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图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过险关扮装母子
    当他们在江面上兜了一个圈子时,那再度包围上来的四艘快艇,也快接近上来,其中一艘,以激矢离弦之势,向着吕正英的小艇,拦腰撞了过来,并传出一声冷笑:“下去喝水吧!”
    吕正英的小艇,忽然作了一个九十度的急旋,以毫发之差,避过对方那拦腰一撞,同时右手一记劈四掌,击在江面,激起一股水箭,射向船头的劲装汉子。
    那劲装汉子在视线受阻之下,深恐遭受暗算,不等水箭射上,人已卧倒甲板之上,而他那艘小的艇,也适时荡了过去。
    这位劲装汉子的反应,固然不慢,但却仍然略嫌迟缓,他那左肩之上,还是中了青衣美妇所发出的部分木屑,痛得他发出一声哀号之后,才扬声喝道:“点子扎手,并肩上!”
    这是江湖黑话,意即敌人太强,大家齐上。
    但事实上,不等他招呼,另外三艘小艇,已分三面冲了上来。
    青衣美妇幢面丝巾一扬,低喝一声道:“剑来!”
    吕正英恭应一声,连忙将自己的青钢长剑递了过去。青衣美妇一剑在手,算得上是如虎添翼。
    她不等那三艘小艇合围,人已飞身而起,一道青虹,环空一匝,那三艘小艇上的六个劲装汉子,在一片惨号声中,变成了十二段,而青衣美妇本人,又已轻灵曼妙地,飘落自己船上。也就在此同时,那三艘疾冲而上的小艇,也被吕正英轻巧地避了过去,而那三艘失去控制的小艇,竟在‘砰’地一声大震声中,互相撞得一塌糊涂。
    这些封锁江面的人,在接连碰了几个硬钉子之后,虽然又有四五艘梭形快艇围了上来,但却不敢再接近了,只是远远围绕着兜圈子。吕正英人目之下,哈哈大笑道:“不怕死的,快点上来呀!”
    青衣美妇低声说道:“叫他们头儿答话。”
    吕正英扬声喝道:“嗨!别围着尽在兜圈子了,叫你们头儿来,我有话说。”
    右边的小艇上,传来一声冷笑道:“别神气,咱们寨主,马上就来了。”
    不错,那封锁线上,已有一艘大型楼船,逆流驶了上来。
    吕正英讶问道:“寨主?难道你们不是‘无敌堡’的人?”
    那小艇上的人说道:“咱们是‘湘江水寨”但却受‘无敌堡’的节制。”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湘水水寨’的朋友,我‘吕家庄’与‘湘江水寨”可谈不上过节啊!却为何要作此落井下石的勾当?”
    那小艇上的人苦笑道:“吕公子,这事情同我说可没用啊!”
    青衣美妇低声说道:“别跟他们废话,留点精神,准备厮杀。”
    吕正英低声笑道:“前辈,如果对‘湘江水寨’的人,我想,这场厮杀大致可以避免的,只是,不知那水寨寨主,是否换了人?”
    青衣美妇讶然问道:“怎么?你会同‘湘江水寨’的寨主有交情?”
    吕正英道:“不是小可同他有交情,而是小可的一位世伯,就是‘七杀令主’朱四娘的总管,‘通臂神判’刘子奇刘伯伯,他们同为‘排教’门下,可以算得上是同门兄弟。”
    青衣美妇叹了一声道:“能够和平解决,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怕只怕,你这希望会落空。”
    吕正英一怔道:“为什么?”
    青衣美妇道:“一个小小水寨主,在‘无敌堡’之下,能算什么?他能做得了主吗?”
    吕正英剑眉微蹙,没接腔。
    那艘由封锁线上,逆流而上的楼船,越来越近了。灯火辉煌中,已能清晰地看到旗杆上飘扬着的旗帜。最上面的一面,是代表‘无敌堡’的,绣着‘淳于’两个大金字的黑色三角旗,下面却是一面较小的旗帜,黑底银字,是一个‘邢’字。
    吕正英人目之下,自语似的说道:“是他,人倒没有换。”
    青衣美妇道:“这位姓邢的水寨主,叫什么名字?”
    吕正英道:“那邢无咎,绰号‘浪里白条’。”他一顿话锋,又忽有所忆地笑问道:“前辈身为那‘无敌堡’的顶尖人物之一,竟然对属下水寨主是谁,都不知道?”
    青衣美妇道:“平常,我根本就不管事,怎会知道这些呢?”
    那艘楼船,越来越近了,青衣美妇忽然幽幽地一叹道:“正英,为了达到你自立门户的目的,也必须在平常就注意拢络你父亲生前的故旧世交。”
    吕正英正容说道:“多谢前辈,小可记下了。”
    那艘楼船,已到十丈之外,但见甲板上灯火辉煌,人影幢幢并有人扬声说道:“请吕公子答话。”
    吕正英扬声说道:“阁下有何见教?”
    楼船的船舷边,出现一个劲装大汉,俯着身躯向下说道:“咱们这样谈话,可不太方便,吕公子将门虎子,方才已迭创本寨前锋,不知是否有胆量上咱们船上来?”
    吕正英哈哈笑道:“西门锐的南七省绿林总舵,我都照闯下误!区区一艘‘湘江水寨’的楼船,又算得了什么!”
    劲装汉子笑道:“吕公了,此一时彼一时也,你能闯进西门总寨主的总舵,却未必能闯得出本寨的这一艘小小楼船。”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不用激将,必要时,我会闯的。”
    青衣美妇传音说道:“问明是谁主持,准备上船。”
    吕正英点点头道:“阁不是什么人?”
    那劲装汉子道:“在下乃‘湘江水寨’巡江堂堂主杜威。”
    吕正英道:“原来是杜堂主,小可失敬了。”接着,又沉声问道:“邢寨主在不在船上?”
    杜威答道:“这是寨主座舰,寨主当然在船上。”
    吕正英沉声说道:“那么,小可要上来了。”
    杜威笑道:“欢迎,欢迎!”,欢迎声中,已由船舷边放下扶梯来。
    吕正英的小艇驶近楼船,系好小艇之后,偕同青衣美妇拾级而上。
    青衣美妇将手中的青钢长剑还给吕正英道:“这玩艺还给你。”
    吕正英笑道:“前辈,说不定还有用上的时候。”
    青衣美妇道:“必要时,我可以向他们借用。”
    吕正英笑道:“这倒是好办法。”
    说话间,两人已登上了甲板,触目所及,甲板上颇为宽敌。靠近官舱前,并列着两张虎皮交椅。
    交椅上坐着的,是一个虬须大汉和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青衣青衣美妇笑道:“我要是‘七杀令主”哪还有你的命在!”
    接着,目注邢无咎,沉声问道:“邢寨主,这儿是谁做主?”
    邢无咎道:“自然是司相公做主。”
    青衣美妇那透过幢面纱巾的冷厉目光,凝注司大年,厉声问道:“司大年,你怎么说?”
    司大年冷冷一笑道:“我的意思,你们两个,最好是识相一点,束手受缚,免受皮肉之苦。”
    青衣美妇却是好整以暇地,注目问道:“司大年,你由‘无敌堡’带来多少助手?”
    司大年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话!凭我司大年,还用得着带助手。”
    青衣美妇问话的用意就是要明了目前,究竟有多少‘无敌堡’方面的人,以便摸清对方实力。
    目前,有着司大年的这一句话,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她扭头向吕正英沉声说道:“正英,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姓司的交给我,你对付那位邢寨主。”
    吕正英恭应一声:“锵”地一声,已亮出青钢长剑,戟指刑无咎,沉声喝道:“邢寨主请!”
    邢无咎提起座位旁的一把大砍刀,起身冷笑道:“小狗不知死活,老夫就成全你吧!”
    “呼”地一刀,拦腰横斩过来,口中却以真气传音说道:“贤侄,邢伯伯迫于形势,设法维护你,我知道你水性极佳,还是由水底下逃走吧!”
    吕正英避过对方的锐锋,回敬一剑,一面也传音说道:“多谢邢伯伯,小侄有办法脱身的,只等司大年受制之后……”
    文士。
    甲板两旁,插着二十来个松油火把,照耀着那分立两旁的劲装大汉们,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
    吕正英踏上甲板,举目打量时,青衣美妇向他传音说道:“正英,那青衫文士由我来收拾。”
    吕正英传音问道:“那是什么人?”
    青衣美妇传音接道:“是淳于坤的次徒司大年。”
    传音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到甲板中央,青衣美妇传音接道:“正英,暂时莫同邢寨主拉关系,候我的传音通知。”
    吕正英自然明白青衣美妇的用意。
    因为,有淳于坤的次徒司大年在,邢无咎纵然想卖面子,也无法自主,所以必须见机而行。
    这时,甲板上,除了江风呼呼,以及那些松油火把的“毕剥”之声外,算得上是鸦雀无声。
    吕正英与青衣美妇并肩停立于司大年与邢无咎两人座位前的丈远处,司大年才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
    吕正英心知对方两人是什么人了,但他却故意含笑问道:“这位是邢寨主吗?”
    一旁的邢无咎连忙接道:“不!这位是‘无敌堡主’于堡主的得意弟子司大年司相公。”
    青衣美妇接问道:“那么,阁下才是邢寨主?”
    虬髯大汉(即邢无咎)点首接道:“不错!”
    司大年目注青衣美妇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美妇冷然接道:“你不配问!”
    这语气,使得司大年一怔道:“你是‘七杀令主’?”
    他们这一对,做作得很逼真,在旁人看来,双方杀得如火如荼,但实际上却是虚应故事,在互相以传音交谈着。
    那邢无咎传音“哦”了一声道:“那位夫人是谁?”
    吕正英传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已帮过我不少忙了。”
    这当口,青衣美妇也同司大年交上手。
    司大年自然不是青衣美妇的敌手,因而一上手就被逼得节节后退。
    司大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厉害,因而接连被迫三步之后,不禁骇然问道:“你……懂得本堡的剑法,你是什么人?”
    青衣美妇是司大年的师母之一,自然会懂得‘无敌堡’的剑法。
    此刻,青衣美妇虽然是以徒手对长剑,但她于周旋之间,显得对对方的剑法,轻车熟路,了如指掌,使得司大年在深感压力如山之下才有此凛骇惊讶的一问。青衣美妇此刻心头可有点为难了。
    因为。她既要保持自己身份的秘密,又要替吕正英保全这‘湘江’水寨的一股实力,可委实是一件难以两全的事。
    事实很明显,如果她杀了司大年,则‘湘江’水寨的刑无咎没有理由还能活着,但留下司大年,则自己的身份,可能会被司大年揣摩出来。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手上的攻势,也无形之松弛下来,口中并冷笑道:“七杀令主的人,对你们的武功,了如指掌,你这小狗,算是少见多怪!”
    司大年沉声问道:“我问你是谁?”
    青衣美妇冷笑道:“你小狗到阎王面前去问吧!”
    这时,吕正英与邢无咎的传音交谈,已大致谈得差不多。
    司大年因所受压力一轻,他也没法去研究什么原因,一见邢无咎与吕正英杀得难解难分,不由拉开嗓门大叫遣:“邢寨主,你为什么舍长取短,快将那小子逼下水去啊!”
    邢无咎扬声答道:“老朽也正是这么想哩!”
    司大年这一逼吕正英下水的建议,却使青衣美妇心头一动地,传音向刑无咎问道:“邢寨主,司大年的水性如何?”
    邢无咎微微一愣后,才想到神秘的青衣美妇在问他,立即传音答道:“回夫人是一只旱鸭子。”
    青衣美妇接道:“我将这厮逼下水去,你亲自下去施救,但必须将他淹得半死才救上宋。
    邢无咎传音答道:“老朽知道了。”
    “还有。”青衣美妇传音接道:“待会,你也在水底装成被吕正英所制,以便我们突围。”
    邢无咎传音答道:“好的。”
    这当口,青衣美妇突然奇招迭出,将司大年逼到了船舷边,司大年心头‘不好’的念头还没转完青衣美妇已娇叱一声道:“小狗下去!”
    司大年一声惊呼,由楼船上飞起,直堕江心,一声巨响,江面上激起一个水柱。
    这时,其余的喽啰们大声叫道:“不好了,司相公落入江中了!”
    青衣美妇沉声喝道:“放下兵刃,可以免死!”
    江心中,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接着、并传出司大年的惊呼道:“救命呀……”
    邢无咎虚晃一招,飞身跃人江中,但司大年却又失了踪影。
    楼船上的两位首脑人物一落人江中,加上青衣美妇那震声一喝,那些喽啰和小头目们,倒真的都被镇慑住了,甲板上也因而沉寂下来。
    但那邢无咎落江之前,已以真气传音向吕正英传达了青衣美妇的意思,因而邢无咎一跃人江中,吕正英立即纵身大笑道:“邢无咎,你纵然逃到水晶宫,小爷也要把你抓回来!”
    话落人飞,‘扑通’一声人也跃人江心。
    这时,甲板上已只有青衣美妇一人在与‘湘江’水寨的喽啰们对峙着。
    青衣美妇一见,对方那些人都颇为听话,这才再度沉声说道:“我同吕公子,仅仅是由这儿借道前往夏口,只要诸位安分一点,我们也决不会伤害你们。”
    “哗”地一声,江面上冒起一个湿淋淋的大汉,手中托着一个半死的人,口中并大喝道:“快将司相公接过去!”
    原来这二位,正是邢无咎与司大年。邢无咎真不愧那‘浪里白条’的绰号,他手中托着一个司大年,但江水却才淹到他的膝盖部分!」艘梭形快艇,飞射前来,将已淹得半死的司大年接了过去。
    又是‘哗’地一声,吕正英由丈远处冒出江面,哈哈大笑道:“邢无咎,我总算找到你了!来,来,来,咱们再战一百回。”
    邢无咎冷笑道:“小狗,谁还怕了你不成,走!咱们再上甲板上去。”
    吕正英笑道:“在甲板上宰你,算不了什么,对付你这个有‘浪里白条’之称的水盗头儿,必须在水中才能显出小爷子的本领来。”
    邢无咎怒声叱道:“小狗自己找死,老夫就成全你吧!”话声未落,人已踏水向吕正英扑了过去了。
    一股水箭,向那邢无咎迎面射来,并传出吕正英的朗笑道:“你先尝尝这个。”
    一股水箭,自然阻止不了刑无咎,因之,吕正英的话声未落,邢无咎已扑到他的身前,一场龙腾虎跃的水战,又即展开。虽然这二位是在做假,但因他们表演逼真,尤其是在江心之中,由江面杀到水底,由水底杀到江面,但见波翻浪滚,水花四溅,更没法看出他们是在做戏来。
    更何况,眼旁的旁观者,都是‘湘江’水寨中人,也就是邢无咎的老部下,子弟兵,压根儿就没人怀疑他们的头儿是在做戏。但事实上,他们却不能不有这一番做作。
    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人多分子杂的情况之下,难免有人被‘无敌堡’所暗中收买,同时,万一以后‘无敌堡’方面查询起当时的情况,也有一个合理而众口皆同的交代。
    所以,他们这场水战,表演得逼真无比,也精彩万分,使得旁观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了,水战中的二位,于大战了十多个回合之后,邢无咎禁不住传音说道:“贤侄,最近江湖上哄传你威震‘恶虎沟’的事迹,我还以为有点过于宣染,现在,我却是完全相信了。”
    吕正英传音说道:“邢伯伯谬奖了,其实,以目前武林情况而言,小侄这点成就,是还没入门的哩!”
    邢无咎道:“这倒是不错,以后,你可得在你们那令主手下,多多学点功夫。”
    吕正英道:“小侄会的。”
    刑无咎传音“哦”了一声道:“对了,你刘伯伯经过这儿时,我们曾经交谈过,也曾谈到你。”
    这时,一艘梭形快艇上,传来一个清朗话声道:“启禀寨主,司相公已醒过来了。”
    邢无咎扬声答道:“快送到座舰上去,好让他休息。”
    那快艇上的人道:“寨主,不行呀!座舰上面,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敌人。”
    邢无咎道:“那就让他在小艇上休息!本座马上就来。”
    吕正英哈哈大笑道:“姓邢的,别做春秋大梦了,你也躺下来,歇一会儿吧!”
    邢无咎怒叱一声道:“放屁!”紧接着,却以真气传音道:“不能再拖延了,咱们到水底去。”
    吕正英震声大喝道:“老儿,你下来吧!”
    随着这话声,两人几乎是同时沉入水中,只在水面上留一串水包。
    这时,青衣美妇却向那梭形快艇上的人说道:“嗨。将司大年送上来!”
    快艇上的人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青衣美妇沉声说道:“乖乖送上来,我不会伤害他。”
    快艇上的人笑道:“有本领,你就自己下来吧!”
    青衣美妇笑道:“你以为这点距离,能难得了我?”
    “哗啦”一声,吕正英已冒出水面,双手托着邢无咎,哈哈大笑道:“浪里白条已变成泥鳅。”
    那些湘江水寨的人齐都脸色一变之间,吕正英又振声说道:“前辈,请接着这厮。”
    随着话声,顺手将邢无咎的庞大身体,向楼船上甩了上去。
    青衣美妇接住邢无咎之后,又立即扬声说道:“正英,将司大年也扔上来。”
    吕正英扬声问道:“司大年在哪儿啊?”
    青衣美妇抬手一指道:“就在你右前方五丈远处的小艇上……”.她的话没说完,吕正英已向那小艇扑了过来。这刹那之间的变化,对湘江水上的人而言,委实是太意外,也太快速了,快速得使他们来不及有反应。就以那艇上的人来说吧!」直看到吕正英向他们扑了过来,才如梦初醒似的,拔转船头,准备向下游驶去。”
    但吕正英是何等身手,那艘小艇,刚刚开动,他已扑上了小艇,兜胸一把抓住那劲装汉子,沉声喝道:“朋友,你可要识相一点!”
    那汉子连忙哀声央求道:“吕公子饶命,小的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母。”
    吕正英截口笑道:“我不杀你,给我将小艇驶到楼船下去!”
    那汉子连声恭喏道:“是,是……”
    这时,楼船上那些湘江水寨的头目和喽昭们。」见他们的寨主已被制于青衣美妇手中,竟不顾自己安危地,一齐吆喝着围了上来。
    青衣美妇目注之下,不由心中暗忖着:“真是盗亦有道:这些水盗们,倒是蛮讲义气的,也足证这位邢无咎极得手下人的爱戴,像这样的血性汉子,倒是值得争取的。”
    她心念电转,口中却沉声喝道:“诸位各守原位,你们寨主,不过是穴道被制,我同吕公子都无意伤害他……”
    他的话没说完,江面上传来吕正英的话声道:“前辈,按着这个。”
    原来司大年也被吕正英扔了上来。青衣美妇只好腾出一只手,将司大年接下,平放在甲板上。
    人影一闪,全身被水湿的吕正英也上了甲板,向着那些围着的头目们挥挥手道:“诸位退后一点,我要同你们寨主说几句话。”
    那些‘湘江’水寨的人,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之下,也只好依言退了开去,其中一人并沉声说道:“吕公子,希望你们遵守诺言,不得伤害咱们寨主和司相公,否则,我们明知不敌,也得拚个你死我活。”
    吕正英笑道:“这位朋友,请尽管放心,我决不会损伤你们寨主一根汗毛”
    接着,凌空扬指将那邢无咎、司大年的穴道解开,含笑问道:“真是失礼得很,二位起来吧!”
    邢无咎挺身坐了起来,司大年刚才淹得死去活来还没好好调息,而挣了半天,才勉强坐起来。
    吕正英含笑接道:“邢寨主,小可不为已甚,但二位也得请给我一个方便才行。”
    刑无咎注目问道:“如何方便法?”
    吕正英道:“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借你这艘座舰,送我一程。”
    青衣美妇连忙接道:“不!只要他打开封锁线,我们还是乘自己的小艇。”
    吕正英附和着接道:“对!事情就这么办。”
    刑无咎苦笑道:“吕公子,方才我已说过,目前,可不是老朽做主。”
    吕正英目光移注司大年问道:“司大年,你怎么说?”
    司大年冷笑着没做声。
    青衣美妇已看出司大年,是在默运真力,准备骤起发难,当下,冷笑一声道:“你小子,少动什么鬼心眼!”
    话落手起,已凌空扬指,点了司大年两处大穴,而且,算得上是一不做二不休,顺手依样画葫芦地,邢无咎的穴道:也重行制住了。
    当然!青衣美妇这一手,并非是怕那邢无咎有什么轨外行动,而是故意表演给司大年看的。
    司大年也冷笑道:“那么,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吕正英怒叱一声道:“司大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司大年笑道:“那你为何不杀?”
    吕正英道:“我会成全你的。”接着,向青衣美妇说道:“前辈,既然他们自己要找死,我们就带着他们,闯过封锁线后,再结果这厮的性命。”
    青衣美妇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邢无咎连忙向吕正英央求道:“吕公子,请等一等,让我劝劝司相公。”
    吕正英冷然接道:“那你可得快一点,我们没功夫多等。”
    “是!是!”邢无咎连声恭喏道。转向司大年苦笑道:“司相公,俗语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宵,咱们既已栽了筋斗,何不落得大方一点,放他们离去,也好保全自己的有用之身,作为日后雪耻复仇之用。”
    楼船上传来一个苍劲话声道:“是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是大笨牛。”
    司大年厉声喝道:“什么人?”
    楼船上语声道:“一个过路的糟老头,也想沾吕公子的光,一同东下。”
    司大年长叹一声道:“时衰鬼弄人,好了,邢寨主,由你看看办吧。”
    邢无咎道:“那样,老朽就开放封锁线了。”
    司大年颓然一叹道:“我已经说过,由你看着办。”
    “多谢司相公!”
    邢无咎扭头向旁立的一个头目,沉声说道:“王香主,传令下去,放吕公子等人过关。”
    那王姓香主恭应道:“属下遵命。”
    吕正英连忙接道:“还有,我不原再受到丝毫干扰,所有封锁线上的弓箭手,也一律撤走。”
    邢无咎笑道:“吕公子,封锁线上的船只,都撤走了,又怎会还有弓箭手?”
    吕正英冷然接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接着,才向青衣美妇说道:“前辈,回到我们的小艇上去吧!”
    “好的。”青衣美妇目光一扫司大年和邢无咎二人道:“你们两个听好,所点穴道:一个时辰之内自解,希望你们以后别再犯在我手中:”
    说完,与吕正英二人相偕飘落原先所剩的小艇之上,他们的小艇旁边,赫然还系着另外一艘小艇,小艇上还并肩坐着两个人。那两位,一位就是前此在‘衡山’城中的‘潇湘别馆’中,祖孙三代共坐一张餐桌,并曾谈到过他吕正英的那三位中的云儿。”
    另一位就是一再要收他作为徒弟的,自称‘无敌堡’堡主师父的黄衫老人。
    当吕正英入目之下,微微一愣之间,黄衫老人却向他龇牙一笑道:“娃儿好威风呀!”
    吕正英谦笑道:“老人家谬奖了。”
    说着,已着手解开小艇系在大船上的粗绳。
    黄衣老人却含笑接问道:“吕正英,你认识这娃儿吗?”
    吕正英笑了笑道:“认识,我知道他叫云儿。”
    接着,又爽朗地一笑道:“恭喜老人家,收得一位好徒儿。”
    黄衣老人拈着须微笑道:“你不用羡慕,也不要嫉妒,我老人家随时随地都欢迎你投到我门下来的哩。”
    粗缆解开了,吕正英一面操着小艇荡开大船,一面笑道:“我不羡慕,也不嫉妒,更不后悔,但我得为这位云小弟儿庆贺。”一顿话锋,才朗笑着接道:“云儿小弟,恭喜你呀?”
    那云儿居然有点羞答答地,笑道:“吕公子,你为什么不到我师父门下来呢?我师父的本领,可大得很哩。”
    吕正英的小艇,已顺流而下,他口中却扬声说道:“小弟,我现在还不想拜师父。”
    接着,又问道:“二位准备去哪儿?”
    原来那二位的小艇,已向左岸驶去。
    云儿扬声笑道:“我们准备走陆路。”
    那黄衣老人也扬声笑道:“娃儿,我老人家并不想沾你什么光,闯过这封锁线,此行是特地送云儿来,让你们认识一下,免得以后见了面,双方不认识……”
    话声中那艘小艇,就像是离弦疾矢,向左岸激射而去,东方天际,已现出鱼肚白色。
    那黄衣老人与云儿,很快地消失于视线之中,那横拦水面的船只,也在这片刻之间,撤离江面。
    吕正英与青衣美妇二人,在晨光曦微中,顺流而下。
    青衣美妇轻轻一叹道:“武林中,真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吕正英笑问道:“前辈为何有此感叹?”
    青衣美妇道:“我说的是那黄衣老人,如果我没有看走眼,他的成就已到了莫测高深的化境。”
    吕正英禁不住一怔道:“奇怪?前辈难道不认识他?”
    青衣美妇讶问道:“我为什么会认识他?”
    吕正英苦笑道:“他不就是淳于坤的师父吗?”
    青衣美妇怔了怔道:“不对!虽然他的外表,与淳于坤的师父有七成相近,但我敢断定他不是淳于坤的师父。”
    吕正英道:“也许是他施用易容术?”
    青衣美妇蛮自信地接道:“易容术,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她一顿话锋,又立即接问道:“听他方才那话意,好像有意收你作徒弟?”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已经同我说过好几次了。”
    青衣美妇接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没答应?”
    吕正英苦笑道:“就是因为他自称是淳于坤的师父,所以我才拒绝了。”
    青衣美妇道:“我敢绝对肯定,黄衣老人不是淳于坤的师父。”
    吕正英笑问道:“前辈以何所据,而敢如此肯定?”
    青衣美妇道:“淳于坤的师父,是一个色中饿鬼,见了任何略具姿色的女人,都不会放过的,目前的我,虽然带着面妙,但我自信,模样儿不致太难看,如果这黄衣老人是淳于坤的师父,他绝对不会对我不闻不问就离去的。”
    吕正英蹙眉接道:“前辈这分析,颇有道理,只是,如果他并非淳于坤的师父又为何冒充呢?”
    青衣美妇“唔”了一声道:“这事情,可委实使人费解。”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正英,以后,再遇到他时,希望你莫错过这个机会。”
    “好的。”吕正英笑了笑道:“不过,我也得先问问他,究竟是什么人,我总不能拜一个不明来历的人作师父啊!”
    青衣美妇幽幽地叹了一声,没接腔。
    吕正英显得很企盼地接道:“前辈,淳于坤为什么要杀我全家,我想,您一定知道?”
    青衣美妇点点头道:“是的,我知道。”
    吕正英接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一只健鸽,由江面上低掠而过,向下游疾射而去。
    青衣美妇轻轻叹一声道:“正英我们不能再走水路了。”
    吕正英蹙眉问道:“方才那是信鸽?”
    青衣美妇点点头道:“是的,再碰到拦截的时候,纵然我拚着泄露身份,恐怕也保护不了你!”
    吕正英注目问道:“那么,前辈之意,是……”
    青衣美妇毅然说道:“就天未大明之前,弃舟登岸,快!”
    “好的……”吕正英恭应声中,双浆使劲一拨,小艇已向左岸激射而去。
    当天傍晚时分,地点是衡山与湘潭接界处的一个小村落旁。
    这小村落还是衡山县境,但一过这小村落,就是湘潭县境了。这两县分界所在处,是一段奇险的道路,这一段道路,等于是由一片峭壁上开辟出来的,宽仅容两骑并驶,长达半里以上,左倚峭壁,右临湘江,俯视那数十丈下的滚滚浊浪,胆小的朋友,真会吓得发抖!
    如今,就在这段奇险的道路上,有着十多个手持单刀的劲装汉子,正在旁若无人地高声谈笑着。
    这些人不像是官府的关卡,也不像是剪径的强盗,但他们事实上,却在检查过往的行旅,但他们检查的对象,是由‘衡山’北上的,至于由‘湘潭’南下的,却并不过问。检查行动,并不算太苛扰,也不劫掠财物,但却也绝不为虎作伥,凡是北上的人,一个个都得查验之后,才能放行。
    而且,遇上年轻而略具姿色的女客,还难免上下摸一摸,轻薄一番,因此,一般商旅,都是恨在心头,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当夜幕逐渐下垂时,一个由十五骑人马组成的护镖行列,也刚好赶到这一段险道之上。
    这一个护镖行列,并没有镖车随行,也没有一个趟子手,包括掌旗的在内,全都是镖师装束。
    由镖旗上可以看出来,这是在南七省中,最负盛名的一家镖局一一武扬镖局。
    但这一个大有来头的镖局,在目前这情况之下,却也并不例外,被挡驾了。
    当他们到达那些劲装汉子所设的临时关卡前时,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沉声喝道:“统统下马接受检查!”
    武扬镖局中最前面的掌旗镖师,微微一怔之下,含笑说道:“朋友,在不等是武扬镖局的。”
    那头目冷然接道:“我已经看到你们的镖旗了。”
    那掌旗镖师蹙眉问道:“请问朋友属于哪一道上?”
    那头目双手背负,仰脸漫应道:“无敌堡”。
    那掌旗镖师道:“武扬镖局与无敌堡,一向和平相处,而且也算交情不错,”
    那头目仰脸如故道:“这情形,我知道。”
    这当口,后面的十四骑,都停了下来,也都下了马,一位身材较矮,显然是这一行人中首脑的人排众面前,沉声问道:“什么事?”
    那掌旗镖师恭应道:“回总镖头,‘无敌堡’的朋友拦路检查。”
    “无敌堡”的那位头目,一见对方行列中,居然还有一位总镖师,这才傲态略为收敛,向着那位正向他打量着的总镖师,微微点首道:“周大侠,您好?”
    那位总镖师却是撇唇一哂道:“托福,托福。”
    接着,才精目中神光电射地沉声说道:“很抱歉,周子真可不认识你!”
    原来这位总镖头,就是在南七省中,享有颇高盛誉的‘铁笔神判’周子真。
    论他的名堂,可比吕正英的父亲“湘西剑客”吕维屏还要响亮得多,不过,此人出任武扬镖局的总镖师,却恐怕还是最近几天的事。
    以此人的身份和地位,面对“无敌堡”中的一个要找他们麻烦的小头目,也就难怪他有此傲态。
    那头目冷冷地一笑道:“在下乃‘无敌堡’中的小头目,像周大侠这等贵人,自然不认识啦!”
    周子真冷然问道:“你还要检查?”
    那头目含笑接道:“当然!”不等对方开口,皮笑肉不笑地接道:“周大侠请息雷霆之怒,在下的身份,虽然不够份量,但自然另有够份量……”
    另一个清朗语声截口叱道:“住口!”
    声到人到,转眼间人影一闪,出现一位全身青色劲装的年轻人,戟指着周子真沉声叱道:“周子真你别夜郎自大,咱们‘无敌堡’出来的狗,都是逢人高三级,何况还是一位香主……”
    周子真淡笑着截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头目抢先答道:“好教周大侠得知,这是咱们堡主的首徒,金相公金石鸣。”
    周子真冷笑道:“好一个响亮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能不能配合?”
    金石鸣冷笑一声道:“不会教你失望就是。”
    接着,向那头目沉声喝道:“江香主,后面阻滞的人,越来越多,咱们不能过于妨碍行旅的行程了,现在,立即开始检查,如有胆敢故违者,格杀勿论!”
    周子真淡然一笑道:“口气大得出奇,真不愧是‘无敌堡’出来的人。”
    金石鸣厉喝道:“江香主,你还等什么?”
    那位江香主身躯一颤道:“是!属下遵命……”
    周子真冷笑接道:“先从我检查起来吧!
    金石呜沉声说道:“周大侠,‘无敌堡’与武扬镖局,一向和睦相处,今宵,本堡是为了要查缉一个重要人犯,才临时在这儿设下检查,我不希望周大侠上任伊始,立即引起双方的冲突。”
    周子真“唔”了一声道:“这才有点像句人话。”
    金石鸣脸色一变道:“阁下好像是存心找碴儿来的?”
    周子真笑了笑道:“你说对了,这儿与武扬镖局近在咫尺,咱们不容许有人在这儿撒野。”
    金石鸣脸都气青了,半响之后,才强抑心头怒火,冷笑一声道:“话是你说的?”
    周子真傲然点首道:“不错!”
    金石鸣纵声大笑道:“武扬镖局竟然用这种狂妄的匹夫来作总镖头,看来古大川是想自砸招牌了吧?”
    周子真冷然接道:“不知道的事情,最好是少自作聪明!”
    金石鸣一怔道:“我哪一点说错了?”
    周子真道:“武扬镖局,不但总镖头换了老夫我,局主也已经挨了人,你却还以为是古大川,岂不是孤陋寡闻,而又自作聪明!”
    金石鸣注目问道:“目前,贵局的局主是谁?”
    周子真正容接道:“‘辣手仙娘’辛玉凤。”
    金石鸣一怔道:“这老婆子怎么吃起镖行饭来了?”
    周子真笑道:“年轻人,别废话了,我也不计较你方才对我的五礼,为免伤了两家和气,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自动撤走吧!”
    金石鸣哈哈大笑道:“撤走?老虎不发威,被人家当做病猫了。”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周大镖头,你以为抬出辛老婆子的招牌来,就能吓得倒人?”
    周子真哼了一声道:“老夫没功夫同你废话!”
    金石鸣沉声说道:“周大镖头,我再警告你一次,乖乖接受检查,一切都好商量……”
    周子真扭头沉声喝道:“上马,准备冲过去。”
    “是!”
    在他后面那十四位镖师的同声暴喏声中,同时却传出金石鸣的怒喝道:“江香主,先拿下这老匹夫!”
    “遵命!”那位江香主话出招随,单刀一顺~~奇幻而又快速地直取周子真的前胸,居然一起手就是‘无敌堡’的镇堡刀法一一“伏魔刀法”。
    周子真朗笑一声:“好刀法!你小于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想要人家的命,老夫可饶你不得!”
    话声中,两人已飞快地交换了三招。周子真不愧是南七省中,叫得起字号的人物,虽然是以徒手对付江香主的单刀,却是不但从容地没当做一回事,而且还将那位江香主迫得向悬岩边退去。
    周子真扬声笑道:“来不及啦!”
    紧接着,怒叱一声道:“下去!”
    “啪”的一声,一掌击中那江香主的右肩,使得江香主的身躯,离地飞起,带一声惨号,向那数十丈下的“湘江”中飞堕下去。”
    这情形,使得金石鸣气极之下,大喝一声道:“老贼!纳命来!”
    这位金石鸣使的却是一支长剑,在他气极之下,绝招连展中,居然使得周子真退了五尺。
    这情形,自然使金石鸣心中暗喜,冷笑一声道:“匹夫,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了但他话一出口,却又深悔自己这两句话,说得太早了一点。
    原来周子真于被迫退五尺之后,也立刻还以颜色,他那掌法,不但奇幻无比,而且也势沉劲猛,接连三掌抢攻,又争回了原来的位置,并冷笑着问道:“小老弟,老夫这掌法的滋味如何?”
    肴隋形,周子真的身手,显然还要高于金石呜不止一二筹,但他于将对方迫回原位之后,却并未续施压力,只是使双方维持平手,好像是不愿过于让对方难堪似的。
    金石鸣不是傻瓜,对方手下留情,他自然心中有数,但他却是答非所问地反问道:“你在何处偷学本堡的掌法?”
    周子真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话,天下武学,万流同源,你凭什么断定我偷学了你们的掌法?”
    不等对方开口,又沉声接道:“金石呜,咱们这么打下去的结果,你我都心中有数,依我之见,你还是接受我的劝告,就此撤退回去,末了事宜,由咱们双方的上头,自己去解决,不知尊意是如何呢?”
    金石鸣微一沉思道:“阁不能否先答我一问?”
    周子真道:“什么事?”
    金石鸣道:“吕正英是否在你这个行列中?”
    周子真接问道:“你说的是吕维屏大侠的遗孤?
    金石鸣点首接道:“不错。”
    周子真正容接道:“那么,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吕公子不是在我这个行列之中,而且,我也正在找他。”
    金石鸣虚晃一招,纵出战圈,注目问道:“你找他干吗?”
    周子真道:“当然是为了维护他的安全。”
    金石鸣蹙眉问道:“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周子真笑道:“于公子私,我都必须要管,先说公的方面,我是奉局主之命……”
    金石鸣截口问道:“私字如何解释?”
    周子真正容说道:“私字方面,老夫与吕维屏大侠,虽然素昧平生,却也是彼此心义已久的道义之交,如今,他的遗孤有了生命危险,我如果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义不容辞地……”
    金石鸣截口问道:“如此说来,阁不是存心架梁而来?”
    周子真道:“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否认。”
    金石鸣冷然接道:“你考虑到将与‘无敌堡’伪敌的后果吗?”
    周子真正容说道:“我不但已经考虑过了,而且还要寄语淳于堡主,湖南境内,属于武扬镖局的势力范围,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在这儿撒野。”
    金石鸣冷笑一声道:“好!话我给你带到,咱们骑驴看唱本,且走着瞧吧!”
    接着,扭头沉喝一声道:“咱们走!”
    像一阵风似的,那些凶神恶煞似的汉子们,刹那之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那些被阻的北上旅客,至少已有七八十人,这些人,本来都是准备赶到湘潭县境的一个镇甸上投宿的,因为,通过这一段险路之后,不过里多路程,就是一个颇为热闹的镇甸。
    当“无敌堡”的人撤走之后,这批已被耽搁了不少工夫,并且还饱受虚惊的旅客们,立即争先恐后地继续他们的行程。
    那位武扬镖局的总镖师周子真,忽然扬声问道:“请问:吕正英吕公子,是否杂在旅客之中?”
    他的话,并没什么反应。
    少顷之后,周子真又扬声说道:“咱们局主与路姑娘,有话转告吕公子,如果吕公子杂在旅客群中,请现身答话。”
    他的话,还是没得到任何反应,那些旅客们都已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周子真沉思着向他的手下挥挥手道:“我们也赶到前头的小镇上去。”
    吕正英去哪儿了呢?
    事实上一点也不错,他同那位青衣美妇,是分别以母子的姿态,杂在那批旅客之中。
    一直到通过那一段险道之后,吕正英才以真气传音向青衣美妇道:“前辈,方才,你为何不让我同周总镖师说话?”
    青衣美妇传音长叹道:“孩子,你,太天真了。”
    吕正英一怔道:“前辈此话怎讲?”
    青衣美妇道:“咱们这么以真气传音交谈,太不方便,且待会再说吧!”
    里多路程,自然不须多久,就已到达。这小镇甸,名为‘刘家集”镇甸虽小,客栈却有七八家,因为这八九十名旅客,倒是很轻易地容纳下了。可是,吕正英与青衣美妇二人,却并未投入客栈,在青衣美妇的前导下,两人进入一条暗黑的小巷中。
    小巷中虽然伸手难见五指,但此刻的吕正英,不论功力与视力,都算是超人一等,略一凝神之下的,他已看得出来,这小巷两旁的房屋,都是较为高级的住宅。
    当他们两人在小巷中悄然行进时,除了招来两旁住宅中的犬吠声外,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青衣美妇在一幢朱漆大门的住宅前,停了下来,举手在铁环上轻叩了三下,少顷之后,里面传出一个苍劲语声道:“谁呀?”
    青衣美妇低声说道:“老王,是我。”
    那苍劲语声道:“你?啊!你是银姑?”
    语气中有着太多的惊喜。
    青衣美妇连忙低声说道:“老王,小声一点,快开门。”
    “是,是……”
    “呀”然一声,朱漆大门打开了,一位须发如银的灰衣老人,右手持着一根旱烟杆,左手举着一个灯笼,那一张皱纹堆叠的脸上,满是笑容地低声说道:“银姑快进来!”
    青衣美妇与吕正英二人,悄然进入门内,青衣美妇并顺手将大门关好并上了闩,灰衣老人却“咦”了一声道:‘银姑怎么这等装束,这位小哥儿又是谁?”
    青衣美妇低声道:“到里面,我再告诉你。”
    灰衣老人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没接腔。这住宅是一幢纵深两进的楼房,虽然年代已经很久了,但一切却还完整无损,陈设相当豪华,也收拾得一尘不染,可是,除了目前这三位之外,却是寂无人声。
    吕正英边走边心头暗忖着道:“难道这偌大一幢住宅,就只有这么一位老苍头不成……”
    当他们穿过第二进前面的天井时,灰衣老人忍不住问道:“银姑还是住你原来的房间?”
    青衣美妇摇摇头道:“不!暂时住在地下室。”
    这时,吕正英已大致明白,这儿十之八九是这位青衣美妇的娘家。
    灰衣老人显然被青衣美妇的话吓了一大跳,他睁着一双昏花老眼,讶然问道:“为什么?啊!我明白了,看你这打扮,这神情,准定是出了什么纰漏?”
    青衣美妇苦笑了一下道:“老王别瞎猜,快点带路。”
    灰衣老人也苦笑道:“银姑,这幢房子,每一个房间,我都天天打扫,也都还保持原来的老样子的,偏偏只有地下室,我没扫过,多年不曾打扫了,怎么能进去!”
    青衣美妇一蹙眉道:“那么,我们在这儿的小花厅坐一会,你快去打扫一下,然后,给我们弄点吃的。”
    灰衣老人连连点首道:“好的,老奴马上就办。”
    接着,又在前头带路道:“跟我来。”
    他,边走边说道:“银姑,你一年中难得回来一次,老奴也是行将人土的人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幢房子,是否也该早点作个安排……”
    青衣美女截口笑道:“这房子已有了新主人啦!”
    灰衣老人推开小花厅的门,一面讶然问道:“是谁啊?”
    青衣美妇抬手一指吕正英道:“就是这位公子。”
    这句话,不但使灰衣老人一怔,连吕正英也为之愣住丁。
    青衣美妇却拉着吕正英进入小花厅中,笑了笑道:“先坐下来。
    有话慢慢说,横直今宵咱们尽可作通宵之谈。”
    灰衣老人目注吕正英,仔细地端详了一阵之后,才“哦”了一声道:“吕正英?一定是玉姑娘的少爷。”
    青衣美妇点首接道:“对了,老王,你先去办事,有话我们待会再谈,记着,万一有什么人前来查询时,千万别说我已回来。”
    灰衣老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老奴知道了。”
    灰衣老人点燃了案头灯火,才转身离去。
    青衣美妇关好窗门,并将窗帘放下,以免灯光外泄,然后坐回原位,轻轻地叹了一声。
    她美目荡漾着一片凄迷,向四周缓慢地扫视一遍之后,凝注吕正英凄然一笑道:“孩子,我想,现在你应该有所联想了?”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如果我的联想不错,这儿该是你的娘家?”
    青衣美妇“唔”了一声道:“不错。”她答得似乎很随便,但一双美目中,却已孕育着晶莹的泪珠了。
    吕正英接问道:“前辈同先慈,好像有点亲戚关系?”
    青衣美妇苦笑道:“岂仅是有点亲戚关系,事实上,我同你母亲还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哩!”
    吕正英一怔道:“这就奇了?”
    青衣美妇讶然问道:“此话怎讲?”
    吕正英道:“我是说,先慈生前,为何不曾向我提过呢?”
    青衣美妇长叹一声道:“这事情说起来可就话长啦。”
    吕正英轻轻一叹,没接腔。
    青衣美妇目注那案头摇曳着的灯光,凄凉地一笑道:“现在,先介绍我自己,我姓水,叫银姑,你已知道了,这小镇甸名为刘家集,顾名思义,这儿的居民,十之八九都是姓刘,约莫是四十来年之前,我们这水家,是这刘家集中,少数外姓人士中的旺族。”
    吕正英忍不住问道:“可是,怎么现在却只剩下一位老管家了呢?”
    水银姑苦笑道:“这也许是所谓盛极必衰的道理吧!想当年,只要提起湘潭水家,不但在本省境内,妇孺皆知,在南七省的武林同道中,也有很崇高的地位。”
    吕正英忍不住“啊”了一声,却是欲言又止。
    水银姑幽幽地一叹道:“孩子,也许你还没听说过,现在刚由‘辣手仙娘’辛玉凤接掌的武扬镖局,就是我水家的基业。”
    吕正英注目问道:“以后,又怎会盛极而衰的呢?”
    水银姑苦笑道:“详情我也没有完全弄清楚,一直到不久之前,你吕家全部遇难之后,我才由淳于坤口中,听到全部经过情形。”
    她一顿话锋,才沉思着接道:“当我父亲去世时,我还不足两岁,所以,有关过去的一切,都是由老王口中听来的。”
    吕正英接问道:“就是方才那位老管家?”
    “是的。”水银姑点首接道:“据老王说,我家人口,本来就很简单,我父亲虽有三位夫人,但却只有我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我母亲,也就是你的外祖母,是最小的一位夫人,当我父亲去世时,她老人家才不过二十出头。”
    吕正英道:“照时间推算,我外祖母应该还健在?”
    水银姑道:“可是,事实上,她老人家在生下你母亲之后,就去世了,同我父亲一样,也是痨病呀。”
    “痨病?”吕正英问道:“一位武林高手,怎会患上痨病的?”
    水银姑苦笑道:“是的,当时也有人这么怀疑,但却没人深究,而事实上,我父亲和三位夫人,都是先后以痨病去世的,有人说,这种病会传染,所以,这么一来,就算是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吕正英正容说道:“我应该称您为阿姨才对,据您这么说,他们的痨病,显然是中了别人的阴谋?”
    水银姑点点头道:“是的,但这些且待会再说,现在,先说当年的。”
    吕正英点点头,接问道:“当时,我外祖母又怎会改嫁的呢?”
    水银姑道:“那是出于我父亲遗命,因为,当时她老人家实在太年轻人,同时,改嫁的对象一一你那位外祖父,本来与她老人家,为青梅竹马之交,是我父亲硬行将他们拆散的,于是我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就很自然地结合了。”
    吕正英苦笑了一下,没接腔。
    水银姑轻叹一声道:“可是,当你母亲出生不久,这一对重行结合的夫妇,也相继去世……”
    吕正英蹙眉问道:“也是痨病?”
    水银姑道:“你外祖母是死于痨病,但你外祖父却是死于镖局中的一次意外事件中,因为,他也是镖局中的一位镖师。”
    她微顿话锋才长叹一声道:“由于你外祖父是一位异乡人,他们夫妇相继去世之后,你母亲也就重行回到了水家,由水家雇用乳娘同我一同抚养,一直到七八岁之后,才由他们柴家派人来领回去,这也就是说,为什么方才老王能一口道破你是玉姑娘的少爷的原因了,因为你现在的面孔,有七成像你母亲的幼年。
    吕正英蹙眉问道:“为什么我母亲从来不曾提及过去的往事呢?”
    水银姑道:“这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可能对童年的往事,根本记不起来,其次可能因为你外祖母是再嫁夫人,感到不甚光彩,而不愿再提。”
    吕正英长吁一声之后,才注目问道:“阿姨,我母亲自从被他们柴家领回去之后,你们姐妹之间就失去了联络?”
    水银姑点头答道:“是的,如非是这次你们吕家的灭门惨案发生之后,无意中由淳于坤口中听到柴玉姑这个名字,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哩了吕正英注目问道:“淳于坤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水银姑长叹一声道:“只因为为了你母亲。”
    吕正英一怔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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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忆往事姨娘悲泪
    水银姑幽幽地接道:“因为你母亲长得太美了。”
    吕正英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却是没有吭气。
    水银姑轻轻一叹道:“我同你母亲,自从七八岁时分之后,即不曾再见过,我不知道她成长之的,美得什么程度,但由淳于坤口中的描绘,以及不惜以灭门手段来加以劫持,同时,再加上看到你这英俊模样之后,也不难想见了。”她一顿话锋,以轻叹着接道:“由于淳于坤在无意中漏出了你母亲的名字,也连带地将我水家当年痨病疑案暴露了出来。”
    吕正英一挫钢牙道:“那老贼是怎么说的?”
    水银姑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当你吕家被毁的消息传报到‘无敌堡’时,我也正在老贼身边,当时,他狞笑着说:‘我淳于坤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不许得到’!”
    水银姑又道:“当时,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吕维屏有一个名字叫紫玉姑的老婆,美得不得了,我曾经当面同他们两口子谈过,只要他把紫玉姑让给我,我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可是,没想到,吕维屏当场翻脸拒绝,紫玉姑并骂了我一个狗血淋头。”正英,你想想看,当我知道这一切时,心头是多么愤恨,但我的理智还很清楚,我知道如果我透露出紫玉姑是我的妹妹时,我也必然难逃一死,于是,我强忍心头愤恨,只是蹙眉质问道:‘仅仅为了这点事情,就要杀人家的全家,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叶正英注目问道:“那老贼怎么说?”
    水银姑苦笑道:“那老贼哈哈大笑道:“吕维屏两夫妻当面扫我面子,辱骂我,还不该杀他全家吗?银姑,你实在老实得可怜了,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为了成就目前的事业,可不知杀过多少无辜!其中还包括一家同你同姓,在南七省中,极负盛名的人家哩!’当是,我心头一动道:‘你说的是什么人?’那老贼笑道:‘湘潭水家,也就是威震南七省的武扬镖局前任局主。”这话等于是一把利刃,刺在我心中,我脸色都变了,幸亏他当时没有注意我,还在自鸣得意地纵声大笑:‘可笑的是,一直到现在,没人知道:当时水家的死亡,是着了我的道儿,连姓水的老儿自己在内,都只知道是痨病。”
    吕正英忍不住插口问道:“阿姨,那老贼弄的是什么手脚?”
    水银姑幽幽地一叹道:“当时,我强抑心头恨火,也是这么平静地问那老贼,那老贼才告诉我,那是一个由江湖郎中手中买来的偏方。”
    吕正英接问道:“这是说,那老贼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
    水银姑点头接道:“是的,是一种不着痕迹的慢性毒药。”
    吕正英注目问道:“那老贼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呢?”
    水银姑道:“还不是为了培植那老贼自己的实力,当时,他一面派出亲信,渗入武林镖局中,并特别卖力,以取得我父亲的信任,一面收买我家佣人,在饮食中下毒。双管齐下,殊途同归,于是,当我父亲去世之后,武扬镖局的大权,也就很自然地落人那老贼的手中。”
    吕正英一挫钢牙道:“这老贼好阴险毒辣的手段!”
    水银姑冷笑道:“但如今,天夺其魄,使他亲口向我透露出当年的阴谋,同时辛玉凤又以霹雳手段,取得了武扬镖局,算得上是汤里来,水里去,也算得上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同那老贼是夫妻,他竟然不知道您是湘潭水家的后人?”
    水银姑长叹一声道:“那老贼对女人,只要你长得美,是不会过问其来历的,我不过是他的侍妾之一,又何必提及过去,以使先人蒙羞哩!”
    吕正英接问道:“阿姨也是被强迫嫁给老贼的?”
    水银姑凄然一笑道:“你想:在正常情况之下,谁愿意给人家作妾侍呢?”
    吕正英长叹一声,没接腔。
    水银姑注目问道:“正英,现在,你对过去的一切,总算已有一个概念了,你作何打算?”
    吕正英一挫钢牙道:“自然是血债血还。”接着,又切齿恨声说道:“那老贼,光是对我吕家这一笔灭门血债,已经是够重的了,如今,再加上我外祖母家的这一笔陈账,那可就没法估计啦!”
    水银姑正容说道:“正英,敌人的实力太大了,目前,你我得多多忍耐,以充实自己为第一急务啦!”
    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还准备回无敌堡?”水银姑道:“是的,在我的身份未泄露之前,我是应该回去的。那样一来,对我们的复仇大计,是有益无害。”
    吕正英正容说道:“可是,阿姨要特别当心!”
    水银姑笑了笑道:“我会知道如何照顾我自己的。”
    接着,又“哦”了一声道:“对了,有一件事情,你要特别记着,水湘云虽然是那老贼的徒弟,却是我的义女,在无敌堡中,也只有她同我,是无话不谈。”
    吕正英道:“她也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水银姑点点头道:“是的。”
    吕正英蹙眉说道:“那可太危险了。”
    水银姑笑道:“不会的,那妮子正想找机会脱离无敌堡哩!”
    吕正英一怔道:“为什么?”
    水银姑道:“淳于坤同她那位师父,都是色中饿鬼,小妮子出落得花容月貌,迟早难逃这两人的魔掌……”
    吕正英截口接道:“这情形,水姑娘自己知道吗?”
    水银姑道:“就是因为她自己已感到处境的危机,才向我求助。”
    吕正英沉思着道:“那么,最好的出境,最投到七杀令主的门下。”
    水银姑道:“我也正是这意思,你回去之后,不妨同朱四娘先行商量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我想,她多少也得卖我一点面子。”
    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认识朱四娘?”
    水银姑笑道:“我同她同是淳于坤老贼的侍妾之一,怎会不认识哩!”
    吕正英蹙眉问道:“她究竟受过些什么刺激,竟变得像目前这么偏激得不近人情?”
    水银姑轻叹一声道:“说到朱四娘所受的刺激,倒委实是够深又够严重的……”
    说到这里,那位老管家老王,已匆匆走了进来,含笑说道:“银姑,地下室已整理好了。”
    水银姑歉笑道:“老王,真辛苦你了,你先坐下来,歇一会儿,然后再去弄吃的。”
    老王笑道:“银姑,我一点也不觉得累不须要歇息,但我却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银姑道:“这个,且等饭后由吕公子告诉你,我现在临时决定,必须马上离开这儿。”
    老王一怔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水银姑苦笑道:“我是生成的劳碌命,想在这儿歇息一宵也静不下心来的。”
    老王蹙眉说道:“至少你也该吃点东西才走,银姑,你虽然是我的主人,但我从小把你抱大。”
    水银姑截口苦笑道:“老人家,我可不曾把你当仆人看待啊!”
    老王有点激动地道:“可是你一年中难得回来一次,如今回来了,连椅子都还没坐暖就要走……”
    水银姑再度截口道:“老人家,我有不得不走的苦衷,等你待会由吕公子口中获知原因之后,就不会怪我了。”
    老王长叹一声,昏花老眼中,有了迷蒙的泪光。
    水银姑以极柔和的话声说道:“老人家,我同玉姑,都是自幼父母双亡,由你一手抚养成人,所以,你我之间,名虽主仆,却是情如父女…叫”
    说到这里,她的话声已有点哽咽了,她顿住话锋,强行抑平心头的激动之后,才轻轻一叹道:“老人家请别难过,只等这次风波平息之后,我就搬回来,侍候您的天年。”
    吕正英也正容说道:“是的,我也要将您当外公一样的看待。”
    水银姑含笑接道:“不错,正英这孩子,也是应该将您当做外公看待的。”
    这样一来,反而使老王涕泪流得说不出话来了。
    少顷刻之后,才勉强挣出一句:“我去替你们弄吃的去。”说完,又匆匆走了出去。
    目送老王那娇捷的步伐,吕正英禁不住笑道:“这位老人家,身体倒是还很硬朗。”
    水银姑笑道:“你别瞧他须眉全白,普通年轻小伙子,十个八个还未必能近得了边哩!”
    吕正英接问道:“他老人家年轻时,也是镖师?”
    “不!”水银姑道:“是镖局的趟子手,不过平常肯下苦功,所以目前才能老而仍坚。”
    吕正英笑了笑道:“阿姨,现在,该说那朱四娘的过去了吧?”
    水银姑忽然喟然一声长叹道:“对于一个命途多逆的女人而言,薄具几分姿色,不但不是幸福,相反地,那是一种灾难。”
    她微转话锋,又轻叹着接道:“像你母亲,我以及朱四娘,都是因为薄具几分姿色,而被一般庸俗的登徒子们,目之为绝代美人,也因而造成了自己的厄运。”
    吕正英苦笑道:“以你们三位而言,却算我娘的遭遇最惨。”
    水银姑道:“错了!我却认为算你娘最幸运。”
    吕正英苦笑道:“老命都赔上了,还算幸运?”
    水银姑正容说道:“正英,你要明白,死,并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你娘曾经跟你爹过过一段幸福的日子,我和朱四娘却不曾有。
    还有,你娘不过是挨那被杀时短暂的痛苦,我同朱四娘却要忍受长期的精神苦难……”
    吕正英截口苦笑道:“阿姨,我承认你说的有理,该言归正传了l巴了水银姑微一沉吟道:“据我所知,朱四娘在进入‘无敌堡’之前,就有了孩子,那孩子的父亲,还是当时一位颇有名气的武林人物。”
    吕正英接问道:“那是谁呢?
    水银姑道:“那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太字,绰号‘百花公子”当然,顾名思义,这位‘百花公子’公孙太,不是正派人物。”
    吕正英道:“公孙太与朱四娘是夫妻?”
    水银姑道:“不!不过是同居而已。”
    吕正英接道:“当时的那个孩子呢?”
    水银姑道:“我想,应该就是现在的朱胜男。”
    吕正英蹙眉问道:“当时的朱四娘,也算是有夫之妇,又怎会到‘无敌堡’来的?”
    “是被淳于坤抢来的。”
    “抢?”当时,公孙太就打不过淳于坤?”
    水银姑苦笑道:“如果当时是公孙太打不过淳于坤,倒也情有可原,但事实上,他们当时的身手是在伯仲之间,难分胜负。”
    吕正英笑道:“既难分胜负,朱四娘又怎会给抢走的?”
    水银姑笑道:“起初是抢,经过一场打斗难分胜负之后,双方协议,变成一笔交易了。”
    吕正英一旺道:“难道说,公孙太将老婆女儿都出卖了?”
    水银姑长叹一声道:“你猜中了。”
    吕正英蹙眉说道:“世间竟有如此卑鄙无耻的男人!”
    水银姑轻叹一声道:“所以了,你说像这样的男人,该不该恨?”
    吕正英接问道:“阿姨知道他们结合的经过吗?”
    水银姑道:“这个,我倒不曾问过,但以常情忖侧,他们的结合,绝对不会是正常的。”
    吕正英苦笑道:“不错,很可能是生米已煮成熟饭了,朱四娘才不得不勉强跟他。”
    水银姑点首“唔”一声道:“所以,像这样的刺激,你说,教朱四娘怎得不对所有男人都深恶痛绝?”
    吕正英沉思着接道:“看情形,朱四娘一定还在别的男人身上吃过亏?”
    水银姑道:“那是很可能的,因为她以后又有了孩子。”
    吕正英道:“阿姨知道十六年前,意翠楼头的往事吗?”
    “你是说,有关那朱四娘的往事?”
    “是的。”
    水银姑蹙眉说道:“这个,我倒不曾听说过。”
    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那朱亚男,会不会是淳于老贼的女儿呢?”
    水银姑沉思着道:“按时间推算,应该不是的。”
    吕正英接问道:“阿姨,朱四娘是在一种怎样的情况之下,离开‘无敌堡’的?”
    水银姑道:“此中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传说而已。”.她话锋略顿之后,才正容接道:“据堡中人暗地传说,朱四娘逃出‘无敌堡”是一项有计划的行动,她早在半年之前,就着手进行了,首先,她同那只母狒建立感情,同时并还暗中勾搭上堡中的一名年轻剑士,以资臂助,可是,没想到真应了一句‘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俗话。”
    吕正英注目问道:“是那位年轻剑士出卖了她?”
    水银头点首接道:“是的,也就是她如今之所以特别憎恨男人的原因之一。”
    吕正英禁不住长叹一声道:“她这一生中,可能就不曾碰上一个好男人。”
    水银姑也苦笑道:“命运弄人,往往就是这样的,当时,朱四娘将逃出淳于坤魔掌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那年轻剑士的身上,但那年轻剑士,却在紧要关头出卖了她,如非是那头母金狒,同她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冒险将她救出虎口,她早就墓木已拱啦!”
    接着,又意味深长地叹道:“一般人往往喜欢用‘狼心狗肺’和‘人面兽心’等话宋骂人,其实,有些畜牲的心地,可比人们善良得多哩!”
    吕正英也轻叹一声道:“是的,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叹的事。”
    水银姑沉思着接道:“当那年轻剑士向淳于坤告密后,朱四娘挨了一顿毒打,然后被关起来。”
    吕正英忍不住截口问道:“那么,那金狒又是怎样救她出来的呢?”
    水银姑道:“原因是,朱四娘与金狒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们每天都要见面的,朱四娘被关起来的那一天,他们自然没有见面,于是,当天晚上,那头金狒,自己找上来了,那金狒是懂朱四娘的话的,于是,带着朱四娘,悄然离开了‘无敌堡”据说,当时那头金狒还怀孕着哩!”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如今那头小金狒,也长得同乃母一样的威猛了!”
    水银姑叹了一声道:“可是那头雄的金狒,却于雌狒出走之后不到三个月,就郁郁寡欢绝食而死了。”
    吕正英不由得一怔道:“怪不得朱四娘对那金狒母子特别好,原来那金狒不但是她的救命恩人,还为了她作过莫大的牺牲哩!”
    水银姑幽幽地叹了一声,没接腔。
    吕正英接问道:“阿姨,有关朱四娘离开无敌堡以后的遭遇,您是否也知道一点?”
    水银姑笑道:“傻孩子,这句话可就问得不聪明啦。”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那么,那位当年出卖她的年轻剑士,是否还在无敌堡中?”
    水银姑道:“不但还在,而且,还是目前无敌堡,少数特权人物之一,此人姓衣,名明礼,现在是无敌堡的神机堂堂主。”
    吕正英笑道:“我想,朱四娘这次出山,第一个要找的,必然就是这位衣大堂主。”
    水银姑点首接道:“那是当然!不过。到目前为止,朱四娘除了加强对无敌堡的精神威胁之外。还没有正式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川……
    说到这里,那位老王已端着刚弄好的点心,走了进来道:“银姑,少爷,点心来了,将就着吃一点吧!”
    在这点心当中,水银姑又向吕正英和老王特别交待一番之后,才注目问道:“正英,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吕正英沉思着接道:“暂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方才在途中,我准备回答武扬镖局总镖师周子真的话时,阿姨为何要阻止我?”
    水银姑“哦”了一声道:“对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不提起,我几乎把它忘记啦?”
    接着,又注目问道:“正英,你曾想到过,目前的武林,是一种怎样的局面吗?”
    吕正英苦笑道:“阿姨,侄儿才算初人江湖,实在还不够资格,论武林大局的问题。”
    水银姑笑道:“这倒是实情,怎么,我来向你解说一番吧!”
    她,微顿话锋,才正容道:“无敌堡崛起武林,也不过是十多年的历史,至于他独霸武林的局面才是近十年来的事,可是,好景不常在,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方面的人马,起而向无敌堡挑战而争霸。”
    这些,咱们在小艇中时,曾经向你解说过,不过,当时对辛玉凤的这一路人马,还不曾肯定,但由于周子真的出面证实,我所假定的四强争霸局面,已算是成了定局了。”
    吕正英蹙眉问道:“这些,与不回答周子真的问话,有何关联呢?”
    水银姑道:“当然大有关联,你要是回答了他的话,可就不容易再回到朱四娘的身边去啦!”
    吕正英苦笑道:“我还是不懂。”
    水银姑笑道:“就是因为人家看中了你这一身特佳资质,要特别拉拢你呀!”
    吕正英蹙眉说道:“世间竟会有这种事?”
    水银姑道:“我敢保证,我的判断绝对正确。”
    吕正英注目问道:“那么,阿姨之意,是……”
    水银姑正容说道:“我的意思,最好是随那位要收你作徒弟的神秘老人去。”
    吕正英苦笑道:“他找我可能没什么问题我要找他,可就难了。”
    水银姑道:“其次,就赶快回到朱四娘的身边去。”
    接着,又轻叹一声道:“有着这些日子来的亲身体验,我想朱四娘对你的态度,也会好一点。”
    吕正英苦笑如故地道:“以她那偏激的性格来说,这可难说得很。”
    水银姑正容说道:“不论如何,我们应该把握自己的原则。”
    边说已边站起身来道:“正英,记好我所说的话,我走了……”
    遵照水银姑的指示,吕正英是在水家的地下室中,住了七天之后,才改以一位落拓书生的姿态,继续踏上征途。
    在水银姑的估计中,不论是无敌堡方面的人也好,或者是武扬镖局方面的人也好,有这七天的缓冲时间,都应该已经撤走了。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当吕正英从容地走出水家,由小巷转人大街时,后面传出一个娇美话声道:“吕公子,请你等一等。”
    吕正英心头一震,却故装与自己无关似的,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后面的话声,越来越近了:“吕公子,我是路姑娘的侍女阿文啊!”
    这回,吕正英已由口音上,听出来,后面叫他的委实是上官素文了。.他从容地向旁边横移一步,才转过身来,向后面瞧去。目光所及,只见丈远外两位富家公子装束的人,正向他凝眸微笑。
    虽然路青萍、上官素文已经是弃钗易弁,但吕正英却仍然是一眼就已看出来,谁是路青萍、谁是上官素文。
    他剑眉微蹙之间,上官素文已快步上来,低声说道:“我家小姐,特来替公子饯行。”
    吕正英苦笑道:“这可不敢当!”
    路青萍也走了上来:“吕公子,怎么忽然变得生疏起来了?”
    上官素文含笑接道:“前面不远处的江滨酒楼,已订好了酒席,吕公子请吧!”
    吕正英蹙眉问道:“二位姑娘,怎会知道我还在这刘家集中?并怎会知道我今天要走,而事先定下酒席?”
    上官素文撇唇媚笑道:“吕公子,站在这大街上说话,多不雅观,走吧!到了酒楼中,我家小姐自然会告诉你的。”
    吕正英心中苦笑道:“走就走吧!看你们玩些什么花枪……”
    江滨酒楼,是这刘家集中首屈一指的酒楼,由于这儿是湘江水陆要冲,所以这刘家集镇甸虽然不算大,市面却颇为繁荣,目前,尽管才不过是黄昏时分,江滨酒楼上,却已经有六成以上的座了。
    路青萍主仆二人所订的座位,是二楼上的一个临窗雅座,并且是三面用屏风隔离开的。
    果然!酒席是事先预订的,他俩人才坐下,美酒佳肴立即源源地送了上来。
    路青萍亲自把盏,斟满了三杯酒后,吕正英却含笑问道:“还有两付杯筷,那是什么人的?”
    路青萍笑道:“那也是吕公子所认识的人,但他们却不一定会来。”
    吕正英“哦”了一声,没追问下去,却是一种既宋之,则安之的心情,含笑举杯道:“来!小可借花献佛,先敬二位姑娘一杯。”
    三人对饮了一杯之后,上官素文低声娇笑道:“吕公子,叫我们兄台,老弟,都可以,可千万别叫姑娘了。”
    吕正英歉笑道:“小可知道了。”
    “吕公子莫太拘谨,我也不敬你的酒,我们可以随便吃喝,也可以随意谈。”
    她显得落落大方,毫无一般女儿家的忸怩之态,与前比在‘恶虎沟’初见时,那种风尘女子的神情,更是判若两人。
    吕正英也神色一整地道:“对了,小可向二位请教几句话后,还得赶到码头上去。”
    上官素文撇唇轻笑道:“吕公子,如果是为了那艘预订的江船,请尽管放心,不论你何时前往,它都会在那边等你。”
    吕正英不禁蹙眉问道:“这事情,你们居然也知道了。”
    路青萍淡然一笑道:“吕公子,如果你想到这儿是我们的势力范围时,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吕正英蹙眉如故地道:“你们……”
    路青萍含笑接道:“是的,我指的是武扬镖局。”
    吕正英含笑道:“好!连同方才在大街上所提的问题,现在小可一并请教?”
    “好,我可以逐项给你作简单的解答。”
    路青萍笑了笑道:“第一、知道你吕公子没离开刘家集的,不仅是我们‘武扬镖局”还有无敌堡方面的人,不过,知道你藏在水家住宅中的,却只有我们武扬镖局。”
    “第二呢?”吕正英话已问出,又“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上官素文媚笑道:“吕公子请说说看?”
    吕正英苦笑道:“知道我住在水家,自然会监视老王的行动,监视了老王的行动,则以下的问题就全都不成问题了!”
    路青萍笑道:“触类旁通,吕公子不愧是绝顶聪明的人物。”
    吕正英苦笑道:“我正惭愧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你老兄还好意思往我脸上贴金。”
    路青萍“唔”了一声道:“虚怀若谷,更是……”
    吕正若连忙举杯截口笑道:“小可再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
    三人又对饮了一杯之后,吕正英才正容说道:“二位如果没有别的指教,小可便要告辞了。”
    路青萍漫应道:“不忙了接着,又脸色一整道:“吕公子,无敌堡的人,要置于你死地才甘心的,如果你现在要走,到不了码头边,就要出事。”
    吕正英笑道:“有着二位这义务保镖,我是有恃无恐。”
    路青萍笑道:“在恶虎沟时,还多承你吕公子维护,现在,怎么反而要我们……”
    吕正英笑道:“对了,经你这一提起,我们正好算算是这笔陈账。”
    路青萍故意讶然问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账可算啊?”
    吕正英苦笑道:“二位明明是身怀绝艺的巾帼英雄,当时却为何要寻找我这个初人江湖的人开心了呢?”
    路青萍“哦”了一声道:“这个嘛!可得请吕公子多多包涵,当时,我们是奉有师命,不得不故意装羊。”
    接着,又谦虚地一笑道:“其实,我们也并非如吕公子身怀绝艺,不过比当时那种故装的窝囊劲儿,稍微强上一点而已。”
    吕正英正容接道:“姑娘……唔……老兄毋须太谦,小可虽然江湖阅历太浅,但经这几天的磨练是进得多了,我想,二位的身手,决不会低于淳于坤手下的那几个徒弟。”
    上官素文撇唇笑道:“这倒是持平之论。”
    吕正英轻叹一声道:“谁都比我强,可笑我当时却还以英雄自居,强行出头,唉!真是不谈也了罢!”
    路青萍谦笑道:“吕公子,我再度敬致最真诚的歉意,当时,我们绝非有意……”
    吕正英截口苦笑道:“这些,不必再谈了,现在,小可敬谨请教,当时,诸位所说的那一套,也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不!”路青萍正容接道:“除了武功方面,有所保留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吕正英蹙眉接道:“当时,你们表现得那么神秘,如今,才几天之隔,为何就一切都抖开了?”
    路青萍笑道:“都只为你吕公子这根导火线,才使家师毅然作此新决定的。”
    吕正英一怔道:“我居然成了目前这混乱局面的导火线?”
    上官素文笑道:“是的,这话可一点也没夸张。”
    路青萍正容接道:“吕公子,说来你也许不相信,目前,这小小的刘家集,已成了卧虎沟藏龙之地。在你隐藏于水邸的这短短七天之中.,无敌堡方面,在湖南境内的高手,已全部向这儿集中……”
    吕正英忍不住截口问道:“就是为了同你们争夺湖南地盘?”
    “是的。”路青萍点首接道:“同时,也是为了不放过你吕公子。”
    吕正英笑道:“你真太抬举小可啦!”
    接着,又注目说道:“二位,我们的话声虽然不高,但在这等场合,却难免不被旁人听去……”
    路青萍道:“这个,吕公子请尽管放心,目前这江滨酒楼,已成了我方在这刘家集的司令部,到这儿来的,都是自己人。”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是否令师也到这么来了!”
    路青萍笑道:“这点小事,怎可烦请她老人家亲自出马。”
    上官素文撇唇笑道:“好教吕公子得知,坐镇这儿的,就是我们这位小姐哩!”
    吕正英笑道:“那么,小可预祝你……老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路青萍笑得好甜,说出的话声也娇甜极了:“多谢公子,其实,我不过是负一个指挥的好名义,实际负责的,却是你曾经见过的周总镖头和我义母。”
    吕正英沉思着道:“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恶斗,想必是十分激烈的了?”
    路青萍道:“这是必然的,方才,我已获得密报,湘江水寨的邢寨主已向我方投诚,西门锐设在恶虎沟的总舵,已被迫迁出湘境川川”
    吕正英心头一惊道:“那老贼没杀掉吗?”
    路青萍笑道:“我知道:那老贼是我们共同仇人,我要杀他时,一定通知你一起去的。”.接着,她自信地说道:“所以,只等目前这即将触发的恶斗过后,无敌堡的势力,就可完全被逐出湖南省境了。”
    吕正英对后面的这一段话,倒并没注意,只是因西门锐仍然活着,而如释重负似的长长嘘了一口大气。
    路青萍含笑举杯道:“吕公子,别忘了喝酒。”
    三人干了一杯,路青萍才正容说道:“吕公子,我有几句交浅言深的话,冒昧地说出来时,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吕正英微微一怔道:“路姑娘有话,尽管请说。”
    不经意间,吕正英口中漏出了“路姑娘”三字来。
    好在双方的注意力,都已转移到了别的问题上,因此路青萍也听如未闻地接道:“那么,我就照实直言了。”
    吕正英正容接道;“本该如此。”
    路青萍美目深注地问道:“吕公子在‘七杀令主’门下,好像是很不得意?”
    吕正英长叹一声之后,才反问道:“看来,在衡山城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你们的洞察之中了。”
    路青萍点点头道:“是的,也因为如此,我们才知道你在‘七杀令主’手下并不得意。”
    吕正英深长地一叹道:“家破人亡,一身如寄,目前,我只求如何充实自己,哪能计较什么得意呢。”
    路青萍道:“可是,朱四娘并未正式传你高深武学。”
    上官素文又哼了一声道:“是的,像对你吕公子这等绝佳资质的人而言,简直是暴殄天物,尤其是那个什么大小姐,我真是一点也看不顺眼。”
    吕正英苦笑着,没有接腔。
    路青萍正容接道:“吕公子,就为了上述的这些原因,我希望你改投家师门下,我保证家师对你一定是另眼相看,倾囊相授。”
    上官素文立即接道:“并且,也绝对不会有人给你一丝委屈。”
    吕正英心头暗忖道:“我那水阿姨,果然是料事如神……”
    但他口中却诚恳地说道:“二位姑娘盛情可感,但小可目前却只能心领……”
    路青萍的脸色一变道:“吕公子是认为我没有诚意?还是因为武扬镖局小池浅水……”
    吕正英连忙截口接道:“路姑娘请莫误会,小可是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才只好暂时有违尊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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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返夏口领受心法
    他特别加重那“暂时”二字的语气,以示今后还有转投过来的可能。
    路青萍苦笑了一下道:“好,我恭聆高论。”
    吕正英歉然一笑说道:“路姑娘,并非小可不认抬举;原因是这样的,第一、‘七杀令主’已承诺过,回去之后,即正式传我本门武功,不管她们母女如何虐待我,她们总算救过我和两位长辈的命,无论如何,我也该回去看看情形再说。”
    路青萍点点头道:“这倒是应该的。”
    上官素文笑道:“我倒希望那位什么令主食言背信,不传你武功,同时,我更希望那位大小姐,大发小姐脾气,将你赶出来……”
    路青萍忍不住笑了:“第二呢?”
    吕正英道:“第二、我还有两位长辈在那边,另外还有一位阿姨在外头,像这等大事,我理当向他们三位请示一下。”
    路青萍哦了一声道:“你还有一位阿姨?是否就是那带你住进水家的那一位?”
    吕正英点点头道:“正是。”
    路青萍道:“你那位阿姨,身手好高明啊!”
    吕正英深长地叹息一声。
    屏风外面有人恭声禀报道:“启禀路姑娘,属下有机密奉告。”
    路青萍唔了一声道:“说吧!我正听着。”
    屏风外语声恭应一声之后,才接道:“启禀路姑娘,不久之前,就刘家集中,出现不少年轻貌美而形迹可疑的姑娘家。”
    路青萍哦了一声道:“那究竟有多少人?”
    屏风外语声道:“初步估计,为数总在二十名以上。”
    路青萍问道:“是否已通知周总镖头?”
    屏风外语声道:“是的,已经通知了。”
    路青萍道:“无敌堡方面的人是否有新的情况?”
    “还没有。”
    屏风外语接道:“据周总镖师说,今宵,恐将难免一战。”
    路青萍接问道:“我义母呢?”
    屏风外语声道:“她老人家说,不一定会到这儿来!”
    路青萍唔了一声道:“好,你先下去,有甚消息,随时传禀。”
    “是!”
    屏风外的人恭应着离去之后,路青萍才向吕正英笑问道:“吕公子,知道那些绮年玉貌姑娘们的来历吗?”
    吕正英笑了笑道:“看情形,路姑娘是早已知道她们的来历了?”
    路青萍含笑接道:“早已知道倒是谈不上,但这批人出现江湖的行踪,却是一直在我方的监视之中。”
    吕正英笑问道:“路姑娘已断定那些人,就是一直在贵方监视之中的那一批?”
    路青萍点点头说道:“是的,而且,我还能够断定,那些人必然是奉命来接应你吕公子的,你说对吗?”
    吕正英一怔道:“接应我?”
    路青萍含笑点首道:“是啊!因为你这位追魂使者还没成气候,所以贵上才派出她手下的娘子军来接应你。”
    吕正英苦笑道:“在下还不值得敝上如此关注……”
    路青萍截口接道:“不!朱四娘不是关注你,而是关心他手下的那位追魂使者,易言之,也就是关心她这位‘七杀令主’的面子。”
    吕正英注目问道:“路姑娘怎能如此肯定?”
    由于叫“路姑娘”叫溜了嘴,双方都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那不许叫姑娘的协定,但也都完全不以为意了。
    路青萍笑了笑道:“这原因很简单,目前,朱四娘正准备对无敌堡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同时,对我们这个武扬镖局的半途杀将出来,她十之八九还不知道:所以,她此时此地,派出这批娘子军来,绝对不是为了要对付我们。同时,由于无敌堡方面的高手,正大量向这儿集中,那么,这批娘子军的适时前来,最好的解释,就是前来接应你这位追魂使者了。”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这倒委实有点道理。”
    路青萍笑道:“而且,我判断那两位小姐之中,至少必有一人前来。”
    吕正英接问道:“路姑娘说的,是朱家那两姐妹?”
    路青萍笑道:“难道说,另外还有更关心你的一对姐妹花吗?”
    “别寻我开心了,姑娘……”
    上官素文截口笑道“吕公子,据我所知,我家小姐说的,可算是‘言出由衷’。”
    吕正英一怔道:“此话怎讲?”
    “因为!”上官素文媚笑道:“至少有一位人品、武功,都不比朱家那两姐妹稍逊,而性情与内在美,却远较朱家两姐妹为优的姑娘,在暗中关心着你。”
    当上官素文一本正经地,在说着时,路青萍由桌子底下伸手狠狠地扭了她一把,但她强忍着,只皱了一下眉头,并未中止谈话。
    吕正英可能是故意在装迷糊,也可能是真的还没领会到,闻言之后,不由苦笑道:“真是越说越玄啦!”
    上官素文笑问道:“还是不相信?”
    路青萍瞪了她一眼道:“阿文,别胡扯了。”
    吕正英笑道:“路姑娘都在说你是胡扯,你教我怎么能相信呢?”
    上官素文笑道:“我偏要教你相信不可,吕公子……”
    她顿住话锋,美目左右一扫,才意味深长地接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哎哟!”
    可能是路青萍情急之下,这一把扭得太重了一点,因而痛得上官素文一声“哎哟”,人也跟着弯下腰去。
    吕正英心中暗笑着,表面上却是故装茫然地问道:“‘哎约’是在什么地方啊?”
    路青萍忍不住“噗哧”一声娇笑道:“就在阿文的……”
    她本来是想说“就在阿文的大腿旁”,但话没说完,又省悟到这句话太不文雅,因而自行刹住话锋,半晌接不下去。
    这下子,可给上官素文抓住机会了,她直起腰来,向着吕正英扮了一下鬼脸道:“对了,就在我的身旁。”
    上官素文话没说完,人已一溜烟似的,钻到了吕正英的身旁,向路青萍举杯媚笑道:“好姑奶奶我敬你一杯。”
    就当此时,屏风外又有人恭声禀报道:“禀路姑娘,周总镖头已同无敌堡的人说好,双方在大码头下游的江边,作一了断”
    路青萍嗯了一声道:“订的是什么时间?”
    屏风外语声道:“是二更正。”
    路青萍道:“好,我知道了。”
    外面那传信的人离去之后,吕正英忽然一蹙眉锋,说道:“怎么?这酒楼之上的客人,好像是走光了呢?”
    路青萍笑道:“我不是同你说过嘛,这酒楼是我们武扬镖局开的,这几天情况特殊,不接待外宾的,方才那些顾客,其实都是我们自己人,此刻,既已有了情况,他们自然都走了呀!”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那么,我们几时走呢?”
    路青萍道:“现在时间还早,到时候,我们只管去看热闹就是.”
    上官素文含笑接道:“对了,目前,我们还是祭五脏庙要紧。”
    一举酒杯,撇唇媚笑道:“吕公子,路小姐,奴家敬二位一杯。”
    这回,他们没再斗嘴,也暂时没说话,而真的是认真地吃喝“刘家集”由于是湘江边的…个水陆要冲,因而有一个颇具规模的码头,当地人称之为大码头。
    大码头下游,约莫里半路程的江边,是一片颇为宽敞的沙滩.由于这儿已远离了市区,甚至于离官道也在一里以上,因而作为武林人物械斗的场所是相当合适的。
    今夜,星光闪烁。
    上弦月在浮云中时隐时现,使得大地也随之忽明忽暗,而沙滩上那些幽灵似的人影,也因而更抹上一层神秘、恐怖的色彩。
    虽然距约定的二更正,还有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但沙滩上,早已聚集一批夜行怪客了。
    这批提前赶来的夜行怪客,是无敌堡方面的人,为首的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的三徒申文炳、四徒闻人玉、五徒水湘云。
    这三位年轻人的旁边,还有一位年约三旬上下,长得雪肤花貌,又妖媚入骨的红衣美妇。
    另外,男女老少,僧道尼俗俱全,为数总在百十人以上。
    那红衣美妇,显然地位甚高。
    以申文炳为首的三位年轻人,虽然都是淳于坤的徒弟,但在神态之间,对那红衣美妇,却都是颇为恭顺。
    尤其是申文炳,他对那个红衣美妇,除了恭顺之外,似乎还别有一种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神秘。
    红衣美妇扭头向站在她右后方的一位灰衣老者,娇声问道:“左护法,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灰衫老者恭声答道:“距二更正,约莫还有顿饭工夫。”
    红衣美妇唔了一声,然后目注中文炳,娇声地间道:“文炳,方才,你同那个周子真是怎么说的呢?”
    话虽然问得一本正经,却难以掩饰那眉梢眼角间的无限荡意。
    申文炳谄笑着答道:“七姨,方才周子真说,二更正,准时到达这儿。”
    由这“七姨”二字的称呼,可知这红衣美妇,是淳于坤的第七位侍姬。
    红衣美妇蹙眉说道:“奇怪?凭辛玉凤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居然敢同咱们无敌堡作对?”
    中文炳正容说道:“七姨,辛玉凤的身手如何,我还不曾见识过,但那位周子真的武功,可委实非同等闲。”
    红衣美妇笑问道:“你已经在周子真手下吃过亏了?”
    申文炳苦笑道:“这几天来,一路上都受够了窝囊气,想想可真不是滋味。”
    红衣美妇媚笑道:“你们师兄妹五人中,你算是最自负,也最目空一切的一个,让你受点教训挫挫你的骄气,倒也是一宗好事。”
    申文炳苦笑道:“七姨,今宵,你可得帮我出出这口气啊!”
    红衣美妇道:“那还用你说,阿姨此行,所为何来?”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最近这一段日子来,咱们无敌堡算得上是流年不利,先是那个什么黄山逸叟上门欺人,继而是朱四娘张牙舞爪,此刻,却又钻出一个辛玉凤来,竟然要将咱们的势力,逐出湖南省境,算得上是一个比一个嚣张,也算得上是一个比一个不知死活……”
    申文炳截口问道:“七姨,朱四娘这几天有没有什么行动?”
    红衣美妇道:“没有,到我离堡时为止,她还不曾向本堡正式发动攻势。”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从现在起,不管他是哪一方面的人,凡是对本堡取敌对态度者,一律杀无赦!”
    一声冷笑,划空传辨:“口气大得出奇,不知手底下怎么样?”
    活到人到,眼前人影一闪,“武扬镖局”的总镖师周子真,首先飘落当场,接着,路青萍、上官素文、伍秀芸、吕正英等人,也相继飘落。
    不过,目前这些人中,除了吕正英是经过特别易容之外,原本易钗而弁的路青萍、上官素文二人却已恢复本来面目。
    这几位一到场,红衣美妇似乎微微一怔道:“就只有你们这几个?”
    周子真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你懂吗?”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何况这儿是本局的势力范围,如有需要,只要我一声暗号,随时随地都可召来大批高手。”
    红衣美妇哼了一声道:“那个老婆子是谁?”
    周子真正容接道:“这是咱们局主的手帕交,也是咱们局主爱徒路姑娘的义母,姓伍,名字叫秀芸……”
    红衣美妇截口冷笑道:“没听说过。”
    周子真漫应道:“现在,你已经听说过了?”
    红衣美妇哼了一声,目光在路青萍、上官素文和作镖师打份的吕正英等三人脸上一扫道:“这两个女娃儿,不问我也知是辛玉凤的徒弟,那个年轻镖师是谁?”
    “待会你自然会知道。”
    周子真含笑反问道:“你必然是无敌堡中,顶尖儿的人物,能否请报个万儿?”
    红衣美妇立即接道:“莫秀英,你听说过吗?”
    周子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无敌堡堡主的七夫人,有‘七尾仙狐’之称的莫夫人,真是见面胜似闻名,也真是幸会,幸会!”
    莫秀英淡然一笑道:“周总镖头,在我面前少来这一套,还是说正经的吧!”
    周子真道:“莫夫人倒真算得上快人快语,在下的正经话儿,已经早就同贵堡的申老弟说过,想必已经转达莫夫人了吧?”
    莫秀英点点头道:“不错,申文炳已经同我说过了。”
    “那么。”周子真注目接道:“莫夫人尊意如何?”
    莫秀英媚笑道:“周总镖头,无敌堡目前的地位,决非幸致,如果仅凭老总你一句话,就自动退出湖南,岂非成了笑话嘛!”
    周子真冷冷一笑道:“莫夫人之意,是非要见个真章不可了?”
    莫秀英漫应道:“至少你周老总得露一手给我开开眼界。”
    周子真一挑双眉道:“莫夫人有此豪兴,在下自当舍命奉陪。”
    说话间,已缓步而出,并正容接道:“不过,咱们较量的结果如何,可得先行说个明白才行。”
    莫秀英也缓步而出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一旁的闻人玉连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七姨且慢!”
    莫秀英止步笑问道:“你这丫头又出了什么鬼点子啊?”
    闻人玉娇笑道:“七姨,有道是两军对垒,打旗的先上,您是主师,怎可首先下场……”
    莫秀英截口道:“你打算自告奋勇,争取这第一场的荣誉?”
    闻人玉点头笑道:“不错。”
    莫秀英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也不想想看,对方是何许人……”
    闻人玉截口娇笑道:“七姨听差了,我找的自然也是辛玉凤的两位徒弟之一呀!”
    莫秀英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据说,那两个丫头,一直都是深藏不露,你可不能轻敌大意。”
    闻人玉正容接道:“多谢七姨,我会小心的。”接着,才目光向路青萍、上官素文二人一扫,含笑接道:“二位是谁下场赐教啊?”
    “由我来!”
    话到人到,眼前绿影微闪,稚气未脱,却是人见人爱的朱亚男,已飘落在闻人玉身前。
    闻人玉似乎吃了一惊,张目讶然问道:“你是谁?”
    朱亚男这一蓦然出现,不但使闻人玉暗中吃了一惊,其余的群豪们,也暗中为之直皱眉头。
    原因是,朱亚男年纪虽轻,但她蓦地出现时所表现的身手之高明,却显然与她的年纪不配合,而同时,其余群豪们,除了吕正英之外,又都不认识她,因此,闻人玉这一问,也等于是代表了全体群豪的心声。
    惟一例外的,只有一个上官素文,她心头一动之下,向路青萍扮了一个鬼脸,传音娇笑道:“一定是朱家的二小姐……”
    她的传音未毕,朱亚男已扬眉脆声答道:“我就是‘七杀令主’的二小姐朱亚男。”
    上官素文向路青萍投过一个会心的微笑,意思好像在说:“我没猜错吧!”
    闻人玉强定心神,注目接问道:“你来此做啥?”
    朱亚男道:“我来接应我们的‘追魂使者’吕正英。”
    吕正英连忙扬声说道:“二小姐,我在这儿。”
    朱亚男循声凝注,一蹙秀眉道:“你就是吕正英?”
    吕正英点首答道:“不错!”
    朱亚男接问道:“你怎会弄成这样子的?”
    吕正英苦笑道:“为了减少无谓的麻烦,不得不改装易容。”
    朱亚男注目问道:“你同武扬镖局的人,是……”
    吕正英正容接道:“同武扬镖局的人是朋友,他们给过我很多帮助……”
    朱亚男娇笑道:“分手还不到一个月,你连属下二字都忘了!好在我不会计较这些,但在我娘和我姐姐面前,可得特别当心。”
    她娓娓而谈,对周围群豪们,那些集中投射过来的目光,根本就视若无睹似的。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多谢二小姐提醒,属下记下了。”
    朱亚男接道:“现在,你应该立即卸除所有伪装,恢复本来面目,站到我这边来。”
    “是!”
    吕正英恭应着,目光投向路青萍,报以一个无限歉意的苦笑。
    但两条腿,却是没有移动的迹象。
    此刻的路青萍,可说是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如何处理这场面才好。
    倒是她的义母伍秀芸,向吕正英传声说道:“吕公子,你先回去吧!有话以后再淡……”
    这同时,朱亚男又含笑接道:“你先站到那株柳树边去!”
    “是!”
    吕正英恭应着,目光却投向路青萍、伍秀芸等人,歉然一笑道:“诸位!小可此番多承照应……”
    路青萍截口挥了挥手道:“多余的话不用说了,你还是走吧!”
    吕正英咽下了尚未说完的话,向路青萍再度投过了歉意的一笑之后,随即向朱亚男所指定的柳树下走去。
    这时,周子真才向朱亚男沉声说道:“朱二小姐,你的手下人呢?”
    朱亚男含笑接道:“我的手下,都在柳树那边。”
    接着,扬声说道:“紫衣一号注意,追魂使者吕正英已过来,好好侍候他更换衣衫。”
    “是!”随着这一声娇应,柳树底下已出现一位轻装佩剑的紫衣女郎,向着吕正英招招手道:“吕使者请到这边来!”
    周子真一蹙浓眉道:“朱二小姐,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你带来这些姑娘们,只有二十来位。”
    “对了。”朱亚男笑道:“刚好是二十名。”
    周子真注目问道:“你知道:目前在本省境内的,无敌堡方面的实力吗?”
    朱亚男点点头道:“多少知道一点。”
    周子真道:“也知道他们必欲得吕公子而甘心。”
    朱亚男笑了笑道:“当然知道。”
    周子真蹙眉接道:“那么,朱二小姐自信有把握能闯过无敌堡的拦截?”
    朱亚男娇笑道:“你这话,问得真有意思。”
    周子真禁不住怔道:“姑娘此话怎讲?”
    朱亚男含笑接道:“我还正想问你,有没有把握,将无敌堡的势力,逐出湖南省境哩!”
    周子真禁不住哑然失笑道:“如此说来,如果我说我们没有这份把握时,你还打算助我们一臂之力?”
    周子真因为朱亚男说话还是小孩的口吻,因而他的话也随便起来。
    朱亚男连连点首道:“是啊!正因为你们曾经帮过我们‘追魂使者’的忙,所以,我也应该助你们一臂之力!”
    周子真笑问道:“这也算是你娘的意思?”
    “不!”
    朱亚男连忙接道:“这只是我的意思。”
    他们这一交谈,好像没得完,可将无敌堡方面的人给冷落了。
    尤其是原本剑拔弩张,即将放手一搏的闻人玉,竟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她忍无可忍之下,这才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你的废话说完没有?”
    朱亚男一怔道:“你是在同我说话?”
    闻人玉冷然接道:“不错!”
    朱亚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是一开口就叫人家小丫头,幸亏你是碰上我,如果是碰了我姐姐,那才有你受用的哩了闻人玉冷笑一声道:“你那位姐姐,也没什么了不起!”
    沉默了很久的莫秀英,突然向周子真冷笑一声道:“周子真你打的如意算盘!”
    周子真一愣道:“莫夫人此话怎讲?”
    莫秀英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不是打算要这小姑娘替你打头阵?”
    朱亚男抢先娇笑道:“对啦!不管有没有人希望我替他打头阵,这一仗,我都是打定了!”
    路青萍总算已将暗中五味杂陈的心情,平定下来,闻言之后,连忙沉声说道:“朱二小姐,为免夜长梦多,你还是早点偕同吕公子,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朱亚男忍不住娇笑道:“这位姑娘说话真好笑,我娘就是为惹事生非,才叫我们闯江湖的,岂有碰上是非,就先行逃避之理!”
    路青萍微蹙黛眉道:“朱二小姐,我是担心你目前人单势孤……”
    朱亚男截口笑道:“这位姑娘,请别替我担心,不论如何,这一档子事,我是管定了,因为,无敌堡是我们必须铲除的对象……”
    闻人玉截口冷笑道:“少废话了!先拿你开刀吧!”
    朱亚男俏脸一沉道:“那你就亮兵刃吧!”
    “锵”地一声,闻人玉已亮出青钢长剑,寒芒电掣中,发出一声清叱:“看剑!”
    一声震耳金铁交呜声中,传出朱亚男的娇笑道:“眼高手底,原来你只不过是一张嘴皮子,还能管用!”
    听这语气,这第一招硬拚上,朱亚男已占了上风。
    对于朱家两姐妹的身手之高明,闻人玉不但已听说过,也曾见过朱胜男的霹雳手段,深知这两姐妹,委实不好惹。
    目前,闻人玉一则是暗中认为朱亚男年纪还小,决不会像乃姐那么高明,同时,由外表和谈吐看来,也不像乃姐那么辛辣,而先存有一点侥幸心理。
    另一方面,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她也算是被逼迫而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场。
    可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朱亚男年纪虽小,但身手却比乃姐还要高明得多。
    虽然最初几招,她还能挺得住,但旁观的周子真、莫秀英等人,都是大行家,他们已断定闻人玉最多只能支持百来招。
    这情形,对周子真而言,不过是微蹙双眉,暗中纳罕而已,但对莫秀英来说,可就不仅是这一点感受了。
    莫秀英一时之间,还没等想出…个适当的应变办法来,武扬镖师那边,却有人在悄声说话了,首先说话的,是上官素文:“小姐,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无敌堡的剑法,和七杀令门下的剑法颇为近似,而他们的掌法,也同我们的掌法大同小异呢?”
    路青萍目注斗场,口中漫应道:“这问题,恐怕只有让时间去慢慢地解答了。”
    她一顿话锋,又笑了笑道:“无敌堡的剑法和掌法,虽然分别与七杀令门下及我们的武功近似,但平心而论,其中精微玄妙之处,却远差了一段。”
    一旁的伍秀芸连忙接道:“阿萍,相差也不太多,你千万不可因此而存轻敌之念。”
    路青萍低娇笑道:“义母请放宽心,我不会存轻敌之念的。”
    上官素文接道:“伍老人家,您看,那闻人玉能支持多久啊?”
    伍秀芸道:“我看她最多只能支持百招左右……”
    上宫素文忽然“咦”了一声道:“小姐你看,吕公子已经换过衣衫了。”
    不错,方才消失于那株柳树后面的吕正英,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而且穿的是一袭白色儒衫,尽管是在黑夜中,远远看来,仍然显得英挺秀拔地,有若玉树临风。
    吕正英虽已由柳树旁重行出现,但他却仍然是一个人,朱亚男口中的“紫衣一号”却没看到。
    也许是吕正英的出现,给予莫秀英某种灵感了,她突然向申文炳低声说道:“文炳,你同湘云二人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将吕正英劫持过来。”
    水湘云连忙抢先说道:“七姨,我同三师兄要劫持那姓吕的绝无问题,只是那柳树后面,显然还有埋伏……”
    莫秀英笑道:“傻丫头,我还比你懂得少吗?”
    接着,挥手沉声说道:“快去,快去,我还要准备接应你四师姐哩!”
    不错!闻人玉与朱亚男交手已过六十招,目前,连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闻人玉已在节节败退中,而必须予以支援了。
    但事实上,水湘云的本意,是不愿正面与吕正英交手,而故意借口拖延,希望闻人玉这边的战况发生急剧变化,以使莫秀英改变原意……
    莫秀英话声一落,申文炳已向水湘云说道:“五师妹,咱们快走……”
    话声中,人已当先向吕正英扑了过去,并大喝一声:“吕正英,你乖乖就擒吧!”
    但他身形才落,手中的钢刀,已被陡地迫上的一位紫衣女郎截住了。
    “锵”然震声中,那紫衣女郎冷叱道:“狂徒报上名来!”
    就这当口,另一位紫衣女郎也蓦然出现,协同先行出场的那一位,双双将申文炳截住。
    申文炳独战一位紫衣女郎,还没当做一回事,但加了第二位之后,感觉上可就不轻松了。
    他开始是一怔,继则心头一凛,旋即哈哈大笑道:“小爷申文炳,无敌堡堡主的第三弟子,年方二十七岁,尚未订亲……”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水湘云的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原来水湘云一见吕正英并不自行出手,才跟在申文炳背后,飞扑上来,但她也同申文炳的遭遇一样,身形才落,立即被另二位紫衣女郎双双截住。
    由于她感到对方的身形甚为高明,心头一惊之下,禁不住脱口叫了出来。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交手的最初一两招之内的事。
    这沙滩上,由朱亚男与闻人玉最初两人的恶斗,一下子而增为八人互殴,使得这充满着一片杀机的沙滩上,气氛也顿时紧张起来。
    经过两三招的接触之后,申文炳、水湘云,以及旁观群豪,都已看清楚了那四位紫衣女郎的大概情形。
    四位紫衣女郎,使的都是青钢长剑,年纪也都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妙龄女郎,面貌都是中上之姿,身材婀娜,身手矫捷,两个对付一个“无敌堡”堡主的弟子,可能是稍稍落了下风,但支持一二百招应该不致有问题。
    由于眼前的这些,已证实朱四娘委实是两三年以前,就已精选严挑地,暗中收藏这些女娃儿,在施以特别训练的了。
    申文炳一见水湘云并没什么危险,不由又向他的两位对手笑问道:“二位姑娘中,谁是紫衣一号啊?”
    吕正英的身边,传出一声娇笑道:“我是紫衣一号。”
    原来,不知几时,吕正英身边,也出现一位紫衣女郎。
    那最先截住申文炳的紫衣女郎,冷笑一声道:“紫衣一号,是我们紫衣队的领队,凭你这狂徒,还用不着她亲自出手。”
    申文炳笑问道:“你们两位,是第几号呢?”
    那紫衣女郎道“我是紫衣十八号,我旁边的一位是二十号。”
    申文炳苦笑道:“由外表看来,你们都是一模一样,可没法区别哩!”
    紫衣十八号哼了一声道“你没看到我们左胸上,都绣有号数吗!”
    他们口中没闲,手上更是奇招迭起,拚命抢攻。
    但由于略占优势的申文炳,在套取对方的口风时,而并未尽全力,以致这短时间内,他们居然是打成了平手。
    同时,另二位与水湘云厮杀着的紫衣女郎,双方已用真气传音互通了意见,因为,吕正英就着更衣的机会,将水湘云的来历,通知了那些紫衣女郎,因而使得水湘云与两位紫衣女郎的厮杀,尽管表面上看来,杀得如火如荼,但实际上,却是装模作样地,虚应故事
    因此,在目前这八人三组有恶斗中,真正最吃力的,还是闻人玉。
    这一组的恶斗,已超过了九十招,虽然闻人玉还在咬牙苦撑着,且战且退,但那位早就对水湘云说过,要支援她四师姐的莫秀英,却仍然没采取行动。
    不过,有一点使人不解的,是她带来的那大批手下人,已神秘地退了开去,目前在这现场附近的已不过寥寥十来个人。
    突然,那柳树后面,传来一声凄厉惨号,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啸。
    由于那柳树后面,是一道沙沟,使得现场中的群豪,闻声而不见人,对那两声突如其来的惨号和怪啸,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由于卓立柳树下的吕正英,那种若无其事的神态,以及莫秀英脸色大变的表情判断,武扬镖局方面的人已心中有数,那准是无敌堡方面的人吃了亏。
    上官素文心头一动之下,立即以手肘碰了碰她身边的路青萍,低声笑道:“那声怪啸,准是那金毛狒狒……”
    她的话没说完,那柳树后面的惨号之声,已此落彼起地爆发开来,而且还夹着兵刃相击的金铁交鸣之声,与那金狒的怪啸与怒吼声,同时,吕正英也突然飞身而起,向背后的沙沟下扑去。
    这突然的转变,使得目前这八人三组中的优劣之势,也更形明显了。
    本来是虚应故事的水湘云那一组,表演得更加如火如荼了,那已经占了上风的中文炳,却因心惊沙沟那边的战况,反而落了下风。
    当然!
    那本就处于劣势中的闻人玉,可就更加岌岌可危啦!
    此情此景,莫秀英可再也沉不住气了,只见她美目中寒芒一闪,怒叱一声:“丫头躺下!”
    叱声中,人如离弦疾矢,径行向正与闻人玉作最后决斗的朱亚男扑去。
    在莫秀英的想像中,以自己在无敌堡中的地位和功力,对付一个算得上是乳臭未干,而又是业已消耗过不少真力的朱亚男,那还不是等于摧枯拉朽吗!
    可是,她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身形飞射未及一半,已被横里截来的周子真截住:“呼”然巨震声中,各自被震退丈外。
    也就当此同时,闻人玉已一声惊呼,被朱亚男一剑平拍,击倒在地面。
    她右手持剑将对方击倒,左手却凌空飞点,制住了对方的三处要穴,口中却对正向周子真凝功怒视着的莫秀英娇笑道:“七夫人,很抱歉,躺下的是贵堡的丫头。”
    紧接着,又向周子真道:“周大侠,你是局外人,暂时请退过一旁吧!”
    周子真正容说道:“不!二小姐,今宵,我才是正主儿……”
    莫秀英截口冷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周子真沉声说道:“莫夫人,现在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了,你不妨冷静地瞧瞧看……”
    不错!
    目前,无敌堡方面的人,算得上是大势已去了。
    她所带来的百来个手下人,在那些紫衣女郎与金狒的屠杀之下,已死伤逾半,剩下的也全部被制了。
    几个主要助手中,闻人玉已被制倒,申文炳、水湘云二人,也是各自力战三位紫衣女郎,情况岌岌可危。
    此刻,莫秀英是孤身面对“七杀令”门下,与“武扬镖局”
    方两的两大势力,此情此景,纵然是淳于坤亲自赶来,恐也将无济于事!
    周子真话锋一顿之后,才扭头向朱亚男说道:“朱二小姐,请看在下薄面,吩咐下去,暂时停停可好?”
    朱亚男笑道:“好,看在你们曾经帮过吕正英的忙的情分上,我答应你一次。”
    接着,才扬声说道:“紫衣一号,吩咐她们暂停!”
    “是!”
    随着这一声娇应,围攻申文炳、水湘云二人的六位紫衣女郎,都立即散开了。
    周子真目注莫秀英,正容道:“七夫人能否请冷静地,听我一言?”
    莫秀英脸寒似水地接道:“你说吧!”
    周子真沉声说道:“七夫人,眼前局势,我想不须要再加解释了,如果就这么杀将下去……”
    莫秀英冷然截口道:“你是在威胁我?”
    周子真正容如故地道:“七夫人,你心中应当明白,在下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善意的。”
    莫秀英冷笑一声道:“此情此景之下,我不接受这种具有威胁性的善意!”
    周子真苦笑道:“要怎样才能接受我的善意呢?”
    莫秀英道:“除非是平等互惠的立场上,才可以谈谈。”
    上官素文忍不住娇笑道:“看情形,你好像是认为我们怕了你,而向你求情似的……”
    周子真连忙挥手截口道:“我的姑奶奶,你少说一句吧!”
    上官素文抿唇笑道:“好!我不说就是。”
    周子真又向莫秀英道:“七夫人,我这个人说话,一向是想到就说,我想,目前这场杀戮,也该停止了。”
    莫秀英漠然地道:“你该明白,这不是单方面的问题。”
    周子真道:“这个,我明白,朱二小姐方面,由在下去情商。”
    接着,向朱亚男笑问道:“二小姐,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呢?”
    朱亚男含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周子真道:“我想,目前的事,到此为止,至于无敌堡方面的所有被制的人,也请一并释放。”
    朱亚男点点头道:“可以……”
    周子真连忙接道:“多谢二小姐。”说着,已向她抱拳深深一拱。
    朱亚男道:“你这个人,可真够滑头,人家话还没说完,你就先行道谢了,是否怕我又半途反悔呢?”
    朱亚男天真未泯,想到就说,也不管对方受不受得了。
    周子真禁不住老脸一红道:“老朽性急了一点,二小姐请多多包涵。
    朱亚男道:“那倒用不着!”
    接着,她才俏脸一整道:“现在,请听好:你的要求,我已经接受了,但我郑重警告他们,放回他们之后,必须立即滚退回他们的老巢去,如果再敢拦截本门中人,那就不会有这种便宜了。”
    周子真连连点首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朱亚男正容接道:“还有,恶虎沟西门锐的绿林盟主总寨所发出的武林帖,你们是否已经收到?”
    周子真点点头道:“不错,是有这回事。”
    朱亚男道:“那武林帖,是代传我娘的七杀令,命令所有武林同道:于明年元旦,齐赴夏口本门行宫,听候差遣……这些,你们是否全都知道了?”
    周子真点头接道:“是的,都知道了。”
    朱亚男娇笑道:“知道了就好,现在,已经是九月上旬,距明年元旦,也没多久了,希望你们多多考虑,善加决择,以免到时候伤了双方和气。”
    周子真正容接道:“多谢二小姐提醒,我会同敝上谨慎处理的。”
    “这就好。”
    朱亚男笑了笑之后,才扭头向俏立吕正英身边的紫衣一号说道:“紫衣一号,将所有擒住的无敌堡的人,全部释放。”
    “是!”
    在紫衣一号的指挥下,那些被制住的无敌堡中的人,全都放了回去。
    莫秀英可能是这一生中,第一次受到这种挫折和屈辱,一张俏脸,气得白里透青,连场面话也懒得交代一声,举手一挥:“咱们走!”
    在人影纷纷飞射中,刹那之间,就走得干干净净。上官素文目注那些无敌堡中的人消失的方向禁不住娇声笑道:“这真算得上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了。”
    伍秀芸轻叹一声道:“带来一百多人,回去时少了一大半,还丢尽了面子,这情形,也委实够他们受的了。”
    周子真却抬手一指那无敌堡所遗下的数十具死骸,苦笑道:“这善后工作,可够我们忙的哩!”
    这时,吕正英也已同朱亚男交谈数语,并扬声说道:“路姑娘,在下上命难违,必须立即赶回去了,此番维护之德只好日后徐图补报了。”
    路青萍强装泰然自若神色,扬声说道:“些许微劳,算不上什么,我也不送你了,祝诸位一路顺风!”
    吕正英却轻轻叹了一声。
    朱亚男“咦”了一声道:“好好的,又叹什么气?”
    吕正英正容说道:“二小姐能否容许我站在平等的立场上,说几句话?”
    朱亚男一怔道:“有这么严重吗?”
    吕正英道:“是的,我想要说的话,只有站在平等的立场上才能说,如果以主奴的关系而言,是不应该说的。”
    朱亚男禁不住娇笑道:“哦!原来你指的这个。”
    接着,又扭扭头注目问道:“说得那么严重,谁把你当奴仆看待了?”
    吕正英苦笑道:“在天心谷时,令堂令姐的眼中,不是把所有的男人,都看成奴仆吗?”
    “至少我不会。”
    朱亚男含笑接道:“尤其是对你,你说是吗?”
    吕正英神色一整道:“这一点,我非常感激,但我仍然必须请准,才敢说出心中的话来。”
    朱亚男也苦笑道:“我们分别才不过二十多天,你好像生疏得多了。”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并没生疏,但我却觉得你,好像于这一个月之中,不论是谈吐、仪态,都成熟得多。”
    “是吗?”
    朱亚男也笑了笑道:“我自己倒…点也不觉得。”
    她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方才当众纠正你没有称属下,而心中有点不快?”
    吕正英故意漫应道:“属下怎敢!”
    朱亚男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方才,我那么说,是有原因的。”
    吕正英道:“这原因,属下可以知道吗?”
    朱亚男道:“自然该让你知道:第一、是为你好,我怕你平常随便惯了,会受到我娘和姐姐的斥责,所以才特别提醒你。”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一点,属下非常感激。”
    朱亚男接道:“第二、我当时是故意作给无敌堡和武扬镖局的人看的,表示七杀令门下门规森严绝不马虎。”
    吕正英故意“唔”了一声道:“真是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他们是并肩走在前面的,直到此时,朱亚男才领悟到,吕正英似乎并非真心的心头不快,而是有意调侃她,因此她顺手擂了他一拳,并娇声叱道:“你好坏!”
    这一来,吕正英爽朗地笑了,跟在他们后面的紫衣一号,和距他们较近,听到他们谈话的另几位紫衣女郎,也忍俊不住地发出一连串的娇笑。
    更妙的是,连那头金狒小黄,也是手舞足蹈地欢啸不已。
    朱亚男天生丽质,尽管她目前实足年龄,还不到十四岁,但因她经常服用“天心谷”的千年石菌修练的又是最上乘武功心法,因而发育方面,远较一般同年龄的女孩,要早得多,目前,虽然稚气未脱,但已算得上是婷婷玉立的可人儿了。
    因此,目前这一份佯嗔薄怒的娇憨神态,更是格外动人,使得吕正英,也暂时忘去一切烦忧地“哎哟”一声道:“好!好!万方无罪,罪在属下一人。”
    朱亚男自己也禁不住“噗哧”一笑道:“看你这副德性!”接着,她忽有所悟地,扭头向后面说:“紫衣一号,现在这情形,可不许在我娘和我姐姐面前提起。”
    紫衣一号含笑点首道:“属不知道了。”
    朱亚男这才向吕正英说道:“嗨!现在,该说你想说的活了吧?”
    吕正英笑了笑道:“二小姐,咱们到船上再说吧!”
    不错!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走到“刘家集”的码头边了。
    朱亚男道:“也好。”
    他们所包租的是一艘大型楼船,住上他们这二十多个人和一头金彿,算得上是绰绰有余。
    一行人登上楼船,朱亚男立即吩咐解缆开船。
    至于那批紫衣女郎,除了轮值的警卫外,也分别安寝。
    吕正英与朱亚男,分住官舱中两个房间,吕正英刚刚安顿下来,准备就寝,朱亚男却已径自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慌得已卸除外衣的吕正英,又连忙穿上,一面并苦笑道:“二小姐,怎么还不安歇呢?”
    朱亚男含笑说道:“我要先听听你所想说的话。”
    她目注他那手忙脚乱的着衣情形,禁不住抿唇娇笑道:“怎么?一个大男人家,还怕人家看到你不穿衣服?”
    这位应该是已经情窦初开的朱二小姐,敢情她的脑子里,还没有男女的界限哩!
    这情形,使得吕正英有点啼笑皆非地说道:“二小姐,这是礼貌啊!”
    朱亚男已在他身边盘膝坐了下来,笑了笑道:“礼貌就礼貌吧!现在,该说说你想说的话了。”
    接着,又抿唇娇笑道:“现在,我们是站在完全平等的立场上,你大可不必紧张。”
    “多谢二小姐德意!”
    吕正英神色一整道:“现在,先说我方才为何叹气的原因。”
    朱亚男接道:“我正洗耳恭聆。”吕正英注目问道:“方才,当我们同武扬镖局的人分手时,你曾向那位路青萍姑娘说,希望在明年元旦见面时,能成为好朋友,是也不是?”
    朱亚男微微一怔道:“是啊!难道我说得不对?”
    吕正英苦笑道:“不是你说得不对,而是说得太天真了。”
    朱亚男注目问道:“你是说,我同路青萍之间,不能成为好朋友?”
    吕正英神色一整道:“是的,除非令堂能改变目前的作风,否则,你同路青萍,就不会成为好朋友。”
    朱亚男似乎有点茫然,秀眉紧蹙,没有接腔。
    吕正英又正容接道:“目前,距明年元旦,还有三个月,谁也没法预料。明年元旦大家见面时,是怎样一个局面,而你却天真地说,希望到时候能成为好朋友,这情形,教我怎能不为之长叹出声。”
    朱亚男似乎有点不相信地接问道:“你是说,到时候,武扬镖局可能会同我们为敌?”
    吕正英笑道:“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朱亚男注目问道:“为什么?”
    “因为,武林中人,谁也不愿屈居人下,除非他是力不如人……”
    朱亚男截口问道:“难道说武扬镖局的力量,能够与我们为敌了?”
    吕正英含笑反问道:“二小姐,在这二十多天的实际体验中,你是否觉得无敌堡的力量,远较令堂最初所估汁的还要强大得多?”
    朱亚男点点头道:“是的,我娘也这么说过。”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就是了,无敌堡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而目前的武扬镖局却要将无敌堡的势力,硬行逐出湖南省境,你想想看武扬镖局会是屈居人下的人吗?”
    朱亚男连连点首道:“对!对!”
    接着,又蹙眉白语道:“当我前几天同我娘分手时,江湖上还没人谈及武扬镖局的事,一个本来平凡的镖局,怎会一下子就壮大起来了呢?”
    吕正英笑道:“二小姐,在别人心目中,咱们令主,也是一夕之间,好像由天上掉下来的。”
    朱亚男不禁哑然失笑道:“如此说辨。竟然是七杀令、无敌堡、武扬镖局等,三强争霸的局面了?”
    “不!”吕正英正容接道:“应该是四强争霸的局面。”
    朱亚男讶然问道:“还有一强是谁?”
    吕正英漫应道:“就是那位黄山派的掌门人。”
    朱亚男一怔道:“你说的是田斌?”
    “不错。”
    “就凭他那付油腔滑调的德性?”
    吕正英正容接道:“你别忘了,田斌有一位神秘而又功力奇高的师傅,而且,他那位师傅,也曾显过颜色给无敌堡瞧过了,你再仔细想想,七杀令主与武扬镖局,都能于暗中默默准备,而突然于一夕之间,威震江湖,那么,田斌的师傅,又何以不能呢?”
    朱亚男点点头道:“唔!这一说,倒是蛮有道理。”
    吕正英接道:“还有,目前,我所假设的四强之中,不论使剑的也好,使刀的也好,以及使掌法的也好,招式都是大同小异,你想到其中的原因吗?”
    朱亚男一怔道:“难道说,他们的武功,都是分别获自‘万博真诠’的副册?”
    吕正英正容接道:“他们的武功,是否获自那‘万博真诠’的副册,虽然不得而知,但都是源出于‘劫余生’前辈,那是毫无疑问的。”
    朱亚男含笑接道:“当我离开我娘时,我娘也曾经私下检讨过,虽然当时还没说及武扬镖局,但所获结论,却与你所说的大致相同。”
    吕正英笑问道:“真的?”
    朱亚男道:“我怎会骗你?”
    接着,又嫣然一笑道:“说实在的,你的武功,虽然比我差得太多,但其他各方面,却都比我强多了。”
    吕正英笑了笑道:“多承夸奖!”
    朱亚男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吕正英苦笑道:“这可太冤枉了,我说的可是由衷之言啊!”
    朱亚男又白了他一眼道:“难道我的话,就不由衷!”
    不等吕正英开口,又讪然笑道:“嗨!我……我可以叫你吕大哥吗?”
    吕正英心头感到甜甜地,口中却漫应道:“当然可以,只是,我太以高攀了!”
    朱亚男娇嗔地道:“不许你这样说,只是,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可,我才叫你吕大哥,其他的场合中,我还是叫你吕正英或吕使者,懂吗?”
    吕正英有若醍醐灌顶,全身都感到无比的舒畅,连连点首道:“我懂!我懂……”
    “可是,现在你该怎么叫我呢?”
    吕正英有点呐呐地说道:“叫……叫你亚男妹妹好吗?”
    朱亚男俏脸上飞上一片红云,也是有点呐呐地说道:“好是好,只是……妹妹二字,好像太肉嘛了一点,还是叫……叫我亚男吧!”
    吕正英含笑接道:“好,我一切听你的。”
    男孩子毕竟较好些,他的活声,已恢复了自然。
    朱亚男又是删讪然一笑道:“可是,你要记好,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可,才能叫我亚男。”
    吕正英连连点首.道:“我知道:像现在,我不但可以叫你亚男,也可以叫你亚男妹妹。”
    朱亚男向他投过妩媚的…笑之后,才一整神色道:“好的,现在,我们该说正经的了。”
    吕正英模仿着她方才的神情语气道:“我正洗耳恭聆着。”
    朱亚男给了她一个娇嗔的白眼,注目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赶到这儿来吗?”
    吕正英笑了笑道:“自然是担心我这位吕大哥,会有失‘七杀令’门下的面子呀!”
    朱亚男笑道:“你只猜对了一半,而且有关我娘那方面的一半。”
    吕正英笑间道:“另一半是属于哪一方的?”
    朱亚男道:“自然是属于我这一方面的,你能不能猜一猜?”
    吕正英涎脸笑问道:“是担心这吕大哥的安全?”
    朱亚男脱口娇笑道:“对了,真是一猜就着。”
    吕正英神秘地一笑道:“这叫作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朱亚男方才话一出口,才省悟到对方的语气和神态,都不够庄重,如今,吕正英再补上这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由一拳擂上他的肩头道:“你好坏!我不跟你说了。”
    这一拳,不算重,却也不太轻,使得吕正英痛在肩头,却是甜在心里,笑道:“不说也好,快点回你的房间去睡觉。”
    朱亚男娇哼一声:“我还是偏不!”
    吕正英笑道:“不回去更好,横直本使者今宵精神特别好,一点睡意也没有,能够有这么一位美赛天仙的俏佳人,同我消此长夜,人生更有何求……”
    朱亚男一纵瑶鼻道:“我偏不!”
    说着,已站了起来。
    这回吕正英没接腔,只报以傻笑。
    朱亚男想了想后,才俯身低声说道:“我只说一件事,就回去睡觉了。我娘已决定,只等你回去后,就传你同我一样高深的武学……”
    说完,立即一溜烟似的,钻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吕正英自己也分辨不出,他的心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
    当他一觉醒来时,才发觉朱亚男正坐在床头,向他媚笑着。
    吕正英人目之下,微微一怔道:“亚男,你是几时过来的?”
    朱亚男媚笑如故地道:“你猜猜看?”
    吕正英苦笑道:“我猜不着,还是你自己说吧!”
    朱亚男含笑接道:“我天刚亮就过来了……”
    吕正英连忙接问道:“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还早,”朱亚男“格格”地媚笑道:“现在离正午至少还差半个时辰。”
    吕正英惊“啊”一声,一骨碌坐了起来。
    朱亚男纤指一点他的额角道:“还是大哥哩!睡觉时,连被子都不会盖。”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多谢亚男妹妹……”
    朱亚男含笑接道:“还有,如此贪睡,如果是我姐姐在这儿,你准定挨一顿大骂!”
    吕正英涎脸笑道:“就是因为是亚男妹妹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大胆地睡啊!”
    朱亚男娇笑道:“别胡说八道的了,快去洗脸,马上就要进午餐了。”
    愉快中的日子,是过得比较快的,兼以顺风顺水,舟行其速,才不过四天工夫,已驶完全程一千多里的水程,到达夏口了。
    而且,无敌堡的势力,显然真已撤出湖南地区。
    因为,吕正英等人所乘的这艘楼船,不但在湖南境内,不曾受到任何阻挠,即使进入属于无敌堡根据地的湖北省境之内,也没受到一点干扰。
    夏口,即今之汉口,如所周知,武汉三镇,水陆交通便利,为我国东南各省物产吐纳之总枢纽,算得上是华夏心脏。因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七杀令主”的行宫,位于夏口北郊里半处,距长江江边,也不过里把路程。与位于武昌珞珈山边的无敌堡,隔着长江,遥遥相对。
    吕正英在船上时,就听到朱亚男一再地描述着,这座行宫,是如何的宏伟壮观,如何的气势磅薄,比起无敌堡来,不知强上多少倍。
    当时,他心中可能认为这小姑娘有点夸张,但当他实地看到之后,才发觉朱亚男所描述的,不但没有夸张,而且还有未尽未全之处。
    原来这座行宫,本来是一位前朝宗室的别墅,由朱四娘暗中买下来,加以改建的。
    那别墅原有的面积,就将近七十亩,朱四娘再将附近的土地也一并收购下来,使现有的面积,达一百二十亩以上。
    由于那别墅中原有百十年历史的林木,于改建时,特别予以保留,因而使得这座新建的行宫,不但有楼阁庭园之胜,也有林木蓊郁之美。
    吕正英出身武林世家,他那吕家庄,也够得上是富丽堂皇,而又宏伟壮观的了,但以与这座行宫一比,可就差得多了!
    吕正英等人回到行宫时,是黄昏时分,朱四娘正行功人定,于是,由朱亚男陪着他晋见过大小姐朱胜男之后,即由刘子奇、王人杰二人,带领他进入分配给他的宿舍。
    目前这行宫,多的是房子,因而凡是男性人员,如护驾双将、正副总管、追魂、夺命两使者,都分配有一幢专用的楼房,并有侍童伺候,即使是无敌堡的降将姜子瑜也有专用的宿舍。
    不过,由于朱四娘对男人的偏见,行宫中对内外之分,也特别严格得近于苛刻。
    内宫属于她们母女,以及她暗中调教出来的女性卫队的天地,外宫则自然是属于男性人员的活动范围,内外宫之间,以围墙为界,尽管这围墙是象征性的,但如未经传呼而擅自越界,那就是死路一条。
    吕正英进入自己的宿舍后,由于目前正是晚餐后的休息时间,于是仅有的几位男性人员,也都赶了过来,大家互道别后,谈笑甚欢。
    也许是由于已获得吕正英即将有进修的机会,连那平常瞧不起吕正英的田斌,居然也对他有说有笑起来。
    吕正英进入宿舍后不到盏茶工夫,伺候他的侍童,已端进丰盛的晚餐来。
    也许是太兴奋了,话谈得太多,而影响胃口,吕正英对这丰盛而又精美的晚餐,却只是匆匆地吃了一点,即吩咐侍童撤走。
    之后,大伙儿又欢叙了约莫盏茶工夫,护驾双将与田斌等人才告辞离去。
    目前,室内只剩下吕正英与刘子奇、王人杰等三人,这三位,都算得上是自己人,久别重逢之下依理他们应该有一番亲热的交谈,但事实上,他们却是默然相对好像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以免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宁静似的。
    半晌之后,刘子奇才轻叹一声道:“正英,天可见怜,我们总算有熬出头的希望了。”
    吕正英却正容接道:“刘伯伯,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哩!”
    刘子奇微微一怔道:“那是属于哪一方面的?”
    吕正英笑了一下道:“是属于我自己,也算是属于整个武林的……”
    于是,他沉思着,娓娓地将沿途所经历的,如那位自称是“无敌堡”主师傅,要收作徒弟的怪老人,他的阿姨水银姑,水银姑的义女水湘云:“武扬镖局”方面的路青萍……等与他有切身关系,也可说是与我武林大局有密切关系的人和事,都不厌其详地说了一遍。
    这些,直使刘子奇、王人杰二人听得张大双目,愣了半晌之后,才由王人杰首先发话道:“这真是吉人天相,想不到你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竟然有如此的奇遇。”
    刘子奇却喟然长叹道:“孩子,我真替你可惜!”
    吕正英一怔道:“可惜什么啊?”
    刘子奇道:“我是说,如果你接受那位怪老人的要求,拜他作师傅,那有多好!”
    吕正英苦笑道:“要是早知道他不是淳于坤的师傅,也就不致于拒绝他了!”
    “谁不是淳于坤的师傅?”
    随着这话声,室内烛影微摇,朱四娘已俏立在他们面前,那情形就像突然间,由地下冒出来似的。
    室内三位,连忙起身行礼,吕正英并恭声说道:“属下吕正英参见令主。”
    朱四娘径自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那冷漠的俏脸上,居然浮现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一面挥手,一面说道:“三位都坐下来,都坐下来。”
    也许是这近个把月的遭遇,不尽如理想,她对手下人的态度,也平和得多了。
    吕正英等人几乎是同声说道:“谢令主!”
    等他们三位,都毕恭毕敬地,重行人坐之后,朱四娘才含笑接道:“吕正英,你该回答我的问话了。”
    吕正英没想到朱四娘会突然之间,亲自赶来,不由心中有点忐忑不安。
    因为,方才他同刘子奇、王人杰二人所说的话,有些是不便让朱四娘知道的。
    但由于朱四娘此刻所表现的安详神态,则显然是并未存心偷听,而是刚刚赶到的,只听到最后那句话似的。
    也因为如此,吕正英心中的不安,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他微欠身形,正容答道:“回令主,此事说来话长。”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那就慢慢说吧!方才,亚男已同我简略地说过,但我要知道详情。”
    “是!”吕正英恭应之间,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也飘然进入室内,慌得室内的三位大男人,又连忙起身安排座位。
    经过一阵忙乱之后,吕正英才将这近一个月以来的经历,又从头说了一遍,当然,其中有些不便说的地方,还是巧妙地略了过去。
    朱四娘静静地听完之后,才注目问道:“那水银姑的话,可靠吗?”
    吕正英正容答道:“水银姑是属下的阿姨,也是淳于老贼的侍妾,她的话,是绝对可靠的。”
    朱四娘点点头道:“唔!提起水银姑这个人,我还有点印象。”
    吕正英连忙接道:“她对令主,也记得很清楚。”
    朱四娘笑了笑,扭头向两位爱女笑道:“两个丫头记好,以后遇上水银姑和水湘云二人时,要特别当心,避免有甚误伤。”
    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同时点首,娇应了一声:“女儿知朱四娘又正容接道:“对武扬镖局方面,也暂时莫采取敌对行动,以留他日洽谈的地步。”
    朱胜男、朱亚男又娇应了一声,朱四娘却目注吕正英道:“吕正英,你即然同路青萍建立了感情应该把握这点关系,发挥影响力,将武扬镖局这股力量争取过来。”
    吕正英连连点首道:“属下当勉力以赴。”
    朱四娘正容接道:“我准备正式传你本门武功的事,已由亚男告诉过你了?”
    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
    朱四娘接道:“从明天开始,我正式传你本门心法,以及研练本门武功心法的技巧和经验。希望能于七天之内完成,然后由亚男乘青雕送你前往天心谷,利用那边的特殊环境,关闭进修。”
    吕正英欠身恭应道:“多谢令主栽培!”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一段时间之内,能够大成,以便在明年元旦的盛会上,为本门放一异彩。”
    吕正英恭声说道:“属下记下了!”
    朱四娘微一沉思,才注目接道:“对于那位一再要收你作徒弟的神秘老人,以后再碰上他时,不妨答应他,但却必须先提出交换条件。”
    吕正英不禁心中暗笑着:“拜人家作师傅,作徒弟的却先要提条件,这种事,可真新鲜……”
    但他口中却笑问道:“令主,提什么条件呢?”
    朱四娘道:“要他答应加盟本门。”
    吕正英点首答道:“属下遵令。”
    第二天,整个上午,吕正英由朱亚男带着巡视整座行宫,以期能熟悉环境,同时也介绍朱四娘的女性卫队的领队们相见。
    那些卫队,都是朱四娘亲自在各地挑选后,以高价收购而来,目前已有二百四十名,分为红、黄、蓝、白、紫、青六个队,每队四十名,各以衣衫颜色编号而不名,其每一队的第一、二号,即为正副领队。
    此外,还有一个作为补充之用的后备队,后备队人数不拘,目前是由大小姐朱胜男在负责训练。
    这情形,使得吕正英禁不住笑道:“亚男要想成立一个以女性为中心的武林霸业,女性干部方面似乎还太少了。”
    朱亚男却是正容道:“这些,我娘早就考虑到,目前,各卫队的正副领队,就是当然的干部,必要时,队员中的优秀者,也可提升。”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这倒真算是有备无患了。”
    朱亚男有点老气横秋地说道:“要想成功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自然必须事先有周详的计划才好呢。”
    吕正英笑问道:“像目前这种即将形成的四强争霸局面,令堂是否也事先顾虑到呢?”
    朱亚男点点头道:“是的,不过,我娘可没想到,像武扬镖局那种新兴的势力,会几乎与我们同时出现。”
    吕正英接问道:“对于那些人的武功特别高明,也会预估过?”
    “不错。”’朱亚男接道:“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否则,我娘暗中训练这么多的卫队干么?”
    吕正英不禁轻叹一声道:“如此说来,令堂倒真是一位先知先觉的不世奇才了!”
    朱亚男嫣然一笑道:“说我娘是先知先觉,那未免过于夸张,但那‘不世奇才’四字,却是可以当之无愧的。”
    接着,又轻叹一声道:“不过,我娘也有一种情况不会料到,那就是淳于坤居然有一个也擅长本门武功的师傅。”
    吕正英注目问道:“令堂曾经研判过,淳于坤的那个师傅,是什么人吗?”
    朱亚男苦笑道:“没有,尽管那‘万博真诠’还有两本以刀法和掌法的副本在外,但不可能为一人所得,尤其如今的武扬镖局和黄山派方面,显然就是那两本副册的得主,那无敌堡的武功来源,就更令人费解了。”
    吕正英也蹙眉接道:“是的,这问题我也想过,就是想不通。”
    朱亚男忽然似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道:“是不是那位‘万博真诠’的原主,劫余生前辈,还健在呢?”
    吕正英道:“不!如果劫余生前辈还健在?决不会让你们母女,在天心谷平静地待上十几年的。”
    朱亚男苦笑道:“那么,淳于坤老贼由哪儿获得‘万博真诠’上的刀、剑、掌三种绝代武功呢?”
    吕正英道:“这一个迹底,恐怕只有淳于坤那老贼,才能解释了”
    一顿话锋之后,又注目接问道:“亚男,这一个月来,令堂一直没同淳于坤老贼见过面?”
    朱亚男点首接道:“是的!据我所知,我娘会不止一次私探无敌堡,但所获结果,是淳于坤老贼根本不在堡中。”
    吕正英道:“也没见到他那个师傅?”
    “没有。”
    朱亚男接道:“我娘由窃听到堡中人的谈话,以及逼问出来的口供,都显示淳于坤可能是在某一秘密地点,闭关潜修某种武功。”
    吕正英禁不住笑道:“所以,这个把月来,双方一直都相安无事。”
    朱亚男娇笑道:“那不很好嘛!再等几个月,你武功大成后,再雪恨报仇,好好地杀个痛快!”
    七大时间,很快地过去了。
    在这七天当中,吕正英已由朱四娘获得了‘万博真诠’上的武功心诀,也获得了朱四娘研练这些武功的经验和心得,准备第二天即由朱亚男护送,共乘青雕,飞往“天心谷”去闭关进修了。
    可是,就在当天的午后,无敌堡方面,派未了一位专使,这位专使,是无敌堡中的一位四级护法姓覃名得功,他向门口负责警卫的女性剑士说,奉无敌堡堡主夫人之命,前来邀请令主赴宴,并且说明,请柬必须面呈令主。朱四娘是由‘无敌堡’逃出来的,当时,淳于坤并无正式夫人,如今,覃得功口中的堡主夫人,可使朱四娘摸不清这位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但她略一沉思.还是决定在小花厅接见这位无敌堡的四级护法。
    覃得功是由一位黄衣剑士带领着,进入小花厅,朱四娘端坐一张太师椅上,朱胜男、朱亚男、吕正英、田斌等四人,分别侍立左右。
    覃得功是无敌堡的老人,对朱四娘的事迹,也略有所闻,但尽管他们曾经见过面,也尽管目前的朱四娘并没有摆出什么威风来,但那股无形的威严,却使覃得功一进入小花厅,就浑身不自在地抱拳和揖道:“覃得功参见夫人……”
    朱四娘冷然接道:“叫令主!”
    覃得功连忙改口道:“是!覃得功参见令主。”
    朱胜男沉声喝道:“大礼参见!”
    覃得功一怔道:“这个……”
    他的语中虽然有反抗意味,但那两条腿,却是有点不听话地自行跪了下去。
    朱四娘微微一笑道:“免了!起来吧!”
    覃得功起得身来,额头已现了冷汗。
    朱四娘扭头喝道:“给覃护法看座!”
    “是!”
    那带领覃得功进来的黄衣剑士娇应声中,连忙移过一个锦墩。
    覃得功连忙又是一躬道:“多谢令主!”
    一直等他颠着半边屁股,诚惶诚恐地坐下之后,朱四娘才淡然一笑道:“请柬可以呈上来了。”
    “是!是……”
    覃得功太紧张了,紧张得如非是朱四娘提醒他,他已忘记了此行的任务。
    他口中恭应着,显得手忙脚乱地探怀取出请柬,双手递了上去道:“敬请令主过目。”
    朱四娘接过请柬,美目一扫之下,只见那请柬上面写着:
    谨詹于月之二十日申时三刻敬具菲酌恭请侠驾光临。
    淳于古飞琼谨具
    她一蹙黛眉,喃喃自语着:“古飞琼?这姓名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覃得功谄笑道:“堡主夫人以前是在关外的。”
    朱四娘“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就是在关外有‘天魔女’之称的古飞琼?”
    覃得功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朱四娘冷哼一声道:“荡妇配淫魔,这倒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覃得功讪然一笑之间,朱四娘又注目问道:“古飞琼是几时与淳于坤姘上的?”
    覃得功苦笑了一下之后,才恭应道:“回令主,总有五年以上。”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请柬由古飞具名,敢情是淳于坤还没有回来?”
    覃得功点首答道:“是的。”
    朱四娘注目问道:“淳于坤是何时离堡?几时回来,你知道吗?”
    覃得功又是讪然一笑道:“这些恐怕只有古夫人才知道。……
    朱四娘道:“古飞琼也是最近才回来?”
    覃得功道:“是的,昨天才回来。”
    朱四娘道:“现在,是古飞琼代行堡主职权?
    覃得功又点点头道:“是的。”
    朱四娘微一沉吟,才注目问道:“淳于坤那个叫呼延奇的师傅,回来没有?”
    “没有。”
    覃得功含笑接道:“据在下所知,呼延老爷子,与保主在一起。不过,在下不知道他们的地点。”
    朱四娘“哼”一声,才沉思着问:“衣明礼已升任神机堂主了?”
    “是的。”
    “那老贼为何不见?”
    覃得功笑道:“好像令主驻节夏口之日起,衣堂主就躲起来了。”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道:“躲起来就行了?哼!纵然他死了,我也要把他挖出来,锉骨扬灰!”
    接着,又忽有所忆地:“哼”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叫‘大漠神雕’戈永平的,于中秋节夜晚,擅闯天心谷,被我命其断臂代首,戴罪传令,不知此人是否已回复贵上?”
    覃得功诌笑道:“是的,戈永平回来过,但翌日就失踪了,是否与堡主在一起,可没法知道。”
    这一个消息,才是朱四娘接待覃得功的目的所在。
    因为,戈水平是她安置在无敌堡的一着暗棋。
    但她到达夏口后,三番五次的私探无敌堡,不但得不到淳于坤的消息,连戈永平也是杳如黄鹤。
    朱四娘很有自信,戈永平不会背叛她,淳于坤也不致于对他怀疑。
    但目前,她为了避免引起对方怀疑,对戈永平的杳无音信,却不便向无敌堡的人探询。
    此刻,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以此较技巧的问话问了出来,但这一问却等于白费了。
    她听到覃得功的回答之后,才故意冷笑一声道:“我谅他也不敢不回到无敌堡!”
    接着,她挥了挥手道:“请回复贵上,本令主准时前往。”
    “是、是……”
    覃得功起身一躬道:“在下就此告辞。”
    朱四娘沉声喝道:“黄衣二号,代本令主送客!”
    “是……”
    目送覃得功随同黄衣二号离去之后,朱四娘才目注朱亚男说道:“亚男,快点收拾一下,随我前往无敌堡。”
    朱亚男笑问道:“现在就走?”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因为还得过江,我们必须提前起程。”
    朱胜男插口接道:“娘,我也去。”
    朱四娘笑了笑道:“咱们母女们都走了,这儿由谁来主持?”
    朱胜男蹙眉接道:“娘,我不去可以,但你总得多带几个人去。”
    朱四娘笑道:“不用了,此行不是去厮杀,而且,我凉准他们也不敢使用什么险谋诡计。”
    朱胜男蹙眉如故地道:“俗语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娘……”
    朱四娘截口道:“丫头不用说了!纵然是鸿门宴,又能奈我何!如果人家请吃一顿饭,都得带上大批的护卫,我还能搞什么武林霸业!”
    说着,已含笑而起,扭头向朱亚男说道:“丫头,如果没什么收拾的,咱们这就走吧!”
    无敌堡位于武昌城东,珞珈山山麓的东湖之滨,背山面湖,占地广达百亩,其建筑之宏伟壮观,在朱四娘的夏口行宫不曾建立之前,在武林中是首屈一指的建筑。
    当落日余晖染红了西半天,也染红了整个东湖湖面之际,两骑纯白健马,风驰电掣地止于无敌堡的大门前,马上人赫然就是单刀赴宴的朱四娘、朱亚男母女俩。
    这母女俩傲然立马无敌堡前,朱四娘冷眼向那扇紧闭着的黑漆大门一扫,美目中寒芒一闪之间,那正中的两扇黑漆大门,适时呀然而启。
    一位宫装美妇当门而立,向着朱四娘敛衽一礼,含笑说道:“令主侠驾光临,无敌堡蓬壁生辉,古飞琼未及远迎,尚请当面恕罪。”
    这位有“天魔女”之称的古飞琼,外表看来,年仅三十出头,身裁刚健婀娜,貌仅中姿,但却特具一股无形的媚劲。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朱四娘母女单刀赴宴的情形,已有沿途暗卡密禀过她,此刻,尽管是大开中门,并以代理堡主的身份,亲自出迎,却是什么排场也没摆出来,而仅仅是带了一位随从,这位随从还是朱四娘所认识的,那就是职司礼宾的朱雀堂堂主白世英,也是朱四娘以往在无敌堡所认识的人当中,印象最好的一个。
    朱四娘傲然端坐马上,冷笑一声道:“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如果你晚一点开中门出迎,我就会杀将进来了。”
    “令主说笑了。”
    古飞琼含笑接道:“有一点,我要特别声明一下,今天,我纯粹是以私人身份奉邀,所以,一切江湖礼节,全都免了,这情形,尚请令主多多包涵。”
    朱四娘冷然一哂道:“我倒不在乎什么江湖礼节,不过,堡主夫人以私人身份相邀,却有点说不通……”
    古飞琼含笑接道:“小妹敬聆高论?”
    朱四娘漫应道:“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又有何私交可言!”
    古飞琼“格格”地媚笑道:“令主,现在,你我不是已经认识了嘛!这儿非谈话之所,敬请人内待茶。”
    接着,让开正面,摆手作肃客状道:“令主请!”
    朱四娘一带马疆,于冷哼声中,由正门疾驰而人,朱亚男也鱼贯相随。
    这母女俩,一直穿过广场,到达无敌堂前才停下来,飞身下马,坐骑立即有两个劲装大汉接了过去,同时,古飞琼也疾步赶了过来,含笑说道:“小妹前头带路。”
    朱四娘手扶爱女香肩,随后跟进,一面却道:“那倒不必,这儿,曾经也是我的家,虽然时隔十多年,但这儿的一草一木,我还记得很清楚,而且,十多年来,这儿也没什么改变。”
    这一段话,倒使得古飞琼不知如何接腔才好,只有唯唯诺诺地笑着。
    这时,白世杰也赶了上来,诌笑说道:“令主,方才,白世杰没机会向您请安,尚请令主多多包涵。”
    白世杰是与朱四娘并肩走在古飞琼的后面的,朱四娘扭头向白世杰投过深深的一瞥道:“十多年不见,白堂主是越来越见精神啦!”
    白世杰谦笑道:“哪里,哪里,岁月不饶人,两鬓都已花白,老了啦!”
    不等对方开口,又含笑接道:“倒是令主,显得容光涣发,丰采不减当年,令人羡煞、妒煞!”
    朱四娘笑道:“白堂主真不愧是一位很称职的礼宾堂主,可越来越会说话啦!”
    由于当年朱四娘在无敌堡时,白世杰曾经给过她不少方便,这也是朱四娘对他印象较好的原因。
    经过这一段谈话,无形之中已使朱四娘冲淡了不少敌意。
    这时,古飞琼也趁机附合着笑道:“令主,不是白堂主越来越会说话,而是令主功参造化,驻颜有术,显得越来越年轻丫。”
    朱四娘漫应道:“是嘛!你们这一吹一唱,用不着在酒菜中做手脚,我已经有点头晕了哩!”
    古飞琼正容接道:“令主,小妹说的可是由衷之言。”
    说话之间,穿廊越槛,已越过重重门户,到达后花园中,朱四娘游目四顾,忽然轻轻一叹道:“十多年岁月,弹指过去,如今,景物依旧,却是人事全非……”
    她这一陡地触发的伤感,使得陪伴着她的古飞琼、白世杰二人又不便接腔了。
    稍停之后,朱四娘才向古飞琼问道:“堡主夫人是否准备将我带往飞云阁去?”
    古飞琼点点头道:“正是,正是。”
    朱四娘“唔”了一声道:“不错,那委实是好地方。”
    古飞琼娇笑道:“不瞒令主说,飞云阁目前是小妹的起居之处。”
    朱四娘轻轻地“噢”了一声,没有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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