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章父子绝情
    白飘天把自己适才向赫连匡所报之事,说了一遍,夏侯彬听得点头笑道:“这样就太妙了,‘一剑先生’公孙明的弟子,决非弱者,‘玉面郎君’艾凤翔是列名于‘武林十七奇’的盖世魔头,再加上武功奇高的虞小刚,和他那随身怪异老仆,委实足令赫连匡为之手忙脚乱,贤弟回来得恰到好处,你替我秘密传令,命我们同路心腹,从今日起,便不着痕迹地,在迎战外敌之际,虚予比划,得让且让,尽量避免受创,保存实力。”
    白飘天唯唯领命,“氤氲教”中,两雄暗斗的趋势,也就越来越觉激烈。
    就在此际,钟少强返抵“销魂堡”中,他是被“小迷楼主人”宇文珊色诱入教,自然属于赫连匡一面,夏侯彬也未敢轻加争取。
    恰好这两日来,赫连匡因放胆遵照“酒糟扁鹊”庄七先生所开奇异药方,服食药物,颇见灵验,所患风流暗病,大为减轻,心中极为高兴,听说钟少强回来,遂在“氤氲大殿”,加以接见,并赐宴慰劳他的“东海”之行。
    酒过三巡,赫连匡因自己尚未赋与钟少强正式职务,便仍按江湖称呼,向他含笑问道:“钟少侠,你‘东海’之行,成效如何?令尊钟大侠是否肯惠然来此,参与‘氤氲教’,共图武林霸业?”
    钟少强含笑答道:“家父因事外出,不在‘东海’,但钟少强已留书陈明,请其来此相会,到时家父目睹‘销魂堡’事业之盛,心钦教主风采,再加上父子之情,多半不会拒绝地,应允同参胜举。”
    赫连匡微笑说道:“钟少侠若能把令尊劝说人教,便是莫大奇功,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作为洗尘。”
    钟少强双眉一挑,接过赫连匡手中酒杯,并也截断了他的话头,微笑说道:“请教主莫加怪罪,钟少强有桩狂妄请求。”
    赫连匡点头说道:“钟少侠有何话儿,但讲不妨。”
    钟少强星目闪光,朗声说道:“钟少强斗胆请教主把这杯‘洗尘’之酒,改为‘庆功’之酒。”
    赫连匡愕然问道:“当然可以,但令尊钟大侠尚未……”
    钟少强摇手笑道:“教主错会意了,钟少强所谓‘功劳’,不是指劝家父入教之事。”
    赫连匡越发惊奇,夏侯彬一旁插口问道:“钟少侠是为本教立了什么功劳?请快说出,我家教主,一向驭众严明,有过必罚,有功必赏。”
    说到此处,似乎听得有些嘈杂人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氤氲大殿”中人,对于这点嘈杂声息,均未注意,钟少强在夏侯彬话完以后,接口说道:“请问夏侯副教主,有位武功极好的虞小刚,是否本教大敌?”
    夏侯彬点头答道:“钟少侠说得不错,但不知你忽然提起这‘虞小刚’来则甚?”
    钟少强满面得意神情,骄笑说道:“虞小刚与我在‘华山下棋亭’左近相遇,彼此动手较功,被我当胸一掌,震落百丈绝壑。”
    这时,远处人声益杂,夏侯彬方对“金刀毒羽”白飘天皱眉说道:“白堂主,你去看看‘销魂堡’的堡半方向,是何事如此嘈杂?”
    白飘天领命退去,夏侯彬又向钟少强含笑说道:“钟少侠,那虞小刚功力甚强,连‘黄鸾堂’堂主,‘神力罗汉’了尘大师尚为所败,你……”
    钟少强听出夏侯彬有不信自己所说之意,不禁颇为不悦地,怫然冷笑说道:“夏侯副教主若是不信,便请尊驾与钟少强同往‘华山’验看,好在两地相距非遥,那虞小刚尸坠深壑,尚不致立被蛇兽之属,吞食干净。”
    夏侯彬听他说得煞有其事,倒也不由不信地,有点惊奇起来,双眉一扬,哈哈大笑说道:“钟少侠……”
    “钟少侠”三字才出,一声厉啸,业已划空传来!
    “氤氲大殿”之中,除了钟少强外,其余“氤氲群魔”,全都听出这声厉啸,是“金凤堂”堂主,“金刀毒羽”白飘天所发,也全都听出这是强敌突来,阻挡不住的告急信号!
    夏侯彬首先诧然叫道:“这是何人竟敢妄闯‘销魂堡’?并来势极强,连白堂主都有点阻他不住!”
    赫连匡狞笑说道:“我正觉清闲无事,有机会活动活动也好!”
    说到此处,环顾手下群雄,沉声喝道:“值役弟子,大开殿门,诸位和我一齐到殿前待敌!”
    群魔自然同声领命,钟少强并自抱奋勇地,向赫连匡含笑叫道:“教主,钟少强不才,愿意请命出阵,把来敌立斩剑下!”
    赫连匡方一点头,一先一后的两条人影,已如电掣云飘,联翩而至!
    到了“氤氲殿”前,双双收步,才看出前面一条人影,便是“金凤堂”堂主“金刀毒羽”白飘天,后面一条人影,则是个蒙面黄衣老叟!
    夏侯彬冷眼旁观之下,看出钟少强见了来人以后,似乎有点震惊地,打了一个寒噤,便阴恻恻地,含笑叫道:“钟少侠,你则才不是曾向教主请命出阵,要把来人立斩于剑下么?如今怎不出手?”
    钟少强因为觉得这蒙面黄衣老叟的身材举止,酷肖老父“东剑”钟强,不禁吃了一惊!
    但对方以巾蒙面,容貌难辨,为防万一弄错,贻人笑柄,未便冒失相呼!加上夏侯彬这样一激,遂缓步当前,抱拳叫道:“来人通名,为何妄闯‘销魂堡’……”
    话方至此,蒙面黄衣老人便自发出一阵凄厉异常的纵声狂笑!
    笑声一发,钟少强又复悚然后退,心中忐忑不已!
    因为他从这笑声之上,业已确定面前的黄衣蒙面之人,正是老父“东剑”钟强!但他也从这笑声之上,业已确定老父对于自己投入“氤氲教”之事,极端不满,必将当着“氤氲群雄”,领受老父的一顿严厉斥责!
    钟强虽然只此独子,难免舐犊情深,但平素课子却严,使钟少强对其相当畏惧!
    这次回转“东海”,意图劝说老父加入“氤氲教”之事,钟少强本无丝毫把握,但因年轻人多半好大喜功,这才遂向赫连匡随口夸言,说了大话!
    如今,老父已来,神情又极震怒,钟少强哪里还开得出口?只是心胆欲裂,又羞又怕地,觳觫后退!
    “东剑”钟强凄厉笑声一收,冷冰冰说道:“我是谁?我是教子无方的老胡涂蛋!钟少侠,你已认贼作父,还会认得我么?”
    直等把这段话儿说完,钟强方将蒙面黑巾,缓缓扯掉,面罩秋霜地,以两道森冷眼神,凝注在钟少强那张色若死灰的俊脸之上!
    这时,夏侯彬业已猜出来人身份,并看出钟强决不肯参与“氤氲教”,不禁心中一动,暗想自己何不利用机会,替赫连匡再拉上一个硬对头,多少会使他手下的心腹好手,有所伤损!
    心念至此,遂闪身走出,抱拳含笑问道:“尊驾莫非就是钟少强的尊大人,‘东剑’钟强钟大侠么?”
    钟强略一抱拳,目注夏侯彬,冷然说道:“在下正是钟强,尊驾如何称谓?”
    夏侯彬含笑答道:“在下夏侯彬,忝为‘氤氲教’副教主,钟大侠惠然肯来,参与本教,共图武林霸业……”
    钟强怫然叫道:“夏侯副教主,你怎么一厢情愿,信口胡言,谁说我此来是要参与贵教?”
    夏侯彬故作一愕,指着钟少强,扬眉答道:“这是令郎钟少侠适才在殿中所说,难道他所云不实,钟大侠此来,还有甚别意么?”
    钟少强此时简直惭愧得无地自容,一张冠玉似的俊脸,业已涨成了猪肝色泽!
    钟强冷“哼”一声,沉着脸儿说道:“夏侯副教主,你猜对了,钟强此来不是参与贵教,而是要把我这不肖犬子,带回东海,重加严厉管教!”
    宇文珊听得柳眉微挑,声若银铃地,一旁叫道:“钟大侠,我要请教一声,令郎钟少侠,人品出众,武功也极见高明,不‘肖’之处何在?”
    钟强皱眉问道:“姑娘何人?你是以什么身份,向我说话?”
    宇文珊冷笑说道:“我叫宇文珊,与钟少强同隶‘氤氲教’下,彼此是‘教友’身份!钟大侠应该知道,‘氤氲教’向来不许任何教外之人,对本教‘教友’,妄加指责!”
    钟强气得发抖地,颤声叫道:“我是他生身之父,难道还算外人?”
    宇文珊答道:“父子身份,只是私情,除非钟大侠也向本教归诚,成为‘氤氲教’中份子,否则便不能再对令郎……”
    钟强髯发俱颤,厉声叱道:“宇文姑娘,请你自重住口,我倒看看这逆畜是否色欲迷心,甘居下流,胆敢不随我回转东海?”
    语音至此一顿,转过面来,把两道威棱极重的目光,凝注到钟少强的脸上,沉声问道:“钟少强,你愿意跟你这老不成材的父亲走么?”
    可怜钟少强比时真个为难透顶,明知老父教子极严,倘若随他转回东海,决难逃脱一顿不堪禁受的家法重责!最低限度,也将处罚自己面壁三年,熬尽寂寞!
    何况,“销魂堡”的无穷享受,宇文珊的似水柔情,也对自己引诱太大,舍不得遂尔离去!
    两种情况,互一对比,苦乐悬殊,何啻天壤?钟少强遂由于人类惰性,避苦就乐地,有了选择!
    钟强见自己问话以后,钟少强只是低头觳觫,未曾作声,不禁越发生气地,厉声叱道:“钟少强,我讲的话儿,你听见了么?到底愿不愿意随我回转东海?”
    钟少强硬着头皮,颤声答道:“请父亲多……多原谅,孩儿已……已入‘氤氲教’,一切行止,均……均须由教主核定!”
    钟强好似对于钟少强的这样答话,已在意料之中,只是冷“哼”一声,目光微扫“氤氲”群雄,扬眉问道:“那位是‘氤氲教主’?”
    赫连匡大马金刀地,应声答道:“在下便是,钟大侠有何见教?”
    钟强冷冷问道:“犬子钟少强,意欲随我回归‘东海’,教主能否放行?”
    赫连匡阴恻恻地,笑了一笑答道:“江湖闯荡,仍以孝义为先,何况‘氤氲教’向极尊重教中人物的自由意志!故而,只要钟少侠愿随钟大侠转回‘东海’,我决不会对他作任何阻碍。”
    这番话儿,答得极为漂亮,不愧出自一代枭雄群中,使“东剑”钟强,听得暗暗点头,知道这位“氤氲教主”,之所以能够傲视天下,号令群豪,决非偶然之事!
    但钟强虽然听得暗暗佩服,钟少强却听得暗暗叫苦,他绝想不到赫连匡会这样答话,把去留之权,交给他自己决定!
    常言道:“骑虎难下”,老父脸上神色,起初盛怒难遏,如今虽渐收敛,但显非息怒,而是更深一层地,由怒转恨!
    在如此情况之下,自己若随老父回归“东海”,那顿家教的森厉滋味,却是怎生消受?
    就在钟少强心寒胆慑之时,钟强已向他沉声喝道:“畜牲,听见没有?你还不赶快随我转回‘东海’,接受我钟氏门中的家法管教吗?”
    钟少强本正怯于“家法”,再听了钟强所说语音森厉的“家法管教”四字,越发心胆欲裂地,颤声叫道:“父亲请恕孩儿不孝,我不愿回转‘东海’,只愿长居‘销魂堡’内,沐受教主慈悲!”
    赫连匡听钟少强如此答话,不禁极为得意地,微微一笑!
    因为,钟少强的所采态度,早在赫连匡意料之中,并实现了他适才措词以内的两种微妙作用!
    第一种作用,是自己答话,冠冕堂皇,既不失“教主”身份,又尊重孝义,暨个人自由,不会贻笑江湖,在道理上站不住脚!
    第二种作用,是逼得钟少强自己出口,拒绝回转“东海”,这样一来,等于断了他父子之义,使钟少强无家可归,更需要“氤氲教”的庇护,必将永无叛意!
    他想得得意,钟强却气得发抖,回手肩头,业已抄住了长剑剑柄!
    赫连匡摇手笑道:“钟大侠,你对于管教令郎之举,可否稍等一会?在下有事请教!”
    钟强如今果对这位“氤氲教主”,由于有点佩服,而印象稍佳地,一抱双拳,含笑说道:“教主有话请讲!”
    赫连匡双眉一轩,缓缓说道:“我共有三件事儿,第一件是钟大侠先前曾骂令郎钟少侠甘居下流,不知这‘下流’二字,是否指‘氤氲教’?抑或指‘氤氲教’中的一干人物?”
    这几句话儿,问得好不厉害?抓住对方弱点,使钟强一时间无法措词地,致告嗫嚅难答!
    赫连匡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第二件是令郎拒绝听从钟大侠之命,你们的父子关系,似乎业已……”
    钟强正在对第一项问题,窘得无话可答,又听赫连匡这样说法,遂接口说道:“我与他已恩断义绝,不承认这不肖逆畜,是我钟门之后!”
    赫连匡点了点头,狞笑说道:“第三件是钟少侠既已声明不愿回扫‘东海’,我身为‘教主’之人,当然应该尊重教中人物的自由意志!钟大侠……”
    钟强听到此处,方知这“氤氲教主”阴恶绝伦,自己已被他用话套住,在理论上完全失了根据!
    他愤懑欲绝之下,截断了赫连匡的话头,厉声叫道:“教主的口才真好,我们如今不必再辩甚理由,只问你打算对钟少强之事,如何处置?”
    赫连匡“嘿嘿”笑道:“我有上中下三种办法,请钟大侠任择其一!”
    钟强说道:“教主请讲,钟强愿闻其详!”
    赫连匡慢吞吞地说道:“第一种办法,属于上策,就是请钟大侠也复加入本教,父子同参,流为武林佳话!”
    钟强怫然答道:“办不到!”
    赫连匡笑了一笑,扬眉说道:“第二种办法,属于中策,也就是请钟大侠独自回转‘东海’,从此不必再过问令郎之事!”
    钟强目光一闪,咬牙答道:“不甘心!”
    赫连匡忽然双眼一翻,发出了一连串的厉声狂笑!
    钟强愕然问道:“教主为何发笑?”
    赫连匡双目之中,厉芒如电地,冷然答道:“钟大侠对属于‘上策’的第一条路,认为‘办不到’!对属于‘中策’的第二条路,认为‘不甘心’……”
    钟强点头说道:“不错,这是我的答覆,但不知有何可笑?”
    赫连匡道:“上中两策,均行不通,则钟大侠只好行下策,走第三条路了!”
    钟强觉察到赫连匡的语气之中,有点阴森森的意味,遂一面暗自留神戒备,一面问道:“教主所说的‘第三条路’又是怎样走法?”
    赫连匡笑道:“第三条路,属于武林人物本色,就是要钟大侠把适才所说的‘下流’二字,向我们作一交代!”
    钟强早就知道事难善了,闻言之下,扬眉笑道:“我明白了,教主莫非看得起钟强,要和我在手底下,分个胜负输赢?”
    赫连匡狞笑说道:“莫向口边论义理,且从手底见真章!除了今日这场过节之外,我教下也有人素来仰慕钟大侠盛名,不肯错过机缘,要想领教领教威震乾坤的‘东剑’绝学!”
    钟强嘴角微披,哂然笑道:“好,我赞成这种办法,无论‘氤氲教’下有多少出奇高手,钟强一剑当之!”
    赫连匡冷笑说道:“虽然‘氤氲教’下,能人无数,好手如云,但对付你这孤剑单身,还不屑于倚众凌寡地,用甚车轮战法。”
    钟强“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听教主之言,莫非想亲自赐教?”
    赫连匡摇头笑道:“不一定需我亲自出手,我想和你来三阵赌输赢!”
    钟强问道:“赌些什么东西?输赢如何计算?”
    赫连匡道:“既称三阵,自然是胜了两阵便赢,也自然是把你钟家父子,作为赌注!”
    钟强听得诧然说道:“教主请解释得清楚一点,你这把我父子作为赌注之语,却是何意?”
    赫连匡答道:“你若在三阵中能胜两阵。我便把钟少强给你带回‘东海’!倘若落败两阵,便连你也留在此处,作我‘氤氲教’中的一名护法!”
    钟强觉得,事已至此,除了舍命一拼之外,委实别无良策,遂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好,我们就赌上一赌,教主请派人赐教!”
    赫连匡因连“金凤堂”堂主“金刀毒羽”白飘天都不是钟强之敌,遂知对方“东剑”盛名,决非幸致,早就打算由自己,夏侯彬、卫红绡等三名“氤氲教”中的最强人物,出手应战!
    故而,如今听得钟强要自己派人出阵,便向卫红绡看了一眼,微笑示意!。
    卫红绡早就知晓赫连匡的心意,点头一笑,缓步当前,向钟强抱拳问道:“钟大侠怎样赐教?”
    钟强因不认识对方,只觉得此女目蕴精芒,似乎功力不俗,遂一面拱手还礼,一面问道:“姑娘如何称谓?请先把上姓芳名,告我好么?”
    卫红绡秀眉微挑,应声答道:“我叫卫红绡,钟大侠可曾听说‘红粉霸王乌指女’么?江湖人物,居然也把我滥芋充数地,列入‘武林十七奇’内!”
    钟强隐居“东海”,近些年来,根本不涉江湖,故而起初真不知道卫红绡是何许人?但听她把话讲完,方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美貌少妇,居然是与自己齐名的当世一流好手。
    这一位武林隐侠,一位红粉魔头,互相对峙之事,暂且按下,故事转到“氤氲秘室”以内!
    所谓“氤氲秘室”,既是“氤氲教主”赫连匡的平素起居之所,自属“销魂堡”中重地,非奉传召,任何人也不敢擅行闯入。
    但如今因赫连匡、卫红绡等,全在“氤氲大殿”之前,与“东剑”钟强答话,遂有一条人影,悄悄掩入了“氤氲秘室”。
    这人影身着宽大长衫,用黑巾把头蒙起,使旁人看不出他的形貌年岁!
    一进“氤氲秘室”,便好似对室中情况,异常熟悉地,走到赫连匡卧榻之前,按动了榻头机钮!
    “隆隆”微响起处,壁下现出秘门,这蒙面人身形一幌,便穿过秘门,进入了“秘室”中的秘室。
    前文曾经交代,这“秘室中的秘室”,本是那位性情古怪的当代神医,“酒糟扁鹊”庄七先生所居,如今这蒙面人忽然闯入,庄七先生便皱眉问道:“尊驾何人?赫连教主服我灵方之后,不是业已病势稍减轻了么,他怎会又出花样?”
    也难怪庄七先生如此问法,因为在他想来,这蒙面人必是“氤氲教主”赫连匡的手下!
    谁知他语音才了,蒙面人竟压低语音,哑声说道:“七先生莫要误会,我是来救你的,快随我走!”
    换了旁人,定必欣然色喜,但庄七先生却摇头说道:“不行,尊驾若不把来历姓名相告,并取下罩头黑巾,揭露本面目,我便不和你走!”
    这种答话,委实出于蒙面人的意料之外,略一沉吟,手入怀,取出一件东西,递向庄七先生,低声笑道:“七先生不必多问,你看了这件东西,便知道在下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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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变生肘腋
    庄七先生低头一看,见蒙面人掌中所托,是粒大如龙眼的黄色小珠,珠呈半透明形状,其中还有层层氤氲,似在不停流转!
    他因一时看不透这黄色小珠来历,正在寻思之际,“波”地一声轻响,那颗小珠,业已自行爆破,散成一片黄色香雾!
    蒙面人内劲暗吐,掌心往上一扬,那片黄色香雾,便向庄七先生的头面罩去!
    这种变化,太以出人意料,庄七先生猝不及防之下,鼻端中微嗅异香,立告神昏晕倒!
    蒙面人狞笑几声,解下带在腰间的一块巨大黑布,把庄七先生匆匆包好,携出“氤氲秘室”!
    他临行之时,不知是故意如此,抑或有所疏忽,竟未把壁间的“秘门”等等,归还原状。
    出得“氤氲秘室”,略一转折,便有辆篷车,早就准备停当。
    蒙面人将庄七先生放在篷车中,自己跨上车辕,便即挥鞭策马,驰向“销魂堡”外!
    当然,他的路径极熟,不曾经由恶斗方酣,热闹异常的“氤氲大殿”殿前,而是绕走僻静无人之处!
    何况,他此时已把蒙面黑布去掉,神气活现地,坐在车前,路经一两处桩卡,或遇上“氤氲教”下弟子之际,那些桩卡弟子,竟还均向他躬身施礼。
    这人把马车驰出“销魂堡”,行约六七里后,便将庄七先生抱下,弃于路旁小林之中,并取些白色药粉,替他抹在鼻间,然后策马驰车,转回堡内!
    他回到“销魂堡”内之际,“东剑”钟强与“乌指女”卫红绡的那场恶斗,尚未斗完,但一转眼间,却闹得天翻地覆!
    原来,钟强因卫红绡首先出手,又是年轻女流,不好意思在第一阵上,便施展自己的拿手剑术,故而他们两人,是以徒手相搏,不是用兵刃交锋!
    这样一来,卫红绡却占了便宜,因为她的“玄风”功力,独步江湖,才获得“乌指女”之号,列名一流高手!
    起先五十回合左右,双方招术精奇,旗鼓相当!
    斗到一百合之际,卫红绡似乎微落下风。
    但就在钟强心中暗喜,认为可以先胜一阵之时,卫红绡娇叱一声,目中精芒电射,十根织织玉指的第一节指尖,均自渐呈红色!
    钟强发现此事,方自大吃一惊,卫红绡的尖尖十指,业已由雪白而淡红,而深红,而深紫地,终于变成了乌黑色泽!
    指色一呈乌黑,丝丝寒劲阴风,便不断从卫红绡的指尖发出,并隐挟着一钟淡淡腥味!钟强自然识货,知道这是最难炼而最阴毒的“玄指”,决不能让对方点中,或是让那阴寒指风,透穴入骨!
    故而,他也双臂一振,使全身骨节,一阵连响地,运足内家真气,弥布周身,护住所有大穴!
    眼看双方即将猛下煞手各出全力地,一拼胜负之际,惊人怪事忽生!
    轰!轰!轰!
    这是三声爆炸,跟着便有三处浓烟高腾,火光大作!
    “销魂堡”向被武林人物,视如鬼域,一向安宁无事!
    今夜不仅有“东剑”钟强,闯进堡中,并又连生爆炸,怎不令“氤氲教主”赫连匡,为之恼怒欲绝!
    尤其他闪目一看,看出那三处冒起浓烟火光的所在,居然全是“销魂堡”中的机密要地!
    第一处,便是自己所居的“氤氲秘室”!
    第二处,是“销魂堡”中“粮仓”!
    第三处,是堆积金银珠宝的“钱库”!
    根据这纵火情形,来人不仅轻易进入“销魂堡”,并对堡中情况,了如指掌,才处处击中要害!
    赫连匡急怒交迸,一面吩咐手下,赶紧分头救火,一面却止住“乌指女”卫红绡,向钟强叫道:“钟大侠,有人来我‘销魂堡’中,故意搅乱,我们且把这场赌斗,略为延后如何?”
    钟强此时已知自己在三阵之中,连想胜一阵,都颇艰难,自然也愿意有些时间,可作充分准备,遂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钟强向不愿乘人于危,关于顺延赌约一事,敬遵台命,请教主指定一个时日便了!”
    赫连匡道:“九月十五如何?”
    钟强应声答道:“好,但有一件事儿,教主不可疏忽!”
    常言道:“光棍一点便透”,赫连匡何等江湖经验?自然听得懂钟强的语中含意,向钟少强看了一眼,点头笑道:“钟大侠放心,从如今开始,直到九月十五,我们间所订赌约,未赌出结果之前,我决不许令郎钟少侠,离开‘销魂堡’中半步!”
    说到此处,双方业已交代完毕,钟强自然不肯再作勾留,只对钟少强怒视几眼,便即向赫连匡抱拳告别。
    赫连匡虽在堡内多事之际,仍不肯失礼贻讥,遂向夏侯彬扬眉叫道:“夏侯二弟,你代我送钟大侠,我要去察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胆之人,敢来‘销魂堡’中放火!”
    夏侯彬躬身领命,把“东剑”钟强,送出“销魂堡”,刚刚礼别回身,已有教中弟子,前来传谕禀道:“奉教主谕,请副教主到‘氤氲殿’中议事!”
    夏侯彬从脸上闪现一丝狞厉得意微笑,双眉连轩,立即赶往“氤氲殿”中,只见赫连匡正自怒发如狂,吼哮不已!
    赫连匡见夏侯彬来到,拍案叫道:“夏侯二弟,你看这像话么?‘粮仓’和‘氤氲秘室’整个烧光,无法抢救,‘钱库’也只救下一半!”
    夏侯彬是做作好手,“哎呀”一声叫道:“这可不好,‘钱库’损失一半,还在其次,‘粮仓’既整个被焚,我们便须立即采办补充……”
    话犹未了,赫连匡接口说道:“还有一件更令人头痛之事,就是那位刚刚替我把痼疾诊治得略有起色的‘酒糟扁鹊’庄七先生,也突然失去踪迹!”
    夏侯彬皱眉说道:“庄老七是否在‘氤氲秘室’之中,惨被活活烧死?”
    赫连匡摇头说道:“我已细察火场,其中并无遗骨!”
    “庄老七逃掉了么?难道放火之事,竟是这厮干的?”
    赫连匡“哼”了一声,冷然说道:“夏侯二弟,你往昔极为精明,今日怎么这样懵懂?火焚‘氤氲秘室’一事,或可疑是庄老七所为,但他却如何知道‘销魂堡’的‘粮仓’‘钱库’,是建盖于什么所在?”
    夏侯彬见赫连匡脸色不对,遂抢占先机地,以一种佩服神情,扬眉叫道:“教主委实高明,如今我也觉得‘粮仓’和‘钱库’所在,外人难知,莫非‘销魂堡’中,竟出了内贼?”
    赫连匡看他一眼,点头说道:“夏侯二弟,你这才是英雄之见,与我略同!”
    夏侯彬陪笑问道:“教主高瞻远瞩,明察秋毫,你心目个是否发觉有甚可疑之人?或可疑之事?”
    赫连匡冷然答道:“有,此人在我‘氤氲教’内,职位不低!”
    常言道得好:“为人不作亏心事,不怕三更鬼叫门”,如今夏侯彬便因作了亏心事,故而听了赫连匡所说“职位不低”四字,便觉心中一震,忙自勉强镇定地,陪笑问道:“此人是谁?教主说将出来,夏侯彬把他碎尸万段!”
    赫连匡摇摇头说道:“他罪行尚未证实,只是极为可疑,我打算好好审问审问,查出他还有什么同谋人物?”
    夏侯彬听出赫连匡所疑之人,并非自己,方始略放宽心,赫连匡继续说道:“本教副总巡察‘白眉吊客’凌瑞,在卫红绡姑娘与‘东剑’钟强,互相动手之时,曾经独自驱车出堡,车篷密盖,行迹极为可疑。”
    夏侯彬知道自己这名心腹,落了嫌疑,不禁双眉深蹙,冷“哼”一声,目闪精锐芒道:“凌瑞纵令有事出堡,也不必驾车,此举着实可疑,应该把他传来,严加盘问。”
    他说到此处,目注着自己另一心腹、“金凤堂”堂主“金刀毒羽”白飘天,低声叫道:“白堂主,请你亲自去把副总巡查‘白眉吊客’凌瑞,传来‘氤氲大殿’,但不可泄漏原因,就说副教主邀宴,凡各堂堂主,既副总巡查以上职位人物,一律参加便了。”
    白飘天何等机警,一听便知夏侯彬用意所在,遂躬身领命,退出“氤氲殿”外。
    未过片刻,白飘天仓惶转回,向赫连匡、夏侯彬二人,扬眉叫道:“启禀教主,副教主,本教副总巡查‘白眉吊客’凌瑞,已在属下未到之前,畏罪自杀,服毒而死。”
    夏侯彬知道白飘天机警异常,业已体会出自己意思,把事办妥,不禁心中高兴,表面上则愤然叫道:“这厮……”
    “这厮”二字才出,赫连匡便冷笑一声,目注卫红绡,扬眉说道:“白眉吊客凌瑞虽落嫌疑,罪行尚未证实,他在本教担任副总巡查有年,纵无功劳,也多勤绩,如今既已服毒自尽,你且代表一祭,并把凌瑞后事,仔仔细细地,妥为安排便了。”
    夏侯彬何等聪明,一听赫连匡这些话儿,便知他是取瑟而歌,意在言外。明面上,他是度量宽宏,嘱咐卫红绡替“白眉吊客”凌瑞,妥为料理后事,实际上,却是动了疑心,命卫红绡仔细检查遗尸,看看凌瑞究竟怎样死去?
    夏侯彬猜出原因,不免心中忐忑,生恐白飘天留下什么破绽,遂向这位“金凤堂主”,看了一眼。
    白飘天体会出夏侯彬在这一瞥询问眼色中所含意义,便自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对赫连匡抱拳笑道:“教主真是厚德深仁,泽及泉下,委实令我白飘天,佩服万分。”
    这两句话儿,听来极为简单,但却从神色从容中,向夏侯彬暗示,告诉他尽管放心,自己处理得极为干净,不会留下破绽。
    果然,卫红绡去了片刻,转回“氤氲殿”时,向赫连匡微笑道:“请教主莫再关心,凌副总巡查的后事,业已办理完毕,无甚不妥之处。”
    赫连匡“嗯”了一声,目注夏侯彬,苦笑说道:“夏侯二弟,如今那‘酒糟扁鹊’庄七先生业已逃去,对于我的病儿,却是怎样……”
    夏侯彬把这件事儿,引为自己暗制赫连匡死命的得意杰作,但脸上却仍装出一副忧虑神色,接口说道:“教主所患隐疾,委实非庄七先生莫治,好在他曾被教主以独门手法,点过暗穴,只消疾行二十里,必然逆血攻心……”
    赫连匡点头道:“就怕他不知厉害,身遭惨死,否则搜遍天涯,寻遍海角,我也要把这庄老七再度掳来,替我继续治病。”
    夏侯彬微笑说道:“庄七先生既是当代神医,必对其本身的气血流行状况,具有比一般人敏锐得多的特殊感应能力,哪里会不知厉害,致罹使惨祸之理。”
    话方至此,忽有值役弟子,拿着一张名帖,走进殿中躬身报道:“启禀教主,有人在‘销魂堡’的正门以外,投帖请见。”
    赫连匡双眉一挑,狞笑说道:“妙极,妙极,以前一般江湖人,都把‘销魂堡’当作武林禁地,谁也不敢擅越雷池,如今居然变故迭生,风波连起,好,把名帖拿来我看,倒要看看此人是什么三眼杨戬,八臂哪咤。”
    值夜的弟子闻言,抢前几步,捧上名帖,赫连匡接过一看,不禁大感意外,愕然瞠目。
    原来这份拜帖之上,只有八个字儿,笔势飞舞,铁画书银钩地写着:“酒糟扁鹊庄老七拜!”
    夏侯彬因系坐在旁边,并非与赫连匡并坐一处,以致看不见帖上所书,到底是何字迹。
    但他仍可从赫连匡的脸色之上,猜出来人不凡,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一流好手。
    就在夏侯彬暗加猜测之时,赫连匡便把手中名帖递过,苦笑叫道:“夏侯二弟,你且看看名帖,天下会有这种事么?”
    夏侯彬接帖一看,自然分外惊奇地,向那值役弟子,扬眉问道:“来者是单独一人,还是尚有同党?”
    值役弟子答道:“并无同党,只是一人。”
    夏侯彬站起身,向赫连匡一抱双拳,躬身说道:“教主,由小弟代表你去,把这庄七先生,接来‘氤氲大殿’好么?”
    赫连匡始终对适才的“白眉吊客”凌瑞之死,未能全释怀疑,如今怎肯再蹈覆辙,遂摇了摇头,冷然说道:“你们都不必去,由我单独迓客。”
    夏侯彬闻言,自然只好默默坐下,但心中却颇为不安地,忐忑乱跳。
    因为那位“白眉吊客”凌瑞,是夏侯彬心腹之一,此次乘乱放走“酒糟扁鹊”庄七先生之举,也是出于夏侯彬的授意。
    如今,夏侯彬不是担忧旁的事儿,只是忧虑不知“白眉吊客”凌瑞,会否在庄七先生面前,暴露了身份,以及庄七先生会不会把逃出“销魂堡”的经过,向赫连匡详细叙述。
    “氤氲大殿”之中,卫红绡、宇文珊等,只是颇为奇诧,夏侯彬、白飘天等,则在奇诧以外,还要加上几分着急。
    “氤氲教主”赫连匡在说了那句“由我单独迓客”之说以后,便立即付诸行动地,飘身出殿而去。
    他执掌“氤氲教”务,向来专横独断,一意孤行,故而其余群雄,尽皆默然,谁也不愿多口。
    赫连匡到了“销魂堡”的正门以外,果然看见那“酒糟扁鹊”庄七先生,傲骨嶙峋地,岸然独立。
    庄七先生一见赫连匡亲自出迎,便怪笑叫道:“教主爷怎么纡尊降贵,亲自来迎,你大概在接得名帖以后,不相信庄老七会嫌这些日子的阶下囚,当得还不过瘾,竟再度自投罗网?”
    赫连匡委实摸不透对方来意,只好摇头笑道:“七先生,你说错了,这些日来,虽请你屈驾‘销魂堡’内,却只为‘座上客’,决非‘阶下囚’呢?”
    庄七先生笑道:“座上客也好,阶下囚也好,我们有甚话儿,且到堡中再说。”
    赫连匡因氤氲“秘室”,暨“粮仓”“钱库”等紧要所在,接连起火,已知“销魂堡”内,确有生心叛乱之人,颇想利用庄七先生说话之际,冷眼旁观,察着手下群雄的神色变化,遂表示同意地,点头笑道:“好,我们到‘氤氲殿’中一叙,七先生请。”
    庄七先生毫不客气地,大步而行,与赫连匡双双进入“销魂堡”,到了“氤氲殿”内。
    这时,夏侯彬因觉事态严重,业已乘赫连匡外出迎客之时,嘱咐“金刀毒羽”白飘天,暗把自己所结心腹,悄悄调集在“氤氲大殿”内外。
    他本是企图目前保存实力,等赫连匡与江湖群侠,力量对消以后,他年东山再起的长远打算,但如今情况突变,遂也不得不作孤注一掷的万一打算。
    夏侯彬决定若是“白眉吊客”凌瑞,在“酒糟扁鹊”庄七先生面前,露出重大破绽,庄七先生又转告赫连匡,赫连匡并疑及自己时,便制敌机先,抢前发难,否则,便仍获采取“驱虎吞狼”的稳健上策。
    就在夏侯彬悄悄安排,尚未完全妥当之际,赫连匡业已把庄七先生,迎进“氤氲大殿”。
    夏侯彬偷看赫连匡脸色,觉得尚无异状,遂心中略安地,从容起立,但已戒意颇深,尤其对于赫连匡独步乾坤的“氤氲化血指”力,加强防御。
    宾主落座以后,庄七先生首先向赫连匡怪笑问道:“赫连教主,你知不知道我庄老七为何再来‘销魂堡’,自入罗网?”
    赫连匡摇头答道:“我在猜测七先生这项如何再进‘销魂堡’的问题之前,却想先知道七先生是怎样出得‘销魂堡’?”
    夏侯彬闻言,也自注意聆听,因为庄七先生之如何答话,对于他的关系太大。
    庄七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却只能说出前半段……”
    赫连匡略感惊奇地,接口问道:“七先生为何只肯说出前半段,而吝于见告后半段呢?”
    庄七先生苦笑说:“因为后半段的经过如何,连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说完,遂把自己怎样见一蒙面人,进入“氤氲秘室”,把自己昏迷之事,讲说了一遍。
    夏侯彬听得心中一宽,知道“白眉吊客”凌瑞,除了驱车出堡,引人起疑之外,并无其他破绽,如今既被“金刀毒羽”
    白飘天杀之灭口,业已不虞败露,根本用不着发动埋伏,与赫连匡、卫红绡等,做甚孤注一掷。
    赫连匡在听完庄七先生所说之后,略一沉吟,目注夏侯彬,皱眉叫道:“夏侯二弟,这事好怪?”
    夏侯彬陪笑说道:“教主有何高见?”
    赫连匡说:“如今‘氤氲秘室’业已成为瓦砾之场,七先生定是火起以前,被那蒙面人昏迷救走。”
    夏侯彬点头答道:“这是当然之理。”
    赫连匡冷笑说道:“仅仅‘当然’二字不够,我们必须设法从各种‘当然’资料之内,推求出‘所以然’来。”
    夏侯彬发现赫连匡的说话语气,暨脸上神情,仿佛充满自信,不禁又有点提心吊胆起来,贯注全神地,注意一切变化。
    赫连匡从嘴角掀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森冷笑容,目光如电地,缓缓说道:“一来那时正值我们与‘东剑’钟强,闹得不可开交,‘氤氲秘室’中,无人照料,二来此人于行事之际,是身穿宽袍,头罩黑巾。”
    夏侯彬先自撇清地,装出一副矍然神色,接口说道:“照这两点看来,此人果是内奸,否则不易如此凑巧地,把握时机,并怕人认出他的本来面目。”
    赫连匡冷笑说道:“还有更重要的第三点,和第四点呢,第三点是那‘氤氲秘室’在未被焚毁之前,不仅室中密布厉害机关,触者必死,还设有‘九宫警铃’,来人倘若不按那种‘倒游八卦’的步法行走,警铃之声,立将大振,第四点是此人迷昏七先生后,居然能轻易前往‘销魂堡’外,而告毫无所阻。”
    夏侯彬觉得此时只有把一切嫌疑,都推在已被“金刀毒羽”白飘天杀死的“白眉吊客”凌瑞身上,才是上策,遂“呀”了一声叫道:“这就不错的了,难怪那‘白眉吊客’凌瑞,一闻教主传呼,便自畏罪服毒,他曾在火起之前,驾车出堡,定是把庄七先生,藏在车上,再以他‘副总巡查’身份。加以掩护,方能畅行无阻,不受桩卡盘问……”
    话方至此,赫连匡突然狂笑慑人地,摆手叫道:“夏侯二弟,你错了,我所谓的‘内奸’,为数甚众,不只是‘白眉吊客’凌瑞一人。”
    夏侯彬暗吃一惊,却故意就势装出一副愕然神色,瞠目不语。
    赫连匡冷笑道:“因为凌瑞驱车出堡以后,火势方起,显然非他所放,而‘氤氲秘室’、‘粮仓’、‘钱库’等三处同时着火,又决不是一两人所为。”
    夏侯彬只好表示佩服地,点头说道:“教主神目如电,无微弗瞩。”
    赫连匡继续说道:“尤其那‘白眉吊客’凌瑞,虽然身为‘氤氲教’副总巡查,却从未进过‘氤氲秘室’,他怎会熟悉室内的机关,而把庄七先生轻易弄走?”
    夏侯彬心头微跳,知道这确是自己万密一疏中,所留的唯一破绽。
    但心中虽在担忧,表面上却不得佯作关切地,向赫连匡皱眉问道:“教主记不记得曾经进过‘氤氲秘室’,并熟悉室中机关布置的共有几人。”
    赫连匡狞笑答道:“我记得,有这等资格之人并不多,除了你我以外,只有‘乌指女’卫红绡,‘小迷楼主人’宇文珊,三位护法,内三堂堂主,既‘总巡查’‘冷面阎君’郭白杨等。”
    夏侯彬眉头皱得更紧地,目闪厉芒说道:“这样说来,在这些人物之中,必然另有奸细。”
    赫连匡点头说道:“可以这样说法,但这是‘氤氲’的家丑,不必当着庄七先生,再作表扬……”
    语音至此略顿,转过面来,向庄七先生抱拳苦笑道:“多谢庄七先生见告各情,但赫连匡却仍猜不透七先生为何去而复转,仍请……”
    庄七先生一阵呵呵大笑,截断了赫连匡的话头,接口扬眉说道:“这理由极为简单,因为教主既已成为我的病人,庄老七便不能不尽我的医生职责。”
    赫连匡恍然笑道:“原来七先生再人‘销魂堡’之故,是要把我的病儿治好。”
    庄七先生笑道:“只要庄老七肯加疗治,我指下便决无不着手回春之人,倘若教主贵疾,竟不得痊,岂不把我这块‘酒糟扁鹊’的招牌,从此砸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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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神医妙策
    赫连匡含笑说道:“既然如此,又要屈尊七先生在我这‘销魂堡’中,勾留一段时间的了。”
    庄七先生摇头说道:“不必勾留,我替你开张药方以后,马上就走,因为你只消照方服药,三日后必愈。”
    赫连匡愕然问道:“七先生不是说每日都要换上一张药方的么?”
    庄七先生笑道:“不必换甚药方,那只是向我的同行,江湖医生们,所学习来的一种噱头而已。”
    赫连匡皱眉说道:“原来像七先生这等盖代神医,也会摆些噱头?”
    庄七先生失笑说道:“但我的噱头,与江湖医生的噱头不同,他们只会骗钱,不会治病,我却仍在替你治病,只不过使你进展稍慢,病情日轻,不是立即痊愈。”
    赫连匡扬眉问道:“七先生要摆这种噱头,必有相当用意。”
    “当然,我有双重用意,第一点是为了你并非以礼延医,而是恃强掳迫,我在当世武林中,也算小有声名,怎甘受此屈辱,自想设法脱身,或等友好来救,故而必须把诊治时日,尽量拖长,才容易获得机会。”
    赫连匡抱拳一揖,含笑说道:“七先生,赫连匡向你陪罪,但我要声明,决非恃强掳迫,只不过怕七先生不肯……”
    庄七先生摇手笑道:“教主错了,医家无分轸域,只要你对于我的医道,深具信心,我决无吝技之理。”
    赫连匡笑道:“七先生第二点原因,又是什么?”
    庄七先生舐舐嘴唇,怪笑说道:“第二点的原因,是想解馋,我每日替你换张药方,你每日便会请我喝上一顿好酒。”
    赫连匡哈哈大笑说道:“七先生把我赫连匡看得太吝啬了……”
    说到此处,目光微注,见庄七先生面前,只放了一盏香茗,遂侧顾侍者轩眉叫道:“快拿酒来,七先生是今之刘伶,非酒不欢,‘氤氲教’虽然‘粮仓’‘钱库’双双被焚,但以酒待客,总还供应得起。”
    庄七先生一杯在手,越发谈笑风生,扬眉叫道:“赫连教主,我以前要你尽慢痊愈,共有两点原因,如今要你尽快痊愈,却又有三点原因。”
    赫连匡笑道:“七先生请讲,赫连匡愿闻其详。”
    庄七先生举杯就唇,一饮而尽,伸出左手食指,向赫连匡怪笑说道:“第一点原因,是我已离开‘销魂堡’,此次重来,不是被迫,而是出于自愿,自然要显显我‘酒糟扁鹊’庄老七的本领,何况你赫连教主不论属邪属正,总算一代人豪,在我替你开完药方以后,大概不会再放心不下地,把我继续禁扣?”
    赫连匡连连摇手地,大笑说道:“不会,不会,保证不会,我不单不会对七先生有所不敬,并将恭申重谢,亲自把你送出销……”
    庄七先生不等赫连匡话完,便即摇头笑道:“不必,不必,不劳教主相送,少时自有我的友好,前来接我。”
    赫连匡一愕问道:“有人来接,令友是谁?”
    庄七先生笑而不答地,伸出两根手指,说道:“第二点原因,是我觉得贵教这‘销魂堡’中,有了内叛之徒,教主外御强敌,内察险人,必须全力应付,不宜再有恶疾缠身,庄老七受你供养甚久,彼此总有了点香火因缘,我遂愿尽我所能,使赫连教主在公平状况之下,应付一切事务。”
    赫连匡听得好生感激地,举杯叫道:“七先生,赫连匡极感盛情,无以为谢,我且敬你一杯。”
    庄七先生举杯饮尽,含笑叫道:“赫连教主,话已讲完,拿纸笔来,我要开药方了。”
    赫连匡诧声问道:“七先生,你的三点原因才只说了两点。”
    庄七先生笑道:“因为倘若说出三点原因,会使赫连教主不大高兴,故而我觉得无妨省略,不说也罢。”
    赫连匡目光电闪,含笑说道:“七先生尽管请讲,赫连匡诚如尊言,总算一代人豪,在气量方面,还不至于过于狭窄。”
    庄七先生点头笑道:“教主既有雅量,我就直说,我有位朋友,久慕‘氤氲教’威望,及赫连教主盛名,要想闯闯‘销魂堡’和你们斗上一斗!”
    赫连匡果然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说:“四海八荒中的武林人物,想闯‘销魂堡’者极多,令友有此雄心,尽管请来,赫连匡看在七先生的金面之上,定会给他留些香火情份就是。”
    说到此处,语音忽顿,双眉微蹙地,想了一想又道:“七先生,我有点不明白了,令友欲斗‘氤氲教’之事,难道与你要使我病势速愈的第三点原因,也有关系。”
    庄七先生点头笑道:“当然大有关系,我那朋友听得教主患病,便催我赶快替你治愈,以期不影响他的向平夙愿。”
    赫连匡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庄七先生怪笑答道:“一来,我那位朋友是顶天立地人物,不愿意欺负带病之人,二来,他认为倘若赫连教主有病缠身,会使他‘销魂堡’之行,打得不太过瘾。”
    赫连匡失笑说道:“令友真是妙人,却也太已小看‘氤氲教’了,赫连匡这‘销魂堡’内,虽然不敢说是猛将如云,但若来上三五位当代武林的一流好手,恐怕也并不容易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要来便来,要去便去。”
    卫红绡坐在一旁,也忍不住地;扬眉问道:“庄七先生,你这位好友,到底是谁?”
    这时,殿中侍者已把文房四宝摆好,庄七先生遂一面磨墨濡笔,准备开药方,一面目注卫红绡怪笑答道:“卫姑娘问得甚巧,我这位朋友,与你的关系,极为密切。”
    卫红绡柳眉深蹙,苦笑说:“七先生不要乱开玩笑好么,你的朋友,怎会与我关系密切?”
    庄七先生笑道:“卫姑娘莫要不信,好在我那朋友,少时便来接我,你一看之下,便知道是与你密切的‘老邻居’了!”
    “老邻居”三字,更把位“乌指女”卫红绡听得好不愕然,陡地一挑双眉,向赫连匡抱拳叫道:“教主,卫红绡讨支大令。”
    赫连匡愕然问故,卫红绡含笑说道:“请教主传令‘销魂堡’各处椿卡,对于庄七先生之友,不许阻拦,尽管放人。”
    赫连匡方一点头,正待传令,庄七先生却已连摇双手,怪笑说道:“不必,不必,我那位朋友,生平最爱作不速之客,此时大概业已不请自来地,到了这‘氤氲大殿’左近,只等我把药方儿开好,便会接我走了。”
    这几句话儿,听得满座“氤氲群豪”,一齐脸上变色。
    庄七先生的两道奇亮目光,一扫四外,又向赫连匡和夏侯彬等,微抱双拳,含笑叫道:“赫连教主,夏侯副教主,请莫误会,敝友并非轻视‘氤氲教’下无人,只因贵教十大好手,差不多全集在这‘氤氲殿’中,所剩下的寻常人物,就不容易能够发现我那位朋友,宛如天际神龙般的来踪去迹。”
    话倒真是几句实话,但听在那些自命不凡的“氤氲群豪”耳中,仍具有相当刺激力量。
    卫红绡首先目闪精芒,轩眉叫道:“好,七先生快开药方,卫红绡急于见见那位‘老邻居’,倒看他是我的左邻,抑或右舍。”
    庄七先生笑道:“一非左邻,二非右舍,倘若定要打个譬喻,不妨说是他住楼上,卫姑娘住在楼下,倒比较恰当一点。”
    “楼上楼下”四字,又使“氤氲群豪”,一齐陷入一种雾般迷惘之中。
    庄七先生不再说话,先自连干了三杯美酒,然后握管就纸,春蚕食叶般地,振腕疾书,那消片刻,便把一张药方开好,“啪”地一声,把笔儿重重搁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吸引了“氤氲殿”内的所有群豪,一齐向庄七先生,凝神注目。
    就在此际,“氤氲殿”外,突然响起了银铃般的少女珠喉,笑声叫道:“七先生,药方开完,该走了吧?”
    赫连匡等,均自失惊循声看去,只见殿外院中,有位红衣少女,亭亭俏立。
    这位红衣少女,除了容貌绝美,身段婀娜,宛如瑶台仙子,月殿嫦娥以外,两道目光,更是朗如秋水,隐蕴威严,眉宇之间,也充满了逼人英气。
    她右手握着一盘卷成一圈的蛟筋长鞭,左手玩弄鞭梢,神情既颇轻松,又颇高傲,娇滴滴,俏生生,雄赳赳,气昂昂,兼而有之,简直就没把“氤氲大殿”中,这般杀人不眨眼的恶煞凶神,看在眼内。
    “氤氲群豪”中,虽然无人曾与这红衣少女相识,但根据对方的那种装束气派,也可猜出了十之八九。
    第一个便是卫红绡,她霍然站起身形,失声叫道:“红粉霸王项小芸?”
    庄七先生一旁怪笑说道:“对了,在流传江湖,代表‘武林十七奇’那四句歌谣中的第三句,便是‘红粉霸王乌指女’,卫姑娘是‘乌指女’,项姑娘是‘红粉霸王’,你如今总该懂得我所说你们是‘楼上楼下的老邻居’之语,丝毫不错了罢。”
    卫红绡目闪异采,走到殿口,向项小芸一抱双拳,朗声叫道:“项姑娘,我是卫红绡,久钦你的侠誉高名,请殿中落座叙话。”
    项小芸抱拳还礼,摇头答道:“我也久仰卫姑娘,但不进殿坐了,因为项小芸今日是以驺从身份,来接庄七先生,且等三日后,再以‘红粉霸王’身份,前来‘销魂堡’拜会‘氤氲教’中的诸位贤豪英杰。”
    对方既然如此说法,卫红绡觉得未便相强,遂回头向赫连匡看了一眼,探询这位“氤氲教主”之意。
    这时,庄七先生也站起身形,把那张药方儿递向赫连匡,微笑叫道:“赫连教主,如今话已讲完,药方也已开好,你只消照方服用,三日后痼疾必愈,可以容许我庄老七告退了么?”
    赫连匡不愧为一代枭雄,毫不迟疑地,哈哈大笑说道:“七先生放心,赫连匡说一不二,多谢你所赐药方,我率同殿中所有人物,恭送七先生和项姑娘出堡。”
    庄七先生也不和他多作客套,遂出得“氤氲大殿”,与项小芸走向堡门,赫连匡果然率同群雄相送。
    卫红绡因久慕项小芸大名,不禁向她多看几眼,竟觉得这位“红粉霸王”的举止神情,居然不大陌生,似曾相识。
    她心中诧异之下,遂想逗得对方多开口地,向项小芸含笑闷道:“项姑娘既称今日是以驺从身份,来接七先生,则七先生的坐骑安在?”
    项小芸微笑答道:“现在‘销魂堡’外,我不敢带它进堡。”
    卫红绡愕然问道:“项姑娘这‘不敢’二字,怎样解释?”
    项小芸笑道:“我自己作了不速之客,已恐赫连教主怫然震怒地,有所怪罪,倘若再把坐骑带来堡中,万一它的野性发作,伤了贵教中人。”
    赫连匡听得忍耐不住,冷“哼”一声,“嘿嘿”笑道:“项姑娘人虽如风,马却未必如龙,若说连一匹马儿,都能在‘销魂堡’伤人,也未免过份看不起我这‘氤氲教’了。”
    项小芸知道他在挑眼,遂嫣然笑道:“不瞒教主说,我的坐骑,倒真是一匹龙马,可是并未带来,但七先生的坐骑不是马呢。”
    赫连匡扬眉问道:“不是马,是什么,难道是狮象虎豹。”
    项小芸微笑说道:“教主何必急问,只消出得‘销魂堡’门,便可看见。”
    卫红绡听得她语音也熟,一旁扬眉问道:“项姑娘,我觉得我们好似在何处见过?”
    项小芸推脱得妙,向庄七先生看了一眼,失笑答道:“卫姑娘忘了七先生的话么,我们是楼上楼下的老邻居了,自然不会陌生,似曾相识。”
    卫红绡被他用话封住,不便再问,但以两道目光,盯在项小芸的身上,不住打量。
    项小芸由她打量,也不理会,等出了“销魂堡”的堡门以后,便仰首长空,发出一声清啸。
    人啸才起,右侧方的高峰,便有兽啸相和。
    赫连匡等长居山林,自然对各种猛兽,均不陌生,听出峰上传来的,乃是虎啸。
    但这啸声,远比寻常虎啸,来得宽洪威猛,足见必是什么异种灵虎。
    常言道:“云从龙,风从虎”,果然虎啸才响,山风立作,“呼呼”猛拂之下,一条奇巨虎影,便从峰腰飞降。
    赫连匡等仔细注目,只见来的是只比寻常的老虎几乎大了一倍的黑色巨虎,一身钢针似的墨黑虎毛,闪闪生光,神态好不威猛可怖。
    项小芸前行两步,手拍虎项,低声数语,并向庄七先生指了一指,黑虎便缓缓走到庄七先生身畔,神态驯善异常的低吼,爬伏在地。
    “氤氲群豪”见黑虎如此通灵,看得方自诧异之际,项小芸已向庄七先生,含笑叫道:“七先生,请上骑吧,莫让你那位老朋友,等得太久。”
    庄七先生含笑点头,刚要跨上虎背,忽是想起甚事,“哎呀”一声,回过头来,向赫连匡含笑说道:“赫连教主,我差点忘了一椿大事,致使刚才开给你的那张药方,成为废物。”
    赫连匡愕然问道:“七先生此话怎讲?”
    庄七先生笑道:“我只在药方上写了药物药量,却忘了写上药引。”
    赫连匡知道这“酒糟扁鹊”这等盖世神医,哪有开方忘引之理,其中必然耍了什么花样。
    但他虽知对方耍了花样,却不知为何要耍花样,只好佯作不察地,微笑说道:“忘写无妨,只消请七先生将药引见告,赫连匡遵照指示,与药物同煎就是了。”
    庄七先生在脸上闪现出一丝谲笑,扬眉问道:“赫连教主,我还有一件事儿,要想当众问你。”
    赫连匡明知不会有什么好话,却也不能不答地,点头笑道:“七先生尽管请问,赫连匡知无不答。”
    庄七先生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向这位“氤氲教主”怪笑问道:“我庄七先生此次到‘销魂堡’内,为赫连教主治病行医,由始至终,可曾拿过你半文诊费?”
    赫连匡想不到对方竟问的是这件事儿,窘得脸上发烧地,“哎呀”一声,苦笑摇头答道:“这真是我疏忽失礼之处,七先生……”
    庄七先生摇了摇手,截断赫连匡的话头,微笑说道:“赫连教主,我对于过去行医治病等等,愿意完全免费,义务效劳,但却要在这药引儿上,索取你一点代价。”
    赫连匡听出这位“酒糟扁鹊”的语意之中含有敲诈性质,但仍神色和善地,微笑问道:“应该,应该,但不知七先生是要什么?”
    庄七先生“哈哈”大笑地,接口叫道:“赫连教主放心,庄老七一不要黄金,二不要白银,三不要珍奇珠宝,我只要赫连教主,给我来个交换条件。”
    赫连匡愕然问道:“什么交换条件?”
    庄老七怪笑说道:“就是我替你把病儿治好,你也替我把病儿治好。”
    赫连匡越发莫名其妙地,诧声问道:“七先生怎么开起我的玩笑来了,赫连匡对于文武两途,虽自诩涉猎匪浅,但对于‘医道’来说,却一窃不通……”
    庄七先生摇手笑道:“教主莫要谦虚,我的这种病儿,大概是当世之中,只有你一人会治。”
    赫连匡瞪目叫道:“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竟具有这种能耐,七先生请说说看,你打算要我替你治疗的,是什么稀奇病症?”
    庄七先生笑道:“赫连教主总该知道,我们做医生的,对于人身奇经八派间的气血流行,是否畅通,有无阻滞,特别反应敏捷。”
    赫连匡点头笑道:“这是当然之理,否则七先生怎能称得起旷代神医?”
    庄七先生从目光中,闪射出一种鄙夷不屑的神色,扬眉笑道:“我便因有了这种本领,遂在静中吐纳之时,发现身受严重暗伤,表面毫无迹象可寻,但若与人搏斗,过用真力,或是疾驰上个二三十里以后,便将脏腑尽裂,惨死无救。”
    赫连匡听了庄七先生这番话儿,简直尴尬万分,恨不能寻个地洞,钻了下去!
    因为这种无耻暗算手段,正是自己所为,尚经夏侯彬赞为杰作!但如今若被庄七先生当面揭穿,岂不把教主之尊的堂堂身份,丢得干干净净。
    赫连匡正在羞窘万分,庄七先生又复微笑说道:“但庄老七自亲教益以来,深知赫连教主神功绝世,尤其你那‘氤氲化血指’力,既能洞石穿金,又可疗伤祛病,委实参尽造化奥妙!就请你不吝施为,替我寻处穴道,点上一指如何?”
    这就是庄七先生的江湖之处,常言道:“树怕剥皮,人怕打脸”,他只是暗中挖苦赫连匡,但表面上却替他圆住场面,不使这位“氤氲教主”,没有台阶可下!
    故而,赫连匡虽然被他狠狠挖苦,却仍心存感激地,赶紧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口说道:“既然七先生如此看得起我,赫连匡就如尊嘱,不揣鄙陋,勉为其难地,试上一试!”
    话完,果然伸手在庄七先生的左胁以下,轻轻连点三指。
    庄七先生略一运气,觉得滞派果通,遂向赫连匡皱眉怪笑说道:“赫连教主,英雄最怕受人恩,这样一来,你救了我的命,我治了你的病,恰好彼此扯平,谁也不欠谁的人情债!”
    赫连匡问心有愧,遂仍陪笑问道:“七先生如今可以把那药引儿,见告了吧!”
    庄七先生答道:“简单得很,教主于每日服药之前,先以二三十枚极为辛辣的‘朝天椒’,或是‘黄蜂椒’,连子生榨成桨,缓缓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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