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九章投机兼取巧
    项小芸自然也不敢丝毫懈怠地,巧纵轻登,用尽平生功力!
    适才曾有比喻,把项小芸比作一阵红色旋风,把胡冷月比作一团蒸腾红雾!
    这比喻对了,因为“风”的行进,毕竟要比“雾”的蒸腾,来得快些。
    换句话说,项小芸在这前半段比斗中,占了胜面,先登壁顶!但却胜得极险,只比胡冷月领先了七八尺的距离,也就是仅仅早到一步。
    胡冷月面罩寒霜地,赶登壁顶,向那业已先到,正在等他的项小芸,冷然叫道:“项姑娘请下壁吧,你已在上壁比斗之中,赢了我了!”
    项小芸因发觉胡冷月的轻功果然极高,自己胜得甚险,遂越发不敢大意地,漫应一声,便自飞身驰落!
    在她身形仅仅驰落丈许,便听得下面“演武场”中,观战群雄的惊呼之声。
    项小芸目光微扫之下,不禁相当惊愕!
    原来那位“侏儒大头鬼、神刀血飞魔”胡冷月,并未像项小芸那般沿壁驰落,竟是一纵五六丈地,向“演武场”中凌空飞坠!
    这等凌空飞坠,自然比沿壁纵落,来得快捷得多,但壁顶至地,高约卅余丈,却如何能在及地之时,不告粉身碎骨?
    虞大刚等在惊愕,“氤氲教”也在惊愕,项小芸更在惊愕,她暗想:难道这素称心计极工的胡冷月,意于略遭挫败以下,便气得羞怯自绝?
    种种惊愕,转瞬间一扫而空,变成了啧啧惊叹。
    这种改变,是由于胡冷月的那件红袍,竟系特制,藏有机关,到了离地十四五丈左右,骤然急遽张开,膨胀如伞,自然兜住风势,降势立缓,胡冷月遂利用这一缓之势,施展“神龙游天”的绝顶轻功,一面盘旋下落,一面仍使身所着红袍,恢复原状。
    这样一来,他遂领先许多,等胡冷月轻飘飘身形落地之时,项小芸还在峭壁半腰的十来丈上。
    虞大刚看得摇头,向艾皇堂皱眉说道:“艾老人家,你看胡冷月这老魔头,有多阴损厉害?他若在上壁较功时,能胜了芸妹,自然显得光明磊落!即令不胜,也可倚仗独出心裁的特殊红袍,在下壁时,稳占优势,扳成平局,岂非立于不败之地?”
    庄七先生一旁冷笑说道:“这一阵且容他倚仗诡计,侥幸拉平,但下一阵是较力,老魔头纵有‘鬼谷之机’,也怎敌‘霸王之勇’?”
    虞大刚摇头说道:“七先生不要这样说法,胡冷月‘神力血飞魔’之名,必非幸致,我们仍应提醒芸妹,叫她切勿心浮气燥,以免又上了对方的什么恶当?”
    这时,项小芸的身形,也从峭壁之上,驰落地面,目注胡冷月,以一副哂然不屑的神色,冷笑说道:“胡朋友的这件红袍,着实是武林一绝。”
    胡冷月虽然听她出语讥讽,却毫不在乎地,大大方方,点头道:“项姑娘说得不错,胡冷月对于这件‘万能大红袍’的制作使用,的确花费了不少心血。”
    如此答复,委实极妙!他既自承在这件红袍上,用了心血,下了功夫,项小芸便无法再复挑剔。
    因为武林各派所学,原不必尽告相同,谁有特殊发明,谁就可独树一帜。
    项小芸听了胡冷月这样答复以后,怔了一怔,觉得难加驳斥,遂只好转变话题道:“第一阵的胜负既在上下之间,互相扳平,胡朋友该为第二阵较力之战,想花样了。”
    胡冷月怪笑说道:“第二阵的花样,还是由项姑娘想吧,免得你在比赛完毕之后又有所抱怨。”
    项小芸“哼”了一声,正色说道:“胡朋友放尊重些,适才比斗轻功,虽然被你利用‘红袍’之力,凌空飞坠,上下扳手,但项小芸何曾有甚抱怨之语?我既已事先说定由你来想花样,决不反悔,胡朋友无妨尽量取巧,使我大上恶当便了。”
    她这一番话儿,也够厉害,表面上把自己说得冠冕堂皇,骨子里却把胡冷月骂得半文不值。
    胡冷月仍然毫不为意地,怪笑说道:“项姑娘既然这等说法,胡冷月只好从命的了。”
    项小芸哂然说道:“胡朋友不必再假惺惺了,你应该是谋定而来,早就想好主意。”
    胡冷月笑道:“比力之举,出不了什么花样?项姑娘在武林中,素有‘红粉霸王’美号,胡冷月打算弄斧班门,我们就来举举鼎吧!”
    项小芸闻言,心中暗想:比赛举鼎也好,到看这位一肚子坏的“侏儒大头鬼”,能在如此硬碰硬的动作之上,再出些什么花样?
    她心中打定主意,点头笑道:“好,我们就以举鼎为赛,但项小芸对于这次比斗,却有相当心理负担,我是只许胜,不许败,也不许和呢!”
    胡冷月愕然问道:“项姑娘此话怎讲?”
    项小芸嫣然笑道:“这道理极为简单,因为我是‘霸王’,你是‘侏儒’,‘霸王举鼎’胜过‘侏儒’,是事之必然,理之必至!万一‘霸王举鼎’败于‘侏儒’,则眼前虽无‘乌江’,我这‘红粉霸王’,也必须带愧含羞,横刀自尽。”
    胡冷月听得怒形于色地,厉声叫道:“项姑娘,你未免太以骄矜自满,小观天下英雄!”
    项小芸摇头说道:“莫道此身凌绝顶,眼前还有更高山!我对谁也不敢小瞧,但唯独对于尊驾,却有点觉得定可轻易获胜!”
    虞大刚听得心中一宽,向艾皇堂低声笑道:“艾老人家,你听出端倪了么,芸妹这样说话,并非骄矜,她是上当之余,智珠已朗,故意要激怒胡冷月,使‘侏儒凶魔’,大动火气!”
    艾皇堂点头笑道:“老弟的看法不错!”
    虞大刚笑道:“这原因在于芸妹天赋神力,绝世无双,自知在这一阵上,稳可获胜,才心平气和,智珠活泼……”
    艾皇堂轻然摇头笑道:“只怕未必?”
    虞大刚诧声问道:“老人家以为芸妹胜不了胡冷月……”
    艾皇堂截断他的话儿,低声笑道:“我不是认为项姑娘胜不了胡冷月,是认为‘红粉霸王’的天赋神力,未必举世无双。”
    虞大刚怔了一怔,扬眉问道:“除了她,还有谁……”
    艾皇堂接口笑道:“除了他,还有一位比她神勇无俦的‘虎皮裙’呢!”
    虞大刚脸上微热,瞪了艾皇堂一眼,悄悄说道:“艾老人家,你千万不可这样说法,若被芸妹听见,或许要斗我一斗,那才弄得人啼笑皆非,何况便从事实而论,我也未必准是她的敌手。”
    庄七先生一旁道:“虞老弟放心,你只要向艾老花子,许下一个心愿,我便可以保证他决不会再开你的玩笑!”
    虞大刚皱眉说道:“要我许甚心愿?”
    庄七先生笑道:“我和他都是酒鬼,老弟在今日一会,扫荡氤氲教后,立向项姑娘求婚,请我们大喝喜酒便可!”
    虞大刚先是双颊飞红,但忽又觉得对付庄七先生及艾皇堂这等诙谐玩世高人,是越忸怩越坏,越大方越好,遂定了定神,低声笑道:“七先生,你知不知道喜酒不能白喝?”
    庄七先生“哈哈”笑道:“决不白喝,老弟脸皮太嫩,或许窘于开口?这桩事由我和艾老花子负责,充任大媒就是!”
    虞大刚心中狂喜,立即亲自提壶,为庄七先生,及艾皇堂,各斟了一杯酒儿,含笑抱拳,以示谢意!
    这时,胡冷月果然似已被项小芸激怒,双眉微挑,转过头来,目注赫连匡,朗声问道:“赫连教主,你这‘销魂堡’中有无巨鼎?”
    赫连匡点头答道:“就在‘氤氲殿’前,便有两只铜鼎!”
    胡冷月又复问道:“鼎重几何?”
    赫连匡答道:“不多不少,每鼎千斤!”
    胡冷月皱眉说道:“千斤之鼎似乎太轻了些……”
    赫连匡含笑道:“再重就没有了,胡兄能不能将就一用?”
    胡冷月苦笑一声,点头说道:“这样好了,请赫连教主命他们把两只铜鼎一齐抬来!”
    赫连匡挥手传令,不多时后,便由七八名精壮教下弟子,把两只巨大铜鼎,一并抬到了“演武场”内!
    胡冷月先行蹲下身形,手持鼎足,试了一试,再对项小芸轩眉叫道:“项姑娘,我觉得一只鼎儿太轻,如把双鼎合一如何?”
    项小芸神情暇豫地,微笑说道:“随你的便,就把三鼎合一,也无不可!”
    胡冷月见她傲得可恨,不禁钢牙略挫,命人把两只铜鼎,重叠起来,向项小芸扬眉说道:“项姑娘,这铜鼎每只千斤,如今叠架起来,便成了两千斤重。”
    项小芸冷然笑道:“一加一,等于二,这笔简单账儿,谁都会算!两千斤,也并非什么惊人数字,鼎已叠好,我们谁先举呢?”
    胡冷月又碰了一个钉子,心中委实恨怒已极,但表面上却仍竭力保持平静地,狞笑答道:“胡冷月理应先举,抛砖引玉!”
    项小芸毫不客气,点头说道:“好,我就看你能否把这两只千斤铜鼎,当作砖头?并是如何抛法?”
    胡冷月不顾对手的故意嘲讽,缓步走到那两只重叠铜鼎之前,蹲身伸手,抓住了下面铜鼎的一双鼎足!
    在场群雄,全都看得一惊,知道胡冷月“神力飞魔”之号,的确实至名归,决非幸致!
    因为举双鼎,用单手,业已神力惊人,何况上面那只铜鼎,还是虚叠?万一略有震动,倒翻下,岂不无法闪避地,可能裂脑惨死?
    胡冷月虽然人若侏儒,臂力着实不弱,就在群雄纷纷注目之际,闷“哼”一声,右臂挺处,果把那两只重叠铜鼎,高高举起!
    暴雷的彩声,立时起自主座,而客座上的虞大刚等人,也均轻轻抚掌,表示赞佩之意!
    胡冷月三举三落以后,轻轻放落铜鼎,满面得意神情向项小芸怪笑道:“胡冷月献丑,如今敬观项姑娘盖世无俦的‘霸王’神力!”
    项小芸走到鼎前,尚未伸手,便看出这胡冷月果然心计太多,只怕做了手脚!
    原来胡冷月适才举鼎已毕的放鼎之际,看来虽极轻缓从容,其实却暗运玄功,把鼎足放得微陷土内!
    休看鼎足陷土,只有少许,但项小芸若是就此举鼎,则必较胡冷月多费不少劲力,方能把鼎举起!
    项小芸自然不肯示弱地,要求先把铜鼎恢复原状后,再行举起,遂柳眉微挑,倚仗天赋惊人神力,索性向鼎上拍了一掌!
    这一掌之力,相当强劲,把鼎足拍得陷土数寸!
    胡冷月“咦”了一声,扬眉问道:“项姑娘,我们所比赛的,是举鼎当空,不是拍鼎入土!”
    项小芸笑道:“原来是要举鼎当空,不是拍鼎入土,但我虽弄错了,补救起来,却也不算太难呢。”
    一面说话,一面提气站桩,把全身劲力,齐贯右臂,把那鼎足陷土数寸的两只重叠铜鼎,高高举起!
    这种神力,着实骇人,假如胡冷月适才举鼎,用了两千斤,则项小芸如今所用,至少也在两千五百斤以上!
    胡冷月见项小芸不仅识破自己阴谋,并索性先行拍鼎陷土,再复举鼎当空,自然又惊又愧,脸上霍然变色!
    谁知项小芸有心卖弄,右手向下微落,然后猛力一扬,竟把上面那只虚搁铜鼎,凌空抛起了六尺高下!
    直等空中铜鼎下落,项小芸方用手中铜鼎,轻轻举接,仍使两只鼎儿,恢复先前的重叠情状,彷佛毫无变易!
    拍鼎、举鼎、抛鼎、接鼎,最后是放鼎,项小芸把这一切动作,循序做完,整个“演武场”上,依旧寂然无声!
    这种无声现象,并非他们有所偏袒,不肯为项小芸喝彩,而是均自失惊太过,看得目瞪口呆,矫舌难下。
    项小芸放好铜鼎,面不红、心不跳、气不发喘地,向胡冷月嫣然笑道:“胡朋友,我这样的做法,才叫真正的‘抛砖引玉’,你能照着样儿,再复……”
    胡冷月异常识相地,连连摇头,怪笑说道:“不行,不行,胡冷月今日大开眼界,项姑娘神勇无俦,便算‘霸王’重牛,也当逊色,这一阵我是甘心认败!”
    项小芸胡冷月自承失败,遂微笑说道:“朋友莫要气馁,你在第三阵上,还有可以扳平的捞本机会!”
    胡冷月点头笑道:“第三阵应该是我有把握,因为从古以来,就未听说过‘霸王’擅智!”
    项小芸“哦”了一声,扬眉叫道:“胡朋友,出花样吧,或许我这今之霸王,与古之霸王,有所不同。”
    胡冷月怪笑说道:“好,我只打算请教项姑娘三项问题,你若全能答出,胡冷月便甘心认败!”
    项小芸傲气腾眉,朗声说道:“好,我若答不出来,我就算输!”
    虞大刚听得眉头深蹙,向艾皇堂低声说道:“艾老人家,芸妹傲骨嶙峋,自信太强,这次可上人当了。”
    艾皇堂叹道:“这不是双方斗智,这是单方被考,被考之人,自然大吃其亏,但项姑娘话已出口无法挽回,好在虞老弟业曾连胜三阵,便让我们这位生平尚不知挫折为何物的‘红粉霸王’,上人恶当,输掉一阵,也不会影响到整个局势!”
    虞大刚点了点头,微叹一声,又复注视场中情况!
    这时,胡冷月指着“演武场”中央的一根高大旗竿,向项小芸怪笑道:“项姑娘,我第一项问题是,若想测量这旗竿高度,以什么方法,来得最简单有效?”
    项小芸想了想答道:“另取一根长枪,插在竿旁,把枪影及竿影长度,一齐量就,然后便可由枪影和枪身的比例之上换算出那根旗竿,高达什么尺寸?”
    艾皇堂静静听完,低声赞道:“项姑娘答得好,真是头脑灵活,具见巧思!”
    虞大刚却神色漠然地,摇头说道:“我与老人家的看法不同,我认为芸妹未能把握着问题重心,这第一答已经答错了!”
    艾皇堂骇然问道:“老弟竟认为答错了么,但不知错在何处?”
    虞大刚微笑说道:“我不必说,老人家无妨仔细寻思,这也是一种极有价值的宝贵经验!”
    艾皇堂双眉紧皱着,正在寻思,场中的项小芸,业已颇为得意地,向胡冷月扬声问道:“胡朋友,我对于你的第一项问题,可曾答对?”
    胡冷月谈谈说道:“是否答对,少时再说,我想继续请教项姑娘第二项问题!”
    项小芸点头说道:“阁下尽管请问。”
    胡冷月缓缓说道:“要想把一杯浓茶,分给三人饮,怎样才公允平均,最为简单有效?”
    这问题看来极为简单,便答复起来,却并非容易,项小芸想了好大一会儿,方自摇头说道:“一杯浓茶,无法使三人饮得平均,不差点滴!我认为最简单的法儿,便是索性把茶泼掉,谁也别喝!”
    胡冷月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好了,第三项问题,不必再问!”
    项小芸愕然叫道:“为何不问?”
    胡冷月哂然答道:“因为你前两项已答错,第三项就算答对,也无法平反败局!”
    项小芸失惊问道:“我怎样答错,错在何处?”
    胡冷月道:“你对于第一项问题,答得有效,而不简单,对于第二项问题,答得简单,而不有效!”
    项小芸脸上一热,扬眉问道:“这样说来,你有更简单,更有效的答案!”
    胡冷月点头说道:“当然有,倘若只有问题,没有答案,岂非信口开河地,骗人之举?”
    项小芸道:“你且说出你的答案,只要说得有理,我便情甘认败!”
    这时,不仅是项小芸,便连主客双方的所有在场群雄,均也个个凝神倾耳,细听胡冷月宣布答案。
    胡冷月从目中闪出诡谲光芒,怪笑说道:“关于第一项问题,要想测量这旗竿高度,最简单而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把旗竿砍倒!”
    项小芸瞠目叫道:“把旗竿砍倒,怎么可以把旗竿砍倒?”
    胡冷月冷冷说道:“怎么不可以把旗竿砍倒?这样量法,既比你‘插枪比影’之策,来得简单,亦复能够获得更正确的数字!”
    项小芸欲驳无词,怔了一怔,苦笑说道:“既然如此,则第二项问题中的那杯浓茶,也可以使三人平均分了!”
    胡冷月问道:“怎样分法?”
    项小芸道:“简单得很,只消再加一两杯开水,把浓茶冲匀,一人喝上一杯,不就平均分配了么?”
    胡冷月点头笑道:“项姑娘果然聪明,只可惜你这聪明头脑,动得稍迟一些,像方才那种把茶泼掉之语,怎能算什么答案?”
    项小芸气得柳眉倒剔,杏眼圆睁,但又无可如何,只好强忍愤怒地,苦笑一声,点头说道:“好,我认败,算我倒霉!但……”
    胡冷月摇手笑道:“我知道姑娘败得有点不服,要想和我在手底下再复见输赢!”
    项芸小冷“哼”一声说道:“对了,你敢不敢呢?我们不妨也来个至死方休的抬棺备战!”
    胡冷月哈哈大笑说道:“抬棺备战,有何足奇?你便约我同把‘砒霜’、‘鸠毒’,当作点心,胡冷月也敢吃上几口!”
    项小芸目射精芒,眉腾杀气地,厉声叫道:“胡……”
    一个“胡”字方出,那位“青皮恶煞”蓝不灵,忽在座中,扬眉狂笑叫道:“胡大神魔,你不能把风光体面,一人占尽,应该见好就收,让我蓝不灵来领教领教这位,既已落败而又不肯走的‘红粉霸王’,到底有多么厉害?”
    胡冷月口中虽不让步,其实心中已对项小芸的神力神功,深为畏怯,巴不得有个人儿前来接替,故而,闻言之下,正中其意地,立即点头笑道:“蓝兄既有雅兴,小弟理当相让,但‘霸王’不好斗,‘红粉’非寻常,你平日虽靠一套颇为精妙的‘剥皮手法’,专剥人皮,今天却需特别小心,一个弄得不好时,可能反会被项姑娘大展神威,把你的人皮剥掉!”
    这位异常刁钻识趣的“侏儒大头鬼”,绝不在场上勾留,话音一了,立即向项小芸笑了一笑,摇晃着他那颗巨大头颅,踱回原座。
    项小芸对他虽已恨极,却也无可如何,只好耐着性儿,静等蓝不灵下场,打算把一腔恶气,都发泄到这“青皮恶煞”头上!
    但就在此时,项小芸忽然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蚊哼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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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银针试酒菜
    这是内家之绝艺,“蚁语传声”,项小芸并已听出是那位“铁剑枯僧”大忍禅师所发!
    她一面目注缓缓走来的“青皮恶煞”蓝不灵,一面静听大忍禅师的“蚁语传声”,在耳边低低说道:“项姑娘,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佛家也讲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蓝不灵的对头已来,项姑娘且略与对方交代几句,让了这一场吧!”
    项小芸闻言,以眼角余光,略扫四外!
    果然,又有“氤氲教”值勤弟子,陪同一人,从“销魂堡”的堡门方向走来。
    这人是个灰衣游方老僧,但却因头上戴着一顶极大竹笠,以致使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但天下巧事太多,就在项小芸目光微瞥之际,那灰衣老僧,也竹笠微扬地,略一偏头,恰与项小芸打了一个照面!
    这个照面,看得项小芸大吃一惊,那灰衣老僧却又飞塌地,低下头去,走到大忍禅师身旁落坐,两位方外奇人,并互相咕哩咕噜地,不知说此什么?
    此时,“青皮恶煞”蓝不灵已走到场中,傲气十足,大迈迈地,目注项小芸,冷冷问道:“项姑娘,你打算怎样赐教?我们在江湖中还是初会!”
    项小芸摇头答道:“不是初会!”
    蓝不灵愕然问道:“我们在何处会过?”
    项小芸冷笑扬声说道:“蓝朋友在‘龙门’河岸,缒藤飞空,从‘白发龙王’谭玉成手中,夺走‘日月双珠’的心思颇为巧妙,身法也颇敏捷!”
    蓝不灵“哦”了一声,哈哈大笑说道:“项姑娘,你不必想以‘龙门’旧事,挑拨离间,须知适才已与赫连教主,把此事叫开,双方成了好朋……”
    一语未毕,忽然有所诧异地,目视项小芸错然问道:“项姑娘,我记得‘龙门’夺宝之际,你这‘红粉霸王’,并未在场,怎么……”
    项小芸接口笑道:“谁说我不在场呢?只是当时我化名为虞小刚,不会揭露我项小芸的本来面目而已!”
    蓝不灵微吃一惊,又向项小芸打量几眼,恍然说道:“原来虞小刚竟是‘红粉霸王’所扮?难怪当时我弄不懂怎会有如此杰出,而又不见经传的年轻好手!”
    项小芸微笑说道:“故而,我和你不是初会,而是初次答话!”
    蓝不灵双目之中,凶光微转,扬眉问道:“项姑娘,在下久仰‘红粉霸王’盛名,我们是怎样交手?”
    项小芸胸有成竹地,故意戏弄这位驰名黑道凶人地,摆出了一副傲慢姿态,冷笑说道:“常言道:‘双拳能敌四手’,项小芸今日却偏偏要以‘双拳’敌‘四手’,独斗威震乾坤的‘人皮双煞’!”
    蓝不灵皱眉问道:“项姑娘,你……你说什么?”
    项小芸秀眉双挑,朗声叫道:“你难道是个聋子,怎么听不见呢?我要以一对二,独斗你们‘人皮双煞’!”
    蓝不灵越发惊奇地,茫然问道:“项姑娘这是怎么说话?‘人皮双煞’一语,只是过去之称,加今‘蓝皮’已灭,仅胜‘青皮’……”
    项小芸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说道:“蓝不灵,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站在你身后的那位蓝衣老叟,不就是‘蓝皮恶煞’毕胜青么?”
    这几句话儿,把位一向杀人不眨眼的“青皮恶煞”蓝不灵,听得毛骨悚然,机伶伶地打一个寒颤!
    他等项小芸语音一落,赶紧回头看去,身后空荡荡地,那有丝毫人影?
    项小芸促狭万分,偏向虚空一指,含笑说道:“这一位不就是‘蓝皮恶煞’毕胜青么?蓝朋友既与毕朋友同来,方才却为何又向赫连教主,信口狂吹,说是这位毕老人家,业已死在你手?”
    蓝不灵见她仍说“蓝皮恶煞”毕胜青就在自己身后,不禁惊疑万分,又复回关注目,看了一眼!
    身后,哪有人影?仍是空荡荡地,毫无一物!
    蓝不灵气往上撞,厉声叫道:“项姑娘,你是存心对我调侃?还是眼睛发花,看见鬼了?毕胜青老贼,不仅惨死我手,连他那身寸步不离‘蓝色皮衣’,也已被我剥下,却怎么还会在这‘销魂堡’中出现?”
    项小芸摇了摇头,冷笑说道:“不见得,我认为毕胜青老人家,比你高明,他怎会惨死你手?”
    蓝不灵指着如今尚放在赫连匡身边的那套“蓝色皮衣”,扬眉叫道:“项姑娘怎不信人?现有‘蓝色皮衣’为证,能道还不是千真万确之事?”
    项小芸笑道:“既是千真万确之事,你可敢赌个咒儿么?”
    蓝不灵因在“太白山”,眼见“蓝皮恶煞”毕胜青,对月喃喃自语,忏悔一生恶孽时,脱下那套“蓝色皮衣”,然后跳下万丈悬崖!故而听完项小芸所说,遂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我若有半句虚言,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项小芸点头笑道:“蓝朋友既然赌了咒儿,我才相信你所说是真,并非胡吹大话,自己住脸上贴金!”
    蓝不灵狞笑一声,项小芸又自说道:“但也由此证明了我的眼睛并未发花,果然是那位毕胜青毕老人家,站在你的身后!”
    蓝不灵愕然问道:“项姑娘,你既已相信毕胜青死在我手,又说他站在我的身后,岂非自相矛盾……”
    项小芸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一点都不矛盾,蓝朋友可曾听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及‘有朝一日天开眼,仇报仇来冤报冤’等几句话么?”
    蓝不灵道:“这几句话儿,是江湖俗语,尽人皆知!”
    项小芸嫣然笑道:“那就对了,毕胜青老人家既已被你所害,则他老人家英灵不昧,自然会找你复仇!我所看见站在你身后的,便是他屈死冤魂,哪里有什么矛盾?有什么不合理呢?”
    蓝不灵听得毛发直竖,不由自主地,三度回头,但身后却仍是一片空白!
    他被捉弄得恼羞成怒,转过脸来,目注项小芸,厉声叫道:“项姑娘,我们在当世武林中,全是成名露脸之人,不必再弄狡猾,且好好的斗上一斗!”
    项小芸摇手说道:“我不和你斗!”
    蓝不灵皱眉问道:“为什么?”
    项小芸扬眉答道:“因为你已有冤魂附体,显然劫数临头,我若捡个现成便宜,岂非胜之不武?”
    蓝不灵见她仍是一口咬定地,这般说法,不由心中又惴怙记起来,几乎想四度回头看看究竟没有位“蓝皮恶煞”毕胜青,站在自己身后!
    项小芸看出他的忐忑心情,微笑叫道:“蓝不灵,你不要看了,善恶到头终必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虽不和你动手,却想帮你一个忙儿!”
    蓝不灵问道:“你要帮我什么忙儿?”
    项小芸扬眉笑道:“今日与我同来赴会的人物之中,有位得道高僧,专精化解冤孽大法,我打算把他请来,为你一用无边佛力!”
    蓝不灵以为项小芸是要请“铁剑枯僧”大忍禅师出手,双眉微挑,狞笑说道:“项姑娘,你不要以为那枯瘦得好似人干的老和尚,有什么大了不得……”
    话犹未了,项小芸却已转过身形,抱拳含笑叫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相聚且寻仇,老禅师请在你这江湖旧识‘青皮恶煞’蓝不灵的身上,一展神通力吧!”
    项小芸这一发话,蓝不灵才看出她不是要“铁剑枯僧”大忍禅师下场,而是向坐在大忍禅师身旁,头戴竹笠,身穿灰衣的新来游方老僧,有所邀请。
    蓝不灵心中,方自暗忖:难道这灰衣游方老僧,竟会比大忍禅师还要厉害了?面前灰影一闪,人已凌空飞来!
    项小芸含笑叫道:“不现金身,怎度怨鬼?老禅师请把你头上所戴竹笠,拿掉了吧!”
    灰衣老僧先行合掌当胸,吟了“阿弥陀佛”,然后便遵从项小芸之言,伸手把竹笠摘掉!
    竹笠一摘,蓝不灵心弦狂震,大吃一惊,惭愧得双眼通红,几乎想寻个地洞,钻了下去!
    原来,这灰衣老僧,竟是曾化名“皮仁”,陪同“红粉霸王”项小芸,前来暗探过“销魂堡”的“青皮恶煞”毕胜青!
    项小芸故装作大吃一惊地,失声叫道:“毕老人家,你怎么作了和尚?”
    毕胜青笑道:“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偶游‘太白’遇见昔年之友,大忍禅师,在他口粲莲花,苦苦相劝之下,才顿悟前非,弃却那身罪恶人皮,削发为僧,皈衣三宝!”
    项小芸“哦”了一声,微笑说道:“毕老人家的法号怎样称谓?”
    毕胜青合掌答道:“我因出家之举,是由于顿悟前非,遂以‘悟非’二字,作为法号!”
    项小芸秀眉双扬,改口笑道:“悟非大师,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本,方便为怀,但你今日这突然出现之举,却既不慈悲,又不方便!”
    悟非大师愕然问道:“项姑娘此话怎讲?”
    项小芸猛一回头,指着那位满脸通红业已窘得想悄悄溜走的“青皮恶煞”蓝不灵,冷笑说道:“大师,你这位江湖旧识,不过在‘太白山’中,拾得你所抛弃不要的一件蓝色皮衣,便跑来此处,胡乱吹嘘,打算人前显傲,荣宗耀祖,并不惜立下若有丝毫虚言,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之誓!如今,你这一现身以下,叫他脸面何存?哪里合得上慈悲方便之道?”
    蓝不灵几乎晕倒,他忍受不住如此讥讽,但又丝毫还不出口!
    项小芸一腔恶气,不肯饶人,转过面来,又对蓝不灵扬眉问:“蓝朋友,如今事实俱在,证明你不是没有半句虚言,而是没有半句实言!故不得不向你请教一事,就是你既‘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却是什么养的?”
    这句话儿,问得太重!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委实令“青皮恶煞”蓝不灵,根本无法招架!
    如今,摆在蓝不灵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儿可走,决无第三条路!
    这两条路儿,一条是跑,一条是死!
    死,固然是足以遮羞,但平素杀人不眨眼的“青皮恶煞”蓝不灵,却拿不出这份勇气!
    故而,他所选择的路儿是“走”,项小芸语音才落,蓝不灵啸呼一声,便自顿足飞遁!
    走,已经免丢人,但蓝不灵还有更丢人的举措!
    因为他羞恼成怒之下,恨极项小芸,突萌凶心,就在顿足飞身之际,从袖中弹出三根淬毒飞针,向这位“红粉霸王”的面门疾射!
    这种动作,与“南剑”徐赤峰脱手飞剑之举,有点相像!
    但徐赤峰是死后逞凶,才使虞大刚防不胜防,蓝不灵是逃前动念,凶睛一转之下,便令项小芸,和那业已成为悟非大师的“蓝皮恶煞”毕胜青,全都有所警觉!
    项小芸尚未动手,悟非大师灰色僧袍的大袖微举,在掌中现出一面黑色令牌!
    “叮叮叮”三声响,蓝不灵所发的三根淬毒飞针,竟一齐改向,不飞射项小芸的面门,而射向悟非大师手中的举的黑色令牌之上。
    原来,这面令牌是以强力磁铁所制,专吸钢铁暗箭!
    项小芸则双目微剔,玉手也扬!
    一条天矫如龙的八丈长鞭,从她袖中电闪飞出!
    蓝不灵针发人退,本可无恙,但项小芸动作既快,兵刃又长,这根“霸王鞭”,着实打尽天下英雄,霸道无比!
    “啪”地一声,响并不重!
    但蓝不灵的右颊及其颈后等处,显已立即突起一条紫色肿肉!
    好厉害的“青皮恶煞”,真所谓“打落门牙和血吞”,只是惨“哼”一声,身形却毫未停留,依然电掣逸去!
    边逃边自强忍伤痛,提气厉声叫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项小芸贱婢和毕胜青老贼,小心我日后之报!”
    项小芸冷笑一声,也不追赶蓝不灵,却转过头来,目注“氤氲教”赫连匡,哂然叫道:“赫连教主,你看你这位朋友,多够骨气?先是满口胡吹,乱说大话,等到流言被人拆穿以后,又来个抱头鼠窜,拔足飞逃,连彼此见过真章,都无胆量,像如此人物,赫连教主最好少招揽几位,否则,不仅不能替你帮忙,反而把‘氤氲’一些威名都丢得干干净净!”
    这番话儿,着实尖酸透顶,挖苦绝伦,把位“氤氲”教主赫连匡,损得怒满胸膛一言难答!
    那位号称“白发黑心叟,笑面哭神魔”的贾振金,突然哈哈笑道:“赫连教主,蓝不灵虽然跑得有点差劲,但我贾振金与胡冷月,却不会不够意思,我要与对方名震乾坤的什么‘红粉霸王’‘虎皮裙’等,好好见上几阵!”
    赫连匡正窘得无可奈何,闻言之下,大喜问道:“贾兄是否想一展绝艺,会会对方的出众高手?”
    贾振金笑嘻嘻地答道:“既然遇上这等武林盛会,若不出手,岂非错过机缘,但有句俗语,赫连教主可还记得?”
    赫连匡愕然问道:“什么俗语,贾兄尽管直说!”
    贾振金扬眉笑道:“这句俗语,就是‘皇帝不差饿兵’,我们长途赶来,如今时也不早,赫连教主可否先赐些酒食?把贾振金、胡冷月等,喂饱之后,再和对方拼命。”
    赫连匡哑然失笑,因见时已不早,遂吩咐就在“演武场”中设宴,等吃喝完毕之后,再复与群雄较技。
    项小芸回到座上,向虞大刚低声道:“大哥,你看这贾老魔头,突然要求吃喝之举,是否有甚诡计?”
    虞大刚略一沉吟,摇头说道:“贾振金和胡冷月是自外新来,又未离开过‘演武场’,大概不至于会在酒菜之中作甚手脚?”
    艾皇堂一旁接口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妥。”
    庄七先生笑道:“胡老魔头要求吃喝之举,充其量只有两种用意。”
    艾皇堂道:“我也这样想法,七先生所谓的‘两种用意’,是否一是缓兵,二是下毒?”
    庄七先生点头说道:“对了,关于‘缓兵’方面,无非彼此计议部署,如何继续动手之策,我们不必理它!关于‘下毒’方面?”
    艾皇堂听到此处,微笑说道:“关于此点,我倒放心,有你这‘酒糟扁鹊’,绝代神医在座,还怕会把我老花子毒死了么?”
    庄七先生摇头笑道:“老花子莫要对我随便捧场,天下之奇毒无数,我不敢夸称一一能防,和一一能治!”
    艾皇堂怪笑说道:“你不能防,我却能防,我还有位比你这‘酒糟扁鹊’更高明,更靠得住的‘鉴毒神医’在此。”
    话完,便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持在手上。
    项小芸一见,皱眉说道:“艾老人家,你要用银针鉴毒?”
    艾皇堂道:“难道项姑娘认为用银针鉴毒,没有效么?”
    项小芸笑道:“银针鉴毒,当然有效,但对于每样莱肴及酒壶之中,均用银针戳戳探探地,多不大方?也嫌太似难看。”
    艾皇堂失笑说道:“我的霸王姑娘,请莫忧心,这既难看又不大方的事儿,由我老花子来做,因为我们不仅身在虎穴,今日一战的胜负成败,更关系到整个武林的正邪兴衰,遂不得不防范周到地,慎重一些。”
    项小芸还待再说,庄七先生也自笑道:“项姑娘莫去管人,就让他艾老花子,在每样酒菜之中,先用银针,探试探试也好。”
    这时,氤氲教徒果然在虞大刚等众侠客位之前,安好一桌盛宴,热腾腾地酒菜,川流端上,摆得满满。
    赫连匡在主席上,站起身形,向项小芸举杯笑道:“项姑娘,赫连匡敬你一杯,我们等用毕酒饭,再开始互较所学。”
    说完,便把手中酒儿,一倾而尽。
    项小芸那肯示弱?遂含笑点头,食干了杯中美酒。
    艾皇堂等项小芸落坐之后,皱眉说道:“项姑娘,你怎么这等莽撞?不等我先用银针试毒,便把酒饮下,倘若其中……”
    项小芸微笑说道:“我宁可中人毒计,点滴断肠,也不能当众示弱,拒绝赫连匡的敬酒之举,何况我觉得赫连匡人虽凶毒,毕竟一教之主,有点身份,尚不至于在彼此胜负未定前,便施展出对赴会人暗中下毒的卑鄙无耻举措。”
    艾皇堂摇头笑道:“项姑娘处处以君子之心待人,难免总会吃亏,楚霸王若于‘鸿门宴’上,杀了汉王,哪里还有后来的‘乌江’之败?故而在这险恶江湖中,不能脸太薄,心太慈,应该脸皮厚,心肠黑呢。”
    他一面说话,一面以手中银针,把桌上所有酒菜,全都探试一遍。
    赫连匡在主位席上,冷眼旁观,看得扬眉笑道:“艾大侠,你未免太小心了,也太轻视我赫连匡,毫无人格,卑鄙龌龊,不懂得江湖道义。”
    艾皇堂毫不在乎,怪笑答道:“赫连教主,你不必怪我小气,常言道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知道你还不至于卑鄙得对我们下毒,但‘氤氲教’已有内奸,却不能不防范你手下的卑鄙之徒,想连你这位‘氤氲教主’,也一并毒死在内。”
    这些话儿,倒着实把赫连匡听得毛骨悚然,心中一惊。
    因为他想起夏侯彬决不会单独起了背叛自己心意,必然暗中结有相当党羽,则适才艾皇堂所说虽系玩笑之语,到也颇有几分可能,理应加以戒惧。
    赫连匡念犹未了,那位“白发黑心叟,笑面哭神魔”贾振金,竟也自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向艾皇堂扬眉狂笑道:“艾老花子,多承指教,‘氤氲教’既有内奸,我只好也自东施效颦,顾不得难看和显得小家气派,把酒内菜中,先以银针探戳,鉴定一下,因为我与胡冷月兄,本是局外之个,逢场作戏,凑凑热热则可,若是惨被毒死,把两条老命,断送在这‘销魂堡’的‘演武场’上,就冤枉顶透,太似划不来了。”
    他也一面发话,一面以手中银针,在桌上所有酒菜之内,一一探试。
    项小芸见状,不禁微笑说道:“这样倒好,大家俱是如此,便不显得我们太胆小,太难看了。”
    用银针鉴毒的结果,主客两席,完全相同,针下银光灿然,毫未变色,也就是证明了酒菜之中,毫无毒素。
    赫连匡哈哈一笑,举箸让客说道:“诸位请放心饮啖,‘氤氲教’中,虽有一二不肖之徒,但却尚不至于狂妄到敢于下毒弑上地步。”
    群雄闻言,纷纷举杯,彼此开怀畅饮。
    一来酒香菜美,二来吃饱喝足以后,尚有猛烈杀搏的热闹场面,故而大家风卷残云地,把整桌盛筵,一扫而尽。
    项小芸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贾振金、胡冷月等新来二魔,她看“氤氲教”徒已把筵席撒去,遂目注贾振金,扬眉冷笑说道:“贾大神魔,你如今大概业已吃饱,该替好朋友赫连教主卖卖力气了吧?”
    贾振金摸摸肚皮,仍然堆着他永远浮在脸上的那种颇为慈悲的笑容点头说道:“这一顿吃喝得着实不错,便把一条老命,卖在‘销魂堡’中,也算值得。”
    语音一了,便向赫连匡拱手说道:“赫连教主,贾振金请令出阵。”
    赫连匡知道这位“白发黑心叟,笑面哭神魔”贾振金,比那“侏儒大鬼头,神力血飞魔”胡冷月的花样更多,遂心中高兴地,点头笑道:“有劳贾兄,但不知你怎样与对方较量?要不要有甚安排?”
    贾振金笑道:“请赫连教主命人在场中,划上两个径约三尺的圈儿,其间的距离,则为六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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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筷子淬剧毒
    赫连匡一声吩咐,手下立即照办。
    贾振金又复笑道:“再请赫连教主命人替我准备十来根五尺长的麻绳。”
    须臾之间,圈儿已划好,麻绳备齐,贾振金便走下场中,向项小芸,抱拳含笑说道:“项姑娘,请你派人下场,贾振金是久饮侠誉,意欲一一请教。”
    项小芸指着那两个圈儿,及十来根麻绳,扬眉问道:“贾大神魔,你这是怎样较技?”
    贾振金笑嘻嘻地说道:“我生平绝无他技,只是专精一个‘笑’字,故而想请项姑娘派人下场,双方站在圈儿之中,相距六尺,看我笑容,听我笑声。”
    项小芸哂然说道:“你的笑声有甚好听?笑容有甚好看?”
    贾振金微笑说道:“我的笑容有迷神之妙,笑声有夺魄之能。”
    项小芸道:“倘若不被迷神,不被夺魄呢?”
    贾振金笑道:“那就是我的‘笑技’无能,算是我输。”
    项小芸因对方所提出的这种较技方法,颇为特别,遂不得不问得详细一点地,又复说道:“胜负方法,怎样判定?胜负之后,有什么条件?”
    贾振金点头笑道:“项姑娘问得细心,双方对立圈中,在我开始发笑的两盏茶时之内,定能使对方昏倒在地,或是精神恍惚,走出圈外,如此,便是我赢,不如此便是我输。”
    虞大刚、艾皇堂等群侠听得全是一惊,因为这位“白发黑心叟,笑面哭神魔”贾振金的言语之中,彷佛充满自信,十拿九稳地,已操必胜之券。
    项小芸一面暗自诧异,一面问道:“分了胜负以后呢?”
    贾振金神态异常从容地,微笑答道:“若是我胜,我便在负方项间,加上一根麻绳,代表拘禁,委屈地站立场中,算是我的俘虏,若是我负,贾振金当场立以麻绳勒颈,自缢身亡。”
    越说越觉玄虚,越说越发显出贾振金必胜意味。
    项小芸听得不大服气,一挑双眉,冷然说道:“好,就由我来看贾大神魔的笑容,听听贾大神魔的笑声,并看你是如何勒颈自尽?”
    语音方落,庄七先生忽然双眉一蹙,摇手低声叫道:“项姑娘,你是主师,不宜迳行出阵,不如由我去试度探这老魔头究竟在搞些什么花样?”
    项小芸略一沉吟,庄七先生又复笑道:“这与过招动手不同,项姑娘尽可放心,因为双方相距六尺之遥,我庄七先生若是竟看不见他的笑容,或听不得他的笑声,也未免太窝囊,太脓包了。”
    项小芸听庄七先生这样说法,自然不便再复拦阻,遂点点头,悄悄说道:“七先生要小心一些,据我所料,这老魔头决非全仗武功取胜,定然另有什么诡计。”
    庄七先生微笑说道:“我当然会尽量小心,因为此战胜败不谈,即立落败,我也要使项姑娘等,看出这老魔头的诡计所在,才有败的价值。”
    项小芸连连点头,庄七先生遂含笑出阵,走到地上所划的圈儿,与贾振金相距六尺,巍然卓立。
    贾振金听得头一阵便由“红粉霸王”项小芸,亲自出马,不禁欣然色喜,但如今却见来的只是一位“酒糟扁鹊”庄七先生,他的眉间喜色,遂立即减退几分。
    庄七先生是当代第一神医,医家讲究“望闻问切”,多半善观气色,故而贾振金脸色才变,庄七先生便扬眉叫道:“贾大神魔,难道以为我庄老七,不配作你对手?”
    贾振金心中虽然暗骂对方眼力太敏锐,竟能察人肺腑,但脸上仍保持了他那作为招牌的满面笑容,缓缓答道:“七先生说哪里话来?今日在场人物,几乎个个有缘,我这十几根麻绳之中,便替你准备了一根在内。”
    项小芸听得心中一动,暗想贾振金这老魔头,似乎话中有话?自己方面,连同新到的“蓝皮恶煞”毕胜青在内,共只来了六人,他却准备十几根麻绳则甚,并说在场人物,几乎个个有缘。
    念方至此,庄七先生业已含笑叫道:“贾大神魔,你既有如此把握,便请赶快施为,我庄老七愿领一绳之赏。”
    贾振金闻言,毫不客气地,便向庄七先生“嘻嘻”一笑。
    笑声只是毫不惊人,颇为低微的“嘻嘻”声息,但这位“白发黑心叟,笑面哭神魔”的那副笑容,却是难看已极。
    笑的种类甚多,作用不一,“狂笑”令人豪,“微笑”令人喜,“傻笑”令人趣,“憨笑”令人怜,“嫣然一笑”令人爱,但“冷笑”却令人怒,“厉笑”却令人怵,“狞笑”令人憎,“奸笑”却令人厌,“皮笑肉不笑”却令人嫌。
    如今,这位“笑面哭神魔”贾振金,却是集“冷笑”、“厉笑”、“狞笑”、“奸笑”、“皮笑肉不笑”等笑之大成,那副尊容,委实比哭都难看,使庄七先生看在眼内,心头上便自然而然地,“怒、怵、憎、厌、嫌”等,五味毕集。
    就在庄七先生心头烦恶之际,贾振金突然收敛了“嘻嘻”低笑,发出一声宛若睛天霹雳的“哈哈”大笑。
    这声大笑才发,庄七先生便似站立不稳,身躯微一摇晃,竟告颓然晕倒,仆跌出他足下所站的圈儿之外。
    贾振金哂然一笑,俯身在脚边取了一根麻绳,轻轻放在庄七先生项上,命值勤教徒抬过一旁。
    客座群侠,面面相觑,慢说项小芸和虞大刚心中惊异万分,便连“蓝皮恶煞”毕胜青,及“神行酒丐”艾皇堂等江湖经验极丰,见闻极广的向称精细人物,也满腹惊疑,莫明其妙。
    因为庄七先生一身内功一身修为,并非等闲,为何竟禁不起贾振金的“嘻嘻”和一声“哈哈”,便告晕跌圈外?
    群侠正自失惊,贾振金却搔了搔他那满头白发,又向项小芸抱拳道:“项姑娘,贾振金生平以笑技自负,以为今日群豪济济,定然可遇知音,谁知这位‘酒糟扁鹊’庄七先生,看病虽属能手,对阵却是庸人,才听我打一个‘哈哈’便醉睡当场,好似跌入了‘酒糟’以内。”
    语音到此略顿,嘴角带笑,目光狂傲无匹地,电扫客座群侠一眼,嘻了一嘻,继续说道:“如今,贾振金再求知音,但望项姑娘能选一位比较高明些的。”
    话犹未了,艾皇堂业已向项小芸含笑叫道:“霸王姑娘,老花子请命出阵!”
    项小芸深知艾皇堂向与庄七先生齐名江湖,一身功力,也在伯仲之间,不禁双眉略蹙。
    艾皇堂低声说道:“项姑娘放心,我以为庄老七不会那样不济,定是中了这白发黑心刁恶老魔的什么暗算?”
    项小芸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法,却未曾看出丝毫可疑之处?”
    艾皇堂侧顾虞大刚,悄悄说道:“我请命,便是为此,项姑娘与虞老弟,在场外尽量细心观察,即令我再中暗算,你们也定可恍然悟出,对方的暗算何来?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贾老魔头,真能连旁观者也一齐迷住,则他的神通,也就太大的了!”
    语音了处,因恐项小芸、虞大刚等,还会阻拦,遂由座上飘身直落场中圈内。
    贾振金见来人是“神行酒丐”艾皇堂,竟嘴角一披,意思不屑地,哂然笑道:“艾大侠自认能比庄七先生高明些么?”
    艾皇堂摇摇头道:“他是当代神医,歧黄圣手,我无一技之长,只会沿门托钵,自然是他来得比我高明。”
    贾振金嘻嘻笑道:“既然如此,艾大侠还不藏掘地,下场则甚?”
    他这“嘻嘻”一笑,脸上那副集一切可厌之大成的奸恶神情,又于眼角眉梢,鼻洼唇边等处,渐渐展露。
    艾皇堂看得好生厌恶,嘴角一撇,冷然说道:“庄老七太孤僻太清高了,着不惯你这副丑恶样儿,所以才气得晕倒,我老花子则沦落风尘,逢人伸手,受惯白眼,看透了炎凉世态,对于任何奸凶邪恶的嘴脸,均见认多多,或许不会怕你……”
    贾振金不等艾皇堂话说完,便阴恻恻地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说到此处,一声“哈哈”,又复出口,震得四外嗡嗡作响,回音袅然!
    怪事来了,好端端的一位“神行酒丐”艾皇堂,在中了贾振金所打的这声“哈哈”以后,照样全身一颤,“咕咚”晕倒,失去知觉。
    项小芸看怔了,虞大刚也看怔了,人们聚精会神之下,仍未看出贾振金在那声“哈哈”以外,又做了什么手脚?
    “铁剑枯僧”大忍禅师与已归佛门的“蓝皮恶煞”毕胜青,同样暗中注目,但也毫无所见,不单如此,便那位“氤氲教主”赫连匡,亦复为之愕然,他也不相信贾振金能有这大本领?
    “乌指女”卫红绡凑向他身边,悄然娇笑说道:“恭喜教主,倘若再这样下去,只消贾大神魔再打上四个哈哈,我们便劲敌尽去了。”
    赫连匡脸色一变,咬牙说道:“你替我早作准备,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少时一俟功成,便看我眼色,立对贾振金下手,这老魔头太似厉害,留他不得!”
    这也是赫连匡气数将尽,天夺其魄,他以为满座均是心腹人,遂只向卫红绡低低悄语,不曾作“蚁语传声”,却忘了与贾振金同来的那位“侏儒大头鬼,神力血飞魔”胡冷月,就在自己身旁不远。
    胡冷月何等功力?耳目自然极灵,但他虽然听得赫连匡向卫红绡所作密语,却丝毫未动神色,反与临座的“猿公真人”刘叔温,相互纵声谈笑。
    这时,贾振金又向项小芸笑嘻嘻,拱手叫道:“项姑娘,我已经用去两根,第三根却用在谁的头上?”
    项小芸心中惊疑交迸,决意自己下场一试,探求原因,但座中业已有人吟了一声“阿弥陀佛”,向那贾振金,答话说道:“贾大神魔,常言道:为人休极乐,乐极定生悲。依贫僧来看,这第三根麻绳,该你自己用了!”
    项小芸闪目一看,见答话之人,正是昔日号称凶神,如今变成活佛的毕胜青,知道这位老人家,列名“武林十七奇”,一身内家功力,比起艾皇堂和庄七先生,高明多多!遂心中一宽,含笑问道:“老人家要出阵么?”
    毕胜青微笑说道:“尘世难逢开口笑,麻绳须挂满头归。
    贫僧不愿使这等缘法,让庄七先生和艾老花子,单独享受,也想下得场中,添点耳福,分点享受!”
    项小芸娇笑说道:“老人家出手,我可以放心的了!”
    毕胜青摇头笑道:“项姑娘不可放心,要留神细看,倘若第三根麻绳,挂在贾老魔头颈上,自然不谈,倘若挂在我的颈上,则你和虞老弟,及大忍禅师等,却必须看出原因所在,否则,今日之事便将一败涂地,莽莽武林,但任群魔乱舞的了!”
    项小芸与虞大刚,一齐悚然受教,大忍禅师也点头微笑说道:“师弟仔细一些,你可不许像庄艾两位一样,闻笑便晕,败得太快,使我看不出端倪迹象!”
    毕胜青面含微笑,向大忍禅师合十一拜,便神色从容地,走入圈中站定!
    贾振金见是他来,堆起满面笑容,抱拳笑道:“大师也想来听听我的笑声么?”
    毕胜青合掌当胸,吟了一声佛号,点头笑道:“贫僧觉得贾施主的笑术神奇,特为领教!”
    贾振金道:“小弟生平别无他技术,只是以笑容成名,大师既要我献丑,我们这就开始好了!”
    毕胜青因为已有庄七先生,和艾皇堂的前车之鉴,不敢稍为大意,遂赶紧澄心息虑,纳气凝神,宛如一尊西天古佛,宝相庄严地站在圈中,静看对方这位“白发黑心鬼,笑面哭神魔”贾振金,两度以笑迷人,到底是什么伎俩?
    贾振金在话完以后,仍像先前一般,向毕胜青嘻嘻一笑!
    呈现在毕胜青眼前的这张“嘻嘻”笑脸,也仍像先前两次那样,说不出的丑怪、可厌!
    毕胜青一看之下,陡觉心底生烦,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大吃一惊,暗想:这是什么道理?为何自己只对贾振金看了一眼,便会有这种感觉?
    就在此时,贾振金业已把令人可厌的“嘻嘻”鬼笑,变为令人吃惊的“哈哈”大笑之声!
    这种“哈哈”大笑,虽是凝足内家真气,择人施为可以使他若闻晴天霹雳,心骇神惊,但对毕胜青这等人物,却不至于发生什么重大效用。但理虽如此,事却不然,毕胜青耳中才一听笑声,便觉心神剧震,头脑晕眩,也与庄七先生,艾皇堂毫无二致地,颓然仆倒!
    贾振金自然毫不客气,又把第三根麻绳,加在毕胜青的颈项上!
    三度仅靠一个“哈哈”便告擒人,连这样高明的“蓝皮恶煞”毕胜青也不例外,委实称得“神奇”二字。
    赫连匡等,自然笑逐颜开,项小芸等,却是惊奇欲绝!
    慢说项小芸,便连沉稳异常的虞大刚,以及那见多识广,业已历尽江湖风险,皈依佛门的“铁剑枯僧”大忍禅师,也均为之极度震惊!
    项小芸向大忍禅师,及虞大刚低声叫道:“老禅师和大哥,你们有所见没有?我怎么仍旧看不出老魔头那‘哈哈’一笑,如何具有伏虎降龙之力?”
    虞大刚双眉紧皱,摇了摇头,大忍禅师却吟了声“阿弥陀佛”佛号,忽然目闪神光,低低叫道:“项姑娘与虞老弟,我们且各自运气行功,察看察看脏腑之间,可有异状?”
    项小芸和虞大刚,闻言之下,遂与大忍禅师,一同运气行功,暗察体内。
    这一察之下,不禁把他们察了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原来,他们三人的脏腑之间,均中了一种极难发现的奇异毒力!这种奇异毒力,如今却蛰伏未动,但或一被诱发,立即可使人神志昏迷,失去知觉!
    项小芸恍然叫道:“我明白了,那贾老魔头,是用内家罡气,化成笑声,择人专注地诱发脏腑奇毒,他们三位老人家,才会一闻笑声,即告晕倒!”
    虞大刚皱眉说道:“毒从何来?”
    大忍禅师也自惊奇说道:“各种酒菜,甚至茶水以内,都经艾施主亲用银针,一一探试,均未发现有毒,则我们脏腑之间,所中毒素,却是从何而来?”
    他们正在惊愕猜疑,那位“白发黑心叟,笑面哭神魔”贾振金的笑声又发。
    这次,他不再叫阵,索性就站在“演武场”中,凝气运功,向客席上的三位旷代奇侠,“哈哈”发笑!
    第一声“哈哈”,是向“铁剑枯僧”大忍禅师,专注而发故而项小芸与虞大刚,听在耳中,丝毫平淡无奇,大忍禅师则心头之上,如受千钧重制。
    倘若只是千钧重制,并奈何不了这位道行深重的空门奇侠“铁剑枯僧”,但脏腑间所中毒力,被笑声引发之下,却使大忍禅师空负绝代神功,也毫无用武之处,照样从座中栽倒,晕仆在地!
    项小芸与虞大刚面面相觑,愁眉无计。
    虞大刚突然目注黑虎,一声厉啸,黑虎立即四爪如飞,绝尘而去!
    他见黑虎去后,又对项小芸叫道:“芸妹,今日之事已然一败涂地,只好拼得一个是一个,我去杀贾老魔头,你去杀‘氤氲教主’!”
    语音方落,人已凌空飞起,向贾振金厉啸怒扑!
    任凭这位“虎皮裙”虞大刚,何等功力,何等英雄,但他纵身飞扑之举,却决没有贾振金打上一个哈哈,来得快捷!
    虞大刚身法凌空,耳边一声“哈哈”,心头一阵迷恍,又告堕地晕去!
    项小芸知道事不可为,遂向贾振金摇手叫道:“贾振金且慢发笑,听我一言!”
    贾振金得意已极地,怪笑说道:“对了,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项姑娘既欲归降……”
    话方至此,项小芸便即大声喝道:“贾振金,你休要侮辱了我的人格,楚霸王昔日事败,也不过自刎乌江,‘红粉霸王’项小芸的口中,又怎会吐出一个‘降’字?”
    贾振金“哦”了一声,诧然问道:“项姑娘既不肯降,还有什么话说?”
    项小芸满面生光,朗声答道:“项小芸生是清白人,死了也不愿作糊涂鬼,我要你告诉我,我们所中的奇毒,却从何来?”
    贾振金点头笑道:“这是你的最后请求,我答应你!”
    说完,便伸出右手把食中二指,夹了几夹,又向项小芸问道:“项姑娘,明白了么?”
    项小芸起初真不明对方这用食中二指,夹了几夹之举,是何用意,但一转念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贾振金怪笑说道“现在轮到你了。”
    跟着便即凝气行动,化成一声“哈哈”大笑,向项小芸专注发出!
    项小芸神思一昏,也告颓然晕倒,贾振金立命“氤氲教”弟子,在讲武场中,栽了九根木桩,把项小芸、虞大刚、大忍禅师、毕胜青、艾皇堂、庄七先生等六位武林奇侠,各绑在一根木桩之上!
    一人擒六侠,足可称“奇士”。
    但“氤氲教”赫连匡对于贾振金所建“奇功”,不仅没有丝毫高兴之状,及称谢之语,反到双眉紧蹙,低头寻思。
    贾振金怪笑道:“赫连教主,你在想些什么?”
    赫连匡抬起头来,目注贾振金,皱眉说道:“贾兄,我有几点疑问,想不明白!”
    贾振金笑道:“教主有何疑问,尽管提出,由贾振金一一解答。”
    赫连匡道:“贾兄适才向项小芸所伸食中二指,是何意义?”
    贾振金脸上又浮起那种极难看的笑容,应声答道:“那是代表筷子!”
    赫连匡诧然问道:“筷子?这……”
    贾振金接口笑道:“筷子淬毒,容易出人意料之外,等他们利用银针,把所有酒菜,一一试过,放胆饮啖之际,却因每一举箸,均把箸上剧毒,送入口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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