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图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无敌堡师好女徒
    朱亚男截口一叹道:“那是说,公孙太将你卖给淳于坤了?”
    “是的。”朱四娘苦笑道:“从那时候起,我成了淳于坤的侍姬之一。”
    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同时长叹了一声。
    朱四娘也长叹一声道:“孩子,也许你们心中都在想,为什么为娘当时不以死来保全自己的清白呢,而要一再地受人家的摆弄?”
    朱胜男、朱亚男二人同时点首道:“是的,孩儿委实是有这种想法。”
    朱四娘幽幽地一叹道:“现在说来,你们两个也应该懂得了。”
    朱胜男、朱亚男二人微微一怔之间,朱四娘却正容说道:“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时,那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的。”
    紧接着又道:“当时,我就是为了对云中鹤的那一股痴劲,才有勇气活下去,我总希望能找一个机会,将被冤枉进狱的云中鹤救出来。”
    朱亚男接问道:“以后,那云中鹤是否救出来了呢?”
    朱四娘道:“以后,云中鹤出来了,但却不是我救出来的。”
    朱亚男道:“那是怎么出来的?”
    朱四娘轻叹一声道:“不知道:现在,该说到十六年前,意翠楼的惨变。”
    她顿住话锋,沉思少顷之后,才清泪双流地接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我,并混进无敌堡的?他居然于某一个晚上,进入我所住的意翠楼,这情形,对我来说,可实在太意外了,真是惊喜交集,可是,不幸的是,偏偏就在这时候,淳于坤也进入房中,那老贼一言不发,就将云中鹤制住了。”
    接着,她一挫银牙道:“那老贼当着云中鹤的面前污辱我,然后又当着我的面前杀死了云中鹤,那血淋淋的一幕,至今想来,我仍然恨不得将淳于坤挫骨扬灰。”
    朱胜男问道:“娘,有一个人,您忘记交待他的下落了。”
    朱四娘一怔道:“谁?”
    朱胜男漠然地接道:“就是您不许我叫他作父亲的公孙太。”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那个人的下落,我也不知道。”
    朱胜男蹙眉说道:“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应该还活着?”
    朱四娘又唔了一声道:“很可能。”
    接着,又一挫银牙道:“如果他早已死了,是他的幸运,否则我不会放过他的。”
    朱胜男满脸痛苦神色地道:“娘,多年前的往事了,您何必……”
    朱四娘切齿接道:“过去所受的苦难,无时无刻,不再啃噬我的心灵,即使再过一百年,在我的印象中,也是历久而常新的。”
    朱亚男岔开话题道:“娘,以后是怎么离开无敌堡的?”
    朱四娘长叹一声道:“这一段,说起来可话长了……”
    (有关朱四娘离开无敌堡的经过,前边曾经由水银姑向吕正英简略述说过,这儿不再重述。)
    当朱四娘说完她离开无敌堡的经过之后,朱亚男才长叹一声道:“怪不得您对那大黄、小黄那么好,原来我们这一家的命,等于是大黄救出来的。”
    朱四娘点首接道:“是的,所以,对于大黄小黄,你们两个,今后更应该特别爱护它们。”
    朱胜男仅仅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朱亚男却连连点首道:“孩儿记下了。”
    紧接着她注目问道:“娘,现在,是否该该说到我的父亲了?”
    朱四娘漠然地接道:“你的父亲,你已经见过了。”
    这一说,不但使朱亚男为之一怔,连一旁的朱胜男也讶然问道:“是谁啊?”
    朱四娘注目朱亚男问道:“丫头,还记得在宝庆府中,那个帮过你忙的,左鼻翅旁有着一颗黑痣的老和尚吗?”
    朱亚男有点失魂落魄地,自语着:“那和尚就是我的父亲?”
    朱四娘点首接道:“据你所描绘的情形来说,那是绝对不会错的了。”
    朱亚男蹙眉接道:“看情形,他已认出了我的来历?”
    朱四娘道:“不错,否则,他不会帮助你。”
    朱亚男接问道:“他怎会认出我来的呢?”
    朱四娘道:“这一点,很容易解释的,第一、因为你是我朱四娘的次女,他可以想像得到;第二你的面貌,大部分像我,只有那尖而微翘的下颚,完全跟他一样,所以,只要是有心人,一见就能知道你的来历。”
    朱亚男蹙眉自语道:“不错,他的下巴也是尖而微上翘的……”
    接着,又注目问道:“娘,我爹该不是坏人吧?”
    朱四娘长叹一声道:“如果你娘碰上半个比较有人情味的男人,今天我也不会变得如此偏激。”
    朱亚男苦笑道:“可是,他老人家现在看起来,显得很慈祥嘛。”
    朱四娘一挫银牙:“可是,当时,他却表现得同畜牲一样。”
    朱亚男蹙眉接道:“娘,当年你们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分手的?”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当时,我带着你姐姐和大黄,两人一兽,尽拣偏僻的山区行走……”
    朱亚男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朱四娘长叹一声道:“为了逃避淳于坤的追截呀!”
    接着,她又沉思着说道:“有一天,大黄由虎口中救下一个男人……”
    朱亚男截口道:“那个被救的男人,就是我父亲?”
    朱四娘点点头道:“是的,我和大黄救了他的命,并侍候他在山洞中住了个把月,一直把伤口治好为止。”
    她顿住话锋,目光在两位爱女脸上一扫,苦笑着问道:“你们猜猜看,那贼子是怎么报答我?”
    朱胜男冷漠地问道:“他是以污辱你来作为报答?”
    “是的。”朱四娘长叹一声道:“就当他的伤口快要复原,刚刚能够行动时,就乘我熟睡时污辱了我,还将我随身携带的金银珠宝的大部分,也强行带走。”
    “该死的东西!”朱胜男恨声接道:“当时,为什么不叫大黄杀了他?”
    朱四娘苦笑道:“他是乘大黄外出时,才向我下手的。”
    朱亚男轻叹一声道:“以后,你们一直没见过面?”
    朱四娘一挫钢牙道:“要是见过面,他就不会活到今天了。”
    朱亚男痛苦地道:“娘,你现在还要杀他?”
    朱四娘切齿接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你不会想到,在那种环境之下,我怀着你以及生下你,我吃过多少苦……不!吃苦两字,实在不能表达当时的情景,应该说是几经生死历劫才对,如果不是那丧心病狂的狗东西,我怎会受那么多的苦难。”
    朱亚男清泪双流,欲言又止。
    朱四娘又是长叹一声道:“在那段时间中,多亏大黄殷勤地照顾我,如果没有大黄的照护,和以后找到天心谷那一个洞天福地,我们母女三人,也老早就葬身在荒山之中了。”
    朱胜男接问道:“原来天心谷也是大黄发现的?”
    朱四娘苦笑道:“如果不是大黄发现,像我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又怎发现那等天险所在?”
    朱胜男也轻叹一声道:“大黄可算是我们这一家的大恩人了。”
    朱四娘正容接道:“你们两姐妹看我曾经将大黄母子当异类看待吗?”
    朱胜男含笑接道:“娘,我和妹妹也能遵守你的教诲,没把它们当异类看待。”
    接着,又注目问道:“娘,那些獒犬,又是由哪儿来的呢?”
    朱四娘道:“那是由一些边疆异人的手中卖过来的,最初是雌雄一对,以后,就慢慢地繁殖起来了。”
    微顿话锋,美目在两位家女的俏脸上一扫,轻叹着接道:“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为娘过去的遭遇了,当不会再对娘的偏激个性,有什么不满了吧?”
    朱胜男娇笑道:“娘,我可从来不曾说过这些啊!”
    朱四娘目注朱亚男问道:“亚男,你呢?”
    朱亚男满脸痛苦神色地道:“娘……我觉得,已经发生的事情,加以报复,也没法挽回……”
    朱四娘截口冷笑道:“但可以发泄我心头的愤恨。”
    “娘!”朱亚男央求着接道:“如果你能宽恕他们,那将比惩罚或杀了他们更能收到警世效果。”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良久,才冷冷地一哼道:“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由于母女间个性的不能调和,使得这一个家庭会议的结果,很不愉快。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中,无敌堡方面,也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故。
    那是当时呼延奇、淳于坤等少数魔头们,开过一次高层的秘密会议,其余的人,纷纷离去了以后。
    呼延奇独坐沉思顷之后,忽然老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意,目注窗外,淡然一笑道:“朋友,你窃听机密的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何不大大方方,进来坐一坐哩!”
    他说得煞有介事,但窗外却寂无人声。
    呼延奇冷笑一声道:“怎么?有胆量进入无敌堡来探秘,却不敢公开现身!”
    窗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那强劲的西北风,吹得纸窗簌簌作响。
    呼延奇微一沉思,忽然一挑双眉,将纸窗打开,穿窗而出。
    窗外,是一个小形花圃,一株红梅,正在飞舞着雪花中,吐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地面上已有四五寸厚的积雪,但经他俯身细察之下,积雪上并无丝毫迹象可寻。
    这情形,似乎使呼延奇愣住了,半晌之后,才低声自语道:“如非是我神经过敏,或者是听觉有了问题,那么,这个人轻功之高,就太可怕了……”
    就这当口,一道人影,由花圃的另一端,疾掠而过,呼延奇连忙喝问道:“谁?”
    “我是水湘云。”
    随着话声,全身劲装的水湘云,已回身飘落他身前,并微微一福道:“老爷子你好!”
    呼延奇手捋长髯,含笑接道:“好,好,你去哪儿?”
    水湘云恭应道:“湘云今宵轮值,现在去神机堂报到。”
    这当口,呼延奇已缓步走近她身边,一双精目,却是色迷迷地,在她的周身上下扫视着,一面邪笑道:“黄毛丫头十八变,现在已变成一个熟透的苹果啦!”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夸张。
    水湘云虽然十足年龄才不过十五岁,比朱亚男只大一个月,论姿色,比朱亚男略逊,论武功,更是差得太远,但她却比朱亚男发育得更早,当然也更为成熟。
    尤其她今宵是穿一身玄色劲装,那蜂腰,肥臀,以及呼之欲出的高纵双峰,都衬托得特别惹眼,样样都使得呼延奇为之馋涎欲滴。
    也许水湘云已由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自己的危机,立即当机立断地飞身而起:“老爷子,湘云告辞……”
    但是她的娇躯纵出不及一丈,已被呼延奇扬手一招,以“大接引神功”凌空抓了回来,并在她的俏脸上轻轻一捏,嘿嘿淫笑道:“小宝贝不要怕,老爷子最是怜香惜玉的了。”
    水湘云花容失色地,退了一步道:“老爷子,我……我还要去神机堂……”
    呼延奇截口笑道:“先陪陪我老人家要紧,神机堂方面,我派人去招呼一声,叫他们另外派人前去”
    水湘云颤声说道:“不……不行啊……”
    说话间,她又向后退了一步。
    但她退一步,呼延奇却进两步,并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贼嘻嘻地笑道:“行……行……我老人家说的话,就是命令,没人胆敢违背的。”
    说着,已将水湘云的娇躯托起,向室内走去。水湘云情急之下,双腿乱蹬,双手也拚命挣扎着,并故意扬声大叫道:“救命啊!”
    呼延奇托着她进入室内,关好房门,并将她的娇躯往床上一抛道:“小丫头,别动鬼心眼了,这无敌堡中,谁敢打破我的好事。”
    水湘云是逃不了,打又打不过,同时她自己也明白,不会有人来救她,在绝望中,她只好哀求着道:“老爷子,我是你的孙女儿啊!”
    呼延奇邪笑道:“小宝贝,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我的观念中,只有男人和女人,我不管什么名分的,现在,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懂吗?”
    紧接着,又淫笑着接道:“小宝贝,我希望你乖一点,不要让我点你的穴道:那样一来,对你并没什么好处。”
    水湘云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之下,她已经打算豁出去了。
    只见她脸铁青地,一挫银牙,嗔目怒叱道:“老奴才,我真没想到,你连禽兽都不如!”
    呼延奇哈哈一笑道:“丫头,你实在太嫩了,人与禽兽本来就没什么分别,不过,人多了一套遮丑的衣服,和一套口是心非的谎话本领而已。”
    说着,他已开始解除自己的衣服,并沉声接道:“丫头,你可别动什么寻死的念头……嘻嘻……年纪轻轻的,连人生的味道还没偿过,如果就这么死了,岂非是……”
    他话没说完,忽然厉声喝问道:“谁?”
    窗外,传来一个阴冷的语声道:“我是考察人间善恶的值日天曹。”
    水湘云本已打算嚼舌自尽的了,但目前这个变化,却不由使她生出一丝希望,又暂时观望起来。
    呼延奇真是沉着得很,他从容地将解开的衣衫重行扣好,才冷笑一声道:“方才窗外窃听机密的,也是你?”
    说着,他徐徐地转过身来,只见窗外立着一个全身都被白布包着,只剩下一双精目在外的白衣怪人。
    不过仅仅是这一双精目,也使得呼延奇有点不寒而栗。
    因为,那一双精目,不但开合之间,神光闪闪,而且微泛绿光,就像是一对猫眼似的。
    白衣怪人冷冷地接道:“不错!”
    呼延奇哼了一声道:“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白衣怪人笑道:“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也许你认为这儿是龙潭虎穴,但在我的心目中,顶多只能算是一个老鼠窝而已。”
    呼延奇冷冷地一笑道:“咱们不用斗嘴,还是一分高下吧!”
    白衣怪人点点头道:“此言正合我意。”
    呼延奇注目接道:“你此行是为了解救这女娃儿而来?”
    白衣怪人又点点头道:“不错!”
    紧接着,又淡然一笑道:“你还是趁早多叫几个助手来吧!”
    呼延奇唔了一声道:“必要时,我会叫的,但目前还用不着。”
    白衣怪人笑道:“那你将会后悔莫及。”
    “不会的”。”呼延奇含笑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受激,我只说暂时不叫助手,你懂吗?”
    白衣怪人似乎愣了一下道:“你真不愧是一只老狐狸!”
    呼延奇笑道:“这句话,倒并不算太夸张。”
    白衣怪人道:“既然要在行动上分高下,你还不出来?”
    呼延奇道:“我的意思,是以逸待劳,等你先动手。”
    “等我先动手?”白衣怪人笑道:“那你不是太吃亏了吗!”
    呼延奇漫应道:“任何事情,两者之间,总有一方要吃亏的,不过,我可并不在乎。”
    接着,又注目笑问道:“你不是为了解救女娃儿而来吗?”
    白衣怪人哼了一声道:“废话!”
    呼延奇笑了笑道:“这不是废话,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为了解救这女娃儿而来,那么,咱们就以这女娃儿作为较量目标。”
    白衣怪人似乎怔了一下,才接问道:“请道其详。”
    呼延奇含笑接道:“办法很简单,我是站在这儿不动,只要你能将这女娃儿救走,我不但不叫助手拦截,我自己还恭送你出堡。”
    白衣怪人笑道:“你可真够大方。”
    呼延奇哈哈一笑道:“是的,我呼延奇的大方是有名的,只要够朋友,连老婆都可以拿出来待客的。”
    白衣怪人哼了一声道:“所以,你们师徒两个才共用一个老婆。”
    呼延奇笑道:“我们师徒俩,是什么都共用,不分彼此的。”
    他话说过之后,才微微一怔道:“你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啊!”
    白衣怪人漫应道:“也不过是这一点儿而已。”
    呼延奇笑问道:“你怎么还不下手?”
    “下手干什么呀?”
    “救人啊!”
    白衣怪人哦了一声道:“方才,你所说的,你站在那儿不动,是什么意思?”
    呼延奇含笑答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离开这个房间,可不是眼看着你将人救走而不拦阻。”
    白衣人唔了一声道:“这可委实是一个难题。”
    呼延奇冷笑一声道:“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白衣怪人道:“好,你让我考虑一下。”
    呼延奇点首笑道:“好,事情就这么决定,如果你超过盏茶工夫,还没采取行动时,那我就叫人来伺候你了。”
    呼延奇这老魔头,也真够好滑,敌人已欺近了他的窗口,他居然连伸手试一试对方的深浅。
    当然,他断定对方就是方才窃听他们秘密会议的人。
    他已由对方的行动,以及积雪上不留足迹等情况,知道对方必然在武功方面有超人的造诣。
    要不然,单人匹马,闯到这敌异于是龙潭虎穴的无敌堡中来,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呼延奇采取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但那白衣怪人,却也有他的打算。
    原来白衣怪人并不止一个,另外还有一位装份得一模一样的伙伴,就在小花圃的拐角处,与水银姑对立着。
    很显然,方才水湘云的那一声救命,已惊动了不少的无敌堡中人,而水银姑也是闻声而宋的众人中之一。
    不过,其余的人一辨明呼救的声音是女人,并且是发自他们那位具有无上权威的老爷子房中时,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会心的微笑,而纷纷散去。
    惟一例外的,只有一个水银姑。
    但她除了呆立在那儿,感到心急如焚之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她很明白,凭她的武功,要想由呼延奇手中救人,那简直是梦想。
    而且,只要她有行动,极可能会断送两条性命。
    但如果暂时忍下来,则她的义女固然难免受辱,却可以保持有用之身,辅佐吕正英,以后还有雪耻复仇的希望。
    因此,在权衡利害轻重之后,她忍了下来,但对于这种忍耐,其内心的痛苦,是不难想见的。
    就当她气得咬紧银牙,连娇躯也簌簌发抖之际,耳际却听到一丝微弱而清晰的语声道:“水前辈请沉住气。”
    话到人到,人影一闪,那另一位白衣怪人,已到她面前。
    水银姑一怔之下,传音问道:“阁不是……”
    那白衣怪人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只见水银姑显得无比兴奋地张口结舌,美目中异彩连闪,如非是那白衣怪人连忙以手势制止她,极可能会惊叫出声来。
    接着,这二位立即以真气传音交谈起来。
    当呼延奇窗口那位白衣怪人与呼延奇的谈判告一段落时,这边的二位也悄然离去。
    在这段时间中,最感焦急的,要算是水湘云了。
    尽管她已暂免除了被污辱的危险,但这位及时赶来的救星,能不能救她脱脸,可谁也不敢保证的。
    而且,她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穴道也未被制住,行动完全自由,但在目前这位老爷子面前,却有如灵猫前的老鼠,尽管内心想逃,就是提不起劲来。
    就当她心头无比焦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呼”的一声,后面的墙壁,随之洞穿一孔,紧接着,外面传来水银姑的急促语声道:“湘云,快出来!”
    水湘云惊喜交进之下,立即一式“巧燕穿帘”,由洞壁中激射而出。
    原来呼延奇所住的房子,是一幢小巧而独立的精舍。
    前后都是花圃,所以,水湘云这飞身激射,立即到了花圃之中。
    而且,身形尚未站稳,水银姑已拉着她的手,娇喝一声:“快走!”
    “走”字的尾音未落,两道人影已再度腾身而起,隐人漫天风雪之中。
    这刹那之间的变化,不但太意外,也太快速了,快速得使功力高如乃乎延奇的这等顶尖高手,也来不及阻止。
    当他微微一怔之下,随即怒喝着,跟踪穿洞而出时,迎面一股急劲掌风兜头击下,并传出一清叱道:“老贼,吃我一掌!”
    呼延奇由口音中听出,那决不是水银姑,而且凭水银姑的功力,也发不出这种急劲的劈空掌力来。
    但此刻的呼延奇,已无暇辨别对方是谁了,心头又急又怒的情况之下,向前激射的身形,原式不变,双掌却以八成真力,硬接硬架地猛然向前一推。
    “呼”地一声巨响过处,只见一道白衣人影,有若急矢离弦似的,激射而去,夜空中,并传来一声娇笑道:“多谢顺风相送……”
    这情形,不由使呼延奇一呆道:“原来也是个女的。”
    又听一个阴冷语起自他的背后道:“不错,那就是小徒。”
    呼延奇旋身,只见原先那位站在窗口的白衣怪人,已到了他背后丈远处。
    呼延奇入目之下,禁不住又是一怔道:“那真的是你的徒弟?”
    白衣怪人冷然接道:“信不信由你。”
    呼延奇冷笑一声道:“放眼当今武林,能接老夫八成真力一掌的人,应该屈指可数的了,我决不相信方才那接下我八成真力一掌的人,会是你的徒弟。”
    白衣怪人笑道:“口说无凭,你何妨试试看?”
    呼延奇哼了一声道:“我会试的……”
    也许是方才的一声:“呼”然大震,惊动了附近轮值巡夜的人,只见两个劲装大汉,匆匆地赶了过来道:“老爷子,发生的什么事啊?”
    呼延奇挥了手道:“没你们的事,快走吧!”
    那两个劲装大汉恭应一声,瞧瞧那白衣怪人,又瞧瞧那墙壁上的缺口,显得满脸困惑的神色匆匆离去。
    白衣怪人笑道:“要试身手,以后多的是机会,现在,我要提醒你一声,你该恭送我出堡了。”
    呼延奇怒声道:“凭什么?”
    “凭你方才所说的话。”白衣怪人笑道:“方才,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能救走那女娃儿,那就恭送我出堡的嘛,而且,我自信并没超出盏茶工夫的时限。”
    呼延奇冷笑道:“亏你还好意思提起!”
    白衣怪人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提起?”
    呼延奇怒声问道:“方才,咱们的协定下,可说明你有人作助手吗?”
    白灰陆人道:“没有,不过,可也不曾说明不许用助手呀!”
    接着,又自语似地道:“你不送也不要紧,我自己既有本领进来,也自然有本领出去。”
    呼延奇冷笑一声道:“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白衣怪人笑道:“你一定要我露两手,也行……”
    呼延奇截口怒叱道:“我先要瞧瞧你,是什么东西变的!”
    话声未落,人已像激矢离弦似的,向白衣怪人扑了过去。
    他这全身飞扑之势,表面上看来,除了快速之外,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但看在白衣怪人这等大行家的眼中,却禁不住精目中异彩连闪地,脱口赞美道:“好高明的身手!”
    话声中,身形如陀螺疾转,连闪带消地,使对方那雷霆万钧的一击,以毫发之差而落了空,紧接着并哈哈大笑道:“现在,你该已看出我是什么东西变的了吧?”
    “呼呼呼”三声霹雳响过后,呼延奇居然停止进击,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方才这三掌硬拚,劲气激汤中,积雪与沙石齐飞,周围径丈之内,有如经过一场爆炸似的,连地皮都刮去了一层。
    至于两位硬拚三掌的当事人,则已由原来的短兵相接距离,扩展到丈五以上。
    同时,闻风而至无敌堡中的人,也越来越多,少说点,也在百十人以上。
    不过,那些人,却都是远远地围观着,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白衣怪人笑问道:“你明白了些什么呢?”
    呼延奇精目深注地接道:“你就是周君玉的师父?”
    白衣怪人不置可否地接问道:“还有吗?”
    “还有。”呼延奇目光深注地接道:“‘幽灵身法’、‘太乙玄罡”你显然也是与朱四娘……”
    倏然自动刹住话锋,只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对方的反应。
    白衣怪人哼了一声道:“与朱四娘怎样?”
    呼延奇也哼了一声道:“你我心中有数就是。”
    白衣怪人忽然岔开话题道:“呼延奇,现在,你当着你这批徒子徒孙的面前,答我一句话,你自己说的话,算不算数?”
    呼延奇微微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衣怪人道:“我的意思是:你该实践诺言,恭送我出堡了。”
    原先已经离去的白衣怪人,忽然有若长虹经天似地泻落当场,笑问道:“师父,怎么还不走?”
    那被叫为师父的白衣怪人笑道:“我正在等着这位呼延老爷子亲自恭送哩!”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问道:“那女娃儿她们呢?”
    后来的白衣怪人笑道:“我已护送他们到了安全地点。”
    先来的白衣怪人挥挥手道:“好!乖徒儿先走吧!”
    后来的白衣怪人娇笑道:“不!师父,我们还是一起走。”
    先来的白衣怪人笑道:“怎么?你还怕他们把为师的留下来?”
    后来的白衣怪人点点头道:“这般口是心非的人,难免不倚仗人多势众,自毁诺言的。”
    先来的白衣怪人哈哈大笑道:“真要那样,你留在这儿,也帮不了我的忙,而且。可能还要我分神照顾你。”
    后来的白衣怪人跺足娇嗔道:“师父,你怎么把我看得如此不中用,方才,我还跟那厮对了一掌哩,那糟老头也不过如此而已。”
    呼延奇忽然怒声喝道:“住口!”
    后来的白衣怪人娇笑道:“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再来过,用不着吹胡子瞪眼的。”
    呼延奇哼一声道:“老夫是何等身份,岂能跟你这后生小辈一般见识。”
    后来的白衣怪人也哼一声道:“你别瞧不起后生晚辈,对于像你这种人,我还真没把你放在眼中哩!”
    先来的白衣怪人却向老脸气得铁青的呼延奇笑道:“阁不是健忘得很,才说过不与后生小辈一般见识,马上就忘了啦!”
    呼延奇冷笑一声道:“你教的好徒弟!”
    “多承夸奖!”先来的白衣怪人注目接道:“阁下,你是实践自己的诺言?还是要我们师徒俩硬行闯一闯?”
    呼延奇微一沉思,才轻叹一声道:“算你厉害,今宵,我不能不放过你们。”
    接着,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下次碰上,可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先来的白衣怪人哈哈笑道:“这也正是我须要说的话,想不到你却先说了出来。”
    一顿活锋,扭头向后来的白衣怪人沉声喝道:“乖徒儿,咱们走!”
    话落人飘,沉沉夜色中,只见两道白色的人影,如惊鸿掠影般,一闪而逝。
    呼延奇连忙沉声喝道:“传令下去,不许拦截……”
    两位白衣怪人走了,围观的人也走了。
    现场中只下呼延奇一个人,有若泥朔木雕似的,挺立在漫天风雪中。
    良久,良久之后,才扬声喝道:“来人!去请堡主。”
    精舍内传出一个清朗语声道:“回老爷子,堡主已在花厅中恭候哩!”
    “哦!”随着一声轻哦,呼延奇也匆匆地折返他那精舍之中。
    第二天,黎明时分。
    吕正英正在“云梦别府”的广场上,独自眺望那一片银白的世界,若有所思之间,那轮值警卫的紫衣十二号女剑士,忽然由大门口匆匆过来,向他行了一礼道:“报告使者,大门外有一位年轻人要见您。”
    吕正英一怔道:“是怎样的人?”
    紫衣十二号恭应道:“是一位年轻小伙子,他说姓水。”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快去请他进来……”
    说着,他自己也向大门口迎去。
    吕正英直觉地以为这位姓水的年轻人,就是水湘云,而事实上,他的猜想,也的确没错。
    当他将易钗而弁的水湘云迎到自己宿舍的小客厅中时,已由水湘云口中大略地知道了昨宵在无敌堡中所发生的事故。
    双方就座之后,吕正英才接问道:“我阿姨怎么没有来?”
    水湘云答道:“她老人家不放心我一个人,本来也要护送我来的,但却被恩师止住了,恩师亲自在暗中护送我。”
    吕正英讶然问道:“令师就是方才你说的白衣怪人?”
    水湘云点点头道:“正是。”
    吕正英接问道:“你是昨宵才拜师的?”
    水湘云点首娇笑道:“是的。”
    答话虽然很简短,但神情之间,却显得非常兴奋。
    吕正英笑道:“无意之中,获得这么一位功力奇高的师父,我该恭喜你。”
    水湘云娇笑道:“该道恭喜的,是小妹我才对呀!”
    吕正英一怔道:“此话怎讲?”
    水湘云含笑反问道:“正英哥,你以为那另一位白衣怪人,是谁呢?”
    由于吕正英与水银姑的亲蹙关系,水湘云虽然是第一次与吕正英正式交谈,但她这一声“正英哥”却叫得非常自然。
    吕正英苦笑道:“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怎会知道哩!”
    水湘云娇笑道:“告诉你吧!那就是周君玉姐姐。”
    吕正英方自发出一声惊呼,水湘云又含笑接道:“我们都是在暗中替你这位第五霸的未来……”
    吕正英连忙截口喝阻道:“禁声!”
    水湘云歉笑道:“正英哥,我实在太高兴了,才说?留了嘴。”
    接着,又补充说道:“但这些,可的确是值得向你恭喜的事啊!”
    吕正英蹙眉接问道:“湘云,令师究竟是什么人啊?”
    水湘云神秘地一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吕正英忽有所忆地一哦道:“方才,你说的令师暗中护送你来的?”
    “是的。”
    “那他老人家为何不进来呢?”
    水湘云也蹙眉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只说,暂时还不想见你。”
    吕正英蹙眉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湘云,他老人家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男人!”水湘云回答了之后,才一怔道:“干吗问起这些来?”
    吕正英不答反问道:“他老人家多大年纪?”
    “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
    水湘云娇笑道:“为了便于以后可以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吕正英笑问道:“这是你个人的意思?”
    水湘云道:“也是恩师他老人家的意思。”
    吕正英莫可奈何地,蹙眉自语道:“奇怪……”
    朱亚男忽然带着一阵香风,卷了进来,截口接问道:“什么事啊?”
    吕正英含笑接道:“亚男,你来得正好,且看看这位客人是谁?”
    说着,并向业已含笑站起的水湘云,抬手一指。
    朱亚男微微一怔之间,水湘云已向她福了一福道:“小妹水湘云,见过朱姐姐。”
    一身男装,却有着娇滴滴的语声,并且行的又是女性礼,这情形,不由使朱亚男忍俊不住地:“噗嗤”一笑,然后才道:“原来是水姐姐……”
    吕正英连忙接道:“不对,你们两位都叫对方为姐姐,究竟谁才是真的姐姐呢?”
    朱亚男首先接道:“我们最好自动报出自己的年龄来,今年我十五岁。”
    水湘云娇笑道:“我也十五。”
    朱亚男道:“我是八月十三生的。”
    水湘云一怔道:“我是七月十二日出生,倒是叨扰你一个月。”
    朱亚男娇笑道:“如此说来,我这一声姐姐,是没叫错啦!”
    一顿话锋,才注目问道:“水姐姐一大早就乔装赶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吕正英抢先说道:“是的,事情闹得很大……”.水湘云也点首接道:“而且,我也是奉命向令堂有所陈述而来。”
    吕正英一愣道:“怎么你方才没有说这些?”
    水湘云苦笑道:“我只有一张口,怎能同时说两件事情呢?”
    朱亚男含笑道:“正英哥莫打岔.还是由水姐如一个人说吧!”
    水湘云点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她将方才向吕正英陈述的那些,除了略去有关“替吕正英效力”的那几句之外,又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
    朱亚男静静地听完之后,禁不住娇笑道:“水姐姐因祸得福,我该向你恭喜!”
    接着,又注目问道:“令师调教出像周姑娘那样超绝身手的徒弟来,想必是一位旷世的奇人,但不知在下如何称呼?”
    水湘云歉笑道:“亚男妹妹,很抱歉!这一点我奉命保密。”
    吕正英也苦笑道:“方才我也碰了一个软钉子。”
    朱亚男正容接道:“既然是奉命保密,小妹自不便强求。”
    水湘云神秘地笑道:“亚男妹妹别着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我师父的,老人家对你很尝识,他还有口信带来哩!”
    朱亚男讶然问道:“是带口信给我?”
    水湘云点点头道:“正是。”
    朱亚男蹙眉问道:“他老人家怎会认识我?又带些什么口信来?”
    水湘云娇笑道:“他老人家如何认识你,请恕我暂不答复,至于那口信,却很简单,他老人家说请你在令堂面前多多发挥影。向力,少造杀孽。”
    朱亚男正容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她答得很爽快,但却没来由地,轻轻叹了一声。
    吕正英自然懂得她这轻轻一叹的用意,为免引起她更多的伤感,只好连忙岔开话题道:“湘云,是否该说明你要见令主的的原因了?”
    “是的。”水湘云正容接道:“这是最大机密,我必须见到令主时才说。”
    吕正英目光移注朱亚男问道:“亚男,现在是否可以去见令主?”
    朱亚男苦笑道:“水姐姐是奉命来向我娘传递消息的,不是见客时间,也得见啊!”
    水湘云连忙接道:“不!如果令主正在调息时,我等一会也不要紧。”
    朱亚男含笑接道:“水姐姐不要客气,二位请跟我来……”
    在朱亚男的前导下,越过作为内外之分的围墙,向内府走去。
    到达朱四娘所住的精舍前时,朱亚男回身低声说道:“二位请稍等一下,我先向家母通报一声。”
    她的话没完,精舍的二楼上,已传出朱四娘的语声道:“亚男,是谁来了?”
    朱亚男扬声答道:“娘,是水湘云姐姐和吕正英,水姐姐是奉命前来送消息的。”
    朱四娘沉声接道:“丫头是少不更事,水姑娘远来是客,怎可让人家在外面久等。”
    朱亚男回头向吕正英、水湘云二人扮了一个鬼脸,才扬声笑道:“娘,您别生气,我已请水姑娘进来了呀……”
    进入精舍中,朱四娘已在她专用的小客厅中等待了。
    吕正英、水湘云二人分别行礼后,朱四娘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易钗而弁的水湘云,含笑说道:“水姑娘这易容术,可的确高明呀!”
    水湘云娇笑道:“那是我义母替我改装的。”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你是说水银姑?”
    “正是。”水湘云点首接道:“令主,我义母要我代向您请安。”
    朱四娘笑道:“哪敢当,你义母可好?”
    水湘云正容接道:“托令主洪福,她老人家还很硬朗。”
    朱四娘注目接道:“水姑娘此行……”
    水湘云含笑接道:“令主,我同亚男妹妹已经是姐妹相称了,您还是叫我名字吧!”
    难得一见笑容的朱四娘又笑了,而且笑得很爽朗的:“好,好,我就叫你名字了”。
    水湘云娇声道:“令主方才是准备问我此行来意?”
    朱四娘点头笑道:“是啊!”
    水湘云正容接道:“令主,我此行是奉向你报告机密消息而来,但在报告消息之前,必须先行说明一段经过。”
    朱四娘笑了笑道:“你有权可以自由处理……”
    于是,水湘云又将昨宵在无敌堡中所发生的事故,从头说起。
    朱四娘听得很仔细,当然,对于水湘云的师父,也有与吕正英、朱亚男等人相同的问法。但却都被水湘云委婉地拒绝了。
    朱四娘无可奈何地一笑之后,才注目问道:“湘云,你方才说,昨宵是由令师窃听无敌堡的秘密会议开始的?”
    水湘云正容说道:“是的,这就是我此行的任务了。”
    朱四娘道:“你所传递的秘密消息,与他们的秘密会议有关?”
    “正是。”水湘云点首接道:“令主,昨宵参与无敌堡秘密会议的人,除呼延奇、淳于坤和少数的高级人员之外,还有一位必然是令主想不到的人物。”
    朱四娘一愣道:“那是谁啊?”
    水湘云神秘地一笑道:“就是那位黄山派的太上掌门人欧阳泰。”
    朱四娘禁不住娇躯为之一震道:“有这种事?”
    水湘云正容答道:“这是家师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问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水湘云道:“因为家师去得太迟,他们开始时说过些什么,没法知道:只知道欧阳泰与令主联盟是假,与无敌堡的联盟才是真,至于以后如何发展,那就没法预测了。”
    朱四娘一挫银牙道:“该杀的老贼!”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那么,他们究竟有些什么阴谋,令师也知道了?”
    水湘云苦笑了一下道:“是的。”
    朱四娘扭头向朱亚男问道:“你姐姐呢?”
    朱亚男恭应道:“姐姐跟田斌一道出去了。”
    朱四娘怒声道:“快去将田斌那小畜牲找回来,我要亲手毙了那小狗才甘心。”
    吕正英连忙接道:“令主请息雷霆,静听属下一言。”
    如果是在三个月之前,当朱四娘盛怒之下,吕正英要想插口,纵然不挨一记耳光,也得挨一顿臭骂。
    但目前吕正英在朱四娘心目中的份量,与三个月以前,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因此,她闻言之后,只是哼了一声道:“有话就快点说!”
    “是!”吕正英恭应一声,才正容接道:“令主,目前,最好是不要杀田斌。”
    “为什么?”朱四娘注目接道:“这小狗是欧阳泰的徒弟,我难道应该留一个好细在身边!”
    吕正英笑道:“令主,好细之可怕,怕在不知道他的好细身份,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我们也可以因势利导地去运用他,如果现在杀了他,则等于打草惊蛇,反而使对方提高警觉。”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但事实上,昨宵湘云令师行迹已泄,也就等于他们的秘密已经走漏,无所谓什么打草惊蛇了。”
    吕正英微微一怔之后,才正容接道:“令主说得不错,但他们纵然知道消息已泄,却未必会想到湘云的师父,会向令主传递消息的。”
    水湘云也连连点首道:“令主,正英哥说得对,目前是五霸分立的局面,欧阳泰不会想到我们会暗通消息,这也就是恩师要我改装易容前来的原因。”
    朱四娘点首笑道:“好,好,这真是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我倒不能不暂时留下田斌的狗命了。”
    微顿话锋,又向朱亚男沉声接道:“等会,胜男回来时,要她到这儿来。”
    “好的。”水湘云起身告辞道:“令主,湘云任务已完了,就此告辞。”
    朱四娘含笑接道:“不忙,且吃过早点再走……”
    水湘云截口接道:“多谢令主,家师还在外头等着哩!”
    朱四娘只好笑了笑道:“亚男、正英,代我送客。”
    “是。”
    目送三位年轻人离去之后,朱四娘美目一转,立即着手匆匆地改扮起来。
    朱四娘改扮成一位落拓文士,径自由后院中越墙而出,以最快的速度,绕向前门。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水湘云的那位神秘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清晨,又是下雪天,行人稀少,视界辽阔,要找人,那是最方便不过的了。
    可是,当朱四娘绕到前门,精目一扫之下,却不由地使她殊感失望。
    因为,水湘云她是看到了,人已在半里之外,正向江边走去。可是,视界所及,却不见第二个人影,那么,水湘云的师父,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照顾他的徒弟呢?
    就当朱四娘心头若的所失,怏怏不快之间,另外两骑疾驰而来的快马,更使她火上加油,禁不住长叹了一声。
    因为那两骑快马的马上人,赫然竟是她的爱女朱胜男和田斌。
    这一对年轻人,尽管是冒着漫天风雪,却是鞭丝鬓影,显得意兴飞扬,谈笑甚欢。
    由表面上看来,目前这“云梦别府”附近,只有这四位人物。
    水湘云缓缓独行,步向江边。
    朱四娘以一位落拓文士的姿态,和水湘云保持约莫半里距离,遥遥地追蹑着。
    朱胜男、田斌那两骑快马,却是沿着江滨大道:疾驰而来。
    当水湘云由小路走上大道时,朱胜男与田斌两骑快马,也刚好赶到。
    朱胜男一马当先,振声怒喝道:“混账东西,明明看到快马驰来,也不让一让。”
    话声中:“刷”地一鞭,向水湘云兜头抽了下去。
    水湘云身形微闪,避了开去,她表现得很镇静,既没还手,也没责问对方为何动手打人,就像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事似的,越过沿江大道:向江边走去。
    朱胜男咦了一声,在一串“希聿聿”的长嘶声中,两骑快马一齐人立而起,在原处刹住。
    同时,朱胜男、田斌人也不约而同地,射落水湘云前面,将其截住。
    朱胜男首先扬鞭戟指,连连冷笑道:“怪不得胆敢目中无人,原来你的身手,颇为不错。”
    水湘云虽然与七杀令方面的人并非敌对,但对这位朱大小姐,却是殊无好感。
    对一个本来没有好感的人,在几乎挨了莫名其妙的一鞭之后,又碰上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就是修养功夫再好的人,也会有点忍不住了。
    因此,她闻言之后,立即冷冷地接道:“多承夸奖!”
    田斌插口接道:“大小姐,这小子是由咱们‘云梦别府’而来,显然是无敌堡方面的好细。”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不管这厮是什么东西,现行拿下再说!”
    “是!”恭应声中,寒芒一闪,围在腰间的缅刀已经出鞘,戟指水湘云沉声喝道:“小子,亮兵刃!”
    水湘云冷然一哂道:“用不着!”
    田斌一怔:“你要徒手接我的缅刀?”
    水湘云不答反问道:“田大掌门人,咱们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二位为何要将我拿下,总该有个理由吧?”
    田斌又是一怔道:“你认识我?”
    水湘云笑道:“堂堂黄山派的掌门人,还怕人家认出你来吗!”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大掌门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哩!”
    田斌冷然接道:“因为,我断定你是无敌堡的奸细,所以我要拿下你。”
    水湘云笑道:“‘奸细’二字由你口中说出,你不觉得惭愧吗?”
    田斌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朱胜男接道:“她显然是在拖时间,等她的帮手赶来。”
    朱胜男口中说的“她的帮手”,指的就是正在不疾不徐地赶过来的朱四娘。
    朱四娘对于这三个年轻人的谈话,可说听得清清楚楚。
    她尽管外表上表现得纵容暇像地,一派安祥,但她内心却是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她正陷于哭笑不得的窘境之中。
    田斌举目向逐渐逼近的朱四娘瞟了一眼,接问道:“那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朱四娘抢着冷笑一声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为了探查水湘云那位神秘的师父,朱四娘是匆匆改装赶来,不但未服变音丸,连脸上也几乎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因此,他这么一接腔,使得这三位年轻入,一齐大感意外地。循声投注过去。
    朱胜男并首先一声欢呼道:“娘!原来是你。”
    自然,田斌也连忙躬身行礼道:“田斌参见令主!”
    水湘云却向她歉笑了一下道:“令主来了正好,湘云就此告辞。”
    朱四娘苦笑了一下道:“别忙,方才的事,我该向你着重道歉才对。”
    水湘云连忙接道:“那怎么敢当,其实,方才湘云也有不是之处。”
    朱四娘轻叹一声道:“湘云,你不必维护他们,方才的经过,我不但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的。”
    直到这时,朱胜男才向水湘云说道:“你就是水湘云,为何不早说呢?”
    水湘云神色一整道:“大小姐,方才你给过我机会吗?再说,在方才那种情形之下,纵然我有机会解释。也鼓不起勇气来啦!”
    这几句话,可顿时使得朱胜男一张俏脸,窘成了猪肝色,僵在那里,做声不得。
    朱四娘冷笑一声道:“丫头,为何不答话!”
    朱胜男有点老羞成怒了,她一跺小蛮靴道:“娘,你也帮着外人欺负我……”
    朱四娘沉声喝道:“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回去,听候发落。”
    水湘云微显不安地接道:“令主……”
    朱四娘口说道:“没你的事,你还是走吧!”
    朱胜男狠狠地瞪了水湘云一眼,转向田斌说道:“田斌,我们走!”
    飞身上马,双双扬鞭疾驰而去。
    朱四娘幽幽地叹了一声,水湘云也是轻轻一叹道:“令主,湘云有几句很冒昧的话……”
    朱四娘冷然截口道:“既是冒昧的话,还是不说的好,你快点走吧!”
    水湘云方自蹙眉苦笑了一下,忽然由江边传来一阵苍劲而又豪迈的歌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朱四娘循声投注,歌声发自箭远外的江边,一叶扁舟之上。
    那一叶扁舟,停泊在一片枯萎的芦草丛边。”位头戴竹笠,身披蓑衣,背岸面外的渔翁,正在船头垂钓。
    由于大雪粉飞,地面一片银白,连那渔翁的竹笠和蓑衣上都是一片白色,因而如非是那渔翁自己吟出那苍劲而豪迈的歌声来,可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此刻的江边,还居然有人在江边垂钓。
    朱四娘人目之下,忽然心中一动地,向水湘云问道:“湘云,那位钓鱼的老人,就是你师父?”
    水湘云正容接道:“正是。”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你去跟令师禀报一声,我想同他谈谈。”
    水湘云点点头,匆匆地向那一叶小舟边奔了过去。
    也不知她向那位老人家说了些什么,也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工夫,又匆匆赶了回来,向着朱四娘歉笑道:“令主,很抱歉……”
    朱四娘脸色微变地,截口问道:“令师不愿见我?”
    水湘云讪然一笑道:“不是不愿见你,而是时机尚未成熟。”
    朱四娘注目问道:“那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呢?”
    水湘云道:“这个,湘云可不知道:但他老人家还说,他老人家要说的话,早就向你说过了。”
    朱四娘讶然问道:“为什么我自己会不知道呢?”
    水湘云道:“令主,他老人家要说的话,也就是周君玉姐姐请二小姐转告你的话啊!”
    朱四娘禁不住苦笑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接着,又一整神色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知道令师是一番好意,但这一番好意,我恐怕只能心领了。”
    水湘云蹙眉接道:“令主,您这是何苦来?”
    朱四娘长叹一声道:“湘云,你太年轻了,对于一个历尽沧桑,饱经忧患中年女人的心境,是没法理解的。”
    水湘云正容接道:“可是,令主一意孤行的结果,是有害无益的。”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我不求有益,我所追求的,只是如何发泄我心头的恨意。”
    水湘云正容如故地道:“令主,家师很同情您的不幸遭遇,但却不同意您的这种偏激行为,他老人家也主张报复,也主张血债血还,但却仅限于当事人。”
    朱四娘脸一沉道:“湘云,你是在向我说教?”
    “不敢!”水湘云苦笑道:“湘云是转达家师意旨。”
    朵四娘冷然接道:“我已经说过,这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水湘云接道:“家师也说过,如果令主不肯接受他老人家的劝告,为了减少杀孽,他老人家将对令主采取斧底抽薪的办法……”
    朱四娘截口冷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一顿话锋,又冷哼一声道:“我倒要问问他,准备如何拆我的台?”
    说着,大有立即向江边扑去之势。
    水湘云连忙拦在他的身前道:“令主,请分清敌友……”
    朱四娘道:“你还以朋友自居?”
    水湘云沉声答道:“在我的立场,只要不是敌人,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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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田内好真相毕露
    朱四娘冷笑道:“令师准备要拆我的台,也算朋友?”
    水湘云道:“那是为了阻止令主滥杀无辜,不得已而采取的行动……”
    扁舟上的渔翁,忽然截口接道:“湘云,快到船上来,我们该回去啦!”
    朱四娘怒叱一声:“话没说明,就想走!”
    扁舟上的渔翁笑道:“我老人家要走,还没人能够拦得住。”
    话没说完,眼前人影一闪,那渔翁居然已由扁舟上飞射到她的身边,携着水湘云的手,又.向江边飞射而去。
    由朱四娘与水湘云谈话之处,到那扁舟的停泊地点,至少也在箭远之上。
    但在那渔翁奇特而又快速的身法之下,这一段距离,竟像是完全消失了似的。
    这情形,分别是那渔翁已练成了轻功中的绝顶功力千里缩地大法。
    朱四娘自出道以来,她就不曾作第二人想的,尽管最近这些日子来,由于辛玉凤、欧阳泰、周君玉等人的纷纷崛起,而无敌堡的实力之强,更是远出她的意料之外,但这些,并不曾动摇她以武林第一人自居的信念。
    可是,目前,当她看到这位渔翁所表露的这一手超绝轻功之后,不由她不突然心丧地呆住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那一叶扁舟,已载着那位渔翁和水湘云二人,徐徐地驶向江心。
    那位渔翁,并且以千里传音向她扬声说道:“朱令主,老朽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今晚上灯时分,我必须前来云梦别府向你讨取回音,如果你不肯接受客观存在我的劝告,那么,我今晚就要拆你的台,至于如何拆法,我想你应该心中有数……”
    语声与人影均消失于漫天风雪的浩浩江心之中。
    朱四娘挺立风雪中,有若一尊塑像,良久,良久,才一挫银牙,哼了一声,徐徐转过身来。
    但目光所及,却不由使她一怔,因为在十五六丈外,丽质天生的周君玉,正向她娇憨地笑着。
    朱四娘一怔之下,俏脸一沉道:“时衰鬼弄人,凭你这丫头,也敢奚落我!”
    周君玉向她躬身一礼道:“令主请莫误会,君玉是奉恩师之命,向令主有所陈述而来。”
    朱四娘冷哼一声道:“没兴趣听你这一套。”
    说着,已快步向她的云梦别府走去。
    但周君玉却也跟了上来,笑道:“令主,方才家师所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俗语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
    朱四娘截口怒叱道:“住口!”
    她头也不回地沉声道:“回去告诉你师父,就说我等着他拆我的台。”
    周君玉笑道:“那是家师的一句玩笑话,令主怎能认真。”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玩笑话,你说得真轻松。”
    周君玉苦笑道:“令主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令主,严格说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家师如果要拆您的台,那不等于拆自己的台吗!”
    朱四娘扭头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周君玉轻轻一叹道:“这事情,说来可话长啦!”
    这时,两人已走到云梦别府的大门前,周君玉含笑接道:“令主如果有兴趣听故事,我就非得打扰令主一顿午餐不可了。”
    朱四娘禁不住苦笑道:“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可爱又可恼。”
    大门口轮值警卫的,是两位黄衣女剑士,由于朱四娘改了男装,周君玉又是陌生人,像这样的两位人物,居然傍若无人地,在这七杀府前喋喋不休,自然免不了要受到呵叱。
    正当右边的一位女剑士,要开口叱责时,却被周君玉口中的一声“令主”愣住了。
    因而使她们略一凝眸之下,禁不住俏脸大变地双双躬身请安:“令主!”
    当她们直起腰来时,朱四娘、周君玉二人,已经迈过大门,进入广场中了。
    朱四娘一直将周君玉带到她自己所住的精舍中小客厅内,才含笑说道:“你先坐坐,我去换过衣衫来。”
    周君玉笑笑道:“令主,这故事和二小姐、吕正英两人都有关连,我希望将他们也请来。”
    “好的。”朱四娘接问道:“要不要叫大丫头?”
    周君玉道:“这故事,目前暂时以不让大小姐知道为宜,至于以后,则完全由令主酌情处理。”
    “好,好……”朱四娘点点头,向一旁的侍女交代了几句之后,径自走向她的起居室去了。
    少顷过后,朱四娘已恢复女装,姗姗地走了出来,吕正英、朱亚男二人,也赶到了。
    朱四娘这才向周君玉笑了笑道:“现在,该可以说了吧?”
    周君玉正容接道:“还有一点,请令主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欺近这小客厅的十丈之内。”
    朱四娘一怔道:“有这么严重?”
    周君玉正容如故地道:“因为,这是最高的机密。”
    朱四娘苦笑了一下道:“好,我听你的。”
    朱亚男忍不住讶然问道:“周姐姐,干吗这么神秘啊?”
    周君玉娇笑道:“比那位鬼前辈如何?”
    朱亚男一怔道:“你也认识鬼前辈?”
    吕正英含笑接道:“如果我的猜测不错,周姑娘该是那位鬼前辈的高徒?”
    周君玉神秘地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朱亚男张目讶然问道:“周姐姐果然是鬼前辈的徒弟?”
    周君玉含笑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这当口,朱四娘却只是微显诧讶地,一双美目,尽在三位年轻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却未发问。
    “可以,可以。”朱亚男娇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我师姐哩!”
    周君玉笑了笑,美目移注吕正英,接问道:“吕公子还有什么联想呢?”
    吕正英苦笑了一下道:“也许我心中还另有联想,不过,我还不敢确定!”
    周君玉笑道:“何妨说出来听听?”
    “如果我说错了,请莫见笑。”
    “那是当然!”
    吕正英沉思着接道:“当我们在宝庆城中,第一次见面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
    周君玉娇笑道:“是的,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吕正英剑眉紧蹙,却是欲言又止。
    周君玉撇唇笑道:“想起来了吗?”
    吕正英苦笑道:“我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周君玉神秘地一笑道:“我不妨提醒你,那是当你离开恶虎沟,前来夏口的途中。”
    吕正英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角,忽然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周君玉媚笑道:“说出来听听?”
    吕正英沉思着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地衡山城内,一家客栈中的餐厅内?”
    “不错!”
    “第二次见面,是在湘江水面的小艇中?”
    “对了。”周君玉含笑接道:“当时,我是易钗而弁。”
    吕正英接道:“你爷爷当时叫你云儿。”
    周君玉娇笑道:“是啊!既然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却一再地想不起来?而且在湘江水面的小艇中,恩师还特别提到,为了恐怕以后我们不认识,才让你加深印象哩!”
    吕正英苦笑道:“谁知你当时是易钗而弁呢!”
    朱四娘仍然是静听着。
    朱亚男插口笑问道:“当时,他老人家为何要冒充是淳于坤的师父呢?”
    周君玉笑道:“错了,事实上,是淳于坤的师父先发现吕公子。”
    朱亚男哦了一声道:“这是说,最初那位要收吕公子作徒弟的人,真的是淳于坤的师父?”
    “是的。”周君玉含笑接道:“因为恩师他老人家,和淳于坤的师父呼延奇有七成近似,以后,也就将错就错地,让它错下去。”
    吕正英苦笑道:“他老人家也真是的。”
    朱亚男接道:“以后到了天心谷中,他老人家应该是可以将真相说明的了,却为何又偏要假托什么鬼前辈来骗人?”
    周君玉道:“那是他老人家一时好玩,同时,也是为了呼延奇之故,深恐夹缠不清,难以解释,所以只好让你们多闷几天了。”
    朱亚男禁不住长吁一声道:“原来此中还有如许多的曲折。”
    吕正英蹙眉接道:“他老人家居然会隐身法?”
    周君玉笑道:“他老人家在天心谷假托鬼前辈身份时,所施展的,不是一般的隐身法,那叫做借物潜形身法。”
    说到这里,旁听的朱四娘大致了解当前的情况,禁不住长吁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美目在朱亚男与吕正英二人脸上一扫,苦笑了一下道:“怪不得你们两个的武功,精进得这么快呢,原来是有高人在暗中指点。”
    朱亚男歉笑道:“娘,并不是我和正英哥胆敢瞒着您,而是恩师他老人家交待的。”
    朱四娘轻叹一声道:“我并无责怪你们之意,而事实上,你们有这么位高明的师父在后面撑腰,娘也奈何不了你们啦!”
    朱亚男不依地娇叫了一声:“娘……”
    朱四娘苦笑了一声道:“娘说的,可是实情啊!”
    周君玉插口笑问道:“令主,现在你该明白家师方才临别时所说的话意了吧?”
    朱四娘点点头道:“是的,我明白了,他所谓要拆我的台,就是准备将二丫头和吕正英二人带走的……”
    周君玉截口笑道:“话是不错,但那不过是他老人家的一句玩笑话,而事实上,二小姐和吕公子也不可能会离开你。”
    朱四娘轻叹一声道:“俗语说得好:女大不中留,这事情,可难说得透哩!”
    朱亚男像依偎的小鸟似的,偎在乃母怀中,娇憨地笑道:“娘,你千万放心,我不会离开您的。”
    朱四娘凄然一笑,目注吕正英问道:“你呢?”
    吕正英正容答道:“令主,我也不会离开您。”
    朱四娘美目深注地道:“是为了二丫头?”
    吕正英正容如故地道:“正英没有令主,不会有今日,所以,正英不会离开您。”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你说话,倒还算诚实。”
    一顿话锋,却是秀眉双挑地接道:“你们的翅膀都硬了,可以自由飞翔了,要走尽管请便,不必有什么顾虑,我也不会留难你们,你们睁开眼睛瞧吧,看你们走了之后,我朱四娘能不能快意亲仇。”
    朱亚男蹙眉说道:“娘,我们没说要离开您啊!”
    周君玉正容接道:“令主,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周君玉问道:“令主不想知道家师是什么人?”
    朱四娘笑了笑道:“令师是什么人,好像与我不相干。”
    周君玉正容接道:“令主忘了方才我所说的,我们本来是一家人的话了?”
    “对了。”朱四娘含笑接道:“我正等着你解释。”
    周君玉注目反问道:“令主对劫余生这个名字,总该还有点印象吧?”
    朱四娘一怔道:“劫余生?难道……难道令师就是劫余生?”
    周君玉正容接道:“正是。”
    朱四娘接问道:“那么,呼延奇就是令师的徒弟?”
    “是的。”周君玉一挫银牙道:“那老贼艺业大成之后,却乘老师行功入定的机会,将其制住了,逼他交出天心谷的宝藏,而使其走火入魔,经过五年的勤修苦练,才恢复原有的功力。”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原来此中,还有如此一段因果。”
    周君玉笑了笑道:“令主,我们算不算得上是一家人呢?”
    朱四娘正容接道:“我的武功,虽然是源自令师的万博真诠,但我认为,那是天缘巧合,与令师扯不上关系。”
    周君玉正容说道:“令主说得有理,但令主的二小姐,以及令主手下的得力大将吕公子,都是家师的徒弟,这该怎么说呢?”
    朱四娘哼了一声道:“也只有这一点关系,才勉强可以算是一家人,但令师方才所说的话,可不像是一家人的语。”
    周君玉苦笑道:“令主,我们先谈点别的,好吗?”
    “也好。”朱四娘沉思着接道:“有关令师的身份,无敌堡方面,是否知道?”
    周君玉道:“据我所知,无敌堡方面,还没人知道家师的身份。”
    朱四娘注目问道:“呼延奇既然是令师逆伦犯上的叛徒,令师为何还不清理门户?”
    周君玉苦笑道:“是不能也,非不为也。”
    朱四娘一怔道:“难道呼延奇的武功,已高过令师?”
    周君玉正容接道:“呼延奇的武功,固然不致于高过家师,但家师却也没法将其制服。”
    朱四娘蹙眉接道:“这是说,他们师徒两的武功,是在伯仲之间?”
    “可以这么说。”周君玉注目反问道:“令主知不知道:无敌堡方面,谁的武功最高?”
    朱四娘一怔道:“难道不是呼延奇?”
    “是的。”周君玉正容接道:“武功最高的是淳于坤,这老贼算得上是强爷胜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朱四娘注目问道:“你这话没有夸张?”
    周君玉道:“我是转达家师的意旨,令主该相信凭家师的身份,当不致说谎话。”
    “那么!”朱四娘苦笑道:“当今武林中,岂非是没人能制服那淳于老贼了?”
    周君玉笑道:“自然有,而且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朱四娘一怔道:“你说的是吕正英?”
    周君玉点点头道:“正是。”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令师乘吕正英在天心谷关闭之际,特别成全他,为的就是要替他清理门户的。”
    “是的。”
    “你以前所说的五霸之中,那另一位霸主,也是指吕正英?”
    “是的。”周君玉正容接道:“不过,这一点,家师却另有安排。”
    朱四娘注目问道:“如何安排法?”
    周君玉含笑接道:“家师之意,我们这一霸,霸主职位,暂时虚悬,在令主您的恩仇未了之前,吕正英仍然是你手下的追魂使者。”
    朱四娘截口问道:“以后呢?”
    周君玉道:“以后,也就是令主的大仇昭雪之后,吕正英以令主半子的身份,继承令主的职位,并致力于统一武林的工作。”
    朱四娘苦笑道:“令师设想周到,只是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
    周君玉注目问道:“令主不同意?”
    朱四娘不置可否地接道:“以后的事情,还是个未知数,且到时候再说吧!”
    周君玉正容接道:“令主,以后的事情,可以暂时不谈,但目前的武林态势,却不能不加以检讨了。”
    朱四娘注目问道:“你指的是无敌堡与黄山派联手的事?”
    “是的。”周君玉点首接道:“这两股势力,一经结合,可实在不容忽视。”
    一顿话锋,又沉思着接道:“至于武扬镖局方面,在当今五霸之中,是最为沉着的一霸,目前,他们是保持实力,不与任何一方联结,很可能打的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
    朱四娘禁不住娇笑道:“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精辟人微的见解,真不愧是吕正英这位未来霸主的贤内助呀!”
    周君玉俏脸一红道:“令主,我不来啦!”
    朱四娘笑道:“我说的,可是实在话啊!”
    周君玉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其实,令主是谬奖了,方才那些话,可都是家师要我转达的。”
    朱四娘神色一整道:“令师是否也有意拉拢辛玉凤呢?”
    周君玉道:“家师有此计划,却还没采取行动。因为,家师认为要拉拢辛玉凤,可远比拉拢令主你要容易得多。”
    朱四娘笑了笑道:“所以,令师将工作重点放在我这一边。”
    “是的。”周君玉含笑接道:“令主,我的口都已经说干了,希望你莫使我无法回去交差。”
    朱四娘注目问道:“你希望能在我这儿获得些什么呢?”
    周君玉正容说道:“家师说,在目前局面之下,只有我们双方合作,才能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并进而主宰全局,现在,我就是等候令主一个金诺。”
    朱四娘注目问道:“你要我承诺咱们双方合作?”
    周君玉点点头道:“是的。”
    朱四娘沉思着接道:“原则上我同意……”
    周君玉飞快地接道:“多谢令主!”
    “不忙!”朱四娘也连忙接道:“我还有条件。”
    周君玉一怔之下,又含笑接道:“我正恭聆着。”
    朱四娘正容说道:“所谓合作,咱们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不过,基于尊重前贤的原则,有关攻防大计方面,可以由令师做主策划,但却不能干涉我的行动。”
    周君玉也正容答道:“这个,我可以代表家师,完全接受。”
    微顿话锋,又苦笑接道:“最后,我要提醒令主一声:“请令主莫把我们当做外人,因为我们等于都是替令主您工作哩!”
    朱四娘一怔道:“此话怎讲?”
    周君玉俏皮地笑道:“我们这一霸的霸主,是吕公子,而吕公子却是令主你半子身份,令主,你还要我另加解释吗?”
    这一说,可使得吕正英、朱亚男二人,都不禁面孔一红。
    朱四娘也是淡然一笑道:“你呢?难道只为人谋,而不为自己着想?”
    周君玉也禁不住俏脸一红道:“我……我自有恩师和爷爷做主。”
    朱四娘美目在三位年轻人的脸上一扫,最后凝注吕正英,似笑非笑地说道:“据我所知,还有你阿姨的义女水湘云,以及辛玉凤的两个徒弟,都对你不错,这一份艳福,固然令所有的臭男人羡煞,但也够你消受的。”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清叱:“混账,这是我娘的住处,你居然不准我进去!”
    一听语声,就知道是朱胜男闯了来。
    只听另一个娇甜语声道:“是的,大小姐,这是令主的令谕,未经传呼,任何人不准进去。”
    朱四娘只好扬声说道:“紫衣三号,现在禁令解除,你让大小姐进来吧!”
    “是!”在紫衣三号的娇应声中,满脸悻然神色的朱胜男,傲然走了进来。
    但她美目在室内一扫之下,随即冷哼一声,又突然回身冲了出去。
    这情形,使得朱四娘怒声喝道:“丫头回来!”
    朱胜男回答她的,是一串沉重而快速离去的脚步声。
    朱四娘长叹一声道:“这死丫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周君玉是在云梦别府吃过午餐后才走的。
    那位负气走的朱大小姐,一直到午餐过后仍然没回来,而且连那位“夺命使者”田斌也同时失踪了。
    这情形,自然使得朱四娘感到非常震怒,当然也感到非常痛心。
    于是,在她极度不安的情况之下,她向吕正英和朱亚男二人,下了最严厉的命令,要他们尽快将朱胜男和田斌二人找回来,对于田斌,并授权他们便宜处理,可以格杀勿论。
    朱胜男、田斌两人,究竟去哪儿呢?
    其实他们正在夏口城中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之内,逍遥自在的,在浅酌低斟。
    这情形如果给朱四娘看到了,不被活活气死才怪哩!
    朱胜男俏脸上,不时绽出娇憨的笑容,显然地,她离开云梦别府时,所怀着的一肚子闷气,已经完全消失了。
    至于田斌,更是春风得意,对朱胜男殷勤体贴的,而且,两人已有了六成以上的酒意。
    朱胜男似乎兴致特别好,她指着面前的空杯,娇笑道:“给我斟酒呀!”
    田斌含笑接道:“胜男,不能再喝了!”
    朱胜男一怔道:“为什么?”
    “再喝下去,就要醉倒啦!”
    “笑话!”朱胜男一挑黛眉道:“且不论我根本不会醉,即使喝醉了,有你在身边,我还怕什么呢!”
    田斌似乎有点飘飘然地,笑问道:“不怕我这个臭男人不怀好意?”
    朱胜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田斌一面给她斟酒,一面意味深长地笑道:“过去我是不敢,但现在情况不同,那可不一定!”
    朱胜男举杯浅饮了一口,注目笑问道:“现在同以前有何不同?”
    田斌笑道:“过去,我是你的属下,现在咱们有了协定,你已是黄山派掌门人的未婚夫人了。”
    朱胜男娇笑道:“你别得意太早,我娘会不会答应,还很难说哩!”
    田斌一蹙剑眉道:“你还要听你娘的?”
    朱胜男笑道:“她是我娘啊!我怎能不听她的?”
    田斌阴险地一笑道:“胜男,今天午前的事情,你忘记了?”
    朱胜男笑了笑道:“当时,我的确很生气,但现在却想通了,而且我娘也说过,她老人家那临时禁令,不是对我而下的。”
    田斌截口笑道:“可是,那临时禁令中,可并未说明对大小姐可以例外,才使你在紫衣三号面前丢人现眼。”
    朱胜男俏脸微变之间,田斌又阴笑着接道:“再说,他们那秘密会议,为何不让你我参加?”
    朱胜男道:“当时,我们不是不在家吗?”
    “可是!”田斌接道:“事后我调查得很清楚,令堂压根儿就不曾找过我们。”
    “这个,我也知道。”
    “那么,这该如何解释呢?”
    朱胜男轻轻地叹息一声。
    田斌正容接道:“别给自己找理由了,胜男,我想你自己也已觉察到,自从吕正英由天心谷启关回来以后,你我两人的地位,都无形之中被降低了。”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吕正英算什么东西!”
    田斌笑道:“别不服气,事实上,令堂已对他另眼相看了。”
    朱胜男俏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但是没有接腔。
    田斌阴笑着接道:“胜男,还是听我的话,同我回到师父身边去,等到令堂有了困难时,再去解救,到时候,才知道谁好谁坏。”
    朱胜男苦笑道:“且让我多多考虑一下。”
    田斌接道:“还有什么考虑的,目前局势,三岁娃儿也能看得清楚,令堂过于偏激,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是不能成气候的。”
    朱胜男正容说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我们总该向她老人家说明一下再走。”
    田斌哈哈一笑道:“俗语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目前,你我这一行动,关系是何等重大,岂能拘泥于这种世俗小节。”
    朱胜男有点犹豫地道:“你的意思,咱们就这么走了?”
    “是的。”田斌点首答道:“如果要先告诉你娘,不但走不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
    忽然由旁边传来一个阴冷语声道:“你小于设想得可真周到,只是有点……”
    朱胜男、田斌二人同时循声投注,目光一触,禁不住脸色大变,连已有的七成酒意,也顿时消散了大半。
    原来这说话的人,竟然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的夫人,有天魔女之称的古飞琼。
    另外还有一位七夫人莫秀英,以及一位也算是她们师母的呼延美。
    由于外面大雪纷飞,又是午餐时节,一些前来参加元旦大会的江湖人物,自然都向酒楼中挤,因而使得酒楼中的生意,畸形的茂盛。
    田斌与朱胜男这一对儿,起初是有着严重的心事,同时也因为夏口城中,是七杀令的势力范围,不曾防备到有什么意外,兼以又有了几分酒意,因而强敌到了身边,都还懵然无知。
    目前的这三个敌人,虽然都是女人,但却都是无敌堡中的顶尖人物,可说是哪一个也不好惹。
    何况,目前的酒楼中,少说点也有百五十人以上,谁能保证没有更厉害的敌人隐身其中呢?
    像这情形,怎得不教这一对正沉浸在美梦中的人儿,脸色为之大变!
    田斌不愧是掌门人的材料,脸色微微一变之下,立即镇定下来,并淡然一笑道:“古夫人有何见教?”
    古飞琼阴阴地一笑道:“你是聪明人,眼前这局面,还要我另加解释吗?”
    田斌唔了一声道:“古夫人,请别忘了,家师与淳于坤之间,已订有秘密协定。”
    古飞琼点首笑道:“这个我知道:如非是为了这个协定,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哩!”
    田斌注目问道:“那么,古夫人方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古飞琼笑了笑道:“到了无敌堡,你自然会知道啦!”
    田斌脸色一变之间,古飞琼含笑接道:“田斌,为了我们那协定,我希望你能自动随我们走,以免伤了双方的和气。”
    一直静听着的朱胜男,忽然冷笑一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古飞琼却是不怒反笑道:“听说你这丫头很自负,也很聪明,但此时此地,你如果一定要见了真章才肯定,那就太不够聪明了。”
    田斌也谄笑道:“胜男,既然咱们已决定要走了,又何必跟他们斗气呢?”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我决定要走,是走到黄山派去,可并非是要向无敌堡投降。”
    田斌讪然一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得,胜男,现在,你该已明白了,无敌堡是我们的盟友。”
    朱胜男脸色一沉道:“田斌,我不能不提醒你,无敌堡是我娘的敌人。”
    田斌的答话中,非常具有挑拨性:“可是,今天的事实,已经证明,令堂不曾把你看成她的女儿了。”
    朱胜男冷然接道:“不论如何,她总是我娘。”
    不等对方接腔,又冷笑一声道:“你说,这些人是你的盟友,她们方才对你的态度和说话语气,可有一点盟友的味道吗?”
    古飞琼格格地娇笑道:“丫头,你这一套,还差得太远!”
    朱胜男却目注田斌,接问道:“你说,他们是盟友,还是敌人?”
    田斌传音苦笑道:“胜男,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朱胜男截口怒“呸”了一声道:“你连狗熊都不如,还好意思说什么英雄,什么大丈夫!”
    田斌被骂得俊脸一红之间,朱胜男又冷哼了一声道:“算我瞎了眼,才看中你这种没出息的软骨头。”
    田斌脸色一变道:“胜男,你疯了!”
    古飞琼又插口娇笑道:“田掌门人,她的身体内,流着她母亲同样的,狂妄与偏激的血液……”
    突然,寒芒一闪,朱胜男已连人带剑,扑向古飞琼,并怒叱一声:“妖妇闪开!”
    “呼”地一声,两人已硬接了一招,古飞琼一柄长剑翻飞将形同拚命的朱胜男截住,一面格格地娇笑道:“丫头,比起你妹妹来,你实在差得太多了。”
    古飞琼这句话,可完全是实情。
    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虽然是同为一母所生,但个性却完全不同。
    古飞琼说得不错,朱胜男秉承着乃母那狂傲与偏激的性格,平常对乃妹的成就高于自己,已深感嫉妒。
    尤其是,自从不久之前,朱亚男陪同吕正英在天心谷中闭关数十日,功力更形精进之后,相形之下她可就更为差劲,而内心的嫉妒也更浓重了。
    此外,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知道的原因,她的芳心中,也在暗恋着吕正英,更希望吕正英也像田斌一样地,对自己百依百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吕正英不是田斌,同时,他也根本不知道朱胜男的心事,因而除了表面上那种主从关系之外,有意无意之间,对朱胜男都是采取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这些,也就是使朱胜男有时候直想置吕正英于死地的原因,同时也是使她无可奈何地,倒向田斌怀中的原因。
    至于今天午前,朱四娘所举行的那一个秘密会议,不曾让她参加,以及还要下达那一道奇怪的命令,不过是一个让她借题发挥的导火线罢了。
    目前,敌方的语言、态度,田斌那一副面目可憎的嘴脸,在逼得她几乎要发狂,因而她不计生死,居然首先找上古飞琼去拚命。
    此刻,古飞琼那一句“丫头,比起你妹妹来,你实在差得太远了。”
    对朱胜男而言,何异于火上加油,使得她采取与敌皆亡的疯狂攻势。
    这种战术,如果对一个功力比自己高得不太多的人来说,是颇为有效的。但目前,朱胜男所遇的对手,实在太强了,强得不论朱胜男采取何种战术,她都不把她当做一回事地娇笑道:…了头,说你还不服气,但你这种拚命打法,只有更加表现你差劲而已。”
    话虽然是带笑而说,却很不好听,而且,朱胜男已有若迅雷奔电地,攻出了二十多招了,但古飞琼却始终不曾反击过,完全是一种灵猫战鼠的打法。
    这情形,自然会越发刺激得朱胜男拚命抢攻,并厉声叱道:“妖妇,姑奶奶跟你拚了。”
    话声才落:“劈拍”两声脆响过处,朱胜男已挨了两记不算太轻的耳光。
    同时,并怒声喝问道:“田斌,你怎么说?”
    田斌正急得抓耳搔腮地,拿不出主意,闻言之后,苦笑道:“请古夫人高抬一下贵手,让我好好地劝导她。”
    古飞琼摇摇头道:“不行,这丫头失去了理性,没法劝导的。”
    田斌央求道:“请让我试试看吧!”
    古飞琼道:“好,你劝吧!”
    说来也奇怪,朱胜男挨了两记耳光之后,反而不像以前那么疯狂了,所发出的剑招,也规律得多了。这情形,使田斌心头为之一宽道:“胜男,快退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朱胜男冷笑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田斌笑道:“你先退下来,自然有得谈。”
    出人意外地,朱胜男居然答应得很爽快:“好的。”
    话声才落,人已退出战圈,飘落田斌身边。
    这一场激战,虽然并不十分激烈,但也算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恶斗了。
    虽然古飞琼一直只守不攻,但朱胜男那拚命的攻势是何等凌厉,影响所及,周围的桌椅板凳,以及杯盘、碗筷,自然是遭了殃,至于那些酒客们,除了胆小的吓得溜之大吉外,其余的江湖人物,却是乐得白吃一顿,而远远地瞧起了热闹来。
    如今,朱胜男这一退了下来,旁观人群中,居然有人殊感失望地,轻叹一声道:“一场热闹,就这么结束,可真有点扫兴。”
    但那人的话声未落,忽然惊呼连传,金铁交呜之声震耳,朱胜男又再度和古飞琼交上手。
    原来朱胜男受到目前这种屈辱,追根究底起来,该算是由田斌而起。
    在她的想法里,如果自己的同伴不是田斌而是吕正英,纵然打不过人家,也将双双联手,捞点本钱回来,又何至受这种窝囊气。
    有了这种想法,她对田斌就有了更深一层的憎恶,在所谓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情况之下,她退下来之后,就出其不意,一剑刺向田斌的心窝。在这种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尽管严格说来,田斌的武功还要高过朱胜男,但目前,他却是非死不可了。
    但问题却出在那老好巨猾的古飞琼身上。
    因为,古飞琼认为朱胜男的转变,太突然了,使她因生疑而提高警觉,如影随形地跟上来。
    也因为如此,朱胜男刺向田斌的一剑,被古飞琼适时地拦阻而击偏。
    不过,田斌虽逃过了一剑穿心的厄运,却也受了不算太轻的伤。
    左胸一道血槽,深达半寸,长约八寸,可能连肋骨也受了伤。
    至于吓出一身冷汗,那就不用提啦!
    再度交上手的朱胜男,银牙紧咬.闷声不响地,放手抢攻,仍然是放弃防守的拚命打法。
    这情形,使得古飞琼沉声喝道:“丫头,理智一点,我并没打算要杀你。”
    朱胜男厉声喝道:“那就给我滚开!”
    古飞琼娇笑道:“丫头,别发小姐脾气了!乖乖地跟我走吧!”
    朱胜男疯狂如故地抢攻着,并冷笑一声:“放屁!”
    古飞琼娇笑道:“十七岁的黄花闺女,说这种话,多不文雅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莫秀英,忽然插嘴笑道:“古姐姐,你忘了告诉她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怎会跟你走呢!”
    古飞琼一怔道:“什么事啊?”
    莫秀英道:“如果你向她说明,咱们是受谁之托,前来接引她的,情况就不同啦!”
    古飞琼哦了一声道:“是呀,我怎会那么迷糊……”
    接着,向那仍然是一招狠似一招的朱胜男,沉声问道:“丫头,方才我跟七夫人的话,你都听到了?”
    朱胜男冷哼一声道:“听到了又怎样?”
    古飞琼道:“想知道是谁请我们来接引你的吗?”
    朱胜男又是一声冷哼:“没兴趣!”
    古飞琼娇笑道:“当你知道是谁请我们来接引你时,你就有兴趣了。”
    “未必见得。”
    “一定会的。”
    古飞琼含笑道:“老实告诉你吧!丫头,我们这三位,都是受令尊的请托而来。”
    朱胜男不禁身躯一震道:“真的?”
    无形之中,她那疯狂拚命攻势,也停了下来。
    朱胜男注目问道:“你知道我父亲是谁?”
    古飞琼娇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花花公子’公孙太?”
    这下子,朱胜男可有点相信了,她怔了一下之后,又注目问道:“他人在哪儿?”
    古飞琼道:“就在无敌堡中。”
    朱胜男忽然一挫银牙道:“不,我没有父亲。”
    古飞琼沉声说道:“丫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怎能听令堂之词,而否认自己的父亲。”
    朱胜男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父亲。”
    说着,又振剑恢复她的拚命攻势,口中并大声嚷着:“闪开!”
    古飞琼只好苦笑着挥剑格拒,一面并沉声叱道:“丫头,你再不知进退,我可要出手收拾你。”
    一直不曾开口的呼延美,忽然插口笑道:“古夫人,别拖时间了,快点制止她,回去销差吧!”
    古飞琼点首答道:“好的。”
    忽然一声清叱,由梯口处传来一声“住手!”话到人到,但见人影一闪:“当”的一声,古飞琼与朱胜男两支长剑,给人家架开了。
    一直到长剑被架开之后,才看清来人是七杀令门下的追魂使者吕正英。
    紧接着,香风微佛,朱亚男也飘落乃姐身旁。
    现场中人。还没回过神来,吕正英已向朱胜男歉说道:“属下接应来迟,大小姐受惊了。”
    朱胜男哼了一声,没按腔。
    “田使者也受伤了?”
    田斌尴尬地一笑之间,吕正英却正容接道:“好!二位且请退过一旁,这笔血债,由小弟代为讨回。”
    古飞琼冷笑一声道:“身为主子的大丫头,不过如此,我不信作为狗腿子的你,会强过她……”
    话没说完:“噼啪”两声脆响,古飞琼已挨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而揍人的吕正英就像是根本不曾挪动过似的,仍然傲立原地,冷笑道:“狗腿子的身手怎么样?”
    此刻的吕正英,由于在朱四娘面前的身份已经公开,而没甚顾忌。
    因而施展起手脚来,显得得心应手,干净利落之至。
    虽然不过是轻描淡写地表现了两手,但却镇慑得全场鸦雀无声。
    尤其是朱胜男,俏脸上充满了一片奇异的神情,看看田斌,又看看吕正英,再看看朱亚男,她心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法分辨了。
    沉寂了半晌之后,古飞琼才回过神来,于一声厉叱之音,向吕正英展开一连串疯狂的抢攻。
    说来也奇怪,古飞琼是无敌堡的第一夫人,地位是何等尊崇。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如果是败在无敌堡的死对头朱四娘的手中,倒还好一点,但此刻,她却是败在朱娘的手下的手中,而且败得非常的惨。
    这情形,又怎得不教她于羞怒交进之下,而疯狂地去拼呢!
    但武林中事,力量决定一切,如果自己功力不如人,即使拚命,也是白费。
    片刻之间,古飞琼已有若疾风骤雨似的,攻出了二十招以上。
    但吕正英却好像是并未当做一回事似的,扭头向田斌问道:“田使者,这一场纠纷因何而起?”
    但他话说出口,才发觉田斌已经失去了踪影。
    这情形,不由使他一怔,而向朱胜男问道:“大小姐,田斌呢?”
    朱胜男冷然答道:“可能是乘方才混乱的机会,悄然溜掉了。”
    “溜掉了?”吕正英讶然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朱胜男一挫银牙道:“那小子外貌忠顺,内藏好诈,已经跟无敌堡打成一片了。”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他的狐狸尾巴现得这么快!”
    朱胜男接道:“方才,那厮胸前剑伤,是我气极之下出手伤他的,如非是古飞琼这妖妇救了他,那小子早给我一剑穿胸了。”
    有着这几句对话,加上这一阵的观察,吕正英对当前的情况,已略有了解,当下手中剑势一紧,将古飞琼圈往绵密的剑幕之中,并沉声问道:“古飞琼,方才是不是你们上门欺人?”
    古飞琼虽然是处于极端劣势之中,但却是切齿怒声答道:“不错!”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元旦大会,已不过四天时间,竟然等不及前来送死,是不是阎王爷向你提前下了请帖!”
    话固然很不好听,手上招式,也是一招紧似一招。
    他是与朱胜男停止对话后,才开始反击的,也许他自觉方才对古飞琼那两记耳光,太过于暴露锋芒了,所以他的反击,同时也会使人发生错觉,认为他不过如此而已,至于方才揍古飞琼耳光时,所显示的身手,那不过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所造成的机会。
    而这种错觉,尤其对古飞琼这位当事人,更有深重的影响。
    当她挨了两记耳光,以及一连串的疯狂抢攻,都被吕正英从容地化解之后,心中本来是越打越心寒的,而且一旁的呼延美,莫秀英二人,也已暗凝功力,准备采取行动。
    当吕正英反击时,所表现的身手,予人不过如此之感后,她们那种暗中紧张的情形,又为之松弛下来。
    当吕正英那几句难听的话,说完之后,莫秀英首行冷笑一声道:“古大姐,算我一份,怎么样?”
    古飞琼扬声笑道:“不必,我必须亲手宰了这小狗!”
    吕正英哈哈大笑道:“古飞琼,不是我过分小觑了你,要想宰我,你一辈子也休想。”
    话声才落,又哟了一声道:“原来你还藏了私……”
    原来这刹那之间,古飞琼已改变剑路,居然有攻有守的,杀得有声有色起来。
    也许是因为心情较为平静,也许是因为吕正英的不过如此,而胆大壮起来,因而使得她目前的表现,跟方才那种发疯似的情形,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照说,吕正英所表现的,并不比她高明多少,她这一展开反击之后,应该至少也可以扭回劣势才对。
    但说起来真够人气煞,古飞琼这种勉强争回来的均势,前后也不过是十来招的光景,随即有如昙花一现地,又被吕正英压制住了。
    而且,吕正英所表现的,也似乎仍然只不过高那么一点儿。
    古飞琼是大行家,这情形,使她意识到遇上了难缠的克星。
    另外,呼延美、莫秀英二人,也双双一使眼色,准备同时采取行动。
    这些,自然逃不过吕正英的观察,但他却是伪装不觉似的,向朱胜男扬声道:“大小姐,这妖妇如何处置?”
    朱胜男始终不忘古飞琼揍她两记耳光之辱,闻言之后,厉声答道:“杀!”
    吕正英朗笑一声:“属下遵命!”
    紧接着,却向古飞琼歉笑道:“古夫人,非常抱歉,小可上命难违,你可得包涵一点……”
    话声中,长剑上所蕴真力,已大为增加,尽管在招式上,旁人还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当事人的古飞琼,却感到压力如山。
    这情形,自然也使呼延美、莫秀英二人,不自觉地凝功逼近,准备支援。
    就当古飞琼的处境,逐渐危殆之间,忽然一道人影,由旁边人群中飞射而出,并大喝道:“快住手!”
    “当”地一声,吕正英的长剑被架住,古飞琼的娇躯,也被一股柔和的暗劲逼退五尺外。
    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一位外表约莫四旬上下,却仍然显得颇为潇洒的青衫文士。
    他蓦地出手之后,才向吕正英笑道:“年轻人,咱们谈好再打。”
    吕正英被架住的长剑,并未抽回,只是冷然注目问道:“阁不是什么人?”
    那青衫文士却扭头向古飞琼歉笑道:“古夫人,在下接应来迟,罪过!罪过!”
    古飞琼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讲,你帮我讨回公道就行。”
    “是,是!”青衫文士连声谄笑道:“这个,可包在在下身上。”
    吕正英徐徐抽回被对方架住的长剑,冷冷地一笑道:“阁下,请回答我的问题了!”
    青衫文士有点茫然地问道“你老弟问过些什么啊?”
    敢情方才吕正英问的话,还没有听到。
    这情形,使得吕正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我问你是什么东西!”
    青衫文士的涵养功夫,也一如他方才架住吕正英的长剑时,所表现的那么高明,尽管吕正英的话非常不客气,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含笑道:“原来你问的是这个!”
    吕正英又哼了一声道:“大概是被古飞琼那妖妇迷住了吧!”
    青衫文士哈哈一笑道:“你老弟说得不错,这叫做色不迷人人自迷呀!”
    接着,才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不才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太字,你老弟可能也曾听说过吧?”
    公孙太三字入耳,不但使得吕正英心头一震,一旁的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更是为之芳容大变。对吕正英而言,这实在是一个不太好处理的场面。
    因为,公孙太所牵涉的人与事,可太复杂,也太棘手了。
    凭他目前在七杀令门下的地位,是没法作适当处理的。
    他稍为愣了一下,才哦了一声道:“原来阁不就是有‘花花公子’之称的公孙太!”
    “正是,正是。”公孙太连连点首道:“多亏你老弟能知道我的绰号。”
    吕正英注目问道:“阁下为何要横里架梁?”
    公孙太笑道:“横里架梁的,是老弟你呀!”
    吕正英一怔道:“此话怎讲?”
    公孙太道:“古夫人等三位,是受不才之托,前来接引小女的。”
    抬手向朱胜男一指,又含笑接道:“如非是你老弟强行出头,小女早已被古夫人接过来了,像这情形,又怎能不算是老弟你横里架梁哩!”
    这时,朱胜男忽然一挫银牙,扬声说道:“吕正英,咱们走!”
    公孙太哈哈大笑道:“丫头,爹亲自来接你了,你还要走到哪儿去?”
    吕正英却正容说道:“阁下,这问题,你还是跟咱们令主去谈吧!”
    公孙太道:“那是以后的事,目前,你同朱亚男都可以走,但我自己的女儿,却必须留下。”
    朱胜男一挑双眉道:“妹妹,咱们先走……”
    公孙太笑道:“丫头,敢不听话!”
    朱胜男冷哼一声道:“你曾经尽过父亲的责任吗?”
    “没有。”公孙太含笑道:“但从现在起,我将对过去所欠缺的,加倍地予以补偿。”
    朱胜男冷然接道:“我不要你补偿什么,你还是早点走吧!”
    公孙太笑问道:“为什么?”
    朱胜男道:“给我娘见到了,她会要你的命!”
    公孙太爽朗地笑道:“乖女儿,有你这份孝心,也不枉我专程来接你这番心意了。”
    一顿话锋,又笑道:“不过,乖女儿可尽管放心,你娘固然是熬出了头,爹也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爹不怕你娘会杀了我,你回到爹身边来,爹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朱胜男截口哼了一声道:“可是,你以往给我娘的委屈太多了。”
    公孙太笑道:“那也是有代价的。你娘如果不受那些委屈,又怎会有今天的成就……”
    朱胜男再度截口一哼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如果你不是我爹,我可会臭骂你一顿。”
    公孙太含笑道:“没关系,要骂你尽管骂,爹不但不生气,而且听了一定很高兴。”
    朱亚男悄然拉了乃姐衣袖一下,两人下楼去。公孙太飞身而起道:“丫头怎么又要走……”
    但他话没说完,却被吕正英截住了,这使得公孙太大怒道:“你凭什么阻止我去找我的女儿?”
    这同时,古飞琼、巨秀英二人也飞射而前,在楼梯口将朱胜男姐妹截住。
    这回是古飞琼对朱亚男,莫秀英对朱胜男。朱胜男对莫秀英,还是要差了一节。
    但朱亚男对古飞琼,却足足有余,能分出工夫来支援姐姐,因而使得恶斗成了平局。
    对于公孙太的话,吕正英答得很妙:“阁下,在未证实之前,我怎能肯定你就是公孙太哩?”
    公孙太一见朱家姐妹已被截住,似乎已定下心来,笑问道:“要怎样才能相信呢?”
    吕正英笑了笑道:“最简单的办法,同我去见令主。”
    公孙太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吕正英答道:“敢不敢,那是你自己的事!”
    公孙太脸一沉道:“吕正英,你要识相一点……”
    吕正英笑道:“很抱歉,保护大小姐是我的职责,所以,明知是不识相,也不能不勉为其难。”
    公孙太冷笑道:“看情形,不给点颜色让你瞧瞧,你还以为老子怕你。”
    吕正英淡然一笑道:“有什么颜色,你尽管使出来啊!”
    公孙太怒叱一声:“小辈接招!”
    “当”的一声,两人已正式交上了手,三招一过,吕正英已看出端倪,不由说道:“你使的是‘伏魔刀法’?”
    公孙太点首笑道:“娃儿见识很广嘛!”
    吕正英接问道:“是在哪儿偷学来的?”
    公孙太笑道:“娃儿长得怪英俊的,说起话来,怎么这么难听,天下武学,万流同源……”
    吕正英截口道:“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该知道:在真菩萨面前,是烧不得假香的。”
    公孙太哈哈笑道:“那么,该怎么说,你才相信呢?”
    吕正英哼了声道:“我断定你的武功,也是出自劫余生前辈!”
    吕正英与劫余生二人,虽已有师徒之实,却还未正式拜师,因而他仍称劫余生前辈,而不称家师的原因,也是为了到目前为止,劫余生的身份,还不曾正式公开,如果他目前就尊劫余生为家师,那对武林现势,有很大影响。
    公孙太微微一怔道:“还有吗?”
    吕正英道:“还有,招式上与黄山派的田斌一样,显然都出自劫余生前辈的秘笈副本上。”
    公孙太笑道:“别自说自话了,我早就说过,天下武学,万流同源……”
    公孙太的武功相当高明,目前的吕正英,是否已出全力,固然不得而知,但他能与吕正英边打边谈地维持平局,就很不容易了。吕正英再度截口叱道:“住口!”
    在同时朱胜男发出一声惊呼,原来那一直在旁掠阵的呼延美,蓦地向朱胜男扑去,朱胜男对莫秀英,本就差了一截,如非朱亚男在旁支援,后果早就不堪设想了,如今,加上一个功力比莫秀英高的呼延美,教她怎支持得了,又怎不惊呼出声。
    吕正英人目之下,奋力将公孙太迫退,飞身支援,而同时,朱亚男也及时予以支援,横身将呼延美接下来,形成独战呼延美与古飞琼二人的局面。也因为如此,吕正英飞身过来时,却被莫秀英独力接下了,吕正英急怒交进下,自是全力施为,一交上手就将莫秀英迫得险象环生,连连后退。
    这时,朱胜男算是空下来了。公孙太被吕正英迫退后,正满心不是滋味,一见朱胜男落了单,大喜地飞身扑向朱胜男,笑道:“乖女儿,还是跟爹走吧!”
    但他话声未落,一声惨号使他人耳心惊,只见莫秀英胸前鲜血狂喷,向他倒射过来。
    原来,吕正英为了顾虑朱亚男的安危,才不得不以霹雳手段,先将实力较弱的莫秀英杀掉,而以一招“天纲伸张”,截住扑向朱胜男的公孙太,同时,剑势余威所及,也将正与呼延美联手力战朱亚男的古飞琼削掉头顶一片青丝,仅以毫厘之差,就要伤及头顶了。
    因此,当莫秀英的尸体倒向公孙太的同时,古飞琼也吓得一声尖呼,飞射丈五之外。
    此刻,恶拼的只剩下两组,吕正英对公孙太,朱亚男对呼延美。
    朱胜男似乎有点心神不定地,按剑俏立一旁。
    古飞琼抬手摸摸头顶,证明自己并没受伤之后,似乎又有重新参战之势。
    不过,她究竟是再度与呼延美联手,对付朱亚男?还是抽冷子扑向朱胜男?却还没法判断。
    但吕正英人目之下,却不得不向古飞琼提出了警告了。
    他一面舞着长剑,使得公孙太无法越雷池一步,一面扬声喝道:“古飞琼,你可得安分一点!”
    当然,他这话明里是向古飞琼警告,但暗里却是等于提醒朱胜男,当心敌人偷袭。
    因为,目前这“七杀令”方面的三位中,本来就是朱胜男的实力最弱,兼以她在这短短半天时间之内,精神上接二连三地遭受刺激和打击,影响她情绪不宁,更进而影响了她的功力,而使吕正英不得不提醒她。
    对吕正英的警告,古飞琼没任何反应,朱胜男也好像是无动于衷。
    反而是公孙太哈哈大笑道:“吕正英,你不觉管得太多了吗!”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阁下,我已经给你留了面子,你可得识相了点!”
    公孙太笑问道:“要怎样才算是识相呢?”
    吕正英道:“自动退回去。”
    公孙太笑道:“真是说得好一厢情愿……”
    话没说完,吕正英已“刷刷刷”一连三剑,将其逼退五步,并冷笑道:“如果你嫌这样子还不够刺激,我还有更辣的。”
    公孙太呵呵大笑道:“既然还有更辣的,就不要藏私,把它一起奉献给老夫吧!”
    吕正英冷笑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声中,剑势一变,精妙绝招,有如长江大河似的,绵绵使出,将公孙太圈人一片如山剑幕中。
    公孙太显然已失去了反击力量,但他好像是有恃无恐地毫无惧意,并哈哈一笑道:“吕正英,你明明有力量杀伤我,也许还有力量杀死我,但你为何不下手呢?”
    吕正英怒声道:“你一定要我说明?”
    公孙太笑道:“你不好意思,还是由我自己来说吧!”
    吕正英哼了一声,没接腔。
    公孙太却含笑接道:“吕正英,你难道不是为了我是你们令主的丈夫,也是你们大小姐的父亲,才不敢痛下杀手的。”
    吕正英被一语道破心事,不由为之一怔。这时,朱亚男对呼延美的那一组,也到了紧要关头。
    呼延美本来就不是朱亚男的敌手,勉强支持了二百多招后,更是捉襟见肘地窘态毕露。
    至于朱亚男,由于应付得绰有余裕,对吕正英那边的情况,她也自然很了解。
    因此,她为了解除吕正英那边的窘境,可不得不向呼延美施压力了。
    她一面加紧攻势,一面沉声喝道:“呼延美,你实在该知难而退了。”呼延美也看透了朱亚男的心意,尽管她是处于劣势之中,却是闷声不响地,咬牙苦撑。
    而这同时,公孙太却向闲在一旁的古飞琼,扬声喝道:“古夫人,快去将我的女儿接过来!”
    古飞琼闻言之后,吕正英却厉声叱道:“谁敢妄动,莫秀英就是榜样!”
    吕正英这一喝,倒还真有效,古飞琼又停下来了。
    吕正英喝阻住古飞琼之后,又向公孙太怒喝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公孙太笑道:“我只要接回我的女儿。”
    吕正英冷笑一声:“有二小姐和我吕正英在这儿,办不到!”
    公孙太冷笑一声道:“吕正英,别以为老夫是怕了你……”
    话没说完,呼延美一声惊呼,已被朱亚男剑伤左臂,踉跄而退。
    古飞琼入目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挥剑飞扑,再度与呼延美联手对抗。
    朱胜男仍然是魂不守舍地,呆立一旁,好像眼前的恶斗,根本与她无关似的。
    吕正英一挑剑眉,沉声叱道:“公孙太,你退不退?”
    公孙太笑道:“老夫不退!”
    吕正英冷笑一声:“不给点颜色瞧瞧,你还以为我治不了你。”紧接着怒叱一声:“躺下!”
    寒芒闪处,只听公孙太一声痛呼,人已跟着倒了下去。
    公孙太虽倒了下去,但因吕正英系以剑叶平拍,所以并不曾受伤。
    吕正英以剑尖指着公孙太的喉头,沉声问道:“公孙太,你怎么说?”
    公孙太淡然一笑道:“你武功比我高,我还能怎么说呢!”
    吕正英怒声道:“我没工夫同你穷磨菇!”
    公孙太笑道:“那你就杀了我,如果杀不下手,或者是不敢杀,那就放了我。”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我不杀你,也不轻易放你,你必须先作一个承诺。”
    公孙太笑问道:“承诺什么啊?”
    吕正英正容说道:“还是那句老话,你立刻退走。”
    公孙太笑道:“我也是老话一句,办不到。”
    他的背后,传来呼延美的苦笑道:“算了,公孙大侠,我们走吧!”
    公孙太讶然问道:“怎么,呼延夫人也栽了?”
    呼延美苦笑道:“如果我没受伤,与古夫人联手,也许有机会制服那丫头,现在却不行了。”
    古飞琼也插口接道:“我们是于自知不敌的情况之下,自动下来的。”
    公孙太苦笑道:“二位夫人之意,是要我也识相一点?”
    呼延美、古飞琼同时点首道:“不错。”
    一顿话锋,呼延美又正容接道:“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能全身而退出,以后,还多的是机会,让我们卷土重来。”
    公孙太点点头道:“好!我听二位的。”
    接着,目注吕正英笑了笑道:“小伙子,放我起来吧!”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你总算想通了。”
    松开抵在他喉部的剑尖,公孙太立即挺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后生可畏,今天我才算是真正体会到这句话了。”
    朱胜男忽然庄严地走过去,正容说道:“爹!请冷静一点,我有话说。”
    公孙太笑道:“乖女儿有话,请尽管说吧!”
    朱胜男正容如故地道:“爹!这是我第一次叫您,也算是最后一次叫您了。”
    公孙太在吕正英的剑尖之下,都不曾停止过笑容,但此刻听了朱胜男的话后,却不由脸色大变,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朱胜男凄然道:“爹,如果女儿坦白说来,您可不要生气啊!”
    公孙太不自然地一笑道:“爹不会生气的,有话,你尽管说吧!”
    朱胜男长叹一声道:“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深深地以有您这样的父亲为耻,但当时,我还抱有一个希望,希望是我娘气愤之下,对您的坏处,特别夸张所致。”
    公孙太截口苦笑道:“是啊!你娘就是那么一个牛脾气,对任何人都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朱胜男摇了摇头道:“不!我想,我娘的话并没有夸张。”
    公孙太注目问道:“你怎能如此武断?”
    “因为!”朱胜男轻叹着接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公孙太苦笑道:“你对我的印象就这么坏?”
    朱胜男凄然一笑道:“是的,您的所言所行,使我过去的梦想幻灭了,也使我过去那种以有您这样一位父亲为耻的感觉,更加深了。”
    公孙太苦笑道:“乖女儿,我认为你中了你娘太多的毒素,对爹有了太多的误解。”
    朱胜男毅然接道:“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说我亲自耳闻目睹的事,还会有假吗?”
    公孙太不自然地一笑道:“所以,你以后不再承认我这个爹了?”
    朱胜男道:“那倒不是,不管您怎么坏,您总是我爹,我又怎能不承认……”
    公孙太截口问道:“那你方才为何说是最后一次叫我爹了呢?”
    朱胜男轻轻一叹道:“因为,以后,咱们父女之间,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公孙太身躯一震道:“乖女儿,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朱胜男苦笑了一下道:“爹请放心,女儿会坚强活下去的,我的意思,完全指的是您。”
    公孙太一怔道:“我?我怎么了?”
    朱胜男长叹一声道:“爹,您该知道:娘对你恨之入骨,欲杀您才甘心,所以……”
    公孙太啊了一声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接着,又哈哈一笑道:“这点,你尽管放心,别看你娘说得那么绝,所谓见面三分情,见了面就不同啦?因为,我和你娘毕竟是夫妻啊!”
    朱胜男沉声接道:“那不可能,爹,方才女儿替您想了半天,您只有一条路可走。”
    公孙太笑道:“好,乖女儿,有你这一番孝心,爹纵然死在你娘手中,也深感安慰了。”
    不等朱胜男接腔,又含笑道:“乖女儿,爹正要告诉你,别那么悲观,爹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朱胜男蹙眉接道:“爹!您不听我替您安排的办法了?”
    “听,听!”公孙太连连点首道:“好乖女儿,你快点说吧!”
    朱胜男正容说道:“我说出来,您可一定要听我的。”
    公孙太一呆道:“这个……乖孩子,只要是办得到的事情,爹一定会听你的。”
    “好!”朱胜男接道:“女儿替您想的办法,就是从现在起,立即远走高飞,找一个山明水秀的洞天福地,隐居下来,好好地颐养天年。”
    公孙太笑问道:“乖女儿,你也跟我走吗?”
    朱胜男摇摇头道:“我不走。”
    接着,又幽幽地一叹道:“您是知道的,我一定要留下来,侍奉她老人家的天年。”
    公孙太沉吟了少顷之后,才含笑接道:“乖女儿,你的话,我没法立刻答复你,让我多考虑一下可以吗?”
    朱胜男苦笑道:“还有什么考虑的,爹!您该明白,您在这儿出现的消息,马上会传到娘的耳边去,只要娘一找到您,可就糟啦!”
    公孙太苦笑道:“爹还不至于如此不中用,不过,您的一番孝心,我会多加考虑的。”
    接着,居然也长叹一声道:“乖女儿,你既不愿意跟我走,我只好自己走了。”
    朱胜男凄然一笑道:“爹,请恕女儿不孝,并请记住方才女儿所说的话。”
    “我会记着的。”公孙太淡笑着向古飞琼,呼延美两人说道:“二位夫人,我们走吧!”
    吕正英与朱家姐妹回到云梦别府后,将经过实情向朱四娘报告。
    朱四娘的反应,是一片冷漠,连她的两位爱女,也没法揣摩出她心中究竟作何打算。
    以后的两天,在平静中度过。
    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清晨,再过一天,就是除夕,距元旦大会,也不过是两个对时而已。
    过年,毕竟是我国的一件大事,尽管朱四娘是历经沧桑的武林中人,也尽管目前时值非常,但她也还是未能免俗地下令张灯结彩,大事铺张,准备过年起来。
    也就当云梦别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的当儿,朱四娘独自冒着纷飞的大雪,在广场漫步。
    由于这几天,朱四娘的心情特别恶劣,表现在外面的,是一片出奇的冷漠,连两位爱女,也难得讲句话,其他的人,不奉召唤,当然更是不敢前去招惹她了。
    偏偏就在此时,大门口轮值的紫衣四号,忽然向她身边疾步奔去,并躬身为礼道:“报告令主,武扬镖局有一位路青萍姑娘求见。”
    朱四娘始则一怔,继则唔了一声道:“你带她去我的小花厅中,我立刻就来。”
    紫衣四号恭应着,转身离去,朱四娘又将她唤住道:“慢着.给我将吕正英找来。”
    紫衣四号娇笑道:“回令主,吕使者正与刘总管在大门口,属下马上去叫他来。”
    当紫衣四号分别向吕正英、路青萍二人转达朱四娘的意旨后,.路青萍一面随同紫衣四号向内走,一面却向吕正英笑道:“自前天醉仙居酒楼一战,吕公子才真算是一鸣惊人了,看来东令主对你正是依重方殷哩!”
    吕正英笑了笑没接腔,却是疾步向殛立广场中的朱四娘身边走去。
    朱四娘一直等吕正英到了身边,才转过身来,制止他行礼道:“免了!”
    吕正英还是深深一躬,才注目问道:“令主有何吩咐?”
    朱四娘幽幽地一叹道:“是私事,也算是公事。”
    以朱四娘这种性格的人,居然将公事和私事混在一起,不由使吕正英为之一怔道:“属下恭聆。”朱四娘接道:“我们边走边谈。”
    转身走向大厅,吕正英恭然地跟在后面。
    朱四娘轻轻一叹道:“正英,这几天,你看到大小姐落寞寡欢的神情了吗?”
    吕正英点头恭应道:“属下看到过了。”
    朱四娘接问道:“知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原因?”
    吕正英沉思着接道:“很可能是为了公孙太和田斌的双重原因。”
    “不!”朱四娘苦笑道:“你只能是说对丁一半,却不曾抓住问题的重心。”
    吕正英也苦笑道:“属下愚昧,其余的,可就没法猜了。”
    朱四娘道:“猜不着,我可以告诉你,所谓知女莫若母,对两个女儿的心事,我算是最了解了。”
    说话间,两人已进人大厅中。
    朱四娘径自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指丫指旁边的一张椅子道:“你也坐下来,我们先谈完自己的事,再去接见路青萍。”
    吕正英恭应着,在一旁坐下之后,朱四娘才注目问道:“正英,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胜男那个丫头,也是在暗中爱着你呢!”
    吕正英不由为之一震道:“这怎么可能呢?”
    朱四娘苦笑道:“是的,任何人在你的立场上,也不会感觉到。因为她以往曾经不止一次要逼着你自裁,但事实上,如果当时你真要自裁的话,她必然会出手制止你的。”
    吕正英蹙眉问道:“令主问过她了?”
    “不错。”朱四娘点首苦笑道:“她的个性,比我还要孤僻,那种爱的表现,更是残忍、偏激,任何男人,也会受不了。”
    吕正英苦笑道:“属下所知道:大小姐心中爱的是田斌。”
    “错了。”朱四娘正容接道:“她对田斌的要好,是想故意做出来刺激你的。”
    吕正英蹙眉苦笑道:“属下可越听越迷糊了。”
    朱四娘接道:“因为,那丫头心中所爱的,是像你这样的,具有一身傲骨的男人,可是她又恨你过于冷傲,无视于她的存在,才故意跟田斌要好,希望能激起你对她的注意。”
    吕正英苦笑道:“姑娘家实在具有难以捉摸的心意。”
    朱四娘也苦笑了一下道:“对于田斌,她虽然并无真情意,但田斌那小子,善解人意,对她更是百依百顺,不但可以使她解除寂寞,也可以发泄心头的烦闷,对她总是逆来顺受,毫无怨气。”
    顿了顿,又道:“如今,田斌的狐狸尾巴露出之后,自动开溜了,加上公孙太那天杀的,又适时出现,在她心中造成了双重的刺激,因此……”
    她的俏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浓重的隐忧,长叹一声道:“以她那偏激的个性,我真担心她,会承受不了而走上极端。”
    吕正英蹙眉问道:“令主曾否向她开导过?”
    朱四娘苦笑道:“我想,我的开导,不如你的有效。”
    吕正英一怔道:“我……”
    “是的。”朱四娘点首接道:“你应该收敛一下自己的傲骨,去迁就她一下。”
    吕正英苦笑道:“好的,待会我同亚男一起去……”
    朱四娘截口接道:“不!你必须单独去接近她,才能收到开导的效果。”
    吕正英剑眉深锁,没接腔。
    朱四娘神色一整道:“正英,前此已经谈妥了,你是我这一点基业的接班人,我一生历尽苦难,受尽煎残,如今就只有这一点基业和两个女儿,这也就等于是我生命的全部,你明白吗?”
    吕正英正容点首道:“属下明白了。”
    朱四娘庄严地接道:“明白就好,现在,我郑重声明:我的女儿,我的事业,都全部托付给你,你可得好自为之,莫辜负了我的期望。”
    吕正英身躬一震接道:“令主……”
    朱四娘截口接道:“你不必多说,待会我当众宣布,即刻起,你升任副令主,所遣‘追魂’‘夺命’两使者职位,由胜男、亚男两人继任。”
    这变化,实在太意外了,意外得使吕正英几乎没法适应。
    试想,吕正英于一夕之间,被提升为七杀令门下一人之下的人物,连原先在公事上,吕正英要向自称属下的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也要反过来向他称起属下来,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吕正英还在发呆的当儿,朱四娘已站起身来笑道:“别发呆了,走!我们接见路青萍去……”
    当朱四娘、吕正英二人并肩走入小花厅中时,正在等得有点微显不安的路青萍,连忙起身,向着朱四娘躬身一礼道:“路青萍见过令主!”
    朱四娘点首还礼含笑说道:“路姑娘免礼,不过,你倒是该见见我这位副令主才对。”
    路青萍一双美目,张得大大地,讶然问道:“吕公子升任副令主了?”
    朱四娘点点头道:“不错!”
    路青萍笑道:“那是几时的事?”
    朱四娘笑了笑道:“我方才才决定,到目前为止,你路姑娘是知道这一消息的第三位。”
    路青萍笑道:“我感到非常的荣幸,能最先获得这一个足以轰动江湖的大消息。”
    接着,又向吕正英含笑说道:“吕公子,啊!不,吕副令主,恭喜你啦!”
    路青萍的表现很奇异,兴奋中却又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落寞之感。
    但目前的吕正英,却没注意及此,当然,也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有此落寞之感的原因,而只是歉笑道:“这是令主的错爱,在下感到惶恐得很。”
    路青萍笑道:“哪里,哪里,吕公子人中之龙,前天醉仙居一战,已使无敌堡闻名丧胆,此番荣升,自是名副其实!”
    朱四娘含笑道:“路姑娘很会说话,说的却也全是实情。”
    可能是因为心中的困难问题已获解决了,这时的朱四娘,显得很兴奋,近几天来,一直笼罩在她脸上的阴影,也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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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朱四娘释解心忧
    她一顿话锋,才正容注目问道:“路姑娘此行,有何贵干?”
    路青萍正容接道:“回令主,青萍此行,是奉命投书而来。”
    朱四娘微微一怔道:“是奉令师之命?”
    “是的。”路青萍点首恭应着,并探怀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双手递了过去道:“请令主过目。”
    朱四娘接过信封,打开看过内容之后,眉锋微蹙,随手向吕正英一递道:“你瞧!”
    吕正英一瞧信笺,也不由为之蹙眉自语道:“奇怪,那三位怎会联手起来的?”
    朱四娘笑道:“凭我们目前的力量,倒并不怕他们联手,只是他们这提议,太不可思议了。”
    吕正英附和着道:“是啊!延长半个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原来路青萍所送来的信,竟然是由淳于坤、欧阳泰、辛玉凤等三霸,所联名发出,向朱四娘要求将元旦大会的日期,展延半个月,在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举行。
    朱四娘目注路青萍道:“路姑娘是否知道这信件的内容?”
    路青萍点点头道:“青萍是知道的。”
    朱四娘接问道:“路姑娘也知道这是由谁发起的,以及其中原因何在吗?”
    路青萍娇笑道:“其中原因,青萍不知道,但知道发起人是周君玉姑娘。”
    “啊!”吕正英一惊啊之间,朱四娘却像是自语似的接道:“这小姑娘又在玩什么花样?”
    吕正英忽有所忆地接道:“令主,可能周姑娘也是奉命行事。”
    ‘路青萍含笑接道:“对了,周姑娘说过,她会亲自前来向令主解释的。”
    这时,花厅外有人禀报道:“启禀令主,周君玉姑娘求见。”
    朱四娘连忙接道:“好!快请!”
    朱四娘含笑接道:“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周君玉到达之后,少不了又是一番热闹。
    首先打开话匣子的,还是朱四娘:“君玉,我刚刚才看过路姑娘送来的信,也正好谈到你,你就来了。”
    周君玉笑问道:“令主谈到我的什么啊?”
    朱四娘道:“那是有关元旦大会展延半个月的要求,据路姑娘说,那是由你所发起,而且你会亲自前来向我解释。”
    周君玉含笑接道:“君玉此行,就是向令主解释而来,不过,有一点我要特别声明,这事情表面上虽然是我所发起,但实际上却是恩师在暗中一手促成。”
    朱四娘哦了一声,扭头向吕正英投过一个会心的微笑,才向周君玉笑问道:“现在,我正等着你的解释。”
    周君玉神秘地笑道:“令主,方才当我说明这是出于家师所暗中促成的事实时,就等于已经解释过了,令主该信得过家师的为人,不会故意偏向哪一方,或者是存心陷害别人。”
    朱四娘蹙眉问道:“你这是说,要我接受这一要求。”
    周君玉正容如故点首道:“正是。”
    朱四娘苦笑道:“能否将原因透露一点呢?”
    周君玉娇笑道:“家师也想到令主会有此一问,但他老人家却教了我一句六字真言。”
    朱四娘一怔道:“什么六字真言?”
    周君玉微微笑道:“那就是‘山人自有道理’。”
    朱四娘苦笑道:“令师可真是神秘得很。”
    接着,才神色一整道:“好,冲着令师的面子,这事情我答应了。”
    周君玉连忙接道:“多谢令主。”
    路青萍也含笑说道:“那么,请令主给青萍一封回信,好让我回去销差。”
    “好的。”朱四娘扭头向吕正英说道:“正英,赶快代我写一封回信。”
    吕正英点首接道:“正英遵命。”
    周君玉笑道:“令主,这事情还得请令主立即公告通知,使其他的武林同道都明白才行。”
    朱四娘点首接道:“好的,我立即以七杀令正副令主的名义,公告通知,让所有同道们知道,不但元旦大会展期半月,七杀门中,也多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副令主。”
    周君玉美目眨了眨眼,才讶然问道:“谁是副令主?”
    “猜猜看。”
    周君玉美目一转道:“莫非是追魂使者荣升了?”
    朱四娘道:“对了,我的副令主,也就是你的正英哥。”
    周君玉禁不住一声欢呼道:“好啊!正英哥,得请客呀!”
    吕正英连连点首道:“应该,应该,二位姑娘都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吧。”
    说着,他的星目中,已禁不住涌现兴奋的泪光。
    是的,吕正英由一年前,有若漏网之鱼的孤儿,混到目前的地位,是有无限辛酸的。
    尽管以他目前的成就,七杀令的副令主,已不能算是最好的出处了,但抚今思昔,却不由他不内心之中感慨万千的。
    当天午后,江汉地区的武林中人,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大消息,那就是七杀令令主发起,原定于明年元旦举行的武林大会。已决定延期半月,于元宵节举行。
    同时,也哄传着,以往吕家庄灭门血案中的孤儿吕正英,已荣升为七杀令副令主。
    这消息,对那批整天无所事事,静待武林大会看热闹的江湖人而言,自然值得广为传播的了。
    同时,由于本来距武林大会只有两天日期,而逐渐感到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又暂时松弛下来。
    ,由于时移势易,如今云梦别府中,那种特别森严的内外之分,已不适用于吕正英的身上了。
    他以副令主和令主未来乘龙快婿的双重身份,凡是云梦别府中任何场所,他都可以不经通报,而通行无阻。这是他升任副令主的当天傍晚时分,也就是快吃晚餐的时节。
    他与正副总管刘子奇、王人杰二人,闲话过一段家常之后,匆匆地向朱亚男所居的静楼走去。
    原来云梦别府中,朱四娘与二位爱女的住处,是相距约箭远,成品字形的三栋静楼,朱四娘居品字的顶端,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则分居左右。
    当吕正英走进朱亚男所居静楼前的小花圃时,朱亚男正在楼上倚栏欣赏雪景。
    她一见吕正英,立即娇笑道:“副令主,您好!”
    吕正英伫立雪地上,仰首笑道:“别顽皮,亚男,我们看你姐姐去!”
    朱亚男向他招招手道:“你上来,我有话同你说。”
    说完,嫣然一笑,转身人室而去。
    吕正英怔了怔,立即长身腾拔而起,飞上二楼,慌得那伺候二小姐的丫头,连忙躬身一礼道:“副令主您好!”
    吕正英连连点头道:“好……好……”一连串“好”字中,人已进入了朱亚男房内。
    朱亚男撇唇媚笑道:“副令主请坐啊!”
    吕正英苦笑了一下道:“我不坐,亚男,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朱亚男道:“总不能站着说呀!”
    吕正英笑道:“亚男,快吃晚饭了,我是特地来请你陪我去请姐姐吃饭的。”
    朱亚男笑问道:“你要请客?”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啊!”
    “准备去哪儿?”
    吕正英笑笑道:“有道是:主随客便,我完全以两位贵宾的意见是从。”
    朱亚男撇唇媚笑道:“倒是蛮乖的嘛!”
    接着,才注目问道:“我的意思,还是去那家曾使你大出风头的醉仙居吧!”
    “好的。”吕正英点头接道:“那么,快去请你姐姐吧。”
    朱亚男禁不住格格地娇笑道:“我娘和你所说的话,又忘了?”
    吕正英一怔道:“什么话?”
    朱亚男神秘地一笑道:“就是那要跟我姐姐接近,必须由你单独一个人去。”
    吕正英一愣之后,才苦笑道:“令主已经将全部情形,都告诉过你了?”
    朱亚男纤指一点他的额角道:“傻瓜,事实上,我娘的意思,还是我从旁建议的哩!”
    “啊!”吕正英禁不住惊啊出声之间,朱亚男又点了他一下道:“别发呆了,走吧!”
    吕正英涎脸笑道:“亚男,平常我根本没跟她单独相处过,这第一回,你总得陪我去才行。”
    朱亚男娇笑道:“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还会害臊?”
    吕正英道:“话不是这么说,任何事都不能操之过急,而必须循序渐进才行。”
    朱亚男沉思少顷之后,才点点头道:“好!我陪你去,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吕正英连忙抱拳一拱道:“多谢亚男妹妹!”
    朱亚男连忙避过一旁,娇笑道:“哎呀!副令主,您这一手,属下我可担当不起啊!”
    吕正英苦笑道:“亚男,你是越来越顽皮了。”
    当这两位到达朱胜男的住处时,那位伺候朱胜男的侍女,准备上楼去通报,但却被朱亚男制止。
    朱胜男的房门紧闭着,听不到一点声息。
    朱亚男举手在房门上轻叩了三下,里面传出朱胜男的语声道:“谁啊?”
    朱亚男娇笑道:“姐姐,是我……”
    朱胜男显然是不高兴地截口问道:“你来干吗?”
    朱亚男笑道:“有一位特别贵宾,特地请我陪同前来拜望。
    并请你一同去醉仙居晚餐。”
    朱胜男的语声中,充满了诧讶:“是哪一位特别贵宾呀?”
    朱亚男道:“姐姐,你打开房门瞧瞧不就知道了吗!”
    吕正英不便再装聋作哑,只好以非常柔和的语声说道:“大小姐,是我吕正英。”
    朱胜男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哦!原来是副令主驾到。”
    接着,又沉声问道:“请问副令主,除了吃饭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吩咐?”
    吕正英含笑答道:“没有别的事!”
    “呀”的一声,房门已启,朱胜男俏立门前,冷漠得像一尊石像,冷然道:“很抱歉,副令主,吃饭是私事,我可以不必服从吧?”
    吕正英被顶撞得一脸苦笑,只好向朱亚男投过求援的目光。
    朱亚男只得道:“姐姐,副令主难得请客,今宵他自愿大破钱囊,何不去叨扰他一顿呢!”
    朱胜男哼了一声:“我没兴趣。”’
    接着,才绽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道:“二位请便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又待将房门关上,吕正英鼓起勇气,连忙伸手将房门抵住道:“大小姐,我第一次请你吃饭,你好意思不给我面子。”
    朱胜男一挑秀眉道:“副令主言重了,你这么说,属下怎么担当得起?”
    吕正英苦笑道:“大小姐,如果你心中有什么对我不满的地方,尽管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可千万别这么挖苦我。”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骂你?属下有几颗脑袋?”
    碰上这种情况,吕正英可实在不知如何应付才好。当他将求援的目光投向朱亚男时,朱亚男适时含笑道:“姐姐,这门口好冷啊!我们到房里再谈好不好?”
    她口中在征求她的同意,但行动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一面说,人却已自作主张地向里面挤,同时也将吕正英硬行拉人。
    朱胜男没有拦阻他们,却是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们小俩口儿,联合起来对付我?”
    朱亚男娇笑道:“姐姐,我可不是狼呀,至于这位……”
    抬手一指吕正英,俏皮地笑道:“虽然我们曾经把他当成狼,但他温驯得像一只小绵羊,不会伤人的……”
    听了这几句话,使得吕正英想起一年之前,当他家破人亡,亡命雪峰深山,初次碰上这两姐妹之时,她们俩将男人当做狼的那一段对话,禁不住啼笑皆非,也禁不住感慨万千。
    也许朱胜男心中,也有点感触,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接腔。
    朱亚男又娇笑道:“姐姐,如果你看我不顺眼,我可以先行离去。”
    说完,转身向吕正英使了一个俏皮的眼色,疾步走出,并顺手带上房门。
    直到这时,朱胜男才急道:“不……”
    门外却传来朱亚男的娇笑道:“姐姐、副令主,我先去醉仙居酒楼等你们呀!”
    这时,室内只剩下吕正英和朱胜男两人,朱胜男不再发威了,却是冷冷地说道:“你为何不走?”
    吕正英苦笑道:“等你一起走啊!”
    朱胜男哼了一声:“我早已说过,没兴趣。”
    吕正英强定心神,整理了一下紊乱的情绪,然后正容说道:“大小姐,如果我无心之中,有甚得罪你的地方,也请你……”
    朱胜男冷然截口道:“你没有什么得罪我。”
    吕正英接道:“我诚意邀请你……”
    “诚意?”朱胜男苦笑道:“你的邀请,有几分诚意呢?”
    吕正英正容答道:“全部都是诚意。”
    朱胜男道:“怎会突然有这种诚意的?”
    吕正英一时之间,正苦于没法措辞,朱胜男又似笑非笑地接道:“是否因为你高升了?”
    吕正英不加思索地答道:“正是,正是……”
    朱胜男冷笑道:“别顺风扯帆啦了,我不信。”
    吕正英苦笑道:“是否要把我的心挖出来,你才相信呢?”
    朱胜男冷笑道:“我不要你挖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答我一问。”
    吕正英连连点处道:“好,好,我正恭聆着。”
    朱胜男注目问道:“你这一份诚意,是出于我娘的敦促?”
    吕正英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话来,因而既不便直言又不便否认,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
    朱胜男胜利地笑了:“真把我当成小孩子。”
    接着,又美目深注地接道:“说呀,难道说,连是与否都不会回答?”
    吕正英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道:“是的。”
    朱胜男接问道:“我娘跟你怎么说的?”
    吕正英微微一怔之间,朱胜男又沉声说道:“不许借词搪塞,也不许捏造欺蒙,必须从实说来。”
    吕正英苦笑道:“大小姐,你这是对一位副令主说话的态度?”
    朱胜男哼了一声道:“我没工夫,也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抬手一指他对面的椅子,命令式地接道:“坐下来!慢慢说。”说着,她自己已先坐下来。
    吕正英只好苦笑着道:“是!”
    吕正英知道朱胜男精明得很,别说她已提过警告了,即使不曾提过警告,也只好照章直言,不过在说及有关对方自尊心的地方时,却是避重就轻地,轻轻带过而已。
    当然,以朱胜男的冰雪聪明,对于吕正英的用心之苦,她自然心中雪亮。
    但她听完全部经过之后,脸上神色却并未松弛下来,仍冷冷道:“你完全相信我娘的话?”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
    朱胜男沉思少顷之后,才轻叹一声道:“我们相处已有一年,虽然你我之间,平常很少接近,但你总看得出,我的思想和作风,也一如我的名字。”
    吕正英又点点头道:“是的,大小姐是巾帼中的大丈夫……”
    朱胜男居然含笑截口道:“别说那种不伦不类的话,我承认我娘猜对了我的心事,但你可别太高兴,因为我不接受这种形同施舍的感情。”
    吕正英苦笑道:“大小姐怎么样才会相信我的诚意呢?”
    朱胜男漫应道:“那要看以后的事实证明了。”
    吕正英如释重负地长嘘道:“好,好,我不会教大小姐失望的。”
    朱胜男又忽有所感地问道:“你以后对我殷勤时,不怕有人吃醋吗?”
    吕正英笑问道:“大小姐说的是亚男?”
    朱胜男道:“据我所知,除了亚男之外,另外还有四位……”
    吕正英接口说道:“别的人暂且不谈,对于亚男,你却是错估她了。”
    朱胜男一怔道:“此话怎讲?”
    吕正英笑道:“说来你不会相信,有关令堂对你的事,还是亚男在一旁提醒注意的呢!”
    朱胜男禁不住一呆道:“有这种事?”
    吕正英道:“这是千真万确的。”
    朱胜男道:“你这是说,当你以后向我献殷勤时,亚男不会吃醋?”
    吕正英正容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朱胜男注目问道:“那还有另外四位呢?”
    吕正英苦笑道:“未来的事,谁也没法预料,这些我们暂且不谈可好?”
    朱胜男笑笑道:“逃避问题,将永远没法解决问题,因为,要来的终归要来。”
    吕正英苦笑如故地道:“且等它来了再说吧!”
    朱胜男胜利地笑道:“那么该谈些什么呢?”
    吕正英道:“先去醉仙居,填饱肚皮再说。”
    虽然是除夕的前夕,也尽管元旦大会已经延期半月举行,但此刻的醉仙居酒楼,却依然是车水马龙,高朋满座,而且,清一色的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
    由于吕正英前天在这儿威风八面,大大地出过一次风头,而他升任七杀令副令主的消息,也刚刚传来,同时陪同他前来的,又是七杀令令主的大小姐,因而当这二位登上酒楼时,不但全场目光都集中投射过来,连那嘈杂的人声,也静止下来。
    当这二位目光一扫,眉锋微蹙间,那负责接待的堂倌,已疾步迎上,哈腰笑道:“副令主、大小姐,请随小的来。”
    朱胜男边走边问道:“是我妹妹订的雅座?”
    那堂倌道:“是的,是本楼最好的特别雅座。”
    那堂倌一顿话锋,又谄笑着接道:“不过,二小姐另有要事,已经走了。”
    朱胜男讶问道:“走了?去哪儿?”
    那堂倌道:“这个,小的可不知道,不过里面还有位姑娘,她一定会知道的。”
    说到这里,也刚好到达那雅座的房门口,那堂倌挑开门帘,含笑道:“喏,就是这位姑娘!”
    雅座内,堆着满脸甜笑,向他们注视的,却是周君玉姑娘。
    吕正英、朱胜男二人方自微微一怔之间,周君玉已笑问道:“副令主、大小姐,欢迎我这不速之客吗?”
    吕正英一面偕同朱胜男双双入座,一面笑道:“师妹,你的鼻子可真长!”
    周君玉娇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欢迎我了?”
    朱胜男笑道:“已经来了,不欢迎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周君玉娇笑道:“有了大小姐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混一顿吃了。”
    吕正英这才注目问道:“师妹,二小姐去哪儿了?”
    周君玉娇笑道:“二小姐给一位大和尚拐跑啦!”
    吕正英苦笑道:“师妹,别开玩笑啦!”
    周君玉神秘地笑道:“我说的可是真话。”
    朱胜男若有所悟地,向吕正英瞟了一眼道:“你呀!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
    吕正英苦笑如故地道:“我本来就愚昧,跟你们这两位聪明姑娘一比,可就更傻啦!”
    朱胜男娇笑道:“那我提醒你一下,亚男的父亲……”
    吕正英恍然大悟地截口笑道:“哦!我明白了!”
    接着,目光移注周君玉笑道:“师妹,真是亚男的父亲来了?”
    周君玉点点头道:“是的。”
    朱胜男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
    周君玉神色一整道:“大小姐也不必难过,家师说过,大小姐、二小姐的令尊,与朱令主之间的过节,他老人家一定设法化解。”
    “谢谢你!”朱胜男苦笑了一下道:“但愿能化解就好了。”
    吕正英道:“大小姐,世间没有不能化解的冤孽,只要家师能尽力而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朱胜男长叹一声,没接腔。
    吕正英向周君玉问道:“师妹,二小姐去哪儿了?”
    周君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接着,才正容说道:“她一发现她父亲在暗中偷看她,立即跟我低声说明原因,并要求我在这儿等你们,然后向她父亲那边追去。”
    朱胜男苦笑道:“她父亲还是不敢认她?”
    “是的。”周君玉道:“那位前辈,只是暗中偷偷地看她,当二小姐发觉之后,追过去之时,立即匆匆地走了。”
    朱胜男长叹一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终身,可见一个人,不能走错一步路,只要走错一步路,就会痛苦一辈子。”
    吕正英向周君玉问道:“他们是向哪个方向走的?”
    周君玉道:“他们下楼之后,向南走,好像是向码头边去。”
    吕正英方自一蹙眉峰之间,周君玉又含笑接道:“师哥不用担心,可能待会就有消息传来。”
    朱胜男讶然问道:“周姑娘还派有人跟踪?”
    周君玉笑道:“不是跟踪,而是暗中照料,因为,目前的江汉地区,龙蛇杂处,什么事都得防着三分才行。”
    吕正英正容点首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朱胜男笑问道:“周姑娘派去照料我妹妹的人是谁啊?”
    周君玉道:“就是我前次在宝庆城中收服的水姑娘和蜂郎君,武功虽然平平,但轻功奇佳,身边的邪门玩艺儿也不少,要他们在暗中帮帮忙,倒是蛮合适的。”
    说到这里,堂倌已送上酒菜。
    周君玉俨然以主人自居,亲自把盏,向吕正英、朱胜男二人娇笑道:“朱姐姐、师兄,小妹借花献佛,先敬二位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俊脸上并浮现着一片神秘笑意。
    这情形,不禁使得吕正英、朱胜男二人,同时都在暗忖着:“敢情是亚男已经将我的情形,完全告诉过这鬼灵精了……”
    心念电转间,也不自觉干了一杯。
    一经吃喝开来,话题也转到较为轻松的一面,可是,一直到他们酒醉饭饱,快要终席时,仍然没有朱亚男的消息。
    吕正英心中最是感到不安,但却因朱胜男在座,同时朱亚男去会晤的,是她的的生身之父,理论上不应该有甚危险,何况,朱亚男身手奇高,通常情况下,纵然遭受暗算,也足有自保能力。
    因此,尽管吕正英心中感到非常不安,却未便表示出来。
    就当他魂不守舍之间,倒是朱胜男给他解了围,她一蹙黛眉,目注周君玉问道:“奇怪,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周君玉笑问道:“朱姐姐说的是令妹?”
    朱胜男点首答道:“是啊!”
    周君玉娇笑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那是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吕正英乘机接道:“我看,我们去码头边瞧瞧如何?”
    周君玉沉思着接道:“也好!”
    就当此时,雅座外传来那水姑娘的娇语声道:“启禀周姑娘,大事不好。”
    雅座内三人同时一惊,周君玉并沉声喝道:“进来说!”
    随着娇应,柳媚花娇的水姑娘已掀帘而进,向着室内的三人分别行礼。
    吕正英并促声问道:“水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水姑娘显然是经过一阵疾奔,赶回来报信的,直到目前,仍有点呼吸急促地道:“朱二小姐跟人家打起来了。”
    “跟谁打起来了?”
    水姑娘道:“就是那个和尚。”
    周君玉苦笑道:“那怎么会呢!那位和尚是他的父亲啊!”
    水姑娘急道:“属下说的,句句真实,而且他们打得很激烈,形同拼命。”
    吕正央接问道:“那和尚武功如何?”
    水姑娘道:“好像比朱二小姐还要高明。”
    吕正英蹙眉说道:“这就奇了!”
    朱胜男接道:“我们先赶去瞧瞧,才是正经,其余的话,可以边走边谈。”
    周君玉连忙附合着:“对!对!”
    真是说走就走,吕正英随手留下一绽银子,一行四人,立即在水姑娘的前导之下,匆匆离去。
    他们一面疾步前行,一面由周君玉发问道:“蜂郎君呢?”
    水姑娘道:“蜂郎君在暗中替二小姐掠阵。”
    吕正英接问道:“对方除了那和尚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人?”
    水姑娘道:“另外还有,当属下来这儿时,那些人并未参战。”
    吕正英蹙眉接道:“水姑娘,快告诉我地点,我得立刻赶去。”
    水姑娘道:“就在人和码头的沙滩上……”
    水姑娘的话声未落,吕正英已腾身上了屋顶,有若一缕轻烟,直向江边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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