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劫孤星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七章同开秘帖
    这番理由。把沐天仇听得连连点头道:“对极,对极,确实应该等凤妹所服‘紫芝叶’,充分发挥震效,再去找她,但不知宇文姊姊的第二项理由又是什么?”
    宇文娇道:“第一项理由是为她,第二项理由是为你。”
    沐天仇越觉惊奇地,剑眉双轩问道:“宇文姊姊,你这‘为我’两字,怎样解释?”
    宇文娇笑道:“我希望沐兄弟在拆阅那‘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先要有点心理准备。”
    沐天仇愕笑道:“什么心理准备……”
    黄衫客猜出宇文娇的心意,从旁帮腔地,接口笑道:“譬如沐贤弟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明了你身世以后,发觉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沐天仇钢牙一挫,挑眉朗声道:“小弟自知我身世隐秘,并有不共戴天之仇,只不知道仇人是谁而已。”
    黄衫客道:“我担保贤弟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后,便可知晓有关你身世的全部真相。”
    沐天仇目中神光如电地,向黄衫客扬眉道:“大哥,小弟只要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便立刻寻他决斗;倘若对方声势过众,并可能要求大哥和字文姊姊,助我一臂之力。”
    沐天仇话完,目光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
    黄衫客摇手笑道:“贤弟决不可如此急躁,所谓‘心理准备’,便是要你知晓自己真实身世后,万莫冲动,不单不许寻仇。决斗,并还要与其虚与委蛇,等待最好时机,才不会弄乱了你师傅的满盘计划。“沐天仇听完,默不作声,只把两道目光,盯在黄衫客和字文娇的身上。
    宇文娇笑道:“沐兄弟,你这样看我和你黄大哥则甚?”
    沐天仇道:“我觉得黄大哥和宇文姊姊,定然有事瞒我,你们多半知晓我的真实身世。”
    黄衫客觉得无须再推说不知,遂目注沐天仇,点了点头,正色答道:“不错,我与你字文姊姊,均已知道贤弟的真实身世,但因关系重大,在时机未成熟前,不敢对你明言。”
    沐天仇苦笑一声,愁皱双眉问道:“连大哥都一直讳莫如深地,瞒着我么?其中关系,究竟重大到什么地步?”
    黄衫客伸手轻拍沐天仇的肩头,低声笑道:“对你说来还好,但对凤妹说来,简直重大到无以复加地步,足以使她惊痛欲绝!倘若贤弟事先不作好心理准备,尽量控制情绪,对凤妹善加安慰开导,她可能肝肠寸断,感觉生死两难,甚至于达到精神崩溃地步。”
    这番话儿,委实分量太重,把沐天仇听得愁眉深结,不知如何是好?
    黄衫客知道沐天仇心中忐忑,又向他含笑说道:“便因如此,你宇文姊姊才要你在去与凤妹共同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先作好心理准备。”
    沐天仇定了定神,目注黄衫客道:“小弟遵命,但究竟如何准备,大哥可否略略加以指示,俾有方针可循。”
    黄衫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如今向贤弟提出三项要求,贤弟若能一一做到,则一切都不妨事了。”
    沐天仇一抱双拳,庄容正气说道:“大哥请加指点,小弟洗耳恭听。”
    黄衫客伸出右手食指,缓缓说道:“第一,凤妹在看了‘玉凤之心’秘帖以后,可能对她身世方面,一时未肯全信,贤弟务须细心分析,温言开导,甚至于设法为她求证,决不可使风妹心中,存有半点疑惑。”
    沐天仇表示记住地,连连点头答道:“小弟定将记住,必将尽力而为。”
    黄衫客看他一眼,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贤弟本身,也有血海深仇,但你得知究竟以后,务须极端冷静,最忌操切偾事;因为你师傅确实已来此处,并作缜密安排,一切事儿,都听老人家的指挥,才不会出什么差错。”
    沐天仇一面颔首,一面以诧然神色,向黄衫客问道:“大哥,你好像对我恩师所给我那封!玉凤之心,秘帖中所载情事,业已完全知晓?”
    黄衫客招呼宇文娇一同站起身来,向沐天仇抱拳一礼。
    沐天仇慌得急忙还礼地,惑然问道:“大哥与宇文姊姊,突然向我行礼则甚?这……这……岂不要折煞小弟了么?”
    宇文娇猜出黄衫客的心意‘;嫣然笑道:“沐兄弟,我们只是向你赔罪!”
    沐天仇越发不解地,剑眉双蹙问道:“宇文姊姊越说越奇怪了,你和黄大哥对我恩情如海,却属何罪之有?”
    宇文娇道:“沐兄弟还记得在‘桥山’搜擒红龟失败,凤妹先行回转‘神工谷’时,你曾醉酒之事么?”
    沐天刀道:“当然记得。”
    宇文娇说道:“我和你黄大哥因对你关心太过,遂趁你酒醉之时,从你身边取出‘玉凤之心’秘帖,偷偷加以拆阅……”
    沐天仇听至此处,皱眉顿足说道:“糟糕!我师傅规戒极严,他老人家不许我……”
    宇文娇微微一笑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沐兄弟莫要着急,你师傅只是不许你在未获得‘玉凤之心’前,擅加拆阅,对于第二人却无限制,这桩事儿,由我和你大哥,向你恩师共同负责便了。“沐天仇苦着脸儿,向黄衫客道:“大哥,你既已看过‘玉凤之心’秘帖,可否先请告诉我一点大概,免得小弟心中,憋得难过。”
    黄衫客笑道:“再过片刻光阴,贤弟便将拆阅这一重大秘密,何必先加探询?我不是不肯说出,因为若一透露,便等于是你违背你恩师训示的了。”
    沐天仇无可奈何,只得皱眉说道:“大哥适才有三项要求,迄仅说出两项,那最后一项,是什么呢?”
    黄衫客道:“那最后一项,便是劝贤弟不必十分狷介!”
    沐天仇对于那“狷介”二字,有些莫名其妙,闻言之下,不禁讶声问道:“大哥,我此去是与凤妹共同拆阅‘玉风之心’秘帖,怎会牵扯到什么‘狷介’‘不狷介’呢?”
    黄衫客取出身边酒壶,饮了一口说道:“那三片‘紫芝叶’已被凤妹吃掉,无法分润贤弟,但那‘大悲七掌’、‘大悲七剑’,与‘无相般若神功’等‘大悲三艺’以及溶精铸粹‘佛法无边’、‘慈航法雨’等两大绝招,凤妹定必公开,要与你共同研习……”
    沐天仇连连摇手地,面含苦笑说道:“不可,不可,那是神秘蒙面人有意成全风妹……”
    宇文娇向沐天仇白了一眼,失笑叫道:“沐兄弟,你这不是‘涓介’二字了么?以你和风妹的情感而言,什么秘密不可公开?
    什么武功不可互相传授?何况送她‘大悲三艺’的神秘蒙面人,还可能是你师傅,你还把她当作外人,如此生分则甚?“沐天仇哪里辩得过宇文娇的伶牙俐齿,只得目光略扫字文娇与黄衫客二人,扬眉问道:“大哥和字文姊姊认为凤妹若以‘大悲绝学’相传,我应该面厚颜接受?”
    字文娇笑道:“沐兄弟应把‘厚颜’二字取消,你是当然接受,而且应该接受!因为血仇待报,大敌当前,我们要一以当百,一以当前,尽量吸收各种助力,方不致有所陨越。“沐天仇终于被字文娇说服,颔首笑道:“小弟一切遵命,宇文姊姊如今可以带我去往凤妹静卧养病之处了吧?”
    宇文娇徽微一笑,站起身形说道:“凤妹服药已久,可以去得的了……”
    说完,扭头过去,向黄衫客贪笑说道:“大哥你也一同去吧,凤妹与沐兄弟在静室中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际,我们在室外护法。才好让他们有一段较长时间,互相缜密计议。”
    黄衫客自然不会推托,边自起身,边自皱眉说道:“倘若干成龙、潘玉荷或卜新亭等,恰好撞来,却是怎生应付,贤妹考虑过么?”
    宇文娇笑道:“于成龙与潘玉荷,欢宴孟玉飞、桑秀青夫妇初罢,如今定在休息,一时不会前去探望凤妹;卜新亭则随许中阳同去,纵非相互狂饮,也不致撞去凤妹养伤之处;何况他身份不同,纵令职责攸关,放心不下,前去探看,也不便进入内室,大哥无需为此多虑的了。”
    黄衫客笑道:“贤妹辩才无碍,八面玲珑,我们于护法时万一起甚风波,都由你相机权宜应付,我只在一旁敲敲边鼓便了。”
    宇文娇偏过脸去,目注沐天仇,娇笑说道:“沐兄弟,万一有甚事儿。非我阻挡得住,譬如于成龙与潘玉荷突然撞来,定要探看风妹之时,我便给你一种暗示,并把来人略为阻延,好让你及时藏起。”
    沐天仇道:“只要宇文姊姊与黄大哥,语音略高,小弟便知警觉,不会使凤妹落入窘境。”
    他们一路低声商议,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便已入于玉凤养伤之处。
    宇文娇笑道:“前面到了,沐兄弟再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看看凤妹服药以后的情况如何?”
    黄衫客道:“贤妹告知凤妹,沐贤弟已到来,最好也使凤妹作一点心理准备,才较稳妥。”
    字文娇颔首道:“我方才业已对她略为透露了一点因由,使她在骤然明白自己身世之下,不至于惊痛得过度无法自持,如今再复加提示一点……”
    语音顿处,身形一闪,已向于玉凤所居静室走去。
    春兰、秋菊等侍女,见是字文娇,自然不加阻挡,。个个陪笑躬身,迎接她进入了内室。
    于玉凤一见宇文娇,便高兴地含笑道:“宇文姊姊,你怎么到此时才来?沐二哥呢,他没有和姊姊一同来么?”
    字文娇笑道:“凤妹要找沐兄弟,他还不是如奉纶音,怎会不来?如今已在室外候传晋见。”
    说至此处,突又目注于玉凤,以一种关切神情问道:“凤妹,你服食了三片‘紫芝叶’后,凝功调气,助长药力,流转周身的结果如何?”
    于玉凤扬眉一笑,向宇文娇伸出右手说道:“字文姊姊,我服药以后,自觉获益甚多,脏腑间一点微伤,更是早就痊愈,但因未加试验,不知究竟增强了多少内力?字文姊姊不妨为小妹诊断诊断。”
    宇文娇向她脸上,略为注目,含笑说道:“我仅从凤妹的目光之中,业已看出得益非浅,至于脉象方面,因我不是专精岐黄的大大行家,却未必能够诊断得十分正确。”
    她虽然如此说法,但却仍以三指,搭在于玉凤所伸右手的“寸关穴”上。
    不搭还好,这一搭之下,不禁使宇文娇吓了一跳!
    因为从脉象的气血流行之上,已可显明察觉于玉凤体内真气充沛迥异昔时。
    字文娇又惊又喜地,看着于玉凤道:“凤妹,我虽无法细察,但从你体内真气弥沛的情况看来,最少已似平添三四十年面壁之功的了。“于玉凤心中,自也十分高兴地嫣然笑道:“究竟怎样,等我练熟‘大悲三艺’后一试方知。沐二哥的‘玉凤之心’秘帖,不知带来没有?”
    宇文娇点头道:“当然带来,但凤妹在与沐兄弟共同拆阅‘玉凤之心,秘帖前,必须先听我一句话儿。”
    于玉凤道:“字文姊姊何须如此叮咛,尽管说吧!小妹自与你相交以来,有过什么事不听你的?”
    宇文娇把两道充满关切的恳挚目光,盯在于玉凤的脸上,语音放得极为柔和地缓缓说道:“不论那封‘玉凤之心’秘帖中,揭开了凤妹身世恩仇方面的什么大秘密,凤妹都不许冲动……”
    于玉凤听得双眉一挑,接口叫道:“宇文姊姊,你这‘冲动’二字却是怎讲?”
    宇文娇道:“譬如凤妹发现你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不可冲动得立即便要报复,务须与沐兄弟互相细商妥善下手之道。”
    于玉凤螓首连点地,表示同意说道:“好,我答应宇文姊姊,不单凡事与沐二哥细商,并在未得宇文姊姊暨黄大哥指教以前,决不有任何轻举妄动。”
    宇文娇听她这样说法,满怀宽慰地,轻拍于玉凤香肩,扬眉笑道:“凤妹是绝顶聪明、识得利害之人,原不需我多作嘱咐,如今你有了这种承诺,我更放心,我要去叫沐兄弟了。”
    说完,站起身形,走出室外,向沐天仇道:“沐兄弟,你进去吧!凤妹自服‘紫芝叶’,不仅内伤早愈,功力也大大增强,她急于要找你呢!”
    沐天仇闻言,自然立即一闪身形,进入内室,由黄衫客与宇文娇二人,在室外徘徊,防范有任何突变。
    沐天仇才进内室,于玉凤已含笑起立,把一册薄薄小书,向他双手递过。这种动作,使沐天仇为之一愕,不肯立即伸手接取地,向于玉凤皱眉问道:“凤妹这……这……是何物?”
    于玉风妙目之中,流注深情地,一笑说道:“这是‘大悲七掌’、‘大悲七剑’、‘无相般若神功’等‘大悲三艺’,以及‘佛法无边’、‘慈航法雨’等两招绝学……”.话方至此,便使沐天仇惊奇得诧声叫道:“凤妹,这是那位神秘蒙面人送给你的罕世秘笈,你……你却给我则甚?”
    于玉凤娇笑一声,仍把那小册递向沐天仇,道:“沐二哥不要紧张,这册‘大悲三艺’,不是正本,乃是我手抄副本,我只是不欲独珍,要和你共同参研这种武林绝艺,甚至于由你再复转给黄大哥及字文姊姊,也无不可。”
    这分深情,感激得沐天仇呆呆地发怔,凝望着于玉风,俊目之中,并有些许泪光浮动。
    于玉凤又道:“沐二哥,请赶快收将起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那手抄小册,纳入沐天仇怀中,嫣然一笑道:“原本我们可以一同钻研这‘大悲三艺’,但小妹深恐拆阅秘帖之后,万一有甚变故,以致暂时不便,或不能同在一处,遂特意手抄奉赠,俾使我们都能尽量利用时间,在任何情况下。快点学成这冠冕武林的佛门绝技。”
    沐天仇知道若推便假,只得长叹一声说道:“风妹,你对我如此恩情,却叫沐天仇……”
    于玉风向他白了一眼,接口笑道:“二哥,以你我感情而论,还用得着说甚感激图报之语么?你的‘玉风之心’秘帖,可曾带来?”
    沐天仇听她问起“玉风之心”秘帖,遂赶紧取出,递向于玉凤,含笑说道:“我恩师所给的‘玉凤之心’秘帖在此,凤妹请看。”
    于玉凤接将过去,指着秘帖对面所书的“玉凤之心”四字,扬眉笑道:“天下巧事真多,这‘玉风’二字竟与我的名儿,完全符合‘否则,要叫沐二哥真去找只罕见凤鸟,着实不容易呢!“沐天仇微微一笑,嘴角略掀,欲言又止。
    于玉风边自仔细拆阅秘帖,边自笑道:“沐二哥,假如不是我遵照神秘蒙面人。留在‘大悲三艺’末页上的指示,向你索阅这‘玉凤之心’秘帖。你准备到何时才把它打开?”
    沐天仇被她问得俊脸微红,觉得不便答复。
    因为若要正确答案,是等获得“玉凤之心”以后,而怎样才算获得“玉凤之心”的正确答案,却是他与于玉凤缔成侠侣的洞房花烛之时。
    沐天仇正感难于答复之际,于玉凤业已未再追问他,把那封秘帖,拆开加以观看。
    沐天仇并未凑将过去,同时观看,他是让于玉凤先行拆阅,自己却在暗加盘算。
    根据黄衫客、字文娇二人,经常旁敲侧击,以及逐渐发生的一些客观事实,沐天仇早就有些怀疑,也有些相信,自己便是昔日“隐贤庄主”穆星衡大侠的劫后孤雏。
    但他无论如何,也决想不到他师傅就是“天机剑客”傅天华。
    并在昔年大祸灭庄,危机万状之下,施展了一条“三环妙计”。
    所谓“三环妙计”,就是傅天华抱走穆星衡之子穆小衡,把淳于泰之女淳于玉凤烧死在穆小衡的摇篮以内,使淳于泰误信穆小衡惨死,穆家已无后根;然后把自己之女傅玉冰放在淳于泰房中,让淳于泰代为抚教,他自己则专心培育穆小衡,期令报仇复业,以略赎引进狼子野心的淳于泰,害得恩兄穆星衡家破人亡之罪!
    沐天仇因猜不透这种微妙复杂内情,遂将自己身世,一直都只有怀疑,不敢过于假定。当然,他与于玉凤之间的互相深爱,也是沐天仇不敢假定自己身份的重要原因之一。万一当真自己果然是穆小衡,便非杀淳于泰化身的于成龙以报复父母深仇不可。
    不报父母之仇,枉为人子,但即令千方百计,历尽艰险,杀死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报了杀父之仇以后,自己岂不又成了于玉风杀父之仇?
    这种情仇关系,太已错综复杂,使沐天仇不敢想像,只希望自己不是穆小衡,不要坠入这难于自拔的漩涡才好!
    如今,“玉凤之心”的秘帖开拆,谜底已到了揭晓时期。
    沐天仇有点心跳,他才并未凑上前去,共同观看,只让于玉凤先行独阅,而偷眼打量她的脸上神色。
    不好……
    于玉凤一看“玉凤之心”秘帖之后‘,脸上神色便起了极为剧烈变化……
    先是眼在红……后是泪在流……
    此时,她定是看到什么事关重大之处,竟激动得泪落如泉,身躯都起了颤抖。
    沐天仇不能不问了,他赶紧向于玉凤把语音放得尽量温柔地,低低叫道:“风妹,你……你且镇定一点,不……不要这样激动。”
    于玉风此时已把整封“玉风之心”秘帖看完,一头扑入沐天仇的怀中,嘤咛一声,不住抽噎!
    沐天仇慌忙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轻抚她如云秀发叫道:“凤妹……风妹……你你不要这……这样哭泣!”
    于玉风伏在沐天仇的壮健胸膛之中,悲声接道:“沐二哥,你……你不要劝我,等你看完这封‘玉凤之心’秘帖以后,你……
    你……你也会哭呢……“
    这番话儿,把沐天仇听得剑眉深蹙!
    跟着,于玉凤便把那业已拆开的“玉凤之心”秘帖,向沐天仇递过。
    沐天仇接在手中,先吸了一口长气,缓缓呼出,定一定神,然后再细看柬帖。
    关于他自己的身世方面,因早被黄衫客,宇文娇打了底子,是在意料之中,心内虽颇激动,却还不太过惊异。
    但看到于玉凤并非淳于泰之女,竟是恩师“天机剑客”傅天华的爱女傅玉冰之际,不禁把抱着于玉凤细腰的左手紧了一紧,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说道:“恩师,你老人家为了用全副心力,对我造就,竟狠下心肠,把亲生爱女,寄养仇家,这份天高地厚的恩情,却叫弟子如何报答?”
    蜷伏在沐天仇怀中,尚在低低啜泣的于玉凤,这时也止住泣声,向沐天仇说道:“淳于泰老贼是由我爹爹引进‘隐贤庄’,方害得穆伯父家散人亡……”
    沐天仇听她这样说话,不由心中狂喜地,目注于玉凤宛如带雨梨花的绝代娇容,接口叫道:“凤妹,你……你竟对秘帖所示,深信不疑,确定淳于泰老贼不是你生身之父?”
    于玉凤银牙一咬,毅然点头答道:“当然相信,你恩师傅天华,倘若不是我的爹爹,则他杀我犹恐不及,还会对仇人之女这样好么……”说至此处,双眉一挑。把语音压得更低地,继续说道:“何况,淳于泰老贼平日对我虽极钟爱,我却对他有种不敢说出,也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厌恶心情,根本缺乏父女之间,相互关心的骨肉天性。”
    沐天仇看完秘帖,心中最感为难的事儿,便是深恐于玉凤有所怀疑,欲加求证,则必将大费手脚,如今见她明白事体,居然深信不疑,自然大喜说道:“凤妹,在未与淳于泰老贼,抓破脸面之前,我们当着外人,仍应该保持着‘于玉凤’、‘沐天仇’的身份,但背着人时……”
    于玉凤扬眉接道:“我们既知本来,从今以后,便是穆小衡和傅玉冰了,至于人前人后的称呼方面,我有办法。”
    穆小衡(自此改称)目注于玉凤道:“凤妹请抒高见。”
    傅玉冰(自此改称)道:“穆沐二字,原本同音,‘傅玉冰’与‘于玉凤’等两名儿又相同了一个‘玉’字,故而,不论人前人后,我仍叫你穆二哥,你则由‘凤妹’改称‘玉妹’,不就完全适当了么?“穆小衡听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道:“好,好,称呼方面,便是如此。我们如今,应该先行设法与我恩师,见上一面,才晓得他老人家的全盘策略,准备于何时对淳于泰老贼,发动报仇攻击。”
    傅玉冰摇头道:“穆二哥,你说错了,这不是当前急务。”
    穆小衡闻言一怔,傅玉冰又复说道:“因为我爹爹的踪迹宛如天际神龙,不可捉摸,他老人家若想寻找我们,可以随时现身,我们却到哪里去找他老人家……”
    穆小衡茫茫然地,点了点头,傅玉冰轩眉又道:“故而,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当前急务,是尽快练好这足与孟玉飞、桑秀青失妇抗衡,并可对其克制的‘大悲三艺’,‘佛法无边’和‘慈航法雨,等两大绝招,则在有备以下,一听我爹爹发出复仇命令,便可随时发动。”
    穆小衡道:“凤……玉妹说得极是,但还有一件重要之事,你也必须好好准备,千万不可忽略。”
    傅玉冰妙目一转,有所会意地问道:“穆二哥所说,是不是指我对淳于老贼的态度问题?”
    穆小衡点头道:“正是此事,玉妹既知本来,若不特别注意,则在见了淳于泰老贼,想起杀母之仇,神色上总难免有点不太自然之处……”
    傅玉冰微微点头,目光中又含泪水说道:“当然,这是人之常情……”
    穆小衡钢牙一挫,语音极低,但却表示异常沉毅地,双目深蹙说道:“不行,我们不是在寻常状况之下,必须以坚强毅力,夺回‘常情’!因为淳于泰老贼太以奸刁,玉妹倘于神色上,稍露破绽,引其起疑,不单本身有险,并可能破坏了你爹爹苦心安排的整个大局。”语音至此略顿,“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他老人家把命你找我同拆‘玉风之心’的指示。写在‘大悲三艺’末页之意。就是要玉妹先练成绝艺,再知本来,那时纵令神色上偶而露出破绽,也不怕淳于泰老贼的了。“傅玉冰听完,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我就尽量装病,一面拚命参研‘大悲三艺’一面等待我爹爹进一步的指示。”
    就在穆小衡与傅玉冰拆阅“玉风之心”秘帖。双双明白本来。
    互相拥泣计议之际。在室外闲踱,替他们防范有甚突变的黄衫客字文娇二人。却已遇上难题。
    “难题”之来,是由于那“眇目张良”卜新亭卜大总管。
    宇文娇听得室中起了低微啜泣之声,便拉了黄衫客一下,伸手向室中略指。
    黄衫客两道目光一注,低声叹息说道:“如今是他们最难过的时刻,但愿这两位侠义后人,能够识得轻重,不要过分激动,以弄乱傅老人家苦心布置的全盘大局才好!”
    字文娇向黄衫客看了一眼,悄然说道:“大哥,根据你的看法,傅老人家要在何时,才会发动摧毁‘神工谷’。诛除淳于泰的复仇战斗?”
    黄衫客想了一想,双眉略轩答道:“本来多半是在淳于泰开谷问世,柬邀武林群雄,一齐来此之际,但如今似有了更好机会……‘'字文娇听得一怔,目注黄衫客问道:”什么更好机会?“黄衫客道:“‘九指醉客’许中阳把‘勾漏之鹰’司马平生生撕为两片,司马平之兄‘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必倾全帮之力,来此寻仇,那时来个内外夹攻,岂不是灭却淳于泰老贼的绝好机会么?”
    字文娇把两道秀眉,皱了一皱,欲语未语。
    黄衫客道:“贤妹不要皱眉,我认为以傅老人家的神机妙算,决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否则,要想除却淳于泰老贼,摧毁‘神工谷‘,便委实太难的了。“
    宇文娇道:“大哥,请你把‘太难’两字之意,解释一下。”
    黄衫客苦笑道:“不必解释,我们来算算人手,即令沐贤弟与凤妹,练成‘大悲三艺’,可以抵敌‘七巧潘安’孟玉飞和桑秀青二人:天机剑客,傅老人家也可与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互相匹敌,但‘神工谷,内,除了一般狐群狗党不论,还有’九指醉客,许中阳等三名绝世高手,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连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也斗不过……”
    这番话儿,听得宇文娇双眉深蹙,情不自禁地,脱口叫出一声“哎呀”!
    一声才出,突然听得远远有人笑道:“‘神工谷’如今已成铁桶江山,宇文姑娘还在‘哎呀’一声,有所惊叫则甚?”
    宇文娇听出发话之人,正是“眇目张良”卜新亭,不禁心中微跳,深恐沐天仇与于玉凤二人,在室中露了马脚。
    尚幸静室之中的低低啜泣之声,此时业已停止,宇文娇方心头略定地,向那语音来处看去,果然不错,来人正是那位极获淳于泰宠信,在“神工谷”中,权威甚大的卜大总管。
    宇文娇有心缠住卜新亭,遂找话题问道:“请教卜大总管,你适才所说‘神工谷已成铁桶江山’一语,却是何意?”
    卜新亭不答反问地,向黄衫客、宇文娇说道:“黄老弟与宇姑娘有没有听说过‘寰中九恶’?”
    黄衫客尚未答言,宇文娇已点头答道:“我知道这‘寰中九恶,是功力既高,并十分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九名黑道凶人。但昔年曾被’大悲庵主‘与’浮尘子‘等两位方外奇侠,合手行诛,除去五恶;剩下四人,也久隐江湖,踪迹不见,不知卜大总管突然提起他们则甚?”
    卜新亭笑道:“一来,‘神工谷’即将开谷,与举世群豪,共争雄长;二来‘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可能即将率南荒高手,赶、来此处,为他兄弟司马平惨死之事寻仇,故而亟需加添高手,增强实力……“黄衫客听至此处,已知其意,皱眉问道:“听卜大总管言中之意,莫非打算访寻‘寰中九恶’中所胜‘四恶’下落,并把他们邀来……”
    卜新亭颇为得意地,扬眉一笑接道:“不是访寻下落,而是已知下落;不是打算邀请,而是业已邀请。大概最多七日之内这四位绝顶高手,便将来到‘神工谷’中,加上原有的许中阳、孟玉飞、桑秀青等三位供奉,区区‘天机剑客’傅天华,何在话下,而‘骷髅帮’的南荒群豪,亦非敌手,乾坤放眼,唯我独尊,‘神工谷,岂不是铁桶江山了么?”
    黄衫客与宇文娇听得同自暗觉这卜新亭,实是淳于泰的一位莫大臂助,最好要找个机会,除去此人,才可使沐天仇的雪仇复业大计,进行起来比较容易。些。
    但黄衫客心中虽然这样想法,表面上却仍对卜新亭相当奉承地,含笑说道:“卜大总管对于‘神工谷’,真是荩怀擘划,具见贤劳……”
    卜新亭“哈哈”一笑,目闪神光接道:“大丈夫有恩必报,有仇必复,我卜新亭身受‘神工谷’主人天高地厚之恩,业已拚着这身骨肉,报答于谷主,务必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了。”
    宇文娇知道自己等与卜新亭这一问答,室中的沐天仇、于玉凤二人,必已有了戒备,遂含笑问道:“卜大总管是路过此处?还是有意来此?”
    卜新亭又是不答而问,独目凝光,一扫二人说道:“黄老弟与宇文姑娘呢?你们是……”
    宇文娇暗骂一声‘狡猾老鬼“,接口笑道:”我因不放心凤妹,遂邀同黄大哥来此,在室外徘徊警戒,以防范’天机剑客‘傅天华再来弄鬼。“卜新亭“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字文姑娘放心,我已在此地周围,加派了不少暗桩,一有可疑人物出现,我便会立即获报及时赶到。”
    字文娇笑道:“卜大总管,你把我们盘查过了,却尚未说出你自己是为何而来?”
    卜新亭道:“我是前来送信。”
    字文娇诧道:“送信?送什么信?是送给准的?”
    卜新亭答道:“信儿是在谷口发现,不知何人所书,但封面上却写着‘于玉风小姐亲启’字样。”他边自说话,边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儿,向字文娇含笑递过。
    字文娇接信在手,目注卜新亭道:“卜大总管,在这傅天华大弄玄虚之际,你放心让凤妹亲自拆阅这封来历可疑的无头信么?”
    卜新亭笑道:“当然我不放心,我准备当着凤姑娘,由我来加以拆阅之后,再复给她观看。”
    字文娇不肯让他去见于玉凤,扬眉问道:“卜大总管,由我代表凤妹加以拆阅好么?”
    卜新亭点头道:“当然可以,但字文姑娘也莫过分大意,拆信时,请小心注意一些。”,宇文娇心中有点好笑,但仍佯作凝功注意地,把那封信儿,慢慢拆开。
    信中毫无蹊跷,宇文娇索性抽出信笺,只见笺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儿,写的是:“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
    除了这两句似诗非诗,似偈非偈之语以外,笺末也未署名,根本不知是何人所书?字文矫注目以后,口中连呼“奇怪”。
    卜新亭因站在对面,不曾看见笺上所书,送向宇文娇含笑发话问道:“字文姑娘连呼奇怪则甚?这封书信之内,究竟写的是些什么话儿?”
    宇文娇把手中信笺,向卜新亭一扬,苦笑答道:“除去‘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等两句似诗非诗之语外,别无他事,并未署名,我真不懂要送这样一封信儿给凤妹观看,却有什么意义?“卜新亭略一沉吟,双目微轩说道:“或许其中意义,外人无法了解;既然信上既未染毒,又无其他蹊跷,我便送进房去,交与玉凤姑娘便了。”
    字文娇怎肯让他闯进于玉凤所居静室?遂含笑说道:“卜大总管,你可以别治要公,这封无头信儿,由我立刻送进室内,交与凤妹便了。”
    卜新亭向于玉凤所居静室,看了一眼,微笑说道:“由宇文姑娘来担任警戒,真是理想人选,居然连我也不许进去……”
    宇文娇闻言,把脸一沉,抱拳说道:“卜大总管太言重了,我在‘神工谷’中,毫无名份,只是一个客位,怎敢管起你这权倾全谷的大总管来?你若认为进入一个女孩儿家的养病内室,无甚不便之处,便尽管自行送去,我宇文娇才懒得多管闲事。”
    她边自发话。边自把那封信儿递还卜新亭,但却把语音提高不少。
    字文矫提高语音之举,是使室中穆小衡、傅玉冰二人,有所警觉。防范那位相当狡狯的“眇目张良”卜新亭,会心有所疑。当真闯进室内。
    卜新亭被她这么一来,弄得相当尴尬地,急忙摇手叫道:“宇文姑娘,我只是一句戏言,你怎么认真起来,向我雷霆大发?拜托,拜托,我不单拜托你替我代送这封信儿,此处的防范警戒措施,也要一并拜托宇文姑娘鼎力主持照应。”
    说完,向她抱拳一揖,掉头便去。
    宇文娇叫道:“卜大总管慢走。”
    卜新亭止步回身,苦着脸儿问道:“我已道过歉了,宇文姑娘还不肯放过我么?”
    字文娇“噗哧”一声,失笑答道:“卜大总管,我也是一句戏言,你怎么也当起真来?”
    卜新亭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地,皱眉说道:“宇文姑娘既未认真,却为何又不放我走?”
    宇文娇笑道:“我不是不放你走,只是请你稍等一会儿,看看风妹阅信之后,有无指示;否则,你刚走去,我却又要找你,多麻烦呢!”
    卜新亭连连点头,满面陪笑说道:“对,对,宇文姑娘说得极对,请你把信儿,送给凤姑娘看吧!,我就与黄老弟在此闲聊,等上一会。”
    宇文娇嫣然一笑,持信走向内室;黄衫客见状觉得女孩儿家,占了天生优势,可以撒娇装嗔,在应付这种局面时,确实便宜不少。
    宇文娇走进内室之前,并未直接闯入,先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傅玉冰知是她来,立即走过开门,并白了宇文娇一眼,向她佯嗔说道:“宇文姊姊,我们这等交情,,你还不直接入室,却要敲门则甚?”
    宇文娇心中就怕傅玉冰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后,不信柬中所说,可能把事弄僵,如今一见她与穆小衡的脸上神情,便知秘颇顺利,无须自己多虑。
    她伸手向外指了一指,然后高声笑道:“凤妹,卜大总管于谷口拾得一封书信,上写由你开拆,遂特地送来,如今尚在外面,等侯指示。”
    傅玉冰接过那封信儿,目光一注,失声说道:“这封信儿既然业已拆过,何必还要拿来……”
    宇文娇要使室外的卜新亭有所听见,朗声道:“因为‘神工谷,中最近花样太多,故而这封信,由我代替风妹拆开,免得有危险;凤妹请看一下,若是别无指示,卜大总管便要去另治要公,他的事儿多得很呢!“
    宇文娇一面说话,一面向室外略比手势,暗示傅玉冰赶紧把卜新亭打发走。
    傅玉冰颔首会意,抽出信笺,看了一眼,便向室外高声叫道:“卜大总管多谢你亲自为我送这信来,这是封无头信,没有什么意义,你请另治要公去吧!”
    卜新亭听得傅玉冰所化身的于玉凤,在室中这样说法,遂应了一声,向黄衫客作别而去。
    宇文娇见卜新亭已去,目注傅玉冰道:“凤妹……”
    傅玉冰以比她更低的语音,摇头接道:“宇文姊姊,以后你不论在人前人后,都应该改口,叫我‘玉妹’,不要再叫‘凤妹’。”
    宇文娇起初一怔,但旋即恍然有悟,她悟出就在这“玉妹”
    “凤妹”,的一字改变之中,傅玉冰已对她自己的离奇身世,完全相信,未再有丝毫疑惑。
    宇文娇满心安慰,含笑点头之下,傅玉冰已把所接信笺,递向穆小衡道:“穆二哥,根据这封信儿,你真是料事如见。”
    穆小衡接过信笺,目光才一注及纸上字迹,便即吃了一惊,惧然说道:“这是我恩师的手书字迹……”
    傅玉冰点头笑道:“正因是我爹爹手书,我才说你把事情料测得相当准确,毫无差错。”
    穆小衡有些莫名其妙地,讶然问道:“玉妹此话怎讲?”
    傅玉冰道:“穆二哥方才不是猜测我爹爹多半于‘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率领南荒群凶,来此大举寻仇之际,便是我们摧毁‘神工谷’,报仇复业的最好机会么?如今这笺纸上的‘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等两句话儿,恰好与你所料不谋而合。”
    宇文娇静听至此,向傅玉冰正色说道:“玉妹,刚刚我与黄大哥在计算敌我情势,虽然有南荒群寇寻之利,但因卜新亭那厮,又邀来什么‘寰中九恶,中的残余四恶,’以致敌我之间,众寡仍极悬殊,玉妹务须把新得‘大悲三艺’,练到异常纯熟的地步才好。“傅玉冰目注穆小衡,向他扬眉道:“穆二哥,你快走吧!我们按照原来计划,各自努力。”
    穆小衡还未答话,宇文娇诧声问道:“你怎么赶他走呢?我和黄大哥都希望你们能合练‘大悲三艺’,将来才好克‘七巧潘安’孟玉飞及桑秀青二人……”
    穆小衡笑道:“字文姊姊,玉妹已把‘大悲三艺’另抄一份,给我带走,去与黄大哥合参,你则留在此处,与玉妹一同参悟研练。”
    宇文娇听他这样讲法,不禁大喜说道:“这法儿果然极妙,但我和你黄大哥,在资质方面,远逊穆兄弟与玉妹的绝顶聪明,若是一同参修,哪里追随得上……”
    穆小衡含笑道:“参悟多少,各凭机缘,但‘大悲三艺’中‘无相般若神功,一项,却有速成妙法,可以配合本身原练的罡炁真气施为,至少会比未习之前,加强五至七成的防身妙用,我们处于危厄之内,正是用得着呢!”
    宇文娇道:“既然如此,穆兄弟就快和你黄大哥去用功吧!功成以前,彼此无事不见,若有甚急事,由我负责联络。”
    穆小衡连连点头,便待向室外走去。
    傅玉冰见他业已走到门口,忽又赶去,把穆小衡拉住,向他低低说道:“穆二哥,你若是遇着我爹爹,千万要请他老人家,与我见上一面。”
    穆小衡应了一声,走出内室,替宇文娇、傅玉冰二人,带好房门,然后向在外室伺候的侍婢秋菊,低声说道:“秋菊。你家小姐与宇文姑娘,在房中有事,不许任何人闯入,你们务须小心警戒,连于谷主和潘夫人,或卜总管到此,也须设法先向你家小姐,通报一声才好。”
    四名侍婢之中,秋菊最为慧黠,闻言之下,连连点头地。面含娇笑答道:“沐相公放心,我们姊妹,都是小姐的贴身心腹,不会有负嘱咐。”
    穆小衡也知他们极为可靠,遂走出室外,目光一扫,见黄衫客仍在负手徘徊,脸上神色,仿佛甚为沉重。
    黄衫客也看见穆小衡,急忙迎过,皱眉低声问道:“贤弟,情况如何?你和风妹业已把那‘玉凤之心’秘帖看过了么?”
    穆小衡晓得黄衫客关心此事,颔首答道:“我们都看过了,大哥今后不论在人前人后,都对凤妹改称玉妹好了。”
    黄衫客自然听得出这改称之意,大喜说道:“我正为玉妹不知对她真实身世是否肯相信发愁,听贤弟这样说话,玉妹竟是深信不疑的了。”
    穆小衡道:“这全是大哥与宇文姊姊的布置得法之功,假如彼此初识之际,便谈此事,玉妹断不肯信。如今经过不少旁敲侧击,以及事实变化佐证,玉妹是毫无怀疑之处。”
    黄衫客微一寻思,向穆小衡正色说道:“贤弟,虽然玉妹对她的真实身世。深信不疑,但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老贼,毕竟对她有廿年养育恩情,日后复仇之际,贤弟应该把老贼引往一旁下手,免得使玉妹左右为难,有所遗憾!”
    穆小衡深以为然地,目注黄衫客道:“大哥说得极对,小弟的心中打算,竟与大哥适才之言不谋而合。”
    黄衫客想起一事。又向穆小衡问道:“贤弟,玉妹既知本来,难道她不曾向你公开那号称冠冕武林的奇学‘大悲三艺’么?”
    穆小衡接口笑道:“哪有不肯公开之理,慢说玉妹已悟本来,就在未曾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她也不会这样小器。”
    黄衫客道:“既然如此,贤弟怎不争取时间,与玉妹共同参修,却出室闲聊则甚?”
    穆小衡低声笑道:“玉妹冰雪聪明,又极细心,她已把‘大悲三艺’,照样誊录下来,一份给我和大哥回转宾馆去共同参研,另一份则由她和宇文姊姊,在此互相习练。“
    他边自说话,边自拉着黄衫客向宾馆走去。
    黄衫客听完穆小衡所说,正色说道:“若换平时,我或许敢接受贤弟这共练‘大悲三艺’美意,但如今身处虎穴,敌势越强,却必须想尽法儿,充实自己,不能放过任何可以加强力量之道。”
    穆小稀笑道:“大哥所谓敌势越来越强之语,是否指‘寰中四恶’也要来此投入‘神工谷’一事?”
    黄衫客点头道:“这是‘眇目张良’卜新亭为淳于泰老贼谋霸武林的另一厉害策略,贤弟怎会得知?莫非宇文娇业已告诉你了么?”
    穆小衡笑道:“正是字文姊姊所说,她认为卜新亭那厮,武功既高,谋略又毒,有他辅佐淳于泰老贼,委实如虎添翼一般,我们能否想个法儿,不着痕迹地,把这‘眇目张良’先行除掉?”
    黄衫客目光一闪,浓眉双轩说道:“我久有此意,可惜找不着适当机会,因为我们的真实目的必须谨慎掩饰;倘若过早败露,不单贤弟报仇复业之事,平添无限艰难;你、我、宇文娇,及玉妹等四条性命,也将立陷于万分危厄之内!”
    穆小衡叹息一声,向黄衫客问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寰中九恶’中的残余四恶,都是些什么样的穷凶极恶之辈?……”
    黄衫客听穆小衡问起“寰中九恶”的残余四恶,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关于此事。我倒知道些,‘九恶’之中,五恶已死,所残余的四恶是‘恶弥勒’了空、‘恶纯阳’吕崖、‘恶学究’杨未以及‘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等,手辣心狠,功力极高的武林凶邪巨擘。”
    穆小衡听了“恶弥勒”、“恶纯阳”以及“恶学究”等外号,均不表示惊奇,但听得黄衫客说出“慈心太君”邹二婆婆之后,却讶然问道:“奇怪,大哥先说的了空、吕崖、杨未等残余三恶,都以‘恶’为号,但那邹二婆婆的外号中,为何没有‘恶,字,反而被称为‘慈心太君’?“
    黄衫客从鼻中“哼”了一声,扬眉答道:“这位邹二婆婆,满头白发,貌相慈祥,对敌更是笑口常开,和蔼可亲,但其心肠之狠,与手段之辣,却在‘九恶’中允推第一,往往在笑容可掬之,际,致人于死的毒辣手段,业已暗暗发出,故而,江湖中另有两句‘寰中九恶,不恶最恶,的歌谣,就是为这邹二婆婆所作。”
    穆小衡道:“不知这四名凶邪巨擘,何时至此?是个别前来,还是集体前来?”
    黄衫客道:“根据卜新亭所说,似乎即将到达,不会来得太晚。
    除非他们原本就集居一处,否则,多半是至此聚合,不会采取什么集体行动。“穆小衡剑眉微轩,。目闪神光说道:“我希望他们是个别前来,并来得稍迟几日,最好是在我们已把:”大悲三艺‘加以参研,有所收获之后。“黄衫客体会出穆小衡的心意,含笑低声问道:“贤弟是否想在‘寰中四恶,未入’神工谷‘前先加截击,把他们个别消灭?”
    穆小衡点头道:“当然,我们应尽所能,阻止猛虎添翼,但因目前的第一要务,是在参研‘大悲三艺’。故而我才盼望那四个恶魔,能来得稍晚几日。”
    黄衫客忽然眉头一皱,向穆小衡注目道:“贤弟,虽承你一片成全美意。但我恐怕不能陪同你参研‘大悲三艺’。”
    穆小衡吃了一惊,诧然发话问道:“大哥何出此言?我与玉妹已加研究,请大哥和宇文姊姊,专攻‘无相般若神功’,因大悲庵主对此绝艺,传有可与原练功力融会的速成妙法,只消数日苦功,包管对防身度厄方面,产生莫大效用……”
    黄衫客苦笑一声,接口摇头说道:“贤弟,你与玉妹、字文娇等,都是闲人,我却无端端地,成了‘神工谷’中的‘二总管’,为了免得引人怀疑,每日总得到处走走,巡察各种事务,哪里能够奉陪贤弟,在宾馆中,关起门来练武功呢?“这几句话儿,着实把穆小衡听得剑眉深蹙!
    就在此时,前路转角处,有人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两位老弟,怎么在讨论起‘大悲三艺’?那是孟、桑二位供奉的看家绝学,恐怕不容易传给外人……”
    随着语声,从转角处出现一条人影,正是那“神工谷”中的大总管“眇目张良”卜新亭。
    黄衫客与穆小衡起初真是一惊,以为机密已泄,自己的背后之言。全被这位卜大总管听去。
    他们对看一眼有了默契,准备找个机会,索性不顾一切地,把这淳于老魔的得力助臂,除去再说。
    但听到后来,却知卜新亭并非有意窃听,机密未泄,遂由黄衫客陪笑说道:“我们是在闲谈,讨论当世武林的各种功力中,是否应推孟、桑两位供奉的‘大悲三艺’,冠冕群伦?”
    卜新亭“哦”了一声含笑说道:“以艺而论,这种佛门绝学,确可冠冕群伦;但成就方面,还得看当事人的修炼火候。譬如在t四海厅,中,‘陷杯献技’一事而论,‘七巧潘安’孟供奉不是便未胜过‘九指醉客’许供奉么……”
    穆小衡灵机一动,向卜新亭抱拳道:“卜大总管,在下有件事儿,要想向你请教。”
    卜新亭急忙抱拳还礼,笑声说道:“沐老弟怎么这样多礼,有事尽管请讲。”
    穆小衡道:“‘神工谷’中,正值多事之秋,本谷人员除了加强戒备以外,关于‘充实自己’一事,算不算当前要务?”
    卜新亭毫不迟疑地,应声扬眉答道:“当然算是要务,只有充实自己,才可主动打击敌人;否则,徒事防卫,未免受制于人,并太以被动。”‘穆小衡听卜新亭这样说法,立即含笑说道:“卜大总管既然认为进修也是当前急务之一,我便代我黄大哥向你请上七天假儿好么?“卜新亭向黄衫客看了一眼,含笑说道:“当然可以,但不知黄老弟是打算怎样自修,锻炼什么功力?”
    黄衫客尚未答言,穆小衡已自扬眉笑道:“卜大总管有所不知,我师傅各艺之中,有套相当精妙的剑法,必须两人联手施为,我遂想利用七日光阴,与黄大哥共同研究一下。”
    黄衫客听得暗赞穆小衡的设词巧妙。
    果然,卜新亭闻言之下,点头说道:“沐老弟要与黄老弟互研绝学,这是好事,你们尽管关起门来用功;除非有甚特殊变故,我不会允许人去往宾馆惊扰。”
    穆小衡一抱双拳,向他称谢说道:“多谢,多谢,卜大总管是在忙些什么?”
    卜新亭道:“‘寰中四恶’中的‘恶纯阳’吕崖,大概今日不到,明日进来,我要去往谷口吩咐一下,免得守卫之人万一礼数不周,会把他们得罪,这几位旷世高手的性格方面,是相当古怪。
    不太容易伺候的呢!“
    穆小衡想起一事,又向卜新亭问道:“卜大总管,据你判断,‘骷髅帮’的帮主欧阳溯,为他兄弟司马平寻仇之举,将在何时发动?”
    卜新亭笑道:“欧阳溯自恃艺高,向不服人,更复性如烈火,…得司马平噩耗,必然立即暴怒,率众赶来,算算日程,约在是八天后……”
    语音至此,顿了一顿,目光在黄衫客、穆小衡的身上,来回略扫,扬眉笑道:“巧得很,两位老弟闭关七日,绝艺成功之际。
    大概恰好赶上这场热闹,可以拿那些来此送死的南荒群寇,试试手了。“穆小衡点头一笑,便与黄衫客别过卜新亭,去往宾馆之中,参研“大悲三艺”。
    傅玉冰与字文娇,穆小衡与黄衫客四,人,分为两地,参研“大悲三艺”之事,除了苦苦用功,悉心探悉以外,别无足表。
    故事还是跟在那位“眇目张良”卜新亭的身上。
    卜新亭目送穆小衡,黄衫客等走去,独眼连眨几眨,从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极淡,令人难解其意的神秘笑容。
    但这种笑容,一现即收,这位卜大总管,也未再在当地停留,立即走去。
    他不是走向谷口,而是走向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与潘玉荷所居后苑。
    淳于泰正自凭栏,一见他来,含笑问道:“卜兄真够辛劳,你大概又是在四处巡察?”
    卜新亭极守本份地,先是抱拳一礼,然后才陪笑说遭:?凤姑娘新受内伤,属下放心不下,每日均要亲自到她养病静室周围,仔细察看察看。“淳于泰道:“凤儿的内伤如何,。好了些吧?”
    卜新亭点头道:“听说好得多了,但属下未进内室,因宇文姑娘业已自动移居,加以照料,属下便放心离去。谷主倘若目下无事,不妨……”
    说到“不妨”二字,卜新亭倏然住口,未说下去。
    淳于泰向卜新亭看了一下,愕然问道:“卜兄有何碍难,怎未滟将下去?”
    卜新亭抱拳躬身,陪笑低声答道:“‘寰中四恶’中的‘恶纯阳’吕崖,大概今日不来,明日准到,属下想去谷口吩咐执事人等,不可失礼慢待。谷主……”
    淳于泰接口道:“卜兄是否要叫我去往谷口,迎接‘恶纯阳,吕崖一下?”
    卜新亭道:“谷主不妨驾临各处,视察视察防务,看看属下布置,可有什么欠周不妥?万一遇上‘恶纯阳’吕崖,他以为谷主是专去接他,便会深感谷主礼贤下士……“话犹未了,淳于泰便微微一关,轩眉说道:“卜兄有所不知,我与‘恶纯阳,吕崖,’昔年颇有渊源,‘彼此至好,他若来时,原应远迎谷外,如今我便与卜兄,到谷口走走也好。”
    话完,略一飘身便纵下楼来,与卜新享相偕举步。
    卜新亭笑道:“如今本谷除现有的许、孟、桑三位供奉以外。
    又有‘恶纯阳’等四位绝代高人,相继来投,实力之强,业已傲视寰宇,但不知谷主打算在何时开谷问世,使百派震惊,完武林霸业?“淳于泰笑道:“等‘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率众来此寻仇,被我们悉数歼灭之后,本是大好时机,但……”
    这位“神工谷主”突然双眉一蹙,面有忧容地,截住话头,未再说将下去。
    卜新亭是玲珑剔透,能够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之人,他猜出淳于泰的心意,含笑问道:“于谷主顾虑什么?是顾虑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么?”
    涥于泰把头微点,“嗯”一声说道:“这家伙着实讨厌,我担心他会在群雄大会之上,大弄玄虚,出我洋相;故而似乎还是先行设法除去傅天华,然后再开谷问世,比较稳妥。”
    卜新亭双眉一挑,朗声发话说道:“谷主放心,属下愿意以项上人头,向你保证……”
    淳于泰莫名其妙地,向卜新亭注目问道:“卜兄,你……你要向我保证一些什么?”
    卜新亭那只独目之中,闪射神光,缓缓说道:“属下保证在十日之内,献上‘天机剑客’傅天华的六阳魁首。以报谷主对属下逾次拔擢的知遇深恩!”
    淳于泰听得心中大喜,但又有点不敢相信地,诧声说道:“卜兄,你能在十日之内,诛除‘天机剑客’傅天华么?你……你……
    你真可办得到……“
    卜新亭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即笑道:“谷主不必怀疑,属下已提保证,假如十日之内献不上‘天机剑客’傅天华的人头,便把我自己的人头献上。”
    淳于泰听他这样一再保证,自然不能不相信,大喜说道:“卜兄,你到底布置下了什么天罗地网?”
    卜新亭连连摇手,截断淳于泰的话头笑道:“谷主暂请莫问……,,说至此处,见淳于泰脸上神色,似乎略有不快,遂又急忙陪笑说道:”并不是属下对于谷主也要故弄玄虚,只因‘天机剑客’傅天华那厮,太以狡猾,万一泄漏机密,他不来上钩,中我圈套,岂非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淳于泰听至此处,脸上已又雾笑容,接口说道:“对,对,那厮太以狡猾,露不得丝毫风声,卜兄千万莫说,我不会再问你了。”
    卜新亭笑道:“总而言之,谷主请信任属下,我决不会拿我这条老命,乱开玩笑就是。”
    淳于泰见卜新亭一再以性命作为担保,自然深信不疑,遂伸手握着卜新亭的手儿,表示异常亲热地,含笑说道:“卜兄,你若当真于十日之内,取得‘天机剑客’傅天华的项上人头,我……
    我愿把‘神工谷’中的所有资财,分你一半……“卜新亭听完话后,不禁“噗哧”一笑。
    淳于泰双眉一皱,目注卜新亭道:“卜兄莫笑,我是意出挚诚,决非随口之语。”
    卜新亭笑道:“我不是笑谷主的语出不诚,而是笑谷主语出太诚,决不能对属下加以这么重的赏赐。”
    淳于泰诧道:“为何不能?论功行赏似属理所当然……”
    卜新亭面含微笑地,抱拳接口说道:“行赏也得有个限度,不能离了谱儿,譬如说设计杀了‘天机剑客’傅天华,谷主把‘神工谷,资财赏我一半,则设计诛除’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和他所率来的南荒群凶之时,谷主又将怎样赏赐?赏得少时,会不过瘾,再若赏上一半,岂不反而使我变成了’神工谷‘主?“淳于泰听得先是为之失笑,然后叹息一声说道:“卜兄说得虽属有理,但我总觉得卜兄的功劳太大,对我匡佐太以得力,若无特别赏赐……”
    卜新亭闻言之下,连摇双手说道:“谷主干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因属下昔日身遭大难,若非谷主垂恩,此身早化为异物,属下真所谓‘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惟有遇事竭力,以图报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哪里还希冀什么黄金美人,以及珍宝之赐?”
    淳于泰笑道:“明枪我不怕,暗箭太难防,故而除了傅天华那厮,的确是我附骨之蛆,必须去之而快以外,对于欧阳溯等即将来此寻仇的南荒群凶。倒并未看在眼内。”
    他们一面说话,一面前行,业已穿越秘道,到了谷口。
    沿途岗哨,见了谷主与大总管亲来巡视,自然十分恭礼,并一个个精神抖擞,十分奋发。
    淳于泰双眉微蹙,向l、新亭道:“卜兄,据我看来,你在‘神工谷’内,所作警戒布置,业已十分周密,真连飞进一只鸟儿。也会立即发觉。”
    卜新亭笑道:“多谢谷主夸奖。”
    淳于泰道:“但我不懂,在卜兄如此严密的警戒网下,傅天华怎么仍能来去自如,出这许多花样?”
    卜新亭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属下也曾为此,彻夜未眠地加以研判……”
    淳于泰看了这位“眇目张良”一眼,含笑说道:“卜兄是具有极高智慧之人,既经彻夜研判,相信你定必获得什么精辟结论?”
    卜新亭叹了一口长气,双眉微蹙答道:“没有获得什么精辟结论,我认为傅天华在‘神工谷,中,到处弄鬼,多半是’身外化身‘,决非原来形相。“淳于泰摇头道:“他变不到哪里去,傅天华纵然烧成了灰,我也只消看上一眼,便可认出。”
    卜新亭道:“不见得吧?语音方面,可以服用‘变音丸’,身材方面,多年未见,难免没有变更;何况还可倚仗功力修为,把高矮胖瘦,略加变易……”
    淳于泰道:“不错,语音可变,身材可变,但变不了的,是他那张脸儿,傅天华若是戴了人皮面具,必会引人起疑;若是不戴人皮面具,则无论他易容技术,多么巧妙,都会被我一眼认出。”
    卜新亭笑了一笑,以一种平和语音说道:、“话里如此,但谷主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凡遇可疑之人,必须多加注意,因属下从来不曾见过傅天华,要我辨认他本来面目,便难得多了。”
    此时已出谷口,淳于泰向卜新亭道:“卜兄,我们寻个高处,眺望眺望,看看可有‘恶纯阳’吕崖踪影?此人功力不凡,来到‘神工谷’中,也是一大臂助。”
    卜新亭举目略扫,指着右侧方的一座小峰头道:“谷主既有此意,我们便到那小峰头上,去看看也好。”
    淳于泰点头一笑,身形略闪,便当先向峰上纵去。
    卜新亭赶紧相随,但才到峰上,淳于泰便手指前方,向卜新亭扬眉叫道:“卜兄你看,有条人影,看方向正奔‘神工谷’而来,不知是不是‘恶纯阳’吕崖?”、卜新亭顺看淳于泰的手指看去,果见有条人影,在相隔约莫数里以外的一座高峰上,电掣飞驰而来,遂点头笑道:“我们虽从远处注目,也可看出这条青色人影,身法不凡,具有极高功力,大慨是‘恶纯阳’……”
    “恶纯阳”三字才出,卜新亭便倏然住口,淳于泰也好生惊讶地“咦”了一声。
    原来他们站在小峰顶上,注目看去,忽见那条飞驰而来的青色人影,突然受了阻碍地,止住脚步。
    阻碍那青色人影的,是条白色人影。
    淳于泰“咦”了一声以后,侧顾卜新亭道:“卜兄,阻路者何人?是不是本谷所派的外围岗哨?”.卜新亭双眉微蹙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属下因傅天华过于厉害,命人远出,不单难于收效,反易受制,故而所派岗哨,只到距离‘神工谷’里许周围为止,不会派出那么远。”
    淳于泰又向前方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既非本谷所派岗哨,则这阻碍青衣来路的白衣人,却又是谁?卜兄对此有何高见?”
    卜新亭闻言,不加思索地,应声答道:“据属下愚见,多半又是‘天机剑客’傅天华那厮,在施展什么捣乱技俩?”
    淳于泰恨得钢牙一挫,厉声喝道:“是那厮么?他到底是藏在‘神工谷’内,还是藏在‘神工谷’外?怎么可以这样来去自如?”
    卜新亭因自己身为“神工谷”总管,职责攸关,听了淳于泰此言,不禁有点面红耳赤……
    正在此时,远方峰腰上的青衣人,和那阻路白衣人,业已互相交手,打了起来。
    卜新亭借以解嘲地,向淳于泰叫道:“谷主,你请注意看看,或许可从身法招式方面,判断出对方身份,属下适才只是随意猜测,那阻路的白衣人未必准是傅天华呢!”
    淳于泰略一注目以后,皱眉说道:“相隔太远,招式看不清楚,但身法方面,倒真的有点像是傅天华,我们且赶去前峰,接应一下。”
    卜新亭点头道:“对,谷主说得极对,我们赶去,以三对一,倘若借此机会,能把傅天华除掉,倒可永绝后患,真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淳于泰双眉剔处,目射厉芒,说道:“快,卜总管我们走得快点,休要错过这项难得良机,又被那厮溜走。“说完,一长身形,便往峰下驰去。
    卜新亭边自追随,边向淳于泰叫道:“谷主,我们在一见傅天华那厮之下,便须立发杀手,来个攻其不备,对于这等狡猾之辈,不必再顾忌什么江湖规矩。”
    淳于泰颔首道:“那是当然,我不会让他活过十个照面以上,只消此獠一除,我的武林霸业,便等于是完成大半的了。”
    他们先前站在小峰顶上,倒可远远望见前面峰腰,青衣人和白衣人的相斗情形,如今下峰以后,虽然越走越近,却反而毫无所见。
    等到他驰出这座山峰,走到另一座山峰的脚下时,一条人影,从峰腰电疾飞落。
    卜新亭目光一注,见从峰上飞落的,是个身穿青色道袍的清癯道士,肩露剑柄,五绺长须飘拂胸前,年龄约在六十左右,遂一抱双拳,含笑叫道:“来人可是吕崖道长?在下卜新亭恭迎法驾。”
    青袍道士闻言,在两三丈外,止步卓立,目光先行凝注卜新亭,然后盯在淳于泰脸上,一打稽首,含笑说道:“淳于施主,你我昔日兰州五泉山一别,瞬已廿有余年,施主摄生有道,风神如旧,大概不认识贫道这苍老多多之人了吧?”
    淳于泰抱拳还礼,面含微笑说道:“道长才是九转功深,驻颜有术,松姿鹤貌,不减当年,我是华发如霜,垂垂老矣!”
    “恶纯阳”吕崖神色一点不恶地,再向卜新亭笑道:“卜大总管,多谢你与淳于谷主出谷远迎……”
    卜新亭不等‘’恶纯阳“吕崖再说什么客套之语,便截断他的话头,急急叫道:”吕道长,淳于谷主如今化名为于成龙……“淳于泰哈哈一笑,接口摇手说道:“不必,不必,反正我与。天机剑客,傅天华,已等于当面敌对,‘神工谷’更即将开谷问世,故而不必再用什么化名,从今以后,大家都叫我淳于泰吧!”
    卜新亭“喏喏”连声,目注吕崖问道:“吕道长,适才淳于谷主与我登高远望,发现道长被一白衣路人阻路,双方并起争斗,遂特意赶来接应……”
    吕崖听至此处,略一点头。接口笑道:“淳于谷主与卜大总管看得不错。我在这山峰半腰,确实遇着一个阻挡去路的白衣蒙面人,这厮身手不弱,更异常知机,在我即将施展斩黄龙的‘追命七剑’之际,竟猝然遁逃而去。”
    卜新亭道:“那厮逃走了么?吕道长可曾问过他的来历?”
    吕崖答道:“问过,就是淳于谷主适才曾经提到过的‘天机剑客’傅天华。”
    淳于泰双眉紧皱,好生惋惜地,叹一口气道:“唉!这厮着实溜猾,我与卜兄一步来迟,竟又被他逃走,不知何日方能……”
    淳于泰说至此处,又是频频摇头叹气。
    吕崖念了一声“无量寿佛”,向淳于泰笑道:“淳于谷主,那‘天机剑客’傅天华,竟和你是大对头么?我怎看不出你们之间。
    仇恨深重,还以为有点朋友关系,才不为己想地,容他轻易遁去。“淳于泰莫名其妙地,目注吕崖问道:“道长此话怎讲?你怎会认为我与那‘天机剑客’傅天华竟有朋友关系?”
    吕崖说道:“因为傅天华临去时,还托我带给淳于谷主两句话儿,好似对你情份颇深,甚为关切。”
    淳于泰知晓傅天华对于自己,决不会有甚好话,故而闻言之下,好生惊奇地,诧然问道:“吕道长,那厮托你带给我什么话儿?”
    吕崖答道:“傅天华说,据他所知,‘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率同‘南荒双妖’、‘勾漏一鬼’,以及他帮中内三堂三大堂主,为了他兄弟司马平惨死之事,欲来寻仇报复,声势相当强大,约在六七日之后,便可到达……”
    淳于泰越发听得诧然莫解地,侧顾卜新亭道:“卜兄,你是反应敏捷,心机极快之人,且猜猜傅天华请吕道长转告此语的用意何在?照理说来,他应该希望我们遭受欧阳溯奇袭,损失惨重才对。“卜新亭眉峰微聚,似在思索猜测。
    吕崖见了卜新亭这种神情,摇手笑道:“卜大总管不必猜了,那傅天华的用意,业已言明,他说‘神工谷’纵然整个毁在‘骷髅帮,之手,也与他无关;,但对淳于谷主的本身安危。却太以关切,他请淳于谷主为了与他的多年友情份上,也要慎为提防,多加珍重。”
    淳于泰听吕崖所说,气得连翻白眼。
    因为傅天华言中之意,。是要淳于泰保全他项上人头,留给他来摘取,千万不可丧失在欧阳溯的手中。
    但这种用意,他虽一听便知,吕崖却无法明白。
    淳于泰一时之间,也无法向这“恶纯阳”吕崖,加以说明,只得与卜新亭两人相视苦笑。
    卜新亭见淳于泰呆立不动,遂低声说道:“启禀谷主,傅天华业已溜走,一时无法追寻,谷主还是回转谷内,为吕道长设宴洗尘,好好畅饮几杯接风酒!
    淳于泰被他一言惊醒,忙向吕崖抱拳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被傅天华那厮气昏了头,道长请担待失礼之罪!”
    吕崖笑道:“淳于谷主远出相迎,礼遇业已过隆,哪有什么失礼之处?贫道生平,除了‘酒色’二字以外,别无所好,闻得‘神工谷’富堪敌国,役从如雪,谷主佳酿炉鼎之属,大概不会少吧?”
    淳于泰尚未答言,卜新亭已笑道:“道长放心,百年陈酿,‘神工谷’藏得不少,数十年的各种美酒,更复取用不竭,至于炉鼎方面,则倾城似海、绝色如云,任凭道长享受……”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吕崖,含笑又道:“当代武林中,好酒者,谁如‘九指醉客’许中阳?好色者,谁如‘倚红狂士’熊古香?连这两位每一刻都无酒不欢、无色不乐的绝代奇客,都能够在‘神工谷’内,一住多年,道长便可忖度出淳于谷主对‘酒色’二字的供应能力了。“吕崖闻言,有点大感意外地,“哦”了一声。
    这位“恶纯阳”,“哦”了一声之后,随即说道:“许中阳与熊古香都在此么?多年阔别,一旦重逢,委实是令人高兴的事。”
    淳于泰向吕崖看了_眼,扬眉问道:“吕道长与许熊两兄,都是知交?”
    吕崖道:“贫道与许中阳兄,只有一面之识;但与熊古香兄,却由于互争一女,致起恶斗,于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后,竟打出交情,气味相投地,结成挚友。”
    淳于泰听得吕崖与熊古香交厚,不禁摇了摇头,双眉深蹙地,失声一叹。
    吕崖被他叹了个莫名其妙,愕然道:“淳于谷主叹气则甚?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么?”
    淳于泰道:“吕道长莫要误会,我叹息的是你适才认为可与‘倚红狂士’熊古香兄,久别重逢之愿,办不到了!”
    吕崖听出淳于泰话中有话,大惊问道:“淳于谷主此话怎讲?
    熊古香兄修为深厚,总不会遽撄疾病,致损天年……“他的话犹未了,卜新亭便接口说道:“道长有所不知,熊老供奉不是因罹疾病,致损天年,而是死在许中阳老供奉迫不得已的,夹背一掌之下。”
    吕崖听得一怔,以一种万分惊讶神色,把两道目光,盯在l、新亭的脸上,失声皱眉叫道:“卜大总管你说什么?许中阳兄会把熊古香兄打死?还是从背后发掌?”
    卜新亭点头道:“正是如此,但吕道长应该注意到我所说的‘迫不得已’……”
    吕崖道:“怎样‘迫不得已’?卜大总管请不厌其烦地,把此事经过,说给贫道听个明白好么?“
    卜新亭遂把那场惊心动魄的经过详详细细,绘声绘色地,向吕崖说厂一遍。
    吕崖静静听完,钢牙一挫,恨声说道:“可惜贫道先前不知此事,否则适才在峰腰之上,绝不容傅天华那厮轻易走脱,至少也要施展我‘一手十三剑’的薄技,为熊古香兄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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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疑神疑鬼
    吕崖语音未了。袍袖倏扬,十来道金光,便由吕崖的道袍大袖之中,疾如电掣地,凌空飞射!
    夺,夺,夺,夺……一片“夺夺”之声起处,在三丈以外。一株碗粗树干之上,被钉了十三柄小剑。
    淳于泰与卜新亭全是大行家,目光一注之下,便看出假如那株树干,是具人体,则十三柄金色小剑所打中的部位,全是致命死穴。
    他们正待交口称赞,那株树干业已承受不住内家真力撞击,以及十三柄金色小剑的锋利摧残,竟从中剑之处,“咔嚓”折断,上截树干徐徐倒下。
    淳于泰抚掌赞道:“吕道长当年的一手七飞剑绝技。已足傲视江湖,如今竞进步到一手十三剑,准头内力。并同时增强,真令人钦佩之至。”
    卜新亭也目注吕崖,含笑说道:“傅天华暂时虽被兔脱,但‘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等南荒群凶,却即将前来,他们大概难免要尝尝道长这一手十三剑的滋味……”
    吕崖诧道:“‘神工谷’与南荒‘骷髅帮’也有过节?”
    淳于泰向吕崖解释说道:“这项过节就是由那用‘七寸墨蛇’害死熊古香的司马平身上引起。司马平是欧阳溯的胞弟,欧阳溯遂要尽率‘骷髅帮’中高手,来此为乃弟寻仇。”
    淳于泰说至此处。双眉略轩地,向吕崖问道:“道长问此则甚?
    莫非你与欧阳溯,有甚交情?“
    淳于泰问话之时,心中相当猜疑,因为万一这“恶纯阳”吕崖竟与“骷髅帮”帮主欧阳溯有甚特别交情,岂不十分尴尬?
    尚幸他语音一了,吕崖便摇头笑道:“贫道只是曾闻欧阳溯之名,知道他的一柄‘骷髅锤’相当厉害,专破各种护身功力,‘骷髅帮’中,也有不少高手。却与他毫无交情。”
    淳于泰道:“道长与欧阳溯没有交情便好,至于‘骷髅帮’再怎么人强马壮,到了我‘神工谷’内,也将片甲无归。借此一战。
    震动武林,以振‘神工谷’的开各声威,岂非再妙不过?“吕崖目中突射出森森寒芒,扬眉说道:“欧阳溯既来此寻仇,则有个南荒高手,名叫‘抓魂妖妇’封三娘。可能会与他同来卜新亭接口道:”封三娘是‘南荒双妖’之一,另外一妖‘虎面天神,呼雷庆与号称’勾漏一鬼‘的’玉面无常‘商风……“话优未了。吕崖便“哎呀”一声。尖声叫道:“卜大总管不要讲了,我们怎么都变得胡涂起来?这欧阳溯将率。南荒双妖‘、’勾漏一鬼‘以及什么内三堂堂主,来此寻仇之讯,不是先由傅天华告诉我,再由我转告淳于谷主卜大总管的么?”
    卜新亭闻言,也不禁为之哑然失笑。
    淳于察目注吕崖道:“吕道长,你刚刚单独提起封三娘来,必有特殊用意?”
    吕崖颔首道:“贫道与此女,有段过节!她不来便罢,若是来此,淳于谷主与卜大总管,请把她交我收拾,让她尝尝贫道这独树一帜的一手十三剑吧!”
    他边自说话,边自走到那断折树干之前,把那十三柄金色小剑,拔回收起。
    拔到最后一柄,吕崖突似想起甚事,向卜新亭轩眉道:“卜大总管,根据你适才所说熊古香兄的遭难情况,我敢断定。神工卜新亭笑道:“黄衫客也没有问题,因为字文娇与玉凤姑娘情逾姊妹,黄衫客与字文矫则也是一双尚未成婚的武林爱侣;何况黄衫客本人,又被淳于谷主看中,聘为‘神工谷’的二总管了。”
    吕崖听了卜新亭之语。苦笑一声,皱眉说道:“这样讲来,他们根本不能算外人,贫道适才所疑,判断错误丁。”
    卜新亭双眉深皱地。叹息一声道:“除了黄、沐、宇文等三人之外。谷中除了跟随谷主多年的忠诚旧人,便是被谷主请来的至交老友,故而有关查究潜伏奸细之事,简直令我无从下手。”
    吕崖目中精芒一闪,压低语音说道:“卜大总管,变生肘腋,祸起萧墙。会最为危险,也最难防范之事。我们且冒次险儿如何?”
    卜新亭讶道:“怎样冒险?吕道长,冒险到什么程度?”
    吕崖笑道:“自然是‘准备强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了。
    假如我们想钓到大鱼,则必须用点名贵鱼饵,也就是要多冒一点险儿。“卜新亭眼珠一转猜出吕崖之意。含笑问道:“道长之意,是不是要请淳于谷主亲自冒险,担任钓鳌香饵,诱使傅天华自投罗网?”
    吕崖道:“贫道正是此意。卜大总管认为可以办得到么?”
    卜新亭想了一想。目注吕崖说道:“道长这项问题,恕我暂时无法答复,因为傅天华刁钻占怿,智慧通人,关于他会小会中计上当一节,还须视我们布置得有无痕迹而定。”
    吕崖颇有自信地,一剔双眉说道:“卜大总管放心。不是贫道夸口,我不安排此事便罢,若一策划安排,包管绝无任何痕迹。要使那傅天华上个大大恶当。”
    卜新亭闻言之下,大喜过望地,向吕崖抱拳深深一揖,满面含笑说道:“多谢,多谢,道长这样作法,是想暗地旁观,看清双方身份,以及与‘天机剑客’傅天华有无关系?”
    吕崖也是老江湖,生恐自己初入“神工谷”便锋芒太露,会使I、新亭有所嫉妒不悦,遂向这位“眇目张良”看了一眼,含笑说道:“卜大总管,贫道初来,便妄作主张,你会不会嫌我有点越俎代庖?”
    卜新亭连连摇头地,面含微笑答道:“吕道长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在下受淳于谷主天高地厚之恩。寸心之中,只想能为谷主分忧解劳。有所报称;如今,‘神工谷’虽已即将开谷问世,与当代群豪。共争霸业;但最大之隐患仇敌,仍是那不知结有多少党羽。踪迹难觅,无法与其面对的‘天机剑客’傅天华。这次。邀请道长等前来加盟,也在于此,故而,道长慢说能安排妙计,诱出傅天华,加以诛戮,便把他那些隐形党羽,除掉两个。也算不世奇功。卜新亭感激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有不识好歹之理?”
    吕崖笑道:“淳于谷主能够找到这样-位忠心耿耿,武功才智两皆超绝的大总管,真是如添一臂,得力不少。”
    卜新亭喟然微叹一声,扬眉说道:“道长不必对在下过誉。我辈江湖豪客,一向有恩必报,有仇必雪,卜新亭既受谷主活命及知遇深恩。可说此身已非我有,故而。‘名利’两字。对于我已如身外浮云,只图肝脑涂地,辅助谷主完成伟业……”
    吕崖听至此处,向卜新亭看了一眼,含笑说道:“卜总管,照目前谷中现有的高手,以及贫道等四人,相继投效的情况看来,当世武林中。任何一家门派帮会,也不足与‘神工谷’互相抗衔。
    淳于谷主的伟业之成,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卜新亭道:“情况虽然如此,但本谷目前还有三大难关。”
    吕崖听得有所不解地,怔了一怔问道:三大难关?傅天华神出鬼没。可以算一道难关,欧阳溯率领南荒群凶,远来寻仇,勉强也可以算是一道难关。但就这样,不过仅得其二,。第三道难关,又从何来?请卜大总管不妨说得明白一点。“卜新亭道:“第三道难关,不是外来,属于内起,就是人和问题。”
    吕崖问道:“‘神工谷’的人和方面,有何问题?不是二十年来,都安静无事的么?“
    卜新亭苦笑道:“谷中故人之间,没有什么摩擦,问题是出在新来人物身上,因新来诸位供奉,都是绝代高手,彼此自负,难不滋生误会;譬如‘九指醉客’许中阳,与孟、桑二位供奉,初次见面以下,便暗较内功,弄得不太愉快,使谷主左右为难,尴尬得很。”
    吕崖听出卜新亭取瑟而歌,似对自己有所暗示,遂点了点头,面含微笑说道:“卜大总管放心,贫道领会得你言外之意,不会与别人起甚摩擦,但‘寰字九恶,不恶最恶’之谚你总听说过。”
    卜新亭颔首道:“听说过,这两句谚语之义,似乎是指‘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的性情最为暴躁……”
    吕崖双眉微皱地,苦笑一声,摇头道:“岂止暴躁,这位老婆婆的性情,简直是古怪绝伦,凡事一拂其意,翻脸就不认人,着实难于伺候,可惜贫道无法早点通知卜大总管,否则,我会建议你不必请她来此,免得与人不洽,多生事端。”
    卜新亭笑道:“不要紧,既知邹二婆婆的脾气古怪,我会曲意逢迎,绝不惹她生气就是。”
    吕崖道:“你会曲意逢迎,我与‘恶弥勒’了空、‘恶学究’杨未,因是多年老友,也会对她相让;但‘九指醉客’许中阳,及‘七巧潘安’孟玉飞、‘桑秀青夫妇’均是极为高傲之人,他们是否也肯容忍,便说不定了。”
    卜新亭蹙眉道:“我适才所顾虑的人和方面,可能会发生问题,主要便是在诸位供奉之间……”
    吕崖不等卜新亭再往下说,便自笑道:“卜大总管,你如今不必先伤脑筋,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既已对邹二婆婆加以邀请,无法打退堂鼓,只好来个’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卜新亭双眉愁锁,向前走了几步,忽对吕崖问道:“吕道长,恕我冒昧动问一声,寰……”
    他本来想说“寰宇九恶”,却因那个“恶”字,不大好听,故而,话到口边,却又咽了回去。
    吕崖笑道:“没有关系,卜大总管请直呼‘寰宇九恶’便了,我们本是恶人,也靠‘恶’成名,决不会以这‘恶’字为嫌。”
    卜新亭听他这样说法,便向吕崖问道:“请教道长,‘寰字九恶’之中,是否数‘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的功力最高,独称翘楚?”
    吕崖闻言,略一沉吟思忖,轩眉答道:“我们九人之中,功力各有所长,甚难评断是何人第一;但邹二婆婆的内力极强,出手也又狠又快,外人看来,似乎是她比较凌厉一点。”
    卜新亭眼珠转处,目存精芒问道:“请问吕道长,那位‘慈心太君’邹二婆婆,有无特殊嗜好,譬如像‘九指醉客’嗜酒、‘倚红狂士’嗜色,以及道长的酒色兼嗜等等。”
    吕崖失笑道:“有有。‘慈心太君’唯一嗜好,便是杀人。”
    卜新亭“哦”了一声点头道:“既然喜爱杀人,便希望她来早一点,不要错过了欧阳溯率众寻仇的大好机会。”
    吕崖笑道:“不错,这次机会中,可以让她杀个痛快……”
    说到“痛快”二字,语音略顿,目注卜新亭,含笑又道:“卜兄有所不知,你若让邹二婆婆,杀个酣然尽兴之后,她会于三日以内,性情特别和善……”
    说话至此,业已走近“四海厅”,卜新亭遂指着穆小衡所居宾馆,向吕崖说道:“那就是沐天仇老弟所居宾馆,如今正与黄二总管闭关练功,道长……”
    吕崖不等卜新亭话完,便自笑道:“卜大总管不必叮咛,贫道既知沐天仇与谷主的独生爱女玉凤姑娘是一双情侣,黄衫客又成了你的左右臂助,自然不会再对他们起甚怀疑,前去暗加探察,使你有所难处。”
    卜新亭一抱双拳,连连称谢,与吕崖一同走入“四海厅”内。
    这时,“四海厅”中盛筵已设,淳于泰因许中阳性格比较古怪。
    又伤心老友熊古香之死。遂未加惊动,只把孟玉飞、桑秀青夫妇请来与吕崖相见,并一同饮酒。
    谁知众人彼此入座,方一叙谈。便有种奇异哨声,远远传来。
    淳于尜听得一怔,侧颐卜新亭道:“卜兄,这哨声似是向不轻发的本谷紧急报臀讯号,难道又……又发生了什么……”
    卜新亭也把双眉一皱,点头答道:“这哨声确实颇像本谷的紧急报警讯号,属下且出厅外看行,因讯号一发以后,应该还有冲天旗火升起,以指明来敌侵犯的所在。”
    孟玉飞笑道:“我们一同到厅外看看,万一真一有敌侵入,孟玉飞倒要向淳于谷主。讨枝将令,让我活动活动疏懒已久的筋骨手足。”
    孟玉飞这样一说。一班人遂一同起身离席,走向“四海厅”外;果然他们刚刚走出厅外,便看见一道赤红旗火,带着黑色浓烟。冲天而起。‘.淳于泰“咦”了一声,向卜新亭问道:“卜兄,旗火起处,是岳谷一带。那里除了翻越百仞峭壁以外,并无入谷道路。怎会有甚紧急情事?”
    卜新亭一抱拳。躬身陪笑答道:“启察谷主,属下自傅天华猖撅已来。不仅在交通要道。加强岗位。连本谷周围的各种奇险所在。也都派人于暗中守卫观察;如今哨音既发,旗火也升,足见确有事故。属下请命前往。察看察看。”
    淳于泰施展出奸雄手段。拉着卜新亭的手儿,一阵摇撼。注目说道:“卜兄。从前谷迎客而回,又要去往后谷,岂非太以辛苦?
    我看还是随便派个人去,卜兄自己不必……“他这番笼络之言,尚未说完,卜新亭便双眉挑处,接着淳于泰的话头说道:“谷主讲哪里话来,属下身受重恩,无法言报,唯有全力辅助谷主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些许辛劳,算得什么?谷主请与贵客放怀饮宴,属下去后谷走走。”
    孟玉飞笑道:“卜大总管不要单独贪功,我适才话已出口,你应该把这项功劳,分我一半才对。”
    卜新亭向他看了他一眼,、抱拳笑道:“若得孟供奉一同前去后谷视察,纵有再厉害的人,也必将折在傲古绝今的,‘大悲三艺’之下。”
    卜新亭的一句“傲古绝今”,听得那位‘’恶纯阳“吕崖,目中精芒电闪。
    孟玉飞未对吕崖的神色注意,只是向淳于泰扬眉笑道:“淳于谷主。孟玉飞在向你讨将令了。”
    淳于泰见他要去,自也不便相拦,遂含笑抱拳说道:“偏劳偏劳,可惜后谷路远,否则真可效法昔年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故事,斟上一杯酒儿,以待孟兄卜兄的功成归来。”
    孟玉飞含笑道:“我和卜大总管归来时,酒虽未必尚温,却定可带回一两颗人心或人头等物,藉供谷主下酒……”
    说至此处。转过脸去。向卜新亭道:卜大总管,我不识路,只好请你引导,快点赶得去吧!免得又被什么来侵鼠;悄悄溜掉。“卜新亭点了点头,先向淳于泰躬身一礼,然后便引孟玉飞双双驰去。
    才走几步,孟玉飞便发现不对,愕然叫道:“卜大总管。你要把我带往何处?怎么方向与旗火所升位置,似乎相反?”
    卜新亭道:“孟供奉方才难道没有听见?后谷无路,不翻越百仞峭壁,无法通行,我们必须从前谷绕道而去。”
    孟玉飞双眉一蹙,摇头苦笑说道:“卜大总管,你把孟玉飞看成酒囊饭袋之辈了吧?我就不信有什么百仞峭壁,能难得住你我,无法翻越上下。”
    卜新亭“哈哈”一笑,急忙接口说道:“孟供奉错会意了。我不是说你不能翻越峭壁,上下绝峰,只是不敢使你无谓辛劳……”
    语音刚至此处,孟玉飞便接口说道:“意在擒敌,何惮辛劳?
    争取时间,才是第一要务,我们无须绕道,直奔后山好了。“于是两人便直奔后山,施展绝世轻功,向一片约莫高有百丈、陡立如砥的排云峭壁顶端,飞纵而上。
    峭壁极滑,仍然难不住这两位身负绝顶神功之人,孟玉飞边行边向卜新亭挑眉道:“卜大总管,‘神工谷’的防务,真应从远处着眼,像这片后谷峭壁,虽极陡削,也只能阻挡寻常武林人物,我们既上得来,别人身手倘若和我们差不许多,便也下得去了。”
    卜新亭连连点头,面含微笑说道:“孟供奉说得极是,小弟便因有见及此,在这等天险所在左近,也设了不少厉害机关外,人徒恃功力,勉强通行,往往会大上恶当的呢!”
    孟玉飞向他看了一眼‘,尚未答话,卜新亭便掏出一条素色丝巾,略凝功力,向左侧方七八尺外峭壁投去。
    那片峭壁,看去光滑异常,毫无奇特之处,但丝巾才一触石,石上便冒起青烟,转瞬之间,把丝巾化为灰烬。
    孟玉飞相当识货,一见之下,骇然问道:“卜大总管,你竟在这片排云峭壁之上,加涂了什么足以伤人起火的绝毒药物?”
    卜新亭点头笑道:“不错,这峭壁之上,被我分段加涂了淳于谷主的独门药物‘九毒阴磷’,这东西不单触肤中毒,并在略一摩擦下,便会起火焚烧,纵用水浇,亦难熄灭,敌人倘想由此侵入,十之八九,均将惨遭不测的呢!”
    孟玉飞赞道:“卜大总管的这一招想得够绝,任何狡猾来敌,也必无法防范,坠入你的布置之内。”
    卜新亭伸手向上一指,含笑又道:“除此以外,壁顶并布置了无数千斤巨石,可用机械操纵,于同一时间,大量推下,无论敌人是在壁脚,或身悬壁间,都难逃粉身碎骨命运。”
    孟玉飞一向相当傲岸,不肯服人,如今也不由自主地,向卜新亭投过一瞥钦佩眼色,失声叹道:“卜大总管真是深谋远虑。处*************************欠604-605***********************
    处都加以周密布置,把‘神工谷’弄成铁桶江山……“这“铁桶江山”一语方出,卜新亭便以一种愧然神色,向孟玉飞摇头道:“孟供奉,你不要调侃我了,傅天华在‘神工谷’中猖獗异常,如入无人之境,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周密布置,和铁桶江山!卜新亭未尽职守,愧对淳于谷主的知遇深恩,委实万分惭愧!”
    说至此处,两人已将登至峭壁壁顶。
    孟玉飞“咦”了一声,诧然说道:“适才哨声旗火,两度报警,足见情况紧急,怎的我们已将到达地头,却又听不见丝毫异样声息?”
    卜新亭道:“本谷这个隐形暗敌,着实举动神秘,无法忖料,大概我们要到壁顶之上,细加察看,才会知道谷后的实际情形。”
    他边自说话,边自足下加功,几个起落,便告登上那百仞峭壁壁顶。
    孟玉飞紧紧相随,两人一到壁顶,凝目往谷后看时,发现这“神工谷”后,果然起了变故。
    首先入目的,是一具黑衣壮汉遗尸。
    这壮汉一颗头颅,被人击成稀烂,死状显得极惨!
    孟玉飞和卜新亭正自游目四搜,突然谷后的一座小松林中,走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是个身着黑色长衣的老婆婆,左手持着一根黑黝黝的拐杖,似是钢铁所铸。右手则挟着一个显然“神工谷”所派岗哨的黑衣壮汉。
    刚刚走出树林,那黑衣老妇右手一扬,便把那名黑衣汉子,抛得飞起当空。
    跟着,左手也扬,高举起手中拐杖,向那去势已尽,凌空下坠的黑衣壮汉砸去。
    “噗,‘的一声,可怜那黑衣壮汉,连哼都未曾哼出一声,便被砸得尸飞丈外,惨遭横死!
    孟玉飞看得双眉一挑。侧顾卜新亭道:“卜大总管。你认得这黑衣的老婆婆么?”
    卜新亭向那黑衣老妇,看了两眼,茫然摇头道:“我从来不识此人……”。
    一语未毕,孟玉飞便冷哼一声。接口说道:“既然不识,我便请这相当凶恶的黑衣老妇,吃点苦头,或许还可为本谷的惨死弟子报仇雪恨。”
    语音方落,双掌合处,当空虚翻而出。
    上下相隔百丈,孟玉飞自然不是意在发掌击人,但七八尺外的一块千斤巨石。却被他以“无相神功”所化无形真气,推得“轰隆”一声。坠下峭壁。
    卜新亭起初似在作甚思索,直到孟玉飞合掌双翻之际,方自“哎呀”一声说道:“莫非是她?孟……供奉请……请勿莽撞……”
    说到请勿莽撞之时,已经来不及再说下去,只见那块山石,已然翻下壁顶,哪里还能够及时加以阻止?
    孟玉飞眉梢一扬,目注卜新亭道:“卜大总管。你以为这黑衣老妇是哪一个?”
    卜新亭苦着脸儿答道:“我忽然想起,莫非竟是‘慈心太君’邹二婆婆?此人性情难测,万一当真是她。可有点……”
    话方至此,一声震天巨响,显示那块千斤巨石,业已凌空飞坠,到了崖下。
    孟玉飞、卜新亭二人。向下注目看去,只见那黑衣老妇,站在星飞石雨之中,正翘首崖端,发出一阵宛如夜枭悲鸣,难听已极的“嘿嘿”怪笑。
    卜新亭脸上神色,更加严重地,低声说道:“黑衣如雾,怪笑如潮,假若她手中那根拐杖之上,再铸有一个鸠头,便定是邹二婆婆;要想解释这场误会,恐怕要大费唇舌的了。“孟玉飞虽然也觉自己出手得稍快一点,但事已至此。索性不肯认错地,冷笑说道:“卜大总管,我们下去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你请放心,若有误会;由我解释,我可不怕什么恶冠九恶的‘慈心太君’。“说完。身形一闪,便往壁下驰去。
    卜新亭边自紧紧跟随,边自高声叫道:“孟供奉放心行动,在这一边的石壁之上,我没有涂抹那相当厉害的‘九毒阴磷’,你可以无须顾忌。”
    孟玉飞确实对那目力难见的所谓“九毒阴磷”,有些头痛,闻言以下,心中顿感一宽,在壁间滑纵得格外轻捷。
    那黑衣老妇明明瞥见壁上驰落两条身法高明的绝快人影,却毫不在意地,巍立不动。
    并除了一阵枭鸣怪笑以外,也未发过片语。
    距离渐近,视觉渐明。
    那黑衣老妇满头白发,面含微笑,神色十分慈祥,但左手所执的拐杖顶端,果然镌着一个巨大鸠头。
    卜新亭不敢接近,在两丈左右,便停住脚步,向那黑衣老妇。
    抱拳含笑问道:“请问一声,老婆婆是否威震武林的‘慈心太君’?”
    黑衣老妇脸上神色益加谦和地,点头笑道:“我老婆子已有二十年未出江湖,想不到还有人能认出我的来历!”
    如今,她已形若常人;连笑声也不再宛若枭鸣地,特别刺耳得令人生悸。
    卜新亭也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慈心太君”,竟会这等和善,遂再度抱拳笑道:“老太君光临‘神工谷’中,委实蓬壁生辉,,寸于适才误会,尚望看在彼此均是自己人的份上……”
    邹二婆婆静听至此,便接口笑遭:“既是自己人,何须为小事挂心,尊驾是怎样称谓?”
    卜新亭道:“在下卜新亭,忝居‘神工谷’中的总管之职。”
    邹二婆婆笑道:“卜大总管请近前几步,我老婆子听来一些重大秘密,奉告给你,包管促成你奇功一件。”
    卜新亭“哦”了一声,遂如言向邹二婆婆的身前走去。
    谁知走到距离邹二婆婆约莫五六尺处,邹二婆婆竟然在笑得越加慈祥的神色之下,陡然把右手黑衣大袖一翻。
    “呼”然生啸,一股强劲罡风,随着邹二婆婆的翻袖之举,向卜新亭的胸前,排空涌到。
    卜新亭真未想到这位“慈心太君”在问明自己的身份之下,仍下如此辣手。
    仓卒之间,闪避不及,这位“眇目张艮”只得双掌齐推,硬挡一记。
    也不知是“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的功力太高,还是卜新亭仓卒凝功,用不上劲?
    劲气、掌力才一凌空互接,卜新亭便哼了一声,“腾腾腾”地,足下踉跄后退。
    一直退了四五步远,并被孟玉飞略加扶持,才算是勉强站住,但身形仍略略摇晃。
    这样一来,孟玉飞脸上讪讪地,有点挂不住了,他抢前一步,朗声叱道:“邹二婆婆,你不要对卜大总管误会,适才那落崖巨石,是我推的。”
    邹二婆婆本只向卜新亭一人发话,连眼角都不曾对孟玉飞瞟过一下。
    如今,才慢慢偏过头来,投过一瞥冷然目光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孟玉飞一向高傲,哪里受得了邹二婆婆的这等语气,脸色一变,沉声叱道:“老婆子,”你休要太以狂妄放肆……“他“放肆”二字才出,邹二婆婆的右手大袖又挥,一片狂啸婆婆;要想解释这场误会,恐怕要大费唇舌的了。“孟玉飞虽然也觉自己出手得稍快一点,但事已至此。索性不肯认错地。冷笑说道:“卜大总管,我们下去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你请放心,若有误会,由我解释:我可不怕什么恶冠九恶的‘慈心太君’。“说完。身形一闪,便往壁下驰去。
    卜新亭边自紧紧跟随,边自高声叫道:“孟供奉放心行动,在这一边的石壁之上,我没有涂抹那相当厉害的‘九毒阴磷’,你可以无须顾忌。”
    孟玉飞确实对那目力难见的所谓“九毒阴磷”,有些头痛,闻言以下,心中顿感一宽,在壁间滑纵得格外轻捷。
    那黑衣老妇明明瞥见壁上驰落两条身法高明的绝快人影,却毫不在意地,巍立不动。
    并除了一阵枭鸣怪笑以外,也未发过片语。
    距离渐近,视觉渐明。
    那黑衣老妇满头白发,面含微笑,神色十分慈祥,但左手所执的拐杖顶端,果然镌着一个巨大鸠头。
    卜新亭不敢接近。在两丈左右,便停住脚步,向那黑衣老妇。
    抱拳含笑问道:“请问一声,老婆婆是否威震武林的‘慈心太君’?”
    黑衣老妇脸上神色益加谦和地,点头笑道:“我老婆子已有二十年未出江湖,想不到还有人能认出我的来历!”
    如今,她已形若常人;连笑声也不再宛若枭鸣地,特别刺耳得令人生悸。
    卜新亭也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慈心太君”,竟会这等和善,遂再度抱拳笑道:“老太君光临‘神工谷’中,委实蓬壁生辉,,寸于适才误会,尚望看在彼此均是自己人的份上……”
    邹二婆婆静听至此,便接口笑遭:“既是自己人,何须为小事挂心,尊驾是怎样称谓?”
    卜新亭道:“在下卜新亭,忝居‘神工谷’中的总管之职。”
    邹二婆婆笑道:“卜大总管请近前几步,我老婆子听来一些重大秘密,奉告给你,包管促成你奇功一件。”
    卜新亭“哦”了一声,遂如言向邹二婆婆的身前走去。
    谁知走到距离邹二婆婆约莫五六尺处,邹二婆婆竟然在笑得越加慈祥的神色之下,陡然把右手黑衣大袖一翻。
    “呼”然生啸,一股强劲罡风,随着邹二婆婆的翻袖之举,向卜新亭的胸前,。排空涌到。
    卜新亭真未想到这位“慈心太君”在问明自己的身份之下,仍下如此辣手。
    仓卒之间,闪避不及,这位“眇目张良”只得双掌齐推,硬挡一记。
    也不知是“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的功力太高,还是卜新亭仓卒凝功,用不上劲?
    劲气、掌力才一凌空互接,卜新亭便哼了一声,“腾腾腾”地。
    足下踉跄后退。
    一直退了四五步远,并被孟玉飞略加扶持,才算是勉强站住,但身形仍略略摇晃。
    这样一来,孟玉飞脸上讪讪地,有点挂不住了,他抢前一步,朗声叱道:“邹二婆婆,你不要对卜大总管误会,适才那落崖巨石,是我推的。”
    邹二婆婆本只向卜新亭一人发话,连眼角都不曾对孟玉飞瞟过一下。
    如今,才慢慢偏过头来,投过一瞥冷然目光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孟玉飞一向高傲,哪里受得了邹二婆婆的这等语气,脸色一变,沉声叱道:“老婆子”你休要太以狂妄放肆……“他“放肆”二字才出,邹二婆婆的右手大袖又挥,一片狂啸袖风,宛如浪卷涛翻而至。
    孟玉飞面含冷笑,右掌也翻,施展了他“大悲三艺”中的“无相神功”,加以抗拒。
    不知是孟玉飞由于前车可鉴,有了提防?抑或他所练“无相神功”,高于卜新亭所学?竟和“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维持了这个锱铢悉称的秋色平分局面。
    劲气狂飚,排空四卷,沙飞石走,木折石摧。
    但孟玉飞与邹二婆婆的身形,均巍立如山,甚至连他们所着的长衫下摆,都没有飘动一下。
    邹二婆婆这才向孟玉飞正式看了一眼,点头说道:“难怪你敢出头,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她对孟玉飞虽已改观,孟玉飞却因憋了一腔恶气,心中甚恼,仍冷冷回了一句:“名满江湖的‘慈心太君’原来也不过如此……”
    卜新亭一听之下,生恐于戈又起,急得赶紧连摇双手地,皱眉叫道:“两位供奉,千万莫再发生误会,你们全是淳于谷主专诚邀聘的‘神工谷’中贵宾……”
    邹二婆婆不等卜新亭话完,便即冷然接道:“既是贵宾,为何这样对我,难道‘神工谷’中,订有特规,是以巨石当头,当做供奉?”
    卜新亭苦笑一声,正待解释,孟玉飞却代他说道:“这要怪你自己,你为何既来应聘,作为‘神工谷’中贵宾,又在未入谷前,便对谷中弟子加以屠杀?”
    他边自答话,边自伸手向那名脑壳稀烂的黑衣壮汉的惨死遗尸,指了一指。
    邹二婆婆双眉略皱,嘴角一披说道:“你这话问得无理,这两人睑上既未刺字,身上又未穿着号衣,带着名牌,我怎会知道他们是‘神工谷’中弟子?”
    孟玉飞本来想臊臊邹二婆婆,谁知反被这下手又黑又快。嘴皮子亦颇不弱的“慈心太君”问住。就在这一旺之间。邹二婆婆挑眉问道:“如今应该由我问问你们了。淳于泰谷主既以‘供奉’名位。请我前来。为何又如此无礼地,设伏暗算。我老婆在这壁下,才一现身,那两个死鬼。便一声不响地,以毒辣暗器猝然发出?”
    卜新亭苦笑道:“老婆婆怎会走后谷呢?我们以为你走定前谷。
    在邀请函上,不是已把路径。详详细细绘明了么?“邹二婆婆沉着脸儿,怒视卜新亭道:“我本来是走前谷,你们为何派人相告,说是前谷因修筑秘道。正在封闭施工。要我绕道向后谷呢?”
    卜新亭怪叫一声道:“有这种事?我们何曾派人请老婆婆改道?”
    皱二婆婆道:“怎么没有?那人倒还有礼貌,生恐我路径不热。
    一直把我带到那座小松林中。才另去治事。“卜新亭向孟玉飞摇了摇头。苦笑道:“孟供奉听见么?这件事儿可能又是那神秘莫测的傅天华,从中加以作弄。”
    邹二婆婆闻言之下,目注卜新亭道:“傅天华?是不是廿余年前。以剑法智计。驰誉武林的‘天机剑客’傅天华?”
    卜新亭点头道:“正是此人,老婆婆莫非和他素识?或……”
    邹二婆婆从唇边掀起一丝阴笑摇头答道:“我和傅天华并非素识,却有个外甥女儿,死在他的手下,遂早就想找个机会,与此人比划比划。向他要点公道。”
    卜新亭听得邹二婆婆也与傅天华结有夙仇。不禁双眉更展,向她抱拳笑道:“老婆婆远来辛苦,快请入谷歇息。然后再与淳于谷主等,共同商议诛除傅天华的各种安排。和应采手段!”
    邹二婆婆略一点头,目光微瞥孟玉飞,正欲发话,卜新亭突然想起尚未为孟玉飞引介。遂失笑说道:“这位也是本谷淳于谷主的贵宾‘七巧潘安’孟玉飞,孟供奉。“
    邹二婆婆一听‘’孟玉飞“的名号,。便”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孟兄竟是‘大悲’传人,照此看来,适才使我老婆子领教高明的,就是‘大悲三艺’中的‘无相神功’了?“孟玉飞见邹二婆婆在神色上业已和缓许多!显然化敌为友,自也不好意思再给对方难看。遂向她含笑说道:孟某虽习‘大悲三艺,,但功行尚浅,适才若非老婆婆手下留情,我定难免出乖露丑的了。“邹二婆婆伸手微掠鬓边银丝,微笑说道:“‘大悲三艺’妙绝当今,我老婆子这点旁门左道的微薄功夫,何足一道”…。“话方至此,突然目闪奇光,伸手往左一指,朗声说道:“咦,卜大总管,那不就是你所派遣‘,把我引领碍绕走后谷的那人么?”
    听了这句话儿,卜新亭与孟玉飞二人,自然而然地双双偏过头去,把目光投注往邹二婆婆手指之处。
    但目光到处,山谷空空。哪里有半丝人影?
    卜、孟二人方自一愕,皱二婆婆那张慈祥可亲脸庞儿上,突地布置了阴森狞笑。
    随着这声狞笑,邹二婆婆左手所持铁杖顶端的巨大鸠头口内,突然喷出一蓬银丝。右手中,也飞出了三缕黑色光影。
    原来邹二婆婆借着适才伸手微掠鬓边银丝之举,业已取了三根纯钢喂毒的尖尖发钗在手。
    但邹二婆婆虽下辣手,从左手鸠杖,及右手掌中发出了大蓬银丝、三根喂毒发钗,却并非想伤卜新亭,完全是向孟玉飞招呼孟玉飞才一回头,灾祸已发,加上距离太近,变生肘腋之间,任凭他本领滔天,也无法及时闪避。
    只见大蓬银丝,及三缕黑色光影闪处,孟玉飞低哼一声。身躯便徐徐仆倒。
    卜新亭作梦也未想到会有这等变故,在闻得身后有异样声息时。便自然而然地,飘身向右边纵去。
    邹二婆婆并未拿他当作目标,卜新亭遂有惊无险地,闪出了七八尺远。
    等他惊魂稍定,猛一回头,却瞥见孟玉飞直挺挺地,仆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卜新亭刚刚惊魂稍定,见此情状,不禁又大惊欲绝,向邹二婆婆一皱双眉,愕然叫道:“老婆婆……”
    邹二婆婆不容卜新亭开口,便自摇手笑道:“卜大总管莫要吃惊,我对你毫无恶意;否则,你必与孟玉飞遭遇相同,业已不能开口说话的了。”
    卜新亭目注仆在地下一动不动的孟玉飞,双眉深深愁聚地,苦笑说道:老婆婆,你这无缘无故地,。伤了‘七巧潘安’孟供奉之举,太……太以突然,叫我怎……怎样向淳于谷主交代?“邹二婆婆仿佛情绪甚好,笑吟吟地说道:“谁说无缘无故,这事发生得毫不突然,只怪孟玉飞命尽该死,竟自未生警觉!”
    卜新亭道:“缘故何在?老婆婆能把你这不惜贬降身份,暗发毒手,从背后伤人的原因告诉我么?”
    邹二婆婆颇为得意地,含笑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卜大总管是见识甚广之人,你应该知道昔年‘寰宇九恶’,驰名武林,为什么如今只剩下我与吕崖、了空、杨未等寥寥四人?”
    卜新亭略一思忖,目注邹二婆婆道:“其余五位好像是伤在‘释道双绝’手下。”
    邹二婆婆“嗯”了一声,牙关微咬说道:“对了,‘释道双绝,是谁,卜大总管知不知道?”
    卜新亭应声答道:“道中之绝,是‘北天山’绝顶的疯道人浮尘子;释山之绝,是大悲……”
    “大悲”两字才出,卜新亭便恍然顿悟地“呀”了一声,伸手指着孟玉飞道:“原来老婆婆是为昔年大悲庵主与浮尘子联手伤人之事,对孟供奉加以报复。”
    邹二婆婆向卜新亭看了一眼,双眉微轩说道:“盟友之仇,一样不共戴天,何况我老婆子昔年也被那贼尼所伤,差点儿死在她那‘大悲七掌’之下,这桩仇怨,难道不应该报?”
    卜新亭脸色异常凝重地,颔首说道:“大丈夫睚眦必报,恩怨分明,如此深仇,怎能忘却?但老婆婆仍嫌下手太快,其中有点错误……”
    邹二婆婆微含不悦地,扬眉问道:“错误何在?”
    卜新亭道:“这位‘七巧潘安’孟玉飞供奉。虽会‘大悲三艺,,却非’大悲‘传人,大悲庵主对他恨之入骨,誓欲行诛,如今竟又莫名其妙地,变成老婆婆寻仇泄恨对象,岂非太以冤枉,有点错误……”
    邹二婆婆起初脸上讪讪地。有点发怔,但听到后来,目中凶光又闪,轩眉接道:“这叫做‘情屈命不屈’,谁叫他习学‘大悲三艺,?昔年之事,是我老婆子生平唯一挫折,盟友凋零,本身伤重,结恨着实太深,我遂立下誓言,必报此仇,不使任何身负’大悲‘武学之人,活在世上。”
    卜新亭“哎呀”一声,脸色仓惶问道:“老婆婆,听你之言,这位孟供奉莫非已……”
    邹二婆婆“嘿嘿”怪笑地,接口答道:“他运数当尽。不单中了难以数计的大蓬‘夺命神芒’,又挨了三根‘戮魂钗’,慢说药物之力。便是大罗神仙降临,也无法为他绾魂九幽,脱此劫数。”
    卜新亭仍存希冀地,纵到孟玉飞身前。蹲下身去,细加探看,果然发现这位“七巧潘安”,业已七窍流血,伤重毒发死去。
    见此情况。知道风波难免,卜新亭不禁忧容满面地,站起身形,顿足一叹!
    邹二婆婆从满脸笑容之中,又复微现杀气地,目注卜新亭,冷冷道:“卜大总管,你顿足叹气则甚?莫非认为孟玉飞死得太屈,对我意欲……”
    卜新亭急忙连摇双手,加以解释说道:“老婆婆千万莫要误会,我和孟玉飞供奉。并无深厚交情,适才顿足叹息之举,只是觉得回去难于交代……”
    邹二婆婆伸手指着自己鼻尖,扬眉接道:“l、大总管放心,交代之事。由我负责。我会向淳于谷主说明原因。大概以我老婆子、吕崖、了空、杨未等四人。同投‘神工谷’中,总比孟玉飞一人的作用为大。”
    卜新亭苦笑道:“孟玉飞供奉,不止一人。池的妻子桑秀青也在‘神工谷’内,同样被尊为供奉。”
    邹二婆婆似乎不识此名。沉吟忖道:“桑……秀……青……”
    卜新亭道:“桑秀青就是‘大悲庵主’座前的素因小尼。她才是‘大悲’传人。虽因犯了规戒,被庵主逐出门户,但对‘大悲三艺’的造诣程度,却远在孟玉飞之上。”
    邹二婆婆听得目光一闪,向卜新亭问道:“卜大总管。你方才所说的恐怕回去难于交代之语,是指对桑秀青而言?”
    卜新亭道:“当然,他们是恩爱夫妻,桑秀青若知道她丈夫孟玉飞死在老婆婆之手。决难善罢干休,到了那时,却……却……
    却叫我怎样……“
    “嘿嘿……嘿……”邹二婆婆在一阵怪笑之后,看看卜新亭,向他缓缓说道:“卜大总管不必忧愁,你有三条路可走。”
    卜新亭讶然问道:“有哪三条路儿?老婆婆请加指教。”
    邹二婆婆伸手指着孟玉飞的遗尸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老婆子敢作敢当,愿负一切责任,故而卜大总管的第一条路儿。便是为孟玉飞报仇,把我老婆婆子杀掉!”
    “眇目张良”卜新亭退后半步,一抱双拳,陪笑说道:“老婆婆何出此言,卜新亭自知区区螳臂,何足挡车?既没有这等能耐,也不敢有这等想法。“
    邹二婆婆笑了一笑,目闪精芒地,扬眉又道:“第二条路儿,是我老婆子不入‘神工谷’,就此别去,卜大总管回去,据实报告,叫那桑秀青天涯海角找我复仇,便可免去使你为难的风波纠葛。”
    卜新亭沉思片刻,向邹二婆婆摇头说道:“这条路儿也不能走,因‘神工谷’除去傅天华心腹大患以外,更有南荒群凶来袭之忧,淳于谷主亟盼老婆婆等四位到来,增强本谷实力,却怎能让你再撒手而去?”
    邹二婆婆笑道:“这两条路儿,既然不能行,只好走第三条路了,但卜大总管听了第三条路儿之后,恐怕眉头更皱。”
    卜新亭拱手道:“老婆婆请说来昕听,一让我作一抉择。”
    邹二婆婆道:“第三条路儿,是我们同去‘神工谷’暂时不提孟玉飞已死之事,让我找个机会,索性连桑秀首也一并除掉,便可风波宁静了!”
    邹二婆婆把话说完。便使卜新亭陷入沉思之内。
    因他久未作声,邹二婆婆遂又问道:“卜大总管,你是否觉得我老婆子的这种建议,太以过分?”
    卜新事眇目一睁,独目中闪射精芒地,摇头说道:“不,决不过分!我已经想明白了,处事须辣手,斩草要除根,老婆婆所建议的第三条路儿,才是为‘神工谷’中,减少风波的唯一手段。”
    邹二婆婆喜出望外地,目注卜新亭道:“卜大总管,你当真同意我这项建议?”
    卜新亭毫不迟疑地,应声接口答道:“当然真心,我若有半点假意,苍天便罚我在十日之内,横剑自刎而死!”
    邹二婆婆笑道:“恭喜!恭喜!”
    卜新亭被她恭喜得一头雾水地,愕然问道:“老婆婆何出此言?
    l、新亭喜从何来?“
    邹二婆婆微笑说道:“不瞒卜大总管,我老婆子生平作啦,向来手辣,适才业已起了既诛孟玉飞,便索性连卜大总管,也一并下手除去之心……“说至此处,右掌一伸,五指张处,掌心赫然现出业已暗中扣好的十来根喂毒发钗。
    卜新亭目光注处,不禁毛骨生寒,周身一颤。
    邹二婆婆一一面插回发叉,一面笑道:“但如今你既同意我所提第三条永绝后患的上上之策,又自动对天立下重誓,我自然不会对你下手,而把这些见血封喉的喂毒发钗,准备招呼孟玉飞之妻桑秀青了。”
    卜新亭暗抽了一口凉气,向邹二婆婆抱拳笑道:“多谢老婆婆,老婆婆既欲使孟玉飞已死之讯,暂时不致泄漏,我们便应把他的遗尸,加以掩埋……”
    邹二婆婆闻言,摇了摇首说道:“不必多费事掩埋,就在这林中选株大树,藏在树丛浓密之处便可,因为我在一见桑秀青之下,即会出其不意,突下辣手,对于孟玉飞的死讯,只须保密一段极短时间便可。”
    卜新亭连连点头,完全遵照邹二婆婆吩咐地,把那位“七巧潘安”孟玉飞的遗尸,藏入小林之内的一棵大树内。
    等他藏好尸身,又向邹二婆婆笑道:“老婆婆,我们是走前谷,还是翻越这百仞峭壁?”
    邹二婆婆举目向峭壁看了一眼,扬眉问道:“哪边路近?”
    卜新亭道:“走前谷远得多了,但这峭壁极陡,上下起来,比较费点力气。”
    邹二婆婆嘴角披处,哂然一笑道:“卜大总管,你和孟玉飞那死鬼。是怎样来的?你们能来,难道我就不能去么?”
    语音才落,身形已闪,化成一道烟般,向那百丈峭壁扑去。
    卜新亭的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异样神色,一现而隐。
    接着,他施展轻功,竭力追随邹二婆婆,但似功行稍逊,无法追得平肩,始终都要差个四五尺光景。
    邹二婆婆的一身功力,仿佛比“恶纯阳”吕崖,还要来得深厚高明一点,不消多久便已到达壁顶。
    她止步小立,一转瞬间,卜新亭也电疾般登上壁顶,向邹二婆婆一抱双拳,含笑说道:“老婆婆委实功力通玄,难以企及,令卜新亭钦服不已。”
    邹二婆婆笑了一笑,伸手指着“神工谷”内说道:“这壁顶地势颇高,大概把‘神工谷’内,一览无遗了吧?”
    卜新亭道:“‘神工谷’地势不小,并颇曲折。老婆婆适才在壁顶所见,不过是三停中的一停而已。”
    邹二婆婆“哦”了一声,扬眉问道:“淳于谷主现在何处?”
    卜新亭笑道:“谷主正在‘四海厅’中宴客,这所在看得见,就是潭水西岸的那幢巨大房屋……”
    语音至此略顿,目光一注邹二婆婆。含笑又道:“我倒忘记告诉老婆婆了,你那三位昔日齐名的老友之中,‘恶纯阳’吕崖道长,业已先来,淳于谷主在‘四海厅’中以盛筵相款的贵客,便是吕道长呢!”
    邹二婆婆闻得吕崖先来,含笑说道:“这老牛鼻子,倒腿快得紧,我们也赶紧前去‘四海厅’之中,和他们……”
    这位名慈,貌慈,而心肠绝不仁慈的“慈心太君”边自说话。
    边自身形微闪,便欲向峭壁驰下。
    卜新亭见状,急忙向她摇手叫道:“老婆婆,这次你莫先行。
    由卜新亭为你带路。“
    邹二婆婆果然不愧为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的老魔头。一闻卜新亭之言,便知其意地,止步怪笑问道:“卜大总管,你是在这峭壁之上,放置了什么厉害埋伏,怕我老婆子会上当么?”
    卜新亭含笑答道:“寻常埋伏哪里值得请老婆婆加以留神。只因我在内侧峭壁之上,分段涂抹了触肤伤人的无形毒药,故而我才想为老婆婆头前引路。“
    邹二婆婆听他所说,竟是这等厉害的东西,不禁脸上也微现惊容,双眉一挑。点头答道:“好,多谢卜大总管,请你引路,我老婆子学步后尘俾免有甚不测。”
    卜新亭抱拳一礼,便由峭壁顶上,当先驰落。
    邹二婆婆提气凝功,紧紧追随,不使自己的身躯与卜新亭相距三尺以上。
    因为邹二婆婆对于卜新事尚不完全放心,适才虽然先行,却仍全神贯注。听取身后动静。
    只要卜新亭稍有不正常的任何举措,邹二婆婆便绝不留情,立刻对他骤下杀手。
    如今,经过卜新亭说明壁上有毒之后。虽然疑心略减,但防范之念。仍未全消,遂紧随卜新亭的身后,一来不虞失闪,二来也便于监视。
    但邹二婆婆这种防范之念,似是多余,“眇目张良”卜新亭根本就未耍任何花样,只是规规矩矩地驰上峭壁。
    虽然他身形所趋,忽东忽西,但邹二婆婆却知道卜新亭是避开擘上的有毒地区。而卜新亭也每于转折之际,都向皱二婆婆加以招呼。
    一路无事,到了壁下,恰好有个名叫何蒙的谷中头目。急急驰来。
    何蒙向卜新亭躬身报道:“启禀总管。谷主与桑供奉在‘四海吁’中,久候不耐。特命属下前来……”
    卜新亭不等这何蒙把话说完,便摇手说道:“何头目不必说了,你快去禀报谷主,就说‘慈心太君’邹二婆婆驾到,请谷主、夫人、吕供奉、桑供奉等,一齐出厅迎接好了。”
    何蒙虽然觉得少了一位“七巧潘安”孟供奉未曾回来,却也不敢多问。急忙“喏喏”连声,转身驰去。
    邹二婆婆目注卜新亭,点头赞道:“卜大总管的这种处置极好,把桑秀青那贱人,诱出‘四海厅’外,使我便于下手,免得才到‘神工谷’中,就毁损了主人华屋,未免有点不好意思。”
    卜新亭听出她话中有话,扬眉问道:“老婆婆打算怎样下手?
    难道要施出什么威力甚强的能够毁损房屋之物?“邹二婆婆目闪凶芒地“嗯”了一声说道:“‘大悲’门下。必然不凡,决非徒负虚名之辈,故而我绝不自傲,对桑秀青有所看轻,遂打算送她一粒藏放多年,珍如拱壁的‘霹雳子’了。”
    卜新亭听得吃了惊,轩眉问道:“这‘霹雳子’是否昔年‘霹雳至尊’所炼,足以摧山倒岳、威震群魔之物?”
    这“威震群魔”四字,似乎使邹二婆婆听得有点刺耳,向卜新亭看了两眼以后,方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不错,正是那威力绝伦的互罡至宝。”
    卜新亭“哎呀”一声,皱眉说道:“这种‘霹雳子’。的威力太强,虽然桑秀青出了‘四海厅’,但淳于谷主,与吕道长等,仍必在她身畔……”
    邹二婆婆微微一笑,截断卜新亭的话头说道:“卜大总管有所不知,我所藏有的这粒‘霹雳子’,并非霹雳至尊原物,是经过改造,把一粒化为七粒,故而虽然威力无伦,却无法摧山倒岳,淳于谷主等只要离开桑秀青十步以外,便可无事了。”
    卜新亭道:“他们同在‘四海厅’中饮酒,定是并肩迎出,却以什么方法可以把桑秀青单独引开……”
    邹二婆婆笑道:“这事并不太难,桑秀青不见她丈夫孟玉飞回来,定然询问,卜大总管岂不便可在这上面,作点文章?”
    卜新亭被她一言提醒,点头说道:“老婆婆说得有理。我便照你所说,试上一试……”
    语音至此微微一顿,并以,一副慎重神色,目注“慈心太君”邹二婆婆,向她低声叫道:“老婆婆,这样作法,最忌操切,你千万不可急躁,因为你这颗‘霹雳子’虽然经过改造,威力打了折扣,但为了淳于谷主安全,应该有个万全之策,在下以为老婆婆千万不可在桑秀青未曾离开十步之前便即下手。“邹二婆婆向卜新亭点了点头,笑道:“卜大总管放心,我已顾虑周详,决不会操之过急,一定看准时间,才来下手,我可保证淳于谷主丝毫无损。你也知道,我若伤了淳于谷主夫妇,还能生出这‘神工谷’么?”
    卜新亭听她这样说法,宽心略放,陪着邹二婆婆,边自行往“四海厅”,边自心中盘算怎样应付桑秀青的策略。
    就在卜新亭心中盘算之际,“四海厅”中,业已走出了一群人来。
    这群人,正是“神工谷”谷主淳于泰、潘玉荷夫妇,与桑秀青、吕崖等两位新来供奉。
    双方渐渐行近,桑秀青见来者只有卜新亭、邹二婆婆两人,却不见自己丈夫“七巧潘安”孟玉飞的踪影,不禁大感惊奇,高声发话问道:“卜大总管,我丈夫孟玉飞呢?怎不一同回来,他……
    他到哪里去了?“
    卜新亭灵机一动,应声含笑答道:“孟供奉另有奇遇,桑供奉请移玉步,卜新亭有句话儿,要对你秘密奉告。”
    他语声一落,便飘身向右侧纵去。
    但在纵出之际,却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邹二婆婆耳边,悄然说道:“老婆婆,你等桑秀青离开淳于谷主等十步以外,便即发出‘霹雳子’,我预先注意,定然来得及趋避。”
    桑秀青见孟玉飞未曾同回,已觉十分奇怪,再听了卜新亭话语中的“秘密奉告”四字,更觉疑云满腹。不过桑秀青心中的所谓“疑云”,只是怀疑孟玉飞究竟有何鼍奇遇“?去往何处?
    她绝未想到孟玉飞会遇见了心狠手辣的要命凶星,业已去往“枉死城”内。
    当然她更未想到卜新亭竟会与邹二婆婆串通,要让她尝尝“霹雳子”的滋味,粉身碎骨地,去与孟玉飞作上一对同命鸳鸯!
    故而,桑秀青一听卜新亭之言,便闪身向左迎去。她与卜新亭对面行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自然便迎在一处。
    邹二婆婆果然心辣手狠,不愧江湖“九恶之中,不恶最恶”传闻,袍袖微微一拂,便飞出一点小小紫色星光,从背后向桑秀青追射而出。
    卜新亭是有心人,早以眼角余光,注意着邹二婆婆的一切举措。是故,他身形才一落地,便足尖用力,以一式“细胸巧翻云”,凌空倒翻出二丈三四。
    这种动作,自然使桑秀青莫名其妙地,为之呆呆怔住。
    就在一怔之间,紫光忽闪,便于距离桑秀青背后尺许之处,发生爆炸!
    “砰”然巨震,不单桑秀青的一身血肉,立告四散分飞,连淳于泰、潘玉荷、及“恶纯阳”吕崖等,也被震得一齐飘身向后退。
    吕崖作梦也未想到邹二婆婆才到“神工谷”中,便来这么一手,把珍藏多年的“霹雳子”,用在颇受淳于泰看重的桑秀青身上。
    他正莫名其妙,又惊又窘之际,卜新亭已向他一抱拳。含笑说道:“吕道长,请你先陪邹二婆婆进入‘四海厅’中落座,让我把此事经过,向谷主及谷主夫人,报告一下。”
    吕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尴尬场面,遂“喏喏”连声,陪着邹二婆婆,走向“四海厅”内。
    经过这段短短时间的淳于泰业已从相当惊怒的心情中,镇定下来,目注卜新亭,皱眉问道:“卜兄,看来邹二婆婆此举,竟还是先获得了你的同意?”
    卜新亭道:“属下经过考虑,觉得还是这样做法。比较好……”
    “好”字方出,潘玉荷便接口说道:“好些什么?孟玉飞回来时。看见这种情况,岂不怒极心疯,生出巨大祸变?“她边自发话,边自手指桑秀青所化的满地血肉,脸上神色,显然不甚愉悦。
    卜新亭苦笑道:“需玉飞回不来了。他已死在桑秀青的前面。”
    潘玉荷吃惊道:“孟玉飞也死了么?难道也是死在那‘慈心太君’邹二婆婆手内?”
    卜新亭方一点头。淳于泰便诧然说道:“这事必有原因,否则。
    邹二婆婆何以如此狠毒?再说,孟玉飞身怀‘大悲三艺’,属于绝世高手。也不该死得如此容易?“卜新亭躬身一礼。陪着笑脸说道:“谷主着实圣明,孟玉飞与桑秀青二人的死因,便由于精擅‘大悲三艺’绝学。”
    淳于泰“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邹二婆婆大概是记起了昔年‘大悲庵主’与‘浮尘子’联手洙除‘寰宇五恶’之仇……”
    卜新亭点头道:“谷主猜得不错……”
    接着。便把后谷发生之事,及孟玉飞如何死去情况,向淳于泰、潘玉荷报告一遍。
    潘玉荷静静听完以后。双眉微蹙说道:“邹二婆婆杀害孟玉飞之举,卜兄足出于意料。自然无法阻止。但不知你却为何同意让她再以‘霹雳子’,对付桑秀青。并帮助她完成这种计划?”
    卜新亭一抱双拳,向潘玉荷躬身说道:“属下在答辩此事之前,要先请谷主及夫人认定一项原则。便是相信卜新亭身受谷主天高地厚之恩,鞠躬尽瘁,誓死以报,故而,属下之一切措施,莫不为‘神工谷’利益着想。”
    淳于泰生恐卜新亭心中不悦,含笑说道:“卜兄不必解释,对于你的忠诚才干,我欣慰佩服已极,哪里会有丝毫怀疑不信之理。”
    潘玉荷比较厉害,在淳于泰加以抚慰之下,向卜新亭含笑说道:“卜兄,或许你的想法过于高明,遂使我有难解之处。”
    卜新亭何等聪明,听出潘玉荷话中有话。扬眉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若有所疑,尽量对属下质询就是。”
    潘玉荷笑道:“不是质询,是向卜兄请教,本谷中损折之孟玉飞、桑秀青夫妇。这样两位绝世好手,怎说反有利益?”
    卜新亭苦笑道:“他们两人的价值不同,孟玉飞之死,对本谷有损,但桑秀青之死,却对本谷有利。”
    这几句话儿,仿佛蕴有玄机,连淳于泰也听得有点莫名其妙起来。目注卜新亭道:“卜兄此话怎讲?其中定含有高深哲理。”
    卜新亭道:“道理虽有。并不高深,我们先以孟玉飞来说,孟供奉一身绝艺,遽告丧生,自然是本谷损失,但属下已对谷主及夫人,报告事实经过,当时变起突然,确非属下之力,所能阻止挽救。”
    潘玉荷点头道:“我知道那种情况,并未责柽卜兄。”
    卜新亭道:“人死不能复生,属下发觉孟玉飞死去,知晓损失已成,到此为止,莫再扩大。”
    潘玉荷双眉微蹙地,向卜新亭茫然问道:“卜兄这想法,原极正确。但为何知而不行,反帮助邹二婆婆,再复杀死桑秀青,使损失扩大,‘神工谷’中,又损失一名高手?”
    卜新亭苦笑道:“夫人请想,桑秀青与孟玉飞是恩爱夫妻,若知孟玉飞遭了邹二婆婆毒手,怎肯善罢干侬?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又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令我们暂时瞒住此讯,日后也将败露,那时’神工谷‘中立将天翻地覆,祸起萧墙,又将送给傅天华一个发动阴谋的绝好机会。“淳于泰与潘玉荷听得双双为之动容。
    卜新亭继续说道:“于是,属下遂于‘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原则之下,斗胆作了决定。”
    潘玉荷道:“什么决定?就是帮助邹二婆婆,第二度再下辣手,除掉桑秀青么?”
    卜新亭点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反正孟玉飞一死,事难两全,属下便考虑留下邹二婆婆等。‘寰宇四恶’与留下桑秀青,究竟是何者对本谷较为有利?”
    潘玉荷毫不迟疑地接口发话说道:那还用问,桑秀青纵然身怀‘大悲三艺’,武学极高,一人也比不上皱二婆婆等四人之力……“卜新亭笑道:“属下便是与夫人看法相同,才助邹二婆婆,除去桑秀青,使这‘寰宇四恶’好安心为本谷效力……”
    淳于泰听至此,一声长叹,伸手轻执卜新亭的肩头,点头赞道:“卜兄真是我股肱良材,除桑秀青,保留‘寰宇四恶’之举,处理得极为允当,但……”
    说到这个“但”字,他忽然顿住话头,不说下去。
    卜新亭善伺人意地,低声陪笑问道:“谷主但些什么?是不是担心‘寰宇四恶’心肠既毒,功力也高,更得四人结盟,声势不小,将来或许会尾大不掉,对本谷构成心腹之患?”
    淳于泰目露凶芒,略一点头,表示嘉许卜新亭反应敏捷,猜对了他的心思。
    卜新亭向邹二婆婆及吕崖业已走入的“四海厅”大门口,看了一眼,嘴皮微动,改以“蚁语传音”向淳于泰耳边说道:“启禀谷主,属下也考虑及此,这四位魔头,均是穷凶极恶之人,见了本谷资产,难免不起觊觎之念,。最好防他一着,留个后手。”
    说至此处,又改以极低语音;向潘玉荷陪笑道:“夫人,属下适才是与谷主商议一件机密大事,故而用‘蚁语传声’相谈,少时谷主定会对夫人说明……”
    话犹未了,‘潘玉荷便面含微笑,摆手低声说道:“你们尽管以密语相谈,我不会生甚误会,卜兄无须再加解释。”
    这时,淳于泰也以“蚁语传声”,向卜新亭耳边悄然发话问道:“卜兄,你打算怎样留个后手?”
    卜新亭笑道:“谷主若是有兴,我们便各书四字在掌,彼此对照一下,看看心思是否一致?”
    淳于泰点了点头,转面向潘玉荷笑道:“夫人的怀中黛笔,请借给我和卜兄一用,看看是否能与三国古人,诸葛、周郎的掌中之计相同?”
    潘玉荷一面递过眉笔,一面含笑说道:“心思每人不同,可说变化万端,要想使所定策略,不谋而合,恐怕不容易吧?”
    淳于泰微笑不语,用黛笔在掌中写了四个字儿后,便递与卜新亭。
    卜新亭也写了四个字儿,掌心向下掌背向上地,目注淳于泰道:“谷主请与属下一同翻掌,彼此对证一下。”
    淳于泰略一颔首,与卜新亭同时把手一翻,掌心向上。
    潘玉荷目光注处,发觉他们在掌心之中,写的都是“无影之毒”四字。‘这八个字儿,使她看得失声叫道:“哎呀,你俩果然不谋而合,写的都是……”
    淳于泰一施眼色,截住潘玉荷的话头,不令她把掌中字迹,说出口来,并呵呵大笑说道:“英雄之见,果然略同,看来我与卜兄,不单媲美诸葛周郎,也可以说是当世武林的‘使君与操’了。”
    卜新亭受宠若惊地,躬身陪笑说道:“谷主才过魏武,德迈豫州,属下腐草秋萤,怎敢……”
    语犹未毕,突有谷中弟子,驰来报道:“启禀卜总管,有三枚巨大红色骷髅,从谷口水道之中,顺流冲来。”
    卜新亭“哦”了一声,双眉微蹙道:“谷主与夫人,请先回‘四海厅’中,属下去潭边看看,所谓三枚巨大红色骷髅,究竟是什么来路?”
    淳于泰目注潘玉荷,低声道:“夫人先去与那邹二婆婆敷衍一番,我和卜兄,同去潭边看看。”
    潘玉荷知道对于邹二婆婆,不宜过分冷落,遂答应一声,单独走入厅内。
    淳于泰与卜新亭一同行往潭边,并冷笑说道:“既是骷髅,则来路不问可知,定是欧阳溯的‘骷髅帮’徒,所弄花样。”
    卜新亭双眉深聚地,想了一想说道:“欧阳溯能来得这样快么?
    据我推料,这帮南荒凶邪,至少还要在一二日后方可赶到送死。“淳于泰道:“我不是说这三枚骷髅,是代表欧阳溯本人,或许由他左近党羽,故弄玄虚,期收先声夺人之效。”
    说至此处,业已走到了那潭寒冷山泉岸边。
    两人注目看去,果见三枚红色骷髅,为波浪所涌,从谷口方向,顺着水流,慢慢漂来。这三枚骷髅,不单色泽鲜红,并甚巨大,约比寻常骷髅,大了十倍左右,显然决非人类头骨所制。
    淳于泰目光略注,侧顾卜新亭道:“卜兄传令,派艘小船,把那三枚红色骷髅,弄上岸来,给我看看。”
    卜新亭恭身领命,正待发令派船,陡然听得潭水之中“波”的一声。
    这声怪晌,是那三枚红色骷髅,未经任何接触,竟告自行爆炸。
    但骷髅虽然自行爆炸,却并未散去,只在水面之上,形成六个血红大字,写的是“后三日,夜三更!”
    淳于泰看得从鼻中冷“哼”了一声,嘴角微披地,向卜新亭哂然说道:“原来对方是用‘骷髅传书’,这种手段,只可惊吓一般俗子,用来对付我们,却未免小家子气,看来这号称执掌南荒霸业的‘骷髅帮’,也高明不到什么地步。”
    卜新亭的脸色,却相当沉重地,缓缓说道:“蜂蛰之毒,往往会甚于蟒蛇,谷主千万莫对‘骷髅帮’存任何轻视心理,请看看这大片潭水,成了什么色泽?”
    淳于泰目光再注,不禁吃了一惊!
    那六个“后三日,夜三更”的血红大字,业已消失,但偌大的一片潭水,竟全都变成了暗红颜色。
    淳于泰见了这种情况,牙关一咬说道:“万恶狗贼,污我灵泉,这……这潭水还……还能饮用……”
    一语未了,已有几条大鱼,和数十条小鱼,肚腹朝天地,浮出水面。
    如此情形,显示潭水有毒,卜新亭双眉挑处,满面恨毒神色,向随侍同来的谷中弟子喝道:“传我口令,谷中上下人等,一律禁饮潭水,即连其他井水泉水,于饮用之前,也要先以银针,试察水中有无毒质。”
    那名弟子,喏喏连声,退去传令。
    卜新亭眉腾杀气,目闪凶芒,向淳于泰说:“谷主,你看欧阳溯的‘骷髅帮’徒,有许多阴险毒辣?幸亏本谷中另有不少甘井灵泉,否则,岂不被他们断了我们的饮水之路?”
    淳于泰道:“这潭水是活水不是死水,潭中毒质,最多三日,定可散尽,但三日以后的潭水色泽,多半会再红一次。”
    卜新亭起初微怔,旋即会意笑道:“谷主之意,是要使‘骷髅帮’的南荒群寇,尽数伏诛,片甲无归,将他们的颈血,把潭水再度染红?”
    淳于泰也从脸上浮现一片阴森杀气,点头说道:“当然不容他们有一个人漏网,卜兄刚才不是还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
    卜新亭笑道:“好,让我把与南荒群寇拚斗之责,去交付给邹二婆婆等‘寰宇四恶’……”
    淳于泰不等卜新亭话完,便即皱眉道:。“卜兄,在本谷与‘骷髅帮’作殊死恶战之际,应该是傅天华老贼的活动良机,你想他会不会……”
    卜新亭好似有绝对把握地,接口答道:“会,一定会有所蠢动,故而属下才打算把恶斗南荒群寇之责放在‘寰宇四恶’头上,好让谷主、夫人、许供奉及属下等,竭尽全力,布置罗网,诱使傅天华入伏,将其一举歼灭。“淳于泰听得眉飞色舞地,狞笑一声说道:“卜兄多多费心,只要此举遂意,心腹之患得除,‘骷髅帮’。又被毁灭,等于是‘神工谷’的霸业已成,四海八荒,谁敢不服?”
    卜新亭笑道:“谷主放心,这次是属下图报谷主深恩的绝好机会,卜新亭必尽全力,纵令粉身碎骨,卜新亭亦在所不惜!”
    他们一面笑谈,一面回转“四海厅”内。
    这时,潘玉荷已与“慈心太君”邹二婆婆举杯畅饮,谈笑甚欢。
    潘玉荷见淳于泰等入厅,遂向卜新亭含笑问道:“卜兄,那三枚巨大红色骷髅何来?是不是欧阳溯的‘骷髅’徒,故弄玄虚,耍什么花样?”
    卜新亭点头笑道:“夫人圣明,猜得丝毫不错,那是‘骷髅帮’中人物所用的‘骷髅传书’。”
    潘玉荷道:“传什么书?是不是约定彼此决战的时日?”
    卜新亭陪笑答道:“正是:对方除了把决战时日,定于三日后的三更时分,并留下‘神工成齑粉,四恶化幽魂’等狂妄话儿!”
    淳于泰听得卜新亭加了这“神工成齑粉,四恶化幽魂”二语,不禁心中好笑地,暗暗赞许。
    果然那位恶中之恶,脾气最坏的“慈心太君”邹二婆婆,于闻言之下,立即暴怒形诸神色地,目射凶芒,冷笑说道:“欧阳溯这个狗东西,委实狂妄绝伦,淳于谷主请给我老婆子一枝将令,三日后,狗贼来时,由我独当头阵,倒看是谁他幽魂,谁成齑粉?”
    卜新亭向邹二婆婆看了一眼,含笑说道:“南荒群凶是倾巢来犯,声势不小,老婆婆虽是武勇盖世,也不宜独任其难……”
    话方至此,吕崖在旁念了声“无量佛”号,接口笑道:“当然不能让邹二姊独任其难,欧阳溯既有‘四恶化幽魂’之语,便请淳于谷主,把这群狂妄南荒狗贼,交给我们‘寰宇四恶’兄妹,加以超度便了。“卜新亭笑道:“吕道长等同盟兄妹,若能一齐出战,自操必胜之券,问题只在‘恶弥勒’了空,与‘恶学究’杨未等二位,是否能及时赶到?”
    吕崖尚未答言,邹二婆婆已在一旁说道:“‘寰宇四恶’从来不轻言诺,我保证了空老六,和杨老大,至迟于明后日间,一定会来到‘神工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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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暗中维护
    卜新亭于邹二婆婆言语中得知“寰宇四恶”中,是以“恶学究”杨未的年龄最长,遂向吕崖含笑问道:“杨学究齿德最尊,了空大师则排行第六,道长和邹二婆婆是……”
    吕崖不等卜新亭再往下问,便自接口笑道:“既称二婆婆,当然是我二姊,贫道则比了空尚小两岁,故而在‘寰宇九恶’之中,顺序第七。”
    他们互相笑谈畅饮之间,果有谷中弟子来报,说是“恶学究”杨未与“恶弥勒”了空已到,在谷外通帖求见。
    淳于泰大喜,正拟一齐出迎,卜新亭却向他躬身说道:“谷主与夫人,既然亲迎贵客,属下便告个假儿,抽点空闲,安排另外要事。”
    淳于泰猜出他可能是想借此机会,安排“无影之毒”以便控制“寰宇四恶”,免贻后恶,自然立刻点头应允。
    但卜新亭等淳于泰、潘玉荷、皱婆婆、吕崖等出迎新来的“寰宇双恶”之后,却并未在这“四海厅”中,作甚布置。
    他是先走回自己的居处,取了坛陈酒,再向“九指醉客”许中阳所居的“静楼”走去。
    到了“静楼”,许中阳恰巧刚刚用完功毕,见卜新亭提着一只酒坛走来,遂含笑问道:“卜兄提来这只酒坛则甚?是送我的么?”
    卜新亭坐了下来,叹口气儿说道:“这两日烦心之事太多,想来与许兄饮上几杯,解解忧闷,并请你对我这珍藏名酒,品尝品尝。
    许中阳“哦”了一声,目注卜新亭道:“卜兄有何事烦心?是你私人之事,还是有关淳于谷主的‘神工谷’中大事?”
    卜新亭苦笑道:“小弟自受淳于谷主厚爱重用以来,早已把本身的一切荣誉名利,甚至于生死二字,均置度外,哪里还会为自己烦恼?”
    许中阳道:“这样说来,是‘神工谷’中又生了什么祸变?”
    卜新亭点头说道:“是桩大大祸事,又死了两位供奉。”
    “供奉”二字,使许中阳听得大大一惊,愕然问道:“‘神工谷’中供奉,因熊古香兄已死,除我以外,只有孟玉飞、桑秀青二人……”
    卜新亭听他说至此处,接口说道:“小弟正是说这孟玉飞、桑秀青等这两位供奉,他俩业已惨遭不测!”
    许中阳几乎不敢相信地瞠目问道:“卜兄是说孟玉飞和桑秀青二人,都……”
    卜新亭神色郑重地,接口点头说道:“正是这两位身怀‘大悲三艺’的新来供奉,业已双双惨死。
    许中阳从卜新亭的神色之上,看出他不是虚言,这才有点相信,向他骇然问道:“孟玉飞武功不弱,桑秀青据说比他还胜一筹,他们怎会死得这般容易?难道此事又是那神出鬼没的‘天机剑客’傅天华所为么?”
    卜新亭摇头道:“不是,孟玉飞是死在‘慈心太君,邹二婆婆的猝然暗袭之下……桑秀青则被我与邹二婆婆,合谋除去。”
    这“合谋”之语,使许中阳听得好不惊奇,但他尚未发话问询,卜新亭已把前后经过,娓娓加以叙述。
    许中阳静静听完,叹息一声,说道:“邹老婆婆委实太凶太狠,其余‘寰宇三恶’,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成群结党地来到此间,‘神工谷’中,可要多事了。”
    卜新亭苦笑道:“小弟便是为此忧烦,特地弄坛陈酒,来与许兄,好好放怀畅饮一番。”
    许中阳道:“别人可以来个‘且凭一醉解千愁’,或是‘事大如天醉亦休’,但卜兄却不行,你是‘神工谷’中总管,应该要殚智竭力,为淳于谷主分忧解闷,以报知遇之恩。”
    卜新亭向许中阳投过一瞥钦佩目光,含笑说道:“许兄有所不知,小弟凡遇忧苦无计之时,便想饮酒,等到有七八分酒意,往往会大动灵机,想出许多奇妙策略。”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把那坛陈酒的泥封打开。
    泥封才破少许,一阵浓烈酒香,便已弥浸室内。。
    许中阳用鼻连嗅,“咯”的一声,咽下了一口馋涎,抚掌大笑说道:“好酒呀!好酒!卜兄既然会在酒后大动灵机,生出巧妙计策,则我倒要好好敬你几杯。”
    这时,卜新亭已把坛中美酒,舀出三巨觥来,摆在许中阳面前,另外再斟满了一只中型酒杯,向他举杯笑道:“许兄是当世酒仙,量如沧海,小弟则斗勺之饮,两者无法相比,我只好一杯换你三巨觥了。”‘.说完,便把那中型酒杯凑向唇边,一倾而尽。
    许中阳目注卜新亭,“呵呵”大笑说道:“卜兄真会占人便宜,一杯要换三巨觥,天下哪里会有这等的好事?”
    “九指醉客”许中阳话虽如此说,却仍把面前的三巨觥,接连饮尽。
    卜新亭又替他斟满三巨觥,含笑说道:“许兄不是要好好敬我几杯么?假如你认为这样饮法,不太公平,那小弟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彼此同以巨觥对饮好了。”
    这位“眇目张良”,语音一毕,正举起另一只巨觥,许中阳已向他连连摇手。
    许中阳边自摇手,边自笑道:“不必,不必,还是三觥对一杯吧!卜兄是绝顶聪明之人,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赞同这种不公平的办法?“卜新亭略一沉思,目注许中阳道:“许兄大概是因为这酒儿色香双绝,风味极隽,要想多饮几杯,不让我勉强奉陪,乌龟吃大麦地,把它糟蹋。”
    许中阳双眉一轩,“哈哈”笑道:“知己,知己,卜兄真是我的知己!常言道:”酒逢知己干杯少‘,来来来,我又要饮三巨觥了。“说完,接连倾杯,真不愧有当世武林的“第一酒仙”之称,喝得豪迈已极。
    但等许中阳把这三巨觥酒喝完,却摇了摇头,“咦”的一声,皱眉说道:“奇怪,这酒儿毫无火气,极易入口,却怎的劲头这强?
    区区六觥下喉便使我略有酒意?“
    卜新亭笑道:“许兄不要装了,这整坛酒,不过十斤,我早就听人说过,许兄曾在长安酒肆之中,大发豪兴,把肆中所存的百余斤陈酒,一齐饮了个干干净净。”
    许中阳点头道:“这倒确有其事,但我饮完一百一十八斤陈酒以后,立即醉仆长街,差点被马车辗死,那场丑儿,出得大呢话方至此,头儿一低,竟仆伏在面前桌上。
    卜新亭连叫了两声“许兄”,许中阳均不答应,显已烂醉如泥,沉沉睡去。
    卜新亭站起身形,面含微笑地,自语说道:“许兄,昔年一百一十八斤陈酒,只不过使你醉仆长街,但今日我这六觥美酒,却最少会使你醉卧三日三夜以上。”
    自语一毕,便走过邻座,弯腰抱起许中阳,把他放在床上,盖好棉被,并将许中阳身上所藏的那柄“青昊匕”寻出,揣向自己怀内。
    这时,卜新亭又语意十分恍惚地,向许中阳以极低语声,喃喃说道:“许兄,你一生与酒结缘,人颇正直,希望你便因酒醉之故,能逃过这场劫数!”
    卜新亭语毕,飘身下楼,又对楼下的侍者说道:“许供奉酒醉高卧,也许会睡上两三日,才得醒来,你们除奉传召,不许登楼惊扰。”
    侍者自然“喏喏”连声,恭遵总管训示。
    卜新亭不去“四海厅”中,直等宴会散后,才去后宛,单独参见淳于泰。
    淳于泰颇为关心控制“寰宇四恶”之事,一见卜新亭,便向他悄然问道:“卜兄,你把那‘无影之毒’,准备好了没有?”
    卜新亭笑道:“谷主放心,属下业已准备妥当,今后对于‘寰宇四恶’,有可利用之处时,尽量加以利用,只一发现渠等怀有狼子野心,便能立即制其死命。”
    淳于泰听得欣然色喜地,低声问道:“卜兄是怎样施展‘这无影之毒’?此事决不能露出丝毫痕迹,因为杨未等‘寰宇四恶,,均是年老成精,狡猾透顶之人,万一被其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便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卜新亭笑道:“属下是把‘无影之毒’,暗暗撒在‘寰宇四恶’的居所床上,那时,他们正在‘。四海厅,中与谷主放怀饮酒,归去定即醉卧,’无影之毒‘又系慢性,不到发作时,决无丝毫迹象可寻,哪里会露出马脚?”
    淳于泰大喜之下,正待夸奖,卜新亭却从怀中取出那柄‘’青昊匕“来,向淳于泰含笑递去。
    淳于泰见状一怔,微皱双眉问道:“这柄‘青昊匕,,不是业已赠送’九指醉客‘许中阳了么?卜兄怎么又把它取回了?”
    卜新亭笑道:“属下于布置‘无影之毒’后,巧遇许老供奉,被他拉去‘静楼’饮酒……”
    淳于泰“咳”了一声,接口说道:“这位许兄,也未免太客气了,定然是他拜托卜兄,把这‘青昊匕’,带来还我……”
    卜新亭连摇双手,面含微笑说道:“谷主猜得错了,许老供皋饮酒过量,竟告醉倒;在他未醉之前,说他轻易不醉,但只一倒,往往会昏睡三日……”
    淳于泰道:“照这样说来,聚歼南荒群凶之事,许中阳兄竟不能参与了?”
    卜新亭笑道:“谷主既已把对付南荒群凶之事,交给‘寰宇四恶’负责,便不必再惊动许老供奉,否则,他们之中,又难免起摩擦。”
    淳于泰颔首道:“卜兄说得也对,‘但这柄。’青昊匕‘,却又是什么……”
    卜新亭道:“这是许老供奉深恐在他醉卧期间,南荒群凶来犯,遂命我暂时将‘青昊匕’,交还谷主,仗以防身,并发挥威力,克敌制胜。”
    淳于泰扬眉笑道:“我还用不着这柄利刃,倒不如由卜兄带在身边……”
    卜新亭躬身道:“还是请谷主暂时存用,因为属下打算借重谷主,诱使那‘天机剑客’傅天华出头,把这心腹大患,一举除却。”
    淳地泰听得精神一振,急急问道,“卜兄打算怎样诱敌?你是如何安排?”
    卜新亭笑了一笑,不肯高声说明,竟凑向淳于泰耳旁,不令第三人与闻地,对他悄悄报告。
    淳于泰一面聆听,一面点头,等卜新亭详细讲完,一挑拇指,含笑说道:“卜兄判断正确,安排绝妙,此举深得我心,纵是汉室子房复生,也不及你这‘眇目张良’,神机妙算的了。”
    卜新亭好似受宠若惊地,抱拳躬身说道:“谷主过奖,c骷髅帮‘既定来期,在三日后的三更之前,。谷内定甚平静,傅天华也必等待机会,不会在期前作怪,,谷主请与夫人,趁隙用功,把那几桩杀手,准备得充分_点;“淳于泰颔首一笑,果然把那柄“青昊匕”揣向怀内。
    卜新亭向淳于泰告别之后,又向字文娇所居的静室走去。
    他边自踽踽独行,边自嘴角之上;浮现出得意笑容。
    照“神工谷‘?的最近情况看来r处境并不太顺,故而,卜新亭为何脸上浮现得意笑容的原因,别人颇难猜测,只有他自己知晓。
    到了宇文娇所居静室之前,卜新亭并不打算进入惊扰,只向秋菊等略为询问,知道宇文娇陪同傅玉冰,情况安宁,伤势渐痊后,便心中宽慰地,点头一笑,走向别处。
    谁知卜新亭刚一走去,这宇文娇所居静室之中,竟又发生了事端。
    所谓事端,是秋菊送走卜大总管后,于外室房梁之上,发现一封小柬。
    这封小柬是信封一角钉入梁木,显见送书人是位玄功极高的内家高手。
    秋菊一身功力,亦颇不弱,轻轻纵起,以左手五指,抓紧屋梁,再用右手,慢慢把书信拔出,不令其受到损害。
    落地一看,书信并未封口,也未书写受信者姓名,秋菊遂向与她站在一起的夏荷注目问道:“二姊,这信儿内容,我们可以看么?”
    夏荷目光转处,略一沉吟,向她点头说道:“既未封口,又未署名,我们自然可以先看,。倘若事关重要,再复禀姑娘,否则,便不必惊动她了。”
    秋菊闻言,便抽出信笺,只见笺上只有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两句话儿。写的是:“神奸诛戮神工保,万恶除时首恶除。”
    笺末,则龙飞凤舞地署着“天华”二字。
    夏荷一旁注目之下,失惊问道:“这署名‘天华’之人,是不是在此神出鬼没,屡屡生事,令谷主十分头痛的‘天机剑客’傅天华?”
    秋菊点头道:“二姊难道未从对方掷书入木,而对我们不曾丝毫惊动的一举之上,看出他的高明程度么?不是那位‘天机剑客’,还会是谁?”‘夏荷瞿然道:“既是此人,三妹还是进入内室,禀报经过情形,并将这封书信,呈缴姑娘过目为妥。”
    秋菊点了点头,装好那封书信,便向内室走去。
    这时,傅玉冰因服了罕世灵药,不单内伤早愈,连“大悲三艺”也已悟彻,只是每日与宇文娇互相研究拆解,以期精熟而已,故而并不忌有人打扰。
    听得有人叩门,傅玉冰便暂时中止与字文娇研究之举,侧颐室门,含笑问道:“何人叩门,是秋菊么?有事尽管进来。”
    这四名侍婢,自幼追随傅玉冰,故而,她几乎仅从叩门声息之上,便可大略听出来人是春兰、冬梅,抑或夏荷、秋菊。
    秋菊听得这样吩咐,便推门进入室内。
    宇文娇目光注处,见秋菊手中持有一封书信,便向她含笑道:“菊姑娘是来送信的么?这信儿是谷主抑或沐相公所书?,,秋菊不等宇文娇往下再问,便摇头笑道:”宇文姑娘猜错了,这封书信是‘天机剑客’傅天华所书,但封面却空白无字,不知是写给谁的?“傅玉冰闻得是自己爹爹手书,遂一把接过,暂不观看内容,先对秋菊注目问道:“这书信由何人送来?抑或怎样发现?”
    秋菊遂把发现书信经过向傅玉冰陈报一遍。
    傅玉冰仔细听完,才把信笺抽出观看。
    宇文娇在看了那“神奸戮诛神工保,万恶除时首恶除”等两句话儿以后,便向秋菊笑道:“菊姑娘,你去替我们炖碗雪耳吃吃,并关照其他三位姑娘,无论任何人,想进内室,也必须由你们先来通报一声。“秋菊知趣,绝不多问地,点头领命退去。
    宇文娇见秋菊退出静室,便目注傅玉冰道:“玉妹,你对这‘神奸诛戮神工保,万恶除时首恶除’等两句话儿,有何深切体会?”
    傅玉冰目注笺纸,想了一想答道:“第一句容易体会,似乎是我爹爹嘱咐对谷中群恶,可以行诛,但对‘神工谷’这片基业,却不必毁弃。”
    宇文娇听得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傅伯父这种意见,极为正确,方令世局大乱,山河变色,胡骑纵横,留此一大片干净土,作为避秦桃源,或仁人志士的民族复兴基地,委实有此必要。”
    傅玉冰道:“我当然也同意这种见解,但后一句‘万恶除时首恶除’,却有点难懂……”
    宇文娇听她说至此处,秀眉双挑,接口说道:“这两句意思,我倒可以体会,因为我先前心中有几桩疑问,直到如今,才恍然获得解答。”
    傅玉冰把两道似水秋波,凝注在宇文娇的粉脸上,向她诧然问道:“宇文姊姊有什么疑问,请说出来给小妹听听。”
    宇文娇目光一扫四外,压低语声说道:“根据傅伯父各种神出鬼没,毫无迹象可寻的惊人作为,我断定他老人家在这‘神工谷’中,必有一个十分巧妙,并出人意料的障眼护身策略;否则作起事来,决不会那等称心趁手。”
    傅玉冰颔首道:“宇文姊姊的这种猜测,与我相同,但我空自费尽心机,也揣摩不透我爹爹他老人家,是怎样护身?怎样障眼,才能瞒过淳于泰、潘玉荷以及‘眇目张良’卜新亭等经验老到者的精明耳目。”
    字文娇失笑道:“我也猜不出来,但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之下,傅伯父倘若不动声息,暗下辣手,向淳于泰报复前仇,会十分容易地,称心如愿。“
    傅玉冰颇以为然地,“嗯”了一声说道:“常言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不动声息地下手,自然要比大张旗鼓,来得容易多多,我认为爹爹下此之图的用意,大概是要把淳于泰留给穆小衡二哥来手刃雪恨,免得穆二哥亲仇难复,抱憾终生。”
    宇文娇道:“玉妹这看法虽极正确,但却只猜对一半。”
    傅玉冰讶然问道:“宇文姊姊定有高见,另一半呢?”
    宇文娇指着傅玉冰手中笺纸答道:“另一半的答案,我起初也不明了,如今则悟出业已由傅伯父写在这笺纸之上。”
    傅玉冰向笺纸略一注目,扬眉问道:“宇文姊姊是指这第二句‘万恶除时首恶除’么?”
    宇文娇满面佩服神色,点头说道:“正是,我认为傅伯父分明有良好机会,却不下手诛戮淳于泰之故,一半由于要留给穆兄弟亲手报复不共戴天之仇,另一半则期望由于淳于老贼,把隐伏各处的一般万恶凶邪,都引来‘神工谷’中,驱虎吞狼,一网打尽,使江湖上道长魔消,清平上一段岁月。”
    傅玉冰妙目之中,闪射异采地,扬眉娇笑说道:“是这样么?
    这真是一种悲天悯人的伟大襟怀!“
    宇文娇道:“傅伯父的这种襟怀,不单伟大,正在极为有效地逐渐实现之中。玉妹请想傅伯父首先诛戮潘玉龙,使雷远岑成了废人,然后除去‘倚红狂士’熊古香,如今听说又在几位新来供奉中,起了纠纷,身怀‘大悲三艺’的孟玉飞、桑秀青夫妻,竞都同已身遭惨死……”
    傅玉冰听得秀眉双皱地,接口说道:“他们死得也未免太快一点,竟然使我辜负‘大悲庵主’遗嘱,无法再为她老人家清理门户。”
    宇文娇笑道:“这种万恶之徒,跟我们又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死了便好,倒无须定必亲手加刃,玉妹请想,日内由‘骷髅帮,帮主欧阳溯所率领的南荒群凶,即将来犯,双方对拚之下,定必互有伤亡,那时伯父再正式出面,率同你及穆兄弟,诛除老贼,扫荡残余,不单复产雪仇,武林中也吾道大昌,奸邪匿迹的了。“傅玉冰听得眉飞色舞地,目闪神光说道:“这样看来,大举已在目前,我们练功之举要加紧进行才好。”
    宇文娇笑道:“‘大悲庵主’遗教中的一些精髓,原为克制孟玉飞桑秀青之用,如今孟桑二人业已身亡,似乎无须苦参,即告足够应付,何况玉妹服食灵药,功力倍增,如今只等穆兄弟等参研透彻以后,便可合力与老贼一搏!”
    傅玉冰秀眉忽蹙地,目中泪光微闪说道:“别的事儿,我可与穆二哥合力施为,不辞赴汤蹈火,但诛戮淳于泰报复大仇一事,却希望能由穆二哥独任其难。”
    宇文娇轻轻点头,目注傅玉冰道:“我懂得玉妹之意,你是由于淳于老贼毕竟对你有二十年教养深恩,有点不忍下手?”
    傅玉冰叹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何况他对我只有杀母之仇,穆二哥则父母双亡,亿万家产又被老贼夺去,仇恨比我深得太多,由他下手复仇,比较合情合理。”
    说至此处,忽然侧顾宇文娇,扬眉问道:“宇文姊姊,小妹连日之间,只顾一意参研,却忘记询问姊姊所获进度……”
    宇文娇笑道:“我不贪功,只对‘三艺’中的‘无相般若神功,苦心研练,以收护身灵效,至于对’大悲七剑‘及’大悲七掌‘,则仅略窥门径,备与玉妹喂招便足,故在一意专精之下,所获已不浅。”
    傅玉冰听得颇为高兴地,轩眉笑道:“既然如此,姊姊请回趟‘四海厅,好么?因为我们已有几日不曾看见黄大哥和穆二哥,应该去看看他们的练功进境,并通报彼此情况。”
    宇文娇看了傅玉冰一眼,含笑说道:“我去‘四海厅’原无不可,但玉妹此处……“
    傅玉冰嫣然一笑,截断宇文娇的话头说道:“姊姊放心,你知道我的进度,既服灵药,又得绝艺,此时便与淳于老魔或卜新亭一拚,亦无败理,何况南荒群邪,既已定期来犯,则在期前更不致有何变故,最多请姊姊快去快回便了。”
    宇文娇道:“对了,玉冰妹如今的功力,高我太多,我纵在此,也不会对你有太大用处。”
    傅玉冰以为宇文娇生气,慌忙陪笑说道:“姊姊莫要生气,小妹不是这种意思……‘宇文娇见她情急之状,不禁”扑哧“一声,失笑说道:”谁会和你生气,我替你看看你的穆二哥去,大概最多一个时辰,定必回转,玉妹且独自用功,以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完,便向傅玉冰含笑告别,走出室外。.室外仍由夏荷、秋菊二人轮值,宇文娇不等她们动问,便笑道:”我到’四海厅‘中,去去就回,你们好生伺候你家姑娘i即令谷主或夫人来时,也应先向你家姑娘通报一声,莫要倏然闯入。“夏荷、秋菊双双领命,秋菊并娇笑说道:“适才卜大总管行时,并留下信号火箭一枝,万一有何急事,信号一升,立即来援,不会出甚差错。”
    宇文娇点头道:“这样最好,荷姑娘多费点心,我在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之间,定会赶返。”
    夏荷、秋菊“喏喏”连声,宇文娇便往“四海厅”中走去。
    才到穆小衡所居静室之前,便望见黄衫客,在室外负手蹀踱。
    宇文娇抢前几步,“咦”了一声问道:“大哥怎不在室内练功,却在室外蹀踱?”
    黄衫客满面神光地,扬眉微笑说道:“穆兄弟虽然不吝绝学,把‘大悲三艺,对我公开,但我却不愿贪多,只对其中的’无相般若神功,妙诀,加以参研,有所得后,便出为穆贤弟护法。”
    宇文娇笑道:“大哥与我居然心意相通,我也不肯贪多,只对‘无相般若神功’,研参有得……”
    话犹未毕,忽然想起黄衫客的末后一语,便向他略表惊奇地,注目问道:“大哥,你说你为穆兄弟护法,这‘护法’二字却是何意?因为穆兄弟如今……”
    黄衫客不俟宇文娇往下再问,便含笑说道:“娇妹有所不知,穆贤弟天资英纵,对于‘大悲七剑’、‘大悲七掌’等精微招式,按图索骥,稍一过目,便能记住,唯那‘无相般若神功’,却必须苦心参悟……”
    宇文娇听至此处,嫣然一笑说道:“这种情况,大家都是一样,我和大哥,还不是专心就此参研,只有玉妹,因服灵药之故,才成就最高,领悟最快。”
    黄衫客目注宇文娇,扬眉笑道:“我知道玉妹曾服‘紫芝药,,但穆贤弟福缘不浅,另有奇遇。”
    宇文娇大感诧然地,“咦”了一声,问道:“穆兄弟人在静室之中,苦苦用功,这奇遇却……却是从何而来?”
    黄衫客道:“我和穆贤弟正在苦苦参研‘无相般若神功,,期收防身灵效之际,门外突起叩扉声息……”
    宇文娇好奇心切,忍不住问道:“这叩扉之人是谁?难道又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天机剑客’傅老前辈?”
    黄衫客道:“我开门一看,人踪已杳,只有一个小盒,留在门外,盒中盛着一瓶丹药,瓶上并书有‘速服’二字。”
    宇文娇问道:“这是一瓶什么丹药,大哥可认得出么?”
    黄衫客摇了摇头,向她含笑说道:“我虽不识,但蜡丸之上,写得分明,便是‘昊天二宝’其中之一的‘再造九还丹,。,,宇文娇想起一事,秀眉微蹙问道:”那’吴天二宝,中的‘再造九还丹’淳于老贼不是给了他的宠姬潘玉荷么?怎会又被人送到穆兄弟所居静室门外?“黄衫客双肩一耸,扬眉含笑答道:“其中奥妙,谁能解得开呢?
    反正潘玉荷所得,与穆贤弟所得的两瓶,‘再造九还丹’中,必有一瓶属于假货。“宇文娇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穆兄弟获得这瓶‘再造九还丹’后,是怎样加以处理?”
    黄衫客道:“瓶外既书有速服二字,‘穆贤弟处理方法,便有所遵循,自然是立即服入腹内。”
    宇文娇双眉微蹙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仉为何这样大胆,如此行险,万一那不是什么、”再造九还丹。而是穿肠毒药,岂不令穆兄弟……“他话犹未毕,黄衫客便接口笑道:_“我们因有把握,才如此做法,否则,宁可不食,也不会贪。渗冒险,宇文娇有所不解地向黄衫客讶声问道:”大哥,你与穆兄弟的把握何来?“黄衫客笑道:“因为穆兄弟过目即认得药瓶外所书的‘速服’两字,体作‘魏碑’,正是他师傅手笔。”
    宇文娇恍然顿悟地,点头一笑道:“原来如此,真被我猜得对了,这位傅老人家。竟把宛如虎穴不亚龙潭的‘神工谷’魔巢,当作了无人之境。”
    黄衫客笑道:“穆贤弟服药后不久,便感全身气血暴涨,骨节酸疼,我遂出护法,让他好好调元运气,把灵药药力,流转周身。
    必对新学旧练的各种功行,大有助益。“
    宇文娇以一种万分佩服神色,摇头叹道:“傅老人家即去玉妹之处传书,又来此送药,于‘神工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中,居然不露丝毫痕迹,这种神通本领,真令人佩服之至。”
    黄衫客闻言,目注宇文娇,低声问道:“传书?传什么书?”
    字文娇遂把所经之事,向黄衫客说了一遍。
    黄衫客听清经过,“嗯”了一声说道,“这样也好,所有的恩怨纠缠,都在南荒群凶来犯的那役之间;统统清算,作一了结。“宇文娇向这位轩昂魁梧的意中人;掠过一瞥含情目光,低声问道:“大哥,淳于老魔率领‘寰宇四恶’,与南荒群凶决斗之事,我们参不参加?”
    黄衫客略作寻思以后,摇摇头道:“狗咬狗的事儿,我们何必参加,应该养精蓄锐地,以全力贯注帮助穆贤弟报仇雪恨才是,好在事先已向卜新亭请了假儿……”
    字文娇一面聆听,一面却在微微摇头。
    黄衫客发现他这种神情,讶然问道:“娇妹不同意么?你认为我们应该参加淳于老魔与南荒群凶决战?”
    宇文娇嫣然一笑,目注黄衫客说道:“我不是认为大哥的意见不对,而是突然发觉,我问得有点多余,因为我们在‘神工谷’中的一切主要行动,均有人预为安排,到时只要听命行事就是。”
    黄衫客道:“有人安排?娇妹此语是指‘天机剑客’傅老前辈?”
    宇文娇笑遭:“不是这位老人家还是谁呢?据我看来,淳于老魔事事都落入傅老前辈的神机妙算之中,大概是恶贯满盈,必难逃死的了。”
    黄衫客双目中闪射神光地,悄然说道:“淳于老魇虽然是恶贯满盈,死星照命,有点当局者迷;但‘神工谷’中还有个厉害脚色,我们必须加强警惕,绝对不可对其轻视,稍有大意,否则,一着差误,满盘皆输,,弄坏了傅老前辈苦心布置的精妙棋局,那真惭愧死了。”
    宇文娇道:“大哥所说的厉害脚色,是指潘玉荷?抑或卜新亭?”
    黄衫客缓缓说道:“潘玉荷只是武功不弱,并无什么特别可怕之处,卜新亭则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一身武功也善藏若虚,令人始终估料不透,他究竟有多深浅?”
    宇文娇银牙微咬秀眉一挑说:“大哥说得是,我也深觉此入神秘可怕,趁着卜新亭还未起疑,把我们视为心腹之际,找个机会,把他除去好么?“
    黄衫客苦笑一声,摇头叹息说道:“娇妹的意见虽好,但机会却太以难找,否则,傅老前辈大概早就下手,先行剪除淳于老魔的这个得力羽翼。”
    宇文娇有点不以为然地,眉梢微挑说道:“那也不一定,每人境遇,各不相同,或许傅老前辈所等不到的机会,竟会在我们的面前出现。”
    黄衫客听她这样说法,只得点头说道:“若有机会,娇妹当然不可错过,但非有绝对把握,不宜冒险出手,因空空儿一击不中还可远飚。我们却一击不中,便坏了大事,在这为山九仞之际。最怕功亏一篑,委实等于一幅工笔挂图之中,着不得丝毫败笔。”
    字文娇向黄衫客抛了一个妩媚白眼,娇笑说道:“大哥放心,我懂得轻重,识得利害,决不会鲁莽从事;适才之语,只是说万一有这机会,摆在面前,便不妨给它来个当机立断。”
    黄衫客连连点头,正待答话,突然眼角一瞟,转过身形,向约莫十一二丈以外的一座影壁,抱拳笑道:“壁后何人,是不是卜大总管?”
    影壁之后,“哈哈”一笑,果然转出了“眇目张良”卜新亭的潇洒身形。
    卜新亭这一现身,不禁使宇文娇的一颗芳心为之“卜卜”连跳。
    她心跳之故,是不知适才自己与黄衫客所谈的背后之言。是否被这位卜大总管听取了去?
    不会听见还好,万一被他听见……
    字文娇念转未毕,面前人影略晃,卜新亭业已点尘不惊地,飘身纵了过来,向她目光一注,含笑问道:“字文姑娘,你要来个什么当机立断?”
    这句话儿,问得宇文娇的心跳加速,“卜卜”“卜卜”地,几乎要跳出腔子以外。
    但转念一想,觉得卜新亭既作此问,足见他只闻尾语,前面的话儿,不会听去,机密并未泄漏。
    于是,这位也久闯江湖经多见广的红粉女杰,便定下心来,使神色尽量保持平静地,面含微笑道:“我是与黄大哥在此闲谈,觉得那‘天机剑客’傅天华,十分阴恶,万一撞在我们手中,便给他来个当机立断,替谷主除此大敌。”
    黄衫客本来也颇悬心,在听了宇文娇答话以后,不禁暗赞她应对得体。
    卜新亭也于听完话后,点头笑道:“当然,当然,宇文姑娘与黄老弟不论谁能建此奇功,谷主必然感激不尽,予以特别赏赐……”
    说至此处。语音微顿,叹了一口气道:“但这种能令人‘当机立断,的’机会,,恐怕不容易有;因傅天华作事精细异常,他好似布下精妙棋局,我们的一举一动,往往都落在他的预先算计之内。”
    卜新亭语中的“精妙棋局”四字,使黄衫客与字文娇,全都听得心神一震!
    他们不知道这是巧事,抑是卜新亭故意用话暗点?
    这时,卜新亭目注宇文娇,含笑又道:“宇文姑娘不是在照拂风姑娘么?……”
    宇文娇不等他再往下问,便接口说道:“凤妹伤势,业已痊愈,如今正调息行功,期能提早复元,我避免在旁惊扰,遂抽暇来此,看看黄大哥和穆兄弟。”
    卜新亭侧顾黄衫客,含笑问道:“黄老弟,你不是向我请了假儿,与沐老弟一同练功么?如今既已出室,想必大有成就?”
    黄衫客以一种惭愧神色,苦笑说道:“穆贤弟虽欲以绝艺相传,但属下资质鲁钝,领略为难,遂索性放弃,出室护法,让穆贤弟疑,遂满面通红地,立即截断话头自行住口。
    黄衫客看了宇文娇一眼,含笑间道:“娇妹,你想说什么话儿,为何欲语又止?”
    宇文娇目光再扫四外,确定左近确实无人,方自靠近黄衫客的耳边,以极低语音,悄然地说道:“大哥,你方才曾否听得有人,以极上乘的传音功力,在你耳边密语?”
    黄衫客果然谨慎,虽与宇文娇业已耳鬓厮磨,仍不怕费力地,以“蚁语传声‘’神功,绝不容第三人与闻地,对宇文娇耳边,专注答道:”有,有人以传音密语,告知我们机密未泄,但今后一切言行,务须谨慎,免得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字文娇听说黄衫客所闻,与自己相同,遂也以传音密语,向他问道:“小妹耳中也闻同样密语,大哥以为发话之人,是不是傅老前辈?”
    黄衫客毫不考虑地,便应声以密语答道:“除了这位神出鬼没的老人家外,不会再是别人。”
    宇文娇表示佩服地,叹息一声说道:“我也觉得是他老人家,但不知这位老人家怎能把‘神工谷’的严密风哨,视如无物,而时常藏身在我们周围,加以照应指导?”
    黄衫客笑道i“这就是前辈人物的不可企及之处,要不然傅老前辈怎么当得起武林公赠的‘天机剑客’之称,与我们口中所说的‘神出鬼没’?”
    宇文娇道:“大哥请为穆兄弟护法吧!我仍回去陪伴玉妹,希望他们两人,能在南荒群邪来犯之前,一齐功德圆满。”
    直到此时,宇文娇才不再以玄功密谈,恢复了自然谈话。
    黄衫客点头道:“娇妹应该快回去,玉妹方面,需人照拂,万万出不得丝毫差错。”
    宇文娇闻言,立即向黄衫客含笑为别,转身走去。
    但她才一转身,行未数步耳边便又听得蚊哼似的语音,笑道:
    “宇文姑娘……”
    宇文娇悚然一惊,立即止住脚步。
    耳边密语又起,依然带笑道:“宇文姑娘不必止步,你且慢慢行走,边走边听,才不致引起旁人疑窦。”
    宇文娇只得乖乖听话地,如言举步。
    耳边密语笑道:“我是穆小衡之师即傅玉冰之父傅天华,有桩极重要的事儿,想拜托字文姑娘,希望字文姑娘能慨然应允。”
    字文娇想不到这位老前辈,居然有事要拜托自己,真不禁有点受宠若惊之感。
    她要想答话,并也能施展“蚁语传声”神功,但因不知对方人在何处,故而无从传起。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连连点头,表示愿意接受傅天华的任何拜托。
    傅天华似已看到宇文娇的点头动作,又以传音密语,对她笑道:“‘多谢字文姑娘的义薄云天、慨然应允,我要对你拜托的,不是一桩小事,而是一桩’托孤‘大事……”
    这“托孤”二字,宛如霹雳当头,震惊得宇文娇,愁锁双眉,止住脚步。
    傅天华的蚊哼语音再起,缓缓说道:“宇文姑娘不走也好,你且在右前方的那块青石之上坐下,我对你一倾肺腑。”
    字文娇目光一注,见右前方两三步外,一丛花树之侧,果然有块长条青石,遂走到石边,如言坐好。
    刚一坐好,耳边密语又起,向她问道:“宇文姑娘,关于昔年穆小衡之父穆星衡,怎样身遭惨祸,夫妻双亡,把一座世外桃源似的‘隐贤庄’,化为灰烬之事,你知道么?”
    字文娇仍是连连点头,代表答复。
    傅天华又复问道:“宇文姑娘既知其事,定也知道谁是这场大祸变的罪魁祸首?”
    关于这项问题,不是再以点头作答能尽心意的,宇文娇不禁秀眉双蹙。在脸上现出了惶惑神色。
    耳边密语笑道:“宇文姑娘,假如你想答话,便向你斜对面丈许以外。那丛密密花树之中传声。”
    宇文矫总并知晓了傅天华藏身之处,立即凝聚玄功,向对方指定之处传声说道:“昔日‘隐贤庄’祸变,自然是因为淳于泰这老贼,忘恩负义。谋夺产业而起。”
    她的语音才住,傅天华便叹息接道:“宇文姑娘,你说错了。
    淳于泰虽是一只忘恩负义的贪心豺狼,但引狼入室之人,却是我傅天华,故而我才是害得我恩兄穆星衡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这番话儿,使宇文娇听得无语可答。
    傅天华的传音又起,继续向宇文娇的耳边说道:“昔年,我受穆恩兄天高地厚之恩,结果竟替‘隐贤庄’,引进淳于泰这只豺狼,害得穆恩兄家败人亡,照理说来,我是否应该在穆恩兄夫妇绝命之时,相随地下,以死谢罪?”
    宇文娇暗凝功力,传声接口说道:“白子以死谢罪之举,晚辈不敢苟同,你应该负起为穆大侠教抚遗孤,报复深仇之责。”
    傅天华道:“对了,我便是为了‘教抚遗孤,报复深仇’八个字儿,才忍死廿年。如今,遗孤业已长成,大仇也将得报,责任已完。傅天华是否该自赴黄泉,待奉穆恩兄夫妇?”
    宇文娇无法从正面驳斥傅天华的论点,只得秀眉微蹙地,从侧面说道:“不行,遗孤虽已长成,大仇却尚未得报……”
    话方至此,傅天华便自接口说道:“宇文姑娘放心,在大仇未报之前。我会尽量珍惜我这条生命,但在报仇之后,却非立即殉义,追随穆恩兄夫妇于九泉之下不可,故而今日才向宇文姑娘一吐胸臆,表示托孤。”
    字文娇自然想劝傅天华打消这种念头,却苦于一时语塞,想不出适当词令。
    就在她愁眉不展,心中暗忖之间,傅天华又复说道:“其实,因为我曾下苦心,施展了特别手段方可在‘神工谷’内,来去自如,随时皆有机会把淳于泰老贼,置于死地;但我总觉得,积恨廿年,杀一人难为复仇消恨,何不趁此机会,把举世中所有著名凶邪尽量引来,或是下手诛戮,或设计使其自相残杀,这样作法,既对整个江湖大有裨益,也可使穆恩兄夫妇的九泉英灵,略觉安慰。”
    宇文娇好不容易地,想出了一种相劝方法,遂趁着傅天华语言略顿之际,向他传音说道:“傅老人家,你苦心孤诣地,为故友抚教遗孤,报复深仇之举,我们大是敬佩,但对于‘自尽谢罪’一层,却不敢同意。”
    “天机剑客”傅天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对于穆恩兄夫妇,负咎太深,除了相随泉下,别无他途,宇文姑娘怎会不同意呢?”
    字文娇道:“侄女是就玉冰妹子立论,傅老人家怎能忍心使玉妹在刚刚知晓其真实身世之下,便又作无父孤雏?”
    傅天华“哦”了一声,缓缓说道:“不要紧,她的情况不同,一来在我自尽之时,她的母仇已报,武林中也告清平;二来她与穆小衡两意相投,已成爱侣,更有宇文姑娘及黄老弟等友好在旁,虽然难免悲痛,但却绝不孤单的了。”
    宇文娇听他词意坚决,皱眉问道:“傅老人家,你一定不肯打消这种念头?”
    傅天华低低一叹,仍以“蚁语传声”笑道:“人之在世,但求心安,我已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地负疚廿年,如今也应该让我心安理得地,寻一解脱才对……”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然后更坚决地说道:“宇文姑娘,你不必再复劝我,我心意已决,你们也无力阻止,、只须知道原因,并严格遵守一项原则就是。”
    宇文娇也知无法劝解,只好向那丛花树之中,传声问道:“傅老人家,请你把所谓‘原则’解释一下。“
    傅天华听了宇文娇的问话,应声答道:“这项原则就是在我死前,绝不能让你玉冰妹子先行知晓我蓄有此意,只请宇文姑娘于事情发生以后,告诉她我不得不死之故,免得她镇日忧戚,多受痛苦!”
    宇文娇向那丛花树中,一抱双拳,传声叹道:“老人家对于玉冰妹子,真是爱护得无微不至……”
    一语未毕,傅天华也相当伤感地,接口说道:“冰儿是我唯一骨血,我听任这颗掌上明珠,在仇人贼中,一住廿年,何尝不想于深仇得雪后,一享天伦之乐,但……”
    “但,字才出,忽然顿住话头,悄然道:”卜新亭来了,字文姑娘和他应付。?
    语毕寂然。略过片刻,果然在“四海厅”的来路方面,闪出了“眇目张良”卜新亭的飘忽人影。
    宇文娇为免引起这位相当聪明的卜大总管起疑,遂索性仍在原处,端坐不动。
    卜新亭行过此处目光一瞬,瞥见宇文娇坐在一丛花树之前,不禁愕然问道:“宇文姑娘,你和黄老弟谈完话儿了么?怎么不回凤姑娘静养之处,却在此处打坐?”
    宇文娇听他开口发话,方从那条青石上,缓缓取消端坐之势,站起身形,眉头微皱答道:“我与黄大哥谈完,便想回转玉妹静居之处,谁知行经此处,居然有点蹊跷……”
    这“蹊跷,,二字,使卜新亭听得吃了一惊,不等宇文娇语毕,便急忙问道:”‘什么蹊跷?宇文姑娘请快点说给我听,难道你竟发现敌踪?或是……“宇文娇故意逗他,摇手一笑说道:“卜大总管会错意了,我不是发现敌踪,是在行经此处之际,突然心中烦乱,像是有甚祸事灾变,即将发生模样。”
    卜新亭“哦”了一声,颔首说道:“我明白了,宇文姑娘因突觉心神烦乱,遂就地静坐,略为调息,以求重朗灵明,恢复正常状态。”
    宇文娇抬手一掠云鬓,目注卜新亭道:“卜大总管,我的行为,虽然不能和你们这等特出高手相比,但多年内家苦学,于心神镇定方面,也绝不致轻易有所动摇,如今突然有此现象,恐怕不是吉兆吧?”
    卜新亭笑道:“‘神工谷’开谷在即,大敌又接踵而来,正乃多事之秋,字文姑娘在心灵上有所感应,足证修为精深,似乎与‘吉凶’二字无甚关系?”
    宇文娇微微点头,面带娇笑说道:“但愿如此,南荒群凶即来寻仇,卜大总管业已布置妥当。智珠在握了吧?”
    卜新亭那只独目之中,神光一闪说道:“关于迎敌南荒群凶之事,业已把全部责任,交给新来本谷的杨、邹、吕及了空大师等四位担当,我与淳于谷主、潘夫人,设法诱出傅天华,加以全力搏杀。”
    宇文娇心中一动,想利用机会,代替傅天华探听机密,遂佯作十分关切地,向卜新亭低声问道:“卜大总管打算怎样诱出傅天华?那位‘天机剑客’,十分刁钻,不容易使他上当,你定的是什么样的锦囊妙计?”
    卜新亭向宇文娇看了一眼,摇头笑道:“常言道:”有法不传六耳,天机不可泄漏‘……“字文娇在心中方骂了声“老狐狸‘,卜新亭又复满面含笑地。
    往下说道:“宇文姑娘请勿误会,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因为那傅天华的神通太大,万一他竟隐身左近,听出了我的计谋,岂不令一片苦心,顿时付诸流水?”
    宇文娇知晓卜新亭所作布置,定甚歹毒,但仍不肯死心地,再加试探说道:“卜大总管既恐泄漏机关,被人听去秘密,则何不向我来个‘蚁语传声’?“
    卜新亭仍未答应字文娇之请,摇头笑道:“不必,不必,漫天撒下金丝网,哪怕鱼儿不上钩?我对于我的锦囊妙计,颇有自信,字文姑娘只静看好戏便了。”
    宇文娇见他不漏丝毫口风,双眉一蹙又道:“卜大总管有自信么?你自信到什么程度?”一卜新亭毫不考虑地,毅然接口说道:“百分之百,假如我所定谋略,不能成功,我愿意拔剑自刎,向淳于谷主谢失职之罪!”
    说完以后,目注宇文娇,扬眉问道:“宇文姑娘,还要不要再行调息宁神……”
    宇文娇一来知晓傅天华的心腹托孤之语,已对自己说完,二来又恐卜新亭在此多作勾当,容易使傅天华泄漏踪迹,遂不等他往下再问,便接口说道:“好了,我如今心神已宁,不需调息,且和卜大总管一同走吧。”
    卜新亭笑道:“我正要去玉凤姑娘静居养病之处,巡查巡查,谷主只有这一位掌上明珠,委实出不得丝毫差错,必须特别加强防卫不可。”
    宇文娇想起傅天华传书之事,不由冷笑一声,卜新亭反应敏捷地,立即问道:“宇文姑娘冷笑则甚?莫非玉凤姑娘的静室左近,也曾发理敌踪?”
    宇文娇自然不肯说出实情,只向卜新亭摇了摇头笑道:“傅天华大概也知卜大总管布下天罗地网,不肯贸然前来,故而他虽有为女报仇之语,却并未对我玉妹,采取更进一步的激烈的行动。”
    卜新亭笑道:“他不来算他运气,我在玉凤姑娘的养病静室周围,共设有七道厉害埋伏,傅天华若有蠢动,定中算计,多半可为谷主除此大患。”
    宇文娇边行边自“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卜大总管竞把我玉凤妹子,当做了钓鳖香饵,你那七道埋伏,布置相当巧妙,连我和春兰、秋菊等人,也丝毫无甚察觉。“
    卜新亭双眉微蹙地,叹息一声说道:“我本以为傅天华一定上钩,准备等钓住他后,再让玉凤姑娘,报复一掌之恨,谁知这老贼狡猾不来,如今只得把所谓‘钓鳖香饵’,请淳于谷主亲自担任的了。”
    宇文娇恍然有悟地,目光一亮说道:“卜大总管所设诱出傅天华之计,竟是要淳于谷主亲自为饵地,廿冒奇险么?”
    卜新亭“嗯”了一声,点头说道:“一来谷主神功,盖世无敌,二来他更穿有护身宝衣,纵然冒险,危险决不会很大,故而,我才敢突出奇兵,下了这么一着棋子。”
    说话之间,业已走到傅玉冰所居静室左近,卜新亭遂向宇文娇含笑说道:“宇文姑娘,你去招呼玉凤姑娘吧!并代我致意,希望她早点复元,好参与歼灭南荒群寇之战,‘看场热闹。”
    话完,略一挥手,便向傅玉冰所居静室右边的大片山树阴影之中走去。
    宇文娇目送卜新亭身形杳后,方进入傅玉冰所居静室。
    傅玉冰见她回来,急忙迎前问道:“宇文姊姊,我黄大哥与穆二哥,把‘大悲三艺’,练得怎么样了?”
    宇文娇笑道:“一样,一样……”
    傅玉冰被她这两句没头没脑的答话,弄得莫名其妙地,一皱双眉,望着宇文娇,茫然道:“宇文姊姊,什么叫一样一样?”
    宇文娇道:“黄大哥和我一样,穆兄弟则和你一样,不是一样一样么?”
    傅玉冰仍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地,摇了摇头,向宇文娇苦笑叫道:“宇文姊姊,你莫打禅机哑语好么?穆二哥是怎样和我一样,黄大哥又怎样和你一样?”
    宇文娇含笑答道:“黄大哥浅尝便止,只习‘无相神功,,略增护身功力,岂不是和我一样?穆兄弟也服了罕世灵药,苦参奥秘,可望大成,岂不是和你一样么?“
    傅玉冰听得好生欣喜,目注宇文娇笑道:“姊姊说清楚点,他服了什么罕世灵药?”
    宇文娇道:“服的是。‘吴天二宝’中的‘再造九还丹’。”
    傅玉冰怔了一怔,茫然不解问道:“那‘再造九还丹’,不是给了潘玉荷么?又是谁有这大神通,能弄来给穆二哥服用?”
    宇文娇拉着傅玉冰的柔荑素手,扬眉笑道:“除了既是你爹爹,又是穆兄弟恩师的那位傅老人家之外,还有谁能具有这大神通……”
    傅玉冰听至此处,妙目中闪动泪光,凄然欲泣地,深蹙双眉,接口说道:“我爹爹的神通,确实不小,能把这铜墙铁壁的虎穴龙潭,当作无人之境,但他老人家既有如此神通,即为何不来和我见上一面?可怜我认仇为父,廿年有余,连亲生父母是个什么样儿,都……都……都从……”从来不……不曾见过……“说至后来,傅玉冰已语音抽咽,话不成声,两行泪珠,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宇文娇见了如此情况,心中忖道:“玉妹因渴念她爹爹,亟于一亲亲情,尚且如此悲伤,若是知道了傅老人家向我托孤,准备以死谢罪,追随其恩兄穆星衡夫妇,于九泉之下的决定时,不知将悲恸到何等地步?”
    她心中动念,鼻间也酸,照样地流了两行珠泪!
    傅玉冰蓦然发现宇文娇也在流泪,愕然问道:“宇文姊姊,我是因感怀身世,触绪兴悲,你却为何这等伤感?”
    宇文娇边自以袖拭泪,边自摇头叹道:“玉妹孺慕情深,心中凄苦,你爹爹策划复仇之事,何尝不也费尽苦心?他老人家盱衡全局,不得不以整个武林祸福,及廿年深仇为重。玉妹应该对你爹爹这种强自矫情举措,多加体谅才好。”
    傅玉冰被她说得玉颊微红,点头答道:“我当然体会得出我爹爹的左右为难。避轻就重之意,只期望早点复仇雪恨,荡灭群凶,便可在他老人家膝下,旦夕侍奉,乐享天伦的了。“说到“旦夕侍奉,乐享天伦”之际,傅玉冰业已目中闪射出湛然神光,破涕为笑,玉颊上双现梨涡,仿佛正是在她爹爹面前。
    承欢膝下模样。
    宇文矫越是看到傅玉冰的高兴神情,心中便越是凄凉。双日依然湿润。微蕴泪光道:“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又道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宇文娇侠肝义胆,本是性情中人,故而在这句话儿出口以后,又复控制不住情绪,珠泪夺眶而出。
    傅玉冰见状大惊,急忙拉着宇文娇的手儿问道:“字文姊姊,我已经笑了,你怎么还在哭呢?你突说出什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以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等语。却是什么意思?”
    字文矫伸手揽住傅玉冰的细腰,与她同坐床边。把语音放得极为柔和。缓缓问道:“玉妹,你休怪我说丧气话。我来问你,关于你爹爹所策划为你穆二哥报仇复产之事,是否凶险极多?”
    傅玉冰丝毫不曾迟疑,立即答道:“当然十分凶险。‘神工谷’内。好手如云,除了‘天时’以外。‘地利’、‘人和’二者。
    均被淳于老魔占尽,我们一切图谋。都是在险中弄险。“宇文娇点头道:“既是在万分凶险之中,则包括你我。及你爹爹傅老人家、黄大哥、穆二哥等,是否既可能侥幸成功。也可能惨遭……”
    傅玉冰仍然不加思索地。应声答道:“成功、成仁,若能二者得兼,自然最好;否则,在一场生死交关的搏斗中。定必有人成功,有人成仁。这几乎人人皆知之理,姊姊问起则甚?”
    宇文矫道:“完全成功,自不必谈。万一在我们人中,有所牺牲时,玉妹会不会经不得打击,感情过分脆弱?”
    傅玉冰牙关一咬,以一种毅然神色说道:“不会。我深信我禁得起任何考验。常言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只要成仁取义,死得光明磊落,便虽死犹生,哪怕是我本人,我也毫无所憾。”
    宇文矫连连点头,并连连摇撼着傅玉冰的玉臂说道:“玉妹说得极对,你要切切记住你如今所说成仁取义,虽死犹生,我们应对死者一致敬佩,不可过分伤感之语。”
    她反复揭示之下,倒把傅玉冰弄得有点迷惑起来,以两道湛如秋水的目光,盯在字文娇的脸上,诧然问道:“宇文姊姊。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之中,好像蕴有禅机?”
    宇文矫失笑道:“是么?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竟有会打禅机的如此高深学问。”
    傅玉冰道:“怎不是打禅机呢?听你说话之意,仿佛我们这群人中。定会有人遭遇到什么样的不幸事情?”
    字文娇叹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玉妹业已说过,只是成仁取义,死亦留芳……”
    话犹未了,傅玉冰便噘着小嘴,不悦“宇文姊姊,你这嘴中怎么老是死呀死的,听来刺耳之极,我们虽不怕死,却也不宜过于丧气。”
    字文娇觉得自己伏笔业已作够,使傅玉冰在心理上有了准备。
    遂赶紧改变话题,轩眉笑道:“好,玉妹既然嫌我丧气,我们便改个话题谈谈,你行功怎样?假如南荒群寇突来。双方决斗在即,可不可以……”
    傅玉冰昕出宇文娇问话之意,接口答道:“可以,可以,我如今已可以拚斗任何强敌。”
    字文娇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一面命春兰通知卜大总管,说玉妹业已复元,请他撤去所布埋伏。一面去往‘四海厅,。帮助黄大哥为穆兄弟护法好么?”
    傅玉冰闻言之下,一蹙双眉,默然不语。
    宇文娇发现傅玉冰这种神色,讶然问道:“玉妹是否认为我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妥?”
    傅玉冰把两道秋水眼神,凝注在宇文娇脸上,微微摇首,缓缓说道:“字文姊姊的想法,并无什么不妥,但淳于老魔与潘玉荷,知我复元,必来探视,或是传唤相见,我已悉本来身世之下,绝难认贼作父,万一在情绪方面,有所激动,不能控制,甚或露了马脚,勾起老贼疑心,岂不使我爹爹的一番苦心布置,前功尽弃,付诸流水?”
    字文娇听得连连点头,含笑说道:“玉妹考虑得极是,你打算就在这静室之中,等到南荒群寇来犯时,再复出面?”
    傅玉冰道:“那倒不必,我们可以悄悄外出,去到‘四海厅’中,为穆二哥暗中护法,只是无需先向淳于老魔报告……”
    话方至此,门外突然有人弹指轻扣,并听得秋菊语声,悄然报道:“谷主驾到。”
    傅玉冰秀眉立皱,向宇文娇附耳说道:“宇文姊姊请先出去应付一下,目前我不想与这淳于老魔见面。”
    字文娇点头一笑,站起身形,迎出室外。.她刚刚走出内室,淳于泰刚刚走进外室。
    宇文娇不等淳于泰开口,便自抱拳笑道:“恭喜伯父……”
    这一声“恭喜伯父”,真把淳于泰恭喜得有点莫名其妙,诧然问道:“‘神工谷’中,风波迭起,大敌将至,贤侄女这‘恭喜’之语,却从何来?”
    宇文娇微笑道:“南荒群丑之来,无非送给伯父一个绝好树威机会,借以镇慑八荒百派,完成武林霸业而已……”
    无人不喜奉承,故而宇文娇话方至此,淳子泰业已“呵呵”大笑,接口说道:“贤侄女真是解人,但你‘恭喜’二字……”
    宇文娇也不等淳于泰话完,便自接道:“我玉风妹子,内伤已痊,难道不应该向伯父道喜么?”
    淳于泰闻言喜道:“我就是关心凤儿伤势,才于百忙中抽暇来此探望,如今她既已痊愈……”
    他是边自说话,边自举步向内室走去。
    宇文娇见状,知道淳于泰人极凶狡,若是勉强拦阻。必将引起这老魔疑念,遂灵机一动,稍为提高语音,含笑叫道:“伯父进去时,举动请轻一点,莫要惊醒玉凤妹子,我刚刚为她按摩完毕,让她酣然再睡上一场好觉,便是没事人了。”
    宇文娇的这番话儿,明里是请淳于泰举动放轻,暗里却是嘱咐内室中的傅玉冰,来个装睡应付。
    傅玉冰是冰雪聪明之人,一闻此语,便知宇文娇不便拦阻淳于泰进入内室之意,便扯过一幅锦被,盖在身上,侧面向壁,佯作熟睡。
    淳于泰听得字文娇之语后,向她含笑点了点头,果然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入内室。
    入室一看,傅玉冰果已熟睡,淳于泰走近床边,略为注视她脸上气色,压低语声,向站在身旁的宇文娇说道:“字文贤侄女,这事奇怪。凤儿脸上气色,怎么这样好法?似比未伤之前。还要……”
    字文娇接口笑道:“玉风妹子一来资质绝世,二来身上又穿有伯父所赐宝衣,故而虽受袭击,只是一时震荡,伤并不重,连日静养行功,又服了不少罕世灵药,不单气色甚好,可能连内功修为方面。也会更进一步的呢!”
    淳于泰深以宇文娇所说为然,连连点头说道:“贤侄女说得对。
    让风儿索性好好静养几日,一切事情。均莫参与……““均莫参与”四字方出,宇文娇已在一旁连连摇手。低声笑道:“不行,不行,玉凤妹子的倔强个性,伯父应该知道,她已经对我说过,非要参与南荒群丑的来侵之战不可。”
    淳于泰双眉微蹙,略一寻思说道:“参加却不妨,困歼灭南荒群凶之事,我已授命给新来的四位供奉负责,本谷其余诸人,多半不会出手,就让凤儿选个安全所在,看场热闹便了。“字文娇故意大拍马屁,娇笑着说道:“那根本不用选择,玉风妹子最安全的所在,自然是随侍在伯父身边。”
    淳于泰摇头道:“字文侄女说得错了,我身边不但不太安全,并还蕴有极大危险。”
    字文矫听得一怔,望着淳于泰茫然问道:“伯父此话怎讲?你老人家的绝艺神功,盖世无敌,身边应该绝对安全才对,怎会反而蕴有危险?”
    淳于泰双目之中,凶光一转答道:“宇文贤侄女莫要忘了我还有个比南荒群凶厉害百倍,神出鬼没的大仇人‘天机剑客’傅天华,根据‘眇目张良’卜大总管推测,傅天华必将利用南荒群凶来袭机会,突下杀手,而其主要目标,必然是我,我身边岂非充满危险?”。字文娇皱眉道:“卜大总管的这项推测,靠得住么?”
    淳于泰微笑道:“我这位得力臂助,才华卓越,真不愧‘张良’之称,一向料事如神,我非常同意他的看法。”
    字文娇道:“既然如此,伯父于南荒群凶来袭之时,便不必再露面,反正此事已有新来的四大供奉负责……”
    淳于泰以一阵“嘿嘿”阴笑,截断宇文娇的话头,目闪凶光。
    轩眉接道:“傅天华蓄意寻仇,绝非躲得过去,故而我不单不藏将起来,反而要身临险境,送给傅天华一个绝好下手机会。”
    宇文矫是玲珑剔透之人,自能触类旁通,“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伯父是想钓鳖鱼,不惜以你万金之身。自为香饵。
    淳于泰低声“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卜大总管精心设计,安排了巧妙牢笼,饶那傅天华老贼,奸猾如鬼,这次也非上当,被我啐尸万段不可。”
    这时,躺在床上装睡的傅玉冰,委实别扭已极。她听得淳于泰要设计害她爹爹傅天华,不禁气得暗挫银牙,真想翻过身来。施展新学成的“大悲”绝艺,把他一掌震死。
    但一来深知穆小衡的所衔仇怨,比自己更深更重,应该留这老魔。给他亲手报仇;二来淳于泰虽是杀母深仇,却又对自己万分怜爱,抚育了二十年之久,这一掌居然有点击不下去;三来又恐自己功力不够,万一一击无功,便坏了通盘大事。
    有了这三点原因,遂使傅玉冰空自暗咬银牙,而仍不得不强加忍耐,未曾出手。
    字文娇先前想从卜新亭口中探听机密,未能如愿,如今遂向淳于泰含笑问道:“淳于老伯,你与卜大总管定的是什么锦囊妙计,可不可以先行……”
    淳于泰不等她把话问完,便即笑道:“宇文贤侄女,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傅天华那厮太过狡猾厉害,事前绝对漏不得丝毫口风……”
    宇文矫知道刺探之事又难如愿,遂摇手笑道:“既然如此。伯父不必说了,到时我不令玉凤妹子在你身边,由我和黄大哥、穆兄弟等,全力保护就是。”
    涥于泰求笑道:“这佯最好,南荒群凶有新来的四火供奉应付,必将自顾不暇,傅天华的主要目标,又复在我一人身上,凤儿有贤侄女等,悉心护卫,便不致出甚差错……”
    说至此处,站起身,一面走向外室,一面对宇文娇低声笑道:“宇文贤侄女,我要去布置一切,风儿仍请你费神照顾,只要她确已痊愈,到时无妨让她去看看热闹,若能生擒傅天华,便交她下手处死,以报复一掌之恨!”
    字文娇“喏喏”连声,把淳于泰送出室外。
    等到淳于泰去远。宇文娇才回到内室之中,傅玉冰便从床上跳起身来,拉住字文娇,双眉深蹙,恨恨说道:“字文姊姊,适才我真想凝足‘无相神功’,把这万恶老魔,一掌震死,以报杀母之仇,但因种种顾虑,竟未敢出手。“宇文娇向她看了一眼,笑道:“我了解玉妹的矛盾心情,好在恩仇总结之期转瞬即至,玉妹还是以潘玉荷或卜新亭,作为下手对象,把淳于老魔留给穆兄弟处置比较最为妥当。”
    傅玉冰微微点头,起身下床说道:“宇文姊姊既作妥当安排,小妹自当从命,我们且去‘四海厅’为穆二哥暗中护法好么?在这最后关头。为山九仞之际,委实出不得丝毫差错。”
    宇文娇双眉微蹙,略一寻思笑道:“好,玉妹要去‘四海厅’为穆二弟暗中护法也行,但你却得屈尊一点。”
    傅玉冰不解其意,愕然注目问道:。“你这‘屈尊’二字,却是何意?”
    字文娇笑道:“因为刚才我还对淳于老魔说谎,说你人在沉沉酣睡之中,如今既欲外出,最好与春兰秋菊等,换上一套服饰,不是有点叫你‘屈尊’了么?”
    傅玉冰觚犀微露,嫣然一笑说道:“这算什么屈尊。我也不必换甚服饰,只罩上一件黑色披风,再戴一副面罩,或是人皮面具,便不虞泄漏身份的了。”
    宇文娇道:“既然如此,玉妹便索性戴副人皮面具,改作男装,越发稳当一点。”
    傅玉冰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笑道:“好,好,改作男装,就改作男装,好在衣服面具,都是现成,并不太过费事。”
    两人计议既定,傅玉冰遂戴上人皮面具,着了一件宽大黑色长衫,与宇文娇双双离开静室。
    她们走向“四海厅”的途中,虽有桩卡,因字文娇是以本来面日,陪着傅玉冰同行,故而也无人盘问。
    行至距离穆小衡所居宾馆约莫三十丈外,傅玉冰便向宇文娇悄然说道:“宇文姊姊,我们蹑足潜踪,悄悄掩至,不要让黄大哥知晓他在为穆二哥护法,我们不妨为他护法。“宇文娇点头同意,两人遂施展绝顶轻功,点尘不惊地悄悄掩至。
    果然,黄衫客仍在穆小衡所居静室之外,负手徘徊,丝毫不曾懈怠。
    宇文娇秀眉双轩,方想对傅玉凉冰有所诉说,突见傅玉冰以食指竖在唇边,向自己微微摇手。
    这种动作,表示噤声,宇文娇自然不敢再复开口,只对傅玉冰投过一瞥询问眼色。
    傅玉冰也不发话,只向地上一丛树影之中,伸手指了一指。
    字文娇注目看去,只见那丛被月光斜映在地上的树影之中,多了浓浓一段,既非树枝也非树干。
    有此发现以后,再循着月光投射方向,注目细看,才看出在一株参天古木的半腰之处,藏了一位黑衣人。
    宇文娇虽与傅玉冰并肩而立,仍以“蚁语传声”,不令外人与闻,悄然说道:“玉妹真够细心,有此发现,但不知道此人是谁?
    他藏在树上之意,不知是监视黄大哥?抑或想对静室中正在行功的穆兄弟,有所不利?“傅玉冰也以传音密语,向宇文娇耳边说道:“此人身份,似甚神秘,会不会是我爹爹?”
    宇文娇心中,也有点猜是“天机剑客”傅天华,闻言之后,含笑传音说道:“我的想法与玉妹相同,但这项猜测,却苦于无法求证,因为我们倘若出声相呼,万一那树上之人,不是傅老人家,岂不弄得天下大乱?”
    傅玉冰想了一想,。传音悄声说道:“这样好了,不管树上之人,是不是我爹爹,我们都不必求证招呼,只在暗中加以监视……
    傅玉冰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道:“所谓监视,就是除非发现他对黄大哥或穆二哥有甚不利行动,才出面加以截击制止,否则便大家不动。“
    宇文娇点了点头,以传音密语说道:“这倒好玩,真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我们来时行动,不知已被树上藏人,发觉没有?”
    傅玉冰悄声道:“没有,没有,我保证没有,因为我适才为防万一,曾默运‘无相神功’,连姊姊的任何轻微举措,都掩饰得寂静无声,树上那人绝对未曾发觉。”
    宇文娇道:“我们要不要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黄大哥耳边密语,告知他树上藏得有人”“傅玉冰妙目转处,略一思忖答道:“无须,黄大哥来回踱步。
    只是在室外护法,不会漏甚破绽,我们若一传音。反而会把他弄得心神不定。“她话方至此,宇文娇突然用手轻轻碰了她一下,对她耳边悄然说道:“玉妹注意,树上藏人似乎即将有所行动……”
    傅玉冰一面聆听,一面注目,果然看见那树上黑影,探出了半截身形,似乎想对黄衫客有所行动,但又突忍住。
    字文娇悄然叫然:“玉妹看出几分端倪了么?树上那神秘人物,有点像是极为狡诈多谋的‘神工谷’大总管‘眇目张良’卜新亭呢?”
    傅玉冰银牙暗咬,点头传音答道:“一点不错,我已看出是他,想不到这卜新亭太过刁恶,居然竟对黄大哥、穆二哥有所怀疑,不惜耗费精神时间,亲自在暗中侦察。”
    字文娇从一双秀眉之中,突腾杀气说道:“玉妹,我们来作件惊天动地之事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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