快抖出来,十招之后,就没机会啦!”
    这话意已很明显,就是说,十招之内,就要宰掉他们两个人了。
    呼延美,古飞琼二人,俏脸上掠过一片焦急神情,朱四娘却淡然一笑道:“堡主夫人,那两个是什么人?”
    古飞琼一怔道:“令主问谁啊?”
    朱四娘漫应道:“我问的是那两个与小女交手的人。”
    古飞琼“哦”了一声道:“那是堡主的两位师弟。”
    朱四娘道:“呼延奇究竟有几个徒弟?”
    古飞琼道:“一共是四位。”
    朱四娘笑了笑道:“这两个,好像比方才那个要强一点……”
    “不!”古飞琼接道:“方才那位小师弟,是轻敌大意所致……”
    话没说完,已脸色一变,促声喝道:“二小姐剑下留情……”
    原来古飞琼虽然在与朱四娘交谈着,一双美目,即一直盯着斗场。
    这时,刚好朱亚男已震飞一个壮年人的长剑,顺手飞剑向对方腰际斩去。
    别瞧朱亚男年纪轻轻,但她的武功,即已达到收发由心的境界。
    就当那壮年人生死间毫不容发之际,她听到古飞琼的话声之后,居然将剑势由斜斩改为平拍,使那壮年人能死里逃生。
    不过,仅仅是这一下平拍,也够那壮年人受了,只见他那庞大身躯,被拍得“呼”然倒地之后,还接连滚了几滚,才停下来。
    两个壮年人,既已倒下一个,剩下的一个不由心头一惊,但朱亚男对那已被她击倒的一个,看也不看一眼。
    顺后一剑,将对方的长剑荡开,左手骈指凌空连点,那壮年人已呆立当场,然后以剑尖抵着对方的咽喉,扭头向古飞琼说道:“堡主夫人,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怎么说?”
    朱亚男所表现的这一手,可算得上是干净利落之至。
    使得古飞琼、呼延美二人,也禁不住在心头嘀咕着:“这丫头的身手,可与她的年龄,实在配合不起来啊!”
    古飞琼听到朱亚男的话后,才禁不住俏脸一红地,讪然一笑道:“多谢二小姐!”
    朱亚男冷笑道:“我可不是为了要你谢我,才手下留情的。”
    古飞琼又是讪然一笑道:“二小姐之意,是……”
    朱四娘含笑接道:“小女的意思是,堡主夫人还要不要你们的这位师弟?”
    古飞琼不由俏脸一变道:“要,要……当然要……”
    朱四娘语气一沉道:“我是冲着你这位堡主夫人的金面而来,既然你还要你这位师弟,就该拿出一句像做堡主夫人的话来。”
    古飞琼有点讷讷地说道:“这个……”
    她显然有点为难地,将目光转向呼延美,呼延美淡然一笑道:“你是堡主夫人,自然有权行事。”
    古飞琼神色一整道:“那么,今宵的宴会,到此为止,由我亲送朱令主母女离堡,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枝节!”
    呼延美脸色微变地道:“古夫人,你竟打算就此罢了?”
    “不错。”古飞琼正容接道:“我完全是秉承堡主的意旨。”
    呼延美俏脸再度一变:“你的意思,是认为我不该强行出头?”
    古飞琼淡然一笑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古飞琼似乎是顾忌呼延美的身份,话虽然说得不太客气,但也不能算是顶撞。
    这情形,可使得朱四娘心头忖思着:“这两个,可能是在演双簧,借机下台,也可能果然是呼延美自恃师母身份,越权强行出头。”
    她念转未毕,呼延美又冷然说道:“好!你是这儿的女主人,有权便宜行事,现在,就如你所说的,到此为止,但我得请问你这位女主人一声:你们四师弟的断腕之仇,你打算如何处置?”
    古飞琼一挑秀眉道:“由我在恩师与堡主面前,自请处分,你总该满意了吧?”
    呼延美怒声叱道:“古飞琼,你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
    古飞琼笑道:“呼延夫人,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我已经代人家背上黑锅了,总不能要我在你面前,也自请处分吧?”
    呼延美俏脸一变之间,人影一闪,水银姑已飘入室内,含笑着说道:“二位夫人,怎么抬起杠来了?”
    古飞琼抢先笑道:“三姨来得正好,你且给我评评理看……”
    水银姑截口笑道:“不必了,都是一家人,偶然言语之间有点冲突,也用不着那么认真呀!”
    朱四娘一撇樱唇道:“亚男,咱们走!”
    呼延美连忙接口冷笑道:“想走,至少得留下一条手臂来!”
    朱四娘冷笑一声:“手臂是现成的,我谅准你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领来拿。”
    这两句话的份量,可相当重。
    显然是,朱四娘已激发起她那偏激的本性,不计一切后果地,准备狠狠地厮杀一番了。
    而且,她随着话声,人也霍地站起,并向朱亚男沉声喝道:“亚男,你身为‘七杀令主”之女,如果想借重人质突围,难免贻笑大方,现在……”
    她,一顿话锋,特别加重语气接道:“先宰了这匹夫,咱们闯!”
    这当口,水银姑已将呼延美劝阻下来,闻言之后,连忙促声喝道:“二小姐剑下留情!”
    如果是别人再叫“剑下留情”朱亚男是不会听的了。
    但水银姑有她的特殊身份,朱亚男不能不听,而事实上,朱亚男对仍母要杀人质突围的话,心中也不赞成……
    在此两种情况之下,那位在她剑下的壮年人,才能幸逃一死。
    水银姑一见朱亚男给了她的面子,立即向她福了一福道:“多谢二小姐手下留情!”
    紧接着,又向朱四娘含笑说道:“令主请息雷霆之怒,容我水银姑以过去相识的私人身份,说几句话可以吗?”
    水银姑口中在说,她的一双美目,也同时在说话,不过,她那美目中的表情,只有朱四娘一人能领会到而已。
    朱四娘虽然领会到对方的心意,但外表上却仍是故意笑一声道:“很抱歉!‘无敌堡’中,我认识的人,虽然很多,却是没有谁能谈得上私交!”
    这,等于是给水银姑碰了一个硬钉子。
    水银姑讪然一笑之间,朱四娘又冷然接道:“而且,退一步说,纵然有人与我有一点私交,目前也不是谈私交的时候!”
    水银姑又是讪然一笑道:“公谊私交都不谈,令主可容许我以第三者的立场说几句话呢?”
    朱四娘架子已经搭足,做作得也够了,于是,微微一哂道:“没人阻止你说话。”
    水银姑神色一整道:“令主以霸王之才,创非常之事业,算得上是心雄万丈,气吞河岳,身份是何等尊荣,此刻,纵然二位夫人有所开罪,在正主儿并未在场,也可能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尽可一笑置之,又何必同她们一般见识哩!”
    朱四娘绽颜一笑道:“你很会说话,也很会奉承人。”
    水银姑笑道:“哪里,我说的可是由衷之言。”
    接着,才一整神色道:“令主能否给我薄面,今宵之事,就此拉倒了呢?”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我同意暂时放过,且等见到淳于老贼时,再行结算。”
    水银姑连忙接道:“多谢令主!”
    朱四娘向朱亚男沉声说道:“亚男,放掉那厮。”
    “是!”朱亚男娇应声中,水银姑又含笑接道:“水银姑先敬令主同二小姐一杯水酒,然后偕同古夫人恭送令主出堡。”
    朱四娘连忙接道:“不必了,我们母女自己会走。”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不过,我警告你们少玩花枪!谁要是在暗中拦截,算是他活腻了!”
    也不等对方开口,立即向朱亚男沉声喝道:“亚男,随我闯!”
    “闯”字的尾音未落,两道人影飞身而起,径自穿窗而出,闪得一闪,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朱亚男母女离去之后,呼延美才向水银姑蹙眉问道:“水夫人,你说是淳于堡主改变了主意?”
    水银姑点点头道:“正是。”
    呼延美接问道:“为什么?”
    水银姑道:“堡主已在暗中看到朱亚男所表现的身手,认为我们要想留下她们母女,须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太不划算。”
    古飞琼接说道:“难道堡主已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良策?”
    水银姑道:“这个,我可不清楚,不过,堡主很自信,他另有安排。”
    呼延美冷然接道:“淳于堡主在哪儿?”
    水银姑笑了笑道:“他说,很快就会到这儿来的。”
    朱四娘、朱亚男母女俩,倒是没受到任何阻拦,通行无阻地出了“无敌堡”。
    但当她们到达武昌城的码头上时,朱胜男却率同护驾双将林忠、林勇,金狒小黄、獒犬十头、黄衣女剑士二十名,包括一艘楼船,也刚好驶到码头边。
    朱亚男人目之下,首先笑问道:“大姐,你们来干吗呀?”
    朱胜男笑道:“替娘和你打接应啊!”
    朱四娘已当先登上楼船,一面回答她手下人的敬礼,一面蹙眉说道:“怎么,你对娘和你妹妹,都失去信心了?”
    朱胜男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娘,我们再强煞,也只有两个人啊……”
    朱四娘接道:“你看,我们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朱亚男笑道:“娘,方才,如果我们继续打下去,大姐等人及时赶来,倒是够热闹的。”
    朱胜男一怔道:“你们果然已经厮杀过一场了?”朱四娘点点头道:“不错丫头,目前这情形,咱们等于已倾巢而出,万一……”
    朱胜男截口笑道:“娘,你忘了行宫中还有追魂、夺命两使者、正副总管、百多位女剑,外加大黄和獒犬们,这些,足抵上十万甲兵哩!”
    朱亚男附和着道:“是啊!谅他们也没这一份狗胆。”
    朱四娘脸色一沉道:“不行!以后,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朱亚男蹙自接道:“娘,未出山之前,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现在反而变得胆小起来了?”
    朱四娘长叹一声道:“不是娘变得胆小起来,而是因为事与愿违,一切都变出意料之外,兼以我们所面对的敌人,又是这么顽强而阴险,稍一不慎,即将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嘈杂的呼喝声,由码头上传来,朱四娘话锋一转道:“码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还不开船?”
    船舷边担任警戒的一个黄衣女剑士,扬声答道:“回令主,码头上工人打架。”
    朱四娘扬声说道:“不许多管事,立即开船!”
    “是!”一串暴诺之后,继之是一阵忙乱,这艘楼船,就在这一阵忙乱中,缓缓地离开了码头。
    就当此时,码头边忽然奔来一位工人装束的年轻人,扬声急促地道:“嗨!慢一点,我要见令主啊。”
    船边轮值的,是黄衣十二号,她微微一怔之后,扬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年轻人扬声答道:“我是追魂使者吕正英的朋友。”
    黄衣十二号道:“你总该有个姓名啊!”
    朱亚男心头一动地,抢先说话:“黄衣十二号,吩咐船老大重行靠岸,接他上船。”
    那年轻人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上来。”
    这可,楼船离岸已三丈以上,并且距离仍在逐渐增大中。
    这情形,对一个轻功没有高深造诣的人来说,是不敢轻易尝试的,何况又是夜晚,掉下去了,有人想救你,也是爱莫能助了。
    但是这位年轻人,却是话出身随,一式“黄莺穿柳”,已轻轻云曼妙地跃过那将近四丈的距离,卓立甲板之上,使得一向眼高于顶的朱胜男,也禁不住脱口赞了一声:“好啊!”
    那年轻人却含笑接道:“大小姐谬赞了!”
    朱胜男一怔道:“你认识我?”
    那年轻人低声笑道:“有人认识‘七杀令”令主的大小姐,不算奇闻,如果有人能一口叫出我的姓名来,才算是奇闻哩!”
    朱亚男含笑接道:“我能叫出你的姓名来,你相信吗?”
    那年轻人笑了笑道:“二小姐也许有此可能。”
    朱亚男娇笑道:“不是可能,我有绝对把握,你就是……”
    接着,以真气传音说道:“你就是水夫人的义女,水湘云。”
    那年轻人含笑接道:“二小姐神目如电,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朱亚男传音接道:“水姐姐过奖了,其实,我不过是胡乱猜中而已。”
    朱胜男蹙眉问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啊?”
    朱亚男含笑传音道:“姐姐,这年轻人就是水湘云。”
    朱胜男微微一怔之后,才“哦”了一声道:“快请到里面坐吧!”
    进入里面官舱,经过例行的客套之后,朱四娘注目问道:“水姑娘此行,是否替令堂带来口信呢?”
    水湘云点点头道:“是的,因为无敌堡眼线太多,我才不得不乔装前来。”
    朱四娘接问道:“令堂是怎么说的?”
    水湘云道:“我义母说,到目前为止,淳于坤的行踪,还是一大秘密。”
    朱亚男插口问道:“难道说,连代理堡主职务的古飞琼,也不知道?”
    水湘云道:“古飞琼是应该知道的,但她不会告诉我义母。”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淳于坤果然于昨天回来过?”
    “是的。”水湘云点首接道:“事实上,方才二小姐在无敌堡中大显神威时,淳于坤也正在暗中窥探……”
    朱四娘忍不住一“哦”道:“这老贼倒是沉得住气。”
    水湘云笑了笑道:“本来,他们的预定计划中,是还有不少名堂的,只因淳于坤亲自看到二小姐的绝代神功之后,才临时取消,同时,令主与二小姐二人,也才能毫无阻挠地走出无敌堡。”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淳于老贼即能随时在堡内出现,保证他并未离开无敌堡……”
    水湘云点头接道:“是的,我义母也是这么想。”
    朱四娘注目问道:“令堂对淳于老贼的神秘行藏,有何推测呢?”
    水湘云道:“她老人家推想淳于坤,可能正与呼延奇,共同闭关研练某种歹毒武功。”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这推测颇有道理。”
    她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淳于坤老贼,是接到我的‘七杀令’之后,才正式闭关的?”
    水湘云道:“是的……”
    朱四娘一挫折牙道:“那个神机堂堂主衣明礼,也是于坤老贼,同时神秘失踪的?”
    不湘云又点点头道:“大致差不多。”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令堂是否也认识,以前代我传下‘七杀令’的‘大漠神雕’戈永平?”
    水湘云笑问道:“就是被令主断臂代首的那一位?”
    朱四娘点首接道:“不错。”
    水湘云笑了笑道:“戈永平在无敌堡中,是客卿地位,而且,那厮到无敌堡的时间也不久,所以我娘可能没同他交谈过,但我却同他相处得不错,我还坐过他的青雕哩!”
    朱四娘沉思着问道:“戈永平代我传下‘七杀令’之后,也是一直没出现过?”
    “是的。”
    “他,是否也随同淳于老贼闭关了呢?”
    水湘云“唔”了一声道:“有此可能。”
    朱四娘略一沉思,才正容接道:“湘云,我把你当做自己人,才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但你知道后,除了可以转告令堂之外,可得特别当心守密。”
    水湘云接道:“好的,我一定保守秘密。”
    朱四娘这才以最低的语声接道:“戈永平承诺替我工作,所以,也应该算是自己人。”
    水湘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所以。”朱四娘含笑接道:“如果确定戈永平是同淳于坤在一起闭关,只要能设法将戈永平找出来,则个中情况就会全部明朗了。”
    水湘云连连点首道:“不错,这倒是好办法……”
    朱胜男截口接道:“娘,有一点,我们不能不慎重考虑。”
    朱四娘一怔道:“什么事啊?”
    朱胜男接道:“戈永平的一条手臂,是被您废掉的……”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你是怕他记恨而变心?”
    朱胜男道:“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时,戈永平迫于娘的神威,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百依百顺,一旦脱离掌握,就难保他不变心,何况,论实力,他目前的靠山,也并不比我们差!”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你这分析,颇有道理。”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不过,我谅他也不敢背叛我。”
    朱胜男道:“话是不错,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至少,关于水夫人与湘云妹子的事,还是暂时别让他知道为是。”
    朱四娘连连点首道:“有理,有理。”
    接着,目光移注水湘云问道:“方才,我们母女俩的话,你都听懂了?”
    水湘云含笑接道:“是的。”
    “那么。”朱四娘正容接道:“有关与戈永平的联络之事,暂时作罢,一切另候通知。”
    水湘云正容接道:“是的,湘云记下了。”
    朱四娘接问道:“令堂是否还另有交代?”
    水湘云沉思着说道:“我义母说,在尚未明了淳于坤等人的全部实力与动静之前,请令主暂时按兵不动。”
    朱四娘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好在我限定他们明年元旦前来听候差遣的日期,还有三个多月,一切见机行事吧!”
    水湘云连连点头道:“是的,我义母也正是这意思。”
    朱四娘沉思少顷之后,才正容接道:“湘云,你们母女,也请特别当心,如果觉得情况不对时,不妨索性住到我这边来。”
    水湘云诚恳一笑道:“多谢令主!我会将令主的盛情转达给我义母的。”
    接着,她们又磋商了一些今后联络的细节之后,船也到达夏口码头上了,于是,易钗而弁的水湘云就乘着朱四娘等人下船时的纷乱之际,独个儿悄然离去。
    第二天晨曦微中,吕正英在朱亚男的陪同下,共乘一只青雕,飞向“天心谷”。
    于当天傍晚时分到达。
    “天心谷”中,景物依旧,只是由于“人去楼空”,显得有点儿清冷凄寂而已。
    尽管吕正英、朱亚男二人,离开这儿才不过月余工夫,但抚今思昔,却也不由感慨万千。
    目前,这偌大的天心谷,就只有这一对小情人,尽管他们单独相处,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像目前这种,好像整个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这一对儿似的环境,却还是第一遭儿。
    这应该算是澹泊名利的情侣们的世外桃源,洞天福地。
    可惜的是,目前的这一对,还不到领会这种意境的年龄,后时,朱娘对乃女的时间限制,也非常严格,于是,朱亚男只在谷中匆匆巡视一匝,并交代一切自己当心之后,又立即乘雕赶回复命了。
    对于一个才不过十八足岁的大孩子,独个儿住在荒山绝谷之十,如果是在九个月之前,吕正英一定会惊惶失措,甚至会哭的。
    但目前,他却仅仅是纵纵向,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就在那万年温玉作成的长凳上,和衣躺下了。
    他双手枕着后脑,凝注洞顶那柔美的珠光,良久,良久之后,才低声自语道:“我必须好好把握住这三个月的时间,勤修苦练,以便为死难的父母复仇雪恨,并作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他的眼皮,逐渐地阖上了,但口中却仍然在喃喃自语道:“我……已经有点儿名气了,但也仅仅是在‘恶虎沟’时,稍为出了一点恶气,以后,却……一直都窝囊得很,当我下次下山时,应该是我真正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语声逐渐低微,显然也是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早晨,当吕正英起来洗脸时,却为一件奇异的事情愣住了。
    原来他此行,本来带了一个小行囊,内储换洗衣衫和一些日用品的,可是,当他拿起面巾,准备向温泉处走去时,突然觉得这行曩的位置,有点不对。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就寝之前,那行囊是不会解开的,此刻’却分明解开了,而且,显然是有人翻弄过。
    他蹙眉自语道:却是半晌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一定是自己解开的,要不,就是亚男曾经动过它……”
    在平静中,过了三天。
    在这三天当中,他除了打坐、练剑、以及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之外,可说是刻板而又单调之至,尤其是只有一个人,闲下来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但在第四天的早晨,奇事又出现了。
    那天当他由温泉旁回来之后,他的起居室中,居然出现一盘热腾腾的馒头,盘子底下,还压着一张写着狂草的字条:试试看,是否比你自己做的,味道较佳?
    吕正英却仅仅是最初入目之下,微微一怔之外,旋即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小时候听人说鬼说狐的,我能在这荒山绝谷之中,一瞻鬼狐丰采,倒也算得上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伸手取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道:“啊!还是刚出笼的,既香又软,比区区自己作的,可高明得多啦!”
    忽然,一个粗冷语声,哼了一声道:“娃儿好大胆!”
    语声粗冷而飘忽,不像是出自活人之口,也不像是武林人物的“六合传音”。
    吕正英生长于武林世家,他是不信鬼神的,但目前情况,却不由他不暗中发毛。
    但他心中尽管有点惊疑,外表上却是泰然自若地一笑道:“阁下谬奖了!”
    一顿话锋之后,又淡笑着接道:“区区是无鬼论者,退一步说,纵然阁不是孤魂野鬼、或山精海怪,区区行得稳,坐得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何惧于一个鬼物呢!”
    那阴冷语声道:“你真的不怕鬼?”
    吕正英道:“我根本不相信有鬼。”
    那阴冷语声道:“可希望瞻仰我的丰采?”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
    那阴冷语声道:“吓破了苦胆,可没法补救的。”
    吕正英一挑剑眉道:“姑且算你是鬼吧!俗语说得好: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吕正英年纪轻轻,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可委实不少了,你不妨走出来试试看,究竟是你吓破了我的苦胆,还是我有本事剥下你的鬼皮来!”
    那阴冷语声哈哈一笑道:“娃儿的牛皮,是越吹越大了……”
    那阴冷声音笑后截口道:“也许你小于说得是真话,但你我之间,无怨无仇,为免万一吓坏了你,我想咱们之间,还是暂不见面为妙。”
    吕正英冷然接道:“既然你也认为你我之间,无怨无仇,那你为何要来打扰我的清修?”
    “打扰你的清修?”那阴冷语声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真是大言不惭,你认为,像你这样‘清修’下去,就能出人头地吗?”
    不等吕正英接腔,又冷笑一声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凭你目前这点鬼门道:别说三个月之内不会有多大长进,纵然有所长进,而能与那个什么‘七杀令主’并驾齐驱,甚至于还超过那个怪癖的女人,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顶尖儿的高手。”
    吕正英也哈哈一笑道:“阁下这小子,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
    那阴冷语声似乎一怔道:“你认为,我哪一点说错了?”
    吕正英笑道:“鬼物也能知道人世间武林中的事情?”
    阴冷语音“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指的这个。”
    一顿话锋之后,又沉声接道:“为什么不能哩!有道是:生而为英,死而为灵,我生为武林中的绝顶高人,死后,自然也成为阴间的一代灵鬼。”
    吕正英笑道:“灵鬼居然还能作出热馒头来,倒也算得上是天下奇闻。”
    那阴冷语声道:“既然是灵鬼,那自然是无所不能,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不但能作出热馒头和美味佳肴来,而且还能指出你武功的缺点哩!”
    吕正英笑了笑道:“也许我应该相信你的话,但我仍然希望你能拿出事实来。”
    “行!”那阴冷声接道:“你先将馒头吃下,然后,我把你这三天来所练的武功招式,演练一遍给你开开眼界。”
    吕正英笑道:“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将盘中的四个馒头,风掷残雪似的,一扫而光。
    那阴冷语声接问道:“娃儿,你觉得这热馒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吕正英道:“是的,这里面,好像还有点千年石菌的味道?”
    那阴冷语声道:“对了,这馒头,正是以千年石菌混合着制成的……”
    吕正英截口笑道:“这未免有点暴殄天物吧?”
    那阴冷语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千年石菌生吃的功效,固然是优于熟吃,但偶然之间,换换胃口,不也算是蛮有意思嘛!”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阁下言之有理。”
    那阴冷语气道:“好了,现在该我来表演一下了,娃儿,将你的长剑借我一用。”
    “可以。”吕正英苦笑道:“可是,我不知你阁下人在何处这枝长剑,可要怎样才能交到你手中呢?”
    “这好办得很,娃儿,我要现出身来了,你可得壮壮胆子,莫吓破了苦胆。”
    吕正英笑道:“阁下尽管显示身法吧!我自信还不致于如此不中用。”
    那阴冷语声道:“好!你瞧着!”
    随着这话声,一阵阴风轻拂,就在吕正英身前三丈远处,就像是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出现一道幽灵似的人影。
    在那淡淡珠光的清辉之下,那道人影,隐隐约约,似有若无,仅仅可以约略地分辨出身躯和四肢而已。
    此情此景,饶是吕正英勉强镇静着没有变脸色,但暗中禁不住全身发毛,而倒抽一口凉气。
    那奇异的人影,似乎已看出了吕正英心中的秘密,以较温衣的语气说道:“娃儿不用害怕,我虽然是鬼物,但对你而言,却是有益无害的。”
    说来也真邪门,这奇异的人影,虽然看起来似有若无,但议起话来,却与活人没多大差别,只是语气较为阴冷而已。
    也因为如此,使得吕正英的胆子又壮大了起来,一轩剑眉道:“阁下莫将我吕正英看扁了……”
    那奇人影截口笑道:“不怕,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现在,仿将宝剑仍过来吧!”
    吕正英心头暗忖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似有若无的怪人如伺能接得住我的宝剑……”
    他心思电转着,一面拔出自己的青钢长剑,扔了过去道:“接剑!”
    寒芒一闪,青钢长剑居然被那奇异的人影接住了。
    只听他发出一串干笑,挥舞了一下手中长剑之后,才沉声问道:“娃儿,你所练的剑法,是否名为‘灵蛇剑法’?”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阁下是怎会知道的?”
    那奇异人影接道:“这有什么稀奇,因为我是一个灵鬼呀!”
    吕正英苦笑道:“好啦!我不同你扯了,还是快点表演你的绝艺吧!”
    那奇异人影道:“好!那么,你看清楚了……”
    接着,他拉开架势,将吕正英所练的灵蛇剑法,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
    对于这一套由劫余生所创的“灵蛇剑法”,在起初的八个月中,吕正英仅仅学得其中的一部分,由于以后情况的演变,朱四娘才决定将自己的全部武学,倾囊相授.也因为这原因,吕正英对于整套“灵蛇剑法”,除了原先学会的一小部分,已算是得心应手之外其余却是还在初学阶段,自然显得很生疏。
    但目前这奇异的人影,对这套“灵蛇剑法”的熟练,却使吕正英看得目瞪口呆。
    一直等对方全部练完之后,才禁不住脱口赞道:“阁下对这套剑法的熟练程度,比起我们的令主来,可只强不差呀!”
    那奇异人影道:“你说的可能是实情,但这种话,只能在这儿说话,如果给朱四娘听到了,她会发脾气的。”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这情形,我知道。”
    那奇异人影忽然叹了一声道:“说来你娃儿可能不相信,目前这套剑法,已经算不了什么盖世绝艺了。”
    吕正英一怔道:“难道阁下还有更高明的剑法?”
    那奇异人影道:“可以这么说,你注意看看。”
    接着,他又使出一套更玄妙的剑法来。
    在吕正英的默察之下,如果以自己的“灵蛇剑法”来与这套神奇剑法对抗,不但没法进攻,连防守也有问题。
    因此,当对方的剑法使完之后,吕正英禁不住脱口长叹道:“这才真算是旷代绝艺,今宵,小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那奇异人形忽然长叹一声道:“你娃儿真是少见多怪。”
    吕正英一怔道:“怎么?难道当代武林中,还有比这更高明的剑法?”
    那奇异人影点点头道:“不错。”
    吕正英却苦笑道:“其实,小可只要能学到这套剑法,也就心满意足的了。”
    那奇异人影道:“这套剑法,我会传给你的,但你必须先将整套‘灵蛇剑法’练好,因为我这套剑法,就是根据‘灵蛇剑法’的缺点,加以改进后浓缩成,你练成了整套‘灵蛇剑法’之后,研练这套剑法时,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同时,我也要趁你练习‘灵蛇剑法’的这段时间,将这一套剑法,再加以改进。”
    吕正英连连点首道:“好、好,我会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吕正英话也客气得多了,而且,紧接着并注目问道:“我可以请教您的姓氏吗?”
    那奇异人影笑道:“既已成为鬼物,过去的姓氏,不谈也罢。”
    吕正英蹙眉接道:“那以后,我该怎样称呼您呢?”
    那奇异人影笑了笑道:“我是鬼物,也该算是你的前辈,我看,你就叫我鬼前辈吧!”
    吕正英苦笑道:“鬼前辈?这名称倒是新鲜得很。”
    那奇异人影道:“从现在起,只要你肯用功、听话,我这个鬼前辈生平所学,一定倾囊相授。”
    吕正英正容说道:“多谢鬼前辈!小可这厢有礼了……”
    说着,一整衣衫,即待拜将下去。
    那奇异人影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我活着的时候,都不作兴这一套。现在论为鬼物,哪还有心情讲究这些人间的俗礼。”
    吕正英始终不相信对方是鬼,因而心头一动,含笑说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小可就不行大礼了……”
    “本该如此。”那奇异人影接道:“这才是听话的乖孩子。”
    吕正英接问道:“鬼前辈,小可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那奇异人影笑道:“小鬼头别动什么小心眼儿,有话就直截了当地问。”
    “那么,小可就放肆了。”吕正英向着对方扮了一个鬼脸,道:“鬼前辈,你还认为自己是鬼?”
    那奇异人影道:“这无所谓认为,我本来就是鬼嘛!”
    吕正英道:“据小可所知,鬼是不敢白天出来的。”
    那奇异人影笑道:“因为我是灵鬼,自当例外,何况,这石洞中不见天日,永远都是黑夜。自然便于鬼物活动呀!”
    吕正英苦笑道:“好!这问题,我不同您抬杠了。”
    那奇异人影“唔”了一声道:“这才不愧是一个聪明的娃儿。”
    吕正英忽有所忆地注目问道:“鬼前辈,方才,您说,当代武林,还有比您剑法更高明的人吗?”
    那奇异人点首接道:“不错。”
    吕正英注目问道:“那是谁呢?”
    那奇异人影道:“目前,你不必知道得太多,以免影响用功,至于其他的一切,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吕正英点点头,那奇异人影又立即接道:“现在,我也该开始作早课了。”
    吕正英连忙接道:“如果我要向您请教什么时,如何找您呢?”
    那奇异人影道:“在我正式传你武功之前,你毋须找我,如有必要,只要在这儿扬声大叫三声‘鬼前辈”我就会很快出现在你眼前。”
    一顿话锋之后,又立即接道:“对了……再见!”
    吕正英但觉眼前一花,那奇异人影,已消失不见,而他那枝青钢长剑,却是好端端地,插在地面上,而且还在抖动着。
    吕正英有如从梦境中醒过来似的,揉揉眼睛,喃喃自语道:“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给我碰上了……”
    吕正英在“天心谷”中的进境,是非常惊人的。
    由于他自己肯用功,加上千年石菌,和所睡万年温玉等天材地宝的辅助,再加上那位鬼前辈的暗中指点,所以,不论是内家真力,和剑招掌法方面,都说得上是在一日千里的长进中。
    同时,由于经常与那鬼前辈接近之故,人鬼之间的感情,也无形中建立起来。
    不过,他们人鬼之间的感情,虽然建立起来,但那位鬼前辈对他自己的一切,还是那么讳莫如深。使吕正英所知道的,仍然不过是一个既神秘、又奇异的模糊人影而已。
    那位鬼前辈替吕正英所安排的功课,是非常紧凑而繁重的,使得吕正英除了全心全力,加紧研练武功之外,决不会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想别的问题。
    那位鬼前辈一再地提醒他说:“三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短促了,如果你要浪费了一时半刻的,将来你会后悔不及的。”
    在繁忙的生活中,是不会觉得日子过得慢的。
    弹指间,已是两个月过去,到了数九寒天的腊月初旬。
    在这两个月中,吕正英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的武功,究竟已精进到什么程度。
    唯一能自己觉察出来的,是他已没有寒暑的感觉。
    不论是温暖如春的石洞之内,或者是目前洞外那大雪纷飞,北风呼啸着的冰天雪地之中,他的身上始终是一袭白儒衫。
    这种寒暑不侵的境界,普通武林中人,纵然是一甲子以上的勤修苦练,也未必能办得到,而吕正英却于短短不及一年的时间,不!”严格说来,应该算是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眼看自己已逐渐进入当代武林中,顶尖儿高手的行列,吕正英内心的这一份欣喜,是不难想见。这天早晨,那位鬼前辈给他安排好七天的功课之后,不禁轻叹一声道:“娃儿,大致说来,我所会的,比较拿手的玩意,全都掏出来了,这七天功课,是我压箱底的玩艺,你练好之后,也该是你启关下山的时候了。”
    吕正英禁不住笑问道:“鬼前辈,您呢””
    “我?”那奇异人影笑道:“我怎样啊?”
    吕正英注目问道:“正英是说,您,是否也要下山了?”
    那奇异人影道:“是的,我也要下山,而且是马上就走。”
    吕正英一怔道:“马上就走?那是为什么呢?”
    那奇异人影笑道:“鬼有鬼的天地,也有鬼的事务,为了成全你这小子,我已耽搁太多的事情,如今,我压箱底的本领都掏了出来,交给你了,还要我留在这儿干吗呀?”
    吕正英有点撒娇似的接道:“鬼前辈,再在这儿陪我几天嘛!”
    “不行,我必须要走了。”那奇异人影轻叹一声之后,才沉声说道:“娃儿,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的,你我人鬼殊途,我又怎能老是陪着你哩!”
    “那么。”吕正英有点神色黯然地道:“我们几时再见呢?”
    那奇异人影道:“以后,可不能一叫我,就能在你身边出现了。不过,只要时间许可,我一定会主动前来看你的。”
    吕正英嘴唇牵动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
    那奇异人却又接问道:“我前前后后同你所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吕正英点点头道:“都记得。”
    那奇异人影道:“记得就好,我走了。”
    他倒说走就走,话落人杳,只撇下吕正英独个儿在发愣。
    是的,对吕正英而言,这位奇异的鬼前辈,对他影响太大了。
    吕正英是感情丰富的热血青年,尽管他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人还是鬼,但相处两个月,自己又受过对方太多的好处,如今,竟然突然就走了,因而他愣得一愣之后,却是没来由地发出一声幽幽长叹,脸上也是一片黯然神伤的神色。
    就当他心头感慨万千,木愣出神之际,洞外人声清越的雕鸣,又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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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小俩口春风得意
    他一面本能地向洞外飞奔,一面却在心头不断地忖思着:“才两个月,怎么就派青雕来接我了,莫非是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吗?”
    他念转未毕,洞口已传来朱亚男的兴奋语声道:“正英,正英,我来看你啦!”
    话声未落,人已到了跟前,像一只投怀乳燕,一头钻人吕正英健壮的胸脯中,仰着微显稚气的俏脸,娇笑着道:“啊!才两个月不见,你长得更英俊了,我……好嫉妒。”
    吕正英一手轻揽她的纤腰,一手却抚着她的秀发,含笑问道:“你嫉妒什么呀?”
    朱亚男扭着娇躯道:“我嫉妒你长得比女孩还要美……”
    吕正英禁不住哑然失笑道:“你呀!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朱亚男像扭股糖似的,缠住吕正英,一面却是仰着脸撒娇道:“不嘛!我要你分一点给我。”
    吕正英一怔道:“分一点给你,你想分什么啊?”
    朱亚男娇笑道:“我要分一点你的俊美……”
    吕正英忍不住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下,才含笑说道:“这可没办法,而且,你已经够美的了,如果再要更美一点,那可不得了呀!”
    朱亚男笑问道:“怎么会不得了的?”
    吕正英一本正经地道:“那样一来,天下的男人,都会给你迷倒啦……”
    他的话没说完,朱亚男已娇嗔地说道:“你坏,你坏,我不来了……”
    这一对小情人,相识的时间不算短,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有过很多次,但像目前这么互相拥抱着,笑闹着,却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他们表现得那么亲热,也表现得那么自然,完全是两小无猜的姿态,尽管他们双方的内心中,都有一种甜甜的、浑噩噩的感觉,却是谁都不曾有过一丝邪念。
    吕正英摩沙着她,她一面含笑接道:“亚男,你所要求的,我没法分给你,但我另外却有更好的东西,可以分……”
    朱亚男截口接道:“不!不!别的我不要。”
    说着,两只手掌,也由正英手中抽了出来。
    吕正英笑道:“真的不要?”
    朱亚男连连点首道:“当然!当然!”
    吕正英神秘地笑道:“不要,你会后悔的。”
    朱亚男毅然接道:“决不后悔……”
    吕正英笑道:“你还不知道我,究竟要分什么东西给你,就说这么决绝?”
    朱亚男一怔道:“对了,方才说的暂时不算,你且说说看,打算分点什么东西给我?”
    吕正英哈哈大笑道:“这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说过的话,怎可反悔!”
    “因为。”朱亚男笑着接道:“我不是大丈夫,是小丫头呀!”
    这娇憨神态,使得吕正英又情不自禁地,将她拥人怀中,亲了一下道:“这问题,等会再谈,现在,你先告诉我,为何提前赶来?”
    朱亚男投给他一个妩媚的白眼:“难道不可以?”
    吕正英笑道:“怎么不可以,我欢迎还来不及哩!”
    朱亚男又白了他一眼道:“方才我第一句话就说明了,此行是来看你的,而不是来接你……”
    吕正英连忙接道:“专程前来看我,那怎么敢当。”
    朱亚男扭娇躯道:“别打岔,好不好,人家话还没说完哩!”
    吕正英苦笑道:“好!我正恭聆着。”
    朱亚男这才嫣然一笑道:“但严格说来,也算是来接你的。”
    吕正英苦笑道:“你这一说,可将我弄糊涂啦!”
    朱亚男纤指一点他的额角道:“傻瓜,这有什么难懂的,你好好听着。”
    吕正英涎脸道:“是,是,属下正听着哩!”
    朱亚男俏脸一整道:“别油嘴滑舌的了,现在说正经的,我这次,是随同大姐一道来的……”
    吕正英不由一怔道:“哦,那么,大小姐呢?”
    朱亚男道:“大姐根本没有下来,当我由青雕上飘落之后,她立即飞走了。”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亚男接道:“大姐是另有任务,顺便带我到这儿,我娘的意思,是因为距元旦大会的日期,已越来越近,深恐到时候派不出青雕来接你,所以才叫提前赶来看看你,如果能提前启关的话,要我们估量着由陆道赶回去。”
    吕正英满应承道:“行,行,最多十天之后,我就可以启关了。”
    朱亚男笑道:“那好极了,明天,大姐回来时,要她先带口信回去。
    接着,一伸纤掌,含笑说道:“拿来。”
    吕正英一怔道:“拿什么啊?”
    朱亚男道:“你答应分给我的东西。”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我们先不谈这个,你且接我三招试试看。”
    朱亚男笑道:“舍不得分给我,那就算啦!”
    接着,又一怔道:“怎么,我还没考验你的进境,你反而向我挑战起来?”
    吕正英神秘地一笑道:“是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笑话?”朱亚男一挑秀眉道:“你呀!大概成了我娘所说的有了四两颜料,就想开染坊了。”
    吕正英笑道:“亚男,别由门缝里瞧人,把我看扁了,且先接过我三招,再加以奚落不迟!”
    朱亚男美目深注地接道:“好!亮剑!”
    “不!”吕正英接道:“咱们以指代剑。”
    朱亚男微微一怔道:“好!进招吧!”
    吕正英朗笑一声:“属下有僭了!”
    话声中,并指代剑,飞点而出,指尖刺向对方的左“肩井”大穴。
    朱亚男娇笑一声“来得好!”
    塌肩沉腕,避过对方的抢攻,同时,自己的春葱似的手指,斜划吕正英的前胸。
    但吕正英却已飞身而退,并含笑接道:“多谢承让!”
    朱亚男一怔道:“谁让过你了!”
    吕正英右掌一伸道:“你瞧!”
    他的掌心中,赫然有着一只金质耳环。
    朱亚男目光一触之下,连忙抬手一摸自己的左耳,不由俏脸为之一变。
    原来吕正英手心中的耳环,正是她的左耳上的。
    朱亚男记得很清楚,吕正英方才一“剑”,是攻向她的左“肩井”大穴的,她也记得很清楚,已经闪避过了的。
    但此刻,那本来套在自己左耳垂上的耳环,却赫然在对方的掌心中,如果是与敌人交手,这后果还能设想吗!”
    这情形,不由使她倒抽一口凉气,半晌做声不得。
    吕正英亲自将耳环重行给她戴上,一面并歉笑道:“事出意外,你又把我当昔日的吴下阿蒙,才有这种情形,所以,这一招不算数,我们重行再来过……”
    “不!”朱亚男摇头苦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凭你方才夺我耳环时的那种神奇手法,纵然是我娘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有这么干净利落。”
    吕正英心头受用得很,但他口中却谦笑道:“亚男,你这一说,可未免过分抬举我啦!”
    朱亚男俏脸一整道:“我说的是老实话,你也知道:本门中只有我娘的武功高过我,我也只佩服我娘一个人,可是,现在,我……”
    吕正英截口笑道:“这些,暂时不谈,现在先谈我要给你的东西吧!”
    朱亚男笑问道“你的意思,是把你所会的神奇剑法,与我共享?”
    吕正英点点头道:“正是。”
    朱亚男嫣然一笑道:“这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不过,我须要先知道详情,因为……”
    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你方才所使的那一招,分明不是本门武学。”
    吕正英笑道:“二小姐神目如电,方才那一招,可委实不是本门的武学。”
    朱亚男注目问道:“那是由何而来?”
    吕正英神秘地笑道:“是一位鬼前辈所传。”
    朱亚男一怔道:“世间有姓鬼的人?”
    “不是姓鬼。”吕正英笑道:“那位前辈自称是鬼物……”
    朱亚男截口娇笑道:“越说越玄啦!”
    接着,脸色一沉道:“你再不说老实话,我可要不理你了。”
    吕正英苦笑道:“我们总不能老站在这儿,走!回到里面去,再慢慢告诉你。”
    朱亚男点点头,这才相偕向里洞走去。
    回到里洞后,吕正英足足费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将他与那位“鬼前辈”交往的情形,作了一次概略的复述。
    末了,他还不胜惋惜地说道:“亚男,如果你早来片刻,还可以见到他老人家哩!”
    朱亚男笑了笑道:“他老人家会愿意见我?”
    吕正英道:“会的。不过,如果是大小姐来,他老人家可能不会见她。”
    朱亚男微微一愣道:“此话怎讲?”
    “因为,”吕正英讪然一笑道:“他老人家对大小姐的脾气,不敢领教。”
    朱亚男笑问道:“我大姐的脾气不好,是你告诉他的?”
    吕正英道:“不是,他老人家对江湖上的事情都很清楚,尤其对本门中的事,更了如指掌。”
    朱亚男“唔”了一声道:“有机会见到他时,我倒要好好地问问他。”
    吕正英笑道:“你不怕鬼?”
    朱亚男正容道:“这样的灵鬼和善良的鬼物,求之于活人之中,也不易多得,我为什么要怕他!”
    她的话声未落,暗影中又传出那“鬼前辈”的语声道:“好!胆识谈吐,都足以愧煞须眉,我老人家总算不虚此行。”
    吕正英禁不住欢呼道:“鬼前辈,您又回来了?”
    那暗影中语声道:“本来我是已经走了的,因为看到朱亚男赶了来,才又赶了回来。”
    朱亚男忍不住地插口问道:“老人家真是为了我,才重行折返的?”
    那暗影中语不悦地道:“难道我老人家还骗你不成!”
    朱亚男笑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那暗影中语声道:“因为,这七天对吕正英的关系太大了,我不愿他为了要分神传你的武功,而影响他的进境,所以才……”
    朱亚男含笑接道:“才重行折返,准备亲自传给我武功?”
    那暗影中语声笑道:“你这个鬼精灵!”
    朱亚男高兴得几乎要扑了上去道:“鬼前辈,你真好。”
    接着,又“格格”地娇笑道:“鬼精灵碰上鬼前辈,可成了一家人了!”
    那暗影中语声道:“鬼丫头别得意忘形,我老人家有几句话,你可必须遵守。”
    朱亚男正容接道:“晚辈一定遵守,老人家请说吧!”
    那暗影中语声道:“事情很简单,第一,今后,你必须尽一切可能,在令堂身上发挥影响力,以矫正她那偏激的个性。”
    朱亚男连连点头道:“是的,晚辈当全力以赴。”
    “第二,”那暗影中沉声接道:“有关我老人家传给你们两个人的武功一事,暂时不许向任何人透露,连令堂也不例外。”
    朱亚男又点头道:“好的;晚辈记下了。”
    那暗影中语声接道:“七天时间,太短促,我只能择要传授,其余的,以后由吕娃儿转授……”
    朱亚男连忙接道:“老人家不能多留几天?”
    那暗影中语声道:“这七天,已经是为你多耽搁的了,决不再延。”
    朱亚男美目一转道:“老人家能否现示法身,让我瞻仰一下?”
    那明影中语声笑道:“一个鬼影子,有什么好看的。”
    朱亚男撒起娇来了:“我要嘛!”
    那暗影中语声道:“在这七天当中,我总会让你如愿以偿的,现在,吕娃儿该去用功了,小丫头准备一下,立即传你剑法。”
    朱亚男出其不意,突然向那发声处,扑了过去道:“鬼前辈,您真好……”
    但她这一扑、扑空了,换来的是“鬼前辈”的一串哈哈狂笑:“鬼丫头,你还差得太远哩……”
    第二天,朱胜男来了。当然,朱亚男、吕正英二人并没将实在情况告诉她,只说明再过十来天,就可启关,并决定由陆路赶赴夏口。
    于是,朱胜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临行时,只特别吩咐着:“务于明年元旦之前,赶到夏口。”
    同时,她也带走了一大包的千年石菌。这“天心谷”中所特产的千年石菌,到目前为止,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七天光阴,弹指过去。
    转瞬已是十二月初十的早晨。
    当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做完早课时,那位神秘的“鬼前辈”
    又出示“法身”,将他们两人召到跟前沉声说道:“好了,到目前为止,你们两个都算得上是够资格挨打了……”
    朱亚男忍不住娇笑道:“老人家,像我们这样子,还只能算是‘够资格挨打’?”
    那奇异影子哈哈大笑道:“鬼丫头,你以为,挨打的资格是那么容易混上的?”
    吕正英正容问道:“老人家赶我们起程了?”
    那奇异影子道:“是的,由这儿去夏口,路程遥远,中途可能还有意外的事情耽延,小两口早点上路,总是好的呀?”
    听到“小两口”,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居然同时脸上飞起一片红云。
    那奇异影子笑道:“你们两个,本来就是小两口,有什么难为情的,七天之前,当你们重逢时,抱得那么紧,那么亲热……”
    朱亚男一跺小蛮靴道:“老人家偷看人家,羞也不羞……”
    那奇异影子也截口笑道:“我老人家身为鬼物,还有什么害羞的。”
    接着,又哈哈一笑道:“鬼丫头放心,我老人家虽已论为鬼物,却还不曾忘记‘非礼勿视’的道理,所以,当时我一看到你们小两口那股亲热劲儿,我就立即慌慌张张避了开去……”
    朱亚男娇笑道:“天知道:我们又没法看到你,只好由你自吹自擂啦!”
    “好!好!”那奇异影子苦笑道:“你丫头够厉害,我老人家惹不起你,逃总逃得了的……”
    说完,阴风一闪,那奇异影子已消失不见。
    朱亚男连忙扬声唤道:“鬼前辈、鬼前辈……”
    可是,除了石洞的回声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息。
    吕正英苦笑道:“别叫了,这回,他老人家是真的走啦!”
    朱亚男蹙眉接道:“奇怪?世间真会有灵鬼吗?”
    吕正英笑问道:“亚男,你已相信他老人家是鬼了?”
    朱亚男道:“像这情形,这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吕正英苦笑了一下道:“我一直就不相信有鬼,偏偏对自己所遭遇的事,却没法解释。”
    朱亚男道:“我也听说过,本省西部,有‘赶尸’这个行业,而排教中的法师,也颇为邪门……”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对了,提起赶尸,倒使我想起将近一年前的往事。”
    朱亚男也“哦”了一声道:“是呀!你不是由赶尸的行列中,才逃过西门锐的毒手吗?”
    吕正英一勾起往事,不由使他一挫钢牙,道:“是的。”
    朱亚男道:“既然是你亲身体验,足以证明那赶尸的传说不假。”
    “唔……”
    “由此,也可证明,世间是有鬼神。”
    “唔……”
    吕正英苦笑了一下道:“你这一说,可将我弄迷湖了。”
    朱亚男笑了笑道:“最足以支持我这‘有鬼论’的,是随鬼前辈以俱来的那身鬼气。”
    “鬼气?”吕正英一怔道:“怎么我不曾闻到过?”
    朱亚男笑问道:“傻瓜,当鬼前辈在我们身边时,那阴森森,冷冰冰的感觉,难道你不觉得?”
    吕正英呆了一下道:“这个……我当然感觉到。”
    “傻瓜,那就是鬼气呀!”
    吕正英乘势将她拥入怀中,得意地笑道:“现在已闻不到鬼气,足证鬼前辈是真的走了,该让我们好好地亲一亲吧……”
    由于艺高人胆大,也由于时间很充分,经过进修后,重行启关下山的吕正英,这一次的行程,可真是惬意极了。
    他偕同朱亚男二人,双双都是以本来面目,以游山玩水的姿态,按站而行,一路上鞭丝鬓影,丽影双双,真不知招来多少既羡且妒的目光。
    由于行程缓慢,四天之后,才到达资水上游的重镇,宝庆府。
    宝庆府由于是资江上游的重镇,水陆交通便利,因而商贾云集,市面上颇为繁华。
    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到达宝庆府的城外时,已经是夕阳衔山的黄昏时分。
    吕正英扬鞭遥指那巍峨高耸的城楼,爽朗地一笑道:“宝庆到了,这是个大码头,亚男,我们要不要在这儿多玩一天?”
    朱亚男娇笑道:“我是惟你马首是瞻。”
    吕正英涎脸笑道:“这算是嫁鸡随鸡吗?”
    朱亚男“啐”了他一口道:“去你的,谁会嫁给你!”
    吕正英笑道:“不嫁给我,我可要跳水呀!”
    朱亚男白了他一眼道:“别油嘴滑舌的,我问你一句正经话。”
    吕正英正容接道:“属下正恭聆听。”
    一见他那一本正经的情形,朱亚男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道:“瞧你这德性!”
    接着,她也是一整神色道:“我们是准备沿资水北经新化,还是东经衡州,再沿水北上?”
    吕正英随口接道:“我主张北经新化,你同意吗?”
    朱亚男笑道:“你说行就行了,我还能不同意吗?”
    进城之后,经过探询,才知道宝庆府中最豪华的客栈,是位于府前街的“潇湘别馆”,于是,小两口,策马径奔“潇湘别馆”。位于街前箭远处,建筑宏伟,气派非凡,光是大门外那排颇为讲究的拴马桩,也够一般穷小子望而生畏,不敢问津的了。
    当吕正英、朱亚男这两骑人马,到达“潇湘别馆”门前时,客栈门口专门负责接待的两个店小二已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不等这二位下马,已将缰绳接过,左边的一个,并谄笑道:“公子、姑娘二位辛苦了。”
    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双双飘身下马,吕正英并注目问道:“伙计,还有上房吗?”
    店小二连声恭喏道:“有,有……”
    朱亚男却连忙接道:“不!要独院。”
    另一个店小二将马匹拴好,并忙着取下行囊,闻言之后,抢先说道:“独院也有,而且是最好的一个独院。”
    朱亚男点首接道:“那么,快点带路。”
    店小二连声应道:“好的,好的,公子,小姐,请随小的来。”
    这客栈中的独院,委实是不错,由于它是位于后花园中的一角,不但环境清幽,有庭园之盛,而且里面布置,也是豪华中不显俗气,兼以招待亲切,使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店小二一面忙着张罗茶水,一面笑问道:“公子,小姐,这独院还合适吗?”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很好!很好!”
    店小二含笑接道:“小的马上给二位准备洗脸水……”
    说着,已匆匆走了出去,但他才走出门外,又回头笑问道:“二位要吃点什么,请先吩咐,小的好叫他们准备。”
    吕正英挥挥手道:“拣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送上来就是。”
    店小二连声恭喏道:“小的知道了。”
    这独院,是两房一厅,目前的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刚好是一人一间起居室。
    店小二离去之后,吕正英才笑问道“亚男,你要哪一间?”
    朱亚男笑道:“我就住这一间,你住到隔壁去,如果有小偷来了,先照顾你。”
    吕正英含笑接道:“小偷儿找到这儿来了,才真是长了眼哩!”
    朱亚男笑道:“那可不一定,你这位‘追魂使者”额头上又没刻字……”
    吕正英截口笑道:“亚男,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我这个‘追魂使者’虽然额头上并没刻字,但事实上,却已经有人认出来了。”
    朱亚男一怔道:“此话怎讲?”
    吕正英笑了笑道:“如果我的观察不错,今宵必然会有人前来请安。”
    朱亚男蹙眉接道:“怎么我会一点也没觉察到呢?”
    吕正英道:“这是因为我比你多跑了几天江湖的关系……”
    朱亚男白了他一眼道:“去你的!你又比我多了多少江湖经验!”
    吕正英笑道:“但事实上,我已察觉到有人跟踪,而你却不知。”
    朱亚男哼了一声道:“好!我们等今宵的事实证明。”
    盥洗、晚餐过后,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吕正英向朱亚男笑问道:“这宝庆府,是湖南境内有名的水陆大码头,要不要去逛逛夜市?”
    朱亚男嫣然一笑道:“既然你有此雅兴,我理当奉陪。”
    于是,吕正英将店小二叫了过来道:“伙计,这宝庆府的夜市,是哪儿最热闹?”
    店小二哈腰谄笑道:“公子爷要逛夜市,最好是到城隍庙前的广场上去……”
    吕正英随手递给店小二碎银道:“谢谢你!”
    宝庆城中城隍庙的夜市,相当于北京的天桥和开封的大相国寺,不过是规模较小而已。
    当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到达城隍庙前的广场上时,由于时间还早,夜市刚刚开始,各种杂耍的江湖艺人,也正在锣声锵锵地,开始招来顾客。
    像这种场所,本来是一般人在辛苦了一天之后,消闲解闷的地方。
    而像目前的吕正英、朱亚男二人,男的英姿焕发,女的绰约多姿,说他们像金童玉女偶谪尘寰,也不算夸张,因为也就成了一般游客们争看的对象。
    这两位,不论他们走到哪里,都跟着一大群指指点点、品头评足的观众,同时,还发出“啧啧”称奇之声。
    这情形,吕正英还没把它当一回事,但朱亚男却有点不耐烦了。
    她忍无可忍之下,扭头向吕正英道:“正英哥,我们回去吧!”
    吕正英讶然问道:“回去?为什么?”
    朱亚男蹙眉接道:“你没看到,那些人多讨厌!”
    吕正英笑道:“咱们不理那些人,不就得了。”
    接着,又低声说道:“夜市才开始,好看的还在后头哩!”
    朱亚男微微一怔地,悄声问道:“难道你已有所发现?”
    吕正英神秘地一笑道:“你就是因为讨厌看到那些人,才会毫无所觉,其实,让人家看看,有什么关系,眼睛,天生就是用来看人的呀!”
    “不!”朱亚男接道:“眼睛不是专为看人而生,它是用来看天下的万事万物的。”
    他们背后,传来一声朗笑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眼睛不是专为看人而生,但像二位这么俊美的人,却是例外。”
    吕正英、朱亚男二人都没回头,也并没有因为蓦地插嘴的人而感到惊讶。
    朱亚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你是谁?”
    背后那清朗语声笑道:“我是我……”
    朱亚男蓦地转身,循声飞扑。
    转身、飞扑,应该是两个不同的动作。
    但在朱亚男这等高手使将出来,却有如一气呵成,而且快若星飞电掣,一下子就抓住那个话还没说完的人,慌得吕正英连忙喝道:“亚男不可鲁莽!”
    被朱亚男抓住的是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蓝衫青年,面目也颇为俊秀。
    他尽管双手腕脉都被朱亚男扣住,有如上了两道铁箍似的,痛澈心脾,但却是紧咬钢牙,没有吭气。
    朱亚男一蹙秀眉,松开扣住对方的双手,扭头问道:“你认识他?”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不认识他,不过,我断定他不过是对方试探我们实力的一根触须而已。”
    一个苍劲语声哈哈大笑道:“小伙子好锐利的眼光!”
    随着话声,一位穿得全身臃肿,项间围着一条围巾,毡帽又压得很低,几乎只剩下一双精目在外的灰衣老人,缓步走了过来。
    吕正英注目问道:“阁不是谁?”
    灰衣老人笑道:“老夫‘黄山逸叟’欧阳泰。”
    吕正英淡然一笑道:“哦!原来是‘黄山派’的太上掌门,真是幸会、幸会!”
    欧阳泰哼了声道:“你小子少在我老人家面前来这一套。”
    接着,才向那蓝衫青年笑道:“现在,你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吕正英笑问道:“这位,也是阁下的高徒?”
    欧阳泰又哼了一声道:“你小子莫老七老八的,既然田斌同你同为一殿之臣,至少你也该叫我一声欧阳前辈才好。”
    吕正英笑道:“前辈是令人尊敬的长者,而你阁下却并不值得我尊敬。”
    欧阳泰截口笑问道:“老夫哪一点不值得你尊敬?”
    吕正英道:“你阁下藏头露尾,沿途派人跟踪,难道也算是作为一个长者应有的行动?”
    欧阳泰笑道:“你小子真是自作聪明,沿途派人跟踪你们小两口的,可不是我老夫呀!”
    吕正英讶然问道:“那是谁?”
    欧阳泰道:“是武扬镖局的人。”
    吕正英一怔道:“不可能吧!”
    欧阳泰道:“辛老婆子正在等着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吕正英注目问道:“辛前辈在哪儿?”
    欧阳泰笑了笑道:“就在资江边的沙滩上。”
    接着,又忽有所忆地笑道:“对于真正派人跟踪你的人,你却反而尊她为前辈,是否因为她有一个漂亮的女徒弟呢?”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别顾左右而言他,你该答我所问了。”
    欧阳泰含笑反问他:“你问些什么啊?”
    吕正英招手一指那蓝衫青年道:“这位,是你的徒弟吗?”
    欧阳泰点点头道:“不错,这是老夫最小的一个徒弟,是带艺投师的。”
    吕正英接问道:“阁下一共有几位高足?”
    “八个。”欧阳泰含笑接道:“平常,我戏称他们为‘黄山八俊’,可是,同你小子一比,他们却俊不起来了……”
    吕正英一撇嘴唇道:“阁下师徒俩等在这儿,当然不是偶然的?”
    欧阳点点头道:“是的,我们知道你即将启关,也判断你们必然会走这一条路,所以才专程等在这儿。”
    吕正英笑问道:“是要替我接风?”
    “不错。”欧阳泰神秘地一笑道:“但接风宴,却排在明天。”
    吕正英笑了笑道:“今宵,先要伸量我一下子?”
    欧阳泰道:“也可以这么说。”
    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老夫阅人多矣!像你小子这种资质和禀赋,委实是万中难得一见!”
    吕正英截口接道:“这些,可以省了。”
    欧阳泰哼了一声道:“老夫是实话实说,可并非是故意拍你的马屁。”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在下正恭聆着。”
    欧阳泰正容接道:“凭你的条件,尽管朱四娘以往不会好好地调教你,但经过这三个月的闭关进修之后,必然是大有成就。”
    吕正英截口问道:“这些都是田斌告诉你的?”
    欧阳泰笑笑道:“田斌不过是老夫的消息来源之一,你小子明白了吗?”
    吕正英漠然地接道:“好!说下去。”
    欧阳泰含笑接道:“朱亚男是‘七杀令’令主以下的第一高手,如今再加上你这位神功大成的武林奇葩,还不值得老夫同辛老婆子,联袂前来恭候吗!”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你们已组成联合阵线了?”
    欧阳泰笑道:“那倒不是,仅仅是这一件事上,形成一种巧合而已。”
    一直静听的朱亚男,忽然冷笑一声道:“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欧阳泰神秘一笑道:“这大概就是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吧!”
    朱亚男哼了一声道:“别臭美了,我看你呀!不过是一双大狗熊而已。”
    吕正英却注目问道:“阁下,你那英雄略同的话,如何解释。”
    欧阳泰道:“那是说,老夫同辛老婆子,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你同这小丫头,是我们的劲敌,朱四娘如果失去了你们这一对,就等于失去了左右手……”
    吕正英截口冷笑道:“所以,你们才组织临时的联合阵线希望将我们除掉……”
    欧阳泰摇头接道:“你小于切莫断章取义,也许我们目前的态势,有点像是临时的联合阵线,但却不会存心要杀你们。”
    朱亚男截口道:“纵然你们有此存心,也未曾想到过,有此力量吗?”
    欧阳泰却是一点也不以为忤地含笑接道:“至少我欧阳泰没有存不要杀你们的心思。”
    吕正英笑问道:“不杀我们,又怎能将我们除掉呢?”
    欧阳泰,神秘地一笑道:“这个老夫自有道理。”
    接着,又注目问道:“你们两个敢到江边去吗?”
    吕正英一挑剑眉道:“阁下,别说目前只有你同‘辣手仙娘’辛玉凤两个,纵然再加上一个‘无敌堡’的淳于老贼,小爷也不把他当一回事。”
    欧阳泰一翘大拇指道:“唔!这才不愧是一位少年英侠!”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那就少啰嗦,带路!”
    “嗖”地一声,一枝激矢,带着破空锐啸,向吕正英后脑际射来。
    那暗箭伤人的,是站在约莫四丈外的一个麻脸汉子,事出意外,距离又近,这情形,使得一旁的欧阳泰,也禁不住脸色为之一变,朱亚男更是脱口喝道:“吕大哥当心!”.就当旁观的人,震惊得心房都快要跳出口腔来时,吕正英从容不迫地,当那枝暗箭即将射中他的后脑的瞬间,冷笑猛然回头,一口将暗箭咬住。
    紧接着,他摇首一甩,使所咬住的那枝长箭,以比射过来时更劲疾之势,倒射而回,将那麻脸汉子钉倒地面,口中并向欧阳泰冷笑道:“你好光明磊落的手段!”
    欧阳泰连忙接道:“那可不是我的人。”
    吕正英道:“不是你的人,是谁的人?”
    欧阳泰苦笑道:“将他抓过来问问,不就行了嘛!”
    那麻脸汉子,显然被吕正英那神乎其技的回手一箭,吓破了苦胆。
    因为,他虽然被一箭钉倒地面,却并未受伤,只不过是钉着肩头的衣衫而已。
    但他却以为已经死去,而一直静卧不动。
    当欧阳泰提议抓他过来问话时,才使他回过神来,并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同时嚷了出来:“我的妈呀!”
    吕正英已飘落在他的身边,怒叱一声:“不中用的东西!”
    麻脸汉子这才翻身坐下起来,紧接着,却又跪了下去,连连叩首道:“公子爷饶命,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没人侍候……”
    吕正英冷然截口叱道:“闭嘴!”
    “是!”麻脸汉子爬了下去,央求着接道:“公子爷开恩。”
    吕正英“唔”一声道:“不杀你是可以,但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
    “是、是。”麻脸汉子连连磕头道:“小的有问必答。”
    吕正英沉声喝道:“抬起头来!”
    麻脸汉子身躯一震道:“是!”
    他头是抬起来了,但那一副诚恐的模样,却使吕正英直皱眉头:“你为何要暗杀我?”
    “小的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令?”
    “咱们总寨主的命令。”
    吕正英星目神光暴射地问:“是西门锐那老贼?”
    麻脸汉子点点头道:“是的。”
    这时,旁立的欧阳泰,却向吕正英投过会心的一笑,意思好像在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吧……”
    吕正英并没理会欧阳泰的表情,却是目注麻脸汉子,厉声喝问道:“西门老贼何在?”
    麻脸汉子身躯一颤,讷讷地说道:“不……不知道……”
    吕正英剑眉一轩之间,朱亚男却抢先叱道:“混账东西!方才你说过,奉的是西门锐的命令,这会怎又不知道了呢?”
    麻脸汉子苦笑道:“二小姐,咱们总寨主不肯将自己的行踪告诉我,我能去问他吗?”
    朱亚男微微一呆道:“说得倒是也有道理……”
    吕正英注目问道:“这宝庆府中,是否还有你们的同党?”
    “有。”麻脸汉子正容接道:“咱们总寨主已下定决心,非将你置于死地不可,不但宝庆府中有我们的同党,而且这一路下去,一直到夏口,沿途都有我们的人,所以,以后你随时随地都得特别当心有人暗算。”
    吕正英一挫钢牙道:“好,我放你回去,请寄语西门老贼,从现在起,不论何时何地,我只要碰上他,就是他的死期。”
    接着,沉声喝问道:“听到没有?”
    麻脸汉子恭喏道:“小的听到了。”
    吕正英怒叱一声:“听到了就滚!”
    “是!”麻脸汉子恭喏着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抱头鼠窜而去。
    吕正英这才朝欧阳泰冷冷地一笑道:“现在,贵方是由两人联手,变成三人联手了,走吧!”
    欧阳泰苦笑道:“西门锐算是什么玩艺,凭他也配同我们联手。”
    吕正英笑了笑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何况你们又是同仇敌忾……”
    欧阳泰苦笑如故地道:“你老弟越说越离谱了,试想:你我之间,何来仇怨?”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二位请随我来,咱们边走边谈。”
    说着,偕同那位蓝衫青年,当先疾奔而去。
    吕正英同朱亚男二人,也随后跟进,一面接问道:“不错!你我之间,委实是毫无仇怨可言,但此番处心积虑地,要将我们除去,又是所为何来?”
    欧阳泰扭头笑道:“老弟,方才我已说过,不要将我的话断章取义,你的疑问,一到江边,就可获得解答……”
    由城内的城隍庙去江边,也不过里半路程,以这四位的脚程而言,尽管是在闹市之中,也不消多久,即已赶到。
    不错,在沉沉夜色之中,是有一位白发萧萧,满脸皱纹的青衣老妪,卓立在江边的沙滩之上。
    此人就是最近崛起武林的:“武扬镖局”局主、“辣手仙娘”
    辛玉凤。
    当欧阳泰替双方引见过后,辛玉凤立即向欧阳泰问道:“欧阳大侠已经同吕公子说明白了?”
    欧阳泰含笑接道:“还没有,我想还是由你辛局主说明较好。”
    辛玉凤哼了一声道:“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干脆!”
    接着,目光集注吕正英,正容说道:“吕公子,我不知阿萍同你说过没有,我这个人,说话做事都是干脆得很,现在我也是干脆地同你说,今宵请你们两个到这儿来,只有两条路任凭选择。”
    吕正英笑道:“这倒真算是快人快语,但不知是哪两条路?”
    辛玉凤道:“一条是死路,一条是生路。”
    吕正英漫应道:“有这么严重吗?”
    辛玉凤道:“我老婆子从不拖泥带水,你也可得干脆一点。”
    吕正英一整神色道:“好!你说吧!生路如何?死路又怎样?”
    辛玉风冷然接道:“生路嘛!自现在起,脱离朱四娘,改投我‘武扬镖局’……”
    欧阳泰截口笑道:“辛局主,还有我哩!”
    辛玉凤哼了一声道:“你我之间,等这小子的事,说明白之后,再另作了断。”
    欧阳泰笑道:“难道我们之间,也得凭武力解决?”
    辛玉凤怒声道:“武林中事,不凭武力解决,能凭什么?”
    吕正英笑道:“如果二位争执不休,小可可要告辞啦!”
    辛玉凤冷笑一声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吕正英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小可正恭聆着。”
    辛玉风接道:“我这个人,最开明,也最公道:只要在改投到我门下来,不但‘武扬镖局’的基业,由你主持,阿萍、阿文两个丫头,我也可以做主许配给你,同时也不阻挠你同朱亚男的好事。”
    朱亚男截口娇笑道:“如此说来,你这个人,倒算得上是既开明、又公道。”
    辛玉凤绽颜一笑道:“丫头你也同意了?”
    朱亚男笑道:“光是我同意没有用,还得我这位吕大哥同意才行!”
    辛玉凤目注吕正英道:“小伙子,你说?”
    吕正英歉然一笑道:“很抱歉!小可不愿受人摆布……”
    辛玉凤老脸一变道:“你跟着朱四娘那个神经病的女人,有什么好?”
    朱亚男俏脸一沉道:“你才是神经病的女人哩!”
    吕正英却同时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
    辛玉凤冷笑道:“好!我自己得不到的,也决不让别人能够得有!”
    这时,欧阳泰才含笑接道:“小伙子,现在该不须我再加说明了吧?”
    吕正英淡然一笑道:“是的,毋须另加解释了。”
    顿住话锋,精目在他方二人脸上一扫之后,才沉声接道:“二位,划下道来吧!”
    欧阳泰笑问道:“年轻人,你不多加考虑一下?”
    吕正英冷然接道:“我毋须考虑。”
    欧阳泰转向辛玉凤笑道:“辛局主,这小伙子的态度坚决,看来是没什么可谈的了。”
    辛玉凤“唔”了一声道:“不错。”
    “那么。”欧阳泰含笑接道:“你我之间,也该开始谈一谈了。”
    辛玉凤冷笑一声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亮兵刃吧!”
    欧阳泰笑道:“你那成名兵刃‘三绝铜琶”并未带来,我怎好先亮兵刃哩!”
    辛玉凤冷然接道:“这场合,讲究的是力量,你要是讲客气,可要后悔莫及的了欧阳泰笑了笑道:“辛局主说得对,看来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锵”地一声,已拔出一个起手式,含笑接道:“辛局主请!”
    辛玉凤面含冷笑,两手空空地,缓步而前。
    就当这两大势力的首脑,即将展开一场龙争虎斗之间,吕正英忽然沉声喝道:“且慢!”
    辛玉凤蹙眉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吕正英笑道:“二位本来是为了要铲除我同朱小姐而来,此刻,联合阵线未曾组成,却先来一个自相残杀,岂非是天大的笑话嘛!”
    辛玉凤冷哼一声道:“与你何干!”
    吕正英淡然一笑道:“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是希望你们打个两败俱伤,我才好轻轻松松地扬长而去!”
    欧阳泰截口笑道:“是啊!”
    “那你为何还要阻止我们搏斗哩!”
    “因为。”吕正英漫应道:“我觉得那样一来,不够刺激。”
    辛玉凤笑问道:“你小子认为要怎样才算够刺激呢?”
    欧阳泰笑道:“辛局主一向是冷若冰霜,此刻,居然现出笑容来,你小子,可真不简单啊!”
    辛玉凤冷然叱道:“少废话!”接着,又目注吕正英沉声说道:“小子快答我所问。”
    吕正英淡淡地一笑道:“够刺激的办法,自然是由我向你们的联合阵线挑战,或者是一个一个地上来也行。”
    欧阳泰一怔道:“你小子,神经有点不正常吧?”
    吕正英笑道:“不!我自信比谁都要正常。”
    不等对方开口,又含笑反问道:“二位先行自相残杀,是否为了要争取对付我的优先权呢?”
    欧阳泰、辛玉凤,同时点头道:“不错。”
    “差不多。”吕正英含笑接道:“这就是了,二位试想,像那样旷时费事的,多不划算啊!”
    欧阳泰向辛玉凤苦笑道:“这小子说的倒委实有道理。”
    辛玉凤却向吕正英蹙眉问道:“依你之见呢?”
    吕正英正容接道:“依我之见,就是由我向二位挑战,那就是简单得多了。”
    欧阳泰笑道:“好,且说说你的办法看?”
    吕正英接道:“咱们以十招为限,谁能在十招之内将我制服,我同二小姐就投入谁的门下。”
    辛玉凤冷笑一声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这是一条死路?”
    吕正英正容如故地道:“如果我被杀死了,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欧阳泰点点头道:“好!我同意你的办法,只是,你先向谁挑战呢?”
    吕正英道:“这个,可由你们自己决定,拈笺也好,以猜拳的方式也好。”
    辛玉凤道:“还是拈阄吧!”
    吕正英道:“这拈阄之事,只好有劳朱二小姐来主持了。”
    朱亚男含笑接道:“好的,我乐于为三位效力……”
    拈阄的结果,是辛玉凤优先,但吕正英却沉声说道:“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二位也必须遵守才行。”
    辛玉凤、欧阳泰点点头道:“你说吧?”
    吕正英正容道:“如果十招之内,二位不会杀死我,也不会制服我时,以后可不能再向我歪缠啊!”
    辛玉凤、欧阳泰同时点首:“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吕正英接道:“还有二位必须承诺,替我做一件事。”
    辛玉凤、欧阳泰同声问道:“做什么事?”
    吕正英笑道:“做什么事,我得暂时保密,不过,那绝对是二位能力之内,能做到的事。”
    欧阳泰笑道:“如果你要我们去做小偷、做强盗……”
    吕正英截口笑道:“那绝对是光明正大之事。”
    辛玉凤蹙眉接道:“这个……”
    吕正英笑问道:“难道辛局主对这十招之搏,已失去必胜的信心?”
    “笑话!”辛玉凤一展双眉道:“好!我全都答应了。”
    欧阳泰也含笑接道:“我也是。”
    吕正英含笑抱拳一礼道:“多谢二位金诺!”
    辛玉凤、欧阳泰二人互相投过一丝苦笑之间,吕正英却正容说道:“辛局主请准备,小可要放肆了。”
    他是说干就干,话声一落:“锵”然震响,长剑已经出鞘紧接着寒芒闪处,一式“笑指天南”,径行刺向辛玉凤的“左肩井”大穴。
    辛玉凤哈哈大笑道:“小子欺人太甚!居然用这最平凡的剑招来向我挑战……”
    她口中说着,人却是不闪不避地,疾伸右手的食中二指,向对方的剑叶挟来。
    吕正英这一招最平凡的“笑指天南”,所蕴涵的内家真力,也似乎平凡得很,以辛玉凤的功力和身手而言,她目前这动作,也不能算是轻敌。
    但她的两指才出,不由发出一声惊“咦”道:“你小子……”
    原来她两指一出,吕正英的“笑指天南”已改为“春云乍展”,也就是由原来的直刺之势,陡地一沉,剑尖上幻出一片寒星,径袭对方前胸的五大要穴,同时,右手还轻飘飘地击出一掌。
    虽然变了招式,却还是平凡得很,不过,却是平凡得恰到好处,大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妙。
    尤其是那轻飘飘的一掌,使得辛玉凤精目中神光连闪地,沉声问道:“小子,几时学会本门的掌法的?”
    吕正英笑道:“这是我自创的掌法呀!”
    辛玉凤冷笑道:“准是阿萍、阿文,两个丫头私自传授的了?”
    吕正英道:“辛局主,怎么连自己的爱徒也信不过了……”
    就这对话之间,吕正英已接连攻出了六招。
    这六招中,至少有三招是最平凡的招式。
    当然,像这样的招式,对辛玉凤这样的顶尖儿的高手,不会有什么作用。
    就当吕正英话声一落之间,辛玉凤已开始反击,并冷笑道:“现在,该我回敬你四招了。”
    辛玉凤是准备在最后四招中,将吕正英制服的,以她的身手而言,这四招反击,可真是非同小可了。
    辛玉风本来是以“三绝铜琶”成名,但她目前凭借来争夺武林霸权的却是一套神奇莫测的“降魔掌法”。
    所以,她一开始反攻,就使出了看家本领,一时之间,但见重重叠叠的掌影,挟着“呼呼”劲风,有若长江大河似的,绵绵而出,使得吕正英被迫而连连后退,连手中的青钢长剑,也显得那么黯然失色。
    不过,吕正英虽然有点捉襟见肘,而险象环生,但他却总算接下了对方那雷霆万钧的四招抢攻。
    当辛玉凤的最后一招使完时,吕正英飞身飘退丈外,抱剑长揖,含笑说道:“多谢辛局主手下留情!”
    也不知是故意装成,还是实情,吕正英的额头上,居然有着一头汗水。
    辛玉凤脸上的肌肉,连连抽搐着,此外,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见她,向着吕正英深深地凝注着,半晌之后,才轻轻一叹道:“我手下可没留情。”
    接着,才向一旁的欧阳泰淡然一笑道:“现在就看你的啦!”
    说完,立即转身,向府城方向,缓缓地踱去,由背后看来,她的脚步显得那么沉重,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年似的。
    欧阳泰含笑接道:“辛局主,也不看看我这边的结果,就走了?”
    辛玉凤头也不回地答道:“没兴趣。”
    欧阳泰笑道:“那么,在下不送了。”
    顿住话锋,目光移注吕正英,似笑非笑地接道:“小伙子,来吧!”
    紧接着,又神色一整道:“老夫使的是刀,有道是刀剑无眼,你可得小心一点。”
    吕正英含笑接道:“多谢提醒!小可有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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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恶客栈危机四伏
    话出招随:“刷、刷、刷”一起手就是“云蛇剑法”中的连环三绝招。
    可是,他那有若迅雷似的三记抢攻,未曾将对方迫退半步,在一串“锵、锵、锵”的震耳金铁交鸣声中,传出欧阳泰的哈哈狂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看起来,你比我那个继承衣钵的徒弟还要高明一点哩!”
    吕正英朗声笑道:“多承夸奖!”
    欧阳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五招。”
    吕正英接连五招抢攻,未曾将对方迫退半步,而欧阳泰一开始反击,即使他在手忙脚乱地,被迫后退之中。
    而且,险象环生,有两次以上,都是以毫发之差,逃过对方那刀锋划体的厄运。好容易接完五招,一旁的朱亚男扬声娇喝道:“停!”
    随着这一声停,刀光剑影,一齐收敛,两道人影同时分射丈外。
    这回,吕正英没说什么“手下留情”的客套话,即是一面揩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面向朱亚男苦笑道:“好险啊!好险……”
    朱亚男撇唇娇笑道:“活该!谁教你平常不用功。”
    吕正英却转向一脸惑神色,正徐徐地纳刀人鞘的欧阳泰笑问道:“阁下,小可是否已算过关了呢?”
    欧阳泰点点头,苦笑道:“你小子,真是邪门得很。”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好!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话落,长身而起,有若经天虹似地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朱亚男禁不住娇笑道:“正英哥,你方才的这一手,表现得可真是妙极了!也绝极了!”
    吕正英却苦笑道:“平心而论既不算绝,也不算妙……”
    朱亚男截口讶然问道:“此话怎讲?”
    吕正英苦笑如故地道:“你认为,方才我已经瞒过那两只老狐狸了?”
    朱亚男微微一怔道:“不错!他们会想到你是故意保存了实力,不过……”
    她一顿话锋,才嫣然一笑道:“至少可以使他们对你有莫测高深之感,是也不是?”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也只有这一点,不堪自慰了。”
    “还有。”朱亚男含笑接道:“他们承诺过替你做一件事情,这也算是一着妙用无穷的闲棋!”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但愿如此。”
    朱亚男美目一转道:“嗨!正英啊,如果你们真的放手一搏时,你有制胜的把握吗?”
    吕正英巧妙地含笑反问道:“以你这位旁观者的观察来判断呢?”
    朱亚男笑了笑道:“我想,你应该有这个把握。”
    吕正英正容接道:“这可很难说,因为,我能故意保存一部分实力,又怎知他们不也有同样的情形呢?”
    朱亚男徐徐挨拢,显得无限柔顺地一笑道:“好了,暂时不谈这些啦!”
    吕正英正容接道:“这些可以不谈,但有一件事情,却必须先行谈好才行。”
    朱亚男将娇躯偎了上来,仰脸笑问道:“是什么事?”
    吕正英道:“就是有关那位鬼前辈,传给我们武功的事,我想暂时不要告诉令堂。”
    “那是为什么呢?”
    吕正英伸手轻轻搂住亚男纤腰,沉思着接道:“理由太多,但我暂时不想说。”
    说着,禁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朱亚男微仰臻首,美目深注地接道:“其实,你不说,我也可以猜到一点儿。”
    吕正英漫应道:“是嘛!”
    朱亚男幽幽地接道:“以你目前的成就,已可不必寄人篱下,仰人家的鼻息,而应该自立门户,创造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才对了。”
    吕正英一怔道:“也许你已猜对了一点……”
    朱亚男笑了笑道:“恐怕不止这一点吧?其实,我又早已想到这一点,我娘由于所受刺激过多,不但变为孤僻而又偏激的个性,也多疑而不能容物,所以,有关鬼前辈给我们武功的事,即使你不提起,我也准备向你提及的了。”吕正英笑问道:“这是说,你已同意我的提议?”
    朱亚男含笑反问道:“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吕正英忍不住低头吻了她一下道:“亚男,你真好。”
    在静悄悄的沙滩上,在冷冽的寒风中,两个炽热的胴体,与炽热的心,互相依偎着,拥抱着,这世界上,似乎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亚男才由吕正英那健壮的胸脯中抬起头来,幽幽地道:“正英哥,你打算几时走?”
    吕正英一怔道:“走?走到哪儿去啊?”
    朱亚男轻轻一叹道:“你不是要离开我们吗?”
    吕正英这才“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
    他略为一顿话锋,才一整神色道:“亚男,走,我是要走的,但却不是短时间以内的事。”
    朱亚男凄凉地一笑道:“所以,我才问你几时走呀!”
    吕正英正容接道:“亚男,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平心而论,没有你们这一家,我早就尸骨已寒了,又怎会有今天的成就……”
    朱亚男截口苦笑道:“但事实上,当初我们救下你来,可并非好事,所以,你毋须感恩图报。”
    吕正英正容如故地接道:“这是你的想法,但在我这个受惠的人来说,却不能这么想,最低限度,我该对你们这一家,有个合理的交代。”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说到这里,我不能不旧话重提了。”
    朱亚男一怔道:“什么旧话新话的?”
    吕正英道:“记得在‘天心谷’时,我不止一二次同你说过,希望你能在令堂、令姐跟前,多多发挥影响力,只要能够快意恩仇也就行了,大可不必搞什么七杀八杀的,错己错人。”
    朱亚男苦笑着一叹道:“这事情,恐怕很难。”
    吕正英正容接道:“先不管它的难和易,只要我们能够尽其力去做就行了。”
    朱亚男点点头道:“我会去做的,只是……”
    微顿话锋,仰脸俏皮地一笑道:“对于我,你也会想到过要如何交代吗?”
    吕正英没有答话,但用行动答复了。
    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伊人的俏脸。
    四片嘴唇逐渐接近……
    终于又胶合在一起了。
    就当这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互拥着进入浑然忘我之境时,箭远外,一道人影,借着江边芦苇的掩护,蛇行着向他们两人逼近。
    那是一位满脸横肉,身着猎装的彪形大汉。
    背上还带着箭囊,和一张大型的铁胎弓,由这一张大型铁胎弓的情形判断,此人的臂力,必然是相当惊人的。
    他徐徐而轻悄,小心翼翼地爬行着,生恐惊醒了那一对正沉浸在爱河的情侣似的。
    当他估计着已经到达射程之内时,才停下来,借着一块大石的掩护,张弓搭箭,向吕正英与朱亚男二人瞄准。
    可是,这一对小情人,却仍然是浑无有所觉。
    “咚”地一声弓弦响处,吕正英、朱亚男二人遽然而惊地连忙就地倒了下来。
    “嗖”的一声,那枝既劲且急的疾矢,就在他们上空尺半处,划空而过,足证那猎装汉子,不但臂力强,射技也相当的准,如果吕正英的动作,稍为慢上一点儿,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啦!
    吕正英惊怒之下,顺手抓起一颗鹅卵石,挺身跃起。那猎装汉子一见自己一箭落空,吓得拔足向江中奔去,看情形,他是想由水中逃命。
    像这种毛贼,如果是平时,吕正英会一笑置之而不屑出手。
    但目前情形可就不同了。
    因为,那猎装汉子,不但使他受了一场虚惊,也算是惊扰了他的好事,而更严重的,是他断定他是西门锐手下的走狗,这几方面的原因一凑合,吕正英心头的怒火,可就燎起来了。
    只见他振臂一抖,嗔目怒叱一声:“鼠辈躺下!”
    可怜那猎装汉子,刚刚跑到齐膝的浅水处,即被一鹅卵石砸得脑袋开花:“扑通”一声,倒毙水中。
    朱亚男也挺身跃起,蹙眉说道:“正英哥,你也不将那厮抓回来,问问是谁主使。”
    吕正英一挫钢牙道:“不必问了,准是西门锐那老贼所主使。”
    接着,才微微一笑道:“亚男,方才你受惊了。”
    朱亚男娇笑道:“没有,只要同你在一起,我心里没有任何畏惧。”
    “你这一说,使我深感惭愧。”吕正英深情地一笑道:“亚男,夜深了我们回城去吧……”
    当他们回到“潇湘别馆”时,已经是将近二更时分了。
    店小二殷勤地,替他打开那独院的大门,吕正英挥了挥手道:“这儿不须要伺候了,到前面去忙你的吧!”
    “是!”
    店小二哈腰退出之后,吕正英却向朱亚男传音说道:“亚男,睡觉时,要特别提高警惕,你等在外面,我帮你先检查房间……”
    说着,已先进入朱亚男的房间,床里床下,仔细搜查了一遍,才向她招招手道:“好了,进来吧!”
    朱亚男蹙苦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吕正英正容说道:“这是刘伯伯和王叔叔二人告诉我的江湖经验,住客栈,平常就该注意这些容易受到暗算的地方,像我们目前所处的特殊环境,可必须更加特别当心才行。”
    朱亚男娇笑道:“可是,事实上,你什么也没看到啊!”
    吕正英也苦笑道:“我不过是多费了一下手脚,可并没吃什么亏呀?”
    但紧接着,他却以真气传音接道:“我已经有所收拾了,你先进来休息吧!”
    朱亚男微微一怔,打了一个呵欠道:“我真该休息了,可是,我有点怕……”
    吕正英截口笑道:“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住在你隔壁呀!”
    朱亚男撒起娇来了:“不嘛!我要你陪我睡在一起。”
    吕正英一怔道:“这……”
    朱亚男接道:“别这呀那呀的,床宽得很,一个一边,我先睡了。”
    这小妮子有时候说起话来,像个大人,但实际上,她可能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所以,此刻,她说完之后,也不理吕正英的反应,径自宽衣解带起来。
    吕正英连忙说道:“不要宽衣。”
    朱亚男娇笑道:“不宽衣,怎能睡得舒服?”
    吕正英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时候,和衣而睡,虽然不方便,但必要时,行动起来却方便得多!”
    朱亚男笑了笑道:“好!我听你的,不宽衣就是。”
    说完,和衣向床上一躺,滚到里边,才回头媚笑道:“乖乖睡在外边,不许走。”
    吕正英苦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许我走,我一定不走就是。”
    接着,却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并故意打了一个呵欠道:“啊!好累,奇怪?怎么会这样疲乏的。”
    朱亚男也故意打了一个呵欠道:“我也累得很哩!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我们赶了一整天的路,方才,又在江边折腾了半天。怎会不累……”
    这小妮子倒是装什么像什么。
    她口中说得条条是道:但语声却是越来越低,最后那句话,已经有点含糊不清了,那情形,就像是疲乏极了,也像是中了什么暗算似地,话没说完就入睡了。
    吕正英又打了一个呵欠,显得有点步履踉跄地将门窗关好,也是和衣向床上一躺,不消多久,双双都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这一对小情人,表面上装得煞有介事地,是入睡了,但实际上,却是在以真气传音交谈着。
    首先发问的是朱亚男道:“正英哥,你究竟发现一些什么啊?”
    吕正英道:“当我们进来时,你是否嗅到有一股很高贵的脂粉香气?”
    朱亚男道:“是的,我也嗅到了。”
    吕正英道“这就足够证明,方才有一位颇不平凡的女人到过这儿,而且,当我们回来时,那女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朱亚男道:“你这分析,好像有点道理。”
    吕正英道:“还有,现在,你是否已闻到枕头上有种特别的气息?”
    “是的。”朱亚男接道:“有点像女人用的高贵脂粉香,但却是似有若无地,只有在不经意之间能闻得到。”
    吕正英道:“这就是了,据我刘伯伯告诉我的经验,这是江湖中最高明,也是最烈性的迷魂药。”
    朱亚男道:“为什么我们没被迷倒呢?”
    吕正英传音笑道:“你忘了,我们经常服用千年石菌?”
    朱亚男也传音笑道:“对了,我娘说过,服过千年石菌的人,血液中有自行解毒的潜能,连一般毒质都奈何不了我们,区区迷魂药,那自然是更不足道啦!”
    吕正英笑道:“这回,你总算是想通了。”
    朱亚男接问道:“嗨!正英哥,这些,不过是一种假定,你是否另外还有具体的发现呢?”
    “当然有。”吕正英接道:“而且,只要你凝神默察一下,也同样地可以发现的。”
    朱亚男没再发问,显然,她是在凝神默察了。
    少顷之后,朱亚男传音说道:“是的,我也察觉到了,右边围墙脚下,好像有人?”
    吕正英传音答道:“而且是两个。”
    朱亚男笑道:“现在,我们已经‘迷倒”了,那两个为何还不采取行动呢?”
    吕正英笑道:“他们可能也像我们一样,正在以真气传音,商量着什么哩!”
    不错!那围墙的墙角下,委实是有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着,而且,其中一个,也委实是一个女的。
    这时,那女的正在向男的低声说着:“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们岂可不特别小心一点。”
    那两个的藏身所在,距独院总在十三四丈以上,可能那两个是认为距离远,以最低语声说话,不怕被人听见,才未以真气传音交谈。
    但事实上,他们这种交谈法,只要朱亚男不去打扰吕正英,以吕正英目前的成就而言,他是可以听得到的。
    那男的笑道:“你也未免将他们估得太高了!”
    那女的不以为然地道:“你想想看,西门总当家的何许人,连他都在那小子手中吃了亏,凭咱们两个,又岂可粗心大意!”
    那男的笑道:“对!千两黄金的价格,固然颇为诱惑,但自己吃饭的家伙,可更要紧。”
    那女的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明白了,就该静下心来,多等一会……”
    本来这该是满月的时候,只因满天乌云,使得大地一片漆黑,才没法看清这一对男女的身裁和面目。
    但就当那女的白了男的一眼的同时,忽然云破月来,一线清辉,挥洒而下。
    虽然那一轮明月,现而复隐,但仅仅片刻工夫,已足够看清这一对男女的面目了。
    男的年约三十出头,面目也颇为清秀,只是脂粉气太重了一点。
    那女的,则约莫二十四五年纪,貌仅中姿,但肤色白里透红,月光下看来,格外动人。
    那男的笑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那女的道:“要等到三更过后,我所放的那玩艺儿,吸人的时间越久,所收效果也越大。”
    那男的暖昧地笑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各取所需,好好地逍遥一番了。”
    “不行。”
    “咱们说好的了,怎么又变卦了?”
    那女的道:“到时候,我决定先将这个放进去,那就万无一失的了。”
    说着,并拍了拍她身边的一只小笼子。
    那笼子四周用黑布围绕着,也不知其中盛着什么玩意,但那股奇腥的气息,却令人很不好受。
    那男的闻言之后,一怔道:“那不是暴殄天物吗,至少我们该自己受用一番才对呀!”
    那女的哼了一声道:“你呀!也不想想对方是什么人,只是一脑子的绮念。”
    那男的苦笑道:“现成的艳福不享,岂非……”
    那女的哼了一声,截口接道:“万一有了问题,你自信能在那两位手中,走过几招?”
    那男的讪然一笑道:“这个……”
    那女的又截口一哼,道:“可是,依我的办法,就万无一失了。”
    不等对方接腔,又含笑接道:“只要留着命在,并有大量的黄金,世间美女壮男,到处都有,随时随地,都可尽情地享受呀!”
    那男的连连点着头:“对!对!好,我一切听你的……”
    也许是得意忘形之下,说溜了嘴,那男的语声,竟然逐渐高了起来。
    那女的又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话声越来越高,也不怕人家听到!”
    那男的笑道:“咱们的语声并不高,距离又这么远,如果也给他们听去了,那他们就成了大罗金仙啦!”
    那女的道:“不管怎么样,自己小心一点总不吃亏,同时,也得当心隔墙有耳啊!”
    她的话声未落,围墙外适时传来一声娇笑道:“好一个隔墙有耳,可惜你们警觉太迟了。”
    话到人到,眼前香风微拂,一道幽灵似的人影,已轻灵无比地,飘落在他们面前。
    这一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赫然就是“武扬镖局”中的上官素文。
    那密谈中的男女,心头一惊之下,本能地挺身而起,但上官素文却连忙低声制止道:“二位安分一点,惊醒了你们的对头冤家,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哩!”
    那一对男女,显然不知道上官素文的来历,但由于上官素文言笑盈盈,而且,语中也似乎并无恶意,才使他们略为定下心来,并由那女的注目发问道:“请教这位姑娘是……”
    上官素文抬头往后一掠鬓边乱发,淡然一笑道:“二位既然在湖南境内活动,当知道武扬镖局的辛局主,有两位徒弟?”
    那女的连忙谄笑道:“啊!原来是辛局主的高徒,但不知姑娘你是路姑娘,还是上官姑娘?”
    上官素文漫应道:“我就是上官素文……”
    那男的一双桃花眼,直在上官素文的娇躯上,滴溜溜直转,一面截口谄笑道:“原来是上官姑娘真是久仰,久仰……”
    上官素文俏脸一沉道:“少来这一套!我问你,你们两个,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准备对付谁?”
    那男的连忙否认道:“没……没有准备对付谁啊!”
    上官素文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接着,纤指一指吕正英、朱亚男二人所住的独院,注目问道:“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
    那男的摇头苦笑道:“不知道啊!”
    上官素文哼了一声道:“连里面住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要去暗算人家?”
    那女的插口一笑道:“上官姑娘,俗语说得好:真菩萨面前不烧假香,我们的一切,想必早在姑娘的洞烛中丁?”
    上官素文这才嫣然一笑道:“唔!毕竟还是名震苗疆的‘水姑娘’有点须眉气概。”
    原来这一对男女,都是“云雾山”,金姥姥的徒弟。
    金姥姥的武功,虽然并不高明,但由于擅长役使各种毒虫,并精于放蛊,所以,一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大都能知道这么一位人物。
    她门下的弟子,至少有二十名以上,但成就最好的,却只有“水姑娘”与“蜂郎君”两人,也就是目前的这一对。
    “水姑娘”并不姓水,“蜂郎君”也不是姓蜂,他们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名号,那是因为这女的媚态天生柔情似水,尤其是那一双媚眼中的盈盈水波,足以淹尽天下男人们的雄心壮志,所以才获得“水姑娘”的绰号。
    至于蜂郎君的这个“蜂”字,却是有双重意义的。
    用两个简单的字来代表,那就是“毒”和“浪”。
    这两位,都是苗人,对男女关系,已是随便得离了谱,也因为这些原因,“水姑娘”与“蜂郎君”的名号,在江湖上可比乃师“金姥姥”更为响亮了。
    蜂郎君这才讪然一笑道:“原来上官姑娘,早就知道我们的来历了。”
    上官素文冷冷地一笑道:“凭你们这点道行,也想向‘七杀令’门下的‘追魂使者’实行偷袭,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蜂郎君得意地笑道:“但事实上,他们已经着了咱们的道儿了。”
    上官素文笑问道:“何以见得?”
    蜂郎君道:“他们现在,正睡得像死人一样,那还不算是很好的证明吗?”
    上官素文轻轻一叹道:“‘七杀令’门下,如果如此好对付,那他们还闯什么天下?”
    蜂郎君怔了一下,才指着水姑娘身边的小笼子,讪然一笑道:“为防万一,我们还有这个。”
    水姑娘试探着接道:“上官姑娘是否也是奉令师之命,前来对付那两个的?”
    上官素文娇笑道:“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们?”
    水姑娘脸色一变道:“那么,你是来帮助他们的了?”
    说话间,一双右手,已探手怀中。
    上官素文视若无睹地一笑道:“你那些鬼玩艺,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吕公子与朱姑娘是我的朋友,尽管家师曾找过他们的麻烦,但那是因怜才而想将他们收为门下。
    可根本谈不上任何过节,你想想看,我有什么理由要对付他们?”
    当对方两人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不知所措之际,上官素文又含笑接道:“而且,我同吕公子,还有同仇敌忾之谊哩!”
    水姑娘讶然问道:“上官姑娘此话怎讲?”
    上官素文俏脸一沉道:“听不懂,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一顿话锋,才注目沉声接道:“你们此行的幕后主使人西门锐,是吕公子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啊!”
    水姑娘、蜂郎君二人同声一“哦”,下意识地,双双退了一大步。
    上官素文道:“不用怕,只要你们肯听话,我不会杀你们,现在……”
    纤掌一伸,冷然接道:“先拿解药来!”
    水姑娘苦笑道:“我们并未在你身上,施放过什么啊?”
    上官素文道:“这我知道:可是,你们曾在吕公子与朱小姐的房间中作过手脚。”
    水姑娘不由一呆道:“这个……”
    上官素文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治不了你们!”
    水姑娘俏脸一沉道:“那就要看以后的事实证明了。”
    话落手扬,预藏掌心中的一条丝帕,迎风一抖,并冷笑一声:“躺下!”
    虽然是黑夜之中,上官素文没法看清对方的丝帕中,究竟抖出了一些什么,但却感到一股奇异的香风,直逼过来。
    但她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地撇唇一哂道:“我早就同你们打过招呼,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鬼门道: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现在,你已相信了吗?”
    水姑娘芳容大变地道:“你……你竟然不怕我们苗疆特制的迷神香雾?”
    不远处,传来吕正英的笑声道:“可能是你们那迷神香雾,失了效用吧?”
    上官素文娇笑道:“吕公子、朱二小姐来得正好。”
    接着又向水姑娘笑道:“迷神香雾算得了什么,即使你们那歹毒的毒蛊,我也不会将它当一回事哩!”
    这时,朱亚男、吕正英二人也飞纵现场,与上官素文含笑点首,以示招呼。
    这情形,可使水姑娘、蜂郎君二人,逃又不敢,呆着又不是滋味地愣在那儿,做声不得。
    上官素文根本不理会那两人的尴尬相,却向吕正英、朱亚男二人笑问道:“吕公子、二小姐,方才,我同他们所说的话,二位都听到了?”
    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同时点首道:“是的。”
    “那么。”上官素文含笑接道:“我就不必另作解释了。”
    紧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二位请稍待,且让我同这两位说几句话。”
    吕正英点首接道:“好的,上官姑娘只管请便。”
    上官素文美目向水姑娘、蜂郎君二人一扫正容说道:“方才我已说过,只要你们肯听话,我不会难为你们,现在,你们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句,愿不愿同我合作?”
    水姑娘怔了一怔道:“我希望先明白合作的办法?”
    上官素文道:“办法很简单,西门锐用什么条件支使你们前来暗算吕公子,我愿以更优惠的条件来雇用你们。”
    蜂郎君色然而喜道:“真的?”
    上官素文道:“谁有工夫同你开玩笑!”
    蜂郎君眉开眼笑地道:“西门寨主给我们的条件是黄金五千两,上官姑娘愿以更优惠的条件雇用我们,那当然是超过五千两了?”
    上官素文一怔道:“五千两黄金?”
    吕正英已看出了上官素文心中为难之处,不由抢先接道:“五千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想不到我这颗头颅,还有这么高的价钱。”
    朱亚男也看出了上官素文的为难之处,也立即接过吕正英的话锋道:“人家千方百计,不惜任何代价要你的命,你还这么开心。”
    紧接着,却向上官素文娇笑道:“上官姐姐,很抱歉,我要抢你的生意了。”
    上官素文一怔道:“二小姐要抢我的什么生意啊?”
    朱亚男抬手一指水姑娘、蜂郎君二人,含笑接道:“我的意思是,这两个,由我雇下了。”
    朱亚男太聪明了。
    她心知五千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武扬镖局”并非富有,而上官素文又不能当家,也就是为了这原因,才使得上官素文暗中着了难。
    但目前朱亚男这一半认真半玩笑的态度,横里一架,却很自然地解除了上官素文的窘境。
    上官素文当然也明白朱亚男的用心,不由颇为激动地一笑道:“这个……”
    朱亚男娇笑道:“不用这个那个的了,今宵,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就索性帮到底吧!”
    上官素文讪然一笑道:“二位都是好好的,事实上我并没帮上什么忙啊!”
    朱亚男正容接道:“但你是为了帮忙才赶来的,不论如何,这一分盛情,我们是敬领了,何况,我们虽然不怕迷魂香雾,但对毒蛊和这笼子里的东西,却还没法对付哩!”
    上官素文只好苦笑道:“二小姐可真会说话。”
    朱亚男笑了笑道:“我说的都是实情。”
    接着,目光向水姑娘、蜂郎君二人一扫,含笑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说?”
    蜂郎君本性难移,一见朱亚男那娇憨模样,好像骨头都酥了似的,谄笑着问道:“二小姐是真的要雇用我们?”
    朱亚男点点头道:“不错啊!”
    水姑娘注目问道:“你准备出什么条件?”
    朱亚男探怀取出一对鸽卵大小,光彩夺目的宝珠,含笑问道:“你们估估价钱看?”
    水姑娘美目一亮道:“这是最佳的夜明珠,一颗的价线,至少在万金以上。”
    朱亚男在“天心谷”中,是见惯了这些玩艺,不以为贵,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这些宝珠,究竟能值多少钱。
    因此,本来她是准备以这两颗夜明珠来雇那两位的,但一听水姑娘的话后,却不能不改变主意了。她漫不经意地,淡然一声道:“我给你们一个便宜,就以一颗夜明珠,作为雇用你们的代价……”
    蜂郎君先跳了起来道:“行!行!我答应了。”
    朱亚男却脸色一沉道:“你知道我要你们做些什么吗?”
    蜂郎君连忙接道:“二小姐但请吩咐,赴汤蹈火,咱们两人。
    决不皱一下眉头。”
    朱亚男扭头向吕正英娇笑道:“现在,由你去酌量安排吧!”
    吕正英点点头,然后正容接道:“我不要你们赴汤蹈火,也不要你们去暗杀那西门锐……”
    蜂郎君急道:“怎么?吕公子不雇用我们了?”
    吕正英笑道:“急什么,你得让我把话说完呀!”
    水姑娘白了蜂郎君一眼道:“师兄少出点洋相吧!”
    接着,才向吕正英投过一个媚笑道:“吕公子有话,请同我说。”
    “好的。”吕正英正容问道:“姑娘,西门锐是否也在这宝庆府?”
    水姑娘一怔道:“可能还在。”
    吕正英接问道:“水姑娘知道他的落脚地点吗?”
    水姑娘面有难色道:“不瞒吕公子说,我们受雇于他,可不曾见过他本人,所以,西门寨主是否还在宝庆城中,我不敢作肯定答复,至于他的落脚地点,更是无从知道了。”
    吕正英脸色一沉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形,那你们就别想获得这颗夜明珠了。”
    蜂郎君连忙接道:“不!不!我们一定想办法找到他。”
    吕正英注目问道:“须要多少时间?”
    水姑娘抢先接道:“请给我们三天期限。”
    吕正英沉思着接道:“三天期限,我可以答应,但我得特别提醒二位,三天之内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则不但得不到夜明珠,连你们本身的生命也有危险。”
    蜂郎君连声谄笑道:“是,是,我们一定在限期以内完成任务。”
    水姑娘却是美目深注地,问道:“我们只要找到那厮的落脚地点,前来报密就行了?”
    吕正英点首答道:“不错。”
    朱亚男含笑接道:“而且,本门多的是金银珠宝,只要二位能干,而又肯替我们做事,以后还会继续雇用你们。”
    蜂郎君禁不住眉飞色舞地道:“那真是好极了……”
    吕正英却挥挥手道:“好了,二位请吧!”
    蜂郎君连声恭应道:“是,是……”
    水姑娘却注目问道:“三天之内,吕公子的住址,不会变更吧?”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三天之内,我们还是住在这客栈中。”
    蜂郎君含笑接道:“好,在不等就此告辞。”
    目送他们二人越墙离去之后,朱亚男不禁笑道:“正英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此开溜了?”
    吕正英笑道:“不会的,为了这颗夜明珠,他们一定全力以赴,除非他们三天之内,找不到西门锐的落脚地点,那就很难说了。”
    上官素文忽然神秘地一笑道:“只要二位不肯放过他们,我敢保证,无论如何,他们都逃不出保庆府。”
    吕正英笑道:“对了,我们忘了这儿是‘武扬镖局’的势力范围。”
    上官素文笑丁笑道:“其实,这只不过是原因之一而已。”
    朱亚男讶然问道:“另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上官素文凄然一笑道:“二位忘了先父是在这宝庆府任上罹难,而我却等于是在这儿生长的。”
    朱亚男“哦”了一声道:“原来这儿等于是你的故乡……”’上官素文截口轻叹道:“二位回去歇息吧!我要走了。”
    朱亚男一怔道:“上官姐姐不到里面去坐一会儿?”
    上官素文道:“不!必要时,我明天会来看访二位的。……
    说完,裣衽一礼,长身飞射而去。
    吕正英、朱亚男二人回到独院中时,已经是四更时分了。
    两人进房间中后,吕正英向朱亚男歉笑道:“亚男,很抱歉,是我连累你,不曾好好地歇息一下。”
    朱亚男娇笑道:“那你该怎样补偿我呢?”
    吕正英含笑接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事情,一定全力以赴就是。”
    朱亚男笑问道:“真的?”
    吕正英正容道:“当然!”
    朱亚男媚笑道:“那么,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瞧瞧。”
    吕正英微微一怔之下,立即一挺胸脯道:“好!你下手吧!”
    朱亚男像依人小鸟似的,偎向他的胸前,仰脸娇笑道:“你舍得让我挖,我可不忍心下手啊!”
    吕正英一手紧搂伊人柳腰,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亲了一下道:“亚男,别淘气了,已经快要天亮了,我们也该调息一下。”
    说到这里,独院外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朱亚男连忙挣脱情郎的拥抱,俏脸微变地低声问道:“这是什么人啊?”
    吕正英也是一怔道:“总不会是敌人吧?”
    朱亚男道:“奇怪?这人的距离,显然不会超出十丈,但我们竟然都不会觉察到。”
    吕正英心知自己是因为陶醉在伊人的柔情蜜意之中,才有这种疏忽,但他却不便说出来,只好报以傻笑。
    朱亚男一挑秀眉,忽然飞身穿窗而出。
    吕正英也连忙飞身而出,并沉声说道:“亚男不可莽撞……”
    这当口,围墙下飞起一道人影,疾如激矢划空似的,疾射而出。
    朱亚男怒喝一声:“鼠辈休走!”
    那人凌空疾射的身形,并未稍缓,仅仅是传来一声喟然长叹道:“娃儿先问问墙角下的人……”
    朱亚男闻言之后,猛打千斤坠,向围墙下泻落,吕正英虽然是随后出来,但却是和她同时泻落当场。
    不错,墙角下的确是有一个人,由装束上判断,此人还是这客栈中的店小二。
    不过,此人显然是被人制住了穴道:才直挺挺地躺在那儿。
    朱亚男先叱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却是没接腔。
    朱亚男怒声道:“为何不答话?”
    吕正英笑道:“他的哑穴已被制,教他怎能答话啊!”
    说着,已俯身将那人被制的穴道解开,并顺手将其提了起来“咦”了一声道:“你不是‘恶虎沟’那家强盗宾馆的掌柜吗?”
    那人苦笑道:“吕公子好记性!”
    吕正英笑道:“总算是缘分不浅啊!”
    朱亚男却冷然接道:“说!方才那人是谁?你们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吗?”
    那掌柜的苦笑道:“二位先答应不杀我,我才敢说实话。”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好!我不杀你,你说吧!”
    那掌柜的连忙深深一躬道:“多谢吕公子、二小姐的不杀之恩。”
    朱亚男一蹙黛眉道:“少噜嗦!快说。”
    “是!”那掌柜的恭应着,一指他身旁的一个小包袱道:“二位请打开这小包袱瞧瞧,也就大致明白一切的了。”’吕正英抽出长剑,以剑尖将小包袱挑开。
    首先呈现他们眼脸的,是一卷点火用的引线,这情形。不由使他脸色一变道:“这里面是火药?”
    那掌柜的点点头道:“是的。”
    朱亚男一挫银牙道:“贼子好狠毒的手段!”
    那掌柜的苦笑道:“二小姐,在不是奉命行事啊!而且,咱们总当家的,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好!你倒说说看,那老贼有什么苦衷?”
    那掌柜的笑了笑道:“公子,有道是,好生恶死,人之常情,咱们总当家的,如果不想法把你杀掉,他自己就活不下去呀!”
    吕正英不禁哑然失笑道:“你这套歪理,倒也还算是说得过去。”
    接着,却是俊脸一沉道:“说!西门锐那老贼,在哪儿?”
    那掌柜的道:“我知道他在这宝庆府中,却不知道他在哪儿落脚。”
    朱亚男怒叱道:“胡说,你是那老贼的心腹,你不知道他的落脚地点,谁会知道!”
    那掌柜的苦笑道:“我说的,句句由衷,二小姐不肯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好!这问题,暂时不谈。现在,我问你,方才那人是谁?”
    那掌柜的讶然道:“那是你们的人,你吕公子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呢!”
    朱亚男也讶然问道:“那人真是我们自己人?”
    那掌柜的道:“如果不是你们自己人,又怎会制住我的穴道的……”
    吕正英点首接道:“是的,方才那声幽幽长叹,也颇堪玩味。”
    那掌柜的正容说道:“如果二位不曾承诺过不杀我,我真不敢说,事实上,如非是那老和尚一再地在暗中阻挠,二位早就没命了哩!”
    朱亚男一怔道:“怎么?那人还是一位和尚?”
    那掌柜的点点头道:“是的,是一位年约半百的老和尚。”
    吕正英讶然问道:“亚男,难道你认识这么一位老和尚?”
    朱亚男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那掌柜的插口接道:“不瞒二位说,那老和尚非常仁慈,到今宵为止,他已经是第三次饶我不死了。”
    吕正英注目问道:“这是说,你已经企图暗算过我们三次了?”
    那掌柜的点首答道:“是的,二位离开雪峰山山区之后不久就被我蹑上了。”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于是,我们每一次落店,你都准备暗算?”
    “是的。”那掌柜的接道:“但每一次下手时,都被那老和尚所阻挠。”
    吕正英注目问道:“那位老和尚,说过些什么?”
    那掌柜的道:“他只说,不许我造孽。”
    朱亚男接问道:“那他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杀你呢?”
    那掌柜的苦笑了一下道:“他说,他已在佛祖面前,发誓不再杀人。”
    “奇怪?”吕正英沉思了少顷之后,才目光深注地问道:“你,是否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那掌柜的正容接道:“绝对没有。”
    朱亚男接问道:“那老和尚,身上和脸上,是否有什么特征?”
    那掌柜的沉思着答道:“那老和尚除了身裁高大之外,身体上可没什么特征,不过,面孔上倒有一个很显着的特征……”
    朱亚男截口接问道:“那是怎样的一个特征呢?”
    那掌柜的道:“他的左鼻翅旁,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
    朱亚男轻轻叹了一声,没接腔。
    吕正英注目问道:“亚男,你的记忆中,是否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人呢?”
    朱亚男苦笑道:“我离开天心谷才多久,你想,我认识了几个人呢?”
    吕正英也苦笑道:“他既然不愿意见我们,我们也大可不必浪费精神去瞎猜……”
    那掌柜的接问道:“二位,在不是否可以走了?”
    吕正英笑道:“走?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那掌柜的脸色一变道:“二位不是已承诺不杀我的吗?”
    “不错。”吕正英正容道:“我承认过不杀你,但我并不曾承诺马上放你走。”
    那掌柜的蹙眉说道:“吕公子是想由在下身上,追出咱们总当家的下落来?”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
    那掌柜的苦笑道:“吕公子是聪明人,怎会做这种笨事?”
    就这当口,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朱亚男沉声问道:“什么人?”
    店小二的语声,遥遥传来道:“小的给吕公子送信来。”
    吕正英一怔之下,向店小二招招手道:“好!送过来吧!”
    店小二睡眼惺松,衣服都没有穿好,仅仅是胡乱地披在身上,显然是由热被窝中,给硬行拉起来的。
    他双手将一封信函送给吕正英,一面笑道:“吕公子,为了送这封信,小的全身一直冷得发抖,但想想那十两银子的赏赐,也就怨不得了。”
    “十两银子的赏赐,委实不算少。”
    吕正英注目问道:“是什么人叫你送的?”
    店小二谄笑道:“回公子爷,是一位出家人叫我送来的。”
    朱亚男接问道:“是否是一位身裁高大,左鼻翅边有一颗黑痣的老和尚?”
    店小二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吕正英一蹙剑眉道:“那位老和尚,是指定将这封信交给找?”
    “是的。”
    “有没有别的交代?”
    店小二摇摇头,又哈腰谄笑道:“不瞒公子爷说,那位大师只说过这么一句话:“那位吕公子看过信后,一高兴,也可能会赏你十两银子的。嘻嘻……”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那你就等一下吧!”
    说着,己抽出信笺,匆匆看了一遍之后,爽朗地一笑道:“不错!我是应该赏你十两银子。”
    接着,扭头向一旁的朱亚男说着:“亚男,去房间中取十两银于给这位小二哥。”
    朱亚男蹙眉接道:“我们一起回去不行吗?”
    吕正英笑道:“不用怕,房间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接着,又含笑说道:“也好,我就请这位小二哥陪你去取吧!”
    店小二连忙谄笑道:“是,是,小的理当奉陪。”
    干店小二这一行的,最是精灵不过,他早已看出住在独院中的这一对年轻男女,不是寻常人物,因而当他方才看到那位显然不是好来历的,一脸尴尬相的掌柜之时,却是视如未见。
    而且,还立即把握住这机会,扭头向朱亚男笑道:“小姐,小的前头带路了。”
    说着,已当先快步向独院走去。
    朱亚男却扭头问道:“我还要不要来?”
    吕正英笑了笑道:“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
    目送朱亚男离去之后,吕正英转向那掌柜的正容说道:“也许你是真的不知道西门锐的行踪,但站在我的立场,却未便完全相信。”
    那掌柜的苦笑道:“吕公子不肯相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吕正英冷冷地一笑道:“但我自有办法,使我能对你建立起信心来。”
    那掌柜的一怔道:“这倒是很新鲜的事……”
    不等他说完,吕正英已凌空扬指,解了他那神秘老僧所点的穴道,但同时却也点了他的两处偏穴。
    这情形,使得那掌柜的惊呼一声道:“吕公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吕正英笑道:“是一点小意思,你多想一想,自然会明白的。”
    那掌柜的颓然一叹道:“我明白了,你还是要在我身上,追出咱们总寨主的下落来。”
    目正英冷然接道:“对了,我的点穴手法很特殊,除了我本人之外,旁人不能代解,所以,你必须在三天之内,将西门锐的落脚点告诉我。”
    那掌柜的蹙眉问道:“如果三天之内,查不出来呢?”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你也是大行家,该知道我所点的两处偏穴,会有怎样的后果。
    那掌柜的只好苦笑道:“好!我尽量的想法子去完成任务。……
    吕正英正容接道:“那么你可以走了,记好三天之内,向这儿报到。”
    “是……”
    那掌柜的恭应着离去之后,吕正英也转身向独院中走去。
    他刚刚走进房门,朱亚男已先行发问道:“正英哥,那神秘老和尚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事情呢?”
    吕正英顺手将信笺向她手中一塞道:“你瞧。”
    朱亚男向着信笺匆匆一瞥之后,才“哦”了声道:“所以,你将那厮给放走了?”
    吕正英含笑点首道:“不错。……
    朱亚男娇笑道:“奇怪?江湖上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不可思议的人。”
    吕正英笑道:“是的,像那位鬼前辈,以及目前的神秘老僧。
    竟然都给我们碰上了。”
    接着,伸了一个懒腰道:“已经快天亮了,我们真该调息一下的哩!”
    那位掌柜的被吕正英训斥了一顿,释放了之后,真是有点茫茫然,有若丧家之犬地不知何去何从才好。
    他越过“潇湘别馆”的围墙,垂头丧气,循着那条小巷,漫无目的地,向前移动着,口中并在低声“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接着,又仰天长叹道:“想不到我莫三郎,竟然走入这种进退两难的绝境中……”
    这时,正是黎明前的一段最黑暗的时间,沉沉夜色中,一个幽灵似的人影,向着莫三郎迎面走了过来。
    莫三郎微微一怔,对方那人已“咦”了一声道:“莫兄,你这么失魂落魄的,难道又失风了?”
    问话的,是一位年约四旬左右的青衫文士,问话之间,已在莫三郎面前停了下来。
    莫三郎怔了一怔,才挥挥手道:“王兄,这儿非谈话之所,咱们边走边谈。”
    那青衫文士一面转身向来路走去,一面讶然问道:“难道有人追来了?”
    莫三郎苦笑道“没有啊!”
    青衫文士扭头盯了他一眼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莫三郎苦笑如故地道:“仍然是那个老秃驴在捣鬼。”
    青衫文士笑道:“看来你老兄,实在是流年不利,才再三再四,碰上这种怪事?”
    不等对方开口,又接着说道:“咱们总寨主所派出的三路狙击人手,都已失败,仅剩的你这一路了。此刻也算是吹了。我看你如何向总寨主交差?”
    莫三郎尴尬地笑道:“这事情,还得请王兄在总寨主面前,多多美言。”
    青衫文士正容接道:“你我多年患难之交,这还用说嘛!只是,目前,你打算如何自处?”
    莫三郎苦笑道:“目前,已谈不到什么打算,不过,我想先晋见总寨主,自请处分……”
    青衫文士连忙截口接道:“免了吧!现在赶去见咱们老总,你必然会送掉老命。”
    莫三郎一怔道:“此话怎讲?”
    青衫文士道:“因为老总刚刚挨了一顿训,加上你的任务又失败了,这一去,后果还能设想吗?”
    莫三郎蹙眉问道:“还有人敢教训咱们老总?”
    青衫文士笑道:“现在,年头儿变了,敢教训咱们老总的人,可不止三五个哩!”
    莫三郎“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是‘无敌堡’来的人。”
    青衫文士点点头道:“是的,是一对年轻男女,据说还是淳于堡主的徒弟哩!”
    莫三郎苦笑道:“那就怪不得咱们老总要挨训啦!”
    这时,已走到一个十字街口,青衫文士忽然停了下来道:“莫兄,咱们该分手了,要想晋见老总的话,明天我再设法替你安排。”
    “多谢王兄!”莫三郎含笑接道:“现在王兄准备何往?”
    青衫文士道:“我是奉命前来看看你的,目前任务已了,该回去复命啦!”
    说完,微一拱手,转身疾奔而去。
    青衫文士一走,莫三郎也拐向左边那条街道。
    这两人走没多远,暗影中又闪出一僧一俗两位夜行怪客来,赫然就是上官素文和一位灰衣老僧。
    这位灰衣老僧,身裁高大满面红光,左鼻翅旁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显然就是那一再暗中救助吕正英的神秘老僧。
    这二位一现身,灰衣老僧立即向上官素文低声笑道:“咱们运气不坏,这一步棋,还居然下对了呢。”
    两人一面利用街边暗影,向那青衫文士追蹑下去,一面低声交谈着。
    上官素文娇笑道:“那位莫三郎,竟然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西门老贼的行踪,如果不是碰了这位青衫人,可还得大费周章哩!”
    灰衣老僧轻叹一声道:“也许是那西门锐,恶贯满盈了吧!”
    这两位,与前头的青衫文士始终保持约莫十五六丈的距离,由于双方功力相差一大截,那青衫文士,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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