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劫孤星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章玉凤之心
    宇文娇道:"大哥是指这'终南山'中,有何人会对沐贤弟的耳垂红痣,加以注意,及其原故之事?
    "黄衫客点头笑道:"当然,我觉得这件事儿关系重大,定必与沐二弟的如谜身世有关,否则,我又怎会叫娇妹到这'终南山'中,跑上一趟?"宇文娇双眉略蹙,摇了摇头说道:"关于这件事儿,因根本无迹可寻,可说毫无眉目,但对于'神工谷'方面……"说至此处,把语音压得更低地,继续说道:"对于'神工谷'中情况,我觉得有疑,遂留下蛇形暗记,把大哥引来,看上一看。"黄衫客也几乎是用"蚁语传音"地,悄悄问道:"娇妹觉得'神工谷:中,有甚可疑?
    "宇文娇道:"除了凤妹手下'小桃源'中的那些、丫环使女以外,'神工谷'的群豪,包括于谷主在内,都似乎不太正派,并个个武功极高,这般人若是一旦出山,必为江湖大害!"黄衫客叹息一声,苦笑说道:"于谷主适才确实流露出有与世争雄之心,并为了一件小事,便把个名叫'黄中'之人,枭首示众,但……"宇文娇看了黄衫客一眼,扬眉问道:"但些什么?大哥,你……
    你怎不说将下去?"黄衫客道:"但'神工谷'的群豪,除了有与世争雄之心以外,并无过分恶迹,再加上沐二弟与于玉凤姑娘,显然两意交投的这层关系,我们最……最多也……也只能从旁规劝。"字文娇听至此,微颔螓首说道:"当然,我们只能够在旁规劝,但愿能劝得那位于老人家的英雄梦醒,免得把这样清静美好的世外桃园,又沾上莽莽江湖的腥风血雨!"黄衫客突然想起一事,眉头深皱道:"难,难!我们这种悲天悯人心愿,不仅难以实现,恐怕还会把事情弄得非常复杂!"字文娇诧道:"异常复杂?大哥,你……你此话何来?"黄衫客遂把"神工谷"谷主于成龙适才所说他最痛恨的仇人,竟是"无事不知"杜百晓,和离尘老人等语,对宇文娇补述一遍。
    说完,向正在"揽翠轩"中,与沐天仇谈笑正欢的于玉凤看了一眼,皱眉又道:"贤妹请想,杜百晓与离尘老人等两位前辈,和我们是甚关系?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成了'神工谷主'于成龙最痛恨的对头人物?"宇文娇大吃一惊地,瞿然动容说道:"竟有这等事么?这真出乎意料之外,如此说来,关于沐兄弟和于玉凤的关系,似应稍加抑制,不宜让他们发展得过于迅速密切!"黄衫客眉峰双蹙,略一寻思,向宇文娇摇头说道:"不必抑制,让他们自由发展!"宇文娇讶道:"双方立场不同,结果可能成仇,大哥若是听任沐兄弟与于玉凤的情感,发展得过分密切,岂非矛盾?他们两人,将来还会尝受痛苦!"黄衫客向轩中目光略瞥,低低说道:"娇妹,你不要忘了我以前向你说过,沐贤弟恩师所交给他的'四灵秘帖'!"宇文娇笑道:"当然不会忘记,但'四灵秘帖'与'神工谷"有甚关系?"一语未毕,便突有所悟地,"呀"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有关系!'四灵秘帖'中的最后一项,便是'玉凤之心'了!"黄衫客叹道:"照目前两人的情形看来,我沐贤弟获得'玉风之心',业已毫无问题,但却与他恩师所嘱,有点违背!"宇文娇对黄衫客愕然注目,黄衫客道:"我沐贤弟的恩师,告知沐贤弟,'四灵秘帖'中,前三项'紫麟之头''苍龙之皮''红龟之甲"的次序,必要时,可以颠倒,但'玉凤之心'却必须放到最后!换句话说,就是在前三样东西未能找齐之前,不许沐贤弟先找'玉凤之心'」"字文矫秀眉双蹙,目光茫然说道:"这种规定,有什么作用?
    是什么道理?"黄衫客苦笑道:"谁晓得……""谁晓得"三字方出,宇文娇突然目闪慧光笑道:"有了,我有一个绝妙办法,可以把这令人憋得难受的闷葫芦加以揭破!"黄衫客闻言大喜,目注宇文娇问道:"贤妹,请把你的绝妙办法,说来听听!"字文娇道:"偷!"黄衫客吃了一惊,目注宇文娇失声问道:"偷?娇妹是要偷……,,他因心中惊奇,口中语音,也不自觉地提高起来!
    宇文娇慌忙摇手制止他,向黄衫客悄然叫道:"大哥切莫高声,若是让沐兄弟有所知晓,我们就偷不着那东西了。"黄衫客双眉深蹙,压低语音说道:"娇妹想偷沐贤弟的什么东西?莫非竟是想偷他恩师所给他的'四灵秘帖'?"字文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秋水流波地向黄衫客嫣然一笑说道:"大哥,你只猜到一半,我不是想偷全部'四灵秘帖',只是想偷沐兄弟指定他最后去找的那封'玉凤之心'!"黄衫客道:"娇妹此举之意,是在……"宇文娇不等黄衫客往下再说,便即接口笑道:"这道理简单得很,我们是局外人,纵然在未曾寻得'玉凤之心'以前,先拆开那封柬帖,也不会算是对于沐兄弟的恩师,有所违背!"黄衫客略为颔首,目注宇文娇道:"娇妹话虽说得不错,但我们先行拆阅这封秘帖,除了打破闷葫芦外,还有什么用处?"宇文娇答道:"用处甚多呢!
    一来可打破闷葫芦,知道为何定要把'玉凤之心'放到最后才去找寻之故。二来更可知道沐兄弟恩师。在'四灵秘帖'中所指的'玉凤之心',究竟是否我新交好友于玉凤的一颗芳心……"黄衫客听至此处,忍不住插口问道:"是又如何,不是更如何呢?"宇文娇从一双妙目之中,闪射智慧光芒,含笑说道:"假如所谓'玉凤之心',正是于玉凤的一颗芳心,我们定可于秘帖之上,看出早得风心之弊,和晚得风心之利。若是早得凤心,其弊果大,我们便对沐兄弟与于玉凤之间,不着痕迹地,设法阻延破坏,否则,我们便竭力玉成!"黄衫客道:"假如'四灵秘帖'之上的'玉凤之心',与这'小桃源'主人于玉凤,并无关系呢?
    "字文娇脸上双现梨涡,嫣然笑道:"那么,我们就采取放任态度,听凭沐兄弟与于玉凤在情感方面,自由发展j"说至此处,宇文娇又目光流盼黄衫客,异常妩媚地,叫了一声"大哥"低声含笑说道:"大哥,你如今想通了吧,我这设法偷看'玉凤之心'一计,包管有百利而无一弊,是条上上妙策!"黄衫客向"揽翠轩"中望了一眼,点头说道:"娇妹绝顶聪明,我承认你这'瞒天过海'之计,是条上上妙策,但却必须做得丝毫不落痕迹才好!"宇文娇笑道:"大哥放心,这桩事儿,包在我身上,准许包沐兄弟于我们看完秘帖之后,仍自懵然无所觉就是!
    说至此处,黄衫客正欲再问宇文娇,关于"无底杀人坑"方面,有何情况之际,忽听于玉凤在"揽翠轩"中,含笑说道:"宇文姊姊,清蒸鲜鱼已经来了,你和黄大哥的体己话儿,还未说清楚么?"宇文娇向黄衫客流波一笑,转身进轩中,向于玉风投过一瞥神秘眼色笑道:"凤妹,不是我和你黄大哥,有太多的体己话儿,说不清楚,而是为了你和沐兄弟,久别重逢,特意让你们静对密谈,一诉别来衷曲!"于玉凤玉颊微红,向宇文娇白了一眼说道:"宇文姊姊的这张嘴儿,真够厉害,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宇文娇笑道:"吃亏我是不干,但吃起鱼来,却多半连骨头都不肯吐出……"她一面说话,一面入席,向黄衫客笑道:"这鱼是此间特产,深居潭底,从不上浮,捕捉极为困难,这次是凤妹为了款待你和沐兄弟等远来嘉宾,才命秋菊妹姊妹,潜捕餐客,我是从旁叨光,大享口福,来来来,大哥和沐兄弟,都一齐尝尝新吧!"黄衫客与沐天仇一尝之下。,果然觉得那条清蒸白鳞大鱼,风味绝美!
    不仅鱼美,酒也极醇,加上座有宇文娇和于玉凤这样两位倜傥大方的绝代巾帼,黄衫客与沐天仇,自均谈笑风生,尽情饮食。
    酒到半酣,黄衫客目注宇文娇,含笑问道:"娇妹,刚才我忘了问你,那'无底杀人坑'中,可有什么新的情况?"宇文娇嫣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大哥一起离开那'无底杀人坑',又未单独回去,怎会知道什么?……"话方至此,于玉凤在一旁向宇文娇讶然问道:"宇文姊姊,这'无底杀人坑'的名称,相当新鲜,是在什么地方?"黄衫客闻言,与沐天仇交换了一瞥目光,他们都暗赞宇文娇相当深沉,虽与于玉凤相交莫逆,仍未轻易透露有关"无底杀人坑"中,寻找"红龟"之事!
    这时,宇文娇佯作举杯饮酒,暂时未答于玉凤所问,向黄衫客递过一瞥眼色!
    '黄衫客懂得这眼色是询问可否照实答复之意,遂点头一笑,扬眉说道:"风妹既然问起'无底杀人坑'之事,你就把我们上次的经历说给她听,也可使她多添见识。"宇文矫获得黄衫客这样允许,遂向于玉风笑道:"'无底杀人坑'离此不算太远,就在陕西境内的'桥山秘谷'之中,因坑底是一种无形流沙,只稍一点足,便要沉身灭顶,。才有那么一个可怕的名称。"于玉凤道:"我觉得并不可怕,因为这陷入流沙,是在秘谷洞底,又非通衢要道。有谁会自找倒霉,前去送死?"宇文娇摇头道:"风妹,你猜错了,这无底杀人坑中,具有相当的吸引力,譬如我和黄大哥,便是特意去共历奇险,因而患难结识。"这几句话儿,益发勾引起于玉凤的好奇心,她停杯不饮,拉着字文娇的手儿,急急追问道:"宇文姊姊,那'无底杀人坑,中,具有什么样的吸引力呢?像你和黄大哥这等胸襟的奇男侠女,难道还会被什么利欲所诱么?"宇文娇笑道:"普通利欲。自难引诱我们,我和黄大哥前往'无底杀人坑'之意,是去寻找一只乌龟……"于玉凤听了"乌龟"二字,失声说道:"乌龟也值得冒险找么?
    我这'小桃源'中,有个龟谷,谷内少说也有一两千只乌龟,黄大哥和宇文姊姊,想要多少,我马上命人捉来……"沐天仇听她说至此处,一旁接口笑道:"那乌龟不是寻常乌龟,是只比海碗略大的红色乌龟!"于玉凤闻言一怔,双轩秀眉问道:"乌龟只有黑色,还有红色的么?那'无底杀人坑'中的红色乌龟,又有什么用呢?"宇文娇遂把黄衫客欲取龟甲,自己欲取红龟内丹之事的,说了一遍,但却不曾泄漏有"四灵秘帖"情况。
    于玉风静静听完,看着黄衫客,扬眉问道:"黄大哥,你能不能把为何要取'红龟之甲'的原因,告诉我呢?"黄衫客生平不惯说谎,但为了与宇文娇之言配合,只好不提"四灵秘帖"一事,含混支吾答道:"不是我自己需要,是我一位好友需要,但用途却未明言,或许是拿去合药……"于玉凤不等黄衫客话完,便即娇笑说道:"大哥既乐于助人,小妹也自告奋勇,略效微劳,助你一臂之力,如何?"黄衫客对于玉凤投过两道诧异目光,问道:"凤妹何出此言?
    莫非你打算和我们一同走趟'桥山秘谷'的'无底杀人坑,么?"于玉风颔首笑道:"正是此意,黄大哥难道不肯带我同行?"黄衫客方一沉吟,于玉凤又嫣然笑道:"大哥不要以为我只是去凑凑热闹,我可能会独建奇功,帮你们捉住那'红色巨龟'的呢!"沐天仇自然希望于玉风能一路同行,时亲香泽,闻言问道:"凤妹怎样擒那'红色巨龟',莫非你练有什么特殊绝世轻功。不畏流沙之险?"于玉凤秋水含情向沐天仇瞟了一眼,道:"沐二哥说得玄了,我是人,不是神,无论练得什么轻功,若是灭顶流沙。也难逃得过陷身灭顶之厄!"沐天仇愕然说道:"既然如此,凤妹的神色之中,怎似颇有擒龟把握?"于玉风笑道:"因为我有一得力助手,故而……"沐天仇不等于玉风话完。便即接口道:"风妹的僻力助手何在?
    是……是你那几名俊婢之一……"于玉风摇头笑道:"不是,不是……"她说了两声"不是",转身对并立身后的俊婢冬竹。含笑轩眉叫道:"冬竹。你到我房中,把'水晶盂'内的'小绿儿',替我取来!"冬竹躬身领命,蹩向"揽翠轩"后。
    黄衫客、沐天仇和宇文娇等,一齐颇为好奇地,静待冬竹姑娘,从"水晶盂"内,把"小绿儿"取来,看看那是一名什么得力助手,竟使于玉凤能有擒龟把握。
    于玉凤从众人神色之中,看出端倪,梨涡双现笑道:"黄大哥、沐二哥、宇文姊姊,请恕小妹卖个关子,你们猜猜,我说的'小绿儿'究竟是什么东西?"黄衫客等均自苦苦思忖,但却谁也猜不出来。
    转瞬间,冬竹已来,把件东西握在手掌之中,向于玉凤面前递去。
    于玉凤背人接过,转对黄衫客等,缓缓伸开手掌。
    黄衫客等目光一注,不禁均目瞪口呆。
    原来于玉凤的玉掌之上,握的竟是一只通体长着茸茸短毛,只比金钱略大的绿色小龟!
    玉掌雪白,小龟碧绿,相映之下,虽然好看已极,但要说凭仗这样一只小龟,便可擒捉"无底杀人坑"中那只异常凶狠的红色乌龟,却是谁也不肯相信!
    于玉凤目中神光朗朗地,一扫三人,含笑问道:"黄大哥,沐二哥,和字文姊姊,你们好像有点看不起我这'小绿儿,?"沐天仇笑道:"我只看得出这是只异种灵龟,却不知它的灵异之处何在?风妹请说将出来,也好使我们添点见闻!
    "于玉凤把两道似水目光,盯在沐天仇的俊脸之上,面含娇笑,缓缓说道:"沐二哥,我刚才不是说过,这'小桃源,内,有个'龟谷',谷中龟群,数以千计的么?"沐天仇点了点头,于玉凤又复笑道:"我每次去到谷中,都发现这只'小绿儿',高踞大石之上,其余群龟,都向它环绕朝参,遂知绿龟虽小,却是'龟王',加上它又通灵,自动向我表示亲近,我遂把它带回居处,养在水晶盂内!
    "沐天仇"呀"了一声,剑眉微皱说道:"我明白了,凤妹要这'小绿儿,作为助手之意,莫非想把它带到'无底杀人坑'中,希望那只红色乌龟,从流沙之下出现,来朝参'小绿儿'?"于玉凤笑道:"正是如此,沐二哥有何看法?你认为办不到么?"沐天仇面含苦笑一时间未能答话。
    于玉凤见了沐天仇这种神态,知道他不太相信,遂一挑双眉,嫣然笑道:"沐二哥,慢说你不相信,连我自己也无十成把握,故而方才只说'可能'会帮你们,捉住那只'红色乌龟'而已!"沐天仇不愿扫她兴致,点头含笑说道:"凤妹此计甚佳,把这'小绿儿'带去'无底杀人坑'中,试试可能引得'红龟'朝拜,总是有益无损之事!"于玉凤昕他同意,高兴得扬眉笑道:"沐二哥既然同意,我们把这条清蒸白鳞大鱼吃完就走!"宇文娇对她看了一眼,于玉凤便又笑道:"宇文姊姊,我知道你笑我有点性急,但我生长在此间,足迹从未出过'终南'半步,委实孤寂太甚,一旦结识了你们这些好朋友,自然恨不得肋生双翼,随你们走趟'桥山',去往'无底杀人坑'中,见识见识!"黄衫客笑道:"我们吃完便走,不大好吧,至少也要前往'四海厅,中,向于老人家辞行,凤妹也应该向他老人家禀告……"于玉凤不等黄衫客说完,便接口笑道:"不必禀告,若是先行禀告爹爹,他老人家未必肯让我跟你们去凑热闹呢!"沐天仇向于玉凤看了一眼,扬眉问道:"凤妹倘若不告而别,于伯父会不会有所责怪?"于玉凤抬手微掠云鬓,嫣然一笑答道:"不要紧的,我爹爹对我,素极宠爱,不会有甚重大责怪,最多被他扳起面孔,骂上几句……"语音至此略顿,目光一扫黄衫客等,含笑又道:"至于大哥、二哥,和字文姊姊,我是决不放你们轻易离开,等'桥山'事了,仍要把你们拉来'神工谷'内,多作盘桓,故而你们也无需定要往'四海厅'中,向我爹爹辞行的了。"沐天仇剑眉略轩,目光一亮地,向于玉凤问道:"凤妹,你说这'小桃源'内的'龟谷'之中,'乌龟'数以千计?"于玉凤点头道:"大大小小,确实其数逾千,沐二哥要不要我带你前往'龟谷'看上一看?"沐天仇道:"我看倒是不必,我是想问在那成千乌龟之中,有没有'红龟'在内?"于玉凤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除了我这只'小碧绿'外,其余群龟,倒均名副其实,一律都是'乌'龟!"她一面说话,一面已把那只绿毛小龟,揣向怀中。
    黄衫客把杯中的酒饮干,轩眉笑道:"凤妹,鱼已吃过,酒也够了,既然要去'桥山',我们便即走吧,免得夜长梦多,那只'红色巨龟,,若是万一落入旁的武林人物手中,事儿便更麻烦了!"于玉凤点头笑道:"好,我马上命秋菊为我收拾行囊。"说完,转面对秋菊含笑嘱咐说道:"秋菊,你去替我收拾兵刃暗器,和一两件替换衣服,谷主若是问起,就说我与宇文姊姊等人。出谷行猎,二三日内即返。"秋菊恭身领命,并以一种希冀神色,向于玉凤问道:"姑娘,你……你……不带我们……""不带我们去么?"一句话尚未说完,于玉凤便向秋菊温言安慰道:"这次一来已有我和黄大哥、沐二哥、宇文姊姊等四人之多,二来,路不太远,日内即返,遂不带你们去了,等我日后禀明爹爹遨游江湖,仗剑行道之际,你们有的是追随机会!"秋菊的脸上神色,起初有点失望,听到后来,却又眉开眼笑,赶紧出去收拾一切。
    等她替于玉凤收拾好行囊,便又与冬竹二人,各驾一条小舟,把于玉凤、宇文娇、黄衫客、沐天仇等,送出"神工谷",穿行暗洞,到了"鬼斧壑"内。
    "鬼斧壑"内先前由黄中担任的岗哨,果已换人,但见了于玉凤,只是恭身行礼,不敢稍加盘问。
    到了"鬼斧壑"上,于玉凤不禁秀眉双轩,透了一口气。
    宇文娇笑道:"凤妹,我看你对于'神工谷'外的一切景色事物,都是极为向往!"于玉凤从妙目之中内射茫然神色,苦笑一声说道:"说来真是怪事,无论就景色与各种饮食享受而言,'神工谷'内,均远胜外面,但我住在谷中,却说不出来地,老是感觉烦闷!"宇文娇笑道:"这道理非常简单,就是伴侣问题,凤妹是谷主爱女,在'神工谷'内,身份太高,无人敢对你特别亲近,久而久之,你遂会觉得孤寂无聊,特别向往于谷外的亲切友情,和自由事情!"于玉凤深以为然便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宇文姊姊这种分析,可说是入骨三分,完全合情合理!"宇文娇问道:"风妹你既嫌谷中孤寂,又复身怀绝艺,怎不早点向于伯父请求,让你行道江湖,仗剑游侠呢?"于玉凤秀眉双蹙,向宇文娇苦笑道:"我请求不知多少次了,但爹爹总不肯答应!"沐天仇笑道:"江湖行道。是武林人物。份所当为之事,于伯父却用什么理由拒绝你呢?"于玉风噘着小嘴,神态绝美地,应声答道:"我爹爹老是说他老人家结有几名强仇,在未把这些强敌歼灭之前,不许我独自在江湖走动,以免涉险生事!"黄衫客想起于成龙向自己及沐天仇说过之言,心中一动,扬眉问道:"凤妹,你爹爹所谓'强仇'是谁?
    是不是'无所不知'杜百晓和'离尘老人'等……"于玉凤听至此处,目注黄衫客骇然叫道:。"黄大哥,你……你怎么知……知道我爹爹的仇家名姓?"黄衫客笑道:"凤妹不必惊奇,这是于老人家在'四海厅'中,对我和沐贤弟亲口透露!"于玉风皱眉道:"奇怪,我爹的性格,一向深沉,怎么在初见黄大哥、沐二哥便对你们如此推心置腹?"沐天仇目中神光一闪,微轩剑眉说道:"或许于伯父由于久蛰思动,即将与世争雄,故而不再对心中之事,加以隐讳!"于玉凤静等沐天仇话完,突然黛眉双蹙,脸上神情,变得十分抑郁!
    沐天仇发现了她的神情变化,诧然问道:"凤妹,你为何突然目光含怨,眉黛凝愁,莫非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于玉凤向他摇了摇头,苦笑说道:"沐二哥不要乱想,我没有怪你说错什么话,只是觉得我自己的心情,充满矛盾,无法捉摸!"沐天仇咦了一声,注目问道:"凤妹此话怎讲?我有点听不懂你内心为何充满矛盾,又怎会连自己都无法捉摸呢?"于玉风秋波凝注,盯在沐天仇的俊脸之上。幽幽答道:"比如说,我在'神工谷'中,心情颇觉孤寂,但对于爹爹意欲开谷与当世武林人物逞雄争霸之念,却又极为反对,并有点眼跳心惊地,仿佛有大祸临头,这种心情,岂非充满矛盾,而又无法加以捉摸么?"沐天仇目光略瞥于玉凤,欲言又止!
    于玉风道:"沐二哥有话,尽管请说,无论你说对或说错,我都不会计较的。
    "沐天仇目光电闪,正色朗声说道:"我认为开谷入世,丝毫无碍。争霸逞雄,却是不必,凤妹应以此意,向于伯父进言,他老人家已享高龄,何苦还身撄血腥锋镝!"于玉凤长叹一声,向沐天仇点头说道:"沐二哥,你的高见,和我完全相同,我便是这样规劝家父,但他老人家说是若不乘实力雄厚,剪除几名强仇,将来人家也未必放过他!,,宇文娇走到于玉凤的身边,含笑问道:"凤妹,你知不知道于伯父与那些仇人是怎么结仇的?".于玉凤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从我懂得人事开始,业已居于'神工谷'中,可见得爹爹与人结仇之事,最少也是在二十年前的了!"黄衫客笑道:"风妹难道不曾问过此中原委么?"于玉凤道:"当然问过。但爹爹不仅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并曾向我严加斥责,不许我以后再问。"黄衫客、沐天仇,与宇文娇在闻言之下,不禁交换了一瞥眼色。
    于玉凤幽幽一叹,望着沐天仇道:"沐二哥,你们虽然未曾明言,我也会猜出你们心中,是何想法?"宇文娇哦了一声,挑眉含笑说道:"凤妹,你是不是有点自作聪明,不妨说给我们听听,或许你的看法有错?"于玉凤摇头道:"不会看错。黄大哥、沐二哥与宇文姊姊之意,是认为我爹爹既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则昔日结仇之因,必定其咎不在对方,多半应由我爹爹负责……"语音至此,微微一顿,妙目中闪射慧光,满面茫然神色地,继续道:"何况其咎若在对方,我爹爹决不会在'神工谷,中,隐恨廿年,未思主动报复之道理。"这些话儿,委实猜对了黄衫客等心中所想,不禁使他们均有无词以对之感,一齐露出满面尴尬神色!
    于玉凤目光一扫,摇头叹息道:"黄大哥、沐二哥和宇文姊姊,你们不必觉得尴尬,知道我怎会猜出你们心思?"沐天仇道:"这定是由于凤妹灵心慧思,颖悟过人……,,于玉凤连连摇手地,赧然苦笑说道;"沐二哥不必对我瞎捧场了,我之所以能猜你们心意之故,并非聪明颖悟,只因我的看法与你们完全一样!
    "沐天仇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适当话儿,可以对于玉凤略为安慰,只得目闪神光,以一种极诚恳神色,向她说道:"关于此事,我们恐怕无法帮上忙,只好等弄清楚双方结仇原因之后,尽力从中调解,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不单可使凤妹放宽心肠,也是江湖之喜!"于玉凤妩媚一笑,向沐天仇投过一瞥含情脉脉的感激神色。
    话头由"神工谷"谷主于成龙与人结仇之事,逐渐转到"无底杀人坑"中的"红色巨龟"之上。
    宇文娇向黄衫客、沐天仇二人,娇笑问道:"黄大哥、沐兄弟,倘若凤妹的那只'小绿儿',真能派上用场,引得'红色巨龟'浮出流沙,对它朝拜,我们却如何下手?"黄衫客与沐天仇正在寻思,于玉凤含笑说道:"决定下手方式之前,恐怕先应决定擒龟做法,就是对那'红色巨龟,,是要生擒,抑或死致?"字文娇笑道:"沐兄弟……不……不,黄大哥是要'红龟甲壳',我则想要'红龟丹元',目标不同,、手段也异!"于玉凤目光一转,点头恍然笑道:"我明白了,要甲壳的,无妨死致,要丹元的,便必须予以生擒……"宇文娇含笑说道:"那也并不一定必须生擒,但以'丹元'效力而说,当然是生擒为佳!"于玉凤道:"那我们就决定尽量先予生擒,在不得已时,再行将'红色巨龟'击毙!
    "宇文娇失笑道:"凤妹说得轻松,莫非你有什么特殊擒龟办法?"于玉凤摇头笑道:"擒龟我没办法,杀龟我却有手段。"沐天仇想起她在"麒麟崖"前高空取雁的精妙手法,扬眉笑道:"凤妹所谓杀龟手段,莫非是想施展你那奇妙异常的独门暗器'飞凤毛'么?"于玉凤点了点头,向沐天仇娇笑说道:"沐二哥,杀龟容易擒龟难,不单我用'飞风毛'可以杀龟,沐二哥、黄大哥,或宇文姊姊,随意伸手之下,也必可以要了那只红色巨龟性命!"宇文娇双眉微扬,接口说道:"凤妹不可过于托大,小视那只红龟,这等罕世奇物,往往均有异禀!"于玉凤听至此处,目注宇文娇道:"宇文姊姊所谓'异禀',是否指那只红色巨龟可能是甲坚如铁,暗器难伤?"黄衫客道:"纵然甲坚如铁,还可对其头脚等无甲之处,加以施为,何况愚见知道凤妹的'飞凤毛',洞穿金石,无坚不摧!"于玉凤听黄衫客如此说法,咦了一声不禁地问道:"黄大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飞凤毛',洞穿金石之力?"黄衫客笑道:"沐贤弟对玉凤妹,思念颇切,时常取出'飞凤毛'加以把玩,故而愚兄见过。"这两句话儿,把沐天仇说得俊脸飞红,有点窘迫。
    于玉凤倒仍倜傥大方地,含笑问道:"大哥认识我那'飞凤毛'的质地么?
    "黄衫客摇头答道:"我虽不认识'飞凤毛'的质地,但我觉得和二十年前,威震武林的'龙须追魂令'差不了许多!',于玉凤闪动两只妙目,看着黄衫客道:"黄大哥,你所说的'龙须追魂令',是什么东西?"黄衫客道:"是昔年旷代大侠'赤须神龙'淳于泰的独门暗器,风妹不曾听得你爹爹提起过么?"于玉凤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龙须追魂令'是什么,和'赤须神龙'淳于泰之名……"黄衫客从于玉凤的目内神光,以及语调神情方面,可以断定她确无所知,并非饰词搪塞。
    干玉凤语音略顿之下,忽似想起什么事,扬眉又道:"关于我所用'飞风毛'方面,我爹爹只向我作过一种嘱咐,但我却觉得嘱咐不太讲理,似嫌霸道!"黄衫客目注于玉凤,含笑轩眉道:"凤妹请说,你所说的'霸道嘱咐',定必十分有趣!"于玉凤苦笑道:"趣倒不见得有,只是有点奇怪,我爹爹嘱咐的是,倘若有人对我所用之'飞凤毛'特别注意,反复盘问,便最好把他杀掉,或擒回'神工谷'中,交我爹爹审讯,至不济也要摸清对方的姓名来历,以及居住地点,归报爹爹!"语音一顿,黄衫客默然无语,但双眉紧蹙,。目光凝注地面,显然是在作某种重大缜密思索。
    宇文娇则向沐天仇看了一眼,含笑说道:"沐兄弟,你听见了么?你要小心一点!"沐天仇一时间不解其意地,茫然问道:"小心一点?宇文姊姊此话怎讲?
    我……"宇文娇笑道:"沐兄弟每逢思念凤妹之际,总是拿出那根'飞凤毛,来加以抚弄把玩,岂非特别注意,犯于谷主的忌讳,有性命交关,或被擒受审之虞!
    "于玉风白她一眼,向宇文娇佯嗔说道:"宇文姊你怎么乱挑眼呢?我爹爹虽曾作霸道嘱咐,但沐二哥的注意'飞凤毛'之举,却属例外!"字文娇不肯放松地,轩眉追问道:"例外?为什么我沐兄弟要算例外?难道他身边藏有一面能够逢凶化吉的护身符,或是免死金牌?"于玉凤被她问得语塞,玉颊一红,低声叫道:"因……因为那根'飞风毛'是……我送给沐二哥的,似应另当别论!"宇文娇哈哈一笑,向沐天仇叫道:"沐兄弟听见了么?这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获得美人恩后,不单朝夕相思,消魂蚀骨!
    话方至此,沐天仇忽然向宇文娇摇手示意,并身形微闪,隐入路侧林内。
    宇文娇也听得身后起了马蹄杂杳的疾驰声息,遂与黄衫客、于玉凤也效法沐天仇的举措,闪身入林。
    于玉凤虽然入林,却向沐天仇问道:"沐二哥,那马蹄声息,是何来路,我……我们要避让他们则甚?"沐天仇尚未答话,一片蹄声,挟着黄尘,业已在这座小松林外,飞驰而过。
    马儿共有五匹,马上则是四男一女,劲装佩刃,年龄相貌方面,则因马行太疾,看不清楚。
    沐天仇等这五人五骑过后,方对于玉凤说道:"此处离桥山不远,来人或许也与'无底杀人坑'有关,是我们同路之人……"于玉凤不等他话完,便自挑眉接道:"既是同路人,我们更应抢先一步,为何宁甘落后,反让他们……",宇文娇笑道:"凤妹,这不是一般性的争夺宝物,要占机先,且让这群东西,先去尝尝洞底流沙和流沙中的红龟厉害也好!"于玉凤从她的语气中,听出端倪,扬眉问道:"宇文姊姊,听你之言,你好像认识这四男一女,他们是哪路人物?"宇文娇笑道:"并不认识,我是从他们五人结伴,以及所骑马儿身上,猜出了他们来历!"于玉凤方投过诧讶目光,宇文娇又复笑道:"凤妹,你因长在'神工谷'中,从未在江湖走动,大概不认识适才四男一女,所骑的是什么马儿?"于玉凤噘起香唇,向宇文娇皱眉道:"宇文姊姊,你太以看扁我了,我纵未吃过猪肉,也总听见猪叫,看见过猪走!那四男一女所骑马儿,极为高大健壮,那五匹马儿,确是大宛名驹!"宇文娇嫣然一笑,向于玉凤点头道:"凤妹猜得不错,那五匹马儿,确是大宛名驹!"于玉凤又复笑道:"那马儿是四青一白,青的应该作'菊花骢',白的似乎是叫'玉狮子'或'照夜白'吧?"宇文娇闻言之下,向于玉凤拱了拱手,失笑道:"得罪,得罪,这回我可看走眼了。原来凤妹不单武达,更复文通,真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呢。"这时,沐天仇宛似想起什么事,剑眉一轩,向宇文娇叫道:"字文姊姊,我也想出来了。刚才过去的四男一女,莫非是'大漠五煞'?"宇文娇方一点头,黄衫客已愕然问道:"'大漠五煞'是谁?
    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过这当世武林中,有这么几个人物?"宇文娇笑道:"他们五人,一向横行大漠,足迹少涉中原,大哥多半在关中游侠,故而有些陌生不知'五煞'名号!"黄衫客目光凝注在沐天仇的脸上问道:"沐贤弟,你行道未久,并不甚丰……"沐天仇微微一笑,截断黄衫客的话头说道:"大哥难道忘了小弟是来自'北天山'么?"黄衫客恍然哦了一声,沐天仇又道:"这'大漠五煞',是同胞见妹,复姓'拓拔',以'仁、义、礼、智、信'排行,生性极为凶狠残暴,小弟久想除却,均未遇上,这次居然在此巧逢,大概是这五人的气数该尽的了!"宇文娇道:"沐兄弟既想剪除他们,适才便应拦截,或是追赶,如今放了过去……"沐天仇摇手说道:"放过去也跑不了,因为我知道他们正和我们同行,正是赶往'桥山'……"宇文娇双眉一蹙,讶然不解问道:"沐兄弟怎知他们行踪,你又未曾与对方答话!"于玉凤不等沐天仇开口,已代他解释道:"我明白其中原因,方才'大漠五煞'尚未至此之前,于互相交谈中,曾提到'桥山'与'无底杀人坑'等名称,而所行方向,更是直奔'桥山',并无谬误!
    "黄衫客赧然一笑,向宇文娇苦笑叫道:"娇妹,马蹄杂杳声中,沐贤弟与凤妹把对方话儿,听得清清楚楚。我们却毫无所闻,可见武功之道,太以渊深,我们应自知浅薄,可要好好用功,以求上进!"于玉风玉颊一红,岔开话头,含笑问道:"字文姊姊,'大漠五煞'既以'仁、义、礼、智、信'排行。刚才那骑白马的女子。
    定是'拓拔信'了!"字文娇摇头道:"凤妹猜错了,他们兄妹中,女的不是排行第五,而是排行第三!"于玉风恍然道:"这样说来,她是叫做'拓拔礼'!"宇文娇笑道:"也不对,那骑白马的女人叫做'拓拔无礼'!"于玉风愕然瞠目,沐天仇一旁说道:"他们兄妹五人的名字。
    都与世俗悖逆,是叫'拓拔不仁,拓拔失义,拓拔无礼,拓拔蔽智。拓拔背信'……"干玉凤听得连连摇头,叹息说道:"就冲这些名字,拓拔兄妹,业已死有余辜,我们走快点吧!且去'桥山'剪除这些'不仁失义'之辈!"字文娇做笑道:"凤妹要要过分小视他们,拓拔兄妹武功不弱,且个个均有几桩恶毒杀手……"于玉凤不等宇文娇往下再说。便自问道:"他们兄妹之中,以何人武力最高?"沐天仇道:"大漠武林中人有两句口号,叫做'绿草皆不怕,可怕一枝花',由此可见,拓拔兄妹中,大概是以'拓拔无礼'最为厉害难斗!"于玉凤挑眉道:"好,把这'拓拔无礼'留给我了。在她出场之际。黄大哥、沐二哥和宇文姊姊,千万不要插手!"字文娇点头说道:"风妹放心,我们不会抢你生意。
    只要你杀得高兴,不妨请'大漠五煞'拓拔兄妹都尝尝你的'飞凤毛'吧!"于玉凤摇了摇头,秀眉双剔说道:"不用'飞凤毛',我要用真实功力,把他们一一搏杀!',沐天仇听得暗暗点头,觉得于玉凤心性光明,不失为豪迈磊落的武林侠女。
    他们四人的脚程,若是一旌功力,并不逊于"大漠五煞"拓拔兄妹所骑的"大宛名驹",故而,于并未相距太久的时间以内,也自赶到"桥山"山口。
    才到山口,黄衫客与宇文娇,已知沐天仇、于玉凤二人适才所闻语声,并无谬谈,那五个大漠凶人,果然到了此地。
    因为在入山要道的小径当中,插着一面木牌,牌上写着"闲人止步,入山者死"等八个大字。
    除了这八个字儿,还画着一双血红手掌,似是代名标记。
    于玉凤指着木牌,向宇文娇问道:"宇文姊姊,这木牌上的血红手掌,是不是'大漠五煞'拓拔兄妹的特定标记?"字文娇点了点头,面含娇笑答道:"正是,手掌之内,中指最长,便代表他们兄妹是以老三拓拔无礼的功力最高,事事以她为主!"于玉凤听得冷笑一声,伸手便把木牌拔起!
    黄衫客眉头一皱,目注于玉凤道:"凤妹小心一些,对方既是下流凶邪,则在名牌之上,往往会意存歹念,淬有剧毒!"于玉风朝黄衫客投过一感激神色,含笑说道:"黄大哥不必担心,小妹早已凝功戒备,化指成钢,作了预防。这木牌上纵然淬毒,也无惧的了!"说完,玉手一扬,便将那面木牌,投入山沟之内。
    沐天仇笑道:"凤妹既然拔了木牌,我们便非除去'拓拔五煞'不可,否则,若有闲人未曾止步,撞入山中,送了性命,岂不成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要负良心歉疚了么?"于玉凤向他瞟了一眼,笑道:"沐二哥,你不是久想除却这五名凶狠残暴的大漠之害么?今天便由小妹帮你完成这桩心愿了吧!
    "沐天仇方待答话,但目光瞥处,突然皱眉止步。
    他们因是边谈边行,此时业已入山,向藏有"无底杀人坑"的那座幽谷走去。
    沐天仇突然止步之故,是因前面有人。
    前面山径转折的一块大青石上,坐着一表情相当狞恶的劲装大汉!
    黄衫客等对这劲装大汉,虽然陌生,但从衣着上已可看出是先前马上五人之一。
    他们脚步才住,那劲装大汉便傲态十足,仍然大马金刀地坐在石上,厉声喝道:"快滚回去!你们难道瞎了狗眼,没看见山口的告示牌么?若非四大爷今日高兴,你们早就作了我掌下之鬼!,'沐天仇闻言,向身边的于玉凤低声笑道:"凤妹,这个是五煞中的老四拓拔蔽智,你可有兴致先拿他开刀吗?"于玉凤嘴角微披,方一摇头,宇文娇接口道:"凤妹既然对他没兴趣,便把这灵智闭塞,看来十分浅薄的拓拔老四,让给我吧!"这时,拓拔蔽智见沐天仇等不但不曾退出,反而毫无怯色地向他注目窃窃私语,不禁越发动怒喝道:"你们是聋了,还是哑了?
    竟听不见我的话,看不见那告示牌么?"宇文娇用眼角制止黄衫客等,独自缓步向前,娇笑说道:"朋友,你说错了,我们正因为看见了那木牌,才特意赶来寻你的!"拓拔蔽智"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你们认识木牌上的那只血红大掌……"宇文娇不等对方说完,便接口道:"当然认识,那是一只'拘魂手'!
    ".拓拔蔽智闻言,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那是代表我们'大漠五煞'拓拔兄妹的盛誉威名……"字文娇媚笑一声,柳眉双轩道:"怎么不对?由于那只血红人掌把我们引来,替你们兄妹拘魂夺魄,岂不是'拘魂手'么?"拓拔蔽智似乎反应不甚敏锐,听到此处,才听出对方心存敌意。不禁怒吼一声,目注宇文娇道:"你们是什么来路?居然在知道我兄妹威名之后,仍敢口出狂妄之言?"宇文娇笑道:"我叫字文娇,你们这等边荒穷寇,凶煞恶邪,未必能认识我吧?
    "拓拔蔽智居然听过宇文娇之名,诧声道:"姑娘就是在陕南'龙驹寨,立垛开窑,称雄黑道的'夺命银蛇'么?"宇文娇笑道:"难得难得!想不到我'夺命银蛇'四字竟远播大漠……"语音至此微顿,嘴角浮现出一种难测笑意,挑眉又道:"但我今天却改了外号,不叫'夺命银蛇'了,拓拔朋友,你是否能猜得出我要改称什么?"拓拔蔽智皱眉思忖,未曾立即答话。
    宇文娇向他看了一眼,失笑道:"我忘了你是老四名叫拓拔蔽智,既然灵智闭塞,怎会猜得出来,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忽然语音转朗,一字一字道:"我今天的外号,改叫'夺煞拘魂,,拓拔老四,你懂不懂这外号含意?"拓拔蔽智这回并不闭塞,点头说道:"我懂,但我先要取件东西,给字文娇瞧看看。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入怀。
    沐天仇见状,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向宇文娇耳边发话道:"宇文姊姊请小心一点,拓拔兄妹无一不狠毒……"一语未毕,寒光突闪。
    拓拔蔽智探入怀内的那只右手,倏然一抖,便有五色寒光。向宇文娇疾飞而至!
    这五色寒光,是五柄飞刀,暗器本质,虽不奇特,但发刀手法预见高明。
    拓拔蔽智是在一挥手之间,把五柄飞刀分成上中下左右五个方位发出,使宇文娇无论从哪一方闪避,也非挨上一刀不可。
    宇文娇艺高胆大,她岂但不慌,连身形都未离开原地半步!
    她既未离开原地,则一左一右的两柄飞刀。便落了空!
    其余的上中下三柄飞刀,则一柄夺向咽喉,一柄奔向胸腹,一柄奔向丹田,打的全是致命要害部位。
    好个宇文娇,她竟然施出了"夺命银蛇"的蛇形身法!
    所谓蛇形身法,就是她把那软绵绵、香喷喷的娇躯,像条蛇儿般,扭了一扭!
    武林人物本来讲究立如松,字文娇一扭之下,变成了去如弓。
    就这身形一扭,娇躯一弓,三柄飞刀,便全都打空飞过!
    上面那柄飞刀,几乎擦着鼻尖,中间这柄几乎擦着乳峰,下面那柄几乎擦着小腹,全是以毫厘之差,一掠而过!
    于玉凤看得首先鼓起掌来,娇笑道:"字文姊姊,你'夺命银蛇,盛誉,果然名不虚传,这种闪躲暗器的身法,委实极妙极俏!"不单于玉凤在称赞,连拓拔蔽智也从青石上缓缓站起身形,点头道:"好身法!好身法,难怪你在看见我兄妹所留的血红人掌标记以后,仍敢进入'桥山'.来来,四大爷再和你较量几招,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拓拔蔽智边自发话,边自向前走了两步,双掌一分,面对宇文娇,开了门户。
    字文娇目光一注对方,秀眉双蹙!
    因为拓拔蔽智方才坐在石上发那五柄飞刀时,双手分明与常人无异,如今他一双手掌,竟变成慑人的血红色泽!
    手掌突然变色之因,不外两者,一是他暗中凝聚了苦练多年的邪恶功力,另一则是他戴上了一副极薄的血红皮质手套!
    宇文娇心内疑思,目中细察之下,觉得对方手掌血红之色及腕而止,脉门以上,完全正常,遂看出不是凝功变色,而是于刹那之间,戴上了这副奇形手套。
    她遂挑眉问道:"拓拔老四,你打算怎么样和我较量?"拓拔蔽智笑道:"简单得很,你或是垂我三掌,或是和我搏斗一百回合。"宇文娇道:"三掌要掌掌实打实接,还是以内力玄功凌空较劲?"拓拔蔽智应声答道:"所谓互接三掌,当然包括内力玄功凌空较劲在内。换句话说,也就是允许较技双方尽量便宜行事!
    "宇文娇听了,叫道:"拓拔朋友,我选择了第一项较量方法,就是彼此互接三掌!"语音才落,拓拔蔽智一声狂笑道:"好,宇文姑娘,请接我这第一掌吧!
    "说完,掌发,这第一掌似未尽全力,只把右腕微翻,向宇文娇虚空按了一下!
    他的动作,虽似轻描淡写,但宇文娇绝不敢自傲托大!
    宇文娇也以单掌吐劲,迎着对方凌空虚接来势,凝聚了十成左右玄功内力,反击而出!
    两股内力玄功凌空互撞之下,好似秋色平分,彼此身形根本未动,足下未移,不分轩轾!
    但宇文娇突然发觉对方所发掌风,不单奇热如火,还有一股极淡的桂花香气!
    宇文娇是久历江湖之人,眼珠一转,恍然而悟,挑眉道:"拓拔老四,你也太歹毒了,休怪我宇文娇要毫不留情。还你一点厉害!"话落,觑准拓拔蔽智,便把银衫双袖一挥!
    拓拔蔽智以为宇文娇所说要还自己一点厉害,只是抢占先机,争取主动而已。
    谁知宇文娇银袖挥处,并未发出罡风劲气,而是发出了她威震陕南,被称为黑道"七大厉害暗器"之一的"银蛇夺命针"!
    如今宇文娇所发的"银蛇夺命针",却连五十根都不止!
    数量既多,哪里还分什么方位,她是以"万花吐蕊"手法,向拓拔蔽智漫空洒去!
    一来,拓拔蔽智未想到双方已讲好互接三掌之下,宇文娇突施暗器,二来,宇文娇所发"银蛇夺命针"的数量太多,使这位大漠凶人,根本无法闪躲!
    拓拔蔽智大吃一惊,只得向漫空洒落的闪闪银光,呼呼击出两掌!
    他是打算先用掌力震飞大半飞针,然后凝聚横练内功护身,就算挨上几根,也不会有什么大了不起。
    这拓拔蔽智的功力确实不弱,掌风劲气,破空狂啸之下,居然被他把那漫空攒射的"银蛇夺命针"击落了十之七八。
    但十之七八,虽被击落,其余十之二三,却无法再及时闪让地,完全脱离威胁!
    何况拓拔蔽智练有一身横练,只要挡住面目、咽喉,及罩门要害等处,便在臂上、腿上,中了几针,也未必准会受伤。
    果然,银光敛处,拓拔蔽智是在左臂左肩,左腿一共中了几根飞针。
    针光才一中身,拓拔蔽智便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跄踉连退两步。
    他是行家,自然知道多年苦练的一身横练功力,已被这细细银光破去,化为乌有!
    不单如此,拓拔蔽智并因中针之处,又凉又麻,遂越发惊魂欲绝地,向字文娇皱眉问道:"宇文姑娘,你……你的针上有毒?"宇文娇点头答道:"我这飞针,若非无坚不摧,并淬有追魂剧毒,怎会有'银蛇夺命'之称?"说至此处,目注拓拔蔽智,冷冷喝道:"拓拔老四,你究竟是想死,抑或想生?"拓拔蔽智道:"好死不如歹活着,宇文姑娘如此问话之意,莫非还要把这'银蛇夺命针'的独门解药给我么?"字文娇哼了一声,扬眉说道:"你若想要我'银蛇夺命针'的独门解药,便得先把你的解药给我!"拓拔蔽智讶然道:"你要我的什么解药?"字文娇冷笑道:"拓拔老四。你不要装糊涂了,你刚才向我发掌之际,业已发出了你兄妹一向炼以害人的'金粟虫粉',连我和黄大哥、沐兄弟、于妹等一并暗算,还以为我不知道么?"于玉风闻言之下,在一旁笑道:"宇文姊姊放心,我方才因见这厮神色凶狞有异,遂布起无行罡气,早作预防,那些极为细微的'金粟虫粉'.均被气网裹住,予以绞灭,我和黄大哥、沐二哥,丝毫未被损害!
    "这时,拓拔蔽智所中针毒,已经渐渐发作,他已站立不住,跌坐在地,口内发出了痛苦呻吟!
    字文娇听完于玉风之言,含笑说道:"凤妹,你和黄大哥、沐兄弟几人,虽未中毒,我却已被毒虫侵袭,故而非向这拓拔老四,索讨他们独门炼制的解虫药物不可!"话完,偏过睑去,目注拓拔蔽智问道:"拓拔老四。你如今业已开始尝到'银蛇夺命针'顺血攻心的滋味了吧?快说,到底愿不愿和我互换解药?"拓拔蔽智双手抚胸,苦着脸儿说道:"愿意当然愿意,但我却怕字文姑娘会食言背信,取去'金粟虫粉'的解药,却不把'银蛇夺命针'的解药给我!"宇文娇哂然一笑,挑眉道:"我虽是妇人女子,却素重言诺,从不食言。我老实告诉你吧,以你们兄妹素行之恶,死有余辜,我们剪除'大漠五煞'决心早定,但'银蛇夺命针'的解药,却必会给你!"拓拔蔽智听宇文娇这样说法,遂从怀中摸出一只高约寸许,金黄色的小小玉瓶递过。
    字文娇接在手中,拔开瓶塞,嗅了一嗅,辨明解药无误,方揣向怀中,也向拓拔蔽智递过一瓶红色丹药。
    拓拔蔽智服下丹药,字文娇走前两步,含笑问道:"拓拔老四,我不曾对你食言吧?你所中'银蛇夺命针'的攻心奇毒,如今是否已被药力祛解?"拓拔蔽智方一点头,宇文娇目中精芒,突然向这大漠凶人,拂袖弹指!'这一手大出拓拔蔽智意料之外,加上护身横练早已破去,遂被宇文娇的锐啸指风,弹中心窝,立时横尸就地!
    黄衫客也想不到字文娇会来这么一手,不禁脸色一沉,好生不悦,冷然叫道:"娇妹……"两字"娇妹"才出,于玉凤便娇笑接道:"黄大哥,你不要怪责宇文姊姊,她事先已向拓拔蔽智说明,药虽必给,恶亦必除,故而并非暗加计算。
    不够光明。只怪那拓拔蔽智,名副其实的灵智闭塞,才听不出宇文姊姊之语气!
    "字文娇也转过身来,向黄衫客躬身一礼,陪笑说道:"杀恶亦即劝善,何况'大漠五煞'拓拔兄妹,确系万恶不赦之人,倘望大哥对小妹所施权宜手段,能够多加谅解。"黄衫客犹不悦地,沉住睑儿说道:"话虽不错,但娇妹既归正途,一切举措,均应以仁义当先……"沐天仇听至此处,向黄衫客摇首笑道:"好了,好了,大哥不要再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孔教训了,你应该体会体会我宇文姊姊向你说所的'权宜'二字!"黄衫客听得沐天仇似乎话中有话,不禁一怔,向沐天仇诧然注目问道:"贤弟,你'权宜'二字之中,似乎……"沐天仇未等黄衫客往下再问,便即笑道:"大哥,你所占位置,恰好被我所挡,以致未曾注意到拓拔蔽智的阴险毒辣动作!"黄衫客"哦"了一声,沐天仇又笑道:"拓拔蔽智是藉服宇文姊姊所给解药作掩护,暗暗在颔下胸前取了一件东西,藏在左掌之内,宇文姊姊权宜应变,只有先发制人,除去拓拔蔽智,不让他施展毒着!,,黄衫客闻言,不禁脸上微热,向宇文娇投过一瞥歉然眼色!
    宇文娇自然知道这是黄衫客对她错怪,遂娇笑道:"我去瞧瞧这厮藏在左掌之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从对方牙关暗咬,目光带煞的神情看来,那东西威力定是恶毒强大j"语音顿处,单掌向前,扳开拓拔蔽智左掌,拈起一粒比龙眼略大的黑色圆球,拈向黄衫客等人,扬眉叫遭:"黄大哥、沐兄弟、凤妹,你们都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难道竟是昔日黑道巨魔'霹雳天尊'所炼,威震江湖的'聚煞震天雷'么?"黄衫客倏然一震,双眉紧蹙,摇头说道:"拓拔兄妹哪里弄来这绝迹江湖已久的恶毒之物?这东西若真被他发出,我们在猝不及防之下,真会难免全都骨化飞灰了j"沐天仇道:"小弟在大漠行道,听到'大漠五煞'拓拔兄妹,寻获几件极为凶毒之物,每人分了一件,充作御敌杀手至宝,其中便有'聚煞震天雷'在内!"字文娇笑道:"对不起,这东西既然到了我手中,我就要找个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一面说话,一面便把那颗"聚煞震天雷",揣向自己身边所悬的豹皮囊内。
    沐天仇目注宇文娇,向她正色说道:"字文姊姊,你用'聚煞震天雷'时,必须特别注意周围情况,因为这东西一经爆散,寻丈方圆,均成死圈,一不小心,便会伤及自己人了!"宇文娇点头道:"我知道,对于这些江湖轶闻,我颇有所悉,尤其'霹雳天尊'的几个震世火器的威力用法,更听专家谈过,沐兄弟不必担忧系念!"于玉凤笑道:"宇文姊姊,拓拔蔽智的赤红双掌,是戴了特制手套么?我想将它剥下来一看。"字文娇笑道:"凤妹不必剥了,适才我取那'聚煞震天雷'时,业已看过,只是极为寻常的一双鹿皮手套,加以染红而已!"沐天仇说道:"既是寻常鹿皮手套,拓拔蔽智何必戴上,并戴得那般神秘鬼祟则甚?
    "黄衫客等沐天仇话完,轩眉笑道:"这道理我倒懂得。他们是故作神秘,使对手心有所疑,神思不屑,便容易败落,或中了其他计算!"沐天仇忽然想起一事,向宇文娇说道:"宇文姊姊,你既为那'金粟恶虫'所侵,怎么还不赶快服食那解药?,,宇文娇嫣然笑道:"沐兄弟不用担心,我鼻孔中早就塞上了好雄精,根本没被恶虫侵入。"于玉凤接道:"宇文姊姊既未为恶虫所侵,如何还要向他索取解药?"宇文娇道:"凤妹有所不知,拓拔兄妹个个均会收虫伤人,我们既然免不了要跟他们争头,则有瓶解药在身,便好得多,不致受制了。"于玉凤点头赞道:"宇文姊姊考虑周到,委实使小妹佩服!"宇文娇道:"凤妹不必捧我,'大漠五煞'已去其一,我们且去找其余四煞晦气!"于玉凤指着拓拔蔽智遗尸道:"这厮的遗尸……"宇文娇接道:"让他留在此处喂山鹰、野兽便了。这种万恶之徒,难道还要为他挖穴埋葬!"话完,四位男女英杰,便齐往"桥山"深处走去。
    到了内有"无底杀人坑"秘洞的山谷之外,又看见与拓拔蔽智装束相同的两名壮汉。
    显然,他们也是"大漠五煞"中人,只不知道是老几。
    两名大汉一见黄衫客等,其中一个便诧异叫道:"二哥,四哥怎会离开山口,否则这几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他们竞翻越那百丈危崖,或是从鼠穴狗洞钻出……"话犹未了,于玉凤已秀眉倒剔,沉声喝道:"拓拔背信,你少信口胡言,你们'大漠五煞'兄妹,才是钻鼠穴、爬狗洞之辈!"那名大汉闻言,目注于玉凤,诧异道:"你与我素不相识,怎知我是拓拔背信?"于玉凤冷冷地道:"这个还不简单,你兄妹之中,老三是个女的,老四是在'桥山'入口之处,你又叫他二哥,岂非不问而知是拓拔失义和拓拔背信!"拓拔背信点头道:"这样说来,你们已在山口遇见我四哥的了!"于玉凤方一点头,那拓拔失义突然皱眉喝道:"你们既然见着我四弟,他怎会放你们进入'桥山'?"字文娇星目中寒芒一闪,挑眉接道:"你那位四弟,倒肯放过我们,可惜我们却不放过他!"拓拔失义凶睛一瞪,向宇文娇厉喝道:"丫头此话怎讲?你们是什么身份?"宇文娇见对方横眉竖眼,她却笑吟吟地道:"我叫宇文娇,人送外号'夺命银蛇',自称外号'夺煞拘魂'……"拓拔失义听了,讶声问道:"什么叫自称外号?这'夺煞拘魂'四字,怎样解释?"宇文娇笑道:"关于这外号含义,你四弟业已明了得非常彻底,故而你不必问我,去问你的四弟好了!"拓拔失义直至此时,方听出宇文娇的语音不妙,微吃一惊,注目问道:"丫头,你讲起话来,不要吞吞吐吐,赶快说出,我那四弟为何肯放你们进入'桥山'之境?"宇文娇妙目中,神光一闪,方待启唇答话,于玉凤已在一旁挑眉说道:"我宇文姊姊,本号'夺命银蛇',如今改号为'夺煞拘魂'.你那位四弟,本号'大漠一煞',如今却也应该改号为'幽冥一煞',你应该明白其中奥妙了吧?"拓拔失义与拓拔背信兄弟,方惊得双双却步,于玉凤又复朗笑说道:"假如你们还愚蠢得听不明白,我不妨说得更明白些,就是你那四弟,已被我宇文姊姊的'拘魂'手段,夺去了一条性命,业告遽赴幽冥,比你们早走一步,先向阎君报到!''拓拔失义摇了摇头,向宇文娇冷冷说道:"我不信,凭你们这几块料,还能把我四弟……"说至"四弟"二字,突然截口欺身,蓦然发出一招"渴骥奔泉",右掌电伸,攻向于玉凤的丹田要害!
    拓拔背信也同样暗施算计,对宇文娇攻出一掌!
    黄衫客看得冷笑一声,嘴角微披说道:"拓拔兄弟,真不是人,居然接连犯了两次武林大忌!"沐天仇知道黄衫客所谓的两次武林大忌,一次是指拓拔兄弟,乘人不备,无耻偷袭,另一次则是指所攻击的部位,有背江湖规矩!
    沐天仇方自看得眉腾杀气,情势已有变化!
    字文娇与于玉风二女,均是早知"大漠五煞"拓拔兄妹均颇凶险狠毒,暗自有了准备!
    她们两人的准备虽然不同,手段倒相当一致!
    眼看拓拔兄弟,掌式递到,宇文娇与于玉凤,全是不作闪避地,翻掌接架。
    于玉凤曾加说明,要用真实武功搏杀"大漠五煞",为世除害,故而凝足功劲,在那只疾翻玉掌之上,贯注了十一成左右真力!
    双掌一交,蓬然巨震起处,劲气狂飚,漫空四卷,周围草飞树折!
    于玉凤的曼妙娇躯,卓立原地,可说是纹风不动。
    拓拔失义则腾腾腾地,被震得跄踉后退三步!
    这一对如此,另一对更绝!
    拓拔背信暗袭字文娇的那只右掌,还未递到部位,便如遇蛇蝎一般,赶紧缩了回去。
    原来他目光颇锐,发现宇文娇接架来势的玉掌缝中,似夹有几根银色小针!
    宇文娇任凭对方收手,也不加以追击,只是目注拓拔背信,挑眉说道:"拓拔老五,你怕些什么?是怕我这根夺过你四兄之命的'夺命针'吧"话完,不等对方回答,又复娇笑说道:"我教你一个办法,你若怕针儿扎手,不会戴上你们用作招牌的红手套么?"拓拔背信目中厉芒一闪,果然伸手入怀,取出一双血红手套,戴上双手!
    谁知就在他戴手套之际,宇文娇右手未动,左手于袖内轻弹,一线银光,比雷还疾驰,射中了拓拔背信的丹田部位!
    拓拔背信狂吼一声,双手抚着小腹,屈膝跪地,身形慢慢仆倒,显然因伤中要害,业已追随他四哥拓拔蔽智,同赴幽冥!
    拓拔失义大吃一惊,戟指宇文娇,双目圆瞪,方待发话,宇文娇已自笑吟吟地,向他秀眉一轩,摇手叫道:"拓拔老二,你不要大惊小怪,对付你们这些'不仁、失义、无礼、背信、蔽智'双手血腥,一身孽债的万恶东西,不能再谈什么规矩手段,何况刚才你们又曾先向我和于家妹子,发动无耻偷袭,我如今不过照方抓药,投桃报李而已!"拓拔失义钢牙一挫,目内凶芒电闪地,厉声喝道:"好,你们亮兵刃吧,二大爷为报杀弟之恨,今日非和你们这些狗男女一死相拼……"话未了,拍的一声,左颊上已挨了一记相当重的耳光,把拓拔失义打得头昏脑胀,顺口流血,面颊立时肿胀!
    于玉凤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冷然叱道:"什么叫'狗男女'?拓拔失义,我警告你,你若敢再以污言秽语,出口伤人,我便把你满口牙齿,都一一敲掉,使你比你的四弟、五弟,死得更惨!"拓拔失义从适才一掌硬拼之下,已知这位绝色年轻女子的内力真气方面,比自己至少高出三成左右!
    如今,又挨了一记耳光,显然在身法掌招方面,也要逊色于对方多多!
    优劣虽判,拓拔失义却心胆未怯,神色更狰狞地,向于玉凤恨恨地说道:"你这个、r头的内力掌法,均够高明,拓拔失义也甘拜下风,但我还有件得意兵刃,颇有自信,要和你再作一搏!"说完,便欲伸手向襟底摘取兵刃。
    于玉凤嗔目叱道:"且慢!"拓拔失义一怔,目光诧然投过,于玉凤把嘴角微披,冷哼一声说道:"拓拔老二,你少要弄鬼,我知道你们兄妹身边,都有些当年'霹雳天尊'所留的厉害火器,你哪里是想动用兵刃,分明是想摸取这恶毒兵器,向我们突施辣手!"拓拔失义对于玉凤竟知他底细之事,顿吃一惊,旋又狞笑说道:"你们纵知底细又有何妨?倒算怎样抵御我这只'绝灭环,吧?"于玉凤衣袖拂处,一股疾风,向拓拔失义当胸撞去,口中并冷笑说道:"你休要作梦,我根本就不许你把这种恶毒火器取出!"随着话声,一连发出两掌绝招,向拓拔失义回环攻去。
    拓拔失义为闪适才袖风,业已无空摸取"绝灭环",如今再被她这几乎是全力施为的两招连攻,更复手忙脚乱,险象横生!
    就在此时,突从"无底杀人坑"方面,传来了一声暴响!
    黄衫客与宇文娇,因知道"无底杀人坑"的方向,不禁诧然注目!
    正向拓拔失义全力抢攻的于玉凤,闻声之下,也不禁怔了一怔,手下略慢!
    拓拔失义的功力并不算弱,他竟乘着于玉凤手下略慢之际,把握机会,电疾飘身八尺,脱出她控制范围,并伸手入怀,把一枚径约四寸的黯黑铁环取在手中。
    铁环才一入手,拓拔失义便凶焰大炽,狂笑厉叫道:"狗男女们,如今'绝灭环'业已被我取在手中,你们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的话音才落,快得几乎目力难见的一缕寒芒和一条人影,便向拓拔失义扑去!
    于玉风认识那一闪即逝、目力难辨的寒芒,正是自己赠送沐天仇的"飞凤毛",寒芒之后的那条人影,不看可知,定是沐天仇了!
    沐天仇手法太快,拓拔失义的语音才顿,那线"飞凤毛"所变寒芒,业已射入他的咽喉!
    拓拔失义虽是漠北凶人,但一被"飞凤毛"射中咽喉,他的命运,却也和昔日终南山麒麟崖前的那只高空飞雁一样,毫无二致地,立告气绝毙命!
    人死,手松,那只"绝灭环",便倏然下坠!
    宇文娇方自一声惊叫,招呼黄衫客赶紧卧倒,企图减少那只"绝灭环"落地爆炸时所受伤害。但拓拔失义手儿才松,沐天仇已如浮光掠影般,电疾扑到,抢在"绝灭环"尚未落地的刹那之前,把它接在手中。
    等沐天仇接过"绝灭环",身形冲出几步以后,拓拔失义的尸身才告,仰面倒下!
    宇文娇见沐天仇接住"绝灭环",方惊魂乍定地,拍拍胸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沐兄弟,你这一手可真漂亮,时机方面,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倘不杀死拓拔失义,我虽杀死他而让'绝灭环'落地爆炸,我们四人多半均不死即伤,决无侥幸的了!"沐天仇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宇文姊姊,话虽不错,但我猝然出手,加以暗算,仍不免对这死鬼拓拔失义,略感歉然……"artp9030扫描dl59OCR
   

举报

第六章地裂坑没
    字文娇不等沐天仇话完,失笑叫道:"沐兄弟,你别迂腐了,遇文王才可以谈礼义,逢桀纣只能动干戈。我不制人,人便制我。
    你从这件事儿上,应该体验出'权宜'二字何等紧要,一味墨守成规,拘谨死板,是寸步难行的呢!"沐天仇看看手中那只"绝灭环"苦笑道:"这只'绝灭环',除了分量颇沉之外,可说毫不起眼,我若不是早已听人说过'大漠五煞'得了'霹雳天尊'所留火器之讯,真不会把它放在眼内!"于玉凤也意存疑惑地问道:"字文姊姊,我也不相信,这'绝灭环'和你先前所得拓拔蔽智的'聚煞震天雷',能有多大威力,我们且找个机会试一试好么?",字文娇笑道:"这机会总是有的,但不可随意糟蹋,因这种'霹雳火器'落在凶邪手中,虽足为恶害人,倘若用于正途,又何尝不是降魔卫道的至宝……"黄衫客听至此处,指着"无底杀人坑"的方向,皱眉道:"刚才那声暴响,是从地下传来,连山峰都为之摇颤,可见炸力极强,不知是不是'无底杀人坑'中,出了什么变故?"宇文娇笑道:"或许是拓拔不仁、拓拔无礼兄妹,为了擒捉红龟,在坑中施展霹雳火器。"沐天仇因关心恩师要自己设法取得红龟之甲,瞿然动容道:"宇文姊姊的这种猜测,恐怕十中八九,我们得赶快前去……"字文娇摇手道:"慢点,爆炸既已发生,迟去片刻无妨,我还在这拓拔老五尸上找件东西!"说完,果然走前几步,蹲下身去,在拓拔背信遗尸上细加搜索。
    于玉凤问道:"宇文姊姊,你要找寻什么东西?"宇文娇道:"拓拔蔽智有粒'聚煞震天雷',拓拔失义有只'绝灭环',则这拓拔背信身上,也应该有件厉害霹雳火器,我们不取走,万一流入邪恶手中,为害江湖,岂非罪孽。"于玉凤目注宇文娇解开的一只豹皮囊,忽然叫道:"宇文姊姊,我看那小弓小箭,有点蹊跷,或许便是你所寻找之物!"原来拓拔背信的皮囊中,除了些刀镖暗器外,还贮藏有一张小弓和一根小箭。
    宇文娇取出看时,只见小弓长才七寸,箭只有四寸来长,却通体铁铸,入手颇为沉重。
    沐天仇接过箭去,略一注目,点头说道:"凤妹猜得对了,这根小箭的质料,与'绝灭环'完全相同,都是入手沉甸甸的,定然就是拓拔兄妹所分得的'霹雳火器'之一!"宇文娇闻言,遂将小弓小箭递向于玉凤,说道:"凤妹,我已经有了'聚煞震天雷',这套弓箭,就送给你吧!"于玉凤知道要推也推不掉,遂称谢接过。
    这时,沐天仇又向拓拔失义的尸体走去。
    于玉凤笑道:"沐二哥,难道你除了'绝灭环'外,还想再找些什么?"沐天仇尚未答话,宇文娇已自代为含笑说道:"当然要找,因为拓拔失义的尸身之中,还有比'绝灭环'更为珍贵百倍之物!"于玉凤闻言,方自一愕,把两道目光投向宇文娇,沐天仇也已含笑说道:"宇文姊姊,说得对了,拓拔失义的咽喉之内,尚留有一根'飞凤毛',在我看来,委实要比什么'绝灭环,,和'聚煞震天雷'等,珍贵百倍!"沐天仇在这番话儿中,不知不觉地吐露真情,使于玉凤听得芳心十分熨贴!
    她毕竟是位洒脱侠女,毫无世俗红粉的羞涩之态,娇笑一声,向沐天仇扬眉叫道:"沐二哥,你不必再向死人身上多费手脚,'飞凤毛'多得很呢!你若喜欢,我再送你十根百根均可!"沐天仇听她这样一说,遂不好意思定要把那根"飞凤毛"找回,随同黄衫客、字文娇等,一同向内有"无底杀人坑"的秘洞行去。
    于玉风边行边向沐天仇妙目流波,含笑道:"沐二哥,这拓拔兄妹,被我们举手投足之间,便除却老二、老四、老五等三个,足见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处,他们怎会在大漠之中,大享凶名的呢?"沐天仇向于玉凤看了一眼,低声笑道:"凤妹莫要过分小看了他们,今日或许是拓拔失义等,气数已尽,恶贯满盈,才死得这么容易,倘若他们身边所带的霹雳火器有机会施出任何一件,形势纵不改观,也不会如此轻松如意的了……"宇文娇也在一旁接口道:"何况拓拔兄妹中,武功最高,和心计最毒的,要数老三拓拔无礼,这位红粉魔头,还未与我们交过手呢!"于玉凤秀眉双挑,说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到了'无底杀人坑'中,我非要斗斗那拓拔无礼不可……"说至此处,忽然发觉黄衫客眉头深蹙,不禁诧异问道:"黄大哥,你在发什么愁似的?"黄衫客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小地穴入口答道:"那便是'无底杀人坑'了,拓拔不仁与拓拔无礼兄妹,既已先来此间,怎的未闻丝毫动静,莫非适才那声暴震,竟是……"话犹未了,宇文娇身形闪处,像条银蛇般,向"无底杀人坑"口,悄然纵去。
    到了坑口,她伸头往下一看,便失声叫道:"大哥快来,完了,完了,什么红龟之甲和葆颜丹元,从此均化为乌有,谁也不要想有……"到了坑口,往下一看,不禁全自皱眉。
    原来坑中似是经过一场强烈地震,四周石壁坍塌甚多,已把坑穴整个填没掩盖,哪里还有什么在流沙中寻出红龟之望?
    就在这些大大小小的乱石之间,还散发着不少人体碎裂血肉,和破碎衣服,而那些破衣色泽,又显然是拓拔兄妹所有!
    黄衫客略作寻思,苦脸说道:"照这情况看来,似是拓拔兄妹已在坑底陷入流沙,或被红龟咬住,自知生望已绝,凶性大发,施展所携霹雳火器,与红色巨龟来个同归于尽!"沐天仇连连点头道:"大哥判断大致不差。"宇文娇恨道:"拓拔兄妹死不足惜,我想要的'红龟丹元'也可有可无,但沐兄弟奉师命所寻的'红龟之甲'却……"她在着急,沐天仇倒比较神色从容,含笑道:"宇文姊姊不必焦急,我师傅不过叫我尽力寻找,真若寻不到时,也无法勉强。何况既有红龟,未必仅此一只,或许别的名山奥区之中,还有第二只呢!"黄衫客为了宽慰沐天仇,边点头道:"沐贤弟讲得对,'无底杀人坑,已毁,我们且先找寻你恩师'四灵秘帖'中的其余两件东西,再顺便打探有没有第二只红龟……"于玉凤听得"四灵秘帖"之语,诧然问道:"'四灵秘帖'?这又是什么东西?"宇文娇知道黄衫客一时说漏了嘴,不禁向他投过一瞥嗔怪眼色。
    沐天仇不擅谎言,只得照实说道:"所谓'四灵秘帖'.就是我恩师命我在四海八荒之间,全力找寻的四件罕世之物。"干玉凤"哦"了一声,秀眉双扬笑道:"既称四灵,必与龟凤瞵龙有关,但不知除了'红龟之甲'以外,还有些什么东西?"沐天仇陪笑道:"凤妹难道忘记了我们在'终南'初会之时,我曾向你打听过一件东西?"于玉凤想了一想,嫣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向我打听麒麟!"沐天仇道:"对,那就是'四灵'之一'紫麟头'了!"于玉凤笑道:"'紫麟头'和'红龟甲',倒真是稀世奇珍,还有'龙'和'凤'呢?"沐天仇不知如何回答,遂向宇文娇看了一眼,意在求援。
    字文娇会意,并认为话既说漏,便不应对于玉凤再作隐瞒,双眉一轩,朗声说道:"除了'紫麟之头'和'红龟之甲'以外,沐兄弟的恩师,还要他去找'苍龙之皮'和'玉凤之心'了!"于玉凤一听"哎呀"一声说道:"宇文姊姊,你所说的'玉凤之心',不就是我的心么?".沐天仇俊脸上一阵灼热,宇文娇却点头笑道:"我也认为是凤妹的'心,,故沐兄弟恩师嘱咐他最后去找的一件东西,他却最先获得。"于玉凤诧道:"这四件东西,还要分先后的?"宇文娇索性把沐天仇恩师有关"四灵秘帖"的嘱咐之语,向于玉凤说了一遍。
    于玉凤听完,目中流露出未能全信的神色。
    沐天仇恐她有所不悦,遂把"四灵秘帖"取出,递给于玉凤观看。
    于玉凤持着那封"玉凤之心"的秘帖,向沐天仇含笑问道:"沐二哥,可以把这封柬帖打开看看么?假如真是要我的心儿,我便剜出送你!"沐天仇红着脸儿,连摇双手说道:"我不敢违抗师命,还是先设法找找'苍龙之皮'和第二只'红龟'再说。"于玉凤嫣然一笑,把柬帖交还沐天仇,四人便离开业已废却的'无底杀人坑'口,走向谷外。
    才走到谷口,于玉凤目光微瞥,玉颊上神色略变,"咦"了一声。
    沐天仇因正揣起"四灵秘帖",走得较慢,以致尚无所见,遂向于玉凤问道:"凤妹,你……你突然惊觉了什么?"于玉凤指着谷口,道:"你且看看,这谷口比我们来时,是否少了点什么东西?"沐天仇抢前两步,仔细打量一下,才发现谷口地上竟少了一具尸首j被宇文娇用"银蛇夺命针"所杀的拓拔背信的尸首,仍在原处,但被沐天仇用"飞凤毛"射入咽喉的拓拔失义的尸身,却已不知去向!
    他有此发现,不禁讶然道:"奇怪,怎么少了拓拔失义的尸体?"宇文娇闪动着长长的睫毛,想了想说道:"这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拓拔失义只伤未死,我们入谷后,他便悄悄逃……,,话犹未了,于玉凤便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方才我站在拓拔失义身前,看得非常清楚,他确是在咽喉要害之处中了'飞凤毛',哪有侥幸不死之理?"宇文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种可能是有人把尸盗了去于玉风道:"也不可能,世上只有盗金盗银,哪有盗尸之理?
    何况拓拔失义身上的最珍贵的那一只'绝灭环,已被沐二哥取出!"宇文娇笑道:"或许有他兄弟的友好路过,意欲加以掩埋……"于玉凤道:"倘若如此,那人为何不把拓拔背信尸身一并带走,却这等厚于老二,薄于老五呢!"宇文娇被她驳得无话可说,苦笑道:'"难道那拓拔老二的戾气特重,竟变作僵尸,一蹦一跳地单独离开此地?"于玉凤摇头道:"更不可能,我决不相信这等妖魔怪异之说!"宇文娇长叹一声,目注于玉风道:"我所设想的三种情况,都被你批评为'不可能'和'更不可能',如今我在江郎才尽之下,倒要向你请教,这怪事究竟怎样解释?"说来好笑,于玉风可以把宇文娇的三种推断一一否定,如今叫她来假设一种可能情况,却是假设不出。
    沐天仇见于玉凤有点惭窘,一旁笑道:"或许是被豺狼野狗拖去吃了?"宇文娇笑道:"这假设虽然平淡,倒有可能,因为豺狼野狗不会和拓拔兄妹有交情,它们可以随意拖走一具尸体,吃完了再拖另一具。"沐天仇见宇文娇居然同意他的见解,倒不禁微觉得意。
    但一丝微笑刚刚浮上嘴角,宇文娇又向他说道:"沐兄弟,你且慢得意。你知不知道,你这项假设并无确切证据。"沐天仇为之一怔,宇文娇用手指拓拔失义适才陈尸之处,嫣然笑道:"你去看看,拓拔失义陈尸周围,既无兽蹄爪印,也无尸身拖动痕迹。"沐天仇走前几步,细一注目,忽然转过脸来,向宇文娇双挑剑眉,诧声叫道:"宇文姊姊,适才风妹与拓拔失义交手之际,你是正在杀那拓拢失信,不曾走过这边?"宇文娇莫名其妙地,点头答道:"正是如此,沐兄弟你……你突然问起此事则甚?"沐天仇笑而不答,又向于玉凤说道:"凤妹,你略微用力,在地上踩个足印,给我看看。"于玉凤也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只好如言踩了个浅浅的足印。
    沐天仇目光一注,含笑叫道:"宇文姊姊,还是你行,凤妹所认为也不可能的,你那第二种假设,竟然符合事实,当真有人把拓拔失义的尸身盗去了!"宇文娇先是一怔,随即恍然问道:"那盗尸之人,是不是个女子?"沐天仇点头道:"一点不错,在这拓拔失义的陈尸之处,多出了几个女人足印。而这足印,又比凤妹足印大了不少,岂不显然有第三个女子来过?"宇文娇、于玉凤、黄衫客闻言,走过去细一观察,宇文娇便皱眉道:"此处山地,土石混杂,并不太软,凤妹适才与拓拔失义凝功对掌,都未留下什么足迹,这女子难道并非武林高手,是个寻常人么?"黄衫客道:"这倒不一定,倘若是位身受内伤,无法提聚真气之人,也可能有此迹象!"宇文娇被黄衫客一言提醒,点头说道:"对,对,大哥说得有理,多半就是她了!"黄衫客诧道:"娇妹,'她'是谁?莫非是指拓拔无礼?"宇文娇点了点头,向黄衫客正色道:"当然应该是拓拔无礼,若是换了没有切身利害关系之人,谁愿意费那么多手脚把尸体搬走。"黄衫客回头向谷中看了一眼,含笑说道:"娇妹是以为拓拔无礼在'无底杀人坑'中,未曾遭难?"宇文娇道:"虽未遭难,也必受伤,否则,她就不会在地上现出足印,并且右足脚印略略深于左足,可见得她是伤在右半身,或是右半身之伤,比左身来得重些。"沐天仇道:"字文姊姊虽说得有理,但谷中并无岔路,那位拓拔无礼,纵然受伤未死,又怎能避过我们,来此盗尸的呢?"宇文娇笑道:"这疑问不难解释,我们听得地底爆炸之际,拓拔不仁便已丧命,拓拔无礼也告受伤……"沐天仇点头道:"这推论可以成立。"宇文娇道:"拓拔无礼既然伤而不死,便可以利用我们收拾拓拢老二、老五,并在他们身边搜寻霹雳火器的那段时间,出得'无底杀人坑',悄悄隐藏,或是掩到谷口,目击她一兄一弟,惨遭劫运!"黄衫客双目微轩,插口道:"兄弟宛如手足,同气连枝,兄妹也不例外;拓拔无礼倘若眼看她一兄一弟被诛,怎会不加援手?"字文娇秋波流转,凝注黄衫客脸上,笑道:"大哥,你莫忘了,拓拔无礼是'大漠五煞,中,功力最高,心机最深之人,她本身业已受伤,又发现我们人多势众,个个厉害,遂宁愿目睹她兄弟被诛,也不肯出头自取灭亡。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兄妹?更何况他们又是重于利害、薄于情义的凶邪之辈?"宇文娇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黄衫客脸上,犹有未必尽然的不信疑诧神色。
    宇文娇看出他的心意,笑道:"大哥,你若不信,不妨在这谷口以内的容易藏身之处,搜索搜索。因为拓拔无礼的身上有伤,或许可以看得出一些痕迹。"黄衫客双眉一挑,尚未有所动作,于玉凤白衣飘处,业已翩若飞仙,窜高纵下地,在谷口山崖之间,搜索起来。
    字文娇见于玉凤的身形在一片山崖之处,偶一停滞,便向她扬眉叫道:"凤妹,你搜索了不少所在,可有发现?"于玉凤长长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宇文娇诧异道:"凤妹摇头叹气则甚?既无什么发现,便是我的猜度不准……"于玉凤又是一声长叹,截断宇文娇的话头,伸手指着那山崖缺口,接口道:"宇文姊姊,你不是猜度不准,而是猜度太准,这缺口草丛中,有人扒伏痕印,还留有血渍,显见那拓拔无礼果曾藏在谷口,目睹我们杀死她的一兄一弟!"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自失笑道:"我刚才认为不可能的事儿,如今竟变成绝对可能,怎不显我浅薄,和宇文姊姊的冰雪聪明,遂只好愧叹了!"沐天仇道:"凤妹且慢把宇文姊姊捧得太高,她还有一项疑问,未以精密推理,加以解释呢!"宇文娇看了沐天仇一眼,扬眉问道:"沐兄弟所谓疑问,是不是指拓拔无礼只盗走一具尸体,厚兄薄弟之事?"沐天仇点了点头,笑道:"我知宇文姊姊如今智珠已朗,定有相当精妙推论。"宇文娇笑道:"精妙二字,愧不敢当,我只是顺情顺理略加分析而已。"于玉凤从崖壁上飘身纵下,扬眉道:"宇文姊姊莫再谦辞,小妹与黄大哥、沐二哥,都洗耳敬聆高论。"宇文娇双目闪着智慧光芒,缓缓说道:"我认为拓拔无礼浴卡拓拔失义尸首,可能有两种理由;她不顾拓拔背信尸首,只有一个理由。"于玉凤道:"我们先听听比较简单的一种理由。"宇文娇道:"确实简单,就是时间不够,拓拔无礼是深工心机,精于算计之人,她知道我们去'无底杀人坑'中,发现情况以后,定会立即折转,哪里还敢从从容容地把兄弟双尸,一齐盗走?"黄衫客点头道:"有道理。如今该听娇妹分析对方盗兄弃弟的理由了。拓拔无礼既以'无礼'为名,大概不会尊重什么'长幼之序'吧!"宇文娇笑道:"她当然不会尊重什么长幼之序,她盗兄弃弟之故,不外两种理由。第一种理由,可能性较小,就是拓拔无礼发现拓拔失义尚未气绝,先救了去救治。"于玉凤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我方已说过,他咽喉要害中了'飞凤毛',断无生望!"宇文娇笑道:"我知道这种情况,才说第一种理由的可能性较小。"于玉凤笑道:"可能性较大的第二种理由,又是什么?"宇文娇向于玉凤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于玉凤"咦"了一声,愕然道:"宇文姊姊,你一向豪迈无伦,如今讲话神情,怎么有点吞吞吐吐?"宇文娇道:"凤妹莫急,我所说的第二种理由,与你有关。"于玉凤越发惊奇地,问道:"怎与我有关,宇文姊姊快请直说,莫要卖关子,把我们装入闷葫芦了。"宇文娇神色一正,朗声道:"我认为原因在于那根'飞凤毛'上。拓拔无礼或是认得这种极为少见的独门暗器来历,遂把拓拔失义尸首抱走,准备挖出'飞凤毛',以作日后寻仇或质词之证。"黄衫客听得不住点头地,向宇文娇赞许说道:"娇妹这项推断,不仅可能性极大,并多半业已近于事实,不会有甚谬误的了!"沐天仇剑眉双蹙,以一种歉然神色说道:"哎呀,这是我顾虑欠周,以致为凤妹惹了麻烦……"于玉凤秀眉双挑,傲然接口道:"沐二哥不必自疚,你适才曾准备取回那根'飞风毛',是我叫你无须珍惜,不必多费事的!何况我早存心想斗斗拓拔无礼,谁在乎她日后寻仇!"沐天仇道:"凤妹虽不怕她,但可能就此引来不少烦恼,扰及伯父清修……"于玉凤对沐天仇加以安慰地,秋波流送,嫣然笑:"反正我爹爹也不听我的劝告,准备重出江湖,拓拔无礼去'神工谷'中生事,无非送死而已,并不算是什么烦扰。"宇文娇目注黄衫客道:"大哥,想在'无底杀人坑'中擒龟取甲一事,已然成空,我们如今去哪里呢?"黄衫客道:"自然是先送凤妹,回转'神工谷'去了!"于玉凤噘起小嘴,向沐天仇看了一眼道:"好容易才得出来,我真不想这快就回转'神工谷'去!"宇文娇笑道:"不管怎样决定,我们先找个客店,好好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再作道理……"她一面说话,一面向黄衫客暗暗投过一瞥神秘的眼色。
    于玉凤笑道:"宇文姊姊怎么突然馋将起来,要想吃喝?"黄衫客虽然还不明白宇文娇为何向自己暗使眼色之意,他仍自帮腔说道:"对了,我也颇为饥渴,且先找个地方,喂饱肚皮也好!"于玉凤当然不加反对,只向宇文娇取笑道:"宇文姊姊听见了么?黄大哥与你真是心同意合的呢!"宇文娇不去理她,指着右侧一座小峰头道:"风妹,你和沐兄弟先到那座小峰头上,看看四外有无酒旗飘扬……"说至此处,又向黄衫客娇笑说道:"大哥,我和你到那边峰腰,登高看看,因为在这人地生疏之处,要想找家酒店,还不太容易呢!"黄衫客知道字文娇是找藉口。定然有甚话儿,向自己背人私语。遂点头笑道:"好,我们过去看看!"说完,与宇文娇双双腾身,向另一座高峰的峰腰纵去。
    于玉凤与沐天仇也向宇文娇所指定的小峰头,纵登而上。
    黄衫客见双方距离已远,遂向宇文娇低声问道:"娇妹,你是不是设法把沐贤弟与凤妹调开,和我有所商量?"宇文娇笑道:"对了。大哥少时于喝酒之际。要和我一搭一挡,设法把沐兄弟和风妹一齐灌醉!"黄衫客讶道:"娇妹要把他们灌醉,却……却是为何?"宇文娇道:"大哥难道忘了我们先前所定要偷取沐兄弟的'四灵秘帖',预先拆阅之事?"黄衫客哦了一声,含笑说道:"此事何必如此着急?大可慢慢……"宇文娇摇了摇头,正色接口说道:"不能慢了,因为凤妹即将回转'神工谷',而我对'神工谷',又疑虑重重,还是早点把沐兄弟身上的事儿,弄个清楚的好,免得万一有甚谬误,却是追悔不及!"黄衫客道:"娇妹既说要偷取'四灵秘帖',只消灌醉沐兄弟便可,何必连凤妹也……"宇文娇不等他话完,便自娇笑说道:"这种事儿,不宜被凤妹看见,故而还是连她一并……"语音至此,倏然顿住!
    因为这时于玉凤业已飞纵而来,口中并含笑高声叫道:"黄大哥、宇文姊姊,我在西南方里许之处,发现绿树丛中,有一角黄色酒旗!"宇文娇向黄衫客略施眼色,方抢前两步,迎着于玉凤,扬眉娇笑道:"凤妹找着酒店了么?我们立即前去畅饮几杯,祭祭彼此均饥渴已久的五脏庙吧!"'说至此处,向随后跟来的沐天仇望一眼,压低语音笑道:"但有件事儿,凤妹却要注意,沐兄弟远来寻取'红龟之甲',结果成空,表面虽甚坦率,心头难免抑郁,少时我们不妨劝他多饮几杯,让他来个且凭一醉解千愁吧!"黄衫客听在耳中,不由暗赞宇文娇委实是伶牙俐齿,极擅词令。她这种先要于玉凤多劝沐天仇几杯,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使于玉凤亦自醉倒的"一石二鸟"之计,相当高明,于险恶江湖之中,往往这种机智谋略,会比精深武功,还要来得有用!
    于玉风果被宇文娇说得连连点头,也向她悄声说道:"宇文姊姊说得极是,教沐二哥喝酒之事,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好了!"这时,沐天仇也已赶到,在丈许以外,便已含笑问道:"宇文姊姊,凤妹,你们鬼鬼祟祟地,是在说些什么?"于玉凤首先向他白了一眼,佯嗔道:"沐二哥,我们姐妹,难道不能说说我们姊妹的体己话儿?你的'鬼鬼祟祟,一语,用得似乎不太客气,应该受罚了吧?"黄衫客闻言,不禁暗赞于玉凤冰雪聪明,心灵口巧,竟立刻抓住机会,并擅于利用机会。
    沐天仇想不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儿,竟引起于玉凤的娇嗔,遂俊脸微红,陪笑道:"是我出言不慎,说错话儿,委实该罚!"于玉凤妙目一转,向宇文娇轩眉道:"宇文姊姊,你说我们应该怎么罚沐二哥呢?"宇文娇索性一齐推到于玉凤的头上,含笑道:"关于处罚沐兄弟的事儿,还是由凤妹作主较好,我要看看你罚得是否公平。"于玉凤佯作想了一想,目注宇文娇道:"宇文姊姊,他既说我们鬼鬼祟祟地讲话,我们便罚他轰轰烈烈地喝酒如何?"宇文娇看着沐天仇,扬眉笑道:"沐兄弟,你听见了么?骂了人,还有酒喝,可见得凤妹对你多好!,,沐天仇俊脸之上,微微一热地,苦笑道:"宇文姊姊,你应该注意'喝酒'以前的'轰轰烈烈'四字,不知道凤妹要罚我喝多少酒呢?"于玉凤趁着沐天仇的话头,向他微笑说道:"沐二哥,你到底认不认罚?"沐天仇接口道:"认罚,认罚,但请风妹和宇文姊姊,特别厚情,不要罚得太重,因为我不过杯酌之饮,比不上黄大哥那么沧海之量!"于玉凤笑道:"我也不罚得太重,你就饮上十巨觥吧!"沐天仇听得剑眉一笑,苦蹙着脸儿说道:"十巨觥酒,还算不重?"于玉凤故意把脸色一沉,淡淡道:"你嫌重么?酒不必喝了,我罚你十天之内,不许和我姊妹讲话!"沐天仇有点啼笑皆非地,向于玉凤摇头说道:"凤妹怎么越罚越重,十天不许讲话,岂不把人憋死?"于玉凤嘴角微披,神态刁蛮地挑眉说道:"你和别人讲话,我们不管;但我们姊妹之间,却因'鬼鬼祟祟'的事儿太多,在这十天之中,却没有工夫理你!"沐天仇苦笑道:"算了,算了,这种罪太难受,我还是选第一种罚法,喝上十觥酒吧!"于玉凤冷笑一声,秀眉双挑说道:"哪有这么便宜,适才十觥之数,你不肯喝,如今你肯喝,我却要再加两觥!"沐天仇失声:"再加下两觥,岂不是成了十二觥了么?"于玉凤点头道:"这叫做'顺风涨水',谁叫你想吃回头草呢?
    如今你再推辞,我就要把罚数改为十四觥了!"沐天仇对于江湖间的凶邪、奸恶虽可暗鸣叱咤,仗剑而诛,但对于女孩儿家的燕叱莺嗔,却是窘于应付,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点头道:"好,好,我喝十二觥,凤妹千万莫要再加罚到十四觥,因为不论何种酒儿,十二巨觥之数,已足使我酩酊大醉了!"宇文娇笑道:"喝醉又何妨?常言道:'一醉解千愁',又道是'事大如天醉亦休'.我们便暂且撇开一切足以令人烦恼的江湖琐事,在这山村酒店之中,共谋一醉,也算是赏心乐事呢。"'沐天仇道:"大家都醉,自是佳话,只怕我一人独醉,就有点煞风景了。".说话之间,这四位男女奇侠,业已走到适才峰头远眺的大片绿树丛中。
    果然,在这四外如海的万绿丛中,背崖面路地开有一家小小山村酒店。
    更妙的是,他们进店一看,店中七八张座头之上,空荡荡的,竟无一个酒客。
    店家见有客到,堆着笑容过来招呼。黄衫客边自入座。边自问道:"店家,你们这儿卖些什么酒儿?"店家陪笑道:"酒儿只有一种,是自己酿制的'醉山春'."于玉凤道:"'醉山春'?这名儿倒蛮好听,不知酒质如何?"店家笑道:"这种酒儿容易入口,但后劲却是不小,姑娘等贵客光临,小人把存贮十多年的一坛陈货,开来……"黄衫客不等店家话完,笑接道:"既有陈酒,尽管开来,我们一定特别加给酒资就是!"店家喏喏连声,正待退下,宇文娇已递过一锭纹银,向店家含笑道:"店家,这银子给你,除了开上一坛陈酒,多替我们准备上几味可口的菜肴来。"山野店家,几曾见过如此豪客,竟自怔怔呆住,不敢去接那锭白花花的银子。
    宇文娇笑道:"店家,你怎么啦,莫非这十两纹银,付你的酒资菜钱还不够么?"说完,玉手微扬,将那锭纹银,轻轻地抛入店家怀内。
    店家双手抱着银子,高兴得语音微颤道:"姑娘的赏赐……太……多,小人……不……敢……领受……"于玉凤笑道:"不要紧,你拿去吧,只要酒醇菜美,吃喝完r,我还另有赏赐!"店家连声应是,哈着腰儿,陪笑道:"小人厨下,现有从猎户手中买来的山雉、薰獐、风兔等野味,再杀上两只鸡,挖几斤新算……"于玉凤摇手道:"够了,够了……"店家好似过意不去,仍自陪笑道:"小人店中,尚有一条肥大黄狗,索性杀了清炖……"沐天仇剑眉一皱,截住话头道:"不必,不必,我们不吃狗肉。
    就照你适才所说的几种菜,烹调得入味一点,也就够了。"店家称是,转身进厨里去了。于玉凤笑道:"这店家不错。对我们甚为巴结……"字文娇笑道:"他巴结的是那锭银子。凤妹记住,今后行走江湖,最好是把钱花在前面,伺候招待,自然不同;倘若把钱花在后面,你虽赏以千金,也不过换得临行时的一声'谢谢'而已!"于玉凤深以为然地,点头笑道:"字文姊姊说得对,这真是学到老而学不了的经验之谈。少时店家送酒菜时,我便把适才答应的赏钱给他。"黄衫客侧顾沐天仇,道:"贤弟,这店家今天可算是财星高照,我们吃他几样野味,一坛陈酒,他大概可以盖上一座酒楼。"沐天仇也为之失笑,目注于玉凤:"凤妹,这种山野店家,酒杯虽有,不见得有巨觥呢。"一语既毕,于玉凤又抛来一瞥妩媚白眼,道:"没有巨觥,改用大碗,反正沐二哥刚才那句'鬼鬼祟祟'的话儿,说得太以难听,我和宇文姊姊,决不会轻易饶你!"沐天仇见已无可转圆,只有向黄衫客递过一瞥求援眼色。
    这时,店家已端来四色黄腊野味及一壶酒儿。
    于玉凤笑道:"店家,我这位沐二哥其量如海,不耐浅斟细酌,你不单要换巨觥,或是大碗,并须把整坛酒儿,一齐搬来,让他喝个痛快,不要这样一壶一壶的了!"店家恍疑作梦,高兴得身躯一摇,几乎昏倒!
    贡衫客笑道:"店家,你遇上女财神了,快不赶紧照她的话儿作么?"在这样情况之下,巨坛、大杯、佳肴、美酒,自然立即当前,于玉凤也毫不客气地,要沐天仇立即领受责罚。
    八大碗醇酒下腹,沐天仇已在摇头,有不胜酒力之状。
    于玉凤方对宇文娇看了一眼,宇文娇已自笑道:"凤妹,沐兄弟似已见酒怕了,你陪他喝两碗酒吧!"于玉凤不便推辞,目注沐天仇道:"沐二哥,还有四碗酒了,怎不喝呀?来,我遵从宇文姊姊之命,陪你喝上两碗!"说完,自行斟了两大碗酒,异常豪迈地一倾而尽!
    沐天仇自然关切于玉凤,恐她饮得过量伤身,遂不再迟疑地,把其余四碗酒儿,喝了下去。
    酒量之事,无法勉强,沐天仇把第十二碗酒儿喝完,便告玉山颓倒地,伏在桌上。
    于玉凤也有七分酒意,玉颊通红地,向宇文娇含笑道:"宇文姊姊,我算是完成任务了吧?"宇文娇连连点头,又替她斟了一碗酒,嫣然笑:"凤妹功劳不小,我要敬你一碗!"于玉凤秀眉双皱,苦笑一声说道:"倘若再喝一碗,不是连我也要醉倒了么?"宇文娇也不勉强,只是点头一笑说道:"原来凤妹只肯陪沐兄饮酒,却不肯……"这两句话儿,太以厉害,故而宇文娇才说到"却不肯"三字,下面"陪我饮酒"之语,尚未说出,于玉凤业已端起宇文娇适手替她所斟的那碗酒儿,。豪迈无俦地,一倾而尽!
    黄衫客看得微微一笑,向于玉凤点头说道:"凤妹真好酒量,但你陪你沐二哥喝了两碗,陪你宇文姊姊,喝了一碗,却陪不陪我这作大哥的喝一些呢?".黄衫客越是这样含笑发话,于玉凤便越是不好意思推辞,也斜着自己带几分醉意的一双妙目,向黄衫客娇笑说道:"小妹怎敢不陪大哥?但不知大哥要我喝上多少呢?"黄衫客也不好意思对她硬加逼迫,遂注目笑道:"凤妹自己酌量,你能喝多少,便喝多少,千万不要过量,因为我看你仿佛已有醉意了呢!"黄衫客的这几句话儿,听来似颇缓和,其实却是精通酒国用兵的凌厉攻心上策!
    因为凡属已有醉意之人,多半不肯认醉,你越是劝他少喝,他往往越会硬逞英雄地,多喝一些!
    果然,黄衫客语音才落,于玉凤轩眉道:"大哥,小妹才饮三碗,还不至于醉倒,大哥既要我陪你饮酒,我们便来个'斗勺换沧海'如何?"黄衫客笑道:"此话怎讲?什么叫'斗勺换沧海,呢?"于玉风道:"大哥是沧海之量,小妹斗勺之饮,所谓'斗勺换沧海',就是大哥若饮上三碗,小妹便奉陪一碗!"黄衫客尚未发言,宇文娇已在一旁抚掌笑道:"好办法,好办法,这三碗换一碗的办法,公平得很,来来来,大哥,我先替你斟上三碗,倒看你与风妹,是'沧海,困于'斗勺,?抑或'斗勺'屈于'沧海'?"黄衫客笑道:"以三换一,总是我吃亏些,凤妹只要能再饮上五六碗之数,必定我先醉倒!"笑语之间,他已把那三大碗酒儿,饮下喉去。
    于玉凤见黄衫客饮了三碗酒儿,遂也把那碗酒儿饮下,并娇笑道:"便算大家醉倒,又有何妨?宇文姊姊刚刚不是说过'能凭一醉解千愁么'?……"说至此处,转对宇文娇注目扬眉笑道:"宇文姊姊,沐二哥已先醉了,我和黄大哥,可能也……也相……相继会……会醉,只……只有你……"字文娇听她已有点舌头发大,语音不清,不禁颇为得意地,嫣然笑道:"娇妹放心,你们若是醉倒,我也一定斟上十大碗酒儿,自行喝醉,陪你们同入醉乡,去找找刘伶阮籍便了!"说话之间,黄衫客又多饮了三碗,于玉凤自然只好遵守条件,又复饮了一碗。
    但酒尚未饮完。于玉风也告星眸微阉,娇慵不胜地。颓然醉倒!
    这时,店家正好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和一盘清炒新笋走来,黄衫客便向他含笑道:"店家,酒菜都已够了,你不必在此招呼,且等唤你再来。"店家喏喏退去,字文娇向黄衫客道:"大哥是酒中之豪,你不过饮了六大碗酒儿,大概不会有醉意吧?"黄衫客大笑道:"娇妹听见我所嘱咐店家的话儿么?其中莫非说得不对,言语颠倒,有甚醉意流露?"字文娇道:"大哥既无酒意,我们便依照原计,进行偷东西了!"黄衫客又自斟自酌地,饮了一口酒儿。微笑说道:"偷就偷吧,是你下手?还是由我下手?"字文娇道:"沐兄弟业已酒醉,虽说是偷,其实宛如探囊取物一般,但那'四灵秘帖'既在沐兄弟身边,还是由大哥下手,比较方便一点!"黄衫客听得字文娇这样说法,遂只好如言下手,从沐天仇的怀中,取出他师父"负心遁客"所郑重交付沐天仇的"四灵秘帖".取得秘帖,目注宇文娇,扬眉问道:"娇妹,秘帖业已到手,我们是只看最后一封'玉凤之心',还是连'红龟之甲'、'苍龙之皮'也一并都看?"字文娇道:"既然偷看,自然便得清清楚楚,免得再疑神疑鬼,有所牵肠挂肚j"说完,便从黄衫客手中,取过"四灵秘帖",走向店后。
    黄衫客不明其意地,向宇文娇愕然问道:"娇妹,你……你把这'四灵秘帖',持向店后则甚?"宇文娇笑道:"我们并不是把'四灵秘帖'偷走就算,在看过以后,仍得还原,我遂去住店后,利用蒸锅热气把秘帖封口。弄湿开启,才可使沐兄弟不会发现有人曾经偷看的蛛丝马迹!"黄衫客向字文娇一挑姆指,加以赞许道:"娇妹委实想得周到,心细如发!"宇文娇截断黄衫客的话头,嫣然笑道:"大哥莫要再夸我了。
    你只要不怕我把这'四灵秘帖'哨悄拐跑便是!"语音了处,腰肢微闪,便翩若惊鸿地,纵往店后厨下。
    黄衫客暗忖:字文娇这偷看"四灵秘帖'之计,着实想得不错,因为如此作法,既未使沐天仇违反师训,又可使自己今后于进退之中。知所选择趋避,岂非两全其美思念未毕,字文娇已满面含笑地,从店后走出,手持三封业已开了缄封的"四灵秘帖",向黄衫客含笑道:"大哥,三封柬帖,俱已打开,却未阅看内容,你斟酌一下,先看哪一封呢?"黄衫客道:"顺次序来吧,我们先看第一封!"宇文娇笑道:"第一封是'紫麟之头',沐兄弟早已拆阅。大哥既要顺序而观,便应该先看这第二封'红龟之甲'!"边自说话,边自把手中一封柬帖,递了过去。
    黄衫客接过这封上书"红龟之甲"字样的信封,抽出其一笺纸,注目细看,只见上面写着:"'红龟'又名'大龟',其性刚阳,却生于极为阴湿之地,若得其甲,制为十三块,盖以金猱之发,或人发生丝,藏于内护住胸背要穴,可御极为歹毒厉害之'五毒阴风掌',盖汝有一深仇,精娴此技,于寻仇之前,多宜先作万全准备也!"黄衫客看完,交给宇文娇,扬眉说道:"娇妹你看,'红龟甲'的功用,原来如此,怪不得'无底杀人坑'中石壁之上,曾被人镌有'红龟甲,金猱发,何愁五毒腥风压'字样!"宇文娇把笺纸看完,立即依照原来折痕折好,装入信封内,用饭粒粘合封口,并向黄衫客笑道:"大哥,我猜得不离谱吧,沐二哥果然身世如谜,并有一名功力极为厉害的凶邪深仇!"黄衫客皱眉道:"沐贤弟的师尊,在这第二封柬帖之中,仍未把身世说明,也未说出他那深仇,究竟是何方神圣?"宇文娇笑道:"这道理并不难猜,沐兄弟的身世恩仇,定是在最后一封柬帖之中,才有交代,大哥难道没有发现那封'玉凤之心'写得最多,笺纸特别厚么?"'边自说话,边自把第三封柬帖递过,娇笑道:"大哥看第三封吧,这'苍龙之皮',又是什么花样?"黄衫客展开一看,只见笺纸之上写的是:"龙之为物,缥渺难寻,故'苍龙'二字,与'紫麟'相同,只是武林人物之绰号而已。闻得有'玉面苍龙'柳少亭者,因藏有'连衣带裤之苍色龙皮软甲'一袭,人并少年俊挺,才获此号,仇儿宜设法取得'龙皮软甲'贴身穿着,以防汝厉害仇家之毒门歹毒暗器,盖'龟甲猱发',只是防护前胸后背要穴,不令'五毒阴风,侵入受伤,下半身必须亦有罕世异宝,慎加防范,方减却顾虑,或可寻仇一搏!,'黄衫客看完之后,废然一叹,摇头说道:"懂了,懂了,完了,完了。"宇文娇听得摸不着头脑地,苦笑问道:"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儿?怎会既是'懂了,懂了',又是'完了,完了,?"黄衫客目光凝注宇文娇,含笑问道:"娇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桥山'之中,初次结识时的_切情事?"宇文娇从目中流露深挚情意地,向黄衫客娇笑道:"大哥,你这一问,不嫌问得太多余么?'桥山'初会,是小妹弃邪归正的转折关键,我怎会忘记当时所发生的任何事呢?,,黄衫客道:"那位为了娇妹,终于葬身无底流沙中的'玉面苍龙'柳少亭,他……"宇文娇白了黄衫客一眼,苦笑说道:"大哥还提此人则甚?我对这'玉面苍龙'柳少亭,根本极为讨厌,毫无良好印象……,,黄衫客笑道:"贤妹记不记得柳少亭的'玉面苍龙,外号,是两字称人,两字称物?"宇文娇想了一想,微颔臻首道:"我记得这件事儿,当时大哥还要我进一步地,向他盘问究竟,可惜柳少亭在无底流沙之中,惨遭灭顶,无法问知究竟的了!"黄衫客叹息一声,双眉蹙地,缓缓说道:"无须再问究竟,方才我所说'懂了,懂了,之意,便是明白柳少亭为何号称'玉面苍龙'."宇文娇怔了一怔,目注黄衫客,讶声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难道这封'苍龙之皮'的'四灵秘帖'之中,竞提到'玉面苍龙'柳少亭么?"黄衫客递过柬帖,苦笑说道:"娇妹自己看吧,你看完之后,自然明白。"宇文娇把笺上字迹,仔细看完,也自秀眉深蹙地"呀"了一声,摇头说道:"原来这所谓'苍龙之皮'就是指柳少亭所有的'龙皮软甲',但柳少亭人陷流沙,'龙皮软甲'也与人俱灭,难怪大哥要说事情虽已'懂了',希望也告'完了,!"黄衫客叹道:"不单'龙皮软甲'与人俱灭,如今'无底杀人坑'也毁,连那罕世红龟一并生埋,岂不是'完了'之上,再加一个'完了',令沐贤弟对这两封师尊秘帖所交派的任务,根本无法办到……"话完,似乎愁无了遣地,自行又斟了一大碗酒儿,猛一扬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字文娇笑道:"大哥且慢发愁,再看最后一封秘帖吧,但愿那位'负心遁客'老前辈,于这'玉凤之心',的指示之中,能明白说出沐兄弟的真实身世,和他不世深仇,究竟是谁?我不相信除了用'红龟甲'与'苍龙之皮'防身以外,就没有法儿,破去他仇家的歹毒暗器,和'五毒阴风掌'!"黄衫客面带苦笑地,点头蹙眉道:"但愿如此,倘若再含混不清,真使我们摸不着头脑,不知怎样应付才好。"说完,向宇文娇招手道:"娇妹,这封'玉凤之心,的笺纸甚厚,你且坐将过来,我们一同看吧!"宇文娇如言,与黄衫客并肩而坐,并替他斟了一碗美酒,撕了一条鸡腿。
    黄衫客略觉饥饿,遂先把那只鸡腿吃掉,然后才抽出那写有"玉凤之心"秘帖中所装笺纸。
    笺纸共有五张,字迹密密麻麻。使人一望而知,定系叙述什么颇为复杂之事。
    黄衫客与字文娇展开笺纸,仔细观看。
    才看数行,两人脸上均已现出惊色。
    这种惊异神色,随着观看笺纸进度,逐渐加浓!
    待把五张笺纸一齐看完,黄衫客与字文娇二人。竞自均双眉愁结地,呆呆怔住!
    原来,黄衫客与字文娇二人,所料不差,沐天仇的身世,委实太不平凡,其中蕴有无限恩仇,而"沐天仇"三字,也不是他的本来姓氏。
    上次,在找寻"神工谷"时,黄衫客因那根"飞凤毛",与昔日"赤须神龙"淳于泰所用之"龙须追魂令",甚为相象,曾向沐天仇述及一段二十年前的武林秘辛,谁知这段秘辛,根本就是沐天仇的恩仇身世!
    沐天仇不是姓沐,应该姓穆,他父亲就是昔年隐居"岐山落凤谷"中,富堪敌国,经常仗义济世的武林大侠,"盖孟尝"穆星衡。
    穆星衡虽有"孟尝"之号,但性爱清静,门下并无食客三干。
    "隐贤庄"中,除了使用庄丁之外,只有至交好友。天机剑客,傅天华夫妇,一同唇住。并陪穆星衡时常出山行道,济救民物。
    某次,傅天华于蛮荒毒瘴以内,救了中毒待毙的"赤须神龙"淳于祟夫妇,带回"隐贤庄",用穆大侠所藏灵药,治疗痊愈,三人义结兰盟,淳于泰年龄最长,作了大哥,穆星衡居次。傅天华则作了小弟。
    三对神仙眷属,侠义夫妻,共同隐居以来,三位夫人,竞一齐态有兆。穆夫人先十日诞生一男,淳于夫人与傅夫人则后十日,几乎同时诞生一女。
    就在穆公子弥月喜筵之上,突起风波!
    "隐贤庄"全庄上下,均开怀畅饮,醉意醺醺之际,突有江湖凶人。纠众晴袭!
    一来"赤须神龙"淳于泰恰巧因事外出,不在庄中,少了一名好手!
    二来,来袭的七名黑衣蒙面之人,全都功力不弱,并均擅使淬毒暗器。
    三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来敌是乘"隐贤庄"上下,多半酒醉,毫无戒备之际,骤起发难!
    有此三种原因。"隐贤庄"浩劫便成!
    "盖孟尝"穆星衡夫妇,与傅夫人,在酒筵之上,中了淬毒暗器,立告毕命。
    穆公子在火光中惨被烧成枯骨!
    "天机剑客"傅天华怀抱幼女,身负重伤,被逼坠庄后万丈悬崖!
    淳于夫人不知是为了保全贞节,抑或有别种原故。横剑自刺而死!
    等到"赤须神龙"淳于泰得讯于庄后,匆匆赶回,只剩下淳于小姐一位劫后孤雁,"哇哇"大哭!
    淳于泰睹状之下,怒极心疯,一把"龙须追魂令",立即出手!
    那七名黑衣蒙面凶人,志得意满,大笑疏神之下,有五人被"龙须追魂令"所杀,一名被淳于泰震落庄左弱水寒潭,一名也因知不敌,必难幸免,遂自行跳入无底深壑j淳于泰虽已尽诛恶贼,但爱妻已逝,良友已亡,觉得生趣全无,遂从摇篮中抱起甫生二十日的女婴,也自跳进焚烧整个"隐贤庄"的熊熊烈火之内!
    以上,是二十年前的武林秘辛,也是黄衫客与宇文娇已知情况。
    不看"四灵秘帖"他们以为情况如此。
    看了"四灵秘帖"后,他们竟把这些情况,多半推翻!
    首先,他们知道了"天机剑客"傅天华未遭劫数,他虽假作坠崖,其实却仗恃绝世轻功,与熟知地势之利,从崖下负伤逃脱!
    傅天华之能够不死之故,是他于偶发情况,发现"赤须神龙"淳于泰,有与外人勾结,谋夺"隐贤庄"产业迹象,并向穆星衡报告,穆星衡笑而弗信,反责傅天华不应对同盟大哥。无端起此疑念!
    穆星衡虽然不信,傅天华已有戒心,遂向淳于夫人,设法探询,淳于夫人颇知大义,于尽吐乃夫凶谋之后,立即横剑自绝!
    此时,前庄祸变已起,穆星衡夫妇与傅夫人当筵毕命的噩耗传来,傅天华惊动万分之下,知道大势已去,遂慧心突生,把怀中所抱己女傅玉冰,与淳于夫人室内摇篮中的淳于玉凤,作一调换。'然后,傅天华又匆匆赶往后庄,将淳于玉凤,与穆星衡之子穆小衡,再作转换。
    安排甫毕,群寇已来,傅天华遂保定义兄遗孤,苦战负伤,坠崖逃去!
    傅天华就是沐天仇之师"负心遁客".沐天仇就是被傅天华舍命救走的穆小衡。
    被烧死的穆小衡,其实是"赤须神龙"淳于泰之女淳于玉凤。
    如今被淳于泰视为亲生爱女的淳于玉风,却是"天机剑客"傅天华的爱女傅玉冰。
    虽然,淳于泰于事后,曾怀抱女婴,纵入火窟,但傅天华认为淳于泰既起夺产之心,怎甘殉义自绝,必系以另一副面目,移转"隐贤庄"后所埋藏之无量资财,遂其雄霸武林心愿。
    淳于泰除武功极高,心计甚毒以外,更精擅厉害无比之"五毒阴风掌"功,暨"龙须追魂令",故而傅天华与穆小衡先取"紫麟之头",争取"离尘老人"传授,增强本身功力,其次要穆小衡寻得"红龟之甲"和"苍龙之皮",以抵御淳于泰之掌力暗器。
    做好这三项准备,才许去找淳于玉凤,等待获得"玉凤之心".方许开拆最后一封"四灵秘帖",明了自己身世,告知淳于玉风本系"傅玉冰"的莫大秘密,然后两小同心,杀却淳于泰,认姓归宗,报复父母之恨!
    如此复杂的情事,怎不把黄衫客与宇文娇二人,看了个惊魂欲绝,目瞪口呆!
    宇文娇怔了半晌之后,摇头苦笑道:"巧……巧……真太巧了……唉,天下事真是难尽人意……"黄衫客一面把那"玉凤之心"秘帖,照原来摺痕摺好,重行封固,仍藏向沐天仇的怀中,一面向宇文娇问道:"娇妹为何浩叹?"字文娇不等黄衫客话完,便指着与沐天仇一同醉伏桌上的于玉凤,扬眉说道:"大哥,你认为风妹是不是先前号称'天机剑客',如今自号'负心遁客'傅天华之女傅玉冰呢?"黄衫客想了想,点头说道:"有此可能,否则'淳于玉风'与'于玉凤'便成为过分巧合的了!
    宇文娇道:"于玉凤若是傅玉冰,则那位'神工谷'主于成龙,便是昔年负盟背义,夺产戮友的'赤须神龙'淳于泰了!"黄衫客道:"应该不错,一来于成龙拥有敌国资财。二来他是于玉凤之父,发妻又告早死,三来归隐之期,也在二十年前,四来,于玉凤所用家传暗器'飞凤毛',与淳于泰昔年所用的'赤须追魂令',是同一路数。这四点已知情况,都是令人猜疑于成龙就是淳于泰,只不知道他同否精于'五毒阴风掌'而已!"宇文娇道:"可惜……可惜……"黄衫客看了宇文娇一眼,不解问道:"娇妹,可惜什么?"字文娇指着沐天仇,向黄衫客笑道:"闻得江湖人言,昔年'盖孟尝'穆星衡大侠,美玉丰仪,有'当世第一风流人物'之称,沐兄弟也似潘安再世,宋玉重生,是否会与他父亲,有几分相像?"黄衫客颔首道:"当然,父子容貌,多半遗传,根据如今所知的情况,加以推测,穆星衡大侠的右耳垂后,可能也与沐贤弟一样,有粒'朱砂红痣'!"字文娇笑道:"我所说的'可惜'之意,便是指此。因为沐兄弟虽曾入'神工谷',却未在于成龙面前,现出本来面目,否则,看于成龙的神色变化,便可以断定他到底是不是淳于泰了!"黄衫客瞪了字文娇一眼,皱眉说道:"娇妹何出此言?倘若于成龙真是淳于泰,而沐贤弟尚未知本来,在这等情况之下,会发生多大危险。"宇文娇秀眉双扬,娇笑一声说道:"不会有大危机吧?因为淳于泰以为穆星衡大侠之子穆小衡,早已在'隐贤庄'中。焚为枯骨,哪里想得到……"话犹未了,黄衫客便不表同意地,摇头接道:"娇妹错了,像淳于泰那等奸雄,定与曹孟德相同,有'宁使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之念,只要他发现沐贤弟面貌酷似穆星衡大侠,右耳垂也有'朱砂红痣'时,必然先发制人,立下杀手!"宇文娇闻言,目光一瞥于玉成道:"那么,我们要不要把这'玉凤之心'秘帖上所说情事,告知凤妹?"黄衫客略作沉吟,摇头说道:"暂时不宜说明,因为此事对于风妹的影响太大,竟使她的生身老父,变成杀母深仇。恐怕难使她完全相信!"字文娇把两道目光,含情凝睇地盯在黄衫客脸上道:"不说明么?凤妹如今正要回转'神工谷'呢!"黄衫客含笑道:"神工谷是她的家,她当然应该回去!"字文娇道:"我们不知道这种情况,还则罢了,既已知情。怎忍心使凤妹再去认贼作父?
    黄衫客目光一朗,扬眉正色说道:"傅天华前辈不愧'天机剑客'之称,委实足智多谋,他昔年的'连环换婴'之计,太以巧妙,不单救走盟兄遗孤穆小衡,并把爱女傅玉冰,交给淳于泰,由淳于泰代为教养成人,等于是在这刁恶老魔的心腹之间。埋下了一枚定时爆炸的地雷火药……"语音至此略顿,向于玉凤看了一眼,继续笑道:"故而,我们如今暂时不能提及'穆小衡''傅玉冰'之名,仍然对他们称以'沐天仇'.于玉风',并鼓励凤妹回转'神工谷',才好藉探望风妹之便。获知淳于泰老贼的一切举措!"宇文娇妙目连翻,细思片刻说道:"大哥说得对,风妹越是认贼作父,便越是会获得淳于泰老贼宠爱,毫无危险,但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应该石破天惊地,揭开这层险秘呢?"黄衫客道:"至少要等我们弄清楚淳于泰老魔,如今有多少羽翼?多强实力?他的'龙须追魂令'和'五毒阴风掌',究有多么厉害程度?并有无防制之术!"宇文娇加以补充地,接口含笑道:"最好还要让凤妹亲自发现一些淳于老魔所化身之'神工谷主'于成龙所为的万恶举措……"话方至此,黄衫客便连声称赞地,抚掌说道:"对极,对极,在于玉凤亲自发觉恶迹,羞为于女之际,也就是我们向她揭破秘密,使她容易帽信的绝好机会!"宇文娇目光一转,秀眉双剔说道:"这桩武林秘辛,周折太多。
    极为复杂,我觉得其中还有一点,似乎难于解释。"黄衫客笑道:"娇妹有何疑点?不妨提将出来,彼此研究研究!"宇文娇道:"大哥认为那位昔号'天机剑客'今称'负心遁客'的傅天华老前辈,为人怎样?"黄衫客钦佩之色,溢于言表地,应声答道:"这位老前辈于奇危之际,镇定应变,甘弃己女,抢救孤儿,是位太以值得钦佩的大智大义之人!"宇文娇呷了一口酒儿,点头笑道:"大哥对于傅前辈的钦佩看法,与小妹完全相同,但你认为这样一位大智大义之人,会把申讨淳于泰的千斤重担,交给沐兄弟单独一肩挑么?"黄衫客叹道:"这种杀家大恨必须由当事人亲手报复,傅老前辈如今便算能够制住淳于泰老魔,也不会下手诛除,否则,会使沐贤弟将来有羞为人子、愧对先人之憾!"宇文娇道:"傅老前辈纵不明里下手,也该暗地帮忙,我不相信他会在'北天山'秘谷之中,袖手旁观,高蹈自隐!"黄衫客笑道:"当然不会,因为除了沐贤弟的杀家之恨以外,傅老前辈本人也有爱妻遭害之仇;何况,他爱女傅玉冰的认姓归宗,也是必须他亲自主持的一件大事!"字文娇扬眉问道:"既如此,沐兄弟出山已久,傅老前辈为何始终未现侠踪?"黄衫客也饮了一杯酒儿,含笑答道:"可能傅老前辈正在暗作什么重要的安排,我料他如今定已不在'北天山',于必要时机,自会向沐贤弟和我们彼此联络,指示机宜!"宇文娇道:"但愿他老人家能早点出现,有所指示才好;因为如今'红龟之甲'与'苍龙之皮'等两桩任务业已无法达成,其中秘密,又暂不能向沐兄弟和风妹揭破,着实使我两人,应付为难,提心吊胆!"黄衫客微微叹了一声,目闪神光说道:"常言道:'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卫道降魔大业,本极难巨,我们无法预计成败,只好在危难之中,尽量镇定平稳地,走一步算一步了!"字文娇嗯了一声,点头扬眉说道:"大哥所说原则,虽极正确,但我们的第一步,究竟应怎么走呢?"黄衫客略一思忖,目注宇文娇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第一步自然仍随风妹回转'终南山神工谷'中,先探听群魔虚实,再妥筹应付策略!"宇文娇柳眉一蹙,有所忧虑地,缓缓说道:"为了大局起见,'神工谷'虽是必去,但其中有桩难题,却相当棘手的呢!"黄衫客道:"什么难题?"宇文娇道:"我听得大哥与沐兄弟谈起,上次于'神工谷'中,初见淳于泰老魔所化身之'神工谷主'于成龙时,便被老魔看破,指出沐兄弟是在脸上戴了人皮面具!"黄衫客笑道:"正是如此,当时沐贤弟便欲摘下人皮面具,是我想起杜百晓前辈之言,略加拦阻,娇妹与凤妹,又恰巧寻来,再加上淳于老魔宠妾潘姨娘,在'四海厅'后,以玉磐催召,才使沐兄弟未曾以本来面目,和淳于老魔相对。"宇文娇双眉挑处,目闪慧光说道:"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难题了。我们再入'神工谷',既不欲抓破面皮,仍把淳于老魔,当作长辈尊敬,则沐兄弟哪有再以假面目相对之理?万一秘密揭破,老魔辣手立施,我们深入虎穴,连逃都无处逃呢。"黄衫客一面聆听,一面连连点头说道:"娇妹所虑甚是,这的确是一桩大难题!,'宇文娇笑道:"大哥先要设法处理这桩难题,然后才可以随同风妹再返'神工谷'呢!"黄衫客呷了一口酒儿,双眉深蹙,凝神思索!
    宇文娇见他半晌无语。扬眉含笑叫道:"大哥。你想出处理这次难题的妙策没有?"黄衫客苦笑两声,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想出办法。因为任何藉口,都只能搪塞一时,倘在'神工谷'中。长日相对,总宇文娇不等黄衫客说完,便即接口笑道:"大哥,我有办法!"尊衫客闻言之下,喜形于色问道:"娇妹有何妙策,快请说将出来,我们商量商量。"宇文娇笑道:"关于搪塞之策,我和大哥一样,都想不出来,我所想的是拖避之策!"黄衫客问道:"什么拖避之策?"字文娇道:"我所谓'拖避之策',就是暂时不让沐兄。弟与那伪称'于成龙'的淳于老魔见面!"黄衫客怔了一怔,看着字文娇道:"不让他们见面?娇妹莫非不让沐贤弟前去'神工谷'么?"宇文娇笑道:"沐兄弟对于凤妹,似有夙缘,业已爱之入骨,不让他去怎行?我只是说在未曾准备妥当之前,暂时不让他前去'神工谷',当然,他既不去,大哥少不得也只好陪陪他了!"黄衫客静听宇文娇话完,恍然笑道:"娇妹是要两路分兵,你和风妹,先去'神工谷',我和沐贤弟随后再来。"字文娇道:"光是随后一步,还嫌不够,你们必须针对难点,再作妥善准备!"黄衫客想了一想,向宇文娇轩眉问道:"娇妹所谓准备,莫非是叫沐贤弟在人皮面具以内,再作化妆,略为改变容貌?"宇文娇颔首道:"正是如此,但这种化妆,必须请专家为之,否则必被奸刁异常之淳于老魔看破,还有沐兄弟右耳垂后的那粒'朱砂红痣',也必须点掉,或是设法遮掩。"黄衫客皱眉道:"沐兄弟暂时不去'神工谷'么?这事……"字文娇接口道:"这事好办,大哥可以从'四灵秘帖'方面。
    出点化样!"黄衫客不解地道:"娇妹此话怎讲?'四灵秘帖'方面,我们业已偷偷看过,并重行封好,归还沐贤弟怀中,却有何花样可出?"宇文娇嫣然笑道:"沐兄弟对他恩师训示,极为尊重,如今正为无法取得'红龟之甲'及'苍龙之皮'忧心。大哥只消造个谣言,说是别处尚有'红龟',沐兄弟必会跟你走了!'.黄衫客笑道:"娇妹此计虽好,却也有点毛病!"宇文娇问道:"什么毛病?"黄衫客道:"我若编造谣言,说另外有只'红龟',沐兄弟虽然必定立即去寻,但凤妹多半也闻猎心喜,一同跟去,不回'神工谷'了!"宇文娇点头道:"不错,凤妹必然也要跟去,但大哥把这桩事儿,交给我办,我会把凤妹拦抵,说服她回转'神工谷小桃源'内等候你们。"黄衫客道:"我相信娇妹有此口才,但沐贤弟纵然跟我去找'红龟,,我却怎样交代?并怎样劝他接受化妆,略微改变容貌?"宇文娇梨涡双现地,目注黄衫客道:"这是大哥的事儿。我想以大哥的江湖经验,还会骗不倒沐兄弟,让他乖乖听话?"黄衫客苦笑一声,浓眉微皱说道:"我不是不会骗,而是生平从未骗过别人!"宇文娇秋波流盼。送过一个含情媚眼,娇笑道:"恶意行骗,固然不可;善意行骗,却有何妨?大哥为了使沐兄弟趋吉避凶,少受苦难,便由'大侠客'客串一回'大骗子',破破例吧!"黄衫客无可奈何,只得点头说道:"事急之下,只好从权,我接受娇妹的建议就是!"宇文娇见黄衫客接受自己建议,便替他斟了三大碗酒儿,扬眉含笑叫道:"好,大哥从善如流,我敬你三大碗酒儿!"黄衫客笑道:"娇妹这是作甚?莫非你也要把我灌醉?"宇文娇失笑道:"大哥太多心了,我要把你灌醉则甚?"语音至此略顿,向伏在桌上的沐天仇、于玉凤二人,指了一指,嫣然笑道:"沐兄弟与凤妹快醒来了,他们若是醒来,见我们二人,毫无酒意,岂不要大起疑心了么?常言道:'像不像,三分样''我们至少也要喝个三分酒意,吃得杯盘狼藉,才勉强交代得过!"黄衫客越听越觉有理,好生佩服地,点头赞道:"娇妹的心思真细,考虑得十分周到,来来来,我们且大吃大喝一顿,装装样吧!"说完,两人果然便放怀吃喝起来!
    等到他们吃喝得酒兴半酣,两人脸上,都有了相当酒晕之际,沐天仇与于玉凤,方自双双醒转。
    字文娇见沐天仇缓缓坐起身形,便向他道:"沐兄弟。你酒醒了么?我再敬你一杯!"沐天仇连摇双手,满面苦笑,道:"宇文姊姊,你不要再整我了,我委实喝得太多,头昏得很,适才也不知醉了多少时候!"字文娇道:"沐兄弟,我不是整你,我再敬你一杯酒儿,确有相当理由,并且只是一小杯酒,不是一大碗酒,何必如此害怕?"沐天仇听说只一小杯酒,心中大定,扬眉道:"酒可以喝,但却得先请字文姊姊,说个充分理由!"宇文娇笑道:"理由当然充分,我先问你,你还想不想要那'红龟之甲'?"沐天仇道:"我恩师的'四灵秘帖'之中,有此指示,当然想要,但'无底杀人坑',业已为崩山埋填,恐怕无法再……"宇文娇笑了一笑,截断沐天仇的话头说道:"沐兄弟,你知不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沐天仇闻言,方自一怔,于玉凤已在旁笑道:"宇文姊姊,你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之言,是不是说除了'无底杀人坑'外,别处还有'红龟'?"宇文娇看了于玉凤一眼,点头娇笑道:"还是凤妹来得灵巧。
    真所谓冰雪聪明,一点便透,不像沐兄弟,有些像个绣花枕头,'聪明面孔笨肚肠'呢!"沐天仇被宇文娇讥诮得耳根一热,讪讪说道:"宇文姊姊,你说的另一'红龟',是在何处?"宇文娇向他投过~瞥妩媚白眼,扬眉说道:"沐兄弟想问另一'红龟'的所在么?你要先把我敬你的一小杯酒儿喝完,我才肯呢!"沐天仇无可奈何,只得皱起双眉,把面前一小杯美酒,举向唇边,一倾而尽!
    宇文娇嫣然一笑,秀眉双轩,缓缓说道:"沐兄弟不要皱眉,这杯酒儿,有个名堂,叫做'还魂酒';凡属酒醉之人,都应该在酒醒以后,喝上一杯,以后才不会……"沐天仇苦着脸儿,摇手接口说道:"不必谈什么'还魂酒'了,字文姊姊,快请告诉我,另一只'红龟'是藏在什么深山大泽以内?"字文娇因知黄衫客素性豪爽,不善谎言,遂尽量替他搭好扯谎架子,含笑道:"另外一只,不是'红龟',是叫'火龟'……,,沐天仇听了"火龟"二字,皱眉道:"宇文姊姊,我恩师在'四灵秘帖'上所作指示,不是要我寻取'火龟之甲',是要我寻取'红龟之甲'!"artp9030扫描dl59OCR
   

举报

第七章巧计安排
    宇文娇瞪他一眼,嗔道:"沐兄弟,你怎么这样笨呢?'火龟,只有比'红龟'更好,既称'火龟',难道颜色不是红的?"沐天仇被她骂得一伸舌头扮个鬼脸道:"是……是……宇文姊姊说得极是,小弟委实笨得该骂,但不知这只'火龟',是藏在什么地方?"宇文娇指着黄衫客,矫笑连声,道:"'火龟'藏在什么地方要问你黄大哥了,他好像是保守什么重大机密似地,连对我也不肯轻易吐露!"沐天仇星目双翻,神光炯炯地看着黄衫客,道:"大哥当真知道另外有一只'火龟'?"黄衫客趁着宇文娇逼弄沐天仇之际,业已打好了谎言腹稿,遂不慌不忙地,点头答道:"不错,的确另外还有一只'火龟',地方并不太远,就在'蟠琢山'的'三阳洞'内!"于玉凤首先喜道:"那好极了,我们赶紧再走趟'蟠琢山'吧!"宇文娇摇手道:"不行,我们姊妹俩不能去。只有他们兄弟俩,才可以去。"这句话,把于玉凤听得有点不大服气,目光凝注在宇文娇娇靥之上,挑眉问道:"为什么只有他们兄弟俩才可以前去,难道我们姊妹竞技不知人。功力不够?"字文娇失笑道:"这与功力无关,因为'三阳洞'是纯阳之地,最忌阴人,尤其若有两个女孩子同在,更容易勾发洞中所蕴的'三阳地火'等人力难抗拒之天然险厄,使入洞之人,齐遭不测大祸!"于玉风哼了一声,微摇螓首说道:"我不相信会有这等稀奇古怪之事,非要……"宇文娇不等她往下再说,接口道:"凤妹,对于这等事儿,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为洞中祸变倘若不发,自然无事;万一当真发作,我们是咎由自取,但你黄大哥和沐二哥,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点冤枉了!"宇文娇提到有关沐天仇的安危,果使于玉风有所警惕。她想了想,说道:"好,为黄大哥和沐二哥的安全着想,我们就暂时不去犯这忌讳,但字文姊姊却必须答应日后由我们两人,单独进洞一探。"宇文娇因"三阳洞"本属子虚,自然点头答应,道:"遵命,遵命,只要凤妹有此兴趣,我一定陪你进一趟'三阳洞'探险就是。"于玉风扭头向沐天仇嫣然道:"沐二哥,都说好了,我们走吧!"黄衫客听得一愕。向于玉凤皱眉问道:"咦,凤妹适才不是与你宇文姊姊商议妥当。'蟠塚山三阳洞'之行,由我和沐贤弟单独去么?"于玉凤笑道:"你们前去'三阳洞'中,寻捉火龟,我和宇文姊姊不进洞去,替你们招致危险,只守在洞外,为你们护法,难道也不行么?"黄衫客想不到于玉风竞有这么一种要求,不禁窘于应付,为之呆然怔住。
    沐天仇自然愿意有于玉凤偕行,笑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宇文娇却发出和他语调相同,语义相反的话儿道:"不必,不必。根本不必!他们两人功力见识,足可自保有余,哪里还用得着我们跟去做什么护法?凤妹和我且回'神工谷小桃源,中。等待他们便了!"于玉凤秀眉略蹙,对宇文娇道:"宇文姊姊……"宇文娇何等刁钻捉狭,不等于玉凤话儿出口,便以一副揶揄的神色笑道:"凤妹还要坚持什么?那'蟠塚山'离此不远,最多不过两三天的耽搁,难道凤妹连一步都舍不得离开你的沐二哥么?"这末后一语,相当锋利厉害,不单于玉凤听得脸上一热,连沐天仇那张俊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宇文娇不去理会他们,又向于玉凤正色说道:"何况,这是凤妹第一次离开'终南',于伯父必定整日关怀,应该早点回去,以释尊长远念。下次先行禀明于伯父,然后和你沐二哥联袂行道,游侠江湖,便可天长地久在一处了!"好个宇文娇,口舌委实犀利,弄得于玉凤在她词锋调谑,和利用老父系念的大帽子猛扣之下,无法招架得住。
    她蛮靴一顿,面含薄嗔白了宇文娇两眼,道:"宇文姊姊,你别嚼舌了,我早知道你是想回'神工谷小桃源,去,吃我泽中特产'白鳞大鱼'!好好,就走就走,我们先回'终南,,等候黄大哥和沐二哥吧!"说完,娇躯一闪,便纵出这山村酒店之外。
    字文娇也跟着纵身,并向黄衫客高声叫道:"大哥,你和沐兄弟办完事,快点来啊,莫让凤妹在'神工谷小桃源,中,整日苦盼,相思欲绝……"语音方发,人已纵出店外,只听得于玉凤那银铃似的声音,含嗔道:"宇文姊姊好不识羞,还说我呢!你忘了你在我'小桃源'中,每日都神魂颠倒地,把'黄衫客'三字念来念去,不绝于口么?"这两位女侠互相调谑,燕语莺声,着实使初涉情场的黄衫客和沐天仇二人,听得有点油然神往。
    直等宇文娇与于玉凤笑语消失,人已远去,沐天仇才道:"大哥,我们酒已吃足,饭也用够,这就去'蟠塚山'吧!"黄衫客道:"前去'蟠塚山,则甚?"沐天仇听得"呀"的一声,皱眉道:"大哥,你怎么啦?你不是要和我同去'蟠塚山'的'三阳洞'内,捉拿'火龟,么?"黄衫客叹息一声,向沐天仇送过一丝苦笑。
    沐天仇看出黄衫客的神色有异,诧然问道:"大哥苦笑则甚?
    莫非其中还有玄虚花样?"黄衫客点头道:"贤弟猜对了,其中,确实有点花样。"沐天仇好生惊奇,问道:"我就想不通有什么花样,大哥可以毫不隐瞒地相告么?"黄衫客端起酒碗,喝了口酒,缓缓说道:"当然应该告诉贤弟,'蟠塚'这座山虽然是有,但'三阳洞'便未必有之。"沐天仇听得十分惊奇,问道:"听大哥言中之意,莫非那只'火龟'竟是……"黄衫客接口道:"连'三阳洞'都是子虚乌有,还哪里来的什么'火龟'?自然全是我和宇文姊姊临时所杜撰的了!"沐天仇初颇惊奇,但转念一想,猜知黄衫客与字文娇如此作法,其中必有深意。便正色道:"大哥和宇文姊姊这番编造,必有深意,只是小弟愚蒙难明,还请大哥明白指示才好。"黄衫客也正色道:"贤弟大概决想不到,我和字文姊姊编造这些谎言,为的只是阻止你与风妹一同回转'神工谷'内。"沐天仇大吃一惊,双轩剑眉问道:"阻止我和风妹一同回转'神工谷'?却是为何……难道大哥不欲我和她……"黄衫客微微一笑,摇手说道:"贤弟会错意了,你与凤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祥麟威风,我们对于这段良缘,只有尽力促成,哪有横加阻碍之理?"沐天仇好生不解地咦了一声,说道:"大哥,你今日说起话来,为何总有点前后矛盾?"黄衫客道:"不是矛盾,其中原因,在于凤妹之父'神工谷主'于成龙,和你右耳后的那一颗'朱砂红痣'呢!"沐天仇越听越觉莫名其妙地,伸手摸摸自己右耳垂后的那颗朱砂红痣,向黄衫客皱眉问道:"大哥怎么越说越玄虚了?我的耳后红痣,怎会和凤妹之父,于谷主于老人家,有着关系?"黄衫客笑道:"当然有关系,贤弟不要性急,你听我慢慢向你说明。"沐天仇苦笑道:"大哥不要说得太慢好么!小弟如今业已被你塞入闷葫芦中,憋得有点难受!"黄衫客突然神色一正,把两道目光,紧盯在沐天仇的俊脸之上,沉声道:"沐贤弟,我们是异姓骨肉,应该无话不谈,你对自己的身世来历,究竟清不清楚?"沐天仇被黄衫客问得涨红着一张俊脸,于是窘然答道:"我若知道我自己的身世来历,哪有不同大哥倾吐之理?但关于小弟身世一节,我恩师老是说时机未至,不肯对我有丝毫透露……"黄衫客笑道:"你师父虽然不肯透露,但那位'无事不知'杜百晓杜老人家,却曾对我略作透露呢。"沐天仇闻言之下,向黄衫客急急追问道:"大哥,那位杜老人家曾透露一些什么?"黄衫客道:"他听说'四灵秘帖'之事以后,便认为贤弟身世,大有隐秘。问我贤弟的右耳垂后,有没有一颗'朱砂红痣'?"沐天仇道:"大哥怎样对答?"黄衫客笑道:"当时我根本未加注意,只得回答不知。杜老人家遂嘱我与贤弟再见之际,注意察看,假如真有此痣,便速报他知,并不可在终南附近走动!"沐天仇恍然道:"怪不得和我在'离尘谷'口,再度相逢之后,便立即和我赶赴'大别山'中,去参谒杜老前辈!"黄衫客点了点头,向沐天仇缓缓说道:"当时我发现贤弟的右耳垂后,果然有粒'朱砂痣',便知杜老人家,果然不愧'百晓'之名。说得颇有道理,遂想带你前去,把贤弟的如谜身世。弄弄清楚,谁知世间事,不如意者,竟居八九!杜老人家又复遭遇不测!"沐天仇道:"杜老人家的遭遇不测情况,是我们亲自目睹,但生死下落,迄今尚是未知之数,却又会和'神工谷主'于老人家,沾上什么关系?"黄衫客道:"贤弟难道忘了我方才所说杜老人家叮嘱你不可在'终南'附近走动之语?"沐天仇点头,黄衫客又道:"贤弟更应该想想,我们进得'神工谷,,在'四海厅,中,初见于成龙之际,他曾举出几个深恶痛绝之人,其中便有'无所不知'杜老人家与'离尘老人'在内。"沐天仇想起前事,"嗯"了一声道:"于成龙老人家隐居'神工谷,中,已有廿年,怎会对'离尘老人'和杜百晓老人家,那样痛恨?着实有点蹊跷!"黄衫客道:"蹊跷之处,还不止此……"沐天仇骇然问道:"大哥之意,是说还有蹊跷之处么?"黄衫客又饮了两口酒,正色道:"根据你字文姊姊在'神工谷'中所闻。于成龙竟曾密令手下,凡见右耳垂后生有朱砂红痣的年轻俊貌人物,均以辣手相加,立杀不贷!"沐天仇又伸手摸摸自己耳垂,皱眉说道:"于老人家为何要对耳后有红痣之人,暗施阴损毒辣手段?"黄衫客苦笑道:"这项问题,恐怕只有于成龙本人才可答复,连他独生爱女于玉凤,也不知其中奥妙!"说至此处,又目注沐天仇,含笑问道:"沐贤弟,你如今总该知道我为何设法阻止你暂时不与凤妹一同回转'神工谷'之意吧?"沐天仇颔首道:"大哥是怕于成龙,一旦见了我本来面目,便立下毒手,而我猝不及防……"黄衫客叹息一声,截断沐天仇话头,说道:"贤弟请想,倘真有此情况,却教凤妹于惊心剧变之后,进退两难,情何以堪?"沐天仇愁眉苦脸地摇头一叹,木然说道:"这种事儿,真是从何说起?如此看来,我们岂不是永远不能前去'神工谷'了么?"黄衫客目中电闪神光,轩眉笑道:"谁说永远不能前去?我们不单要去,并把事情再清楚,查出于成龙为何要杀右耳垂长有朱砂红痣的年轻人,和那年轻人究竟是不是你。"沐天仇苦笑:"这事不好查吧?我们若和于成龙起了冲突,岂不令凤妹左右为难?"黄衫客笑道:"凡事穷则变,变则通,这就是我先设想把贤弟与凤妹分开,然后再和你细商变通办法的关键所在。"沐天仇问道:"大哥有无腹稿,应该怎样变通?"黄衫客道:"别无良策。只有请贤弟暂时掩蔽本来,莫以真正面目和于成龙相见。"沐天仇急道:"那怎么行?上次于老人家已看出我戴有人皮面具,这次再若前去,定必……"黄衫客笑道:"这很简单,贤弟只要在人皮面具之内,再加精巧化妆,并把朱砂红痣掩蔽,便可瞒过于成龙了。"沐天仇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却道:"这样做法,当然可以,但如此化妆,必须极为精巧。小弟平素所用化妆易容手段甚为平庸,不知大哥是否擅于这种高度易容技术?"黄衫客摇了摇头,向沐天仇含笑道:"我也不行,和贤弟一样,只是会一点普通易容手段,恐怕瞒不过于成龙那等阅历丰富的老江湖。"沐天仇闻言之下,愁眉双皱道:"那怎么办?我岂莫非要乞求别人代为……"黄衫客含笑接道:"贤弟不用着急,我们不是要去'蟠塚山'么?"沐天仇向这位盟兄,投以一瞥诧异目光道:"大哥怎么说话前后矛盾?你既声明'蟠塚山'中没有'三阳洞',更无火龟,我们还前去则甚?"黄衫客笑道:"虽然没有火龟,却住着一位武林奇人,叫做'千面灵龟'乌大寿。"沐天仇"咦"了一声,笑道:"乌蕉巴弓'虽是百家姓氏,但姓与乏,'、实在不多。尤其这位乌大寿,竞以'千面灵龟'为号,更是奇闻妙事!"黄衫客道:"以乌龟为号,虽属罕闻,但这'干面灵龟'乌大寿,连名带号七个字,却无一字虚构,字字名副其实。"这话引起沐天仇的好奇心,诧然问道:"怎么名副其实,大哥请说出听听。"黄衫客道:"这位乌大寿,如今已有百岁出头,又复天生异相,皮黑如漆,是否恰当他那'乌大寿'三字姓名?"沐天仇点头笑道:"皮黑是'乌',百岁期限,自称'大寿',这姓名三字,果然不虚,但他那'千面灵龟'外号?……"黄衫客扬眉一笑,接道:"乌大寿这'千面灵龟'外号,更有来历,因此人又矮又胖,周身几成圆形,其状酷似巨龟,更极精卜筮之术。"沐天仇"哦"了一声道:"形似龟而精于卜,'灵龟'二字果有来历了;但不知'干面'二字,又是怎么讲呢?"黄衫客笑道:"这两个字儿,不难解释,贤弟怎还要动问?就是指乌大寿除了卜筮一道之外,还精于易容之术。"沐天仇恍然道:"大哥说了半天,原来是带我去找那位'千面灵龟'替我易容。"黄衫客道:"不一定要劳动这位老人家为贤弟亲手易容,只须向他索得几粒上乘的易容丹药也就可以了。"沐天仇想了想,又皱眉道:"既有如此奇人,我们走趟'蟠塚',原属无妨,但乌大寿是否肯予接见,并慨赐药物?"黄衫客接口道:"贤弟不必忧虑,愚兄昔日曾帮过他一次小忙,就凭这一点,我们大致不会被餐以闭门羹,理该有求必应。"沐天仇道:"大哥曾帮过他什么忙?"黄衫客笑道:"此事说来颇饶趣味,我们便一面前往'蟠塚山',一面在途中说吧。"沐天仇点头笑诺。黄衫客唤来店家,又赏了一锭纹银,并命他把自己和沐天仇身边酒壶,灌满上好美酒。
    灌好美酒,带足干粮,两人遂出了酒店,奔向"蟠塚"而去!
    武林人物,无不好奇,沐天仇行未多远,便向黄衫客注目含笑问道:"大哥,如今途中无事,你该说说怎样帮助'千面灵龟'乌大寿的那段趣事了吧!"黄衫客道:"约莫是十三四年以前,我因事路过山西省的'吕梁山,,在一座山谷谷口,遇见一位人矮体胖,肤黑如漆的白发老人!"沐天仇接口问道:"这老人家定然就是大哥所说的'千面灵龟'乌大寿了!"黄衫客点头道:"正是,当时这乌大寿面对谷口,满脸愁容,仿佛欲行又止,并取出两片'龟壳',虔诚卜卦。"沐天仇道:"这位老人家也真奇怪,他卜的是什么卦儿?"黄衫客笑道:"当时我也奇怪,遂向前问他,这位乌老人家,便对我说了一桩有趣之事。"沐天仇见黄衫客说至此处,又取酒壶饮酒,不禁一蹙眉头,急急唤道:"大哥莫吊胃口,究竟是件什么趣事?"黄衫客饮了几口,收起酒壶,举袖擦去唇边余渍,向沐天仇含笑说道:"那位乌大寿老人家,是说明他的姓名外号,然后再说明前面这片山谷,名叫'青蛇谷',谷中有'葬龟坑'……"沐天仇剑眉双蹙。目注黄衫客道:"大哥。那位乌老人家好端端地向你报出字号,并说明地名则甚?"黄衫客答道:"当然大有道理,乌老人家说'蛇'和'乌龟',是世仇大敌。此处既名'青蛇谷',谷中又有'葬龟坑'.恰好使他犯了'地名',恐怕会入谷不吉!"沐天仇失笑道:"这位老人家倒真是迷信得相当有趣……哦,我明白了,他在'青蛇口',用龟壳卜卦,便是占算入谷凶吉?"黄衫客颔首道:"贤弟猜得不错。"沐天仇道:"大哥可曾问过乌老人家的卦象显示如何?"黄衫客道:"问过,乌老人家说是'贵人相助'之象,卦词是:'逢黄则吉,遇土而安'.",沐天仇大为吃惊地,扬眉诧声说道:"咦,卦象中所谓'逢黄'.不是指大哥么?看来这位乌老人家的'灵龟'外号,着实有点道理!"黄衫客微笑道:"不单我姓黄,合于卦辞中的'逢黄则吉',当时并因远路奔驰。满身尘土。也合于卦辞中的'遇土而安',故而,等我向乌老人家加以说明之后,他便'哈哈'大笑,说自己替自己细算流年。可以活到百零八岁,但眼前对于'青蛇谷葬龟坑'的这个关口,却似是甚难度过;原来天不绝人,果有'贵人'相助,使他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沐天仇听得目光一转,向黄衫客问道:"大哥记不记得,这位'干面灵龟'乌大寿乌老人家,今年多大岁数?"黄衫客被沐天仇一言提醒,屈指算了一算,面带惊容地,皱眉说道:"十四年前,乌老人家是九十四岁,如今算来,恰好百零八岁,这位老人家莫要……"语音至此忽顿,双眉深蹙,满面都是愁容!
    沐天仇知道黄衫客是生恐乌大寿的卜筮太灵,寿元已尽,遂含笑叫道:"大哥不必发愁,一来乌老人家的卜筮之术,未必灵验到这等地步,二来在今年年终以前,他总算是百零八岁,好在'蟠塚'离此不远,我们且去拜候拜候这位老人家吧!"黄衫客听得沐天仇这样说法,脸上愁容渐解。
    沐天仇又向他含笑问道:"那乌老人家,既知大哥姓氏。合于他卦象中所示'贵人',定必要求你保护他同过'青蛇谷'了?"黄衫客道:"正是如此,我虽本来不拟穿越'青蛇谷',但既经乌老人家提出这次请求,遂也义不容辞地,略为绕道,送他一程的了!"沐天仇目光略注黄衫客,扬眉笑道:"大哥,我猜你慨然允诺之故,大半是由于义侠为怀,但其中也不无好奇之感,你大概也颇想看看乌老人家的卜筮灵验与否:、'青蛇谷:中,究竟有何凶险?"黄衫客轩眉一笑,向沐天仇连连点头说道:,"贤弟可谓深知我心,猜得半点不错!"沐天仇道:"大哥与乌老人家,在'青蛇谷'中,究竟遇见了什么样的凶险情况?"黄衫客摇头笑道:"没有任何凶险,一路平平安安,草木不惊地,度过'葬龟坑',出得'青蛇谷'!"沐天仇微笑道:"这样说来,那位乌老人家的'灵龟'卜卦,有时也未尽灵验的了!"黄衫客道:"谁说不灵?我和乌老人家,才出'青蛇谷,口,便听得弓弦响处,一箭飞来……"沐天仇双眉挑起,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哼!这埋伏之人,太幼稚了,区区一根冷箭,却是伤得了大哥,抑或伤得了乌老人家呢?"黄衫客向沐天仇看了一眼,摇头说道:"贤弟说得不对,那根箭儿,不是伤人之用,只是传信之用!"沐天仇恍然道:"哦,原来箭上有信。"黄衫客道:"我接住飞箭,从箭杆上取下所附书信,展开观看,才知乌老人家曾与'山西三煞'结下深仇,'山西三煞'侦知乌老人家行踪,特在'青蛇谷葬龟坑'中,设了七道厉害的埋伏,务将乌老人家,置于死地!"'沐天仇道:"既然如此,'山西三煞'怎不发动那七道厉害埋伏?莫非看在有大哥同行,他们是惧怕人哥。还是与你有交情呢?"黄衫客笑道:"'山西三煞'均是成名老魅,个个武功都不弱于我,他们却怕我则甚?何况彼暗我明,敌众我寡,情势大大不利!"沐天仇笑道:"这样说来,是'山西三煞'和大哥可有交情了,但大哥一向嫉恶如仇,又怎会与这般黑道凶人……"黄衫客不等沐天仇再往下问,便接口说道:"交情结在无心,我无意中救过'山西三煞'卜天雄的独子卜飞一命,卜天雄便以此作为酬报,在信上声明,前欠恩情,就此勾销,下次相逢,便成为无恩无怨的普通江湖朋友,对于乌老人家,也宽让一步,日后再复寻仇!"沐天仇静静听完,点头称赞说道:"这'山西三煞'中的'大煞'卜天雄,虽是黑道凶人,却还懂得一点知恩报德的江湖义气!"黄衫客笑道:"由于有过这段香火因缘,故而我只见着那位'千面灵龟'乌老人家,他便定会为贤弟易容之事,施展妙手,只怕……"说到"只怕"二字,便顿住话头,不往下讲,代之以一声长叹!
    沐天仇笑道:"大哥,能请乌老人家赐以妙药,或慨施妙手固好,否则也可以另想别法,我……我……觉得……",黄衫客见到他突然语音迟滞起来,诧然问道:"贤弟觉得什么?
    莫非觉得这易容之策,有何不妥么?"沐天仇道:"不是有甚不妥,我是觉得对于成龙老人家,虽可易容,但对于玉凤,却如何……"黄衫客"哦"了一声,接口笑道:"贤弟是怕在凤妹之前,不好交代么?"沐天仇面带忧容地,点头苦笑说道:"大哥请想,我突然改容易貌,怎能不先对凤妹加以解释?但这种顾虑她父亲对我加害之事,却又怎么说得出口?"黄衫客对这位盟弟,投过一瞥关切目光,含笑说道:"贤弟,在这险诈无比的江湖中,闯荡奔走,该方时方,该圆时圆,除了什么基本人格,不宜污辱以外,有时亦不妨试试权宜!"沐天仇茫然目注黄衫客,皱眉问道:"试试权宜?大哥,你要我怎样试试这'权宜'?"黄衫客把脸色一正,目闪神光说道:"贤弟认为'神工谷'内的情况如何?"沐天仇毫不迟疑,应声答道:"由于我们耳闻目睹情事。以及那'五行使者,之一的黄中,惨遭杀害一节看来,'神工谷'中情况可疑。于成龙于老人家,多半是位胸怀大志,要搅起莫大武林风云的枭雄人物!"黄衫客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意见,说道:"贤弟的看法与我完全相同,于玉风呢?"提到于玉风,沐天仇毫不迟疑地道:"于玉风的气质品格。不容怀疑,即令'神工谷'是一池浊水,她也是不染污泥、洁然独立的青莲。"黄衫客抚掌道:"对极,对极,凤妹若不是众人皆浊我独清。
    众人皆醉我独醒,她又怎会不肯与她父亲一同居住。而独居于'小桃源'呢?"沐天仇偏过头去望着黄衫客。道:"大哥,你讲了半天。还没说明叫我怎样施用权宜。"黄衫客佯作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我们先作个大胆假设,假设'神工谷'是个凶邪渊薮,于成龙是位意欲霸视江湖、君临武林的奸恶枭霸!"沐天仇道:"这假设颇大胆,但也不无可能。"黄衫客道:"倘若如此,我们对于于玉凤,应采何种态度?是否劝地务本初衷,洁身自爱,不可同流合污?"沐天仇道:"那是当然。"黄衫客沉声道:"当然是当然,但我要请教。贤弟。你怀疑她的家是邪恶渊薮,怀疑她的父亲是险恶枭雄之语,却怎样对凤妹说得出口?"这两句话把沐天仇说得愁容满面,皱眉道:"是啊,这种有辱对方尊长的话语,教我们怎么说得出口?就算勉强说出,凤妹也未必肯信,甚至会大发脾气呢!"黄衫客因为胸有成竹,遂含笑说道:"不要紧,我有妙策,包管不致触怒风妹,即令她有些羞怒,贤弟也置身事外,与你无关。"沐天仇闻言大喜,急向黄衫客道:"这是什么妙策,大哥快请指教!"黄衫客笑道:"我们不必表示怀疑'神工谷'是邪恶渊薮,于成龙是险毒枭雄,要让凤妹自己去查,自己去看,她若耳闻目睹。
    有了事实。不单深信不疑,也决不会迁怒贤弟,使你们的感情发生障碍!"沐天仇笑道:"大哥说得虽极有理,但凤妹一向率同四名婢女,避居'小佻源'中,不与她父亲的姬妾手下,多所接触,我们却又怎样让她去查看去?"黄衫客低声说道:"贤弟不要愁虑,这好比一服汤药,而你易容改貌之事,便是最好药引。"沐天仇越听越觉摸不着头脑,蹙眉说道:"大哥怎么向我打起玄机禅语来了。我们前去'蟠塚山',向'干面灵龟'乌大寿乞药易容,是不得已的事,怎么还可以……"黄衫客含笑接道:"怎么不可以用作药引呢?贤弟易容以后。
    到了'神工谷'内,先对凤妹举实言明缘故,是为了防人相害,并请凤妹帮忙查明,'神工谷'中要害你之人是谁?原因何在?凤妹会不答应么?"沐天仇笑道:"答应,答应,我这样请她去查,风妹必定答应!"黄衫客道:"贤弟于请凤妹查察此事之际。要她趁查明究竟之前。干万不可使于成龙知晓,免得万一有误会,难以为情。这佯一来,等她查出'神工谷'中诸多恶迹,要想害你之人就是她父亲时,必然印象深刻,我们再加制解,便容易了。"沐天仇万分佩服地,目注黄衫客道:"大哥此计,确是妙策,小弟必定遵照大哥指教,使凤妹由此之故,对于'神工谷'中情况,有所耳闻目睹!"他们一路商议闲谈,不觉已到了"蟠塚山'境。
    沐天仇向黄衫客看了一眼,扬眉道:"大哥,到了'蟠琢山'了,那位乌老人家,是住在什么地方?"黄衫客道:"乌老人家住在'灵机坳',但'灵机坳'又在何处,还须寻位山民问问。"沐天仇恰好看见一名猎户正在张网擒兔,遂走上前去,抱拳问道:"这位大哥,在下冒昧动问一声,这'蟠琢山'中,可有处地方叫做'灵机坳'么?"那名猎户向黄衫客、沐天仇二人略一打量,即点头道:"有的,两位到'灵机坳'去,是否要找乌大寿乌老人家?"黄衫客道:"正是。我兄弟正是因事前来,拜谒乌老人家,尚请仁兄指点路径。"猎户伸手向右前方的一座峭拔高峰一指,道:"那座高峰的峰后山坳,便是'灵机坳',乌老人家便住在坳内峰腰之间的茅屋之内。"黄衫客谢过猎户指点,与沐天仇一转身,那猎户又叫道:"两位慢走,小人平日受乌老人家恩惠太多,今天猎有獐免,便请两位带去孝敬乌老人家,给乌老人家,待客下酒,如何?"边自说话,边自取了一獐一兔递过。
    黄衫客并不客气,接过獐兔,沐天仇则强行塞给猎户一锭纹银。
    两人绕过高峰,转到峰后山坳,果然看见右侧峰壁半腰的略为平削之处,建有三间茅屋。
    沐天仇目光一扫,啧啧赞道:"大哥,你看这地方多好,苍崖翠壁。飞瀑流泉,景色一片空灵,人若隐居于此,真是半点机心都不会有。"黄衫客抬头一看,忽然面色微变,失声道:"哎呀,那茅屋柴扉紧闭,门外却贴了一张白纸,这是什么意思?"沐天仇深知黄衫客因为乌大寿春秋已高,时时以之为虑,遂含笑说道:"大哥你不必惊诧,根据那猎户之言,乌老人家必是健朗。我们且去茅屋前看看,或是那乌老人家外出留言,也说不定。"黄衫客虽听沐天仇如此说,脸上仍带沉忧,与沐天仇一同施展轻功,向峰腰茅舍驰去!
    沐天仇功力稍高,早到两步,目光一注门口的所贴白纸,不禁叹道:"此地真不愧名为'灵机坳',乌老人家也确应有'干面灵龟'之号!,,黄衫客随后赶到,沐天仇已伸手将门上所贴白纸撕下,递向黄衫客道:"大哥你看,这位老人家的卜筮之术委实通神,几已到了遇事前知地步!"黄衫客接过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卦有远客,两人两兽。"黄衫客看看手中所拎的一獐一免,失笑道:"远客能入卦象,或有可能,如今连一獐一兔,也都算了出来,乌老人家真是神乎其术了!"沐天仇笑道:"大哥,你暂莫报名,我要试试乌老人家能不能算出来人,是你这睽违甚久的昔年旧识?"话完,一抱双拳,肃立恭身朗声说道:"江湖末学沐天仇,因事特来拜谒,请乌老人家不吝赐予延见?"茅屋中寂然无响,未见有人答话。
    沐天仇连问三遍,均未见答,方自一蹙双眉,黄衫客已忍不住伸手轻推门户。
    门是獐掩。一推便开。
    但门户才开,便把黄、沐二人吓了一大跳!
    原来门内厅堂中,竞停放着一副棺木!
    黄衫客一直便担忧"千面灵龟"春秋太高,会否天年已尽,如今再见了这具棺木,怎不惊魂欲绝!
    沐天仇起初还准备向黄衫客加以安慰,但目光一注棺木,不禁面色也自一变!
    因为棺头上赫然漆着"百零八岁老翁乌大寿之柩"字样!
    见了这等字样,尚有何疑?黄衫客不禁虎目中隐泛泪光,抢前一步向乌大寿的灵柩抱拳一礼,语含悲切道:"乌老人家,晚辈黄衫客,一步来迟……"话方至此。一阵哈哈大笑。突然从棺中发出。
    黄衫客与沐天仇。虽是心豪胆壮之人。但正在凄惨之中。也未免被棺中笑声。吓得心头微跳!
    跟在笑声之后,随即又有苍老人语之声,起自棺中说道:"黄老弟。想不到来客是你,你来得不迟。还可以和我老头子。喝上半日酒呢!"说至此处。棺盖一掀,有位肤黑如漆,身材矮胖,其形如龟的白发老人,从棺中坐起跨出。
    黄衫客忙为沐天仇引见,乌大寿略与寒暄,便指着黄衫客放在地上的一獐一免大笑道:"我正愁有酒无肴,难以款待远客,想不到黄老弟与沐老弟,竞自行带来野味……"沐天仇笑道:"不会想不到吧,老人家'两人两兽'卦象……,,乌大寿接口道:"沐老弟,你弄错了,我的'灵龟卜卦',虽然颇有应验,但这一獐一免,却还不至于能够入我卦象中。"黄衫客道:"这样说法,老人家那'两兽'二字,却属何指?"乌大寿笑道:"究属何指,我也无法断言,大慨总是什么'三分不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黄衫客突然想起一事,目注乌大寿道:"乌老人家,你方才为何有你还可以陪我们喝上半日酒儿之语?"乌大寿指着棺材头上的百零八岁的字样笑道:"黄老弟,你记不记得昔年我曾向你说过,我自己替自己细推流年,可以活到百零八岁么?"黄衫客颔首道:"当然记得,不知老人家突然问此则甚?"乌大寿笑道:"黄老弟,你既记得昔日我曾推算出自己可活足百零八岁之言,可记得我如今是多少岁?"黄衫客略一迟疑,目注乌大寿,好似有甚碍难地,微蹙双眉,缓缓说道:"好……好像老人家今年高寿便是百……"乌大寿倒是异常洒脱地,向黄衫客摇手说道:"老弟不必有些碍难,常言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又道是'青山何处不留人,?
    我今年正好是'天罡'与'地煞'的合数,'百零八岁,!"黄衫客听得眉头又是一蹙,乌大寿又复笑道:"不单我今年是百零八岁,今天并是我的生日,过了今天,我便算'百零九岁',一辈子的。神卜招牌,便将砸掉。黄老弟如今该明白我为何睡在棺材之中,并在材头上,写明'百零八岁'的字样了么?"黄衫客凄然一叹,乌大寿已含笑道:"黄老弟不必叹气,我的生辰虽是今日,时辰却在夜亥时,我们岂不是还可以喝上半日酒么?"沐天仇听至此处,向乌大寿抱拳笑道:"乌老人家真是豁达得令人钦佩,晚辈要敬你一杯!"话方至此,呀了一声,苦笑说道:"我倒忘了,此处无酒乌大寿满脸俱是笑容地,接口笑道:"有酒,有酒,只是没有什么菜儿,若是烹制这一獐一兔,又嫌太费时间。只好请两位老弟,委屈了些,饮几杯无肴淡酒了罢!"话完,竟仲手从那具棺木中,取出了一坛美酒,和三只巨杯。"沐天仇失声道:"老人家把美酒藏在棺中,真乃千古趣人。"乌大寿笑道:"古人说是'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我就不大服气,偏要带一坛去!"说至此处,顿住语音,伸手把棺盖盖好,又向黄衫客、沐天仇,含笑说道:"黄老弟、沐老弟,我们就席地而坐,把棺材当作酒桌如何?我想你们不……不介意吧?"黄衫客与沐天仇自然点头,于是三人席地而坐,当真把那具棺木当作别致酒桌。
    乌大寿为黄衫客、沐天仇各斟了一巨杯酒,目注黄衫客扬眉微笑问道:"黄老弟,你与沐老弟远来'蟠塚',决非单纯看我,还有什么要紧事儿?"黄衫客道:"老人家神卜无双……"鸟大寿不等黄衫客再往下说,便自笑道:"黄老弟,你弄错了,'卜筮'之道,无非触机,心虔而深娴其技者,知其大概而已!倘若连一切小事,都可算出,那便不是人,是神仙了!"黄衫客静等乌大寿话完,指着沐天仇笑道:"是我这位盟弟。
    有点事儿,想奉求乌老人家。"乌大寿毫不推辞地,目注沐天仇,点头说道:"可以,可以,我的时间不多,只要来得及为沐老弟效劳,定然无不尽力!"沐天仇满怀感激,尚未开言,黄衫客已把要求慨赐上等易容药物,以及掩饰沐天仇耳后的"朱砂红痣"等事,向乌大寿细说一遍。
    乌大寿听完所求,面含微笑说道:"这事好办,麻烦黄老弟一下。就在你所坐之地上,有块活动方砖,你把它翻起,取出地穴中所藏的一只革囊给我!"黄衫客如言,取出一只革囊,方待递向乌大寿,乌大寿已向他摇手笑道:"不必给我,这只革囊,便赠送老弟好了,囊中是我精炼各种易容药物,并附有使用说明,老弟解之,一看即无所惑!"黄衫客想不到"千面灵龟"乌大寿竟以整囊灵药相赠,不禁为之一怔!'乌大寿笑道:"老弟怔些什么?我是时间有限之人,要此已无用处,藏起之意,是因卦象中似有凶邪要来,免得被他们取去济恶,如今老弟先到,我不把这毕生心血送你,却留着送给谁呢?"黄衫客听他这样说法,自然不再有所推辞,连声称谢地,把那只小小革囊,悬在腰下。
    乌大寿见黄衫客悬好革囊,又向沐天仇笑道:"沐老弟,你右耳垂后的那粒'朱砂红痣',若是取去。并不太难,但既是先人遗相,仍以保留为安,我且替你这粒痣儿,变变色泽形相,也就可以瞒过去了!"边自说话,边自探怀取出了一根小针,向沐天仇道:"沐老弟请你坐过来!"沐天仇移近乌大寿,乌大寿便用手中小针,在沐天仇右耳垂后的"朱砂红痣"之上,轻轻刺了一下!。说也奇怪,针儿才一刺入,红痣的"朱砂"色泽,便立即臧退。
    等到乌大寿把针儿拔出时,整个痣儿,业已色呈乌黑!
    黄衫客目睹之下,失声惊赞地,向沐天仇说道:"沐贤弟,你耳后红痣,业已变成黑色,乌老人家真是神乎其技!"沐天仇大喜称谢,乌大寿含笑说道:"老弟这粒痣儿,不单已变乌色,到了明日,还会长出一些黑毛,对方看在眼中,决不会与原本的'朱砂红痣',发生联想的了!"黄衫客问道:"老人家适才曾有'保留先人遗相'之语,莫非这粒痣儿日后还可复原?"乌大寿笑道:"这是我忘了说明,沐老弟日后到了无须易容之时,只消把老朽所赠革囊中所放的'复容丸',服上三粒,黑毛自脱,痣儿也立复原状。"沐天仇举杯笑道:"晚辈无以为谢了,谨借花敬佛,敬老人家一杯酒儿,并祝老人家的自卜无灵,更登上寿。"乌大寿徐徐饮下了沐天仇所敬的一杯酒,笑道:"我的自卜不会不灵,一百零八岁,也算上寿,两位老弟无须挂怀,倒是不妨想想,还有什么我可效劳之处?"沐天仇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晚辈等既叨厚赐,怎敢过劳老人家清神。"黄衫客忽有所思地说道:"不,不,沐贤弟说得不对,我们既然来此,便索性劳动乌老人家显显他的看家本领吧。"乌大寿不由一怔,目注黄衫客道:"黄老弟,你还要我显什么看家本领?我是有名的'缩头乌龟',本领可不大多哩!"黄衫客笑道:"老人家号称'千面灵龟',刚才易容妙术,已见'千面'之能,如今要请您显显'灵龟'手段了。"乌大寿哦了一声,恍然笑道:"原来黄老弟是要我占卜,但不知欲卜何事?"黄衫客笑道:"晚辈孑身漂泊,浪迹江湖,除了打抱不平,扶持正义以外,无甚恩怨纠缠……"乌大寿听至此处,侧望沐天仇道:"黄老弟如此说,是沐老弟有事问卜了。"沐天仇尚未答话,黄衫客已接口道:"我沐贤弟的身世如谜,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其中更可能有甚血海深仇,故而,晚辈代求乌老人家,不吝以'灵龟'绝艺,为我沐贤弟虔诚一卜,有所指示。"乌大寿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两枚龟壳,递向沐天仇道:"沐老弟,你把这龟壳持在手中,先闭目虔诚祷祝,然后向地上抛下三次。"沐天仇遵命照做,乌大寿细看,龟壳所显示三次卦象,便闭目思索。
    黄衫客与沐天仇不敢惊动,只是饮酒静待。
    片刻过后,乌大寿睁开双目,取出纸张,写了几句话,递给沐天仇道:"沐老弟,不知是我年事太高,抑或你的事儿太复杂,竞使灵机异常闭塞。只能勉强参详了四句话,给你参考参考。"沐天仇接过一看,不由怔住。
    原来乌大寿写的是:"遇麟而兴,遇龟而悟,遇龙而歼,遇凤而谐。"这四句话儿含义虽颇隐晦,但"麟、龟、龙、凤"四者,却与他恩师所赐的"四灵秘帖"相符,怎不看得他呆呆发怔!
    黄衫客见沐天仇这副神情,遂从他手中取过纸条,一看之下,不禁失声说道:"妙极,妙极,天下竟有如此巧事!"乌大寿听了黄衫客之言,注目问道:"黄老弟,我所作卦辞,只有灵或不灵,你这'巧妙'两字,却应怎样解释?"黄衫客遂把沐天仇恩师赐他"四灵秘帖"之事,向乌大寿说了一遍,笑道:"老人家请想想,这'四灵秘帖,与您'四灵卦辞',竞先后相符,怎不是巧妙无比之事?"乌大寿似乎也被黄衫客之话引起兴趣,目中微闪神光,欲语又止。
    黄衫客发现他这种神情,问道:"老人家想说些什么?"乌大寿好似作了决定,毅然答道:"既然事情巧妙,我倒有了兴趣,打算再以'先天易数',为沐老弟仔细参测参测。"说顿,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木盒,递向沐天仇说道:"沐老弟再虔诚祷告,把盒中金钱倾出三次。"沐天仇这次却未如命照办,惶然说道:"晚辈知道参详'先天易数',极劳心神……"乌大寿接口笑道:"沐老弟无须担忧,我自信精神还够,日出你参详参详,一咎吉凶。"沐天仇仍在迟疑,黄衫客一旁道:"贤弟迟疑则甚?莫要辜负了乌老人家的一番盛意。"黄衫客既也这般说法,沐天仇只得先行虔心祷祝,把木盒摇了几摇,向下倾倒。
    盒中所盛八枚金钱,连倾三次,自然形成了颇为复杂的各种卦象。
    乌大寿看清卦象,再度闭目沉思。
    这回他不单想得比上次长,也想得比上次苦。
    时间长了,自然较苦,所以乌大寿的白发鬓边,也已满是汗珠。
    沐天仇看在眼中,正觉惶悚,乌大寿已睁开双目,向黄衫客、沐天仇摇头苦笑道:"白发催人,不能不服老迈。我从这'先天易数'之中,无法再作更详确算,所得与上次一样,还是含意隐晦,若牢牢紧记我的四句话儿,到时或可参悟,发挥作用。,'沐天仇以一种异常感激神色,向乌大寿抱拳躬身说道:''慢说有四句玄机,就是无所指示,,沐天仇也对老人家的耗费心神,感激不尽。"乌大寿取纸写了'四句话递过,黄衫客与沐天仇共同展阅,只见写的是:遇荷而危,遇雷而厄,遇阁莫入,遇亭而安。
    黄衫客看完,向沐天仇正色道:"沐贤弟,这'荷、雷、阁、亭'四者,是乌老人家虔参'先天易数'而得,其中必蕴无上玄机,你要好好记住!"沐天仇正在点头,目光一瞥,忽然惊声说道:"乌老人家,你……你怎么样了?"原来乌大寿身躯先是摇摇欲倒,然后又从脸上流露出一种红扑扑的异常光辉。
    经沐天仇的一问,乌大寿苦笑答道:"糟糕,我的卜筮之学,居然不灵,想不到在收源结果之前,。还要把'灵龟'二字的招牌砸碎!"黄衫客不解其意,愕然皱眉问道:"砸了'灵龟'招牌?老人家此话怎讲?"乌大寿突又从目中闪射精芒,向黄衫客笑道:"黄老弟,你莫误会,我所说'砸了灵龟招牌'并不是说,今日为沐老弟虔心占卜的'麟、龟、龙、凤'及'荷、雷、阁、亭'等八个字儿,有失灵验,而是八年前所作的一次占卜,有了问题。"他虽略加解释,黄衫客依旧茫然,不懂乌大寿之意,是以前的哪一次有失灵验?
    乌大寿道:"黄老弟,我不是曾为自己占卜,认为可以活足一百零八岁么?如……如今……"黄衫客仍然不解,沐天仇也诧声问道:"如今怎样?老人家的高寿,不是业已一百零八岁了?".乌大寿目光移注沐天仇,笑道:"我生辰是在一百零八年前的此日'亥时',故而必须活到半夜'戌末'初交亥时死去,才算是活足了一百零八岁;更因如此,我也才有还可再与两位老弟,饮上半日酒儿之语,如今不能兑现,岂不是砸招牌么?"沐天仇这回听懂了乌大寿的语意,不禁骇然问道:"乌老人家,你……你……"他想问的话儿,犹未出口,乌大寿已微微一笑,向黄衫客扬眉叫道:"黄老弟,麻烦你一下好么?我们的酒会,至此结束;请你把这当作酒桌使肘的棺材盖儿,替我揭开!"由于乌大寿郑重发话,绝无丝毫玩笑神色,加上他脸庞上那层显然是回光反照的红扑扑的奇异光辉,使黄衫客与沐天仇均不敢多言,肃然起立,先把棺盖上的酒坛酒杯移去,然后把棺盖揭开!
    乌大寿从容跨入棺中,向黄衫客、沐天仇含笑挥手道:"黄老弟、沐老弟,我们虽然酒会未终,但这段机缘,倒也颇堪纪念,异日我所占卜之句,若有应验,随便请哪一位老弟,以杯酒支香,向九泉之下,为我通诚一告便了。"一说至此处,缓缓在棺中躺下,含笑阖上眼皮,鼻内立刻垂落了两条寸来长的玉箸。
    黄衫客见乌大寿说死便死,正自满怀伤感,以袖拭泪,沐天仇突然长叹一声:"大哥,我们问心怎安?竟害得乌老人家未尽天年,减寿半日。"黄衫客愕然道:"贤弟此话何来?乌老人家减寿半日之事,怎会是受了我们所害呢?"沐天仇叹道:"怎么不是?这位老人家的卜筮之术,委实奇灵极验。大哥应该想想,凡作如此灵验的卜占先机,是否必耗相当心力?"黄衫客听得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故而乌老人家虽精卜筮之术,却绝不肯应人之请,轻易施展,以防预泄天机,遭造物之忌。"沐天仇道:"大哥说得不错_,我认为乌老人家便是为替我两度占卜,耗费心神太多,才提前半日去世。"黄衫客闻言,先是怔了一怔,旋即点头道:"贤弟的一项判断,大致合于实情,但乌老人家的一百零八高龄,已是期姬上寿,纵然天寿半日,心中也不会有所遗凭的了……"语音至此略顿,目注沐天仇,正色沉声道:"贤弟,你既知那'麟、龟、龙、凤'与'荷、雷、阁、亭'八字,曾耗乌老人家相当心血,便须珍惜这段机缘,牢牢记住才是!"沐天仇向乌大寿的棺内遗体,抱拳肃立道:"乌老人家的英灵不远,晚辈沐天仇,感戴情深,必遵占卜卦语中一切指示,异日有了应验时,当向老人家以坛酒香花,通诚奠告!"他祝告方了,忽听茅屋之外,起了脚步声息。
    沐天仇方与黄衫客交换了眼色,屋外来人便厉声狂笑道:"乌大寿,我弟兄寻你已久,今日才找到你的龟屋,你莫再作缩头乌龟,给我们滚出来吧!"沐天仇闻声,又向乌大寿遗体躬身一礼,道:"老人家,你的两人两兽之卜,果然应验了,可见您的'灵龟招牌',根本不曾砸掉!"这时门外人又暴怒高叫:"乌大寿,你听到没有?莫非你那两耳给驴毛塞住了!"沐天仇剑眉一挑,提气答道:"乌老人家耳中没有塞驴毛,恐怕是你的狗眼涂了驴粪!"茅屋外一声怒啸,呼然劲风起处,两扇柴扉已被人一掌震开!
    只见两个貌相凶恶的黑衣老叟,似是同胞兄弟,正待发话询问,右边的黑衣老叟已厉声喝道:"刚才是哪个吃了熊心豹胆之人,敢对我兄弟出言不逊!"沐天仇上前半步,伸手指着自己鼻尖,答道:"是我!"左边黑衣老叟向沐天仇盯了一眼,狞笑道:"少时再和你小辈算账,先叫乌大寿那只老乌龟爬出来见我,莫要缩头儿藏在龟洞里!"沐天仇笑道:"我刚才说你们狗眼涂了驴粪,真是一点不错……"左边黑衣老叟牙关一挫,目中闪着凶光,沐天仇却视如不见,并不加理会,指着乌大寿灵棺,冷冷地说道:"假如你的狗眼未曾涂满驴粪,便不该看不见这口棺材,和棺头所镌字迹!"两名黑衣老叟站在门外,从亮处看暗处,一时尚未看清,但被沐天仇这样一提,注目留神之下,才看清楚了。
    这回是右边黑衣老叟失声说道:"乌大寿老鬼,已死了么?"黄衫客道:"尊驾等一步来迟,乌老人家活了一百零八岁,刚刚享完天年,咽气不久。"左边那黑衣老叟,声如山枭桀桀厉笑道:"我与乌老儿仇深似海,管他死了没有,也得报仇雪恨!他活着,我要杀他的人,死了,便戮他的尸!"说到"戮他的尸"一语便伸出两只鸟爪似的鬼手,向乌大寿的棺前扑来!
    沐天仇剑眉一挑,目闪神光喝道:"狗东西,太狂莽了,给我滚将回去!"他是一面发话,一面向那黑衣老叟猛扑身形,挥袖拂去。
    虽然沐天仇觉得这两名黑衣老叟,并非什么一等一的绝世魔头,未出全力,只用上七成功力,但他业经"离尘老人"特别成全,转注功力,成就着实太高,罡风怒卷之下,竟然把那黑衣老叟的疾扑身形,反震得飞出门外!
    黄衫客目注沐天仇,含笑扬眉说道:"贤弟,我们出去和对方周旋周旋,免得在此拼斗,惊扰了乌老人家的英灵。"'沐天仇点了点头,深以黄衫客之意为然,遂即缓缓向门外走去。
    那两名黑衣老叟起初极为狂傲,但受沐天仇袖风一拂之后,凶威顿敛j如今见黄衫客,沐天仇双双走来,连忙后退丈许。
    沐天仇走出茅屋,望了两个黑衣老叟一眼,对黄衫客笑道:"大哥,你的江湖阅历颇丰,可知这两个狗东西是何来历?"黄衫客笑道:"贤弟似比乌老人家还要高明,他是卜而后知,你竟未卜而知,他们正是两条'狗'!"两名黑衣老叟中的右边那个,似较狂暴,闻言之下,刚一瞪眼,黄衫客已自笑道:"苟老大,你莫要瞪眼,我从你兄弟的服饰貌相,以及腰间各围的一根蛟筋软索,当作丝绦,便可看出你们来历了。"语落,转对沐天仇笑道:"贤弟,这两个是天南一带的黑道凶人,哥哥叫做苟东,弟弟叫做苟西,人称'勾漏双凶',加在一起岂不恰巧成了'狗东西'么?"沐天仇笑道:"这倒是真巧,他们合起来是'狗东西',分开来便不是东西……"苟东、苟西在天南黑道之中,颇著凶名,哪里受得了如此讥讽,当下便由苟东喝道:"两个小狗,小耍口角轻狂……"沐天仇接口道:"我们不是口角轻狂,是就事论事。江湖中讲究人死不记仇,你们已经知道乌老人家,享尽天年,撒手尘世,还。
    想惨无人道对他遗体行凶,哪还有半点人味,'狗东西,三字,我还嫌骂得轻呢!"苟东一咬牙关,目光电扫黄衫客、沐天仇二人,厉声问道:"两个狂莽小辈,敢不敢报个称谓?"黄衫客笑道:"告诉你们又何妨!我叫黄衫客,这位是我的盟弟,名叫沐天仇。"苟西问道:"看黄朋友这种神情,似乎与乌大寿老儿,有相当交情,要代他出头挡祸!"黄衫客正色说道:"乌老人家无亲无故,孑身漂泊江湖,他生前纵有恩仇,应随他谢世一了百了;不过苟朋友等,若想要我兄弟替乌老人家他了什么心愿,倒也不妨说出!"苟西目中凶芒如电,厉声剔眉道:"乌老儿昔日与我兄弟结有一掌之怨!"沐天仇笑道:"我道是什么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原来不过是区区一掌之怨……"苟东怒道:"你别说得轻松,你愿不愿意被我打一掌?"沐天仇双目流露湛然神光,笑道:"假如你弟兄对昔年一掌之恨耿耿于怀,我便代表乌老人家受你一掌!"这几句话,苟东听得大不相信,目注沐天仇道:"沐朋友是说,愿意代表乌大寿,不加反抗,坦然受我一掌?"沐天仇笑道:"既称'受掌',当然不加反抗,但却有个条件。"苟东问道:"什么条件?"沐天仇道:"在打完这一掌之后,你们与乌老人家的前怨便消,最好更效法乌老人家,从此息隐林泉,跳出是非,莫再在天南黑道上鬼混!"苟东扬眉道:"倘若我一掌打死你呢?"沐天仇笑道:"你若把我打死打伤,只怨我所学不精,功力不够,我义兄黄衫客决不找你们报仇。但若一掌之下,沐某侥幸无事,则你们务须听我良言相劝,从此回头,否则,我便为天南武林仗义除害!"苟东挑眉道:"好吧,我对于自己所练的'绝户掌力'.素颇自豪,今日便和你赌一赌!"苟西双眉深蹙,似在沉思,突向苟东叫道:"大哥,不要赌了,我已经猜出对方所弄狡狯!"沐天仇"哦"了一声,目注苟西问道:"苟老二,你此话何来?
    我弄了什么狡狯!"苟西冷笑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你身上定是穿了什么能避内家掌力的罕世宝衣之属!"沐天仇听了苟西一言,向他略为注目,点了点头,而含微笑道:"也难怪你会有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苟西不等沐天仇话完,冷然接道:"你是君子么?君子常坦荡,你敢不敢表现你自称君子的坦荡襟怀,来个脱衣受掌?"黄衫客听得一挑剑眉,目闪神光,道:"哼,脱衣受掌?黄某走南闯北,游遍江湖,倒还没听说过有这种规矩!"沐天仇向黄衫客略微摇头,叫道:"大哥,虽然江湖中向无此例,但小弟今日却想破例子;因为若因一掌之受而赢了赌约,度化这'勾漏双凶',也算是代替乌老人家积了一份功德。"黄衫客投以一瞥敬佩的目光,点头叹道:"君子襟怀诚非小人可及,贤弟有此仁心,愚兄自难拦阻,但愿这两位苟朋友顽石有灵,莫要在贤弟这'生公说法'之下,仍是不肯点头才好!"沐天仇见黄衫客也表同意,遂一面解衣,一面目光电扫苟东苟西兄弟,含笑道:"我脱衣衫,贤昆仲哪位练得'绝户掌力'较高,便由哪位下手!"苟东双眉一剔,目闪凶芒,狞笑道:"我来发掌j沐朋友请凝功准备!"这时,沐天仇已脱去外衣,并解开内衣把他那极为坚实雄健,但又颇为白皙的胸膛皮肉,露了出来,目光先略瞥苟西,然后向苟东笑道:"苟老大请下手吧,如今苟老二应已看清楚,我并无依仗宝衣之属,弄甚狡狯!"苟东目闪凶芒,掌心向内,掌背向外,缓缓扬起右掌,嘴角之间,并浮起一丝阴森笑意。
    这位勾漏大凶的举掌姿态,引起了黄衫客的疑念。
    因为这种掌背向外,掌心向内的姿态,应该是"兰花拂穴"或"铁琵琶手"等功力所用,如今苟东已声明要施展"绝户掌"与沐天仇赌赛,怎的也用这种手法?
    疑念既起,黄衫客越发留神,准备只一发现什么阴谋毒计,自己便先抢下手,把"勾漏双凶"除去!
    黄衫客密切注视之间,苟东业已目内凶光更浓地,似乎即将翻掌发难。
    就在苟东即将翻掌而未翻掌的一刹那间,苟西突然语音发颤,失声叫道:"大哥慢点,你看这位沐朋友的左乳下方,并仔细看看他的眉眼部位!"这两句话儿,不仅使苟东停掌不发,连黄衫客也一起向沐天仇的身上注目。
    原来沐天仇的左乳之下,生有一颗与他右耳垂后的同样朱砂红痣。
    他们这样一看,使沐天仇莫名其妙,皱眉道:"苟老大怎还不下手?我左乳之下只是有颗朱砂红痣而已,与我赌赛一事,毫无关涉!"苟东把两道目光盯在沐天仇脸上,神情仿佛变得和善许多,缓缓问道:"沐朋友,恕我多口,请问你的右耳垂后是不是也有一颗与此相仿佛的'朱砂红痣'?"沐天仇好生惊奇,"咦'?地一声道:"有呀,苟朋友如何知道?
    我为了某种原因,才赶此来处,请乌老人家施展易容妙手,把我右耳后的红痣改变为黑色。"说完,略为偏头,。把耳后痣儿给苟东看了一下。
    苟东目内凶光全敛,神色更是和善地,目注沐天仇道:"沐朋友贵姓?"沐天仇被问得一头雾水,皱眉道:"苟老大,你好奇怪,既叫我沐朋友,为何还要问我贵姓?"苟东笑道:"我是只知其音,不知其字,沐朋友到底是姓金木水火土的'木',穆桂英的'穆',沐恩感德的'沐,,抑或是莫名其妙的'莫'?"黄衫客静听之下,已知苟东苟西兄弟,必与沐天仇之父''盖孟尝"穆星衡有密切关系。遂赶紧暗以"蚁语传音''功力,分向苟东苟西耳边说道:"两位苟朋友,我这盟弟姓周穆王之t穆,,便是昔年大侠'盖孟尝'穆星衡之子,但他自己不知,因时机未到,请两位装装糊涂,莫要揭开他身世之谜。"黄衫客传音方毕,沐天仇正好对苟东答道:"我是姓沐恩感德的'沐'.苟朋友只是要与我赛赌,又不是与我攀亲,却问得如此详尽则甚?"语音方了,"咚"的一声,苟东竟向沐天仇双膝跪倒!
    沐天仇不肯受礼,闪身移过一步,讶然问道:"苟老大,你……
    你……你突行大礼是……是为何故?"苟东答道:"我是谢罪!"沐天仇不解道:"苟老大何罪之有?"苟东满脸通红,以一种羞惭惶恐神色,把右掌徐徐翻转。
    方才,他是掌心向内,如今翻转之后,变成了掌心向外。
    黄衫客与沐天仇目光注处,看得分明,只见苟东五指并拢,指缝中竟夹着两根长才寸许,隐泛绿芒,显然淬了剧毒的黑色小针!
    黄衫客看得一惊,暗想自己所疑不假,沐天仇解衣受掌之下,若被此针击中,哪里还有幸理?
    沐天仇倒真胸襟恢宏,见了苟东掌中毒针,竟毫不动怒,微微一笑道:"苟老大,你虽想用毒针暗算我,但并未实行,哪里有甚罪过?"苟东道:"在下恶念已动……"沐天仇接口笑道:"奖善重心不重迹,重迹贫家无孝子,罪恶重迹不重心,重心亘古少完人。苟老大对这副对联含意,能体会么?"沐天仇越是如此胸襟宽大,苟东越是惭愧,目中泪光莹莹,赧然说道:"多谢沐少侠如此宽仁,不予罪怪,但苟某无颜再复发掌,我兄弟对于这场赌赛,甘心认输!"沐天仇大喜道:"贤昆仲是说,愿意从此退出这血腥江湖?"苟东点了点头,沐天仇见他仍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下,赶紧伸手扶搀,含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苟老人家请起来说话。"对方一有向善之念,沐天仇便立时改称他为"苟老人家",这种举措,看得黄衫客连连暗中点头。
    苟东居然不肯起立,摇了摇头道:"不行,沐少侠若是不答应我一项要求,我便跪在此处,决不起来!"沐天仇听得一怔,讶声问道:"苟老人家,你对我有何请求?"他问得干脆,苟东也答得干脆,应声道:"在下想向少侠告假一年。"沐天仇仍不解其意,问道:"苟老人家,你这'告假一年'之语,却是何意?我们风萍初识,怎能准你什么假呢?"苟东道:"所谓告假一年,就是苟东今日虽然认输,但还请沐少侠宽限,准许我兄弟在一年以后再退出江湖,洗手归隐。"沐天仇似有所领会地,点头笑道:"我明白了,两位苟老人家,莫非是还有什么重大恩仇未曾了结?"苟西长叹一声,抱拳躬身答道:"启禀沐少侠,我弟兄本非黑道中人,只因昔年目睹一位仁侠恩主,身遭灭门惨祸,才痛恨天道无凭,情绪愤激地走向了偏邪之路……"沐天仇侧面含笑向苟西说道:"苟老人家,贤昆仲之想法错了,常言道好,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天道是否无凭,要看那为恶之人收场结果,有的甚至会延到子孙身上,才显报应的呢!"苟东目中又泛泪光,以一种悲切语音说道:"如今可能天道将显,不单昔日凶徒略露马脚,连我兄弟的昔年恩主,也有了后人,苟家兄弟遂想向沐少侠告假一年,准备拼掉这两条老命,为恩主复仇之事尽尽心力!"话已说得十分明显,但沐天仇当局者迷,却f」5听不出来,只是近前伸手挽起苟东,点头笑道:"苟老人家,快快请起,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原当涌泉以报。我敬重老人家这种态度,不单准假,并请两位老人家自行抉择,于恩仇全了之后,再归隐山林便了!"苟东苟西闻言大喜,并由苟东向沐天仇躬身一礼,连声称谢,陪笑道:"多谢沐少侠宏恩,苟家兄弟就以一年为期,时光可贵,就此向沐少侠告别!"说完,兄弟两人又向黄衫客略一抱拳,便欲转身离去。
    黄衫客道:"两位苟老人家,请暂时留步!"苟氏兄弟驻足回身,由苟东发话,向黄衫客投过一瞥疑诧目光,愕然问道:"黄大侠是否还有指示?"黄衫客谦然笑道:"不敢当。在下听了老人家'准备拼掉两条老命,一语,想对老人家有所提醒……"'苟东诧声接道:"提醒什么?难道黄大侠认为我们兄弟,不该为当年恩主报仇?抑或螳臂挡车,有些不自量力?"黄衫客笑道:"报仇当然应该,拼命则大可不必。因为若是拼命便可报仇,固不妨一拼,倘老命拼掉,仇却未报,岂非对故主无益?对故主后人,则更是毫无帮助!"苟氏兄弟对看一眼,神情均似悚惕,似乎深以黄衫客之意为然。
    苟西一抱双拳,向黄衫客施礼道:"黄大侠高瞻远瞩,还望不吝指教。"黄衫客含笑问道:"两位老人家如今称谓,可是本名?"artp9030扫描dl59OCR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6 17:51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