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劫孤星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章偷袭无功
    傅玉冰有点猜出宇文娇用意地,轩眉悄悄问道:“什么惊天动地之事?莫非姊姊想把这位‘眇目张良’卜新亭先行除掉?”
    宇文娇暗凝真气,传音颔首答道:“卜新亭等于是淳于老魔的一只得力右臂,若能先予剪除,自属莫大打击,但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自问没有这高功夫,玉妹绝艺新成,你有把握没有?”
    傅玉冰道:“‘把握’两字,谁也不敢断言,但我却觉得试试无妨,这事并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万一一击不中。我们可以推说以为奸细藏在树上,不然为可如此鬼鬼祟祟?”
    宇文娇听得心中大喜,颔首笑道:“好,这理由想得甚好,玉妹是打算给他来上一招融‘大悲七剑’之精的‘佛心无边’及‘大悲七掌’之粹的‘慈航法雨’?抑或‘无相般若神功’?”
    傅玉冰目光转处。寻思片刻说道:“不必用甚掌招剑法,我还是出其不意地给他一记‘无相般若神功’,或许容易奏效?”
    她知道卜新亭功力既高,人又精明狡猾,要想杀他,非骤加奇袋,不易成功,遂在语音一住之时,人已飞身而起。
    前一段距离,傅玉冰保持静肃,默然无声,直等扑到那株藏人的参天古木之下,突然功力凝足,双掌迅速翻出。
    傅玉冰方发话开声喝道:“尊驾何人?竟在我‘神工谷’中,如此鬼鬼祟祟?”
    宇文娇知晓傅玉冰既服灵药,又参绝学,如今功力,已颇惊人,这一翻掌之间,整株参天古木均已在她“无相般若神功”的威力笼罩之上,卜新亭除了硬拚之外,绝对无法轻易逃脱。
    谁知事出意外,那条人影竟顺着傅玉冰所发无形劲力,冲天飞起了七八丈高下,半空中冷笑说道:“我是‘神工谷’中,堂堂总管,阁下是个什么东西变的,且给我看看好么?”
    这位卜大总管边自发话,边自以“苍鹰搏兔”之势,盘旋下降,似欲向傅玉冰当头扑落。
    宇文娇见傅玉冰居然一击不中,便赶紧出面转圆地“哎呀”一声说道:“原来树上之人,竟是卜大总管,请赶紧停手,这真是一场莫大误会,正所谓‘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卜新亭一见宇文娇出面,便即止住向傅玉冰飞扑之势,飘身落地,双眉略皱,诧然发话问道:”宇文姑娘何出此言,难道这对我袭击之人,也是本谷来客么?“字文娇知道事既至此,除了借重傅玉冰的“谷主爱女”身份以外,不易善加解释,遂嫣然一笑,摇头说道:“卜大总管虽具神机妙算,这回却猜得错了,适才出手的这位,不是本谷之客,却是本谷之主。”
    这不是“本谷之客,却是本谷之主”一语,却把卜新亭听得越发莫名其妙。
    傅玉冰知晓宇文娇心意,一旁娇笑叫道:“卜大总管,真对不起,你难道不认我了么?”
    傅玉冰以本音发话,毫未加以掩饰,故而卜新亭入耳之下,便“哎呀”一声,满面惊奇神色地,抱拳说道:“是凤姑娘么?你……
    你的伤势,已经好了?
    “傅玉冰因卜新亭业已听出自己语音,遂不再解除化装地,点头说道:“我已经完全好了,因想念黄大哥穆大哥,‘欲来探望,宇文姊姊拦阻不住,遂要我易容前来,免得万一遇上什么神出鬼没的’天机剑客‘,又生凶险。”
    宇文娇听得暗暗点头,认为傅玉冰对于为何易容前来之举,辩护得恰到好处。
    卜新亭方自把头略点,“哦”了一声,傅玉冰竟又采用攻势防卫战术,向他注目问道:“卜大总管,你鬼鬼……你……你藏在树上则甚?竟使我误会是敌人潜伏,以致出手,幸亏我的功力不够,你的反应快速,身法敏捷,才不会出甚岔子,万一有所误会,却……叫我如何交代?”
    宇文娇也在一旁,扬眉含笑说道:“玉妹是把卜大总管当作在‘神工谷’隐现无常,屡屡生事的、‘天机剑客’傅天华,遂突然发难,想报一掌之恨。”
    卜新亭尚未答话,黄衫客也把双眉一挑,以一种不悦神色,冷然说道:“这也难怪,我与穆贤弟,是新来‘神工谷’之人,而来此以后,谷中又屡生事端,卜大总管遂不得不隐身在侧,随时加以监视……”
    “监视”二字才出,卜新亭便满面苦笑地,连连摇手,截断黄衫客的话头,接口叫道:“黄老弟,你这‘监视’二字,。却是大大误会……”
    卜新亭语音至此,独目凝光,向傅玉冰看了一眼,缓缓又道:“黄老弟请想想,不单谷主对你十分器重,屈为‘二总管’之职,沐老弟更是凤姑娘所交好友,我对你们,哪里还会有什么不能放心之处?”
    黄衫客向他看了一眼,抱拳问道:“卜大总管既对属下未存疑念,为何又隐身在侧,暗中加以察看呢?”
    卜新亭道:“黄老弟请莫再用‘监视’或‘察看’字眼,我隐身在侧之意,是对你和沐老弟,暗中加以保护。”
    黄衫客为之一怔,愕然皱眉问道:“暗中加以保护?听卜大总管这样说法,莫非我和穆贤弟竟还有甚凶险?”
    卜新亭“哼”了一声,正色点头答道:“不错,我发现有人将对老弟或沐老弟有所不利,才隐身在侧,企图……
    “黄衫客不等卜新亭话完,便急急问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卜新亭伸手向右侧三四丈外的一株巨树一指,双眉微轩,朗声答道:“是谁我也不知,藏身之处却是那株巨树,但经过风姑娘的这场误会,恐怕业已悄悄溜掉,不会等在那里送死?”
    黄衫客浓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有这等事?我们且过去看看吧!”
    语音甫落,身形一闪,便到了卜新亭所指那株粗可抱合的巨树之下。
    宇文娇等,自也纷纷闪身,一同赶到。
    经他们细加搜索,树上空空。但于主干之间,却发现了一个用指力所书的大大“傅”字。
    宇文娇觉得傅天华居然被卜新亭暗中缀上,情况相当凶险,幸亏自己等赶到出手,才使这位老人家安然脱身,遂以相反语气,对傅玉冰叫道:“哎呀!在这树上隐藏的,才是‘天机剑客’傅天华呢!若非玉妹莽撞出手,他多半会被卜大总管擒住。
    傅玉冰当然懂得字文娇这明为责备,暗为嘉勉之意,略一低头。缓缓说道:“我作错了,耽误了卜大总管的一件天大功劳,请卜大总管,多多担待。”
    卜新亭慌忙一抱双拳,向她安慰说道:“风姑娘请千万不要有这等说法,我独自一人,未必是那傅天华的对手,哪里擒得住他?
    最多不过乘他欲对黄老弟有所不利之际,用厉害暗器,给他一个意外袭击而已,是否能够奏效,根本拿不准呢?“说至此处,眉峰微聚地,目光一转。又道:“傅天华既然逸去。
    可能又到别处生事,我得赶紧追缉监视,不能再在此夕\留,凤姑娘请与黄老弟等,好好谈一谈吧。“傅玉冰道:“卜大总管,你若见了我爹爹,不要淡起我前来‘四海厅’之事,免得他老人家放心不下,又会怪我。”
    卜新亭面含微笑,连连点头说道:“谷主若知凤姑娘业已痊愈。
    只有高兴,哪有怪责之理?但我定必遵凤姑娘吩咐,暂不提起就是。“说完。向黄衫客、宇文娇、傅玉冰等,略一拱手,便自转身驰去。
    字文娇目送卜新亭去远,方以极低语声,向黄衫客说道:“黄大哥,卜新亭虽然那等说法,但我还是觉得他是藏在暗中,对你监视。”
    黄衫客浓眉略轩,笑了一笑说道:“还算好,我只是在室外徘徊,并未有甚破绽,落在这相当刁猾的‘眇目张良,眼内。”傅玉冰在黄衫客与宇文娇答话之时,秀眉双锁,神情仿佛有点闷闷不乐。
    字文娇发现她这种神情,讶然问道:“玉妹,你怎么了?你好像是有点不大高兴?”
    傅玉冰苦着脸儿,摇头一叹答道:“我连日所下苦功,竟成白费,宇文姊姊还叫我如何高兴得来?”
    宇文娇一时之下,有点不解其意地,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玉妹绝艺新成,为何说是白费?
    “傅玉冰噘着小嘴,闷闷不乐说道:“我因卜新亭助纣为虐,人太刁钻,想趁此良机,把他除掉。谁知那样偷偷出手,不单未能如愿,并未曾对他构成任何伤害,则连日苦劳,岂非完全白费了么?”
    宇文矫向傅玉冰看了~眼,摇头说道:“玉妹,你说错了,你连日苦学,加上服食灵药,所得已颇惊人,来来来,你且看看你这‘无相般若神功’,威力有多凌厉?”
    语音了后,转身伸手向地上一指。
    傅玉冰目光注处,只见地上铺满了一层层落叶。
    原来,适才她双掌一翻,竟把卜新亭所藏身的那株参天古木,以及周围几株树儿,都击得一齐枯死。
    傅玉冰委实未曾想到“无相神功”的威力会凌厉到这等地步,不觉秀眉双轩,微现喜色。
    但她这眉间喜色,也不过稍现即逝,仍然苦笑说道:“威力虽然凌厉,有什么用?我只能击树,不能伤人……”
    宇文娇闻言,目注傅玉冰嫣然笑道:“玉妹,话不是这样说法,暗袭卜新亭失败之故,不在你的功力不够,而在他的反应太快……”
    语音至此略顿,目光微扫黄衫客,扬眉又道:“大哥与玉妹请想,卜新亭适才腾身一纵,竟有八丈高上,若非借力使力,把玉妹所发‘无相神功’,巧于运用,岂能到此地步?由此可见此人不单反应敏捷,处变不惊,其本身功力,也到了炉火纯青境界。”
    黄衫客脸上忧色深笼地,颔首说道:“娇妹说得极是,我和穆贤弟以前便觉得这位‘眇目张良’武功虽属上乘,仍似有所保留。
    深藏未露,如今看来,他决不在淳于老魔和什么‘寰宇四恶’之下。
    “傅玉冰叹道:“还是怪我无能,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除他,真是谈何容易?方才我若拖剑而起,给他一招以‘大悲七剑,融精铸粹的’佛法无边‘,或许有点收获?”
    宇文娇笑道:“玉妹莫要不满意了,你的收获,业已不小。”
    傅玉冰向宇文娇投过一瞥诧然目光问道:“宇文姊姊此话怎讲?我突袭未成,卜新亭安然无事,却哪里来的什么收获?”
    字文娇指着适才发现上书“傅”字的另一株大树,向傅玉冰娇笑说道:“玉妹忘了你爹爹老人家,被卜新亭发现踪迹,暗加监视,并准备以甚阴毒之物,突施辣手么?你虽然突袭无功,但却帮助你爹爹悄然逸去,岂不也算收获?”
    傅玉冰被她说得愁眉立解地,含笑说道:“宇文姊姊真会讲话,我爹爹的机智武功,比起卜新亭来,不知谁高谁弱?”
    黄衫客一旁不加思忖地,便即答道:自然是以傅老人家高出一筹,我们只要从他老人家在‘神工谷’内,神出鬼没,行动自如,而使淳于老贼及卜新亭,均莫可如何的情事看来,已得结论,根本无须推测。
    “傅玉冰叹了一口长气,幽幽说道:“我真为有这样一位高明绝顶的爹爹为荣,可惜他老人家为何不抽个空儿,设法和我见上一面,让我能稍慰孺慕之思,看看自己的亲生爹爹,究竟是什么模样?”
    宇文娇听得心中一酸,目中泪珠,几乎夺眶而出。
    她赶紧强自忍耐,并佯作观看别处,偏过头去。
    黄衫客因不知“天机剑客”傅天华曾向字文娇托孤密语之事,故而含笑说道:“这不过是机缘未至,不便以小事耽误大局而已,否则,傅老人家早就会与玉妹安排见面了,父女之间,骨肉天性,你在想念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还不是一样想你么?”
    傅玉冰妙目之中,泪光隐隐说道:“但等南荒群凶一来,元恶授首,恩仇了断,我要好好侍奉爹爹,乐享天伦,决不再离开他老人家半步的了。”
    黄衫客笑道:“那是自然,你们父女之间,廿年参差……”
    宇文娇生恐黄衫客说得越多,傅玉冰将来便越是痛苦,遂打断了他的话头,插口叫道:“黄大哥,穆兄弟的行功已有多久?”
    黄衫客略一沉思,满面含笑说道:“时间甚久,大概行功将毕,娇妹与玉妹,要不要进入室中,看上一看?”
    黄衫客笑道:“你穆二哥和你的进境差不许多,他也是服食‘再造九还丹’后,以本身功行,引导药力,流转周身,以增灵效,在如此情况之下,即令功行未毕,有人入室,也不会有甚严重妨碍。”
    宇文娇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齐入室去吧!免得在此再生事端,也好让玉妹看看穆兄弟,一慰相思之念。”
    傅玉冰虽然侗傥,也被说得双颊潮生,娇羞不禁,不由向她投过了一瞥妩媚白眼。
    黄衫客微微一笑,转身引导字文娇、傅玉冰进入静室。
    静室门户未闭,轻轻一推便开,黄衫客等入室目光注处,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室中空洞洞地,毫无人迹,哪里有甚意料以内的穆小衡调息行功光景?
    傅玉冰愕然止步,目注黄衫客,失声叫道:“黄大哥,我穆二哥呢?”
    黄衫客惊疑欲绝地,“咦”了一声说道:“这事太以奇怪,我在室外为穆兄弟护法。根本寸步未离,他……他是怎样失踪的呢?”
    博玉冰芳心大急,立时忧形于色。
    这时字文娇比较冷静,目光一转,扬眉笑道:“玉妹别急,穆兄弟并无凶险,他是自动离开,悄悄溜走的。”
    傅玉冰闻言,大为惊愕地。瞪着一双大眼,凝望着宇文娇。微蹙双眉问道:“字文姊姊,你和我始终都在一起,怎会知晓穆二哥的室中举措,而断定他有惊无险?”
    宇文矫目中微闪慧光,一挑双眉笑道:“玉妹,你不要过于轻视黄大哥的功力修为,他在室外徘徊,专心为穆兄弟护法,若有外人入室,哪里会闻不见?”
    傅玉冰颊一红,向黄衫客歉然叫道:“黄大哥,你不要听宇文姊姊胡扯,小妹绝对没有半分轻视大哥之意……”
    话方至此,宇文娇又接口含笑说道:“玉妹既然不轻视黄大哥。
    有日之人,认为他并非泥塑木雕,便也就证明了穆兄弟绝无凶险。
    “傅玉冰被她弄得一皱双眉,苦笑说道:“字文姊姊,你这是什么高明推理,请加解释得清楚一些如何?”
    字文娇笑道:“其实这道理浅显易解,人人都会推测。只不过玉妹因关心太过……”
    傅玉冰妙目一瞪,向宇文娇佯嗔叫道:“宇文姊_姊,人家在向你竭诚求教,你……你还要……“
    宇文娇生恐傅玉冰当真着急,连忙摇手笑道:“好,好。玉妹不要生气,我来加以解释,根据我的第一点推理,黄大哥一直都在静室门外徘徊,既然未有所见,则可断定穆兄弟不是从门内走出……”
    傅玉冰听至此处,接口点头说道:“这还用说,穆二哥定是从后窗离开静室。”
    字文娇笑道:“若是有人破窗入室,劫走穆兄弟。则慢说黄大哥身负上乘内功。于十丈以内,可闻金针落地之声,便是寻常人,也会有所惊动。但若是穆兄弟自动自发,轻轻下榻,悄悄开窗,慢慢跨出,而且他一身功力,高过黄大哥,黄大哥虽近在窀外。也未必听得见了。”
    这番推理把傅玉冰听得十分佩服地,颔首赞道:“宇文姊姊真是灵心妙思。析理入微,但小妹心中,却还有一桩疑问。”
    宇文娇道:“有疑问便提出来,大家研究,集合众慧,以求解答,千万莫闷在腹内。”
    傅玉冰指着黄衫客,向宇文娇皱眉说道:“黄大哥是穆二哥的盟兄,一向祸福相同,生死与共。他却为何要悄悄离室,宁愿让黄大哥焦急挂年,而不让他事前知晓?”
    宇文矫闻言,于目光略转之后,看着傅玉冰道:“这问题听来其怪,解答不难,以玉妹的冰雪聪明,应该一思即得,你不妨想一想看。”
    傅玉冰并未寻思,仿佛业已想好地,应声答道:“我觉得这种怪事,只有一种解释,比较合理,就是穆二哥突奉密语传音,叫池出室,不许给任何人知晓,这发话人与穆二哥的关系,定比黄大哥来得更亲。身份也可能比黄大哥更高。于是,穆二哥才得奉令谨慎,悄悄出室,瞒过黄大哥了。”
    字文娇听她静静说完。抚掌笑道:“不错,不错,玉妹才真正析理入徽。这应该是目前怪事毫无疑问的唯一解答。
    “黄衫客道:“两位玲珑剔透,冰雪聪明的妹子,我还有‘三何’疑问。”
    宇文娇秋波一注,向他含笑说道:“大哥这‘三何’二字,是何意义?”
    黄衫客道:“‘三何’者,‘何人?何事?何处?’之谓,也就是要两位妹子,运用你们的超人智慧,推断推断,用密语传音,把穆贤弟叫走的是‘何人’?为了‘何事’?而又去了‘’何处‘?”
    宇文娇略一沉吟,双扬秀眉说道:“大哥的三题疑问,我能够答出一半。”
    黄衫客浓眉一蹙神色愕然问道:“娇妹又在弄甚玄虚,三题乃是奇数,你这‘半’字却是从何来?”
    宇文娇端起几上的茶儿,饮了一口,嫣然笑道:“大哥莫要奇怪,你听我说,关于‘何人’一题,我可作铁定推断;关于‘何处’一题,根本茫然无所知;关于‘何事’一题,却只知原则,不知细则,岂不是于三个题目中,恰好答出一题半么?”
    傅玉冰心中悬念,一旁催促道:“宇文姊姊快点宣布你的答案吧!关于‘何人’一节,你是否推测是我爹爹?”
    宇文娇点头笑道:“当然是傅伯父,因为玉妹与我以外,只有傅伯父的传音师训,能令傅兄弟绝对服从,并敢于开罪黄大哥地,把他暂时瞒过。”
    傅玉冰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说道:“由于我爹爹适才会在此间树上隐身,故而这项答案,多半不会看错。”
    字文娇又饮了一口茶儿,继续笑道:“‘何人’已获解答,‘何地’则根本无从推测,只可说是大概不会走得太远,总在‘神工谷’内。”
    黄衫客道:“关于‘何事’一问呢?娇妹所猜的‘原则’是……”
    宇文娇不等黄衫客再往下说,便自笑道:“这‘原则’用不着猜,定是有关穆兄弟报仇复产,至于‘细则’方面,却是傅老人家的袖内机关,决非我等可以蠡测管窥的了。”
    傅玉冰愁眉深锁地‘,望着宇文娇道:“宇文姊姊,我要在黄大哥的’三何,疑问以外,还要加上一‘何’,就是穆二哥这悄悄一走,‘何时’归来?”
    宇文娇道:“这‘何时归来’与‘所去何地’,及‘所为何事’,互有密切关系,故而无从推测。”
    傅玉冰一面剥自己的指甲,一面忧容问道:“宇文姊姊,我们要不要设法找找穆二哥呢?”
    一语方出,宇文娇便自摇手接道:“无从找,也不必找,若是允许我们去找,傅老人家便不须暗命穆兄弟走得那等神秘。”
    傅玉冰苦笑道:“姊姊说得也是,茫无头绪下,想找也无从找起。看来我们只得在此坐等的了。”
    字文娇摇头道:“在此坐等,不是办法,玉妹与我还是回转所居静室,俟穆兄弟归来,或是傅老人家有甚指示时,再由黄大哥通知便了。”
    傅玉冰虽然放心不下,但经一再推敲之下,也知留此无益,遂遵从宇文娇之言,愁锁眉尖地,向黄衫客告别而去。她们一走,黄衫客心中委实百感交集!他眼见傅玉冰内伤已痊,神功已成。自然十分欣喜。
    发现穆小衡突然失踪,虽经判断是被他恩师“天机剑客”傅天华叫走,但在未经证实之前,总难免心中忧虑。
    除了这一喜一忧之外,还有一件事儿,颇令黄衫客之眉头深蹙!
    那就是傅玉冰在新服灵药,新成绝技之下,对卜新亭施以袭击,居然毫未奏效这种情况,显示出“眇目张良”卜新亭,除了狡诈多谋之外,在武学方面,也深藏不露,他的真实功力,可能还要高出浮于老魔之上。
    黄衫客早对卜大总管,暗存剪除之心,以去淳于泰的得力羽翼,如今,这种存心,越发变得坚决。
    他决定自己如再有与卜新亭单独相对抗机会时,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把这可怕人物除掉。
    黄衫客意念方决,突然发现有名小童,急急行来。
    他认得那小童名叫胜棋,是淳于泰的贴身小厮,遂走到静室门口,含笑叫道:“胜棋,你怎不随侍谷主,跑来‘四海厅’有甚事么?”
    胜棋闻言之下,先向黄衫客行了一礼,然后躬身说道:“启禀黄二总管,谷主有事需寻卜大总管,但经四处寻觅,均未找着,谷主遂命棋儿前来‘四海厅’方面看看。”
    黄衫客微笑道:“你虽然来得对了,但却稍稍迟一步。”
    胜棋闻言之下,愕然向黄衫客问道:“黄二总管这来迟一步之语,却是何意?”
    黄衫客并未说出适才细情,只是含混笑道:“约莫顿饭光阴之前,卜大总管尚在此处,但如今已往四处察看,并不知所走路径,无法追踪寻找,你岂不是来迟了一步么?”
    棋胜“哦了一声,点头微笑道:”这样就好,谷主已多处留谕,卜大总管只要巡查到那几处所在,便会获知讯息,前去参谒谷主。“说至此处,又向黄衫客躬身一礼笑道:“既然卜大总管业已出外巡察,棋儿无需再去‘四海厅’中几位新来供奉之处,可以直刻回禀谷主了。”
    黄衫客点头笑道:“你回去吧!我如今也想去四外巡察巡察。
    若是遇见卜大总管,便告知他谷主召见之事。
    “胜棋告别以后,黄衫客便留了一张字条。压在桌上,叫穆小衡归来时。立即通知字文娇、傅玉冰等,俾免悬念,自己则稍出便回。无须寻找。
    在这字条之下,自然仍写的是沐天仇、于玉凤等化名。即令外人眼中,包不会泄露身份机密。
    黄衫客离却穆小衡所居静室,便往四处察看。
    他如今是“神工谷”中的“二总管”身份,出外巡察,自系份内所当为之事,但黄衫客“巡察”二字,只是藉口,他一来是想探听穆小衡去了何处,二来更想遇见卜新亭,出其不意地,把那“眇目张良”一举除掉。
    故而,他每到一处,除了询问有无敌情之外,便是询问各地桩卡,曾否见着卜新亭、穆小衡二人踪迹?-说也奇怪,黄衫客跑了不少地方,问了不少桩卡,不单没人见过穆小衡,连穆小衡的来踪去迹,也未问出半丝半点。
    黄衫客想不通自己所寻二人,竟会毫无踪迹,心中不禁奇诧,越寻越远,竟寻出了“神工谷”外。
    幸亏他有“二总管”身份,才得一路通行,无人加以拦阻。出谷以后,黄衫客突生警念,暗忖自己莫要在落单之际,遇上来此寻仇的南荒群邪,那才……
    一念未毕,突然听得远处有人低吟,细辨吟声,唱的是:“东望望看看可怜,江篱淡淡荇田田,远篱野菜飞黄蝶,杼径杨花铺白毡,云匠蓬莱长五色,鹤归华表已多年,梦回明月生南海,泪血染成红杜鹃……”
    黄衫客心想,如此深山绝壑,定无寻常骚人墨客,这吟诗者的身份,显然可疑……念犹未毕,吟声又起:零落残魂倍黯然,一身憔悴对花眠,南园丝草飞胡蝶,落日深山哭杜鹃!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此声肠断非今日,风景依稀似去年。
    黄衫客文武兼资,对词章一道,亦所素尝,故一听之下,便知来人所吟,全系集句,相当浑成,极见功力,但嫌鬼气太重,有点森森慑人!
    黄衫客豪气一动,竟也提气高吟香山居士白乐天的诗句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豆火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随喜,不开口笑是痴人……”
    谁知八句诗儿,刚刚只吟得一半,耳边便听得有人冷哼说道:“什么叫‘不开口笑是痴人’?我就不信,在这‘终南山’‘神工谷,的周围还有人能够笑得出口?”
    发话之初,分明人在数十丈外,但尾音落处,一条白衣人影,已如鬼魅般地,出现在黄衫客的身前。
    黄衫客颇惊来人的身法之快,先行暗运新近练成的“无相神功”,护住周身,然后才向对方凝自打量。
    站在他面前的约莫七八尺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白衣书生,此人除了一张马脸,显得稍长之外,貌相颇称英俊,但双眉厉芒闪烁,脸色其白如纸,使人一看便知不是正派人物。
    黄衫客一抱双拳,这中年白衣书生含笑说道:“请教兄台怎样称谓?”
    中年书生看了黄衫客一眼,冷冷说道:“我姓高,在你问人之前,为何不先行报出你的姓名?”
    黄衫客笑道:“在下黄衫客,薄薄微名,恐怕未必入过高朋友的法耳……“
    那高姓白衣中年书生,居然听说过黄衫客的名头,“哦”了一声,点头接口道:“原来你就是黄衫客,在关中一带,算是颇有名头,这样说来,你并非‘神工谷’中人物,莫非也是闲游‘终南’……”
    黄衫客不等那高姓中年自衣书生话完,便即双眉一挑,接口问道:“高朋友怎知黄某不是‘神工谷’中人物?”
    高姓中年白衣书生闻言,应声答道:“常言道:”薰莸不共器,冰炭不同炉,黄朋友既是侠义道中人物,当然不会与‘神工谷’中那些牛鬼蛇神,沆瀣一气的了。“黄衫客听得对方语气之中,对于“神工谷”,深含敌意,不禁心中一动,暗忖此人莫非竟是“天机剑客”傅天华所邀约来的帮手?……
    他一面心中动念,一面又复打量对方,但与高姓中年书生目光一对之下,黄衫客把适才心中之念,完全推翻,知道自己判断错误。
    因为这高姓中年白衣书生的一双眼神,太阴、太狠,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慑人森森鬼气。
    是他说得好:“薰莸不共器,冰炭不同炉”,以“天机剑客”傅天华的身份为人,绝不会有这种阴森森的朋友。
    高姓中年白衣书生,目注黄衫客,扬眉问道:“黄朋友,你在想些什么?难道我适才所作猜测,竟有甚谬误不成?”
    黄衫客有心试试这高姓年白衣书生,究竟是何来历?遂微微一笑说道:“不错,高朋友猜得差了,黄某也是江湖人物,不敢自居清高的,有甚‘薰莸’‘冰炭’之分。”
    高姓中年白衣书生向黄衫客盯了一眼问道:“这样说来,黄朋友竟是‘神工谷’中的人物了?”
    黄衫客点了点头,面含微笑说道:“承蒙淳于谷主见爱,黄某在‘神工谷,中,担任’二总管‘之职。
    “在黄衫客意料之中,这高姓中年白衣书生,既对“神工谷”甚为仇视,则一闻自己是谷中人物,可能会立即变脸发难。
    谁知大谬不然,高姓中年白衣书生闻得黄衫客是“神工谷”的“二总管”之后,竟从那张冷冰冰的脸庞儿上,露出笑容,向他拱手笑道:”原来是黄二总管,失敬!失敬!
    “黄衫客正为这高姓中年白衣书生的不怒而笑神情,略感诧异之际,陡然觉得身上一紧,全身已为一片无形阴风包住。
    他这才知道对方委实阴毒已极,竟在笑脸向人之下,蓦然暗施杀手。
    幸亏黄衫客这几日间,捡了便宜,练成佛门绝艺“无相神功”,并早已凝聚防敌,只一动念,电布周身,对那袭体阴风,毫无所惧。
    他边自抱元守一,静静发挥“无相神功”灵效,边自目注那高姓中年白衣书生,轩眉说道:“高朋友着实高明,人家是以酒敬人,你这所敬我的大概是称绝江湖的‘五鬼阴风掌’吧?”
    高姓中年白衣书生想不到黄衫客在丝毫未见闪避抗拒之下,竟能把自己最得意的“五鬼阴风掌”力,消于无形,并一口道出来历。
    在他满腹惊奇之下,黄衫客由于对方的神情、举措、功力、及姓高等各种情况,综合加以研参,业已更进一步地,猜出这中年白衣书生来历,退后半步,抱拳笑道:“黄某再请教一声。高朋友莫非来自南荒?”
    高姓中年白衣书生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正是”二字才出,黄衫客又复笑道:“尊驾既来自南荒一定是‘骷髅帮’中好手,被称为‘勾漏一鬼’的‘玉面无常’高风高朋友了。”
    高姓中年白衣书生向黄衫客盯了一眼,点头说道:“黄朋友好厉害的眼力,高某正是‘玉面无常’高风,黄朋友是否想不到我会在此地出现?“黄衫客微一笑,扬眉朗声答道:“并不意外,黄某不单知道朋友会来,并知‘骷髅帮’欧阳帮主,将率内三堂堂主,以及‘抓魂妖妇’封三娘,‘虎面天神’呼雷庆等‘南荒双妖’,也一并来此……”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向高风看了一眼,轩眉又道:“不过……”
    高风诧然道:“不过什么?黄朋友尽管明言。”
    黄衫客双眉一扬,目光如电说道:“不过想不到高朋友会提前来到本谷,以致失于接待,尚望高朋友见恕。”
    高风问道:“黄朋友这‘提前来到’一语,却是何意……,,话方至此,忽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又说道:”莫非欧阳帮主业已与淳于谷主之间,有过什么特殊的约定么……“黄衫客听他这样问法,便知道“玉面无常”高风,是从别处,得讯赶来,并非与“骷髅帮”主欧阳溯等人,同作一路,遂等他把话问完,颔首答道:“高朋友猜得不错,欧阳帮主曾以骷髅传书,约定本谷中人,于明夜作一决断。”
    高风静听黄衫客把话讲完扬眉说道:“黄朋友既享盛名。并负绝艺,高风早存领教之心,但欧阳帮主既已传书定约,则高风暂且告退,我们明夜再会好了。”
    说完,又复向黄衫客微举双拳,当胸一抱。
    黄衫客以为对方又是故技重施,赶紧念动神随地,把“无相神功”电布周身百穴。
    谁知那“玉面无常”高风,一击不中,业已知难,这次竟是真正的抱拳告辞,并未耍甚阴毒花样。
    他于双拳一抱之下,肩未见摇,足未见动,全身陡地向后斜飞出两丈远近,丈许高下。
    去势将尽,身后是一六七丈高峭壁,高风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似地,双肩猛抖,足点峭壁间,微一借力,便美妙无匹地,把身形翻到了峭壁顶上。
    然后,向黄衫客微一挥手,转身走去。
    黄衫客目睹此情,心中颇有感慨!
    他深知自己虽仗大悲绝学“无相神功”,抵御了“玉面无常”
    高风的“五鬼阴风掌”,但由对方所表现的功力身法看来,自己委实远非其敌。倘非高风一击无功一心生怯意,藉词退去,自己多半要受点伤损,遭他毒手。
    像这等凶邪,不加歼除,必为世害,但他们结党成帮,除了本身功力,已臻上乘以外,所附羽翼更多,要想一一剪屠,委实困难已极。
    由此可见,“天剑机客”傅天华不单要为穆小衡报仇复产,并欲藉此机会,驱虎吞狼,尽歼当世中有名凶邪的立意,有多伟大?
    够多周到?
    算算人手,“骷髅帮”方面,有帮主欧阳溯,内三堂堂主,“南荒双妖”封三娘、呼雷庆,“勾漏一鬼”高风等,实力着实不弱。
    “神工谷”方面,则有淳于泰、潘玉荷、卜新亭,以及“寰宇四恶”等,也是好手如云。
    但他们双方,是否准备拚到两败俱伤地步?自己与穆小衡、傅玉冰等,究应到何时出手,才是最佳机会,倒也煞费踌躇,极难拿捏。整个全局关键,都操纵在傅天华一人身上,这位老人家千万不能有丝毫失闪,否则,群龙无首,成了一团乱丝,根本无从整理。
    黄衫客想到了傅天华,自然也想到了穆小衡,自己连寻多处,毫无迹象,不知他们师徒二人,究竟是去了什么所在?
    自已业已走出谷外,不宜再复走远,免得万一生甚事变,不及与傅玉冰、宇文娇等互作联络。好在除了傅天华相唤以外,穆小衡不会听从别人的话,悄然离去,他既与他的恩师单独密谈,只有好处,绝无坏处,自己又何必放心不下?
    黄衫客独自盘算一番,转身往谷内行去。其实,他不知道就在他所经的山壁之间,有一秘密洞穴,而他所欲寻找的穆小衡,便在这秘密洞穴之中。
    原来穆小衡自从服食“再造九还丹”,凝气行功,帮助药力散达周身百穴以后,果然觉得精神弥沛,知晓得益不少。他本想把行功已毕,及获益情况,告知黄衫客,但双目一睁,却发现黄衫客不在室中。
    穆小衡自然知道黄衫客定是避免在室中惊扰自己,而走出室外为自己专心一志地,静静护法。于是,他便悄悄下榻。意欲突然出室,给黄衫客。-一个意外惊喜。
    谁知他刚刚下榻,耳中突然听得有人以“传音入密”神功,悄然叫道:“衡儿!”
    这“衡儿”二字之称,穆小衡虽是首次入耳,但那语音对他却属熟极。
    穆小衡一听便知,发话人正是平时叫惯自己“仇儿”,自称“负心遁客”的恩师“天机剑客”傅天华。
    他对于如海师恩,感激太重,加上睽违日久,孺慕极深,故而一听得傅天华那慈祥语音之下,不禁心中狂喜,“恩师”二字,几乎脱口而出。
    但穆小衡知道恩师既以密语传音,足见有甚顾忌,自己不宜脱口高呼,鲁莽偾事。
    何况,这声“衡儿”,也不知来自何处?还是静听恩师的继续指示,比较来得稳当。穆小衡心中,虽然思潮起伏,但以时间来说,却仍是一刹那的光阴。
    果然,他的念头方定,耳边又听得细如蚊哼,。却极为清晰的恩师傅天华语音说道:“衡儿,你莫要惊动你黄大哥,从后窗悄悄出室,到‘四海厅’后的那片梅林之中等我,我有紧要之事向你嘱咐。”
    先前,傅玉冰与字文娇猜得不错,穆小衡与黄衫客肝胆双照,义结金兰,相互情谊极深,他们之间,理应毫无所隐。
    唯一的例外,便是恩师密嘱,傅天华既然关照不许惊动黄衫客,穆小衡自然不敢违拗,只好悄悄开了后窗,溜出静室。
    在他出室之际,静室前方业已起了傅玉冰暗袭卜新亭,一击未中的纷扰声息。
    穆小衡怎不好奇?对于傅玉冰,自更关心。
    但由于恩师说有要事嘱咐,遂使他不敢停留,不敢探视,只是遵照傅天华的指示行动。
    对这“四海厅”周围地势,穆小衡自然甚熟,加上他是“神工谷”谷主淳于泰的未来东床娇客身份,一切岗哨,均对他表示礼敬,不予留难,穆小衡遂安然行动,毫无阻碍。
    到了。‘四海厅’‘后,往右略拐,便是一片虽不太大,也不太小的梅林。
    穆小衡进了梅林,方一坐下,便又心神不定起来。
    他这心神不定,共有两种原因:第一种原因,是适才分明听得字文娇和傅玉冰的语音,她们二人,怎会前来?傅玉冰的“大悲三艺”,是否业已练成,为何她们与“眇目张良”I、新亭起了争吵?
    第二种原因,是恩师一向宛若神龙,不与自己见面,这次传音相召,不知有何要事嘱咐?并要自己瞒过黄衫客,不必加以惊动。这两项原因之中,蕴含了不少问题。穆小衡也是聪绝顶之人,但凭着他的聪明,竟无法对这些问题,获得解答。就在他想得皱眉之际,梅林之中,闪进一条人影。
    这人一袭青衫,但却以黑布蒙面。
    穆小衡一见之下。不禁微起疑云,暗忖恩师对于自己,还要以布蒙面则甚?
    但蒙面之事,虽然可疑,来人的身材、身法,却十分眼熟,分明是从小把自己抚教成人的恩师模样。
    穆小衡心中,方自疑信参半,那青衫蒙面人,已把语音压得极低地,开口说道:“衡儿,你目光之中,怎有疑虑神色?难道‘北天山’一别以来,竟不认识为师了么?”
    好了,穆小衡的心中疑念,一扫而空。
    因为不单这语言是他二十年来所听熟的慈祥语音,而且那“衡儿”二字,与“北天山”一语,也决非别人可以叫得出口。
    穆小衡一闻此言,立即躬身下拜。
    傅天华微一摆手,以无形劲气托住穆小衡的身躯,不令下拜,并低声说道:“衡儿不必多礼,此处距离‘寰宇四恶’所居太近,不能详谈,你随我来,我们到谷外去说。”
    说完。立即向梅林的另一面,穿林而出。
    穆小衡自然唯命是从,边自追随傅天华,边自低声叫道:“恩师……”
    “恩师”二字,刚一离口,傅天华便又以“蚁语传声”神功。
    向他说道:“衡儿,在途中不得开口,免生事端,并尽世隐匿行踪。
    莫要被人发现。“
    穆小衡唯唯领命,跟随着傅天华蹑足潜踪悄然前行。
    一路之间,师徒二人均默然未再发话。
    但穆小衡心中,却更对恩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傅天华曲曲前行,左弯右闪,竞把“神工谷”中,所有桩卡,完全避过,仿佛卜新亭费尽心血,代淳于泰所作一切布置,都被他了如指掌。
    一直到了最后出口,别无可绕之处,傅天华竟索性昂然阔步地,向那四名岗哨面前走去。
    穆小衡以为恩师这次是要利用自己身份,作为掩护,谁知博天华于行近那四名岗哨之际,把手略扬,将手中一物,向对方加以展示。
    那四名岗哨,目光一注,双双躬身行礼,任凭通过,丝毫不加阻难。
    傅天华出得“神工谷”后,立即右转,驰下一条小小山壑。到了壑底,在藤蔓垂拂之下,有一秘洞。
    进入秘洞,洞径是向上斜行,似乎进入山腹。
    行约六七丈远,洞势略为开展,成了间小小石室。
    傅天华这才步止转身,向穆小衡招手叫道:“衡儿过来,此处已无外人,不虞泄密,我要告诉你一件要紧之事。”
    穆小衡走到傅天华面前,方一躬身,。突然…。“傅天华竟趁着穆小衡走到他面前,躬身施礼之际,突伸两指,隔空吐劲,一下便制住他的穴道。
    这是穆小衡作梦也未想到之事,故而他根本来不及作任何抗拒闪避。
    等到肋下一麻,气血被制,穆小衡方疑心面前的青衫蒙面人,不是自己的恩师“天机剑客”傅天华,但不知怎会语音这样熟?身材又这样像?并深悉底细地,知道一切机密?
    傅天华点了穆小衡穴道以后,向他腿上一拍,使其席地坐下。
    笑道:“衡儿不要惊急,我千真万确的是你恩师傅天华,绝非旁人假冒。”
    这几句话儿,真把穆小衡听得莫名其妙。
    因为根据语气听来,这青衫蒙面之人,确实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恩师傅天华,但却有两项疑点,使他想不明白。
    第一,此人既是恩师,对于自己为何还要蒙住面目,故作神秘之状?
    第二,适才突然出手,制住自己穴道之举,更是不可思议。
    傅天华猜得出穆小衡心中所疑,遂也席地坐下,向他含笑低声说道:“衡儿是否觉得我对你蒙面,以及出手点穴两事不太合理?”
    穆小衡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以眼神来表示傅天华所猜之语。正合自己心意。
    傅天华与他眼神一对之后,点头笑道:“好,我来解释。我蒙面之故,是我在所谋未遂,恩仇未了以前,不愿揭破我的另一重身份,这项秘密。十分重大,即令被你得知,也会对全盘局势,发生影响。”
    穆小衡早就觉得恩师可能以另一副面目,在“神工谷”出现,否则,他的一切举措,决不会来得那等出神入化。
    但他另一重身份,究竟是谁?又怎样瞒得过老奸巨猾的淳于泰,并不令之生疑,“委实令人无从忖度。
    傅天华对此问题,并不深加解释,又复笑道:“至于我适才突然出手,制住你穴道一举,则是为了不许你丝毫违抗,要你接受一件你所不愿接受的事实。”
    这几句话儿,更把穆小衡听得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觉得身为弟子,服从恩师的任何训示,均为义不容辞之举。
    恩师何必还考虑到自己愿否接受。而使出强迫手段……
    念及于此,傅天华又把语音放得十分温和,向穆小衡含笑缓缓说道:“衡儿,你是否心中有点奇怪,觉得你不会对我所嘱,违抗不遵。无须采取如此强迫手段么?……”
    这种猜测,又猜到了穆小衡的心事。
    穆小衡又以目光示意,傅天华笑道:“但衡儿大概决想不刮,我之所以如此,是要利用最后这段时间,在南荒群凶来犯之前,对你转注功力。”
    “转注功力”四字,宛如晴天霹雳,平地焦雷,几乎把穆小衔震惊得晕了过去。
    因为“转注功力”一举,被转注者固然获益非浅,等于平添十数年或数十年功力,但转注者却亏损太巨,小则影响本身修为,大则甚至于丧失性命。
    穆小衡心中大愕,口不能言,只有从目光以内,显示焦虑和疑问神色。
    傅天华笑道:“衡儿不必惊急,这是我新近决定,因为我发现了一项秘密,逼得我非采取对你‘转注功力’的应急办法不可。”
    穆小衡心中百转,仍猜不出究竟是何事,能逼得恩师临时作此决定?
    傅天华向他略一摇手,低声叫道:“衡儿不必猜了,我是于一次偶然机会之中,发现淳于老魔对这埋首”神工谷“的廿年光阴,并未等闲轻度,他竟悄悄练成了邪门武学中,极厉害的‘紫煞神功,,除了潘玉荷外,连他最亲信的总管’眇目张良‘卜新亭,也不知道这项秘密。”
    穆小衡以前曾听得恩师说过这“紫煞神功”,相当厉害,命自己游侠江湖时,凡遇目中闪射紫色厉芒,或手掌、脸色会突然变绛紫之人,务须注意。
    故而,如今听得淳于老魔业已秘密练成“紫煞神功”,不禁心中一惊,想问问恩师,自己所练的“大悲三艺”,与“紫煞神功”,究竟谁强谁弱?
    但他穴道被制,口不能言,想问也问不出口。
    傅天华不愧有“天剑剑客”之称,一看穆小衡目中神色,便有所会意地笑问道:“衡儿大概是想问问你所习的‘大悲三艺’,与淳于老魔的‘紫煞神功’,强弱上下如何?”
    穆小衡想点头,却点不了头,不禁心中苦笑,自己竟被恩师弄得这等尴尬。
    傅天华继续笑道:“以技艺本质而言,‘大悲三艺’是佛门绝学,自然要比邪魔外道的‘紫煞神功’来得纯正高明,但淳于老魔数十年朝夕不懈地苦练功行。却决非你倚仗机缘药力的幸进功力所能比拟。
    “语音至此略顿,向穆小衡看了一眼,又复说道:“在我不知淳于老魔精练‘紫煞神功’之前,以为你与冰儿双双练会‘大悲三艺’,足可报复亲仇,重光旧业,但偶然发现淳于老魔于得意忘形之下,眼角突闪紫芒,其光度之强,更复几达炉火纯青之境,遂再细加探查,方知几铸大错,倘若就此动手,多半会使你与冰儿,一齐毁在淳于老魔精心苦练,秘而不露的‘紫煞神功’之下。”
    穆小衡听得也颇心惊,暗骂淳于老魔委实太以刁狡,居然如此深心,秘密练有杀手,倘非恩师观察入微,探出机密……
    念方至此,傅天华又向他低声说道:“我发现这桩重大机密以后,心中焦急异常,因南荒群凶已定明夜来犯,最好的了断恩仇机会,就在目前,却叫我如何才能在这短期间,推翻淳于老魔在功力方面占了上风的劣势局面……”
    穆小衡闻言,体会出恩师心中的焦急为难情况,在策划安妥,认为胜券在握之下,突然发现情势逆转,着实会令人手足无措!
    傅天华发出一声苦笑,继续说道:“我在时机匆迫的苦思之下,忽然想起‘离尘老人’对你‘功力转注’一事,心想以你目前成就,倘若加上三十年内功修为,必可成为诛除淳于老魔,破他‘紫煞神功’的唯一克星,于是毫不考虑,把你带来这秘洞中,不许抗拒地接受我所传功力。”
    提到“离尘老人”,穆小衡的双目之中,立即泪光闪闪。
    他伤心之故有二,第一是想起“离尘老人”为了传功自己,竟损失天年,太以令人感激。
    第二是“离尘老人”如此,恩师会不会也如此?倘若恩师为了把功力转注给自己之故,竟……
    想至此处,穆小衡的目中珠泪,业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穆小衡自然了解爱徒心情,用自己衣袖替他拭去颊上泪痕,以一种充满慈爱的语音向穆小衡安慰说道:“衡儿不要伤心,我不会像‘离尘老人’那样,因为我只把本身功力,转注给你八成左右,并非竭泽而渔,影响生命,更有另一重身份,足资掩护,纵令功力大减,难抗强敌,也不会发生任何危机。”
    穆小衡听了傅天华这样说法,虽然心中略微好过一点,但目中泪光,却仍不禁湿润欲滴!
    傅天华方才几句话儿,含有安慰的意思,并非肺腑之言。他因知爱徒天性极厚,遂和瞒着女儿傅玉冰一样,未肯把曾向宇文娇托孤所说的已存“以死赎罪”之念,透露分毫。
    这样说法,免得穆小衡因悲痛分神,影响到报仇复产、卫道降魔的整个大局。
    故而他见穆小衡目中泪光又闪,便伸手轻拍着爱徒肩头,笑声叫道:“衡儿不要悲伤,好好振作一点,只要你奋发有为,报却淳于老魔的杀家夺产之仇,并使群魔尽歼,武林从此清平之事,我们岂不全都十分安乐?……”
    说至此处,突然加重语音,稍为扬声说道:“时机迫切,我不再多说无谓的废话了,如今我便要解开你的穴道,转注功力,你只许运用本身真气,接受传功,导于周身,不许发出问话,尤其不许设法探听我的另一身份。”
    说完,果然左掌一扬,便替穆小衡把所制穴道拍开,并沉声喝道:“衡儿,你转过身去,把脊心对我,心中不许起丝毫杂念。”
    穆小衡满腹疑思,好不容易才解开穴道,正想开口问话,却被傅天华的冷峻语音,吓得噎了回去。
    他乖乖领命,刚一转过身形,傅天华的一只右掌,便贴上他“脊心”要穴,冷冷地说道:“衡儿注意,赶紧摒绝杂念,调匀真气,准备接受传功,这是我精气所化,若是半丝浪费,你便对我不起,是个不肖忤逆之子。”
    一席话儿,听得穆小衡头皮发炸,那敢丝毫怠慢?赶紧静气凝神。
    傅天华贴穆小衡脊心,直等觉出他心静气匀之后,方把本身数十年所练功力,毫不吝啬地向爱徒体内,缓缓转注输入。
    ,穆小衡有过承受“离尘老人”功力转注的一次经验,知道此举比服食任何灵药,都使自己受益为大。
    但受益虽大,也有相当危险,万一心有杂念,导气失匀,不仅使转注人平白浪费心力,也会使自己走火入魔,变成残废。
    穆小衡既知利害,自然摒绝百念,静守天君,导气流行百穴。
    等到他觉得周身舒泰,新传入的真气已与自己原有,合为一体以后,耳边又听恩师傅天华的语音说道:“好了,衡儿,你先回去,让我留在此处,再复休息一会,并不许你对我作任何滋扰。”
    说完,把原本贴在穆小衡后背“脊心”穴上的手掌一松,竟自倚着石壁,眼皮微阖,似乎睡去,这是劳累过度,当愿望达成时,精神猛一松懈时极为自然的现象。
    但穆小衡却有点不放心,他转过身来,木立当地,目光凝注在恩师傅天华的身上。
    他如今心中,有两种激动情绪,跃跃欲试。
    第一种情绪,是想为傅天华略诊脉象,看看恩师究竟是否只转注了八成功力给自己,抑或全数转注,竭泽而渔地伤了根木?
    第二情绪,是想趁着恩师倦极而眠之际,悄悄把他老人家的蒙面头巾揭开,看看恩师的身外化身,究竟是何人物?
    这两种情绪,若想予以实现,均极容易,只是举手之劳。
    但其中却碍着一句话儿,那就是适才傅天华向穆小衡所说的“不许对我作任何滋扰”。
    有了这句师训,穆小衡便不敢放肆轻为,他在考虑,究竟昕不听话?
    考虑的结果,还是听话,不能违背恩师训示。
    既然听话,便听到底,穆小衡不敢在此多勾留,尊从恩师之命,独自离开,把“天机剑客”傅天华留在那秘洞之中,倚壁休息。
    出得秘洞,他才知道时间过得很快,已是第二日卯牌时分。
    换句话说,自己与淳于老魔等,恩仇了断,也就是他与南荒群凶,互相恶斗,均有伤亡,声威大减之际。
    想至此际,穆小衡虽然绝艺新成,真力大增,仍然有点心跳。
    他心跳之故并非惧怯淳于泰,而是关怀恩师傅天华,在功力传注大大断丧以下,处于这种龙虎风云、好手无数的场合,是否会有失闪?
    恩师若容许自己与傅玉冰、黄衫客、宇文娇等,随侍身旁,或许稍好,偏偏到如今,恩师还是那等神秘,连揭开他脸上黑巾,看看他的另一化身是谁,都不允许。
    想至此处,已然走近“神工谷”入口,穆小衡不禁微觉踌躇,暗忖自己究应大摇大摆入谷,抑或施展功力,悄悄归去?
    暗入之弊,在于若遇上淳于老魔等人,难免嫌疑更重,甚至于摇动全局。
    就在穆小衡止步沉吟,尚未决定究竟采取何种行动之际,一条人影,电疾飞来。
    穆小衡起初一惊,但注目看去,心中略宽。
    因来人身材雄伟,黄衣飘拂,正是自己的金兰兄长黄衫客。
    穆小衡见黄衫客,自然迎上前去,含笑叫道:“大哥出谷何事?
    是……是找我么?“
    黄衫客驰到穆小衡六七尺外,止住脚步,向他苦笑说道:“贤弟究竟去了何处?昨夜今朝,我四下找寻,这是第三度出谷了呢!”
    穆小衡双眉一挑,脸色微变问道:“大哥这样找我作甚?莫非‘神工谷’中出了什么重大变故不成?”
    黄衫客摇了摇头,看他一眼答道:“变故虽有,与贤弟无关,我急于相寻之故,是为了冰妹放心不下,她与宇文娇,已来‘四海厅,探视三四次,均未得你音讯,委实愁急不已。“穆小衡好生歉疚地对黄衫客抱拳说道:“不是小弟故弄玄虚,瞒过大哥、字文姊姊和冰妹等,要让你们着急,而是我突奉恩师秘命……”
    话方至此,黄衫客便自摆手含笑说道:“我们业已猜出贤弟定是随傅老人家行动,贤弟如今不必解释,且去‘四海厅’中,当着冰妹再细说吧!她一夜未眠,都快急得哭了。”
    穆小衡闻言,自然立即与黄衫客举步返回“神工谷”,有了这位“二总管”同行,他不再考虑明暗问题,是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入。
    谷中守卫,果然无人盘问,个个躬身为礼。
    穆小衡因心中好奇,遂边自暗凝“蚁语传声”功力向黄衫客耳边,悄然问道:“大哥,你适才曾说‘谷中虽有变,与我无关,但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黄衫客也以传音密语作答,摇头叹道:“那位‘眇目张良’卜新亭着实厉害,他在谷内失踪,淳于老魔有事相寻,正派人找他,他却有信传来,又发现一桩绝大机密。使淳于老魔幸脱险厄。”
    穆小衡“哦”了一声,目注黄衫客道:“卜新亭又立了什么大功?大哥知道么?”
    黄衫客笑道:“怎么不晓得呢?他那封密函是命人先送给我,由我密呈淳于老魔,根据卜新亭函上所书,在淳于老魔、潘玉荷所居阁楼之下,掘出了一堆强力地雷火药。”
    穆小衡闻言,吃了一惊,扬眉问道:“那堆地雷火药,是何人昕埋的呢?”
    黄衫客摇头道:“是谁所埋恐怕要等卜新亭回谷以后,才会知晓,如今据他信上所说,他是在侦查一项更重大的阴谋,那项阴谋,可能比地雷火药,更对淳于老魔不利。”
    穆小衡眉峰一聚,忧形于色道:“大哥,卜新亭所谓的另一阴谋,会不会与我们有关?“
    黄衫客苦笑道:“我也有这种想法,但却无从获得答案。”
    穆小衡道:“那地雷火药的引信是通往何处,可曾加以检查,或许可以从这上面,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黄衫客道:“当然查遍,引信是通至后园中一株大树之下,根本与任何人都牵扯不上关系。”
    穆小衡皱眉道:“卜新亭这厮的神通真大,对于这项秘密,怎会被他查得出来?万一他竟查出我们真实来历,向淳于老魔告密揭破时,我们却应怎样应付?”
    黄衫客叹道:“但愿他查的不是我们,万一秘密泄漏,也只好临机应变,给他来个‘船到桥头自然直’,免得空自狐疑,反而乱了步骤。”
    说至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又向穆小衡问道:“贤弟,你师傅傅老人家呢?我们似乎应该把这桩讯息,报他知晓,好让老人家。
    制敌机先,预定谋略。“
    穆小衡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虽知道我恩师现在何处,但却不能对他老人家稍作任何惊扰。”
    黄衫客颇为惊奇地向穆小衡皱眉问道:“贤弟此话怎讲?似乎话外有话?”
    穆小衡见黄衫客问起,遂把自己这一夜遭遇,用传音密语,对黄衫客说了一遍。
    黄衫客是有心之人,并比穆小衡多懂得一点傅天华的心意,闻言之下,自然知道傅天华是因愧对穆小衡之父穆星衡,已蓄意在恩仇了断后,以死谢罪之念,才把毕生功力,转注爱徒,帮助穆小衡得遂所愿。、由此可见,傅天华之死,似已无可挽回,但自己与宇文娇,却应体谅这位老人家一番苦心,在事情发生前,对穆小衡、傅玉冰,藏守秘密,免得他们悲痛失神,使整个大局,受了情绪影响。
    黄衫客想至此处,便目注穆小衡,正色说道:“贤弟,关于这件事儿,你既已告我知晓,少时到了‘四海厅’中,便不必再向冰妹说了。”
    穆小衡以一种讶然神色,向黄衫客问道:“大哥,你……你是要我瞒着冰妹和宇文姊姊?”
    黄衫客点了点头,正色扬眉答道:“我觉得还是暂时瞒着冰妹好点,免得她得知此事,会为她爹爹过分担心。”
    穆小衡想了一想,深以黄衫客所说为然,遂点了点头,双眉微蹙说道:“大哥说得极是,但宇文姊姊与冰妹,若是问起经过,小弟应如何答对?
    黄衫客笑道:“这有何难?你把一切事儿,都推到你恩师头上便了。就说傅老人家曾有严命,不许你擅自泄漏。”
    黄衫客表面虽在笑语,其实想起“天机剑客”傅天华的誓死苦心,心中好不凄然!
    穆小衡哪知就里,连连点头说道:“这种推托,极其合于情理,小弟遵从大哥所嘱,便推说我恩师曾有严令,不准泄漏,或许字文姊姊同冰妹,根本就不会问起呢!”
    黄衫客略一寻思,颔首含笑说道:“有此可能,因为你宇文姊业已深知傅老人家的神秘性格,而冰妹更是深信她爹爹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之处。”
    他们边谈边行,业已走到“四海厅”穆小衡所居的宾馆静室左近。
    宇文娇与傅玉冰二女,果然均在室外。神情焦急地四处眺望,看看可有讯息?
    黄、穆二人身形,才一转出,字文娇便向傅玉冰笑道:“他们来了,穆兄弟不仅安然无恙,脸上似乎还添了层湛湛宝光,冰妹该放心了吧?”
    傅玉冰看见穆小衡返回,芳心自慰,嫣然笑道:“只要穆二哥是被我爹爹唤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但不知他们去了一夜之久,是在作些什么?“宇文娇道:“让我来问他,把穆兄弟好好臭骂一顿,骂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害得冰妹一夜之间,辗转反侧……”
    话方至此,傅玉冰已玉颊微红地摇手说道:“宇文姊姊,你不必责骂穆二哥了,因为这桩事儿,显然是由我爹爹主动,穆二哥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宇文娇不愿再调谑傅玉冰对穆小衡的关切体谅态度,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好,既然不骂,我们便索性连问都不去问他,免得穆兄弟有什么高度机密,碍难出口。”
    这两句话刚完,可真说对了傅玉冰的心思,听得她嫣然一笑,颊现梨涡说道:“索性不问也好,但我却必须提醒穆二哥一件事儿。”
    字文娇方想问她是什么事儿,黄衫客与穆小衡二人,业已走到近前。
    穆小衡首先抢前两步,抱拳笑道:“有劳字文姊姊与冰妹焦急挂念,小弟乃是奉了恩师秘命,才不得不……”
    宇文娇不等穆小衡再往下说,便即摇手笑道:“穆兄弟,我们业已猜出,除了傅老人家相召以外,你绝不会悄悄溜走,不告而别,既然系奉了秘命,便应严守秘密,你不必再把详情,对我们加以解释的了。”
    穆小衡闻言,自然大喜,抱拳陪笑道:“多谢宇文姊姊,你对小弟体贴入微……”
    宇文娇听了这“体贴入微”四字,不禁抿嘴一笑,截断穆小衡的话头说道:“穆兄弟,你说错了,对你体贴入微的,不是我,却是冰妹,你去谢谢她吧!她还有什么体己话儿要悄悄嘱咐你呢r经宇文娇这么一讲,倒把穆小衡弄得俊脸微红,不好意思转向傅玉冰……
    倒是傅玉冰比较倜傥,她白了字文娇一眼,秀眉双挑,佯嗔说道:“字文姊胡乱咀嚼,我何尝说过有什么体己话要悄悄嘱咐穆二哥,只是有桩事儿,要提醒他加以注意。”
    穆小衡晓得决非寻常之事,立即问道:“冰妹要我注意的,是什么事儿?”
    傅玉冰向穆小衡脸上,看了两眼,含笑说道:“穆二哥这一夜之间,定有非常奇遇,否则脸上怎会突然添了这层湛湛宝光,我认为你的这种特殊成就,似乎不必落在‘神工谷’群邪眼内,到时出敌意外,定然收效更宏。”
    穆小衡连连颔首,深以为然说道:“冰妹的这项考虑,太以值得注意,但我怎样加以掩饰呢?‘神工谷’群邪,个个都是一流高手,眼力十分厉害……”
    傅玉冰微微一笑,接口扬眉说道:“穆二哥,你不要忘了我们所学‘大悲三艺’中,‘无相般若神功’中‘反璞韬光,归诸无相’等两句口诀,你只消独自用上半个时辰工夫,大概便只是英华内莹,不会宝相外宣的了。”
    穆小衡抱拳一揖,躬身陪笑说道:“对极,对极,多谢冰妹指点,我如今便去作好这项功夫,你和黄大哥、宇文姊姊等,聊一会吧j”
    说完,便独自进入室中,遵照傅玉冰之言,实施所谓“反璞韬光,归诸无相”妙诀。
    宇文娇等他进室之后,向傅玉冰低声笑道:“冰妹,你爹爹委实神通广大,我看穆兄弟在区区一夜光阴之内,好似脱胎换骨一般,成就之高,多半又超过你了。”
    傅玉冰丝毫不含艳羡之意,点头笑道:“宇文姊姊的看法,和我一样,我懂得我爹爹的心意,昔日之难,由我爹爹把淳于老魔,引进‘隐贤庄’而起,他老人家觉得对于穆伯父负疚太深,自然尽心尽力地要在穆二哥身上,加以补偿。”
    宇文娇听得心中一阵奇酸,暗自叹道:“冰妹,你虽然聪明,可知你爹爹除了尽心尽力地成全穆小衡外,还决定以一条性命,追随九泉至友?”
    这些话儿,是宇文娇心中之语,不敢对傅玉冰说出口来,使她先期大受刺激。
    傅玉冰话完以后,偏过头来,向黄衫客叫道:“大哥,有两件事儿,我忘了告你知晓。”
    黄衫客道:“冰妹请讲,是我第三度去找穆贤弟时,所发生的事么?”
    傅玉冰微微点头,秀眉双扬答道:“第一件事,是那‘眇目张良’卜新亭又有秘函送来,交到潘玉荷的手上。”
    黄衫客“哦”了一声,瞿然说道:“他又查出什么?难道还有第二批地雷火药,被卜新亭发现不成?”
    傅玉冰摇头道:“不是地雷火药,而是辰州言门,或湖南排教所惯用的诅咒手段,潘玉荷根据秘函指示,在她居室的屋梁上,找着一只小小桃木人儿,身上画有淳于老魔的生辰八字,并在心窝、太阳穴等要害之处,扎了三十六根针儿。”
    黄衫客“嗤”然冷笑,摇头说道:“这种妖魔鬼怪的无稽之谈,根本不值一笑。”
    傅玉冰道:“大哥莫要认为不值一笑,淳于老魔这些日来,老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头疼心烦,自从找出桃木人,拔去所扎针儿后,便立即精神舒畅。”
    黄衫客听得嘴角微披,连连摇头。
    他浓眉一轩,这样说道:“我认为淳于老魔莫明其妙的头疼心烦,是他运气已终,大限将至,如今精神舒畅之故,则是回光反照而已,根本与什么桃木人儿无关……”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傅玉冰,问道:“卜新亭呢?他怎么老是送来密报,人却不见回转?”
    傅玉冰改以“蚁语传音”功力,悄然答道:“据卜新亭在函上密呈,说是已发现我爹爹踪迹,正在跟踪监视,企图因而破获本谷内奸之谜,最多在午牌时分以前,便可回谷。”
    黄衫客“哎呀”一声,皱眉说道:“这讯息不知可真?万一穆贤弟若是有甚行迹,落在卜新亭那厮眼内,着实不太妙呢!”
    宇文娇在一旁接口,冷笑沉声说道:“事到如今,顾虑不了太多,我们从现在开始,人力不可分散,准备在秘密揭穿时,合群作战,不能被群邪各个击破。”
    黄衫客连连点头,深表同意,又向傅玉冰问道:“冰妹,这是一件事儿,还有一事,又是什么?”
    傅玉冰道:“‘骷髅帮’又有‘骷髅传书’,生恐进谷上当,要淳于老魔等,改于午后申牌时分至‘神工谷’外的‘断魂崖’下,彼此作一了断。”
    黄衫客心想出谷动手,比较更为有利,遂含笑说道:“这样也好,出谷动手,对我们来说,更为有利方便,但不知卜新亭把埋设地雷,及制作桃木人等的嫌疑人物,查出了么?”
    傅玉冰道:“卜新亭开了一张嫌疑名单,认为不出名单上所列出的十人之内。”
    黄衫客听说有十人之多,不禁注目问道:“这十人是谁,冰妹可知道么?”
    傅玉冰点了噗头,嫣然一笑说道:“淳于老魔还把我当作是他亲生爱女,当然不会瞒我,被我看见那张嫌疑名单所列十人,足四新六旧。”
    宇文娇眼珠微转,一旁接口问道:“四个新人好猜,大慨是邹二婆婆,杨未、吕崖,及了空等‘寰宇四恶’,六个旧人,却是谁呢?”
    傅玉冰道:“这六个人儿,功力并非上等好手,但却全系淳于老魔视为心腹的多年旧部,连那业已断去双腿,成为残废的雷远岑,也在其内。
    “黄衫客双眉一轩,目注傅玉冰道:“我们这些人呢,难道一个都未引起‘眇目张良’卜新亭的猜疑,被他加以注意么?”
    傅玉冰“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幸亏没有引起那奸刁似鬼的卜大总管猜疑,否则,我等的命运究竟如何?委实难以预卜……”
    黄衫客听出她言外之音,瞿然问道:“听冰妹之言,莫非淳于老魔接获卜新亭的密报以后,业已对这些嫌疑人物,有所处置?”
    傅玉冰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奸雄手段,就是如此狠辣,除了邹二婆婆等‘寰宇四恶’,要用来对付‘南荒群凶’。暂时宽容以外,淳于老魔竟决定把其余涉嫌六人,一并立即处死。”
    黄衫客眉峰略聚,摇了摇头说道:“他这样不分皂白,扫数行诛,未免过分!”
    黄衫客语音至此,目注宇文娇,又对傅玉冰说道:“卜新亭的密报,不过说弄鬼之人,必在十人之中。”
    傅玉冰道:“我也觉得过分,当时曾加谏劝,淳于老魔却说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万一,免得祸起萧墙,肘腋生变。”
    黄衫客道:“这样说来,那六人莫非已遭处决?”
    傅玉冰脸上神色,颇有凄惨,颔首答道:“其余五人,全体活埋,连那躺在榻上,不能行动的雷远岑,也被淳于老魔亲自出手。
    一掌震死!
    “字文娇笑道:“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死了也好,尤其淳于老魔多年旧部,可能还是昔年‘隐贤庄’血案的帮凶,今¨身遭惨死,也正是恢恢天道!”
    黄衫客目中微闪神光,挑眉说道:“娇妹说得不错,淳于老魔自残羽翼,颇见恶贯满盈,连卜新亭那等刁恶之人,也……”
    话方至此,“四海厅”大堂方面,突然驰来一条人影,黄衫客遂截住话头,不说下去。
    来人是淳于泰的贴身侍仆,见了傅玉冰,躬身施礼禀道:“谷主有令,请小姐与黄二总管、沐少侠、宇文姑娘等,同去‘四海厅’大堂,午时开宴,宴毕便出谷至‘断魂崖’下,与南荒群凶一会。”
    傅玉冰静静听完,向对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说我们随后就到。”
    那名侍仆,“喏喏”连声,施礼退去。
    傅玉冰向宇文娇看了一眼,扬眉说道:“穆二哥的‘韬光隐晦’功夫,不知作完没有……”
    宇文娇何等玲珑剔透,善解人意,闻言之下,业已猜出傅玉冰的心思。接口笑道:“冰妹还是进室看看他吧!假如际穆二哥有何困难,冰妹还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傅玉冰正想独自进室,却有点不好意思,经字文娇这样替她一铺台阶,遂正合心意点头笑道:“宇文姊姊说得对,我去看看……”
    一语未毕,穆小衡的潇洒身形。业已出现在静室门口,向傅玉冰含笑说道:“冰妹不必担心,我算是幸不辱命!”
    傅玉冰、宇文娇、黄衫客等均想不到穆小衡运用“无相神功”,隐晦满面宝光之举,这快便告功成,不禁六道目光,一齐向他脸上看去。
    果然,适才穆小衡脸上那片相当引人瞻目的宝光,如今已隐去无迹。
    傅玉冰特别向穆小衡的那双俊目,盯了两眼,连连点头,娇笑说道:“穆二哥,‘无相神功’是否着实妙用无穷?你不单满面宝光尽隐,连双目之中,也无甚特殊精光,这样方能出敌不意,给淳于老魔一个致命的打击。”
    穆小衡微咬钢牙,“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会出奇不意地偷占便宜,了断亲仇之际,定必揭破本来面目,以穆家后代的身份,与淳于老魔,明面一搏。
    “这番话儿,听得黄衫客、宇文娇暗暗点头,傅玉冰的心中,也对这意中情郎,添了几分敬佩。
    谁知正在此时,有人“哈哈”,一笑道:“是谁会有‘大悲三艺’中的‘无相神功’……”
    一句话儿,听得穆小衡、傅玉冰、黄衫客、宇文娇等,皱起了八道眉头。
    因为从语声之中听出,发话人正是那令人头疼的“神工谷”大总管“眇目张良”人新亭。
    artp9030扫描dl59OCR
   

举报

第二十一章诡计多端
    一点不错,语音才落,卜新亭那矫捷无伦,宛如鬼魅人影已现。
    黄衫客知晓傅玉冰无意中说出“无相神功”四字,有点漏洞,必须设法弥补。
    遂抢步上前,一面抱拳相迎,一面陪笑说道:“我们是在叹息孟玉飞、桑秀青等两位供奉,竟遭不幸,否则以他们所擅‘无相神功’与‘大悲三艺’,岂不可令南荒群凶,好好尝点厉害?”
    宇文娇闻言,不禁心中暗笑,一向忠厚老实的黄衫客,也被环境逼得满口胡扯,居然,还头头是道,扯得不坏。
    黄衫客一面发话,一面暗聚功力,准备搪得过去便罢,若是搪不过去,便索性招呼穆小衡、傅玉冰、宇文娇等,一齐出手,先把这“眇目张良”毁掉再说。
    卜新亭听完黄衫客的搪塞之语,居然未再多疑地,“哦”了声点头说道:“原来黄老弟与凤姑娘,在谈论孟、桑二供奉遭遇不幸之事……”
    语音至此顿住,目光向四外一扫,压低语音又道:“人死不能复生,本谷大敌将临,正在有用邹二婆等四位为供奉之处。关于孟、桑两位供奉遭祸一节,黄老弟与凤姑娘等在人前不必提了。”
    黄衫客想不到一桩漏洞,被自己轻轻弥补过去,自然“喏喏”连声,点头应是。
    傅玉冰不放心自己爹爹情况,向卜新亭问道:“卜大总管,你在密函之上,不是说已发现‘天机剑客’傅天华的踪迹了么?
    “卜新亭那只独目之中,闪射得意光芒地,扬眉笑道:“何止发现踪迹?傅天华业已被我制住。”
    这两句话儿,真如霹雳当头,把黄衫客、穆小衡、傅玉冰、宇文娇等四位男女侠士,震惊得为之一怔!
    卜新亭向穆小衡看了一眼,怪笑说道:“沐老弟发怔则甚?你不信我的话么?”
    穆小衡强自压抑下胸中的震惊情绪,以一种装出来的笑容,向卜新亭问道:“卜大总管功力既高,谋略又妙,自能成此大功;但不知你是怎样……”
    卜新亭不等他往下再问,便自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在一个偶然机会之下,发现‘神工谷’处的一座山腹以内,有个秘密洞穴……”
    穆小衡听得心中“咚咚”连跳两下。
    卜新亭继续说道:“这次我趁着查察另外两件事儿之便,顺路探探那秘密洞穴,谁知恰好与屡寻不着的‘天机剑客’傅天华,撞个正着。”
    傅玉冰也不禁芳心怦怦地,失声问道:“既然如此,必起恶斗,卜大总管在单人匹马的情况之下,斗不斗得过他?”
    卜新亭笑道:“斗得过,那位‘天机剑客’,好似徒负虚名,不出五十照面,便已被我制住。”
    穆小衡心中一阵惨痛,知道这定是恩师将功力转注自己,过耗精力所致,遂剑眉微挑,冷冷说道:“不见得吧?‘天机剑客’决不会徒负虚名,其中定有什么特殊缘故。”
    宇文娇知晓傅玉冰一定关心她爹爹下落,遂在一旁插口,向卜新亭问道:“‘卜大总管既然建此奇功,擒住了’天机剑客‘傅天华,怎不把他带回谷来,交给谷主,如今人在何处?”
    卜新亭哈哈一笑,伸手指着穆小衡道:“沐老弟说得对,天机剑客,决不会徒负虚名,我也怀疑其中另有缘故,不然傅天华怎会败得那等轻易……”
    听至此处,黄衫客一旁扬眉问道:“卜大总管认为其中缘故何在?”
    卜新亭那只仅存独目之内,闪烁谲光,狞笑答道:“原因太多,无法一一料断,譬如傅天华发觉本谷声势太众,实力太强,他孤掌难鸣,报仇无望之下,竞横了心肠。身边藏了猛烈炸药,佯作被我擒来,于见了谷主之际,突加引发,搏个同归于尽……”
    宇文娇“哎呀”一声,加以讥讽说道:“卜大总管想得多妙?
    你的幻想力委实太以丰富。
    “卜新亭竟似未听出宇文娇语带讥讽,居然把双眉一扬,得意笑道:“我因有这种顾虑,故而不肯把傅天华带进谷来,只把他交给两名心腹,严密加以看守,准备在谷主尽歼南荒群凶之后。再将傅天华献出,作为庆贺礼物。”
    穆小衡与傅玉冰二人,均听得目闪精芒,对这“眇目张良”卜新亭,暗起杀念,并准备立即下手。
    卜新亭独目闪光,向他二人看了一眼,继续笑道:“为防万一起见,我对那两名看管傅天华的心腹,又加了一番特别嘱咐。”
    黄衫客不解其意地,向卜新亭问道:“什么特别嘱咐?”
    卜新亭笑道:“我防范傅天华另有党羽,闻得此讯之后,设法把我制住,以图交换,遂命令那两名心腹,只有由我本人传令,才许放出傅天华,传令人若不是我,便立即将傅天华处死。”
    这番话儿,蕴有无穷威力,立使穆小衡、傅玉冰,投鼠忌器地。收敛了心中杀念。
    卜新亭目光一扫四人,扬眉含笑说道:“‘四海厅’,中午时开宴,宴毕就要前往‘断魂崖’下杀敌,时光业已快到,我先行一步,去向谷主报告傅天华被擒喜讯,诸位也随后来吧!”
    说完,身形一飘,便向“四海厅”大堂驰去。
    卜新亭一走,穆小衡、傅玉冰、黄衫客、宇文娇等四人,不禁面面相觑,一齐怔在当地。
    怔了一会,傅玉冰妙目之中,泪光盈盈地,双蹙秀眉,低声叫道:“黄大哥,穆二哥,宇文姊姊,你们认为我爹爹被擒之讯,是真是假?”
    黄衫客因知傅天华业已将数十年功行,转注给穆小衡,本身真力虚耗,难御大敌情况,遂正色点头说道:“此事关系太大,卜新亭大概不会说谎,否则,淳于老魔向他要人之际,他怎么拿得出去?”
    傅玉冰的目中泪光,业已忍不住地,化为泪珠滚下,悲声饮泣说道:“倘……倘……倘若是真,那……那可怎么办?”
    “啪!”
    这声脆响,是穆小衡回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并连连顿足,恨声说道:“我真该死!我真该死!……”
    傅玉冰被他弄得怔了,止住悲泣,愕然问道:“穆二哥,该死的是那‘眇目张良’卜新亭,怎会是你?你……你却如此自责则甚?”
    穆小衡长叹一声,向傅玉冰摇头说道:“冰妹。你有所不知……”
    黄衫客生恐穆小衡说出实情,使傅玉冰更添烦恼,遂赶紧截断他的话头,设法安慰说道:“穆贤弟与冰妹均莫着急,傅老人家行事,一向宛如天际神龙,变化莫测,哪里便能把他老人家看管得住?”
    穆小衡知道黄衫客是安慰之语,并藉以打断自己话题,不令说出真情,只好闭口不语。
    傅玉冰倒颇以黄衫客所说为然,点头拭泪说道:“黄大哥所说,可能有点道理,我也觉得以我爹爹一贯的表现来说,分明功力极高,不会被卜新亭轻易擒住……”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凝注黄衫客道:“大哥,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黄衫客毫不考虑地,双眉一挑,应声答道:“最好的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一切都等斗过南荒群凶以后再说。”
    傅玉冰想了一想,微微颔首说道:“好,免使那奸刁如鬼的卜新亭又生疑念,我们不必在此久留,且去大堂赴宴,看看情势再说。”
    黄衫客听她这样说法,便与傅玉冰、宇文娇、穆小衡等人,同往“四海厅”大堂走去。
    途中,傅玉冰叫了声“穆二哥”,穆小衡生恐她再蹈覆辙,急忙向她加以提醒地,低声说道:“冰妹若要说甚有关机密,请以‘蚁语传声’,适才那‘无相神功’一语,几乎已引起卜新亭的怀疑,我们要尽量谨慎一点。”
    傅玉冰果然从善如流地,立即改以“蚁语传声”的功力,嘴皮微动,向穆小衡耳边悄道:“穆二哥,方才我已动杀念,几度想把那‘眇目张良’卜新亭,立毙于掌下。”
    穆小衡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也以“蚁语传声”说道:“我也有同感,但常言道‘投鼠忌器’,我们未明真象之前,只得暂时相信卜新亭的话儿,饶他多活片刻。”
    傅玉冰又以传音密语,向穆小衡问道:“穆二哥,你相信不相信我爹爹会被卜新亭制住?”
    因卜新亭所说地点极为正确,穆小衡自然相信那“眇目张良”是乘着恩师对自己转注修为以后,疲备万分的情况下,占了便宜。
    但他心中相信,口中却表示不信地,向傅玉冰加以宽慰,摇头答道:“不大相信,即令恩师当真被擒,也可能故意如此,卜新亭多半会得意忘形,上甚恶当。”
    傅玉冰幽幽长叹一声,苦笑说道:“但愿如此,否则,我爹爹若是当真落入卜新亭手中,即将道消魔长,整个局势,都可能改观的呢!
    “穆小衡心中,因明白实情,比傅玉冰忧烦更甚。但空白忧烦,于事无补,他只得寄望”吉人自有天相,期待冥冥中神道无亏,会福善祸淫地,出现什么奇迹。
    就在穆小衡与傅玉冰互相密谈之际,黄衫客也以传音密语,把傅天华对穆小衡转注功力实情,向字文娇说了一遍。
    宇文娇得知经过,暗暗叫了一声“哎呀”,秀眉双蹙地,传声说道:“这可不妙,任凭‘天机剑客’傅老人家功力通玄,但在转注修为之后,人必疲惫不堪,若再巧遇卜新亭,真可能难逃败绩,被他擒去。”。
    黄衫客叹道:“事情业已发生,惊叹无益,只有等卜新亭将傅老人家献出之际,再作解救打算。如今的当前急务,是要宽慰冰妹,使她定心,倘若心摇神乱,再出上什么岔子,真将一败涂地,不可收拾的了。”
    宇文娇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会随时对冰妹宽慰,不令她因过分忧虑傅老人家安危,而致举动失措……”
    语音至此略顿,好似想起甚事,又复轩眉悄道:“照大哥这样说来,穆兄弟的如今成就,又复超过冰妹甚多了?”
    黄衫客表示同意地,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之理,除了‘再造九还丹’外,又得傅老人家数十年的‘紫煞神功’,其成就之高,是可以想见的了。”
    宇文娇喜上眉梢地,嫣然一笑说道:“既然穆兄弟已可胜得淳于老魔,少时在‘寰字四恶’与南荒群凶交手之际,大哥便提醒他一件事儿。”
    黄衫客知道字文娇足智多谋,心机灵快,遂含笑问道:“矫妹是否又想出什么能解救傅老人家所遭危厄的特殊妙计……”
    宇文娇发出一声苦笑,摇头说道:卜新亭也是刁滑绝顶之人,傅老人家既已落到他的手内,想救恐怕万难,但我们可以另辟蹊径,把‘救’字改为‘换’。黄衫客一时之间,未听出她语中含意,不禁双眉一蹙,向字文娇诧声问道:”换?娇妹是打算和谁换?换些什么?
    宇文娇笑道:“自然是‘走马换将’呀!大哥要趁淳于老魔对我们尚无疑念之际,叫穆兄弟以绝顶的神功,猝然出手,擒上一个人质,便有望把傅老人家换回来了。”
    黄衫客大喜道:“娇妹此计绝妙,那我们的目标是谁?”
    字文娇略一沉思,以传音密语答道:“傅老人家是淳于老魔久欲除之而快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故而那‘交换人质’,分量倘若不够。未必准能如愿……”
    说至此处,屈指计道:“第一个对象,自然是淳于老魔本人,第二个对象,是他异常钟爱的姬妾潘玉荷,第三个是他倚为左右臂的‘眇目张良’卜新亭……”
    黄衫客昕得不表乐观地,苦笑说道:“这三个对象,恐怕都相当困难,不易得手,我们要特别小心,不能弄巧成拙。”
    字文娇妙目之中,闪射慧光,扬眉笑道:“不要紧,我留有退步,万一这三个对象的功力太高,或太以刁猾,使穆兄弟无法得手时,我们便利用十拿九稳的第四对象。”
    黄衫客讶然问道:“还有第四对象么?娇妹怎又替它加上了‘十拿九稳’四字?”
    字文娇笑道:“当然十拿九稳,因为这‘第四对象,,可以由我控制,随时随地,加以利用。”
    黄衫客真被她弄得一头玄雾地,心中微觉不信,目光凝注在字文娇的娇靥之上,诧声说道:“娇妹的本领真大,这‘神工谷,中的一千魔头。无不相当难缠,居然有人能被你随时控制,着实……”
    话犹未了,宇文娇便失笑接口说道:“大哥,你怎么聪明一世,懵慌一时,我所谓的‘第四对象’并非怎么难缠难惹的绝世魔头,而是娇滴滴、俏生生的冰妹。
    “黄衫客恍然大悟地,苦笑一声答道:“我认为可以利用,在秘密未揭之前,冰妹还是淳于老魔的掌上明珠,独生爱女,淳于老魔不论怎样痛恨傅老人家,见了冰妹落在我们手中后,他不能不略加顾虑吧?”
    这时,傅玉冰、穆小衡密语已毕,走了过来,宇文娇遂向她含笑道:“冰妹,我要想个法儿,把你利用一下。”
    傅玉冰也莫明其妙地,皱眉问道:“宇文姊姊要利用我么?我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
    宇文娇侧过脸儿,向黄衫客笑道:“大哥,你趁此时,把要提醒穆兄弟之事,对他细说一遍,我则把准备利用冰妹的想法,对她加以说明。”
    黄衫客点了点头,遂把适才与宇文娇密商之事,再以传音密语,向穆小衡细细嘱咐。
    字文娇也以“蚁语传音”,告知傅玉冰,傅玉冰听得颇为赞成地,扬眉说道:“宇文姊姊此计甚妙,为了我真正爹爹的安全起见,说不得只好先对我那冒牌爹爹的杀母之仇置于脑后,暂时再表现得亲切一点。”
    字文娇笑道:“冰妹说得对,母仇一事,业已忍了廿年,何在乎再忍片刻?淳于老魔越是觉得你可爱,少时利用你来对他们作为要挟,才越会发生作用。”
    他们一路行来,因密语议事关系,走得极慢,等到进入“四海厅”大堂,盛宴业已开始。
    淳于泰正自兴高彩烈地,向卜新亭敬酒,见了黄衫客、穆小衡、宇文娇、傅玉冰等到来,遂向傅玉冰哈哈大笑叫道:“凤儿快来敬卜大总管一杯,我告诉你一桩天大喜讯。”
    傅玉冰因在途中业已决定要对淳于泰温顺一点,以博取他的欢心,遂应声走到淳于泰的身边娇笑问道:“爹爹所谓的‘天大喜讯,,是不是指卜大总管擒住’天机剑客‘傅天华一事?”
    淳于泰“咦”了一声,含笑说道:“凤儿居然业已先行知道此事……”
    傅玉冰笑道:“卜大总管适才路遇穆二哥所居静室之际,业已把他所建的这桩天大功劳,对我们当众宣布过了……”
    说至此处,斟了一杯酒儿,向卜新亭举杯笑道:“卜大总管,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不单是我爹爹生死强敌,日前并暗地伤人,打我一掌,如今被你擒住,实是天大奇功,我藉酒为敬,表示谢意。”
    卜新亭站起身形,举杯含笑说道:“凤姑娘说哪里话来?f、新亭受谷主天高地厚之恩,粉身碎骨,没世难报,些许小事,份所当为,凤姑娘若再这样重提起,我便汗颜无地了!”
    “眇目张良”卜新亭说完,双手捧杯,与傅玉冰各自饮尽了一杯酒儿。
    傅玉冰转过面来,又向“恶学究”杨未、“恶纯阳”吕崖、“恶弥勒”了空、“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等,含笑说道:”四位供奉新来,少时便将大显神威,肃歼南荒来敌,我也先敬各位一杯,预祝成功。
    “慈心太君”邹二婆婆向傅玉冰看了两眼,“呀”了一声,对淳于泰啧啧赞道:“淳于谷主,令嫒凤姑娘资质太好,真是当世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仙露明珠,从她双目中的湛湛神光看来。内功竟已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
    淳于泰点头笑道:“老婆婆法眼甚高,看得不错,风儿修为不错,但可能在对敌方面,略为欠缺了一点。”
    邹二婆婆笑道:“凤姑娘若是有兴,少时不妨在南荒群凶之中,选上一个,试试手儿,我老婆子来替你掠阵……”
    语音至此,顿了一顿,目中凶芒微闪,又向傅玉冰继续含笑说道:“凤姑娘,你爹爹说你欠缺对敌经验,我如今却可传授你一项对敌秘诀。”
    傅玉冰一抱双拳,相当客气地,嫣然笑道:“老婆婆请吧,凤儿恭闻明教。”
    邹二婆婆笑“所谓‘秘诀’,简单得很,只有两个字儿,一个是‘陕’,一个是‘狠’……”
    淳于泰好似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邹二婆婆饮了一口酒儿,再加演绎笑道:“‘陕’字可分优势的快,劣势的快两种,当确定自己可以胜过对方时,便应尽快击败对方,能一招得胜,不用两招,能两招得胜,不用三招。假如确定自己无法胜过对方时,便绝不恋战,尽快撤退!总而言之,优势的快,在于不使对方有脱逃或平反败局的机会,劣势的快,在于可把自己的所遭困厄,减少到最小情况。”
    邹二婆婆语毕,卜新亭在一旁抚掌赞道:“至理名言,这是数十年江湖结晶,凤姑娘要好好记住,一生受用不尽。”
    傅玉冰略一颔首,静听邹二婆婆往下说道:“至于那个‘狠’字,也分优势、劣势二者,优势的狠,是绝不向对方给予丝毫宽容,务下辣手,把他置于死地,免得遗留后患!劣势的狠,则指‘毒蛇齿手,壮士断臂’之意,不论多大的牺牲,都要狠得下心,忍得了气,务求保住性命,‘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今天我不死在你手,明天你便可能死在我手。”
    卜新亭又复抚掌狂笑,向邹二婆婆双翘拇指说道:“老婆婆的议论,越来越见精辟,卜新亭听得佩服之至,来来来j我要敬你一杯。”
    邹二婆婆被他奉承得面带得意微笑,举起杯来,与卜新亭一倾而尽。
    淳于泰见傅玉冰周旋在宾客之间,人既美秀无伦,语音更如出谷黄鹂,娇脆无比,果然不住“呵呵”大笑,目光中充分流露出对于这位掌上明珠的钟爱之意。
    黄衫客看在眼中,内心暗自嗟叹!不知少时“断魂崖”一役之后,究竟会弄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趁此谷中重要人物聚会一堂之际,卜新亭遂为黄衫客、穆小衡及字文娇等,向邹二婆婆等“寰宇四恶”互为引介。
    邹二婆婆等倚老卖老,相当傲慢,未把黄衫客和宇文娇看在眼中,只是由于傅玉冰的关系,才对穆小衡比较客气。
    黄衫客与宇文娇知道这几个万恶老魔,均已活不多久,哪里还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故而任凭邹二婆婆等,大迈迈地,一个个神色傲然,他们仍然老前辈长,老人家短,礼貌十分恭敬。
    酒菜用毕,上了水果,卜新亭含笑说道:“‘断魂崖’离此不近,‘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等南荒群凶,申牌即至,我们略微休息一下,似乎便该走了?”
    “恶纯阳”吕崖念了声“无量寿佛”,轩眉笑道:“不必再休息了,我们如今便去,以逸待劳比较从容些。”
    卜新亭笑道:“吕道长的一手十三剑,这回定要发发利市,好好诛却几名南荒恶寇的了。”
    吕崖目中电闪厉芒,向卜新亭笑道:“卜大总管,你猜不猜得出我施展这桩自创绝艺的对象,首先是哪个么?”
    卜新亭笑道:“我不是猜得出,而是记得住,道长曾经说过,你与‘南荒双妖’中的‘抓魂妖妇’封三娘,有段过节。”
    吕崖牙关一挫,点头恨声说道:“不错,我与封三娘妖妇,仇恨甚深,必须亲手行诛,方消心头之愤!”
    卜新亭站起身形,向淳于泰躬身说道:“启禀谷主,我们此刻动手,到了‘断魂崖’下,也差不多是申牌时分了。”
    淳于泰点了点头,面含微笑说道:“好,对于歼除南荒群凶之事还在其次,但对于‘天机剑客’傅天华,互相见面,一分强存弱亡,却是期待已久……
    “卜新亭摆出一副胁肩诌媚的姿态,略抱双拳,丑表功地,向淳于泰陪笑说道:“启禀谷主,傅天华那厮的周身血脉,已被属下制住,饶他本领通天,也无法再与谷主,分甚强弱,呈甚英雄的了。”
    穆小衡、傅玉冰、黄衫客、宇文娇等四人,听卜新亭如此说法,心中均自惨痛!
    尤其是穆小衡与傅玉冰二人,一个是师徒义重,一个是父女情深,更是心痛得泫然欲泣!
    但目前情势,正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紧要关头,穆小衡与傅玉冰,遂不得不强以本身抑制悲怀,不令心中痛苦,形于神色。
    他们心中,痛苦得想哭,但另外有人,却高兴得纵声狂笑。
    那极为高兴,纵声狂笑之人,正是“神工谷”谷主,他站起身形,伸手轻拍卜新亭的肩头,双眉一挑,目闪凶芒说道:“卜兄,你制住‘天机剑客’傅天华之举,确属不世奇功,但功劳只在使他无法趁我们与南荒群凶,对敌之时,在谷中有所捣乱,却不在无法再与我分强比弱,这道理,你懂得么?”
    卜新亭怔了一怔,向淳于泰摇头说道:“属下愚蒙,请淳于谷主明白指示。”
    淳于泰目光一扫“四海厅”群雄,以一种极为狂傲,也极为得意的神色答道:“昔年搜寻傅天华崖下遗尸未得,我就提防这厮的鬼计多端,未曾真死,故而二十年来,朝夕不懈,练成绝世神功,纵然他未被卜兄所制,与我放手相搏,不是淳于泰夸句海口,傅天华决难逃得出我三百招外。”
    说完,又是一阵声震屋瓦的哈哈大笑。
    穆小衡是有心人,暗中留神注意,发觉淳于泰得意忘形之际,双目以内,有种极为特殊的紫色奇光,一闪即隐。
    穆小衡有此发觉,知道恩师所说淳于老魔业已练就邪门绝艺“紫煞神功”之语,果是实情。
    这时,卜新亭在淳于泰得意狂笑之后,又复躬身说道:“谷主神功绝世,慢说傅天华么魔小丑,难于比拟,便放眼八荒四海,搜尽天下英雄,也恐怕找不出掌下百合之敌。”
    这一番奉承,虽使淳于泰眉飞色舞,潘玉荷笑逐颜开,但也使邹二婆婆、杨未、吕崖、了空等“寰宇四恶”,听得互看一眼,从眉梢、嘴角之间,暗露不服气的神色。
    淳于泰老奸巨猾,何等脚色?他业已把“寰宇四恶”等这种神情,看在眼中,从脸上浮现一丝阴笑,向卜新亭叫道:“卜兄,我们前去‘断魂崖’吧!算算去的共有几人?每人都穿上一件‘神工袍’吧。”
    卜新亭一查人数,向淳于泰躬身说道:“谷主,夫人,四位供奉,黄老弟,沐老弟,、字文姑娘,凤姑娘,属下,再加四名侍从弟子,去十五人好了。至于许老供奉,则因宿酒未醒……”
    淳于泰不等卜新亭再往下说,便摆手笑道:“有邹老婆婆等四位新来供奉神威,已足制歼除‘骷髅帮’主欧阳溯等南荒群凶,不必再劳动业已醉酒高卧的许供奉了,叫他们取十五件‘神工袍’来。”
    卜新亭略一招手,便立有谷中弟子,送来十五件白色长袍,这长袍是连头带身,一齐罩住,胸前并绣血红、极为醒目的“神工”二字。
    卜新亭一面分送“神工袍”,给前往“断魂崖”的十五位人士,一面向邹二婆婆笑道:“邹老婆婆,你知不知道谷主命我特制这‘神工袍’的用意?”
    邹二婆婆摇了摇头,卜新亭又复笑道:“一来,‘骷髅帮’等南荒群凶,多半都是身着黑衣,上绣白色骷髅,我们来个红字白衣,使敌我之间,成为鲜明对比!二来有这‘神光袍’蔽身,可以不使南荒群凶,一上来便识破四位供奉的本来面目,免得他们万一为神威所慑,悄悄溜走几个,又留为将来隐患。“黄衫客听得暗佩这“眇目张良”卜新亭,委实擅于词令,极富心机,表面上编了一大套堂皇理由,骨子里却打算鸟尽弓藏,免死犬烹,可能在这几件“神工袍”中,弄有花样,对为淳于泰卖命破敌的这群爪牙,有所图谋,都说不定。
    他心中有此想法,遂在接过“神工袍”时,特别加以注意,但也看不出袍上有何异样情状。
    邹二婆婆昕完卜新亭所作解释后,点头笑道:“淳于谷主与卜大总管真是顾虑周到,但少时对敌之际,可不可以把这‘神工袍’脱掉?”
    卜新亭连连点头地,向邹二婆婆含笑说道:“可以,可以,脱或不脱,任凭各位,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凭藉此袍掩蔽,免得过早暴露实力,吓走对方。”
    十五人一齐穿上“神工袍”后,便起身出得“四海厅”,向“神工谷”外的“断魂崖”走去。
    “断魂崖”,顾名思义,是个极荒凉、极险恶的所在。
    但崖下一片平坦,倒是武林人物互相约斗的理想之处。
    淳于泰等一到“断魂崖”下,便看见在那片高达百丈的峭壁之前,摆着一具巨大的骷髅头骨。
    卜新亭目光注处,冷笑一声说道:“如今天光方值未末,未到申牌,难道南荒嘉宾,欧阳帮主等,业已先到了么?”
    卜新亭话音方落,一阵严啸起处,七条人影,突从那片百丈峭壁之上,凌空飞降。
    虽然,淳于泰、卜新亭等,知道这七条人影,是隐藏在峭壁间的十来丈高之处,并非由壁顶下降,一跃百丈,但从来者矫若游龙的轻功身法上,已可看出,无一不是当世武林中的超级高手。
    尤其这七个来人,果然每人穿了一件连头罩住的黑色长袍,胸前均绣了一具白色骷髅头骨。
    这种服装,委实与“神工袍”的白衣红字,相映成趣。
    卜新亭看出七个黑衣人的中央一人,似是首领,遂抢前半步。
    一抱双拳,含笑朗声问道:“尊驾可是来自南荒的远客欧阳帮主?‘中立黑衣人,一声狞笑,伸手摘去头套,露出一张上有三道刀疤的凶恶脸庞,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正是欧阳溯,尊驾就是昔日的’赤须神龙‘,今日的’神工谷主淳于泰?
    “卜新亭也摘去罩头,露出面目,含笑答道:“欧阳帮主,你猜错了。在下‘眇目张良’卜新亭,蒙淳于谷主知遇提携,在‘神工谷’中,担任‘总管’之职。”
    “总管”职务,虽然不小,却未看在那位“骷髅帮”的帮主眼中,欧阳溯大迈迈地,把手一摆说道:“我不和你多言,叫淳于泰上前答话。”
    卜新亭也学他大迈迈地,摆摆手儿说道:“不必,淳于谷主的身份太高,不大愿意为江湖琐事劳神,一切都由我卜新亭全权代表。”
    他把威震天南“骷髅帮”的倾巢寻仇,视为江湖琐事,怎不把一向极为狂傲的欧阳溯,几乎气炸了肺?
    但欧阳溯也是久经大敌之人,竭力压制着心中怒气,向卜新亭全身上下,略一打量。挑眉冷笑问道:“你能全权代表?连动手过招之事。能代表那妄自尊大的淳于老儿么?”
    卜新亭笑了一笑,嘴角微披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动手过招,只是武林常举,算得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欧阳溯又被对方讥嘲了几句,仍然强自隐忍,只是从鼻中“哼”了一声,目注“眇目张良”,冷冷说道:“卜大总管,你知不知本帮主的来意?”
    卜新亭毫不迟疑地,应声点头答道:“当然知道,欧阳帮主定是为了令弟‘勾漏之鹰’司马平一事而来的?”
    欧阳溯双目之中,厉芒如电,咬着钢牙说道:“你们既知本帮主来意,准备怎样向我交代?”
    卜新亭仿佛成竹在胸地,接口笑说道:“共有两项步骤,第一项是对欧阳帮主你这样远来贵客,赠送一件礼物,表示欢迎,第二项则是按照江湖规矩,杀人偿命而已。”
    这两项步骤中,至少是第一项相当出于“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的意料之外。
    故而,卜新亭语音刚了,欧阳溯便愕然问道:“你们还有礼物送我?送的是什么?”
    这时,潘玉荷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淳于泰耳边,悄然发话问道:“你知不知道卜大总管要把什么东西,送给欧阳溯呢?”
    淳于泰倒未用“蚁语传声”,只是低低答道:“不知道,但可想像得出,决不是什么……”
    淳于泰一语未毕,卜新亭已向欧阳溯朗声答道:“当然是件价值连城,对‘骷髅帮’关系重大之物,不知欧阳帮主,有没有勇气,加以伸手接取?”
    欧阳溯以为卜新亭是要藉这送礼之举,对自己有所考较,遂哈哈一笑,挑眉朗声说道:“卜朋友何出此言?常言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又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你便送我一方烧红烙铁,我也接得过手。”
    卜新亭点了点头,“吼”然冷笑一声,回手从怀中取出一杆小旗,向欧阳溯迎风展开。
    那是一面精致的黑色小旗,形呈三角,在小旗中央,用白色丝线,绣出一个白色骷髅头,和两根交叉白骨。
    欧阳溯目光一注,立即皱眉问道:“卜朋友,你……你私自仿造我‘骷髅帮’中,可以代表帮主威权的‘骷髅令旗’则甚……”
    卜新亭哂然一笑,目注欧阳溯,冷冷说道:“欧阳帮主,你拿过去仔细看吧!这是代表你统治‘骷髅帮’的真正符令,怎么谈得上‘仿造’二字?
    “欧阳溯先是生恐对方在旗上猝毒,耍甚花样,遂功达四肢,化指成钢地,接过卜新亭抛过来的令旗。
    但旗儿入手,略一凝视,这位“骷髅”帮主,不禁失声叫道:“果然不假,奇怪!这面‘骷髅令旗’,留在‘十万大山’本帮总坛,代表我行使威权,管理众帮,却怎会到了你的手内?”
    站在欧阳溯身旁的一个黑衣人,接口说道:“欧阳帮主会不会是我们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趁着本帮好手群出,实力空虚,侵占了‘十万大山’的根本重地?”
    欧阳溯听得心中一惊,嘴上仍不肯示弱地,厉声说道:“谅他们也不敢,是谁吃了这等熊心豹胆……”
    卜新亭“嗤”然冷笑,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你率领‘南荒双妖’、‘勾漏一鬼’,以及‘内三堂’堂主,刚刚离开‘十万大山’,‘骷髅帮’便告瓦解冰消,被人铲除掉危害南荒生民已久的罪恶渊薮,否则,这面可作凭信的‘骷髅令旗’,怎来得及在昨日送到此处?”
    潘玉荷听得好生佩服地,向淳于泰点头说道:“厉害,厉害,这位卜大总管的心机手段,着实厉害……”
    天下事,每每相反,这回她未用“蚁语传声”,淳于泰却用起“蚁语传声”功力向潘玉荷耳边说道:“卜新亭才堪盖世,这人也不能留他!”
    潘玉荷改以“蚁语传声”悄然说道:“你已有制他之策……”
    淳于泰从嘴角浮现一丝阴笑,传音接口说道:“当然,在用人之际,他是我得力臂膀,在功成以后,他是我心腹之患,只等歼除欧阳溯等南荒群凶,并解决了‘天机剑客’傅天华,他便是鸟尽之弓,免死之犬。”
    在他们夫妇两人密语之际,那位‘骷髅帮主’欧阳溯,紧咬钢牙,现出一副极其狞恶表情,向卜新亭厉声叫道:“卜新亭,你敢与外人勾结,毁我根本重地,难道不怕我十倍百倍地,加以报复?”
    卜新亭冷笑一声,扬眉接口说道:“‘十倍百倍,加以报复’,这两句话儿,恰好等于是你代我说的。”
    欧阳溯不解问道:“代你说的,此话怎讲?”
    卜新亭道:“欧阳帮主,你还记不记得,我已说过对你有两项步骤,第一项是赠送。第二项是欠债还钱?”
    欧阳溯厉声道:“事在眼前,当然记得。”
    卜新亭声冷如冰地,“嘿嘿”一笑又道:“毁了你‘十万大山,的’骷髅帮‘根本重地,是十倍报复,把你和什么’南荒双妖,、‘勾漏一鬼’,以及内三堂堂主等七条生命,一齐留在这‘断魂崖’下,则是百倍报复……”
    他的话方至此,欧阳溯已骇然接道:“听你这样说法,竟是我欠你债,不是你欠我债”
    卜新亭点了点头,目注对方答道:“常言道:”树从根脚起,水由源处流。,此事追源溯本,是你兄弟司马平,放出‘七寸墨蛇’,害死‘倚红狂士,熊古香供奉,把’神工谷‘内,搅起轩然大波而起,怎能怪我要十倍百倍,加以报复?“穆小衡听得也暗以“蚁语传声”,向傅玉冰的耳边。悄然说道:‘冰妹’你看这‘眇目张良’卜新亭,有多厉害?他在动手之前,先要占住理由,并把那‘骷髅帮’的帮主欧阳溯气得暴如雷,怒极神昏地,容易被人所制。“傅玉冰目光一扫,也以“蚁语传声”说道:“欧阳溯是当事人,与‘勾漏之鹰’司马平,又系嫡亲兄弟,自然难免激动,与他偕来的,全是绝顶高手,一代魔头,你看,不是有人在提醒欧阳溯,不要气极神浮了么?”
    果然,欧阳溯一面聆听卜新亭所说极难听的话儿,一面气得全身发抖之际,他身边有个黑衣蒙面人,向他悄悄说道:“帮主奠要被对方言词,过分激怒,反正今日之事,绝无善罢,还是强存弱亡,真存假亡,彼此在手底下见个分晓吧!”
    这蒙面人语音虽低,但仍可使人听出,是个女的。
    “恶纯阳”吕崖心中以为对方定是“南荒双妖”中的“抓魂妖妇”封二娘。遂接口叫道:“好,这位说得干脆,彼此在手底下一见分晓吧!我先挑你斗上一阵。”
    欧阳溯被身边那人一劝,果便暂遏怒气,把心情冷静下来,向卜新亭挑眉说道:“我们怎样动手?双方共斗几阵……”
    两句话儿方出,卜新亭便摇手说道:“多余。多余,今天不是你们七人。埋骨此间,便是‘神工谷’冰消瓦解,双方还限甚场数?立甚规矩?”
    欧阳溯双目一瞪,向卜新亭厉声问道:“你这意思是说我们可以不择手段,尽自己的能力,杀死对方……”
    卜新亭连连点头,面含怪笑说道:“不错,不错,但‘神工谷,方面。忝为地主,不屑群殴,彼此还是一个对一个,循环上阵,或许对你们稍为有利一点。”
    欧阳溯见对方来的共有十五人,比自己多了一倍以上,遂点头说道:“好,我们就开始,双方可以只凭艺业,不择手段,场数也不加限制,只要当事人有力支持,并愿意动手,他就不妨一直斗将下去。”
    话方至此。适才向他发话提醒的蒙面人,便向欧阳溯躬身一礼说道:“启禀帮主,适才有人向属下叫阵,属下请命出战,看看叫阵之人是个怎么样的狂妄之辈?”
    欧阳溯点头道:“柳堂主小心一点,彼此业已言明,可以尽情施展,不择任何手段。”
    那蒙面人躬身应命,旋即缓步出阵,目注吕崖叫道:“适才向我发话挑战之人,是阁下么?”
    吕崖无可奈何,只得向淳于泰略一抱拳,尚未开口,浮于泰便含笑说道:“有劳道长,大展神威,在第一阵上,先杀对方锐气。”
    吕崖走出阵前,向那蒙面人问道:“我听得欧阳溯叫你‘柳堂主,难道你不是’南荒双妖‘之中的’抓魂妖妇‘封三娘么?”
    那蒙面人声若银铃地,一处媚笑答道:“封三娘是本帮中崇高供奉,哪里会在第一阵上,便像个无名小卒似地,钻了出来?尊驾昧于知人,见识未免太浅。”
    吕崖听她讥刺自己是抢先出阵的无名小卒,未免有点冒火,挥手说道:“回去,回去,叫那封三娘出来见我!”
    蒙面人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道:“尊驾也是江湖人物,难道就不懂得‘请神容易送神难’么?在尊驾未曾把我打发之前,本帮的封供奉,大概不会见你。”
    吕崖拿这蒙面妇人没有办法,只得冷然喝道:你既要作死,便报个名吧,是‘骷髅帮’内三堂中,哪一堂的堂主?
    蒙面妇人声若银铃地,接口答道:“我是‘骷髅帮’内三堂中,‘青凤堂’的堂主,复姓百里,单名一个‘凤’字,在当代武林中,并有个‘勾魂女’的不雅外号。”
    吕崖听完话后,心中不禁暗暗怙慑地,吃惊不小。
    他久闻这“勾魂女”百里凤之名,想不到竞在“骷髅帮”中,担任了内三堂的“青风堂‘堂主?
    百里风除了武功上乘,技艺不弱以外,最擅长施用各种无形毒技,往往在不动声色之下,便可杀人,故而才获得“勾魂女”的号称。如今,既然面对此女,自己倒要小心一些,不要中了她的阴毒暗算,在阴沟里翻了大船……
    念方至此,突然发觉不对,向那自称“勾魂女”百里凤的蒙面妇人,怒声问道:“你既自称‘勾魂女’百里凤,适才欧阳溯为何称你为柳堂主呢?”
    百里凤笑道:“我父姓百里,柳是母姓,因母家无嗣,遂两姓兼用,你又不是要和我结甚儿女亲家,却问得这般清楚则甚?
    “吕崖又被她抢白一顿,怒火上冲,冷然说道:“好,管你到底姓什么,反正你既出场,便注定是我剑下游魂……”
    话犹未了,百里凤“嗤”的一声冷笑说道:“你这傲气不小的狂妄之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也该报个名吧?”
    吕崖生恐报出自己名号,使“抓魂妖妇”知机溜走,遂摇头说道:“不必,你若有点见识,应可以从我所施展的剑法之上,看出我的来历。”
    百里凤闻言,并不动怒,只是冷冷说道:“好,管你姓甚名谁?
    反正你既出场,便注定是我掌下怨鬼……“她完全效法吕崖适才所说,连冰冷语音,也都一样,只把”剑下游魂“改为”掌下怨鬼“而已。
    吕崖勃然怒道:“百里凤,你能有多大道行,竟敢如此狂妄?”
    百里凤笑道:“不是我狂妄,而是怪你孤陋寡闻,太没见识。”
    吕崖茫然不解地,向百里凤诧然问道:“你此话从何而来?”
    百里凤伸手指着自己鼻尖,傲然答道:“我百里凤之号称‘勾魂女,之故,便由于最擅长’无相勾魂‘手段,一般武林人物,均不敢和我站在相距六尺之内,并和我说得超过三句话儿,以防遭遇不测。如今,你且算算,你所站地位,与我相距多远?又彼此已说过了几句话儿?”
    吕崖一看自己与百里凤相距仅约三尺,不禁心中一惊,怒视对方,怫然问道:“听你这样说法,难道竟敢向我施展什么卑鄙手段,企图放毒……”
    百里凤不等吕崖话完,便即娇笑接道:“你说错了,不是‘企图’,而是‘实施’。”
    吕崖越发心惊地,目注对方问道:“你……你是说业已对我施放什么无形毒物?”
    百里凤得意笑道:“不单我业已对你无形放毒,你也业已中毒,这事怪不得我,谁叫贵谷主那位卜大总管,事先声明,双方只求杀人,可以不择手段呢?“吕崖勃然震怒,“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百里凤意态悠闲地,向他摇手笑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否则你会死得更快,你无妨提口真气试试,还能提得起么?“就在那位“勾魂女”百里凤得意发话之际,吕崖耳边突然听得有人用择人专注的“蚁语传声”说道:“吕供奉,我是卜新亭,因为我在‘神工袍’上,加了特制辟毒之物,故而‘勾魂女’百里凤虽已暗下辣手,你却并未中毒……”
    吕崖一面静听,一面暗提真气,发觉情况如常,果无中毒现象,卜新亭的传音密语,仍在吕崖耳边响起,悄悄说道:“吕供奉,你虽不会中毒,但却佯装中了奇毒,岂非毫不费事地,便能把这害人甚多的南荒毒妇,一剑诛却?”
    吕崖对于卜新亭所建议的“将计就计”之策,颇为同意。遂在“勾魂女”百里凤的得意话说完以后,苦笑一声说道:“不错,我一时失察,中你毒技,但我自信,即令真气难提,一样可把你诛谬,使你成为我的剑底游魂!”
    百里凤冷笑道:“办不到了,你在真气难提的情况之下。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作我对手,我且送你归西,以实现我刚才之言,要你在我掌下,化作一名怨鬼。看掌!‘’说完,一掌遥推,便向吕崖当胸击去。
    吕崖一翻手腕,挥剑迎出。
    他因受卜新亭耳边密语之教,企图一剑诛却这“骷髅帮”中的“青风堂”堂主,故而翻剑之际,得缓慢无力,仿佛是不甘束手就毙的本能反击模样。
    一来,“勾魂女”百里凤本身功力甚高,二来她那无形毒技,又复万试万灵,决未失过效验,三来吕崖受人指教,装得极像,她遂以为对方业已身中奇毒,功力难聚,毫无戒意地,冷笑一声说道:“冢中枯骨,尚敢逞强,先替本堂主放手撒剑!”随着话声,右手一弹,竟向吕崖翻腕迎截的剑身之上弹去。
    假如吕崖当真人已中毒,真力难提,则被百里凤练就功力甚深的“铁琵琶指”弹上,长剑真将脱手。
    但如今他是毫未中毒,情况显然不同。刹那之间,剑光暴涨,宛若虹飞。并有丝丝剑啸之声,从吕崖手中长剑之上,慑人响起。
    百里凤知道不妙,再想收手,哪里还来得及?五指弹剑,自然是那根纤纤玉指,应剑折断。跟着便是百里凤无指右肘,也和右臂分家。倏然断落。
    吕崖似乎未为己甚地,把长剑从百里凤的腰面掣回,却把她头上的面罩挑去。
    面罩之内,是张相当妖冶的中年艳妇脸,但如今这张脸庞儿,因色呈死白,已失去了任何诱人作用。
    吕崖一面归剑入鞘,一面冷冷说道:“狂妄贱婢,到底你是剑底游魂?抑或我是掌F怨鬼?欧阳帮主还不派人为这位‘青凤堂主收尸,并请那位’抓魂妖妇‘封供奉下场会会我罢。”
    吕崖说话之间。“勾魂女”百里风的身形,突然仆倒,并齐腰断作两截,把肝肠脏腑,流得满地皆是。
    原来适才吕崖那一剑横扫,看似及时收势,并未扫中百里凤,其实是以用真力逼出的无形剑气,而把这“勾魂女”予以腰斩!
    淳于泰见自己这边,一开始便占了上风,自然颇为高兴地,向卜新亭低声说道:“吕供奉这一招。玉带围腰‘,施展得着实威力无边,但’勾魂女‘百里凤所施毒技,却不知为何失效?”
    卜新亭以第三人无法与闻的“蚁语传声”,嘴皮微动,向淳于泰耳边答道:“谷主莫忘了,吕崖等‘寰宇四恶’,已被属下暗施‘无影之毒’,凡中了”无影之毒‘之人,在未发未解的这段期间,有百毒不侵的奇异体质。
    “淳于泰“哦”了一声,也改以密语说道:“对了,身中‘无影之毒‘之人,其他毒力无法侵身,就连本身功力,也可加强到二成左右,难怪吕崖能以剑气诛人,显得身手绝世。“卜新亭冷笑道:“这是优点,但也有缺点,就是若遇劲敌,在真力耗尽之后,会提早发毒时间,而突然惨死。”
    淳于泰道:“倘有这种情形,却怎样加以解释?会不会使那邹二婆婆等起了疑心,突起叛我之念?”
    卜新亭摇了摇头,笑道:“淳于谷主放心,解释容易得很,万一有这种情形,我们便可把变故原因,推到‘勾魂女,百里凤,曾向吕崖暗施奇毒之上。”
    淳于泰听得大为赞同地,点头用密语说道:“对极,对极,卜兄心思敏捷,真是盖代奇才,在这场恶战了结以后,我要尽我所能,对你有所酬赠。”
    卜新亭陪笑道:“谷主说哪里话来,卜新亭已受天高地厚之恩,纵竭驽钝,亦难报称于万一,怎么还敢期望谷主有甚逾格奖赐?,,就在淳于泰与卜新亭密语相谈之际,南荒群凶的阵营之中,又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也未向“骷髅帮主”欧阳溯请示,便自行出阵,走到距离“恶纯阳”吕崖约莫八尺之处,就止住脚步。
    吕崖注目问道:“尊驾何人?是否也指名和我斗一斗?”
    那黑衣蒙面之人,并未答理吕崖,只是伸手把脸上的黑布头套,轻轻揭掉。
    本来面目一现,是个容貌尚称秀美,但嫌太瘦一点,双颅高耸的三十八九妇人,目光炯炯,宛如冷电,脸上则毫无血色,自得像纸。
    吕崖与对方目光一触,朗声问道:“尊驾定是‘骷髅帮,中的供奉’抓魂妖妇‘封三娘了?”
    那奇瘦妇人。神色如冰地,点头说道:“不错,‘抓魂妖妇,四字,在南荒一带,能止小儿夜啼,想不到到了’终南山‘中,竟有人敢指名找我?“
    吕崖冷笑道:“封三娘,你不要以为你的‘抓魂手’,十分厉害,便以为无人敢向你寻衅,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封三娘从鼻中冷哼一声,看着吕崖的脸上面罩,神色不屑地,哂然说道:“看你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也未必是什么高明之辈……”
    话方至此,吕崖已不愿再接受对方讥嘲,冷冷接口道:“五十步莫笑百步,你适才还不是见不得人的,脸上戴了这神秘头套?”
    边自说话,边自也把所戴头套取掉,厉声问道:“封三娘,你如今认识我了么??
    封三娘目光一注,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的两只眼睛,虽然见过四海八荒,不少响当当的豪杰英雄,却尚认不出尊驾是哪路人物。”
    吕崖被她讥讽得双眉紧皱,似乎暴怒欲发,但旋即又忍了下来,缓缓沉吟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这两句极为通俗的白香山“琵琶行”起句,听在“抓魂妖妇”封三娘耳中,竟宛如青天霹雳般,使她心神为之一震,连足下也退了半步。
    封三娘目射奇光,凝视着吕崖问道:“你……你为何突然吟起白香山传诵千古的‘琵琶行’来?”
    吕崖向这“抓魂妖妇”看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怨毒地,冷冷答道:“我吟咏这‘当阳江头夜送客’之句,就是要你回忆起浔阳秋夜的一段往事。”
    封三娘又是浔一惊,失声说道:“浔阳秋夜……”
    四字甫出,便截住话头,恢复了正常神色,冷冷“哼”了一声道:“我前后三游浔阳,经历了不少秋夜,知道你要我回忆的是何人何处?”
    吕崖突然发出一阵慑人心魂的森森冷笑,笑毕,双眉一挑,朗声吟道:“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过岳阳人不识,朗吟飞渡洞庭湖!”
    宇文娇听得向黄衫客悄悄娇笑说道:“大哥,这位‘恶纯阳’吕崖倒也聪明,他是借用纯阳真人的一首绝句,来暗示自己身份……,,果然,封三娘听得吕崖的再度吟声,立即恍然有悟问道:”尊驾姓吕?““恶纯阳”吕崖钢牙微挫,眉梢眼角间,升腾杀气地,点头答道:“不错,我姓吕,你可记得在浔阳江上,被你害得于秋夜之中,咯血绝命的吕慕韦么?”
    封三娘脸上肌肉跳动了一下,双目神光炯炯地,紧盯在吕崖身上。
    很久很久,封三娘才慢条斯理说道:“这样说来,你是吕慕韦的伯父,名列‘寰字九恶’中的‘恶纯阳’吕崖了。”
    吕崖答道:“正是,‘恶纯阳’三字,居然会在你的意念之中,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呢?”
    封三娘知晓对方身份,神色上立即深加戒意地,“哦”了一声,点头说道:“难怪,难怪,适才百里风堂主竟是遇见你这等绝世高手,才告一剑身亡……”
    吕崖满面杀气地,截断她的话头说道:“你呢?百里凤是一剑身亡,你自己认为可以在我手下,应付多少回合?”
    封三娘把眼皮翻了一翻,缓缓答道:“我虽久仰盛名,却也不妄自菲薄,我们准胜谁败,尚自难论,你要知道适才百里风堂主是误以为你已中毒,方疏于戒备,一剑亡身,否则,任何武林高手,也。不容易使她在两三百招以内,便告丧失性命。”
    吕崖问道:“我们何时开始……”
    封三娘接口答道:“你随时均可拔剑,双方事先早已言明。可以各尽所能,不择手段!”
    吕崖听她这样说法,目中厉芒一闪,朗声说道:“好,浔阳旧事,今日清偿,你替我拿命来吧!”
    话完,他并未拔剑,只是右手一翻,十三道金光,从袖中电掣飞出,人却缓缓往后纵去。
    黄衫客因见识过这“一手十三剑”的厉害,遂向身边俏立的字文娇低声说道:“娇妹,吕崖这一手十三剑‘,厉害无比,在这等近距离之下,’抓魂妖妇‘封三娘,多半应剑分尸,绝难侥幸的了。”
    字文娇道:“大哥认为吕崖对敌经验极多,又深知‘抓魂妖妇’封三娘功力不弱,生恐对方重伤未死,戾气难消,遂故意略为避开……”
    谈论至此,场中情况,业已明朗。
    那“抓魂妖妇”封三娘不愧名列“南荒双妖”之一,功力着实不弱。在吕崖这猝然发难下,她仍闪过了三道金光,接住了六柄小剑。
    吕崖飞剑,锋利无比,来势又迅捷绝伦,本令人无法接取,但封三娘的手上,却戴有一种长达肘上,似乎不畏刀剑的黑色手套,遂以左右双手,各撮三柄。
    闪开三柄,接住六柄,虽已极为难能,但吕崖所发飞剑,共有十三柄之多。其余四柄金色小剑。却一齐打中了封三娘的前胸要害部位。
    四柄金色小剑。每柄都穿透封三娘所穿骷髅黑衣,防佛入肉数寸,只剩小半截留在黑衣之外。
    吕崖深知自己的金剑威力,封三娘连中四柄,虽未应剑分尸,却也必死无疑。
    故而,他认为侄儿吕慕韦的深仇已报,遂发出一阵异常快意,也异常慑人的阴桀厉笑。
    谁知吕崖的厉笑才发,另一阵厉笑随起。
    这另一种厉笑,竟是发自胸中四柄金剑,“抓魂妖妇”封三娘的口内。
    封三娘的笑声一发,吕崖立即闭口无声,因为他从笑声之中,听出封三娘内力极充,真气毫未涣散。
    换句话说,这“抓魂妖妇”的胸前,虽插了四柄金剑,却毫无受伤迹象。
    吕崖是大大行家,一怔之下,立刻悟出封三娘在那件骷髅黑衣之中,定是穿了什么护身宝物,否则,任凭封三娘练就任何上乘气功,也挡不住自己特制金剑的当胸飞刺。
    就在他这一怔之间,六道金光和一条黑影,已向“恶纯阳”吕崖,当头疾射。
    六道金光,便是封三娘所接住吕崖所发的六柄剑。
    吕崖眉头略皱,觉得对方锐气正盛,不宜硬拚,遂足下一飘,横移八尺地,避过了封三娘的扑来之势。
    谁知封三娘不肯放过他。如影随形地,又复跟踪追至。
    她这“抓魂妖妇”之名,便是得自戴了其长过肘、两只黑色手套的“抓魂鬼手。”
    除非“干将”、“莫邪”、“湛庐”、“巨阙”等古前宝物以外,一般刀剑,休想对这黑色手套,损伤分毫,而手套十指尖端的塞铁锐甲,却是无坚不摧,并加淬了剧烈毒质,见血封喉,无药可救。
    故而,这双“抓魂鬼手”,等于是“抓魂妖妇”封三娘的成名招牌,也是她威力无比的随身兵刃。
    这样打法,打得吕崖皱眉,因觉对方是空着双手,自己有点不太好意思仗剑进招,遂接连闪避三次。
    封三娘却不理这些,接连追扑三次,追得那位“恶纯阳”吕崖,情况相当窘迫。
    “恶弥勒”了空看出吕崖的心意,念了声“阿弥陀佛”,正待发话,“眇目张良”卜新亭已先朗声叫道:“吕供奉,‘抓魂妖妇,封三娘,向以两只‘抓魂鬼手’,作为得意兵刃,何况双方事先言明,可以不择手段,吕供奉怎不出剑还招,你莫再客气了吧!“这位“眇目张良”的一番话儿,为吕崖铺了台阶,于是在他第四度避开封三娘飞扑之际,长剑突然出鞘。
    剑一出鞘,吕崖便不再闪避,刹那间,剑光霍霍,剑气森森,施展出一套有相当威力的精妙剑法。
    封三娘无愧名列“南荒双妖”,她在吕崖的千重剑影中,毫无惧色,挥舞着两只“抓魂鬼手”,不断地抢攻。
    武林人物以兵刃过手,有两句话儿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吕崖的一柄青钢剑,本来算是短兵刃一类,但如今与对方一比,却长出了将近三尺。
    故而,他占的是一个“强”字,剑啸如海,剑影如山,仿佛已把封三娘圈入了千重剑气之内。
    封三娘占的是一个“险”字,她的“抓魂鬼手”虽短,却灵活无比,吕崖只要稍微攻势一慢,便常常会被她欺身近前,舒爪逞凶,不得不收招避势。
    这等打法,端的好看煞人,也惊险煞人!
    旁观者虽然只见一会儿干重剑影,裹住了飘忽魅影,好似魅影即将被乱剑分尸,无可逃死;一会儿,千重剑影又被飘忽魅影突破,使得持剑人接连后退,情况危殆。
    双方有攻有守,精彩已极,但交手双方,都相当劳累,丝毫不敢怠慢。
    他们心中明白,这是一场势均力敌之战,胜负情况,不会立刻明朗,要看谁的耐力较长,谁就可获得胜利,否则,只有命丧当场。
    吕崖认为封三娘功力虽高,终是女流之辈,耐战真力方面,不会强过自己。
    封三娘则认为自己练有“九还神功”,所消耗的耐力真气,可以逐增还源,必可俟吕崖精疲力竭之际,叫他死在自己“抓魂鬼手”之下。
    两人采的是同样战略,是要先消耗对方体力,到最后再趁隙蹈隙,制敌死命。
    由于战略相同,战术上也便相同,这“恶纯阳”与“抓魂妖妇”,均保留了不少独到的精招杀手,留待最后施展。
    傅玉冰看得好不惊心,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穆小衡的耳边,悄悄说道:“穆二哥。你看交战双方的功力多高?均不愧为一代魔头,我们若无大成之前,根本不是人家的百合之敌。”
    穆小衡连连点头,口中喃喃说道:“佩服,佩服……”
    傅玉冰看他一眼,愕然不解问道:“穆二哥,你……你是在佩服哪一个?”
    穆小衡改以“蚁语传声”,悄然答道:“我是佩服你的爹爹,也就是我的恩师,他老人家的尽歼群魔心愿,何等伟大?像吕崖、封三娘这等恶魔,功力既高,心肠又毒,若不统统消灭,留在哪一方,。便是那一方的生灵大害!”
    傅玉冰幽幽一叹,目中含泪说道:“我爹爹的抱负,虽极伟大,但他老人家却落在卜新亭的手中,如今还不知怎么样了?”
    穆小衡的心中虽也悬念恩师安危,口中却不得不以传音密语,向傅玉冰安慰道:“冰妹不必担忧,吉人自有天相……”
    他们密语至此,场中情势已略有变化。
    起变化的,是“恶纯阳”吕崖,他突然改变战略,要卖给封三娘一记甜头,来个行险致胜。
    阵前变计。绝非偶然,当然有变计理由。
    理由在于吕崖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内部,竟起了一种不寻常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仿佛有种奇异毒力,在丹田间蠢蠢欲动。
    吕崖自然想不到这是因为自己真力内力,损耗到了相当程度,体内被淳于泰奉命卜新亭所下的“无影之毒”,已在蠢蠢欲动。
    他认为可能是适才“勾魂女”百里凤对自己所施毒技,仍未完全被“神工袍”所克,仍旧发生了相当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不能再和“抓魂妖妇”封三娘对耗下去,万一耗到丹田间业已有点蠢蠢欲动的毒力发作起来,岂非不单为侄儿吕慕韦报仇无望,还要把自己的一条性命,也断送在这南荒妖妇之手。
    如今,唯一策略便是赶紧变计,先给封三娘一记甜头。拚着受点轻伤,施展最厉害的杀手,尽快诛却这“抓魂妖妇”才好退回本阵,速谋解毒之道。
    主意打定,故意施展出“天旋地转”、“宝带围腰”、“卞庄刺虎”等回环三招,并把“卞庄刺虎”的招术用老。
    封三娘见吕崖突然把攻击加强,倒是吃了一惊!
    她以相当轻妙的身法,闪过了第一招“天旋地转”,和第二招“宝带围腰”以后,发现吕崖在第三招“卞庄刺虎”之上,似乎用力太过。不得有机可乘,也告凶心大动。
    既起凶心,封三娘便也要冒险行事。她佯作在闪开连环两招之后。身法略见凌乱,以引诱吕崖在第三招上,凝足真力,分心猛剌。
    吕崖原意便想卖给她一招,后发觉封三娘诱敌之计,也会故作上当地,如此施为。
    就当他凝足真力,一剑分心刺到之际,封三娘突然捷逾灵猫。
    全身左移尺许。
    就在这尺许之后,使吕崖把招术用老,一剑刺了个空。
    力量用空,收不住势,吕崖身形冲过了头,把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封三娘双掌猛击的绝好机会之下。
    封三娘相当机警,身形转处,不肯双掌发力,只以右掌猛抓吕崖后背,而以左掌护胸,这样,不单留有退步,可以抵御任何突袭,而攻敌的效果,也并未丝毫减弱。
    因为以常人而论,自然是双掌之力,强于一掌,但封三娘的“抓魂手”寒铁指甲,却淬有剧毒,只消一丝见血,便等于使中指之人,接了阎王帖子。
    故而,她无需双掌发力,遂以左掌护胸,防范吕崖有何突袭,只把盲掌五指,弯曲如钩地,向吕崖因招式用老,而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后背抓去。
    封三娘的这种打算,既够稳健,也够狠辣,可以说得上是攻防兼备之举。
    但她虽预防吕崖有何突袭,却未能防御得住。
    吕崖是一剑刺空,收不住势地刺了过头,照理说来,他非先旋步回身,才可对封三娘再发动攻击。
    即令他能够收得住势,并不回身,收剑后刺,也必先掉转剑尖,而这种手段,也只能在敌方追近时,骤然伤人,‘根本无法及远。
    谁知吕崖刚刚一剑刺空,封三娘的右臂才举,丹田胸腹之间,便感觉到一阵麻木,业已遭人毒手。
    吕崖功力虽高,但也无法伤人于毫无迹象之中,他这次所仗持得手的,是利用独运匠心的特制兵刃。
    他那柄青钢长剑的剑柄中空,在龙吞口处,设有暗簧,可以于一按之下,喷出无声无息的奇毒飞芒,在数尺距离间穿透重甲。
    通常兵刃中藏有暗器,都是向前喷射,吕崖却伴作一剑刺空,从剑柄中间向后喷射,自然出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换句话说,他那招“卞庄刺虎”的剑尖虽然刺空,但从剑柄中所喷出的特制毒芒,业已打中封三娘的胸腹丹田等处。
    这等盖代凶人的所用毒物,自然极为猛烈,与封三娘的“抓魂手”一样,可以见血封喉。
    是故,封三娘的那只右臂,只有力举起,却无力落下。
    吕崖虽然未曾回头,但在潜心默察之下,已知攻击生效,封三娘才有举掌之声,并未发出攻击。
    于是,这位“恶纯阳”,知道对方已失抗拒能力,遂从容旋身,从容挥剑,与对付百里凤,完全一样,也把一“抓魂妖妇”封三娘拦腰斩成两截。
    这些变化,写来虽慢,但在当时的交手双方来说,却只是一瞬之间。
    何况,照情势看来,是吕崖把招式用老,后背门户洞开,似乎难逃封三娘“抓魂鬼手”的一抓之厄之间?
    由于此故,“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等,以为封三娘胜券在握,根本没有任何替她接应的援手打算。
    等到情况突变,“恶纯阳”吕崖挺身挥剑,封三娘竟毫不抗拒地,听任对方剑锋,拦腰横扫而过,自然使欧阳溯等人,要想救援,也措手不及地,惊得_齐怔住!更惊人的事情,继续在场中发生。
    “咕咚”一声,身躯栽倒!
    但栽倒的,不是业已被拦腰斩成两截的“抓魂妖妇”封三娘。
    而是以毒辣心计,暗算得手,连诛两名南荒妖妇的“恶纯阳”吕崖。
    吕崖倒地以后,片语未发,只是全身作剧烈抽搐。
    刚才的变化,把欧阳溯等人,惊得怔住,如今的变化,却把“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等,惊得呆了。
    跟着,第二声“咕咚”又起!
    这第二声“咕咚”,是“抓魂妖妇”封三娘的一口戾气已散。
    尸身化为上下两截,仆倒尘埃。
    两名南荒妖妇的收场结果一样,封三娘也与适才百里凤的死状完全相同,把肝肠脏腑流得遍地皆是。
    封三娘死得够惨了吧?不,更惨的却是“恶纯阳”吕崖。
    就在这片刻之间,吕崖的身躯,业已抽搐暴缩到只有五六岁孩童大小,一双眼珠,也血淋淋地,突出眼眶,约莫近寸,七窍之中,一齐溢出黑血。
    “寰宇四恶”全是识货之人,睹状之下,一齐大惊失色,“恶学究”杨未首先失声叫道:“吕兄,他……他……他死得好惨,这……这种情况,是……是中了最厉害的‘无影之毒’!”
    卜新亭何等机警,又善于把握机会,立刻摇头一叹道:“这般南荒凶邪,委实狠辣,想不到方才‘勾魂女’百里风向吕供奉所施展的,竟是这等厉害毒物。”
    淳于泰听得心虽暗暗嘉许,卜新亭着实应敌敏捷,把这项罪名轻轻推向业已死无对证的“勾魂女”百里凤头上。
    但这位盖代枭雄“神工谷主”心中,却一面嘉许,一面加深了忌才之念。
    他决定利用“寰宇四恶”,消灭南荒群凶后,便发动“无形之毒”,消灭掉或有残余的“寰宇四恶”。
    至此,武林中对手已无,霸业已固,只等卜新亭献出“天机剑客”傅天华,诛却心腹大患后,便把卜新亭一掌震死,免得此人因雄才盖世,或许会进而觊觎自己的已成霸业。
    淳于泰心中暗转之际,妙事又生。
    卜新亭适才把吕崖身中“无影之毒”一事,推向“勾魂女”百里凤头上之举,只是栽赃,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出面,接受赃物。这出面接受赃物之人,是“骷髅帮”的帮主欧阳溯,他于卜新亭话完之后,冷然接口说道:“卜新亭,你猜对了,适才‘勾魂女’百里风向吕崖所施展的,正是‘无影之毒’。”
    淳于泰、卜新亭双双不禁一怔,他们两人都弄不懂欧阳溯突发此语作此虚认的用意何在?
    欧阳溯目中凶芒如电地,继续又道:“老实告诉你吧j我们今日所来七八人之中,不单是百里堂主会用‘无影之毒’,每个人都擅于此技,倒看你们少时在动手之间,怎样防范?“淳于泰与卜新亭二人,这才心中恍然。
    他们明白“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相当厉害。他也利用饥会。对自已这边人物,危言耸听,来上个相当严重的心理威胁,则于动手之时,功力便难免打了个折扣。
    “寰字四恶”之中,以“恶弥勒”了空的性情最为暴躁,念了声佛号,向淳于泰合十一礼,说道:“淳于谷主,洒家不太信邪,我要出场试试,看对方有谁敢对我放什么‘无影之毒’?”
    淳于泰本来就打算把“寰宇四恶”用来与南荒群凶对消。倘有幸存,还要加以处置,当然不会对他们的生命安危有所顾惜,闻言之下,点头说道:“大师神功盖世,只要小心一点就是。对方大概无法施展什么狠毒技俩?”
    “恶弥勒”了空获得淳于泰允许,便缓步出阵。向如今已只胜下寥寥五人的南荒群凶,目光一注,厉声喝道:“洒家双掌之下,从不留情,你们且选个皮坚肉厚的禁打之人,出来会我。否则,一掌便死。未免太以扫兴!”
    那位“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听了“恶弥勒”了空之言后,向手下四名凶人低声说道:“这僧人虽然尚未露出身份面F1,但在今日这种场面之下,必然不是猛龙不过江,我们业已损失两人,不宜再有蹉跌。待我亲自出手……”
    话方至此,名列“南荒双妖”中另外一妖的“虎面天神”呼雷庆便接口说道:“常言道:”杀鸡岂用宰牛刀‘,帮主何必亲自出马,这一阵让我去为封贤妹的泉下英灵,出口恶气吧!“欧阳溯深知“虎面天神”呼雷庆的真力之强,独步南荒,遂连连点头地。低声嘱咐说道:“呼雷供奉出手,当然定必得胜,但对方似乎也非弱者,呼雷供奉请事事小心,千万不要轻敌才好。”
    呼雷庆应了一声,便大踏步地走出阵来。
    他既有“虎面天神”之号,身材长得自然十分魁梧,高度足有六尺开外。
    了空向他看了两眼,“哈哈”一笑说道:“果然来了个皮坚肉厚的,看来你大概还禁得住三掌以上的罢!”
    呼雷庆“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武功是动手比的,不是用嘴吹的,你准备采取见得人的方式,抑或见不得人的方式?”
    了空听得一怔,目注对方,诧然问道:“什么见得人,和见不得人?”
    呼雷庆指着自己戴的黑色头套,和了空戴的白色头套,朗声发话答道:“见得人的打法是双方除去头套,以光明正大的面目动手,见不得人的打法便是这般闷头乱打,打死了都作个不知死在何人手内的糊涂鬼?”
    了空狞声笑道:“你既然怕作糊涂鬼,洒家便发发慈悲,叫你死得明白一些又有何妨?”
    说完,便即伸手把头上所戴的白色头套除去。
    了空见对方那副虎头豹眼狮鼻海口的特殊雄伟貌相,立即恍然有悟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便是与封三娘齐名,‘南荒双妖’中的另一妖‘虎面天冲’呼雷庆么?”
    呼雷庆目光闪处,扬眉一笑说道:“不错,我是呼雷庆,可惜的是我却眼拙,认不出你是何方神圣?”
    了空方自“嗤”然冷笑,“南荒群凶”阵中的“勾漏一鬼”高风,却向呼雷庆高声叫道:“呼雷兄这厮可能是与适才死鬼‘恶纯阳,吕崖,一同列名’寰宇九恶‘的’恶弥勒‘了空!”
    “虎面天神”呼雷庆闻言,目注了空,轩眉问道:“高风兄猜得可对?”
    了空冷冷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些僻处南荒,夜郎自大的狂徒以内,居然还有尚非眼盲心浊之辈。”
    呼雷庆听出他嘲讽之意,晒然说道:“‘寰宇九恶’之名,唬得倒寻常江湖道,却唬不倒‘南荒双妖’,你看,与你齐名的‘恶纯阳‘吕崖,还不是惨死一旁,把全身都缩成孩童模样?“了空目光微瞥已被移往壁下的吕崖遗尸,。钢牙一挫,念了声佛号说道:“吕兄适才不是因艺业不敌,是遭受暗算,才会身中奇毒……”
    呼雷庆不等了空再往下讲,便自傲然接口道:“了空,你不要为吕崖不服,我也觉得我封贤妹一身绝艺毫未施展,便告身遭惨死,有点冤枉透顶。”
    了空道:“听你这样说法,我们这一阵是要凭真实功力,一决胜负,不再使用甚恶毒心思的了”“呼雷庆应声答道:“当然,我们可以订定一个根本不容许对方有丝毫取巧机会的特殊打法,完全靠本身修为,一分高下。”
    了空向呼雷庆看了一眼,轩眉问道:“这是什么打法,你且说来听听吧,只要公平合理的,我们便立刻开始。”
    呼雷庆一面暗暗调匀真气,准备作霹雳一击,一面却神态悠闲地缓缓答道:“这方法简单,我们由第一掌开始,掌掌必须实打实接,谁先闪避,便算谁输,倒看是我吃不消你的真力,还是你接不住我的内劲。”
    “恶弥勒”了空一向以内力自持,听了呼雷庆这样说法,不禁正中下怀地,立即点头说道:“好,我对于这种不许取巧的打法,完全同意,我们立即开始便了,怎样?”
    “神工谷”谷主淳于泰一听他们作了如此决定,不禁也回头对卜新亭用传音密语说道:“卜兄,了空体内中有‘无影之毒’倘若这样打法,恐怕会败在‘虎面天神’呼雷庆的手下了。”
    卜新亭笑了一笑,用“蚁语传声”答道:“谷主不要管它,我们坐观成败,听其自然,让‘寰宇四恶’败上一阵也好,了空若死,邹二婆婆和杨未二人,才会尽展所能,拚命歼敌。”
    淳于泰听卜新亭如此分析,觉得他所说有理,遂默加观战,不再发话。
    这时,“虎面天神”呼雷庆,业已把真力凝定,但他居然不屑偷袭,先向了空问道:“了空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可以开始较量了吧?”
    “寰宇九恶”比“南荒双妖”成名稍早,故而了空心中,始终有点恃技自傲,藐视对方,双眉一轩,冷冷答道:“我不必作什么准备,你随时均可出手。”
    artp9030扫描dl59OCR
   

举报

第二十二章无影之毒
    呼雷应听得了空如此说法,便右掌倏扬,一招“敲山震虎”,向这“恶弥勒”当胸拍去。
    了空本就恃技狂傲,何况双方动手前便已言明,必须掌掌硬接。不许闪避,遂以一式“拂尘驱云”,迎了上去。
    同样的挥掌,但情况却略有不同。
    “虎面天神”呼雷庆有备在先,并久闻“寰宇九恶”大名,他是凝足了十二成真力,仅留一成护身,以十一成发掌,要在这第一招上,试试对方修为火候与禀赋程度。究有多强,是否高于自己?
    “恶弥勒”丫空则认为适才“恶纯阳”吕崖完全死于中毒,若照目前这硬打硬的打法,“虎面天神”呼雷庆虽然成名,不过蕞尔南荒小丑,哪里敌得过自己数十年生命交修的精纯功力?
    由于这种傲念,了空在那招“拂尘驱云”之上,只用了九成有余,十成未到的真力内劲。
    就这洋,了空以为自己业已过分高估对方,“虎面天神”呼雷庆至少会被震得足下拿桩不稳,跄跄踉踉地,退出三步以外。
    交手之前,这只是一种猜测,但交手以后,猜测却成了事实。
    一点不错,掌力相交,强弱有判之下,果然使人拿桩不住,“腾,腾,腾”地,往后退了三步。
    但这力弱后退之人,却不是了空意料中的“虎面天神”,竟是了空自己。
    了空发觉呼雷庆的真力内劲,竟如此雄浑强猛,委实惊诧得非同小可。
    他心中吃惊,呼雷庆却绝不容他喘息,第二招原式不变,仍以一记“敲山震虎”,疾如电闪,拍到当胸。
    了空挥掌一接,又被震得退了一步。
    上次退三步,这次退一步的进步原因,当然是了空不敢以视对方,在挥掌接架时,加强了劲力。
    但一来他心惊仓卒,二来呼雷庆连环发掌,来势太快,不容他从容凝劲,故而了空虽然加力,却加得不多,约莫比第一掌加了一成左右。
    呼雷庆则胜而不骄,仍以十一成力发掌。
    他们两人的功力造诣,大致相若,了空以十成有余的内劲,应敌的十一成真力,遂又被震退一步。
    呼雷庆三度跟踪发掌,口中并冷然说道:“了空,你客气什么?
    难道想留前斗后不成?否则,我不相信以‘寰宇九恶’中人的赫赫威名,竟会于才一开始之际,便在我呼雷庆的掌下相形见拙?“战斗之道,大忌在骄,呼雷庆起初不骄,故而在第一及第二掌上,占_,优势,但如今发话向了空讥嘲之举,也未免有了点骄的意味。
    就由此这点骄味,使呼雷庆所获优势,顿告丧失。
    并不是呼雷庆起了骄心,在第三掌上,减弱功力,而是由于他一面发话,一面发掌,在动作的速度上,便难免缓了分毫,无复似第一二掌那等电闪雷奔,风狂雨骤j就这分毫之缓,便使因骄落后的“恶弥勒”了空,缓过了一口气来。
    他耳听对方得意讥嘲之语,心中蕴怒不言,却趁这一刹那机会,力贯右掌,凝劲反击。
    了空在第一掌和第二掌上,吃了亏,丢了人,第三掌上既有机会,自然想要捞回面子。
    这等情况之下,他连通常都必须保留一成内力,护身防卫的法则。都不理会,是以全力挥掌抗拒。
    双方功劲,既差不多,则了空的十二成力,当然胜过了呼雷庆的十一成力。
    故而,第三掌合处‘’‘恶弥勒“了空的身形,纹丝不动,”虎面天神“呼雷庆的身形,却反被震退两步。
    了空憋了一肚子闷气,怎肯放过这发泄的机会,于是,这“恶弥勒,,便‘’嘿嘿”一笑,冷然叫道:“呼雷庆,你不要‘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弥陀当俗僧。’你佛爷爷位列‘寰宇九恶’,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武林人物,无不好胜,呼雷庆刚刚发话嘲弄人,怎能忍得下这种立刻反击的奚落冷语?
    于是,这位“虎面天神”,便豹眼圆睁地,虎吼一声,也以十二成力发掌。
    “叭!叭!叭!叭!叭!叭!叭!……”
    一连七记硬接,双方都是毫不藏私地,全力相搏,结果则是秋色平分,“谁也没有占得便宜之处。
    但劲风四卷,尘沙蔽空,加上一连串的“叭!叭!”之声,却使观战的有关人士,各为己方提心吊胆。
    这等以内劲真力,硬打硬接,与寻常过招不同。寻常过招,讲究以巧妙胜人,斗上三五百招,甚至于斗上千招,也无损于了空、呼雷庆这等盖代一流高手的耐战能力。
    如今,前三后七,不过是区区十掌应接,却使这两位旷代高手眼中脸上,都微露疲惫神色。
    淳于泰看在眼中,对卜新亭皱眉悄声道:“卜兄,照这样打法,再有七八掌下去,‘恶弥勒’了空又将差不多了……”
    卜新亭摇了摇头,悄然接口说道:“谷主莫要忘了,在‘无影之毒‘将发之前,有种’回光返照‘的作用,能使人在一刹那间,精神亢奋,力量特别加强,故而场中先死之人,定是’虎面天神‘呼雷庆,但’恶弥勒‘了空,于得手之后,也难免立即步’恶纯阳‘的后尘,追随吕崖于九泉之下。“淳于略一沉吟,仍以传音密语说道:“吕崖、了空,接连毒发而死的特异情况,可能会引起邹二婆婆与杨未的怀疑,他们若是有……”‘卜新亭不等的他的话说完,便传音接口说道:“邹二婆婆与杨未,俱是心机险恶的绝世凶人,心中起疑,自然难免,好在我们可以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南荒群凶头上。”
    淳于泰道:“卜兄虽说得不错,但万一推不过时,那时又怎样?”
    卜新亭阴恻恻地,立即应声答道:“万一推不过时,我们只好把邹二婆婆与杨未加以断然处置,也决不能听任他们转面去与欧阳溯等人,联成一气。”
    淳于泰“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对,幸亏卜兄建了不少奇功,已把‘天机剑客’傅天华制住,消了后顾之忧,必要时,我可以亲自出手,拿欧阳溯等南荒群凶,来试试我秘练多年的一桩绝艺威力。”
    这两位盖代枭雄的密语至此,场中的“虎面天神”呼雷庆,与“恶弥勒”了空,又复恶拚五掌。
    如今,业已是全力相搏的十五掌硬拚,“虎面天神”觉得自己的真力之强,一向冠冕南荒,此刻竟无法在“恶弥勒”了空手下。
    占得便宜,不由心中好生不服。
    他虎吼一声,豹目圆睁,竭足全力击出第十六掌。
    了空挥掌一接,这次却相形见绌,足下马步微恍,身形被震得后退尺许。
    呼雷庆心中大喜,突如电掣地,接连攻出三掌。
    了空每接一掌,都被震得后退少许,三掌下来,竟已退离原立之处五尺左右。
    双方在场人物,谁都看出了空决非佯败,而是真气微涣,内力已告不济。
    在“慈心太君”邹二婆婆心中,认为以自己和杨未、吕崖、了空等“寰宇四恶”出手,对付南荒群凶,必如摧枯拉朽反掌折枝般。轻轻易易地,便把欧阳溯等一齐加以歼灭。
    谁知战斗开始,情况不然,“恶纯阳”吕崖剑术极精,修为亦颇深厚,他虽杀了百里凤、封三娘二女,但自身亦未幸免,死得极惨!
    第三阵上,“恶弥勒”了空的耐战真力甚强,但在双方硬拚十来掌后,居然又有了不济迹象。
    邹二婆婆心中十分惊异之下,陡然朗声叫道:“了空大师,振作一点,不要在阴沟之中翻大船,弱了我们‘寰宇九恶’名头,和‘神工谷’的威望。”
    邹二婆婆的这几句话儿,并非以平常语音发出,而是凝聚功力,用内家罡气施为。
    因为她不相信“恶弥勒”了空如此不济,恐怕其中另有原因。
    根据江湖传言,南荒西陲等边远地区,每多迷神异术,或许“恶弥勒”了空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虎面天神”呼雷庆的什么道儿,邹二婆婆遂想振聋起聩地,对了空提醒一下。
    果然。邹二婆婆的这种想法,似有所中,并收到相当效果。
    了空听得邹二婆婆的高喝之声,便立时怒啸一声。
    就在这怒啸声中,了空似乎奋力反攻,一掌挥处,把“虎面天神”呼雷庆震得倒退三尺。
    刚才,呼雷庆连发三掌,不过才把了空震退一尺,如今了空一掌便把呼雷庆震退三尺,自然看得“慈心太君”邹二婆婆与“恶学究”杨未,欣然色喜。
    卜新亭用“蚁语传声”向淳于泰悄然说道:“谷主看出了吧,这就是回光返照,场中的两个人儿,都已去死不远的了。“淳于泰方一点头,了空已宛如凶神恶煞般地,向呼雷庆泼风暴雨,连攻四掌。
    这四掌中,每一掌都把呼雷庆震得倒退三尺以上,并在第二掌上便似使呼雷庆内脏受伤,从嘴角微沁血渍。
    “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等,看出不妙,欲待接应,为时为已嫌迟。
    这四掌接完,两人突然凝立不动。
    虽然是足下不动,但在场诸人,谁都可以看出,“恶弥勒”了空与“虎面天神”呼雷庆二人身上,均起了轻微颤抖。
    欧阳溯方拟有所动作,“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突然朗声发话,加以阻止叫道:“欧阳帮主,请不要动,他们两人均已付出相当代价,受了极重内伤,且等他们之间,分出个胜负再说。”
    邹二婆婆是根据最后迹象,认为“恶弥勒”了空的余力强过“虎面天神”呼雷庆,才发话阻止了欧阳溯的下场照看之举。谁知她的语音刚了,场上两人中的一人,身躯抖颤得突然厉害起来……
    而这抖颤得比较厉害之人,竟不是邹二婆婆意料中的“虎面天神”呼雷庆,而是在最后数掌中,气势凌人的“恶弥勒”了空。
    邹二婆婆见此情状,大出意外,不禁目瞪口呆。
    欧阳溯却还以一声冷笑,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就等他们两人分出胜负以后再说。
    邹二婆婆被自己的话儿,封住自己,无法改口,只以一种惊诧心情,观看究竟。
    略过片刻,“恶弥勒”了空身形仆倒尘埃,满地乱滚,结果是七窍齐溢黑血,双眼暴突,全身痉挛收缩惨死!
    了空死状竟与“恶纯阳”吕崖完全一模一样。
    欧阳溯方自“哈哈”一笑,场中又响起“咕咚”一声。
    这声“咕咚”,是“虎面天神”呼雷庆的尸身仆倒之声。
    这回,欧阳溯与邹二婆婆,竟不约而同地,一齐飘身而出,他们不是下场动手搏斗,而是去察看了空和呼雷庆的死因。
    察看以的,获得结论,呼雷庆是被一种强大内力,震碎脏腑身亡,了空则是死于中了号称“毒中之王”的“无影之毒”。
    邹二婆婆伸手摘去头罩,目光冷冷注定欧阳溯,从脸上露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你们‘骷髅帮’中人物,武功倒并不惊人,但所放的‘无影之毒’,却是真够厉害!”
    欧阳溯自然知道自己这边,无人会放这种炼制极难、厉害无比的“无影之毒”。
    先前吕崖中毒之际,欧阳溯将计就计,故意自掮黑锅,是想藉此给对方出场作战之人,来个相当严重的心理威胁。
    但如今这种怪事,再度发生,足见并非偶然,欧阳溯遂眉头深蹙,再盘算这种怪事的来龙去脉。
    邹二婆婆话完,见他沉吟未答,不禁勃然怒道:“欧阳溯,你在弄什么鬼?是否又想对我放…”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纵声狂叫道:“告诉你,我口内含丹,鼻中有药,全身上下,皆已作了周密防范,你那种下流毒技,绝不会对我老婆子,发生任何作用的。”
    欧阳溯向她看了一眼,冷冷说道:“你虽未通名,我已猜出你就是‘寰宇九恶’,被称为‘不恶最恶’的‘慈心太君’邹二婆婆……”
    邹二婆婆“哼”了一声,目闪精芒接道:“你既知道是我老婆子。便该知道这一关不太好过。”
    欧阳溯似乎忽有所得地,双眉一挑,把语气变得缓和不少地,含笑说道:“老婆婆,你当真以为‘恶纯阳’吕崖、‘恶弥勒’了空两人所中的‘无影之毒’,是本帮人物所放么?”
    邹二婆婆边自凝神戒备,边自狞笑说道:“事实俱在,尚有何言?你不要想藉词遮掩,暗弄鬼计,我先前已告诉过你,如今任何毒技,都对我绝无作用,你替我拿命来吧!
    这位‘慈心太君’“语音方了,左袖立翻,一股呼然生啸的劲急狂飚,便向”骷髅帮主欧阳溯当胸撞去。
    欧阳溯猜出对方身份之后,因知邹二婆婆惯于冷然下手,笑脸杀人,遂早已留神防范。
    故而“慈心太君”的衣袖才拂,欧阳溯业已及时闪身,飘退出丈许以外。
    “慈心太君”邹二婆婆嘴角一撇,哂然不屑叫道:“欧阳溯,你堂堂一帮之主,竟这等脓包,不敢凭胸中所学,和我斗一斗么?”
    欧阳溯不理会她的讥嘲之语,淡然说道:“邹老婆婆,‘我劝你还是切莫逞强,因为你也中了’无影之毒,倘若耗力太过,毒质立发,又要和吕崖、了空一样的身遭惨死!”
    邹二婆婆显然对欧阳溯这一番话,绝不肯相信地,冷笑一声向他说道:“欧阳溯,你少做梦,我已作万全防御,任凭你有通天手段,再大神通……”
    欧阳溯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即接口叫道:“老婆婆,你莫要不服,应该知道事实胜于雄辩……”
    这句话儿,把邹二婆婆听得诧然问道:“什么叫做事实胜于雄辩,难道你还举得出一些事实来作为佐证么?”
    欧阳溯把两道目光,向淳于泰、卜新亭等,冷然一注,挑眉朗声说道:“邹老婆婆,你又不是外行人,可以运气行功,试试丹田、气海等处。有无异样情况?”
    邹二婆婆冷然一笑,目注欧阳溯道:“欧阳溯,你把我当作三岁小孩童了,是不是在我老婆子行功暗察体内情况之际,你可以趁此饥会猛下毒手?”
    欧阳溯一阵纵声狂笑,轩眉答道:“老婆婆,你太以小看人了,欧阳洲一帮之主,久霸南荒,我怎会用如此卑鄙手段,致令江湖腾笑……”
    语音至此,伸手向外一指,继续往下说道:“但江湖中讲究的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老婆婆若有疑虑,可暂时离开,去往数丈以外,行功默察,那样,纵令我欧阳溯起甚歹心。要想偷袭,老婆婆也来得及加以抵御的了。“邹二婆婆听了欧阳溯这番话儿。点头说道:“好,我老婆子拚着被你愚弄。就去试试看。”
    这位“慈心太君”说做就做,话才说完,便身形一飘,向左纵出数丈。
    但她身形才一展动。耳边突又听得欧阳溯以“蚁语传声”,不令第三人与闻的密语说道:“老婆婆,你口内含丹,鼻中有药,全身上下,俱作万全预防,但在行功默察之下,发觉中了‘无影之毒’,则足证这种厉害毒力,不是来自本帮,而是未曾赴约以前,早就中了暗算。你们‘寰宇九恶’,替淳于泰卖命,他却以如此阴损手段对付你们,‘恶纯阳’吕崖、‘恶弥勒’了空二人,未免死得太冤枉了。”
    这番话儿,相当耸然动听,邹二婆婆一声不响地,在一块长条青石之上,坐了下来,运气行功,默察体内情况,。
    淳于泰暗以“蚁语传声”,向卜新亭说道:“卜兄,欧阳溯好不厉害,竟设法唆使邹二婆婆等,倒戈相向,我们怎样应付,才是上策?”
    卜新亭嘴角掀了一掀,以传音密语答道:“如今只好见机行事,必要时先灭内贼,再歼外敌……”
    说至此处,目光略一旁瞬,又向淳于泰说道:“启禀谷主,‘恶学究’杨未似乎也被欧阳溯这番言语所动,正在行功暗察体内情况……”
    淳于泰用眼角余光,略瞥“恶学究”杨未,点头说道:“卜兄说得不错,你现在绕到杨未身后,密切监视,只要他一有蠢动,便立刻诱发他体内所蕴的‘无影之毒’”
    卜新亭躬身领命,以传音密语答道:“属下遵命,但那‘慈心太君,一向笑面杀人,手下极黑,谷主请对她提防一些,万万不可大意。”
    淳于泰点了点头,卜新亭遂以一种漫不经意的从容姿态,飘然举步,绕向“恶学究”杨未的身后。
    这时,斗场之中,出现了象征暴风雨来临之前似的一片奇异平静。
    黄衫客向站在身边的穆小衡,看了一眼。
    穆小衡暗以密语传声,悄然问道:“大哥,看来风波顷刻,恶斗将起,在这场混战之中,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黄衫客想了一想,传声悄然答道:“我们应该先行帮助淳于老魔,尽歼南荒群凶,然后再向这万恶老魔,清算当年血债。”
    穆小衡道:“好,我来通知冰妹与宇文姊姊,大家采取一致行动。”
    黄衫客点头道:“贤弟可以通知冰妹和宇文姊姊,但你自己,却属于例外,尽可不必参与歼灭南荒群凶之战。”
    穆小衡愕然不解,怔了一怔问道:“大哥此话怎讲?我为何不必参与?”
    黄衫客向穆小衡耳边悄然传声说道:“这原因有二,第一,南荒群凶来者七人,如今已死其三,胜下四人,有淳于老魔、潘玉荷、卜新亭、及我与冰妹、宇文贤妹,已足应付;第二,贤弟必须以全副精神,搏斗淳于老魔,不可在歼灭‘南荒群凶’一事上,浪费半丝精力。故而,你只须传音通知冰妹及你字文姊姊便可,自己却不必出手,并利用这项机会,看看淳于老魔的功力路数。
    穆小衡深觉黄衫客之言有是,遂赶紧以“蚁语传声”向傅玉冰、宇文娇耳边转告一切。
    这时,远在数丈之外,盘坐长条青石上的“慈心太君”邹二婆婆。业已徐徐站起身来。她这起身动作,虽甚迟缓,但起身以后的动作,却是迅疾无比。
    只见她身形才一离开所坐青石,便凌空飞向欧阳溯,口中并厉声喝道:“欧阳溯,你这万恶刁贼,竟敢使用反间之计,对我妄加煽惑……”
    喝声至此,人已飞到欧阳溯头顶上空,以一式“天神倒挂”,掉头俯身,“呼”然飞扑而落。
    欧阳溯刚才虽然灵机微动,以自己心中判断,向邹二婆婆下了挑拨之词,却也毫无把握。
    如今再见她飞扑而来,势极凶猛,遂不欲轻撄其锋,足下微飘,左闪三步。
    谁知不仅他在闪身,邹二婆婆居然也在闪身。
    那威势极强的一式“天神倒挂”,居然只是虚招,并非当真想对欧阳溯实施猛烈扑击。
    邹二婆婆半空中双掌齐扬,一推一甩,身形立刻掉转,改变了扑击欧阳溯之势,而往傅玉冰扑去。
    这种举措,自然蕴含有相当理由。
    邹二婆婆功力非凡,运气默察之下,果然发觉自己体内蕴含了一种随时可以发作的厉害毒力。
    欧阳溯说得不错,自己如今业已口内含丹,鼻中有药,全身上下,都作了周密防范,则中毒之处不是在“断魂崖”下,而是在“神工谷”内。
    骊珠既得,再复稍一推敲,邹二婆婆立刻明白了淳于泰准备利用自己四人,歼除南荒群凶之后,便告“飞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妒才忌功的恶毒打算。
    换在平时,邹二婆婆定会寻向淳于泰叱责拚命。
    但“无影之毒”业已在身的情况之下,邹二婆婆心中明白,若找淳于泰拚命,无非自速其死。目前,最好的手段,是能向淳于泰取得“无影之毒”的解药。
    软求,决难如愿,硬干,又有顾忌,似乎只有取得某种对淳于泰关系重大之物,与对方互相交换,才是唯一自救之道。
    邹二婆婆的念头打定,遂拿傅玉冰作为目标。
    她认为傅玉冰是淳于泰的独生爱女,只要自己能把她擒在手中,不怕淳于泰不乖乖献出“无影之毒”解药,邹二婆婆富于心机,相当厉害,她目标虽是傅玉冰,表面上却向欧阳溯发话扑去。
    等到扑过傅玉冰头顶上空不远之处,才倏然转身。掉头扑落。
    这种举措,出于全场任何人意料之外。
    看来。傅玉冰已被邹二婆婆的掌风罩住,仓卒之下,根本无法及时闪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两股掌风,从邹二婆婆的两侧击到,全如骇浪惊涛,猛烈无比。
    拚力抢救傅玉冰之人,自然是对她关心最切之人。
    此刻,对她关心最切之人有二,一个是灵犀早通。爱侣情深的穆小衡。
    另一个。则是至今还把她当作是自己独生爱女的“神工谷主”淳于泰。
    黄衫客适才还谆谆相告,要穆小衡保全实力以作霹雳一击。歼除元凶,为武林造福。为先人雪恨。
    言犹在耳。穆小衡却业已出手,向自空中飞扑而落的“慈心人君”邹二婆婆左肋攻去。
    这事怪不得他,任何人在爱侣危殆以下。也会不顾一切地,先行尽力抢救。
    淳于泰“呼”然生啸。一掌横推,他因人在左边,攻的是邹二婆婆右叻。
    一左一右,两掌齐来,攻的又是致命要害。遂逼得邹二婆婆只好放弃原来计划,双掌凝功。分向拍出,抵御左右来势。因为邹二婆婆若是仍想按照原计,飞身扑落,擒住傅玉冰时,便非拚着挨上这左右两掌不可。
    对于穆小衡的右边一掌,邹二婆婆倒未看在眼内,但对于淳于泰的左边一掌,却因“神工谷主”的名望太高,生恐禁受不起。
    于是,她不得不改变原计,双掌左右分接,以期先度过目前的难关再说。
    就这邹二婆婆分掌迎敌的刹那之间,宇文娇已手拉傅玉冰,右飘丈许。逸出对方凌空扑击的威力圈外。
    穆小衡并不糊涂,一见傅玉冰业已脱险,遂把掌上劲力,立刻减掉一半。
    本来,他这情急一掌,用了十足功力,真能把“慈心太君”邹二婆婆,震得血气翻腾,诱发“无影之毒”,要了她这条老命。但那样一来,便会引起淳于泰疑心,对穆小衡特别注意,甚至于对整个大局,都引起大变化。
    如今,穆小衡蓦然卸去一半功劲,便被邹二婆婆翻手一掌,震得足下跄踉。退出了四五步外。
    但他虽然卸力,却暗运“大悲三绝艺”中的“无相神功”防身,只是外表被震,跄踉后退,脏腑之间,却丝毫未见伤损。
    武功之道,差不得分毫,邹二婆婆在应付右面来敌之下,虽然幸占便宜,却在左面吃了苦头。
    淳于泰急于抢救爱女,一掌之威,岂同小可?
    虽然,他于万分急迫之下,来不及施展秘练已久,威力傲世的“紫煞神功”,但就凭这记劈空掌力,也把邹二婆婆震得气血一翻,身形斜飞出七八尺外。
    “慈心太君”邹二婆婆业已动手,那位“恶学究”杨未,难道会坐观成败?
    杨未并非不知身中奇毒,更不是不肯配合邹二婆婆行动,而是心有余力不足,想动也动弹不得。
    这是淳于泰制敌机先,命令卜新亭悄悄绕到“恶学究”杨未身后,对他监视之举,发生了重大效用。
    但卜新亭略违淳于泰所命,他不是诱发杨未的体内“无影之毒”,而是在这“恶学究”欲动未动的刹那之间,从身后猝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邹二婆婆身形甫一落地,目光瞥处,知晓“恶学究”杨未,已被制住,不禁哇呀怪叫道:“淳于泰,我‘寰宇四恶’是受你礼聘而来,想不到你竟会对我们施展出如此恶毒手段?像你这等心肠阴险,举措卑劣,定遭江湖唾弃,还企图什么武林霸业?”
    狞笑一声,淳于泰嘴角微披说道:“你们来我‘神工谷’中,是好意么?我若不洞悉奸谋,早作布置,今日一会以后,不单性命定休,连‘神工谷’这片铁桶江山,也将双手奉送,让你们‘寰宇四恶’占了现成的便宜。”
    邹二婆婆听得勃然大怒,嗔目叫道:“淳于泰,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只是应聘而来,帮你共赴今日之会,对付欧阳溯等,何曾……”
    话方至此,卜新亭冷笑一声,在旁叫道:“老贼婆,你们所蕴毒谋,早被谷主识破,并握有确切证据,何必多作口舌之辩?我如今且叫‘恶学究’杨未,步吕崖、了空后尘,来个毒发惨死,给你看看。”
    说完,屈指一弹,弹出一点粉红色的星光,射向“恶学究”杨未的口鼻之间,然后才把杨未的被制穴道解开。
    果然,杨未立告全身颤抖,又步吕崖、了空后尘,七窍溢血,把身形痉挛抽得缩成孩童模样,惨死绝壑之中!
    邹二婆婆看得咬碎牙关,向欧阳溯叫道:“欧阳帮主,我帮你了,今日之事,决难善罢,只有一拚,我们一齐上吧!”
    欧阳溯也觉得除却誓死力拚之外,别无他图。
    遂回头向“玉面无常”高风,悄然叫道:“高兄,我们一齐出手也好,但万一情形不妙,你却别忘了施展最后煞手,和对方来个玉石俱焚。“
    “玉面无常”高风点了点头,冷然说道:“帮主放心,对方纵再奸刁,也想不到我们会作了这种布置,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今日之事。并非一败涂地……”
    说至此处,四名南荒凶人,与一名倒戈相向的“慈心太君”邹二婆婆,已组成联合阵线,向“神工谷”诸人扑去。
    潘玉荷、卜新亭等正待应敌,淳于泰突然喝道:“统统住手!”
    这声暴喝,宛如舌绽春雷,不单使潘玉荷,卜新亭等,闻声遵命,连欧阳溯、邹二婆婆等,也止住猛扑之势,听这“神工谷主”,说些什么?
    淳于泰越众缓步而出,目光电扫欧阳溯、高风、邹二婆婆,以及其余“骷髅帮”的两位堂主,冷然朗声说道:“你们这些腐草秋萤,冢中枯骨,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气候,居然敢来我‘神工谷’,妄事滋扰……”
    他话方至此,那位“骷髅帮”的帮主欧阳溯,便从鼻中“哼”了一声,冷笑接口说道:“今日之事,胜负不论,至少我们是凭真实武功上阵,不像你只倚仗见不得人的奇毒药物,乱逞凶锋……”
    淳于泰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摇头接道:“欧阳帮主,你说错了,我使用‘无影之毒’,只是对付邹二婆婆等四名叛逆之徒,并未对你们……”
    邹二婆婆听得怪叫一声,忿然叫道:“淳于泰,我们‘寰宇四恶’,被你重礼聘为‘神工谷’供奉,不辞千里,远来助阵,怎会落得个‘叛逆’二字?”
    淳于泰尚未答话,卜新亭已含笑叫道:“老婆婆,你们既在备主所居之下,暗埋地雷火药,又异常恶毒地,设上诅咒邪术,谋夺‘神工谷’基业之心,昭然若揭,怎还说不是‘叛逆’?”
    邹二婆婆的白发一飘,勃然厉声叱道:“卜新亭,你休要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卜新亭笑道:“怎是无中生有?此事被我查出,并经谷主亲证,哪里有丝毫差误?老婆婆也是成名人物,敢作敢当,你就不必抵赖了吧?”
    邹二婆婆气得全身皆颤,仍欲分辩。
    欧阳溯生恐他们把误会解释开来,自己便少了个绝好帮手,遂抢前一步,指着吕崖、了空、杨未等三具惨死遗尸,向邹二婆婆叫道:“老婆婆请看,你三位同盟好友,均已如此惨死,岂是言语所能解释?我们还是在艺业上与对方较量强存弱死,真在假亡便了。
    邹二婆婆目光扫处,牙关一挫,果然听从欧阳溯之言,向淳于泰怒目说道:“淳于泰,三条人命,无法善罢干休。我不和你们再作空言辩理的了,你赶紧派人出阵,我老婆子虽然身中‘无影之毒’,但却颇有自信,能在毒发之前,带走你几个手下,到棺材之中,替我垫垫背儿!”
    淳于泰徽徽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再派人了,你们这四名外寇,一名内贼,由本谷主一人打发。”
    欧阳溯一声怒啸,双眉高挑叫道:“淳于泰,你……你狂得有点离谱了吧?”
    淳于泰道:“离什么谱?我既想作武林霸主,自然有旷世绝艺,常言道:”马上皇帝总比太平皇帝值钱‘,今日若不露上两手,异日的四海八荒之间,黑自两道以上,又有谁为对我心悦诚服?“欧阳溯仍想开言,那“玉面无常”高风,已向他一使眼色,朗声发话地。抱拳扬眉叫道:“淳于谷主如此高傲。令我高风心折,但不知淳于谷主是打算怎佯动手,你一人连敌五人,未免过分吃亏一些……”
    淳于泰略一挥手,神色傲然接道:“没有关系,你们以为我过分吃亏,我却认为打发你们,有如反掌折枝之易,故而慢说是车轮上阵,就是五人联手……“
    话方至此,欧阳溯一声断喝。轩眉大叫道:“淳于老儿,你休要过分藐视天下英雄,欧阳溯等,今日纵令悉数横尸在这‘断魂崖’下,也不屑合五人之力,对你一个。”
    淳于泰笑道:“随便,随便你们怎样,反正由一对一个,到一对五个,由软硬轻功,到兵刃拳脚,都随便你们选择,但淳于泰话先说明,在我手下,绝无侥幸,不管何人上阵,也不管比较什么功力,你们只有一个‘死’字。”
    欧阳溯静静听完,正欲亲自出手,站在他身右的一名黑衣人,低声禀道:“启禀帮主,我弟兄所习‘十三太保横练’,颇足护身,和合双轮尚具威力,不如由我们先去试试这淳于老儿,少时帮主出手,才可知己知彼,容易克敌。”
    “骷髅帮”的内三堂,定名为“金龙堂”、“白虎堂”和“青凤堂”。
    适才最先死在“恶纯阳”吕崖剑下的百里凤,便是“青凤堂”堂主。“金龙堂”和“白虎堂”的堂主,则由芮天明、芮天亮兄弟二人担任。
    如今,在欧阳溯身右,悄然发话,便是“金龙堂”的堂主芮天明。
    欧阳溯闻言之下,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弟兄的‘十三太保横练,,业已练到十一成火候,只要不加大意,确实可以与这老儿,好好斗一斗,但若万一发现对方功力太高,难于抵敌之时,便知机速退,让我以’白骨神槌‘及’骷髅钉,使这狂妄老儿,尝尝厉害。”
    他们两人对话,全是以第三人无法与闻的传音密语交谈,淳于泰目注之下,冷笑说道:“你们不必多作商量,我已说过,人数从一人到五人,方式也毫无限制,任凭出题,只看你们谁有勇气,抢先出阵送命?”
    芮天明这时已向乃弟芮天亮,用密语打好招呼,双双出阵,由芮天明向淳于泰抱拳说道:“淳于谷主,你不必耀武扬威,我弟兄以几手南荒末学,和两条贱命,来结识你这‘神工谷’谷主。”
    淳于泰向芮氏兄弟扫了一眼,冷然问道:“来人通名,否则‘枉死城’中的值役鬼卒,无法替你们编班挂号。”
    芮天明仍然毫不恼怒地,缓缓答道:“在下乃芮天明,忝为‘骷髅帮,内三掌的’金龙堂‘堂主,那是我兄弟芮天亮,职位与我相等,是内三堂的’白虎堂‘堂主。”
    淳于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两位芮堂主,你们打算怎样和我动手?”
    芮天明道:“在下兄弟练了一对‘和合双轮’,虽也可单用,但若两人联合运用,威力更强,少逢敌手……”
    淳于泰听他说至此处,微微一哂接道:“芮朋友不必多作解释,你们兄弟二人,便取出所谓‘和合双轮’,一齐上吧。”
    芮天明、芮天亮兄弟二人,闻言之下,遂备从腰间,撤出了一件兵刃。
    这兵刃看来并不出奇,只是一个粗如拇指的径尺钢圈,圈身上并有宛若狼牙的五枚锐齿而已。
    芮天明右手持圈,左手向右手背上一搭,目注淳于泰,扬眉朗声叫道:“淳于谷主,我弟兄逾命放肆,请亮兵刃。”
    淳于泰向芮天明、芮天亮兄弟,哂然一笑,举起自己的左右双掌,朗声说道:“不必亮兵刃了,我就凭两只肉掌,会会你们的‘和合双轮’,并负责打发贤昆仲去与贵帮内三堂另一位百里凤堂主,相见叙旧就是。来吧!”
    芮天明、芮天亮兄弟,换在平时,决不肯忍受对方的如此轻视讥嘲,但如今却毫不动怒,仍由芮天明颇有礼貌地,抱拳发话说道:“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弟兄这就发招,淳于谷主请作准备好了。”
    淳于泰哼的一声冷笑,卓然傲立如故,那份神情,根本就未把这“骷髅帮”的两位内三堂堂主看在眼内。芮氏兄弟身形一闪,地位略作变换。
    芮天明右手持圈,转到左边,芮天亮则以左手持圈,反而转到右边。
    芮天明说声:“得罪”,右手五齿钢圈举处,一招“神雕展翅”,划向淳于泰的右肋。
    就在他发话的同时,芮天亮左手倏扬,也以一招同样的“神雕展翅”。用手中五齿钢圈,划向淳于泰左肋。
    淳于泰何等经验,一看便知这兄。弟二人,所练的这套合和打法,着实相当厉害。
    一开始时,甚至于二三十招以内,左右同攻的招式部位,定必完全相同。
    等到对方认定这种打法,定是如此攻击之际,可能打法突变。
    那时,假若是右手先攻。左手后发,多半是左手后发先至,所攻的部位。也必有大大变更。
    在对方变化仓卒,匆忙应付左手的意外攻击时,真正的杀手,却仍在右边。这种或虚或实变化极妙的和合联攻,对方倘若经验稍差,着实难以抵御。
    淳于泰洞悉敌情之下,夷然自若,只把身形稍稍一偏,便将左右两只划空生啸的五齿钢圈,一齐闪过。
    他虽然闪过,却不回攻,芮天明、芮天亮果然又复一左一右。
    用了招同样的“罗汉降龙”,同时攻向淳于泰的左右肩部位。
    黄衫客悄悄向穆小衡以“蚁语传音”说道:“贤弟,这是一个极好机会,你要仔细看清淳于老魔的身法手法,少时与其搏斗之时,可以作为参证。”
    穆小衡一面目注场中,一面以传音密语答道:“好处可能不大,因为直到目前,淳于老魔全是于极度惊险中,略一闪身,便令左右攻势。于毫厘以下,一齐落空。这种身法,全靠功力火候,并辅以经验运用,虽然妙到毫巅,却令人看不出丝毫路数!“黄衫客的两道目光,也未离开斗场,看出穆小衡所说,果然不错,不禁心中暗惊淳于泰的功力之高,以及心计之狡。
    这时,场中芮天明、芮天亮二人业已联手进攻了数十招。不出淳于察所料,这十招均是同时出手,攻的同一部位,不过是一左一右而已。
    忽地。一对五齿钢圈分左右当头砸到,淳于泰“哈哈”一笑,双手倏伸。
    伸手的结果是以一双肉掌,和那前带五枚锐齿的猛砸钢圈。接个正着。
    这位“神工谷主”的掌上功力,委实惊人。猛一接触之下。肉掌丝毫不伤,锐齿却纷纷断折,钢圈也被淳于泰一手一只,抓个正着。
    在一般人看来。这一回合之下,自然是“神工谷主”淳于尜占足上风。
    但“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却看得从脸上浮现一丝狞笑,向身边的“玉面无常”高风,低声说道:“淳于老见虽然功力不弱,但得意之下,有点忘形,这回纵令不死,也送掉半条老命。”
    欧阳溯一来功力甚高,二来身为“骷髅帮”帮主。自对属下“金龙堂”堂主芮天明,“白虎堂”堂主芮天亮兄弟的一身艺业,有所了解。
    然而,他所说哼于泰陷危机之语,绝非是无因而发的。
    “玉面无常”,高风也看出淳于尜虽以惊人功力,摧折锐齿,抓住钢圈,但双于高举之下,胸前门户,却不帝毫未设防,完全开放。
    芮天明、芮天亮兄弟,一个以右手执圈,一个以左手执圈,每人均尚空出了一只手掌。如今,淳于泰的胸前门户,既然洞开,则芮天明、芮天亮两人的所空手掌,必可毫无困难地,双双印在这位“神工谷主”的胸膛之上。
    常言道:“人急悬梁,狗急跳墙。”淳于泰在中掌之前,必也拚命反击。
    他的反击之道无他,只有放却所抓住的两只钢圈,而以“孔雀开屏”之式,在芮天明、芮天亮的胸前,也自一人印上一掌。
    通常的局面下,这定是三败俱伤之局。
    但芮氏兄弟练有十一成火候以上的“十三太保横练”护身,大概纵受轻伤,亦无大碍,淳于泰则纵逃一死,也难免重伤。
    这是“玉面无常”高风的看法,也是那位“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的想法。
    果然,芮天明、芮天亮兄弟的钢圈才被淳于泰抓住,身形顺势疾落,每人凝足功力,在淳于泰的胸前印了一掌。
    淳于泰也完全如高风所料的,于无法闪避之下,放开双手,以一式“孔雀开屏”,分别击中芮氏兄弟前胸。
    这些动作,和这些意念,写来虽慢,但在当场的情况变幻,却只是一刹那间。
    两声厉吼,暴起当空,三条人影,飘然飞落。
    错了,形容错了,三条人影中只有一条是飘然飞落,其他两条,应该是“砰”然坠落。
    飘然飞落,安详无恙的,是那意欲霸视武林,奴役百派的“神工谷”淳于泰,“砰”然坠落,满身血污的,则是芮天明、芮天亮兄弟。
    欧阳溯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观看。
    “玉面无常”高风也陪同这位“骷髅帮主”,一同飘身,向芮家兄弟,注目打量。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禁使“骷髅帮”的帮主欧阳溯,和号称“勾漏一鬼”的“玉面无常”高风,双双为之怔住。
    因为芮天明的一只左掌,和芮天亮的一只右掌,已告双双齐腕折断。
    池们兄弟两人的胸前衣服,也似全被烧焦破损,而在“七坎穴”部位附近的皮肉上,却显出了一个赤红掌印。
    脸上也血迹模糊,口边、鼻上、耳侧、眼旁,各有不少紫黑血块,显系从七窍之中,狂喷而出,人也早就死去。
    这三种迹象,显示出了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神工谷”主淳于泰。练有极神奇、极厉害的无形防身功力,才使芮天明、芮天亮兄弟,在挥掌击中敌胸之下,一左一右两只手掌,反而被敌人震得齐腕断去。
    第二种情况是淳于泰练有极霸道的掌力,双掌一合之下,不单烧焦芮天明、芮天亮的衣服,在他兄弟胸前皮肉上,留下赤红掌印,并使芮天兄弟所练已有十一成火候的“十三太保横练”,也失去护身效用,而被淳于泰一掌印胸,便震碎了肝肠脏腑。
    欧阳溯大惊之余,目注淳于泰道:“淳于老儿,你练有佛门绝学‘无相神功’,和绝传已久的‘降魔金刚掌’么?”
    “错了!”
    这声“错了”,不是“神工谷”主淳于泰的答复,而是出于“慈心太君”邹二婆婆口中。
    欧阳溯偏过脸去,向邹二婆婆看了一眼,这位“寰宇九恶”中硕果仅存的老婆婆,面罩秋霜,淡淡说道:“佛门‘无相神功’的护身妙用,根本毫无迹象可寻,淳于老儿却非如此,‘降魔金刚掌’施展之时,既有一片淡旃檀香味,伤人以后,也不会留下如此霸道的赤红掌印。故而老婆婆才说欧阳帮主的猜测错了。”
    淳于泰听得邹二婆婆这等说法,不禁双眉一挑,向这“慈心太君”,朗声叫道:“邹老婆子,你休要自诩见识,你认不认得出我所施展的功力来历?”。
    邹二婆婆把嘴角披了一披,向欧阳溯、高风二人说道:“欧阳帮主与高风兄,请暂时退后一步,由我老婆子上前,与这万恶无比的淳于老贼答话。“欧阳溯与高风以为邹二婆婆是打算以这已中“无影之毒”的必死之身,与淳于泰作一拚搏,遂对看一眼,双双闪身后退。
    邹二婆婆向前走了两步,对淳于泰冷然说道:“淳于老贼,因为你为人太以阴狠,我遂对于你的一切行动,都特别注意,因而发现适才两位芮堂主挥掌击中你前胸之际,你的眼中曾闪烁过一丝奇异紫芒……”
    淳于泰一见邹二婆婆说至此处,语音微顿,遂冷冷“哼”了一声,点头说道:“有这等事情么?你且说将下去。”
    邹二婆婆向淳于泰盯了一眼,缓缓说道:“就由于这点发现,我老婆子便猜出你所练的是邪派武学中。最为厉害的‘紫煞神功’……”
    这“紫煞神功”四字一出,着实使欧阳溯、高风,都为之深深吃了一惊!淳于泰点头笑道:“‘慈心太君’之名,果不虚传,毕竟比欧阳溯等那些南荒草寇,多点见识。”
    淳于泰的这几句话儿,太以藐人,听得欧阳溯与高风两人的脸上,均都勃然变色。
    邹二婆婆的神色,却仍极为镇静地,缓缓又道:“我不单猜得出,你所练的是‘紫煞神功’,并还看得出你练到了什么火候。”
    淳于泰一阵“哈哈”大笑。目注邹二婆婆道:“你这老婆子太以狂妄,初到‘神工谷’内,便未经我同意地,下手杀害了孟玉飞、桑秀青等两位供奉,我在当时就起了对你处置之心,只不过因为深仇大敌‘天机剑客’傅天华过分厉害,谷中正需用人,所以才勉强予以容忍……”
    邹二婆婆伸手微掠额前的飘飘白发,冷冷说道:“这样说来,你如今是不再容忍,打算对我老婆子加以处置的了?”
    淳于泰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点头说道:“那还用说,这是当然之理。
    “邹二婆婆以一种不以为然的神情,摇头叫道:“淳于泰,你休得意,我看你神智已昏,大概也该风波顷刻,变生肘腋地去死不远!”
    淳于察怫然道:“这活怎讲?我清明得很,你为何说我神智已昏?”
    邹二婆婆阳他投过一瞥冷厉目光,缓缓说道:“在我没有自知之明,和不曾看出你练有十一成左右的‘紫煞神功’前,与你冒昧动手,自然难免被你五十招中,震荡真气,诱发毒力,但如今我已知彼,岂肯再复如此,你尚作此打算,岂非神智已昏?”
    淳于泰仰首向天,一阵纵声狂笑道:“你不过‘知己’而已。
    ‘知彼’则仅仅一半,看出我所练的‘紫煞神功’,非你力所能敌,其余的一半,却非你所能知,就是你虽自知不敌,不想与我动手,我却非加处置不可,饶你不得。
    “邹二婆婆点头说道:“我晓得,以你这种心肠恶毒之人,哪里饶得过我,但我既知不敌,便会有所自处,哪里还肯等你对我下甚辣手?”
    淳于泰这回方听出邹二婆婆语意,不禁皱眉问道:“什么叫‘有所自处’?莫非你想自杀?”
    “对了。我已决定自杀,使你的恶毒手段无法施展。告诉你。
    淳于泰。我老婆子如今虽因身中奇毒,有所受制。非你五十招之敌,但就凭你那点‘紫煞神功’,却还阻止不了我老婆子的自尽之举。““好吧,看在你也是一代英雄人物,我就给你一个痛快。让你举掌自拍天灵,作个了断……”
    “不行不行,举掌自拍天灵之死,血流满面,脑浆进裂,未免大以难看……”
    “人已死了,还怕难看则甚?你既不愿自拍天灵,便……便嚼舌自尽了吧!“
    “嚼舌自尽的死法,也不理想,我老婆子活了这大一把年纪,在收场结果之际,何必忍受嚼舌之苦?”
    “自拍天灵嫌丑。嚼舌自尽嫌苦,你到底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自杀手段?”
    “我当然早有打算,要死得痛痛快快!”
    “痛快?死是痛苦之事,何来痛快之有?”
    “不单有痛快,并有双重痛快,第一种是肉体上的痛快,另一种是精神上的痛快,二者缺一不可。”“老婆子,你是越说越玄奇了,肉体痛快,已属奇谈;至于精神痛快,更是决无此理。”
    “谁说决无此理,我来解释一下,身化飞灰,展眼即灭,算不算肉体痛快?”
    “算你强词夺理!”
    这时,那位“眇目张良”卜新亭,正在神态凝重地苦苦思索。
    潘玉荷走近他的身边,向卜新亭悄然问道:“卜大总管,依你的看法,那‘慈心太君’邹二婆婆闪烁言辞之中,是否蕴有诡计?”
    卜新亭冷然道:“属下正在冥心揣摩,夫人请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潘玉荷居然碰了卜新亭的一个钉子,不禁脸色微变,但因目前局势,正在紧要关头,只好暂时忍耐。
    她刚把心中怒气,抑压下来,便听得邹二婆婆又复说道:“至于精神痛快方面,则临死犹能拉上一个垫背的,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淳于泰道:“你要拉谁垫背?”
    “最理想的当然是能拉我心中最恨之人!”
    “你心中最恨之人是谁,在眼前么?”
    “淳于泰,你真是糊涂透顶,你杀了我三个同盟好友,我心中最恨之人,还会不是你么?“
    “我倒不昏,是你疯了,你连和我对拚几掌,都不敢为,却是怎生能拉得我与你并首?”
    “淳于泰,你以为我不能么?你敢不敢向前走三步。”
    “邹老婆子,你莫作胡言乱语,看你能把老夫怎样?慢说三步,就是三十步,我也敢走!”
    语音落处,这淳于老魔果然便往前缓缓举足地走了一步。
    “淳于老儿,你果然不愧为一谷之主,有点胆量,但我劝你赶紧止步,因为你只要向前走上两步,我就要邀同你一齐去见阎罗王了!”
    蓦然间,这位“眇目张良”急急喝道:“谷主速退,这老婆子身边,可能尚藏得有昔日‘霹雳至尊’的霸道暗器‘霹雳子’!”
    淳于泰并未听清卜新亭所说的全部话儿,他在听得“谷主速退”四个字之际,便以快捷无比的身法,收住前跨之势,足跟用劲,向后倒纵数丈!
    这是卜新亭平日表现,过于高明,淳于泰才会对他如此言听计从,绝对信任。
    这就刹那之差,便令似乎恶贯尚未满盈的“神工谷主”,逃过了一场粉身碎骨的劫数!
    因为就在卜新亭语音将了未了之际,那位“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突然失声一叹!
    她这失声一叹,包含了两种意义,一种是叹息自己的生命已绝,另一种惋惜她企图与淳于泰同归于尽的一片苦心,竟被卜新亭从旁一语,予以破坏。
    原来,当初邹二婆婆在杀桑秀青时,告诉卜新亭她用的是珍藏多年,唯一的一粒“霹雳子”之语,并不实在。
    实在的情况是邹二婆婆一共藏有两粒这种震山撼岳的厉害火器。
    “霹雳子”可以控制爆炸时间,邹二婆婆适才回手一摸胸前之举,便是发动这种霸道火器,照她算汁,人约是在淳于泰第二步跨出,举足未落之际,恰好爆炸!
    她为了不令淳于泰起疑,故意空着双手,使那“霹雳子”在衣内爆炸!
    如今,卜新亭出语一喝,淳于泰居然言听计从地,立即飞身后退,邹二婆婆再想从怀中取出“霹雳子”来,脱手追掷,却哪里还来得及?
    就在她凄然一叹之后的一刹那间!
    “砰”的一声震天爆响,突起于那位“慈心太君”邹二婆婆怀中。
    在爆响之后的情况是漫空都飞散着丝丝血肉,接近邹二婆婆所立处的山石树木,也纷纷裂碎摧折!
    “玉面无常”高风由于站得距离邹二婆婆甚近,事先又毫无警觉,遂无端遭到粉身碎骨的池鱼之殃!
    淳于泰在两三丈外,飘身落地,目睹当场惨况,心中真对卜新亭起了无法形容的万分感激!
    但那位“骷髅帮”的帮主欧阳溯,这时却心中难过万分!
    他也因站处稍远,本身功力又高,并未受到“霹雳子”的威力伤害。
    但“骷髅帮”来此七人,转眼间伤亡已尽,只剩他孤独一人。
    怎不令欧阳溯把满口钢牙,挫得“格格”作响!
    淳于尜见了欧阳溯这副神情,不禁冷然一笑,向他嘴角略披。
    朗声叫道:“欧阳帮主,你‘骷髅帮’的巢穴,已为卜新亭邀集好友,乘机摧毁,所谓‘南荒二妖’,‘勾漏一鬼’等三大供奉,与内三堂主,也在这‘断魂崖’下,扫数惨死,如今只剩下你光杆一人……”
    欧阳溯不等对方往下继续讥讽,便嗔目叱道:“淳于老贼,你休得意,如今虽然只剩我光杆一人,但我的‘白骨神槌’与‘骷骷钉,,仍是够使你们这群阴险贼子消受,并加上几个,在棺材之中,垫垫底儿!““欧阳溯,你真会作梦,既然死在我‘神工谷’外,哪里还会有甚棺材?还不是把你脏腑喂鹰,骨肉喂狗!”
    “人生自古谁无死?青山何处不埋人?一具臭皮囊,值得什么?
    火葬、土葬、鹰葬、犬葬、你家欧阳大爷,悉听尊便,如今废话休提,就看你们之中,谁有胆量先来尝尝我威震天南的‘白骨槌’与‘骷髅钉’的厉害!“但他才一举步,便被卜新亭摇手阻止,并向那位咬牙切齿。满面杀气的欧阳溯,含笑叫道:“欧阳帮主,常言道得好‘识时务者。
    方为俊杰。你同来六人,全是名震南荒的一流高手,均在转瞬之间,悉数败死,只剩你这光杆一名,何必再逞狂傲,慢说淳于泰谷主的’紫煞神功‘,盖世无敌,就是我们轮流出手,每人百招,也能把你活活累死,不如索性自行了断,还显得神气一点……“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复以一种一本正经的神色,目注欧阳溯,缓缓说道:“卜新亭看在阁下毕竟是一帮之主,对你特别尊重,你若有什么未了心愿,不妨说将出来,或许我可以……”
    “卜新亭,我真得多谢你了,亏你加以提醒,我才想起来一桩几乎被我气极遗忘的必须办理之事。”
    “欧阳溯帮主说吧,你自己是没有机会办了。只要不太过分。
    我卜新亭愿意派人前去代你完成……
    “谁要你办?这桩事儿必须我亲手处理!”
    话说至此尖然扬手一掌。向他身边壁上的一块突石,劈空击去。
    那块突石并非在壁上生根,只是虚摆浮搁,故而毫不费事地,应掌立坠。
    石后,赫然现出一根火药引线头。
    欧阳溯屈指再弹,一点火星,飞向壁上。
    等到“神工谷”群豪相顾愕然之际,壁上火药引线的线头,已被火星燃着,迅疾带着“哧哧”之声,缩向壁内烧去!
    淳于泰目注卜新亭,双眉微蹙叫道:“卜兄,欧阳溯此举,却是何意?”
    卜新亭笑道:“这点花样,显而易见,据我调查,他们于前天在这‘断魂崖,前,花费两日时间,鬼鬼祟祟,不知作些什么?如今依情判断,他们定是埋有强烈地雷炸药,企图在万一惨败之时,与我们搏个同归于尽!”
    淳于泰见壁上引信,业已延烧入石,不禁在神色上略见紧张地,急急问道:“卜兄既已洞见对方阴谋,却该怎样应付?是设法加以阻止,抑或立即避退……”
    话方至此,欧阳溯狞笑一声说道:“淳予老贼,别作梦了,引线进烧入石,你怎样加以阻止?并因时间延误,避退也已不及,你们只自乖乖在此等死!,有这样一大批绝世高手,充任殉葬,我欧阳溯也总算死得相当痛快的了!”
    “嘿……嘿……嘿……嘿……”
    欧阳溯话完以后,继之而来是一阵慑人心魂的怪声厉笑!
    “哈……哈……哈……哈……”
    这阵“哈哈”大笑是发自那身为“神工谷”大总管“眇目张良”卜新亭的口内。
    淳于泰江湖经验,极为丰富,可以聆音察理,鉴貌辨色。
    他从“哈哈”大笑之中,听出了卜新亭的暇适从容意味,不禁心中一宽,向卜新亭问道:“卜兄,是否你已有对方凶谋难逞的神妙布置?”
    “谷主委实有知人之明,立刻猜出了属下心事!”
    “卜兄请把你的神妙布置说出,也好让这桩枉逞凶谋,终成画饼的南荒恶寇,在死前再增点见识!”
    “并非属下有甚神妙布置,而是谷主的洪福齐天,才会在这极端危殆的局面之下,产生了双重保险!”
    “卜兄请说明白点,什么叫‘双重保险’?”
    “我在囚禁‘天机剑客’傅天华于山腹秘洞之时,曾闻‘丁丁,凿石,发现了南荒群寇的这项阴谋,遂凝劲贯掌,隔石传功,把壁内的引信震断,这就是第一重保险……”
    欧阳溯听得把钢牙一挫,卜新亭又往下说道:“适才‘慈心太君,邹二婆婆引发’霹雳子‘自尽的洪福齐天,极为凑巧地,构成了第二重保险!”
    欧阳溯从时间上计算,觉得所埋地雷火药,早该爆发,如今既毫未起甚作用,足见卜新亭所作“双重保险”之语,绝非虚构j他恨极之下,左手悄悄一翻,甩出三点乌光,向卜新亭上半身电疾射去!
    这是他最得意的暗器的“骷髅钉”,只消一钉见血,便可使人立化骷髅,端的厉害无比!
    但淳于泰早就对他全神防范,如今见此情形,右掌倏扬,隔空拍出!
    一般强劲无比的内家罡气,不单撞斜了“骷髅钉”的准头,并把这三枚具有奇毒的厉害暗器,在空中震成粉碎!
    跟着,淳于泰不允许欧阳溯再发暗器地,身形一闪,便向他面前扑去。
    这位“神工谷主”委实可称为艺高胆大!
    他居然仍是空手,欲以两只肉掌,搏斗欧阳溯那柄无坚不摧,并蕴有奇毒的“白骨神槌”。
    欧阳溯也是一代凶人,虽知必死,仍不甘心依照卜新亭所劝,来个自我了断!
    他咬紧牙关,用尽平生功力,居然和淳于泰斗了个铢两悉称。
    旗鼓相当!
    照功力而论,淳于泰比欧阳溯高出不止一筹!
    但一来欧阳溯手中多了件厉害兵刃,二来他已存拚死之心,毫不惜命,遂不仅毫未相形见绌,反而几乎使淳于泰居于劣势!
    譬如,如今淳于泰正一掌向欧阳溯前胸击来,招式虽为极平庸的“金豹探爪”,其中却蕴藏了七八种精微变化!
    欧阳溯不闪不避,毫未理会地,扬手一槌,向淳于泰的天灵要害砸去。
    倘若淳于泰不肯改变招式,即这一掌虽能震得欧阳溯五脏寸裂,但他那当顶一槌,也照样能砸得淳于泰胸脏纷飞!
    于是,淳于泰不得不赶紧汲式飘身,使自己适才那一招寓神奇于平庸的精微掌法,等于白费。
    常言道:“一夫拚命,万夫莫当”,何况欧阳溯本身功力,又极高明,自然弄得那位空负旷世绝学的“神工谷”主淳于泰,相当头痛,并在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有效办法来对付欧阳溯的拚死企图。
    一来一往地,斗了七八十回合,淳于泰仍是堪堪应付,并未看出什么占了上风的足以制胜迹象!
    潘玉荷有点担心,向卜新亭低声叫道:“卜大总管,南荒来敌之中,只剩下欧阳溯一个人了,何必如此费事?我就干脆一拥齐上,立刻可以把对方……”
    话方至此,卜新亭便即摇手说道:“不行,不行,诛除欧阳溯之事,必须让淳于谷主独力为之,我们其余诸人,全都不宜插手!”
    “卜大总管之意,我们有点不大了解,我们其余诸人,不能插手的缘故安在?”
    “夫人你听错了,属下说的是不‘宜’插手,却也并非‘不能’插手……”
    “不宜的缘故何在?”
    “原因在于欧阳溯是‘骷髅帮’一帮之主,曾经名惊四海,威震南荒,而淳于谷主又有霸视武林,奴役百派之意,则在‘神工谷’开谷问世以前,假藉这位‘骷髅帮’主的项上人头,来使谷主向天下立威,岂非再妙不过?“他的话音方住,那位正与欧阳溯互相恶斗的“神工谷”主淳于泰,竟发话叫道:“卜兄说得对,你们都不许插手,由我独自打发,杀以立威,倒看这位欧阳帮主的拚命手段,能维持多久?”
    欧阳溯冷笑一声,目闪厉芒接道:“哼!能够维持多久?至少在五百招中,你休想胜得过我!”
    欧阳溯怒啸一声,攻势凌厉,淳于泰也不敢丝毫怠忽地,全神应付,这两位混世魔头,又打了个龙腾虎跃,难解难分!
    潘玉荷观望战场,双目微蹙,脸上仍带忧色。
    卜新亭发现她这种神情,含笑问道:“夫人忧虑什么?谷主业已练成‘紫煞神功’绝艺,难道你还怕他处置不了欧阳溯么?”
    “我不是怕谷主处置不了欧阳溯,而是认为五百招恶斗以后,必然相当疲累,真力有所损耗……”
    “夫人太多虑了,谷主神功绝世,些许消耗,对他有何妨碍?
    何况欧阳溯一死以后,别无任何强敌……“
    “还有一个‘天机剑客’傅天华呢?”
    “夫人万安,傅天华业已被我控制,只等欧阳溯一死,便立即献与谷主处置……”
    “卜大总管,不是我对你的话儿,有所不信,而是因为那‘天机剑客’傅天华除了武功极高以外,心计也狡若天狐,才觉应该提防万一-,在傅天华未确实伏诛前,不宜使谷主的精力心力有所损耗!”
    “夫人既如此说法,我们便一齐动手……”
    谁知他这“一齐动手”之语方出,一边淳于泰与欧阳溯二人的动手情况,业已有了变化!
    这不是动手之中,任何一方的功力遽有消去,或出了什么纰漏,而是那位“骷髅帮”主欧阳溯,勘透了生死之念!
    这些尸骸,除了邹二婆婆、杨未、了空、吕崖等“寰宇四恶”外,便都是随自己同来的“骷髅帮”三位供奉,和内三堂的堂主。
    同来诸人,俱遭惨死,自己纵能幸免,又有什么生趣?
    何况,不单是目前惨败,连“十万大山”的老巢,也被那“眇目张良”卜新亭,邀人毁去!
    更何况当前群敌,虎视眈眈,纵令自己能在“神工谷主”淳于泰的手下,占了便宜,也绝无全身而退的侥幸可能。
    反复推敲之下,欧阳溯觉得生趣既无,生望亦绝!
    于是,他的生死之念已定,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设法从淳于泰的身上,捞回一点本钱,就是死,也得甘心瞑目!
    主意既定,恰好淳于泰以一式“推山填海”,右掌疾伸,击向欧阳溯的前胸!
    这招“推山填海”,招式虽甚平凡,但明眼人一望便知,由于施展人的功力不同,遂能化腐朽为神奇,蕴藏了不少精微变化。
    换在先前,欧阳溯是不管你蕴有变化,都置诸不理,而向淳于泰更致命的要害抢攻,使对方若不自动撤招变式,便将同归于尽。
    这种拚命三郎的打法,虽能解自己之困,但要想使淳于泰有何损伤,却办不到。
    故而欧阳溯的主意改变之后,打法也随之改变。
    他不再放弃防守地,向淳于泰发动逆袭,竟以手中“白骨神槌”架格,向淳于泰击来右腕,企图化解这一招“推山填海”。
    淳于泰正对欧阳溯先前那种拚命打法,大伤脑筋,一时之间,着实想不出怎么才能把这宛若疯狂的“骷髅帮主”制住?
    头痛之间,突见对方换了招法,不由心中一喜。
    他甘冒奇险,就在对方“白骨神槌”即将格中自己右腕的一瞬间,才把手腕一翻。
    “白骨神槌”无坚不摧,假如真被格中,淳于泰功力再高,右腕也必告骨折!
    但既在一瞬之嗟,未曾格中,则淳于泰倏一翻腕之下,使用右手五指,把欧阳溯的“白骨神槌”握住。
    淳于泰握住对方,“哈哈”一笑,轩眉叱道:“撒手!”
    “老贼休狂,只怕未必!”
    “顽强匹夫,不撒手又有何用?看你还能不能禁得起我几记‘紫煞神功’!”
    边自说话,边自再度发掌,向欧阳溯击去。
    淳于泰相当稳重,虽已胜券稳操,仍在第二掌上,加了劲力,是以十一成的威力出手!
    加劲用意,是要把欧阳溯一举击毙,免得夜到长时梦必多,又生其他枝节!
    谁知第二掌刚刚翻出,劲力犹未尽发之际,欧阳溯突然一副狞厉笑容,向他咬牙叫道:“淳于老贼,饶你有多奸刁,居然仍有上当之时!”
    说话间,左掌疾扬,对于淳于泰足以开碑裂石的内家重掌,居然也放弃防守,却向淳于泰发出了四五枚“骷髅钉”!
    面对面发出暗器,自然使对方难于及时躲避。
    但淳于泰的“紫煞神功”,委实不凡,他一闻欧阳溯之语,便知不妙,心念动处,一片紫色奇光,竟从体内进射而起。
    四五枚“骷髅钉”,居然被这片“紫煞神功”所化的紫色奇光,消诸无形!
    紧随着的是“砰、砰”两响,和两声惨哼!
    第一声“砰”然巨响,是那柄“白骨神槌”,突然炸裂。
    第二声“砰”然巨响,是欧阳溯被淳于泰一掌击中前胸,身形震得飞起!
    淳于泰的“紫煞神功”,虽然挡得住“骷髅钉”的飞袭,并把它化于无形,但却抵御不了“白骨神槌”握在掌中的强烈爆炸之力!
    一炸之下,淳于泰的一只右手,便被炸得粉碎的齐腕断去。
    故而,第一声惨哼是“骷髅帮”主欧阳溯中掌绝命以前,垂死所发。
    第二声惨哼却是“神工谷”主淳于泰于右掌惨被炸碎之际,忍痛不禁哼出来之声!
    欧阳溯尸飞丈外,两条人影,电疾似地,掠到淳于泰的身边。
    这两人,一个是潘玉荷,柳眉紧蹙地,为淳于泰上好药物,敷伤止血。
    另一个是卜新亭,他忧形于色地,连搓双手说道:“想不到……
    想不到……想不到欧阳溯已存必死之念,居然舍命伤人,使谷主失去了右掌,这……这……“淳于泰双眉一轩,微笑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区区一掌之失,无碍我武林霸业,卜兄不必为我担心,我们还是办理最重要的事吧。”
    “谷主是指‘天机剑客’傅天华么?谷主新受重伤,要不要休息一下,再……”
    “不必,不必,不把傅天华这厮,赶紧了断,我的心中不安!”
    “由潘夫人与属下同去把傅天华押来如何?免得到了这为山九仞的最后关头,又生意外波折!”
    潘玉荷尚未答言,淳于泰业已向她点头说道:“你去;你去,卜兄说得对,在这最后关头,我们一切处置,都应该尽量慎重!”
    潘玉荷听淳于泰也是这样说法,遂向卜新亭问道:“卜大总管,那‘天机剑客’傅天华,被你囚在何处?请说。”
    “就在这壁后一个秘密洞穴以内。”
    傅玉冰自然最关心他爹爹的安危,秀眉一扬,高声叫道:“卜大总管,人手多一点好,我也去吧!“
    卜新亭微微一笑,向她手说道:“傅天华的一身内家功力,已然毁去,有夫人与我同去,已然足够,玉姑娘和黄老弟穆老弟等,就在此处,照应谷主便了!”
    说完,便与潘玉荷一前一后地,相偕转过峰脚。
    傅玉冰不便坚持跟去,不禁秀眉深蹙。
    这时,有人心中陡然充满了诧异惊疑!
    这人,便是老魔头“神工谷”主淳于泰,他诧疑的是自己一向偏宠的独生爱女淳于玉凤,为何脸上不见悲痛、惊急神情,好似对于自己的一掌之断,根本就毫不理会。“他双眉略蹙,目光凝视着傅玉冰,叫了一声“凤儿……”
    傅玉冰对此称呼,陌生已久,加上心悬真正的爹爹安危,遂在出神凝望卜新亭、潘玉荷等去处之下,不曾把淳于泰所喊的这声“凤儿”听入耳去。
    淳于泰越发惊奇地,再把语音略为提高叫道:“凤儿,我在叫你,你怎么未曾听见?”
    这回,傅玉冰自然听得见,不得不应声向淳于面前走来。
    但傅玉冰自从明白自己身世,知道淳于泰是不共戴天的杀母深仇以后,对于淳于泰的一声“爹爹”,尽量吝于出口。
    如今虽应声走过,但脸上神色,不单毫无关怀之状。反而对于淳于泰右手之断。还仿佛流露出幸灾乐祸模样来!
    淳于泰越发疑惑不解地,双眉深蹙轻叫了一声道:“凤儿……,,这第三度的”凤儿“两字,刚刚出口,突然听得有人接口发话说道:”错了,谷主,你不应该叫她‘凤儿’,而应叫她‘玉儿’……“随着话声,从那百丈峭壁的脚下,转出一人。
    这人就是“神工谷”中的大总管,被淳于泰视如股肱的“眇目张良“卜新亭。
    但卜新亭是独自一人走来,身后并未跟随有其他的人物。
    这又怪了,卜新亭是与潘玉荷去押解傅天华,理应三人同来。
    如今,不单不见傅天华,竟连潘玉荷也未与他一同回转。
    淳于泰对卜新亭要自己叫“玉儿”,莫叫“凤儿”之语,感到十分惊诧,正欲加以询问。
    但等见了卜新亭未曾把傅天华带来,淳于泰却转变了问话题目,向他急急叫道:“卜兄,傅天华呢?难道被他跑了?”
    “跑不了,跑不了,今日是傅天华了断一切恩怨之期,你便赶他,他也不跑!”
    “既然他跑不了,如今人却何在?”
    卜新亭突然仰首夜空,发出一阵纵情狂笑!
    这一笑。把两个人笑得满腹惊疑!
    这两个人,一个是淳于泰,一个是穆小衡。
    因为卜新亭如今所发的这阵笑声,与平时显得略略有异。
    这一有异,使淳于泰听来,觉得陌生,穆小衡听来,却觉耳熟!
    淳于泰皱眉道:“卜兄……”
    卜新亭摆手笑道:“不要叫卜兄了,我们是廿余年深交,淳于兄当真认不出小弟的本来面目了么?”
    淳于泰似乎想起什么?如遭雷歼地,全身一颤,足下连退两步,戟指卜新亭失声问道:“你……你……你……你……你……”
    卜新亭潇洒从容地,含笑说道:“我就是‘北天山’的‘负心遁客’,也就是昔年‘隐贤庄’引狼入室,害得穆大哥家破人亡的‘天机剑客’傅天华……”
    这几句话儿,使淳于泰、黄衫客、傅玉冰及穆小衡等,都听得茫然瞠目!
    傅天华继续说道:“为了瞒过你这老魔头,我先杀死一名黑道巨寇‘眇目张良’卜新亭,自眇一目,在脸上添了无数刀疤,然后再请老友杜百晓,把我弄得遍体鳞伤,丢在‘神工谷’左近,让你救入谷中,借用卜新亭的身份,成为你心腹总管!““不对,不对,你取来杜百晓的那颗人头,我曾仔细验过,丝毫不假,否则,我又怎肯对你信任,把你视为心腹?”
    “淳于老魔,你忘了春秋战国时,樊于期以头颅帮助荆轲,以图刺秦的故事么?杜百晓兄效法先贤,慷慨自刎,借了他一颗项上人头,才换了我这‘神工谷大总管’地位,使你对我言听计从。
    一步步的安排,先行以邪制邪,尽诛当世诸魔,最后再和你算算二十年前血债!
    黄衫客听得感叹万分地,向穆小衡悄然说道:“贤弟听见了么?
    杜老人家与你恩师,一个甘眇一目,遍体鳞伤,一个慷慨自刎,用心多么深苦,前辈典型真是无法企及!
    淳于泰这时才想起潘玉荷来,把目中凶光,觑定傅天华,厉声问道:“潘玉荷呢?……”
    傅天华仍然毫不紧张地,从容答道:“昔日‘隐贤庄’中,内子惨遭毒手,廿余年之后,恩怨分明,你还问起你那位比你先行一步的如夫人,不嫌太愚蠢了一点么?”
    淳于泰知晓潘玉荷必已遭不幸,钢牙一挫道:“好,既然今日恩仇总结之期,我们便放手一搏!”
    “你杀了我的夫人,我也杀了你夫人,可算仇怨已清,故而我不与你拚,与你拚斗的,应该是我徒弟。”
    “你的徒弟是谁?是不是穆星衡之子,当年并未死去?”
    “这是我昔年于千艰万险之中的唯一得意杰作,穆小衡被我带走,亲传绝艺,为穆恩兄保全血嗣,并复深仇,在摇篮中,被你烧成枯骨的,却是你亲生之女……”
    “胡说……”伸手向傅玉冰一指道:“我的女儿在此!”
    你才胡说,你的女儿被我偷龙换凤,早化劫灰,这是我女儿傅玉冰,不过麻烦你代我将她养大成人,大概你是作梦太多,痴迷心窍,难道竟看不出她的眉眼形态,均与内子生前,极为相像么?
    淳于泰向傅玉冰盯了两眼,目闪凶光,刚想伸手,傅玉冰已异常机警地,闪身后退,与穆小衡并立一处:这时,傅天华脸色一正,向穆小衡高声叫道:“衡儿,如今是你为父母报仇的适当时期了,好好向前,不要胆怯,也不可骄傲,以你连番奇遇,以及我所转注的数十年修为结晶,应该可在百招之内,把这右掌已废的万恶老魔,毙于掌下!”
    穆小衡恭身应命,但在出手之前,却向傅玉冰附耳悄声说道:冰妹,你不可离开你爹爹身边,因为我发现他老人家似有自尽向我爹爹在天英灵谢罪之意!,傅玉冰悚然一惊,连连点头地,赶紧倚到傅天华的身边。
    这时,傅天华话已说完,好似英气顿失,人也突然老了许多,摇摇欲倒地由傅玉冰小心扶住。
    淳于泰见所谓仇人之子,竟是自己打算选为东床快婿的穆小衡,不禁怒啸一声,凝足“紫煞神功”,带着全身散发的紫煞光辉,用一只残余左掌,向穆小衡发招猛击。
    穆小衡自然不甘示弱,剑眉双剔,目闪神光地,挥掌硬接!
    “吧……吧……吧……”一连数掌,双方在功力强弱方面,并无甚明显区分,但那激撞四散的劲气狂飚,却卷起了漫天尘沙,令旁观诸人,俱有窒息之感!
    傅天华在爱女傅玉冰扶持之下,一面享受这二十年来所重大牺牲的父女天伦乐趣,一面注目凝神,观看战场动静j石破天惊,龙腾虎跃!
    斗到八十来招,傅天华目中神光微敛,一声轻喟道:“下面这招,大概是最后一招了,也是衡儿与淳于老魔的强弱生死之判!”
    这几句话儿,听得傅玉冰芳心怦然,顾不得全神照顾老父地。
    偷眼向战场瞥去。
    果然,穆小衡似乎凝足功力,目中喷火地,拚命一掌击出!
    淳于泰也因既伤又疲,无法巧妙闪避,只得咬紧牙关。全力硬接!
    “砰然”巨震之下,栽倒了两个人!
    并非两败俱伤,是被穆小衡全力一掌,震碎脏腑的“神工谷主”淳于泰,和趁着傅玉冰分神他顾之际,悄然伸手自点心窝的“天机剑客”傅天华!
    (全书完)
    artp9030扫描dl59OCR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6 17:59 , Processed in 0.3593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