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廿一章媚香无功
    项小芸,毕胜青双双上轿,厚密轿帘,立即垂落,只听得宇文珊一声娇叱,那些美女轿夫,便自抬轿上背,飘飘举步。
    他们双方,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却各蕴机心。
    项小芸所蕴机心,是仅仅保证自己在未曾到达“销魂堡”前决不揭帘偷窥,但却未把毕胜青所扮老仆皮仁,一齐保证在内。
    他知道毕胜青刁钻异常,定会设法偷看“销魂堡”的地形路径,宇文珊若无发现,自己自然装作不知,宇文珊有所发现,提出责询,自己只有佯作申斥几句,也就可以交代得过去。
    这是项小芸方面所存机心,至于宇文珊方面所存的机心,则是在轿中有了花样。
    原来宇文珊看出项小芸貌虽美秀绝伦,但眉目间所蕴的那股炯炯逼人英气,却一望而知,非情天浪子,欲海狂夫,与钟少强之流迥异。
    宇文珊号称“小迷楼主人”,极精勾魂勾魄的风流伎俩,何况她本身又是荡妇淫娃,则见了项心小芸如此风神的翩翩侠少,怎会不想使他与钟少强一样,成为自己的裙下俘虏?
    但宇文珊厉害之处,便在识人知趣,她看出项小芸不可明面强求,便从暗中下手,在项小芸所乘小轿之内,用上了独门秘制的极好媚香。
    项小芸入轿之初,只觉得轿中有股淡雅花香,嗅在鼻内,心神颇爽,故而并未加以特别注意。
    但过了片刻,一丝懒慵慵的绮念,突布周身,项小芸方暗叫不妙,赶紧连用内家罡气,流转四肢百穴,慢慢逼出所中邪毒,并取了一粒自己独门秘制的“冰雪清心丸”含在口内。
    “冰雪清心丸”是专解百毒的罕世圣药,内含“冰参”“雪莲”等珍贵药物,乃项小芸恩师遗赠,一粒入口,心中立告清凉,绮念全消,灵明顿朗。
    这时项小芸所乘小轿忽停,轿帘微掀,香风过处,那位“小迷楼主人”宇文珊,居然飘身而入。
    宇文珊入轿以后,微一顿足,示意命抬轿的侍儿,继续前行,并向项小芸无限风情地,娇笑说道:“虞相公,由‘琼花谷’到‘销魂堡’,路途不近,要走上几个时辰之久,我怕虞相公独自无聊,特来陪你以作闲谈,以解寂寞。”
    项小芸自是洞悉宇文珊此采乃是倚仗媚香药力,向自己发动风流阵仗,但自己已有预防,遂佯作不知地,点头笑道:“多谢宇文姑娘,伸轿中颇为逼仄……”
    宇文珊不等项小芸往下再说,便偎傍着她,坐了下来,妙目流波地,嫣然笑道:“轿中虽甚逼仄,勉强尚可供两人同坐,武林人物脱略形迹!虞相公大概还不至于有甚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观念吧?”
    项小芸失笑道:“宇文姑娘说哪里话来?像这等兰泽微闻,温香在抱,自然是我们作男人的,占了便宜,只不过……”
    宇文珊见项小芸言词上忽然有些轻佻起来,还以为是轿内媚香的药力生效,不禁心头暗喜,接口说道:“只不过什么?虞相公怎不说将下去?”
    项小芸扬眉笑道:“只不过像我们这般寡女孤男,共乘一轿,似乎风光过于旖旎,到了‘销魂堡’,恐怕有不少醋罐子,都要打翻,替我虞小刚,招来的无穷妒恨。”
    宇文珊媚笑问道:“虞相公,你看轻我了,你以为宇文珊天生贱骨,人尽可夫,对任何男人,都肯这般亲热地,假以词色么?”
    项小芸笑道:“像宇文姑娘如此风华绝代的旷世佳人,那里会把寻常男子看在眼中?但虞小刚却可断言,那位钟少强必曾是你的裙下臣虏。”
    宇文珊玉颊微红,并不置辩地,嫣然笑道:“他……他去东海未回,此时不在‘销魂堡’内。”
    她一面说话一面藉着小轿颠动,又向项小芸的怀中,偎得紧了一点。
    项小芸虽不怕这种风流阵仗,但因自己也有秘密,目前尚不宜被对方识破,遂略为退缩,不让宇文珊偎到自己胸前的要紧所在,并双眉略挑,低声吟道:“有美同行思不邪,肝肠如铁负柔意!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这几句吟声,把宇文珊听得耳根一热,玉颊一红,把她那香馥馥软绵绵的娇躯,略远寸许,银牙微咬下唇,闪动着两道水汪汪的目光,对项小芸不住打量。
    这时抬轿侍女们步履业已加快,轿身并略微向上倾斜,仿佛是驰往高处?
    项小芸明知宇文珊是在端详自己已否中了媚香药力,遂故意逗她,含笑扬眉问道:“宇文姑娘,你这样看我则甚?”
    宇文珊又爱又恨地,也故意问道:“我对虞相公所吟诗儿之中,有两句不大了解。”
    项小芸“哦”了一声笑道:“哪两句呢?宇文姑娘不妨说将出来,我们研究研究。”
    宇文珊微咬银牙,满含幽怨地,向项小芸白了一眼,侧声说道:“就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虞相公能不能告诉我,落花既然有意,流水却为何无情呢?”
    项小芸微微一笑,方待答话,忽然听得有一阵散碎而清脆的铃声,“叮令令”地响了起来。
    项小芸闻声之下,愕然问道:“这是甚么声音?”
    宇文珊笑道:“这是尊纪皮仁,在揭起轿帘,观看所经增势。”
    项小芸真气微提,朗声叫道:“老皮,你不要使宇文姑娘为难,不许揭轿帘,观看轿外景物。”
    毕胜青怪笑道:“相公,你方才并没有不许我揭帘观景如今既有嘱咐,我便遵命就是。”
    项小芸摇了摇头,苦笑说道:“宇文姑娘听见没有?这老头儿倚仗三代功高,言行间,难免时有逾越,只好由我来代他向你赔罪的了。”
    说完,微抱双拳,向宇文珊做了一个长揖。
    但她有意无意地,在这一揖之下,又把自己与宇文珊俩得颇紧的距离,略为拉远了些。
    宇文珊愁锁眉尖,幽幽说道:“虞相公,我不要你赔罪只要你解释,落花既然有意,流水为何无情?”
    项小芸看她一眼,又自含笑吟道:“花因有意花方落,水若无情水不流……”
    宇文珊苦笑说道:“这是禅偈?玄机?还是哲语?虞相公请解释得清楚一点,宇文珊根器平钝,我有点参不透,听不懂呢。”
    项小芸灵机一动,傲气腾眉地,朗声说道:“宇文姑娘,你是不是当真要问?”
    宇文珊点头说道:“当然要问,凭我这副容光,以及如此迁就的投怀送抱,竟赢不得你一丝情爱安慰,我委实不大服气。”
    项小芸微笑说道:“天生丽质,我见犹怜,绝代风华,谁能遣此?宇文姑娘大概还不透‘流水’之所以‘无情’,便因‘花’上有个‘落’字。”
    宇文珊幽怨万分地,咬牙说道:“虞相公,你……你太狠了,名花既已坠溷,却教它如何再返枝头?美玉既已微瑕,却教它如何再成白璧?”
    项小芸摇头笑道:“宇文姑娘,你仍未想得透澈,又误会了!我并非看不起坠溷之花,也不重视无瑕之璧,我只是要求花莫再飘,玉莫再玷。”
    宇文珊“哦”了一声,目注项小芸道:“原来你醋心极重,要想独占春风。”
    项小芸傲气腾眉,应声笑道:“宇文姑娘,你既对我垂青,便应该知道虞小刚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既往之事不论,但那朵名花,若是对我有意,而被我接受之后,则这朵花儿,便绝不容许胡乱飘香的了。”
    宇文珊银牙微咬下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的这种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
    项小芸笑道:“你只要承认我说得有理,那就好办,对于‘氤氲教’的事儿,容我斟酌斟酌,对于流水落花的事儿,容你斟酌斟酌,反正游罢‘销魂堡’后,总该将这两件事儿,作一答案的了。”
    宇文珊越是见了顶小芸朗然发话,不亢不卑的这副英风傲骨,便越是心中爱煞地,向她瞟了一眼,风情万种,媚笑说道:“好,一切依你,但你在作正式答案之前,难道就不能先作些题外文章?”
    项小芸不懂宇文珊的话儿,愕然问道:“题外文章,我不懂你……”
    宇文珊佯作娇嗔地,白她一眼,呃声笑道:“你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真的不解风情?我要你对我亲热一点,不要冷冰冰地,像个石头人儿模样。”
    一面说话,一面又眉梢送媚,眼角流春地,把她那团温春软玉般的娇躯,向项小芸怀中偎近。
    项小芸知道再若峻拒,必使生疑,遂只好微伸玉臂,宇文珊那柔若无骨的一弱柳腰,轻轻搂住。
    宇文珊方自无限安慰,微阉双目,要想好好享受一番旎旎温馨之际,忽然觉得对方只是轻轻一搂以后,又把自己慢慢推开。
    她脸上一热,双目霍然睁开,以两道冷电寒芒,盯着项小芸,又羞又气地,颤声叫道:“虞相公,你……你……你太以薄……薄情,简直是欺……欺……人……太甚……”
    项小芸摇头答道:“人到情多情转薄,薄情之处,正是多情,宇文姑娘,你是欲海奇花,情场高手,对于‘情’字深义,总应该有所领略才对。”
    宇文珊恨得牙痒痒地,但偏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深蹙双眉,“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宇文珊是情天弱女,欲海痴娃,不懂得甚么‘薄情处,正是多情’的精深哲理!我洗耳恭聆高论。请你这位一面孔风流,一肚皮道学的柳相公,替我解释解释。”
    项小芸愕然叫道:“宇文姑娘,我怎么又变成柳相公了?”
    宇文珊白他一眼,方才说道:“不姓柳,就姓鲁吧,反正你的家庭之中,大概必供得有柳下惠,或鲁男子的牌位。”
    项小芸听得忍不住地,失笑说道:“宇文姑娘,你何必气得替我乱找祖,我早已声明虞小刚不是无情,只是无妒,譬如我刚才把你的腰一搂,便……”
    宇文珊面色顿变地,怫然问道:“便怎么样?倒玷污了你的手么?”
    项小芸摇头笑道:“不是玷污了我的手,而是封锁了你的腰儿……”
    话锋至此一顿秀眉微剔,从双目中闪出慑人光芒,正色厉声道:“从今以后,再若有第二双男子之手,搂上你的腰肢,则是左断左,是右断右,此人必残去一臂。”
    她装得煞有介事,那副疾言厉色,真把宇文珊赫了一跳,柳眉微蹙地道:“你倒真狠。”
    项小芸索性对她大灌迷汤地,应声说道:“这是‘恨’?还是‘爱’?这是‘薄情’还是‘多情’?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总而言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嫁狗随狗,嫁鸡随鸡等四句话儿,是自古相传的经验名言,故而,我对于你要我参与‘氤氲教’之事,不得不细细斟酌,你对于我要你‘名花不许乱飘香’之事,也必须多多考虑。”
    说到此际,觉得抬轿侍女,渐往下行,似是驰向低处!叮令令……叮令令……
    宇文珊失笑说道:“有这种调皮主人,便有这种调皮仆人,你听你那位皮老管家,多不老实,又在掀开轿帘,偷看路径。”
    项小芸暗嫌“蓝皮恶煞”毕胜青,太以小家气派,不禁秀眉微皱,方自目闪神光,欲加喝斥。
    宇文珊突又笑道:“好了,我的虞相公,不要再骂他了,令管家既然想看,就让他看上几眼,也无大碍。”
    项小芸不领她这份人情,摇头说道:“不行,虞小刚生平言行一致,岂可……”
    话犹未了,小轿己停,有名侍女,在帘外问道:“启禀姑娘,前面已是‘销魂堡’了,我们应该放几条信火,叫‘销魂堡’中准备接待?”
    宇文珊毫不思索地,应声答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放起三条信火,叫‘销魂堡’中免除一切庸俗江湖规矩,准备接待上客嘉宾。”
    侍女恭身领命,跟着便见三道火光,冲天飞起,直向高空射去。
    信火发射之后,小轿继续前行,路径也似是继续往下,渐渐到了平地,项小芸心中猜测,大概是什么山谷谷底?
    又行片刻,小轿再停,宇文珊闪身掀帘,含笑请项小芸下轿,项小芸才出小轿,目光微掠一下,便自吃了一惊。
    她以为小轿是停在一座雄伟的城堡门外,谁知业已到了一间颇为宽大的殿堂之内。
    宇文珊向项小芸娇笑说道:“这是‘延宾殿’,虞相公且与令管家,在此略为歇息,我去禀知我家殿主,隆重接待。”
    项小芸笑道:“隆重接待,倒是不必……”
    宇文珊不等她话完,便即扬眉一笑,姗姗走去。
    这时,偌大殿堂之中,只剩下项小芸、毕胜青两人,以及站得远远,垂手侍立的两名使女。
    毕胜青低声说道:“虞老弟,宇文珊向你说话之时,眼波眉语,拚命卖弄风情,莫非她在轿上的一番风流攻势,竟未能打动你这位美侠士,俏郎君么?”
    项小芸失笑答道:“这位‘小迷楼主人’,姿色极美,确是人间尤物,她的风流阵仗,委实难当,但我在万分窘迫之中,忽然有所顿悟,想出了一种应付方法。”
    毕胜青颇感兴趣地,低低问道:“虞老弟,你想出了甚么妙策?”
    项小芸笑道:“说来极为简单,就是‘攻势防御’,也可以说是‘倒打一耙’的‘猪八戒逆袭战术’。”
    毕胜青仿佛有所领会地,“哦”了一声说道:“虞老弟大概是抢住先机,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项小芸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在她刚向我灌了一碗迷汤之际,我已经向她灌了一缸迷汤,于是这位‘小迷楼主人’的风流阵仗,便无甚可怕,成为‘情未迷人反自迷’的微妙局面了。”
    毕胜青连连点头,正欲加以称赞,忽然那两句使女,恭身禀道:“启禀虞相公,本教副教主,亲迎嘉宾。”
    项小芸闻言,目注适才宇文珊去处,果见从壁上开门之内,走出一位面容瘦削,鹰鼻鹞眼的黄衣人来。
    这人对项小芸并不陌生,正是“黄河龙门峡”口所见的那位“氤氲教”副教主夏侯彬。
    夏侯彬不仅衣着与昔日仿佛,掌上也不住盘弄着那两粒鸳鸯钢胆。
    毕胜青对于此物,自然不甚注意,但项小芸却是心头雪亮,知道这两枚鸳鸯钢胆胆腹中间,可以旋开,那为举世人物所觊觎的“日月双珠”,便分藏这两枚鸳鸯钢胆之内。
    夏侯彬神情非常和悦地,向项小芸抱拳笑道:“这位就是名震中原的虞大侠么?”
    项小芸不得不明知故问地,含笑答道:“虞小刚不敢当副教主‘大侠’之称,尚未请教副教主的上姓尊名,怎样称谓?以免有所失礼。”
    夏侯彬并不隐瞒地应声说道:“虞大侠不必太谦,在下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彬字。”
    毕胜青听得夏侯彬报出姓名,微微一惊,既似自言自语,又似向项小芸低声禀报地,喃喃说道:“这位夏侯副教主的名气大得很呢,当年‘南岳绿林大会’共有一十三名江湖豪雄,全都死在他所安排的妙计,及所准备的毒酒下。”
    这回轮到夏侯彬神色微惊,深深打量了毕胜青两眼,向项小芸问道:“虞大侠,这位老人家是……”
    项小芸接口笑道:“这是我家的三代老仆,姓皮名仁。”
    夏侯彬闻言,向毕胜青点了点头说道:“皮老管家的江湖经验,倒是丰富得很。”
    毕胜青垂手躬身,淡淡答道:“回夏侯副教主的话,老奴活了这样一大把的年纪,又常跟随我家相公,东西南北,闯荡江湖,对于甚么毒计凶谋,神奸巨恶等事迹姓名,自然在旅店酒楼,车夫舟子的传说中,听得不少。”
    这番话儿,看似平平淡淡,其实却话里藏针,其中暗蕴机锋,把这“氤氲教”副教主夏侯彬,比作神奸巨恶。
    夏侯彬何等刁猾?但因所挨的是顿“窝心骂”,根本无法发作,只分佯作不知,“哈哈”一笑,向项小芸抱拳说道:“虞大侠,我家教主,在‘氤氲大殿’,延见嘉宾,特命夏侯彬代为迎接,请恕失礼之罪。”
    项小芸拱手为礼,扬眉笑道:“多谢夏侯副教主如此礼遇,但不知贵教教主的上姓高名……”
    夏侯彬不等项小芸话完,便即含笑说道:“本教教主姓名,江湖中大概尚无人知,故而是桩重大机密,‘氤氲教’中,无人敢轻加泄密!虞大侠暂时纳闷,等见了他时,再复直接讯问,由其自行答覆,才比较妥当一些。”
    一面说话,一面含笑伸手肃客。
    项小芸与毕胜青,遂随同这位“氤氲教”副教主,走往“氤氲大殿”。
    这座“氤氲大殿”,建筑得华丽绝伦也雄伟绝伦,高约三丈六七,宽广竟有十丈左右。
    殿中虽然陈设着不少座位,但正中长桌之后的盘龙金椅,却只有一张,并非双双并排。
    项小芸一见之下,便知“氤氲教主”赫连匡,是以帝王自居,根本并未对副教主夏倏彬加以尊重,一样视如部属臣虏,才会激使夏侯彬,起了不甘不服之心,暗中布置势力,准备觅机夺取教主权位。
    如今,项小芸等已到,殿中仍是空荡荡的,直等他们业已登偕入殿,方听得三声清脆钟鸣,八对手提红纱宫登的绝美宫装少女从一大片白玉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项小芸知道对方在炫示气派,不禁双眉微挑,从鼻中冷哼一声,自行坐上殿中的一张豹皮客座。
    毕胜青因系管家身份在这种场合之下,只好委屈一些,垂手肃立地,站在项小芸的身后。
    一十六名宫装少女,雁翅排开,白玉屏风以后,又走出了六位武林人物。
    这六人之中,是一个奇瘦无伦,仿佛成一具带气骷髅般的青衣老叟,一个手持粗巨禅杖的披发头陀,一个眇去一目白发老翁,两位丽容似玉的绝代娇娃,以及一个金袍苍髯道者。
    项小芸在这六人之中,只认识一个,就是适才共乘一轿,对自己风情万种的“小迷楼主人”宇文珊。
    但因宇文珊与另一位绝代娇娃,双双扶持着金袍苍髯道者,而道者步履蹒跚,似乎患有甚么严重隐疾?遂不问可知的,猜出这金袍苍髯道者,定必就是发号施令,企图独霸武林的“氤氲教主”。
    果然,那位金袍苍髯老者,坐上了殿中盘龙金椅,宇文珊与另一位娇娃,则各取一具锦墩,一右一左地,分坐在“氤氲教主”两侧。
    其余诸人,均坐在项小芸对面,由“副教主”夏侯彬为首,眇目白发老翁居次,以下是瘦青衣老叟,及那位披发头陀。
    项小芸号称“红粉霸王”,自然生性极其暴燥爽直,但她近来却发现偶而故意隐匿真性情地,要上些刁钻古怪手段,倒也颇有趣味。
    她既见宇文珊侍坐“氤氲教主”身旁,神情似甚亲昵,不禁想起自己新发明的“倒灌汤”战术,遂向那“小迷楼主人”,投过一瞥含蕴着情丝妒火的愤然眼色。
    情丝与妒火两者,均是女孩儿家的特殊天赋也具有特殊感应能力。
    故而,项小芸很容易地,把自己这两种心情,表现在凝眸一注之中。
    宇文珊也很容易地,把对方这两种心情,感应在目光一触以下。
    眼睛是会说话的,暗送秋波,潜进款曲,灵犀一点,默然温存,这种无声的语言,往往会比有声的语言,更来得有效,有力,有味。
    宇文珊与项小芸目光互接之下,立即嫣然一笑。
    这嫣然一笑之中,所含蕴的情绪多了,可以分为对人对己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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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章印证闯关
    对宇文珊自己来说,是含蕴着一种情绪和一种骄傲与安慰,她觉得对方的自视极高,但终于也被自己的姿色所动。
    对项小芸来说,则含蕴着一种了解情绪,和一种神秘情绪。
    所谓“了解情绪”,就是向项小芸表示:我了解了,你是在对我爱慕,对“氤氲教主”嫉妒。
    所谓“神秘情绪”,则是一种女人擒纵男人,或男人擒纵女人的方式战术。
    她这嫣然一笑,从正面猜来,可以代表“领受”,也就是向项小芸表示早已懂得他的情意,希望她暂安勿燥。
    从反面猜来,可以代表“讥讽”,也就是向项小芸表示,适才天鹅肉落在一边不吃,如今业已振翅高飞,却又嘴馋,那里还能如愿?
    这样一来,使对方身陷情网,在正反两面猜测之间,疑雨疑云,莫衷一是,必将痴痴然,惘惘然地,听任摆布擒纵,作自己裙下的的老实臣属。
    神秘的另一个原则,便是飘忽、短暂、不能表现,宇文珊久战情场,阅人无数,自然深明此道,故而她脸上那种神秘笑容,一闪立收,俏生生地站起身形,向项小芸扬眉叫道:“虞大侠,我来替你引见本教中的几位主要人物。”
    她不叫“虞相公”,改称“虞大侠”了,这种称呼,一定要改,因为“虞相公”三字,有点香艳亲昵成份,会使那位“氤氲教主”赫连匡,听得不太顺耳。
    项小芸懂得这道理,自然微微一笑,宇文珊遂首先指着“氤氲教主”说道:“这位便是本教教主。”
    她仅称“教主”不说姓名,分明有意保密,项小芸也不追问,只是把手微拱,因为自己早就从夏侯彬获得“日月双珠”之后的得意自语之中,知道了“氤氲教主”赫连匡的姓名来历。
    宇文珊目光方自移注到夏侯彬的身上,项小芸便即扬眉笑道:“宇文姑娘为虞小刚引见其余几位,这位夏侯彬副教主,适才业已见过的了。”
    宇文珊闻言,遂指着眇目白发老翁,奇瘦青衣老叟,既那位手拄粗巨纯钢禅杖,看来雄健无伦的披发头陀,顺序引介说道:“这是本教护法中的‘独目阎罗’吴靖,‘无常双绝’范西奇,以及内三堂的‘青高堂’堂主,‘神力罗汉’了尘大师。”
    项小芸与毕胜青闻言,知道这都是几位昔年早着凶名的绿林巨寇,但均遁世甚久,原来竟为赫连匡所收容,全都聚集在这“氤氲教”内。
    念方至此,宇文珊又指着那位坐在“氤氲教主”赫连匡另一面身侧的绝代娇娃说道:“这是我卫红绡妹子,在当世武林中,名头不小,虞相……虞大侠可曾听说过么?”
    项小芸暗吃一惊,一面向卫红绡包拳示意,一面点了点头,含笑答道:“当然久仰,卫姑娘以‘玄风指’功力,独步江湖,得号‘乌指女’名列‘武林十七奇’,是当世武林人物之内的第一流中第一流呢。”
    捧人绝不吃亏,项小芸这几句异常悦耳的捧场话儿,把位“乌指女”卫红绡,听得蛾眉展兮,美目盼兮,居然也对这易钗而弁的膺品英雄,颇具好感地,暗暗流露情意。
    引介既毕,“氤氲教主”赫连匡便向项小芸含笑说道:“虞大侠,我先请夏侯副教主,引导你一观‘销魂堡’各处建设,然后再在这‘氤氲殿’中,设宴款待如何?”
    项小芸因一来对于这座看来范围极大的神秘城堡,深具好奇之心,二来日后联合群侠,扫荡魔巢之际,若能熟悉道路自然方便不小!遂应声点头笑道:“虞小刚久闻‘销魂堡’盛名,亟愿瞻仰,但少时叨扰之际,可否把贵教另一位护法刘叔温道长,既‘孔雀堂’尹堂主,也一并请来……”
    项小芸说到此处,宇文珊便自接口笑道:“刘护法及‘金风堂’白堂主均有事外出,尹堂主则病未愈,否则早就邀来一并与虞大侠相见了!”
    项小芸听她这样说话,遂向“氤氲教主”赫连匡等,略为含笑点点头,随着副教主夏侯彬,出殿参观各处。
    谁知不参观还好,这一参观之下,真使项小芸与毕胜青二人,颇觉惊心。
    原来这“销魂堡”不仅地势极广,并每一房舍,均系按奇门阵法兴建,加上处处都有厉害机关,神奇埋伏,外人除非获得邀请,有人接引之外,若想强行攻入,真是谈何容易?
    粮仓中,粮米如山,银窖中,珠宝若海,兵器库内,更是刀枪剑战,斧钺钩叉等,无不应有尽有。
    夏侯彬因凡曾进入“销魂堡”内之人,多半投入“氤氲教”下,即令有一二傲骨嶙峋,不愿就范的强项人物,也齐被消减,不允许其轻易离去,泄露堡中机密!故而无甚顾忌,意存炫弄示威地,带他们巨细不遗,一一详看。
    项小芸天姿颖英,向称过目不忘,她遂乘此机会,把整个“销魂堡”,构成图形,深藏脑内。
    毕胜青的心思,与项小芸完全相同,他也在运用脑丸把所见所闻,牢牢记住。
    夏侯彬见这主仆二人,分明各怀绝学,身手不凡,自然企图拉拢,但因对方尚未入教,未便倾吐心腹,只好尽量以谦和神色,争取好感地,先加结纳。
    项小芸见他神态谦和,遂故意试探地,指着他手中不住盘弄的那枚“鸳鸯钢胆”,含笑叫道:“夏侯副教主,你这两枚‘鸳鸯钢胆’,业已盘弄得光可泽人,极为美观,且借给我看看好么?”
    夏侯彬闻言之下,果然怔了一怔,但因无法拒绝,只好略一皱双眉,把钢胆伸手递过。
    项小芸冷眼旁观,就从夏侯彬这神色微变之中,便看出对方仍将“日月双珠”,藏在钢胆之内。
    她为了避免夏侯彬起疑,遂在接过“鸳鸯钢胆”,略一观看之后,便即归还,并意在撩拨地,冷笑说道:“夏侯副教主,闻得江湖人言,凡属进过‘销魂堡’之人,几乎无不归心,但虞小刚却……”
    夏侯彬听出对方语意,接口问道:“虞大侠对于‘销魂堡’中建议,有何不满,无妨赐教,夏侯彬定当尊重你的高明办法,饬属改进!”
    项小芸指着四外,扬眉笑道:“一处武林帮派的主坛所在,能建造得如此宛若金城汤池,那里还会有甚‘不满’?虞小刚这两个字儿,是针对贵教的教主而言!”
    夏侯彬“哦”了一声,微笑说道:“虞大侠有所不知,我家教主,功力卓绝,足以领导群伦,休看他人在病中,举世豪雄可能还极少敌手?”
    项小芸摇头说道:“夏侯副教主,你猜错了,虞小刚并非此意!无论治军率众,抑或领袖群伦,必须‘德威’并济,才是真正高手,万一二者难得其兼,则宁可以‘德’服人,也不宜以‘威’凌人,贵教教主似乎便犯了这种毛病!”
    夏侯彬觉得对于项小芸这些言语,有些不易作答,遂索性避开正面,采取迂回地,含笑问道:“虞大侠,你是何所见而言此?”
    项小芸应声答道:“这事极为简单,仅从‘氤氲殿’上的‘盘龙金椅’,只设一张之举看来,便知贵教教主,这份自尊自大,君临一切,他连对副教主,都未看在眼中,那里还会重视教中其他人物?”
    夏侯彬果被项小芸激动,冷笑一声,便欲扬眉答话。
    但他毕竟刁钻无比,老奸巨滑,竟在话未出之前,先萌戒意。
    就由这一丝戒意,突起心头,夏侯彬便目闪奇光地,违反初衷答道:“虞大侠,夏侯彬不敢赞同作这种看法,本教教主深仁厚德,对教下一切人物,均如好姊弟地,关怀备至!至于殿中设椅一节,则系体制攸关,必须由教主统御全局,夏侯彬仅能于教主缺席之际,代为掌理而已!”
    项小芸听了夏侯彬这样说话,便知道这厮果然太以刁钻,不易使其上当!
    参观各处既毕,回到“氤氲殿”中,美酒佳船,均已安排妥当!
    赫连匡举杯笑道:“虞大侠,我先敬你一杯,希望你对我教中人物的得罪之处,海量相宥!”
    项小芸也自举杯笑道:“教主说哪里话来?我才真有开罪贵教之处,尚望教主能海涵,莫加怪责是幸!”
    赫连匡摇头说道:“往事如烟,已成陈迹,虞大侠不必再放在心中,你若有意参与‘氤氲教’,共图武林霸业,我定然替你安排个适当名位!”
    项小芸“哦”了一声,扬眉笑道:“教主打算怎样对我安排?不妨先请说来给我听听?”
    赫连匡略一沉吟答道:“我打算把虞大侠聘为‘护法’……”
    一言未了,已看出项小芸脸上有种哂然不屑神色,这位“氤氲教主”遂极为机警地,继续笑道:“倘若虞大侠喜爱比较实际一点的名位,则在内三堂堂主之中,似择其一也可。”
    项小芸摇头微笑道:“多谢教主盛情,但虞小刚生来性贪,我是不慕虚名,只贪实利!”
    赫连匡哈哈大笑说道:“虞大侠若重实利?事更好办!你方才定已看见我‘销魂堡’中宝库,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项小芸连摇双手,截断了赫连匡的话头,狂笑说道:“教主,虞小刚尚非江湖俗客,那些庸俗不堪的金银珠宝之物,怎会看在我的眼内?”
    赫连匡愕然问道:“虞大侠,你想要甚么东西,无妨直说,只要我办得到的,绝不吝啬就是!”
    项小芸含笑答道:“当然办得到,我打算请教主把在‘龙门峡’所得的两粒‘日月双珠’,见赐如何?”
    赫连匡苦笑说道:“原来虞大侠是想要那‘日月双珠’,此事本可照办,但其中却有变化,因为‘孔雀堂’尹堂主在‘龙门’所得的两粒珠儿,并非真物,只是两粒寻常珠儿而已!”
    项小芸装出一副不信神色说道:“教主何必藉词推脱,尹堂主劳师动重,‘白发龙王’谭香主水性绝伦,又有‘龙皮水靠’之助,从‘龙门峡’口,‘黄河’激流中所得来的‘日月双珠’,倘若竟是膺品?除非……”
    赫连匡扬眉问道:“虞大侠为何言而不尽?”
    项小芸目光如电,一扫“氤氲”群雄,摇头笑道:“请教主海涵虞小刚想说之语,不便出口!”
    赫连匡狂笑说道:“虞大侠,江湖人让讲坦白率直,恶又未曾经我作,事无不敢对人言……”
    话犹未了项小芸便装出一副激动神色,接口叫道:“好一个‘事无不敢对人言’,教主既然这样说法,虞小刚只得坦率直言,我认为除非‘铁心孔雀’尹堂主等,中途私得掉换以外,那‘日月双珠’,绝不会由真变假!因为若是假珠,怎能在河水之下,腾射出蒙蒙宝光,那是在场群雄,一齐亲眼目睹的呢!”
    这番话儿,的确出人意外,除了那位心怀鬼胎,腹中明白的副教主夏侯彬外,其除“氤氲”群雄,都觉得项小芸所怀疑之语,不无道理!
    赫连匡略一迟疑,眉腾杀气地,厉声说道:“谅他不敢,慢说是‘铁心孔雀’尹鹏飞,就是这‘氤氲教’下的任何一人,大概也不敢对我作任何蒙骗!”
    这位“氤氲教主”,一面说话,一面目扫群雄,仿佛整座“氤氲大殿”,都在他两道炯炯眼神的笼罩之下,所蕴威风杀气,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首先答话之人,居然正是那副教主夏侯彬,他紧接在赫连匡话完以后,充满了谄媚意味地,阴笑叫道:“虞大侠有所不知,我家教主平素虽厚德宽仁,对教下一切人物,爱如子弟,但若发现有任何叛逆朦骗行为,又复执法森严,六亲不认!有谁敢在我家教主旷世无双的‘氤氲化血指下’,胡作非为,妄加欺罔呢?”
    项小芸暗觉这夏侯彬是只厉害无比的笑面虎,似比赫连匡更为可怕!但目前又不便揭穿他的鬼蜮心肠,遂冷“哼”一声,扬眉说道:“夏侯副教主,敢不敢只是一种理论,‘日月双珠’的由真变假,却是一桩事实!依虞小刚看来,对‘氤氲教’教誉而言,似乎以清查内部,比吸收外人,还来得紧要一些!”
    赫连匡微带赧惭地,接口点头说道:“虞大侠说得对,我要澈查此事,并必会有所查明,给你一个交代!”
    项小芸藉机笑道:“好,关于教主垂爱,要我参与‘氤氲教’一事,容我考虑考虑,关于‘日月双珠’为何由真变假一事,也由教主澈查澈查,虞小刚九月十五再来,我们到时便可把这两桩事儿,作一结论!”
    赫连匡闻言之下皱眉说道:“虞大侠,你能不能在我这‘销魂堡’中,多住几日,我便可向‘铁心孔雀’尹堂主,查个水落石出!”
    项小芸笑道:“教主何必操之过急?我于九月十五日再来,有几乎两个月的光阴,你大可仔细查明,莫再受人蒙骗地,把伤人猛虎,养在身侧!”
    这向句话,夏侯彬听来甚觉刺耳,赫连匡却尚无所觉察,只在脸上现出了一副为难神色!
    项小芸是七窍玲珑之人,一见赫连匡这副神色,便双扬秀眉,含笑问道:“教主有何难言之隐?”
    赫连匡苦笑答道:“我这‘氤氲教’中,有桩规例……”
    项小芸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教主有何规定,尽管明言,不必为虞小刚而破例!”
    赫连匡微笑说道:“在今日以前,凡属进入‘销魂堡’中之人,全都参与‘氤氲教’,共图武林霸业!否则……”
    项小芸冷笑接道:“否则如何?莫非不曾参与‘氤氲教’之人,便不许走出‘销魂堡’内?”
    宇文珊一旁娇笑说道:“虞大侠,你猜错了!不是不许走出‘销魂堡’,而是要力闯‘五关’。”
    项小芸豪情勃发地,“哈哈”一笑叫道:“宇文姑娘,请为我带路如何?慢说‘五关’,便是十关百关,千关万关,虞小刚自信也能一一飞渡!”
    她这份飒爽英姿,这种百丈豪情,不仅把宇文珊、卫红绡两位红妆魔女,看得芳心倾倒,爱意滋生,便连赫连匡、夏侯彬等人,也何当不暗暗心折?
    宇文珊嫣然笑道:“虞大侠,你又弄错了,所谓‘五关’,并非机关密布的五道关口,而是与教主所指定的五位本教高手,互相印证印证!”
    项小芸“哦”了一声,扬眉笑道:“这样更好,否则虞小刚这次的‘销魂堡’之行,真所谓‘如入宝山空手回’了,便请教主指定五位高手,由我一一请教如何?”
    赫连匡摇手笑道:“虞大侠与我己定九月十五之约,与一般情况不同,不必按照往例,连闯五关,我随意指派两人,和你切磋切磋,应个景儿便了!”
    其实赫连匡已为项小芸豪情所夺,爱才之意甚浓,并不想对她留难,这仍复指派两人,下场切磋之举,是要看看对方到底有多强功力?
    项小芸成竹在胸,也不想在眼前把事闹大,遂点头微笑说道:“教主请选人吧,你只要不亲自下场,施展甚么旷世无双的‘氤氲化血指’,虞小刚便有自信,或可侥幸度过两道象征性的关口。”
    这几句话儿,含意极傲,竟有点藐视赫连匡以外的在座六大氤氲高手!
    故而,项小芸语音一落,席上颇有几人,立即脸色微变,现出了悻悻之状!
    赫连匡微微一笑,目光先注向“乌指女”卫红绡!
    因为,“乌指女”卫红绡与赫连匡一同列名“武林十七奇”,功力高出其他在座诸人!赫连匡见项小芸神情过份高傲,知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遂打算派卫红绡压阵,才好使对方不至于轻视“氤氲教”内无人!
    谁知他的目光才注,卫红绡的目光,却已避了开去!
    卫红绡的这种动作,自然是表示不愿上阵,她因对项小芸印象甚好,遂觉交手之下,若出全力也不有妥,不如索性袖手旁观,来得轻松写意。
    赫连匡见她如此神情,也就不勉强地,转面向“无常双绝”范西奇,才“神力罗汉”了尘大师二人含笑叫道:“范护法,了尘堂主,你们二位与虞大侠切磋一番如何?”
    “无常双绝”范西奇,与“神力罗汉”了尘大师,本就觉得项小芸神态过傲,心中有些不服,闻言之下,立即躬身领命,并由“无常双绝”范西奇先行出手!
    这氤氲殿极为广阔,故而范西奇离席起立,只向外走了几步,便住足抱拳,狞笑叫道:“虞大侠,请指教我范西奇几手武林绝艺!”
    项小芸傲然一笑,方欲起身离席,毕胜青突然怪笑说道:“相公,当世武林之内,曾经瞻仰‘销魂堡’风光的,能得几人?应该也给我一个机会,让老皮来露露脸呢!”
    毕胜青如今虽已知道项小芸身手不凡,但因深知“无常双绝”范西奇,与“神力罗汉”了尘大师,均是极有名的江湖巨寇,恐她以一敌二,难免力乏,遂打算出手代为应付一阵!
    项小芸扬眉笑道:“老皮,你有多大能耐,敢向范护法的手下领教?”
    毕胜青怪笑答道:“常言道得好:‘强将手下无弱兵’,我老皮若没有些三脚猫儿、四门斗儿,又哪里敢侍奉相公,来到这被武林人物视为鬼域的‘销魂堡’呢?”
    项小芸笑了一笑,未置可否,却向“氤氲教主”赫连匡,抱拳叫道:“教主,可否请范护法把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仆皮仁,教训一顿!”
    赫连匡点头笑道:“武林中只论艺业强弱,不论身份尊卑,皮老管家请下场便了!”
    项小芸这才微一摆手,含笑说道:“老皮,你适才听见没有,我九月十五,还要再来,彼此为敌为友,尚不一定,你手下可留着些,与范护法点到为止便了!”
    无常双绝范西奇听得几乎气炸了肺!因为项小芸语中之意,似乎他这老仆皮仁,准能胜过自己!
    他念犹未毕,毕胜青已装出一副龙钟老太,蹒蹒跚跚地,走到范西奇的面前,向他作了一揖,笑叫道:“范护法,老奴才皮仁,恭请教训,希望你莫为已甚,点到为止!”
    范西奇因教主赫连匡先已答应,未便加以拒绝,只好冷“哼”一怕,不予答话地,左右掌十指如钩,指尖向内,虚抱胸前,静待对方进手!
    毕胜青目光略注,“咦”了一声,怪笑说道:“十指如钩,反抱胸头,阴阳开阖,神鬼皆愁!这是‘恶鬼十三经’中路数,范护法原来与昔日的‘鬼王’穆化,大有渊源,难怪你的外号叫做‘无常双绝’!”
    几句话儿,听得范西奇惊魂欲绝,目闪奇光,把满布心头的轻敌之意,一齐驱逐得干干净净!
    因为他从来还未遇着过,有人能叫破自己“十指如钩,阴阳开阖,神鬼皆愁”的开式手法,以及功力路数!
    范西奇在惊疑,毕胜青在进手!
    这位“蓝皮恶煞”,语音才了,双掌便扬,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地,向范西奇胸前,缓缓击去!
    但发式虽缓,来势却快,一闪眼间,竟变成右掌在前,左掌在后,向范西奇电疾击到!
    范西奇恨得咬牙,因对方所用招术,名叫“阴阳开阖”,正是自己独门起手式中的一项精妙变化!
    如今,对方竟用自己的精妙变化,来攻自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当然必有所恃,却应如何应付,才是上策?
    高手过招,那里容得有丝毫迟疑?范西奇就这眉头微蹙之下,整个身形业已被毕胜青的掌风罩住!
    危机既在目前,那里还容他思虑甚么上策下策?只得双手一分,用那如钩十指,向毕胜青的攻来双掌搭去!
    毕胜青似乎把招术用老,也未想到范西奇未加闪避,竟被他搭个正着,但指尖才一沾肤,范西奇脸色又变!
    原来毕胜青的手掌,不像人手,像两条其滑无比的鳝鱼泥鳅等物!
    范西奇是由内往外,搭向毕胜青的双掌,但指尖一沾肤,便被滑脱!
    毕胜青滑得巧妙,他是由外圈滑到内圈,然后凝足真力,向外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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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章约期再见
    项小芸见状,遂故意向毕胜青一剔双眉,厉声叱道:“老皮,你不以真实武学向范护法请教,却如此胡言乱语则甚?还不赶紧陪礼谢罪,请范护法施展他傲视八荒四海的绝艺神功,对你指点指点!”
    这又是一记好不厉害的无形重击,范西奇委实无法承受,厉吼一声,气晕倒地!
    “氤氲”群雄见状,分为三种想法。
    第一种想法属于“氤氲教主”赫连匡,“乌指女”卫红绡,“小迷楼主人”宇文珊等,他们的想法,是惊奇于毕胜青的雄厚功力,以及对方主仆二人的嘴皮子,着实厉害!
    第二种想法属于副教主夏侯彬,和“独目阎罗”吴靖。因吴靖是与夏侯彬声气相通的同路人,故而他们的想法是,应该设法把握机会,对这主仆二人,竭力争取!
    第三种想法,则属于那位心性比较粗豪的“神力罗汉”了尘大师,因了尘大师与范西奇的私交极好,故而他的想法,比较简单,就是“报仇”二字!
    范西奇人一晕倒,赫连匡自然挥手命人把他抬去调养休息,了尘大师也就愤然起立,持着他那根份量极重的粗巨禅杖,离座下场!
    他一下场,项小芸当然也就唤回毕胜青,自行潇潇洒洒,旁若无人地,缓步走出。
    了尘大师一见项小芸那副骄傲在骨子里的顾盼生姿神态,便即心头火发,怒气难禁地,厉声叫道:“虞大侠,你打算怎样赐教?”
    项小芸向他手中那根粗巨禅杖,看了一眼,秀眉双轩,含笑说道:“大师,你问得似乎多余,难道你持杖下场,不是打算和我动兵刃么?”
    了尘大师听得对方肯以兵刃相较,不禁心中一喜,狞笑连声问道:“虞大侠,你的兵刃何在?”
    项小芸因自己惯用兵刃,是条极长软鞭,但若一经取出,便无异暴露“红粉霸王”身份,遂摇头答道:“我若暗带兵刃,进入‘销魂堡’,岂非对贵教失礼?故而想请大师借件兵刃用用!”
    了尘大师呵呵笑道:“这‘销魂堡’中,各种兵刃,无不齐备,虞大侠想借何物?”
    项小芸扬眉笑道:“不怕大师见笑,你休看我长得还算秀气,对于武功方面,却是讲究‘一力降十会’的浑浊之人!”
    卫红绡听得向宇文珊低声笑道:“珊姊你听,虞小刚又在骂人了,他的嘴皮子真够尖酸刻薄!”
    宇文珊低声答道:“岂仅嘴皮子尖酸刻薄,手底下也着实高明到相当惊人地步!”
    卫红绡皱眉说道:“就算他武功甚高,这次也恐怕要吃些小亏!因为大话既也,虽在嘴皮上找了便宜,却必须与那蛮牛似的了尘大师,来场硬打硬斗的了!”
    她这里低语刚了,便听得了尘大师兴高彩烈地,“哦”了一声,狂笑叫道:“原来虞大侠也是讲究以力胜人,则我们这场打斗,定然相当热闹,你要用甚么兵刃?”
    项小芸不肯暴露身份,却要不着痕迹地,暗暗点出身份,遂在略一思忖之后,扬眉答道:“大师命人替我取一根‘霸王鞭’吧!”
    了尘大师立刻命人取来一根足有三十来斤沉重的头号“霸王鞭”!
    项小芸接鞭在手,略一掂量,点头微笑说道:“好,这根头号‘霸王鞭’,还勉强可用!”
    了尘大师有点眉飞色舞,自觉已占九成胜望!
    因为这根头号“霸王鞭”,虽然重达三十六斤,但与自己手中一百零九斤半的特铸禅杖,根本不成比例!
    对方若是以刀剑等轻巧兵刃,与自己过手,出“一力降十会”和“四两拨千斤”之间,倒还各擅胜场,未能武断优劣!
    但如今以力斗力,除了自己素以膂力逞雄之外,仅在兵刃威势上,早已占了绝对上风,那里还有不胜之理?
    了尘大师心安理得之下,反而不再浮燥,气静神闲地,右手横持禅杖,左手立掌当胸,向项小芸一打问讯,颇有礼貌的含笑说道:“虞大侠请!”
    项小芸也未开甚门户,只是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一来虞小刚远来是客,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二来我老仆皮仁,适才已对范护法略有得罪,三来倘若以力斗力而论,虞小刚尚未遇见过能禁受我‘霸王鞭’一击的铜浇罗汉,铁铸金刚!由此三者,还是大师先请!”
    卫红绡听得又复忍不住地向宇文珊悄悄说道:“珊姊,你看他委实太狂,但狂得令人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出冤家,项小芸确实够狂,她这狂态,看在卫红绡、宇文珊眼中,是令人可爱!但看在了尘大师眼中,却令人可恨!
    尤其是最后的第三点“尚未遇见过能承受‘霸王鞭’一击的铜浇罗汉,铁铸金刚”等语,听在这位号称“神力罗汉”的了尘大师耳中,真把他气得七窍冒火,八孔生烟地,一剔双眉,厉声狂笑叫道:“虞大侠,你未见过铜浇罗汉,罗汉就在眼前!你未遇过铁铸金刚,金刚就在当面!洒家遵命先行放肆,倒要领教领教虞大侠这根‘霸王鞭’,有些甚么样的惊天动地威力?”
    语音方了,禅杖已抡,一招“力劈天门”,带着慑人心魂的呼呼破空怪啸,向项小芸当头猛砸!
    力猛、招快,再加上禅杖重达一百零九斤半,所构成的威势,自然凌厉绝伦!
    项小芸淡淡一笑,扬眉答道:“霸王鞭何能何德?简单得很,‘力拔山兮气盖世’,七字而已!”
    “字”字甫出,“霸王鞭”翻腕上迎,硬接锐啸急降的当头杖影,神情方面,并仍潇洒自如,仿佛毫不在意!
    卫红绡越看越觉心折,也越说语音越低,几乎是连用“蚁语传声”地,向宇文珊附耳问道:“珊姊,你在‘小迷楼’中,尝过鲜头没有?谈笑用兵,视敌如土,他若真是一位‘霸王’,则这‘霸王’够多妩媚?”
    宇文珊方自向卫红绡白了一眼,那神龙闹海般的漫天杖影,与怪蟒翻江般的漫空鞭光,早已合在一处!
    当啷啷…………
    好长、好长的一阵由于金铁交震的所起龙吟脆韵!
    好强,好强的“霸王”膂力?
    “霸王鞭”依然在“霸王”手中,那位咤叱暗鸣的“红粉霸王”,横鞭卓立,巍巍如山,英姿格外焕发,充分表现出恨天无柄,恨地无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派,仿佛把氤氲群雄,视若土鸡瓦狗!
    “罗汉杖”则已不在“罗汉”手中,被震得脱手高飞,穿屋而出,把“氤氲大殿”的殿顶,也弄了一个大洞!
    那位号称“神力”,其实并不是“神力”的“罗汉爷”,身形摇晃不定地,退出三步,双手虎口,齐被震裂,鲜血汨汨狂流,目光呆视“霸王爷”,满面骇然神情,从心魄上,发生了慑惧颤抖!
    这并非“罗汉爷”太不济事,而是“霸王爷”出了全力,项小芸以十二成内劲扬鞭,她拿定主意,非在第一招上,便把“罗汉爷”的兵刃,震出手不可!
    因为“蓝皮恶煞”毕胜青,仗着心灵手巧,以及嘴皮子刻薄刁损,在斗了第一招之下,便把“无常双绝”范西奇,气得口喷鲜血,几乎成了“无常立绝”!则自己若不在一招之下,战胜“神力罗汉”了尘大大师,岂不相形逊色?
    有了这种争胜意念,项小芸才毫无保留地,猛出全力,使了尘大师心魂震慑,大大吃了苦头!
    “氤氲教主”赫连匡虽然立愿拢络天下豪,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勇力之人,不禁心中又惊又爱地,暗暗喝采!
    项小芸放下“霸王鞭”,转过面来,一抱双拳,向赫连匡笑吟吟地说道:“教主,虞小刚、皮仁主仆,侥幸过得两关,暂且告别,等到九月十五,再来拜谒就是!”
    赫连匡点头笑道:“好,到了那时,‘销魂堡’定当扫径以待,请夏侯副教主代我送客。”
    夏侯彬应声起立,把项小芸、毕胜青等二人,送出“氤氲大殿”,依然乘轿而去。
    走了好久,等到轿子一停,已在乱山之中,夏侯彬微笑说道:“虞大侠神功惊人,夏侯彬甚为心折,你下次前来‘销魂堡’时,万一有甚因难?均请找我,夏侯彬必当尽力为助!”
    项小芸头头笑道:“多谢夏侯副教主,但虞小刚有一事不明,想向夏侯副教主请教!”
    夏侯彬微笑说道:“虞大侠有话,尽管请让!”
    项小芸向那三乘小轿的抬轿轿夫,看了一眼,嘴角微披,欲语未语!
    夏侯彬会意一笑,转面喝道:“你们去到那崖壁之后等我。”
    项小芸见轿夫等相率远去,遂向夏侯彬问道:“夏侯副教主,‘氤氲教’崛起关中,教下人才无数,好手如云,武林霸主,非此莫属!照说教中应一团和气才是,怎么在下小游‘销魂堡’,竟发现堡中有种貌合神离,彼此间不协调的奇异气氛?我主仆也正因此才未立即答允,投入贵教!”
    夏侯彬“哦”了一声,扬眉问道:“虞大侠,你这种看法,是从何而得?”
    项小芸笑道:“夏侯副教主是不是明知故问,我冷眼旁观之下,贵教主每当看你之时,目光中总流露出一种疑忌神色!”
    夏侯彬悚然一惊问道:“有这等事么?我怎么毫未觉得?”
    项小芸笑道:“夏侯副教主居然真不知道,诚怪事,这大概只好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话,加以解释的了!”
    夏侯彬冷哼一声,狞笑说道:“对,他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倒看……”
    话犹未了,似觉冲动失言,遂赶紧住口不语,改变话头地,向项小芸含笑说道:“多谢虞大侠指教,夏侯彬刻铭在心,我们下次相见之时,这种情况或许便有所改变。”
    项小芸笑道:“但愿如此,我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夏侯彬如今已满腹狐疑,也不耐烦再和项小芸多作攀谈,遂点头挥手,转身疾驰而去!
    项小芸目送这位“氤氲教”副教主的背影,从脸上露出了一片得意神色!
    毕胜青怪笑一声,低低说道:“虞老弟,你算是真有一套,据我看来,这铁桶似的‘氤氲教’,早晚要毁在你的手下!”
    项小芸笑了一笑,目注毕胜青问道:“毕老人家,我要向你请教一下,倘若毁了‘氤氲教’,对于整个武林,是祸是福?”
    毕胜青笑道:“当然是福,因为恶有‘大恶’‘小恶’之分,像我‘蓝皮恶煞’毕胜青,便属小恶……”
    项小芸接口笑道:“我看毕老人家,除了性情怪僻,手下稍嫌狠辣以外,似没有甚么过份凶恶?你大概是徒负恶名,并无恶实!”
    毕胜青怪笑说道:“老弟还是把我当作‘恶人’,才比较正确一些!不过我这种恶人,最多只能凭一已喜怒,胡作非为,被害人究竟是少数,故而仅属‘小恶’!‘氤氲教’则啸聚了一群恶煞凶神,结党图霸,一旦事成,为害殊广,故而属于‘大恶’!老弟若能以翻天手段,毁恶无形,消弭大劫,自然是造福武林的了!”
    项小芸听他这样说法,遂秀眉微挑,向这位武林奇客,目闪神光地,含笑问道:“毕老人家既以我此举为然,我便请你于‘九月十五’,仍来‘销魂堡’,共为武林造福!”
    毕胜青笑道:“别人听到‘蓝皮恶煞’之名,都会头疼脑胀,相率避之则吉,老弟却偏偏要找我帮忙,不怕我坏了你的事么?”
    项小芸微笑说道:“毕老人家何必如此谦抑?你分明是性情中人,纵然坏了我的事儿,我也心甘情愿!”
    毕胜青一面缓步前行,一面哈哈怪笑说道:“虞老弟,你既然这样看得起我,则对于九月十五日之会,毕胜青敢不奉命?”
    项小芸闻言大喜,深深一揖,含笑说道:“虞小刚先代武林苍生,谢过毕老人家……”
    毕胜青连摇双手,截断了项小芸的话头,目闪精芒,接口说道:“虞老弟,你既把我当作朋友看待,我却要问你一句话儿。”
    项小芸点头笑道:“老人家有话请讲。”
    毕胜青又复向项小芸盯了两眼,含笑说道:“无论从老弟的胆识、武功、人品等任何方面看来,你绝非新出茅庐,必在江湖中享有相当声誉!故而,我猜你大概不叫‘虞小刚’?因为‘虞小刚’三字,不见经传,只有‘虞大刚’,才是位顶天立地的豪雄奇侠!”
    项小芸“哦”了一声问馗:“老人家认识虞大刚么?”
    毕胜青点头笑道:“怎么不认识?他就是‘武林十七奇’中的‘虎皮裙’!休看年岁甚轻,一身勇力,却恐世间少有敌手!”
    项小芸扬眉问道:“我自己也蛮觉不错,比起他来如何?”
    毕胜青想了一想,正色答道:“奇才并出,瑜亮同生,你似乎不比他差!故而我觉得你若是真名便罢,若是假名?则不应该叫做‘虞小刚’,应该叫做‘虞大刚’,索性出个‘双包奇案’,既避免示弱,也来得热闹—些!”
    项小芸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老人家的这种意见,颇为有趣,倘若遇上机缘?找会尝试尝试!”
    毕肚青微笑说道:“老弟承认‘虞小刚’的假名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肯把真实身份竹诉我么?”
    项小芸嫣然笑道:“老人家,你看走眼了,我不是大丈夫!”
    毕胜青从她嫣然一笑的举措,以及语中含意之上,早已看出端倪,何况项小芸存心示以本相,这次说话,已用女音,自更惊奇欲绝地,失声叫道:“你是易钗而弁,女扮男装么?怎么装扮得如此自然,直到如今有意露相之前,从未在我这老江湖的眼中,流显出丝毫脂粉气?”
    项小芸微笑说道:“这大概得力于我情性豪迈,生平一切动作,本来就与男子无异!老人家如今可以猜出我是谁了?”
    毕胜青点头笑道:“你大概是我久仰盛名,却尚缘悭一面的‘红粉霸王’项小芸?除了你外,谁家女儿有此胆魄?除了你外,谁家红妆弱女能在以力抗力,一招互合之下便把位‘神力罗汉’了尘大师,震得禅杖高飞,虎口迸裂?”
    项小芸赧然笑道:“老人家猜得不错,但却过奖我了!”
    毕胜青叹道:“其实我在你以‘霸王鞭’,表现绝世神勇并强调‘力拔山兮气盖世’之际,便已微有起疑!但这种疑念,是一闪即逝,因为我虽觉你于英武中微带妩媚,却毫无女孩儿家的忸忸怩怩意味!”
    项小芸笑道:“毕老人家,彼此既已真诚相见,我便再告诉你一桩讯息,就是那‘日月双珠’,仍在‘销魂堡’内!九月十五一会,若能摧毁‘氤氲教’,寻得此宝,必然奉赠老人家……”
    毕胜青摇头笑道:“项姑娘莫把我当做贪鄙之夫,我对于你联手大破‘氤氲教’的兴趣,比对于找寻‘日月双珠’的兴趣,还要来得浓些!”
    项小芸笑道:“好,多谢老人家,我们各自准备准备!”
    话完,两人方待分路,项小芸忽然想起一事,又向毕胜青叫道:“毕老人家,我有句话儿,忘了问你!”
    毕胜青笑道:“甚么话儿?我的霸王姑娘!”
    项小芸道:“老人家在到达‘销魂堡’前,曾两度偷揭轿帘,窥探地势,可曾看出些甚么端倪?”
    毕胜青怪笑答道:“我发现宇文珊是故弄玄虚,命人抬着轿儿,旋回乱转,故而走虽走了半天,却根本不曾远离,依此判断起来,‘销魂堡’可能就在‘琼花谷’左近的甚么隐秘山谷之内?”
    项小芸微笑说道:“这桩发现,用处不小,我们九月十五来时,就用不着再去‘小迷楼’,可以直闯‘销魂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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