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铜琶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章一段秘辛
    目光一瞥正目注虚空,陷入沉思中的白云飞一眼,然后含笑问道:“师兄,小弟这说法,还算公道?”
    白云飞苦笑道:“公正,公正,可算是持平之论。”
    枯木大师道:“如与事实有出入之处,你可得及时更正啊!”
    白云飞长叹未语,枯木大师才娓娓地接道:“这位花花公子,既称孝子,对自己的放荡行为,在双亲面前,也自然有点顾忌,但一俟他的双亲相继去世,失去了管头,可就得其所哉啦!于是,只等孝服—除,—个—个的小妾,相继接到了家中,不多不少,—共才七位。”
    微顿话锋,目光移注白云飞笑问道:“这数字没说错吧?”
    白云飞讪然一笑道:“没错,连元配—共是八位。”
    徐丹凤忍不住发出一声娇笑。
    枯木大师笑道:“丫头,你别笑,祖父是风流种子,你那个白天虹,也必然会克绍箕裘,以后,你可当心一点。”
    徐丹凤给他一个妩媚的白眼道:“我才不在乎哩!”
    “嗯!这才是最聪明的办法。”枯木大师含笑接道:“于是,那位元配夫人一气之下,独自带着她的唯一儿子,悄然出走……”
    徐丹凤接问道:“那位元配夫人带走的,就是以后‘中原四异’中的白大侠?”
    枯木大师瞪了她一眼道:“你丫头是想要我对你的聪明,夸奖一番?”
    徐丹凤气得莲足一顿道:“好,我不问就是。”
    枯木大师莞尔一笑道:“这事情发生之后,那位花花公子当然费了不少工夫四处找寻,可是,他们母子,竟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徐丹凤忍不住又截口问道:“他们母子,究竟躲到甚么地方去了呢?”
    枯木大师苦笑道:“这问题,连花花公子本人,一直到目前为止,都没弄清楚,你问我,我能问谁呢?”
    徐丹凤讪然一笑道:“以后呢?”
    “以后么!”枯木大师接道:“一直到白晓岚闯出‘惜花公子’的名号之后,那位花花公子才心有所疑地找上他,查问之下白晓岚除了承认是花花公子的儿子之外,其他一切都讳莫如深,而且,神态之间,也显得非常冷漠。当时,那位花花公子,成了‘馄饨担儿一头热’,只好废然而返。”
    顿住话锋,才轻轻—叹道:“因此之故,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白晓岚就是白云飞的儿子,而这些知道内情的少数人,又不愿传播,于是,‘惜花公子’白晓岚的身世和来历,就成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哑谜了,丫头,还有甚疑问么?”
    徐丹凤想了想道:“以后‘中原四异’同时失踪,白老人家也没再查问过?”
    枯木大师道:“还有甚查问的哩!事实上,他们之间,虽是骨肉至亲却是形同陌路,而那位花花公子也委实没料到,‘中原四异’的神秘失踪,竟隐藏着一宗偌大的阴谋。”
    徐丹凤不由幽幽一叹道:“如此说来,如非老人家前此误打误闯地在四海镖局中碰上小明,目前还被蒙在鼓中哩!”
    “可不是!”枯木大师也轻轻一叹道:“说来,人世间的一切,好像冥冥中都早有安排,否则,他们祖孙之间,也就不会在四海镖局碰头了。”
    于四娘目注白云飞笑了笑道:“想不到此中还有如此一段秘辛,白老,现在,我要恭喜你啦!只要将白晓岚和小明二人救出.来,你们父子祖孙,就可共享天伦了。”
    白云飞长叹一声道:“于大姊,话是不错,但路正遥远夜正长,未来的演变如何,还难说得很哩!”
    冷寒梅正容接道:“白老请莫心焦,问题虽然棘手,总有解决的办法,目前,咱们且先将小明解救出来再说。”
    于四娘点点头道:“对!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且各自摒当一下,咱们立即出发。”
    徐丹凤黛眉一轩,目凝冷电地接道:“目前,既然一切都已挑明,从现在起,咱们索性仍回白马寺去,好好地跟冷剑英那叛徒周旋一番。”
    盏茶工夫过后,关帝庙中,飞起十多道奇快绝伦的黑影,纷纷向洛阳城方向,疾射而去。
    当枯木大师在关庙中,向群侠说明白云飞的家庭韵事的同时,摘星楼秘室中的冷剑英,却正在眉峰深锁地绕室徘徊着。
    这情形,自然是显示白天虹所说的话业已使他感到相当困扰了。
    是的,他一向视为心腹,倚为左右手的东方逸古太虚,居然会暗怀异心,形成目前的心腹大患,这委实是他所始料不及的的。
    如今,古太虚可算是羽毛丰满,而且,一身功力,也可能已超过了他,他将如何自处呢?
    直接下手将他除去么?没这种把握,如果一击不中,则后果不堪设想……接受白天虹的条件,藉白天虹之力,将古太虚除去,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技术上困难太多,尤其是先行释放白晓岚夫妇和吕伯超之后,不但没法控制白天虹,也失去对群侠要挟的三个有力人质,这情形,可无异于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有着这些无法决定的困难,也就难怪他绕室彷徨,不知如何才好了。
    在此同时,困处斗室中的白天虹倒反而显得颇为安详。
    本来,他除了对自己的双亲和吕伯超等三人,一直筹思不出一个妥当的脱险方法而深感焦急之外,对他自己的被困,一直就不曾怎么心烦过。
    要说他有所不安,那就是深恐绿珠、季东平等人也被陷落,以及徐丹凤等群侠听到他被困之后,采取激烈的冒险行动而已。
    如今,已由冷剑英亲口告诉他,季东平等四人已脱险,除了绿珠的伤势如何不得而知之外,这第一项不安的原因,算是已解除大半。
    而季东平等人的脱险归去,也连带使徐丹凤等群侠冒险躁进的机会减少了,因而第—二项不安的原因,也算是减轻了不少。
    再加上古剑于秘密甬道中,所告诉他的好消息,更等于是服下了一颗定心丸,于是他摒除一切杂念,安心地运功调息起来。
    他,为了等古剑回来之后,联络方便计,还特别将座椅移到那秘密甬道的旁边,以便随时可以听到古剑所带回的佳音。
    就当他神归紫府,气纳丹田,快要进入忘我之境时,那秘密甬道的铁壁上小孔中,却适时传来三响轻微的弹指声,紧接着,一丝微弱语声传了过来道:“白少侠,白少侠……”
    白天虹不由又惊又喜地就着小孔传音答道:“老兄回来这么快!”
    那神秘传音答道:“救兵如救火,在下怎敢怠慢!”
    白天虹接道:“那边情况如何?”
    那神秘传音道:“少侠,一切且等脱险之后再谈,现在,在下立即着手以宝刃破除铁壁,最多盏茶工夫,少侠就可脱险了。”
    话是说得有理,但白天虹心悬绿珠安危,仍然不住脱口问道:“老兄,绿珠的伤势如何?”
    那神秘传音笑道:“白少侠不愧是多情种子,俏丫头这一注,倒真是押对啦!”
    白天虹讪然一笑道:“老兄别取笑,请答我所问。”
    那神秘传音道:“绿珠仅仅是一些皮肉之伤,少侠请尽管放心……”
    白天虹不由如释重负地暗中长吁一声,传音答道:“多谢老兄!”
    铁壁上响起的金属磨擦之声,想必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同时,并传来对方的笑谑声道:“少侠,这算是礼多人不怪吧!”
    少顷之后,那神秘传音又起。
    “少侠,这铁壁即将划破尺半大小的缺口,待会,请听我的招呼,将那幅山水画揭起,钻过来就是,但请注意:莫使那山水画受损,以便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
    白天虹传音答道:“好的。”
    接着,并笑了笑道:“老兄真是设想周到。”
    那神秘传音笑道:“多承夸奖啦!”
    又是少顷之后,铁壁上传来“格”地一声轻响,那神秘传音促声招呼道:“好了,少侠快!”
    白天虹心中一喜,不加思索地揭起那幅山水画,果然,铁壁上已出现一个尺半见方的缺口,当下他毫不犹豫地向缺口中一晃而入。
    但他刚刚钻入甬道!暗影内指风如电,已同时点中他的左右“肩井”左右“期门”和“巨阙”“七坎”等六处大穴。
    虽然是意外中的意外,又是深以对方为友,而根本未有甚戒备的心理,但以白天虹目前的身手,能于一举手之间,同时点中他的六处大穴,其手法之快,与认穴之准,也委实够人咋舌的了!
    白天虹糊里糊涂地被擒,暂且按下。
    且说那秘室中绕室彷徨的冷剑英,他于徘徊又徘徊之后,陡地一挑双眉,沉声喝道:“来人!”
    门外,一个苍劲语声恭应道;“教主请吩咐!”
    冷剑英挥了挥手道:“去请老太君,快!”
    片刻之后,那苍劲语声在门外高唱着:“老太君驾到!”
    冷剑英亲自开启暗门,含笑相迎道:“老太君请!”
    那位老太君进入秘室,铁门也自动阖拢。
    双方就座之后,老太君注回问道:“剑英,看你眉峰深锁的,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冷剑英轻轻一叹道:“如果是普通事情,我也不敢惊动您老人家……”
    接着,他将与白天虹所谈有关古太虚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老太君听过之后,沉思着接道:“我老早就提醒过你,古太虚这个人,外表忠厚,内存奸诈,而且城府太深,不可过于信任他……”
    冷剑英截口苦笑道:“老太君,这些都不必谈了,现在,我只请您帮我做一个妥善的抉择。”
    老太君注目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冷剑英微一沉吟道:“方才,我考虑了很久,我想,咱们不妨暂时接受白天虹的条件。”
    老太君道:“白天虹那小子,年纪虽轻,但却显然比古太虚更难缠,你考虑到这后果么?”
    “所以,脱白制古,最低古太虚却是心腹之患,姓白的小子,固然不是好相与,但有限度,可以避免两面作战的困境。”
    老太君道:“白天虹目前已成釜底游鱼,咱们先轻而易举地除去姓白的,再全力对付古太虚,不也一样可以避免两面作战的困境么!又何必舍易就难?”
    冷剑英道:“老太君,方才我已说过,古太虚是心腹之患,而且这匹夫太不够朋友,我必须先行将他除去才甘心!”
    “剑英。”老太君正容接道:“这可不能意气用事!”
    冷剑英也神色一整道:“老太君,这也是理智的行动,目前,你我都已非古太虚的对手,只有白天虹有力量制服他……”
    老太君截口问道:“那么,以后的白天虹,你又有甚么办法去收拾他?”
    冷剑英阴险地一笑道:“孙悟空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但他却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老太君注目问道:“你这是说,准备暗中在白天虹身上弄甚么手脚?”
    冷剑英诡笑着位置可否,老太君又接道:“既然你已如此决定,又何必跟我商量?”
    冷剑英神色一整道:“我必须听听您的意见。”
    老太君微一沉吟道:“原则上我同意,不过……”
    冷剑英含笑接道:“原则上同意就行了,咱们就决定这么做……”
    但他话没说完,门外响起一个急促的语声道:“禀教主,大事不好!”
    冷剑英脸色微变地沉声问道:“甚么事?大惊小怪的!”
    门外语声道:“禀教主,白副教主已神秘失踪。”
    冷剑英不由脸色大变地身躯一震道:“怎么说?详细报来!”
    “事情是这样的。”门外语声恭应道:“方才,属下替白副教主送晚食时,发现白副教主已不在那秘室中……”
    冷剑英接道:“那秘室铁门,是否已打开?”
    门外语声道:“回教主,那铁门并未开启,秘室中一切如旧。”
    “我不信他会五行遁术!”冷剑英猛一顿足之后,又沉声问道:“可能他正在便所中,你叫过没有?”
    门外语声道:“属下也如此想过,但叫了好几声,没人答应,而且也等了半晌工夫……”
    冷剑英蹙眉接道:“好,你先去,本座立刻就来!”
    这是金谷故园的另一角。
    在靠近一片农地的后园围墙边,有一株高大的古松,古松下有一口荒废的枯井。
    夜静更深,古松、枯井、加上没胫的野草,这情景,显得既荒凉、又恐怖。
    约莫是当冷剑英与老太君二人,在摘星楼的秘室中会商的同时,一道人影,悄没声地藉着古松的阴影爬上围墙,捷如狸猫似地一闪而下。
    此人赫然就是那代白天虹前往关庙送信,一身庄稼汉装束的古剑。
    他滑下围墙之后,立即蹲下身子,机警地向四周默察着,一直等十多丈外轮值夜巡的两个劲装入离去之后,才悄然由荒草中爬向井边,踊身跃下。
    但他刚刚跃下,枯井中立即传出一声闷哼,声音虽然短促而低弱,但静夜中听来,却清晰可闻。
    紧接着这一声闷哼,一道人影由围墙外一闪而入,此人竟是那“北漠狼人”申天讨。
    他,跃入后园之后,精目中冷芒如电地环扫一匝,立即向那枯井欺近。
    只听得枯井中传出一声冷笑道:“原来是教主身边的红人,想不到也会干出吃里扒外的勾当……”
    另外一个沙哑的语声道:“咱们头儿真是料事如神,这小子上当了。”
    那冷峻语声道:“胡兄,这小子可能还有同党,你先上去瞧瞧。”
    那位“胡兄”似乎楞了楞才勉强答道:“是……”
    语声有点颤抖,显然他的心头,有着太多的怯意。
    申天讨一听对方只有两个,而且显然是不甚重要的角色时,本想立即飞身而下,但继想这秘密通道的秘密既已被揭穿,解救白天虹脱困已不可能,而且对方既要上来,倒不如来一个以逸待劳来得好。
    也就当他心念转动之间,枯井中已冒起一道人影。
    申天讨待得对方登上井边时,闪电出手,悄没声地点了对方死穴。
    他,为了不使那尸体倒地发出声响,于闪电出手之同时,也顺便扶住对方的尸体,轻轻放过一旁。
    这时,井底传出那冷峻语声道:“胡兄,怎么样?”
    申天讨忍不住心中暗笑:“‘胡兄’已回姥姥家去了哩……”
    但他口中却故装沙哑嗓音,含含糊糊地低声答道:“没甚么,快点上来吧!”
    那冷峻语声道:“好,你注意着,一发现有人来,就通知我……”
    “好的。”申天讨一面哑着嗓子漫应着,一面却蹙着眉暗忖:“听这语气,再加以他们方才的对话,互一印证,这两个显然是东方逸手下的人,难道说……”
    他,念转未毕,远处已有人疾奔而来,瞧那轻功身法,来人身法,显然不弱。
    此情此景,他自然不便有所表示,只是暗中希望井底那人快点上来,以便先行救出古剑再说。
    可是,井底的那人,因背着一个古剑,这情形,对一个身手不太高的人而言,自不能一跃而出,而必须慢慢地爬上来,也自然不会快。
    就当他心中暗感急躁间,那疾奔而来的人,已越来越近。
    这情形,逼得他只好一蹲身子,企图对付那位“胡兄”一样,来个依样画葫芦。
    那位来人的眼睛却是敏锐得很,申天讨的身子刚刚往下蹲.他已沉声喝道:“甚么人?”
    申天讨硬着头皮答道:“胡……”
    “胡”甚么呢?他自然接不下去,幸好那井底人已背着古剑爬了上来,目光一瞥之下,不由脱口惊呼:“你是谁?”
    那井底上来的人惊呼刚出,申天讨冷笑声“我是要命的阎罗王……”
    话出招随,右手一晃间,那人已应手而倒。
    申天讨毫不怠慢地将被制住穴道的古剑挟在左肋下,即待长身而起。
    但就当他的身形将起未起的同时,那疾奔而来的人,陡然发出一声大喝:“拿奸细!”
    同时,双手齐扬,一把金钱镖,竟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向申天讨激射而来。
    以申天讨的身手,尽管他还带着一个古剑,区区暗器,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但见他右手的大袖一挥。—股罡风,将激射前来的金钱镖,悉数扫落,同时一声怒叱:“鼠辈躺下!”
    随着这喝声,一线黑影。朝来人电疾地射去。
    原来他方才大袖一拂之间,已抓住一枚金钱镖,乘机出手反击。
    他,金钱镖出手之后,根本不管结果如何,一势“旱地拔葱”,长身而起,向围墙外电疾飞射而去。
    围墙外的季东平已闻声飞上围墙,入口之下,不由骇然问道:“申兄,古老弟怎样……?”
    他的话没问完,申天讨已越过围墙,而后面那疾奔而来的人,身手也委实不错,居然能避过申天讨临走前的反击,并如影随形地跟踪追上。
    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是刹那之间的事。
    也就是说,申天讨越过围墙,季东平飞身而上,以及那后面追扑的人跟踪而来,几乎是同一瞬间所发生。
    那跟踪而来的人,一脚踏上围墙,几乎与季东平撞个满怀。
    季东平挥掌一声怒喝:“下去!”
    那人也真听话得很,不但应声栽倒墙下,而且寂然不动,显然已告了帐。
    这时,整个金谷故园的后园中,警笛大作,呼叱连连,至少已有十余道人影向出事之处飞扑而来,并且有数人已由别处越过围墙,向申天讨拦截。
    申天讨震声大喝道:“季兄,咱们走……”
    但敌人已蜂涌而来,想走谈何容易。
    因此,他的话未说完,却陡地一声怒叱:“鼠辈找死!”
    一声惨号,面前已倒下两个。
    但他方自长身而起,另四个又适时将他截住,逼得他怒声大笑道:“好!不怕死的魔崽仔,都上来吧!”
    怒笑声中,右手绝招迭出,当者披靡,左手却迅地将古剑收下,并解开其被制穴道,接问道:“老弟,是否受伤?”
    古剑恭应道:“多谢前辈搭救.小可并没受伤。”
    话声中,已俯身由敌尸手中拾过一技长剑,接过两个飞扑前来的敌人。
    申天讨腾出了左手,更是如虎添翼,举手投足之间,截住他的敌人,又倒下三个。
    但敌人倒下一对,又补上一双,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可说是杀不胜杀。
    另一边,季东平的遭遇也差不多,他的周围已躺着七八具尸体,但却是越杀越多。
    在金铁交鸣,与惨号阵阵中,申天讨扬声大喝道:“季兄不必恋战,咱们闯!”
    一串“噪喋”怪笑,适时接过他的话锋道:“闯?你还走得了么!”
    一道青影子,如灰鹤腾空似地飞扑而下,身形未落,半空中震声大喝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闪开—边!”
    那些围攻中大讨的人,如获大赦似地,纷纷散开。
    申天讨身前丈远处,已卓立着一个青衣白发的老妪,赫然就是那老太君。
    申天讨目见那老太君,不由须发怒张地嗔目怒叱道:“你……你……果然也在这儿……”
    老太君截截冷笑道:“不错!老娘也在这儿,申天讨,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
    也不知这老太君与申天讨之间,究竟有甚么深仇大恨,但见申天讨脸色铁青,精目中煞芒毕露,身躯也禁不住强烈地颤抖着,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双目中寒芒一闪,冷然接问道:“申天讨,白天虹那小子是不是你们救走了?”
    申天讨身躯一震,目光一瞥一旁的古剑,不由一声怒叱,疾如电掣地飞扑过去。
    原来古剑方才独斗两个劲装汉子,他是由冷剑英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身手自然不凡,不到十招,两个劲装汉子已死了一双。
    但死了两个,立即补上四个,人数骤增一倍,而这四个的身手,也比方才那两个高明多了。
    古剑固然是艺出明师的高手,但临敌经验毕竟不够,兼以在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之下,顿时感到左右支绌,仅能勉为自保了。
    所以,申天讨入目之下,立即飞身支援。
    以申天讨的身手,连功力高的老太君,也来不及拦截,那围攻古剑的四个,自然是不堪一击了。
    但见他身形一晃之间,已倒下三个,剩下一个却被古剑一剑腰斩。
    申天讨沉声喝道:“老弟,站到我身边来。”
    老太君这才冷笑一声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你还能保人!”
    申天讨面对强仇大敌,已强行抑平心头的怒火,不但不答话,反而向一旁的古剑淡然一笑道:“老弟,待会我恐怕没法照顾你,你还是回到季大侠那边去……”
    他的话没说完,一声哈哈狂笑道:“姓季的,老夫陪你玩玩,”
    话到人到,一道灰影,飞扑而来,立即与全身浴血的季东平恶斗在一起。
    原来来人竟是那“南荒孤独翁”独孤钰。
    紧接着,人影飞闪,阴山老怪司马因,释道双妖的“四全和尚”苟百里,“三绝道姑”宇文洁、通天教教主冷剑英、副教主仍然是东方逸姿态的古太虚,率领着大批高手,纷纷飘降当场。
    刹时之间,申天讨、季东平等人,已陷入强敌环伺的危境中。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申天讨、独孤钰二人几句话之间的事。
    申天讨方自暗中心头一凛,那古剑却反而靠近一步,以真气传音说道:“申老,小可身份未泄,当可于混战脱身,申老与季老不必以我为念,只管全力突围。”
    古剑因为功力还差,所以必须靠近申天讨身旁,才能真气传音说话。
    申天讨眉峰微蹙地传音答道:“目前也只好这么办了,可是你得多加小心!”
    古剑点点头道:“小可理会得。”
    申天讨接问道:“老弟,白令主究竟如何了?”
    古剑道:“小可刚跳下枯井,即被制住穴道,所以对白令主的情况,也没……”
    那老太君冷冷—笑道:“你们两个,别动甚么鬼心眼了!申天讨,你且放眼瞧瞧看,任你三头六臂,插翅也难逃出!”
    申天讨神态安详地漫应道:“是么?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老太君道:“老娘还有话要问你……”
    申天讨冷然截口道:“老夫耐性有限,有屁快放!”
    老太君精目中寒芒—闪道:“申天讨,答我方才所问!”
    申天讨漫应道:“你方才问过甚么啊?”
    老太君怒声接道:“好!老娘再说一遍,白天虹那小子是不是你们给救走的?”
    片刻之前,申天讨于听对方问出此话,曾下意识地向古剑投过一瞥,并及时替其解危,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紧凑活动,使其来不及深思。
    此番,那老太君旧话重提,这才使他暗中叫苦不迭地心念电转着:“这情形,不是更足以证明,白令主业已落到东方逸的手中了么!……”
    但他口中却冷笑一声道:“这问题,居然问到老夫头上,你找错庙门了吧!”
    仍然是泡磨菇的语气,显然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以待徐丹凤等人及时赶来。
    老太君怒声道:“不问你问谁!”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申天讨敞声大笑道:“白令主既已被你们扣留在摘星楼的秘室中,咱们不是大罗金仙,又怎能将其救出!再说,如果白令主业已脱险,又哪有你们这些狐群狗党,耀武扬威的机会!”
    老太君眉锋一蹙地向身旁的冷剑英和古太虚二人,投过了困惑的一瞥道:“这话,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申天讨对对方微妙关系早已心中有数,虽然他不认识冷剑英,但却早已由冷寒梅口中的描述,有个大概的印象,所以他已暗中断定,老太君身边那青衫文士必然就是冷剑英。
    至于那仍然以东方逸姿态出现的古太虚,他更是一眼就能认出。
    于是他脑际灵光一闪,意味深长地披唇一晒道:“扣留在自己秘室中的人,被谁救走,都不知道,通天教还想称霸武林!我看,你们这些甚么教主副教主的,都该自己挖个地洞,钻下去才对!”
    老太君冷笑道:“申天讨,老娘纵然该钻地洞,也得在收拾你这匹夫之后!”
    申天讨淡淡地一笑道:“西门翠,夜风太小,当心闪了舌头……
    他话未说完,只听季东平一声朗笑道:“独孤钰,你也不过如此!季某人将你估计过高啦!”
    话声中,边演绝招,将独孤钰逼退五尺。
    这两人,激战已近五百招,而实际上季东平由白天虹所传授的“空前三式”,才刚刚施展第一式的一部份哩!
    冷剑英与那被申天讨叫做西门翠的老太君,直瞧得精目中异彩连闪,连对申天讨那冷诮词锋,也顾不得,只是目光深注着斗场。
    但季东平是何许人,在目前强敌环伺之下,岂有不保存实力,以做为必要时突围之用之理!
    他方才之所以突施绝招,将独孤钰逼退五尺,不过是想藉独孤钰做为“空前三式”威力的测验而已。
    所以他那第一式的“天网恢恢”尚未使完,立即又改以普通招式与独孤钰周旋。
    如此一来,冷剑英与西门翠二人,自然瞧不出甚么名堂来而殊感失望了。
    季东平与独孤钰的战况,又呈胶着状态。
    冷剑英目光炯炯地凝注少顷之后,忽然震声大喝道:“住手!”
    他这凝劲一喝,虽然声调不高,但却声如沉雷,别具一番慑人的威力。
    季东平与独孤钰二人,闻声之后,不由地各自虚晃一招,倒纵八尺之外。
    冷剑英目注季东平冷冷一笑道:“季东平,你方才迫退独孤护法的那一记绝招,是由谁传给你的?”
    季东平一向以机智著称,他虽然也同申天讨一样,不认识冷剑英,却已断定对方就是冷剑英,但他却故意冷然问道:“你是谁?”
    冷剑英披唇一哂道:“你不配问!”
    季东平呵呵大笑道:“那好极了!我要答覆你的,也正是这四个字。”
    冷剑英不怒反笑道:“你是说我不配问你!”
    “废话!”
    “你知道我是谁么?”
    季东平故装满脸不屑神色地道:“充其量不过是通天教教主,狗腿子的狗爪子而已。”
    冷剑英阴阴地一笑道:“好!好!本座堂堂一教之主,在你口中,却成了‘狗爪子’……”
    季东平故装恍然大悟地截口问道:“你就是通天教的教主?”
    冷剑英连连冷笑道:“你再说一句看,本座配不配问你?”
    季东平答非所问地道:“那你也就是‘不老双仙’门下的叛徒冷剑英?”
    冷剑英冷然点首道:“你完全说对了!”
    季东平讶问道:“你不是正在闭关,潜修上乘功果么?”
    真是人同此心,由同此理,他也同申天讨一样地泡起磨菇来。
    冷剑英语气—寒道:“季东平,少废话!快点答我所问!”
    季东平淡淡一笑道:“论你这一教之主的身份,我该据实答覆你才对,可是……”
    冷剑英蹙眉问道:“怎么样?”
    季东平道:“因为你是欺师灭祖的叛徒,所以你还是不配问我。”
    冷剑英精目中方自厉芒一闪,一直不曾开口的古太虚,忽然悄声说道:“教主,这厮是在故意拖时间……”
    冷剑英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却是目注季东平冷笑一声道:“季东平,本座要亲自申量你,究竟在白天虹那小子手中学过多少绝艺!”
    话声才落,欺身扬掌,一晃而前。
    他们双方之间,本有丈五左右的距离,但冷剑英右掌一扬之间,那丈五距离,竟像是突然消失了似地,也好像他的脚下装有滑轮,根本没见他挪动身形,但觉人影一晃,已到了季东平面前。
    季东平面对特号强敌。口中虽然说得轻松,但一身功力。早已默默提到极致。
    入目之下,心头一凛,脚—急踩连环,身形如风摆残荷,接连三个急旋,居然避过了冷剑英那含愤之下,所施空前凌厉的—抓。
    冷剑英冷笑一声道:“好身手!值得本座亲自下场……”
    口中说着,手上原式不变,跟踪疾抓。
    季东平呵呵大笑道:“教主夸奖啦!”他口中说着,脚下的步法,却漫无规律地在变化着,而且只是一味闪避,既不接招,也不反击。
    因他深知冷剑英天份极高,一种招式如经对方看过三次,很可能就被对方学会。
    “空前三式”既然是“不老双仙”专为克制叛徒的武功而研创,他尽管已练得得心应手,但彼此功力悬殊,由他施展,不但不能收克制之效,反而有泄底之虞。
    所以,他于闪避之际,仅仅力求自保,并尽可能地避免重复使用……
    冷剑英连续两招落空之后,心头固然凛骇不已,却也更增他一窥对方所学全貌的决心。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自然不能速战速决,而且也必须收敛部分锋芒,但表面上却是虚张声势地,表现得凌厉无匹,并连连冷笑道:“季东平,你能逃过本座百招,本座这教主,让你来干!”
    季东平呵呵大笑道:“老夫才不稀罕哩!冷剑英,老夫提醒你一声,想你这教主宝座的人,可能就在你身边……”
    冷剑英怒叱道:“季东平,你少施鬼域伎俩,本教中人,个个都是忠贞份子,挑拔离间,只能证明你自己的卑鄙无耻!”
    这两位,唇枪舌剑,绕场追逐中,西门翠却向申天讨冷冷—笑道:“申天讨,咱们之间的新仇旧恨,是否也该清理一下了?”
    申天讨因敌势太强,只能拖得一时算一时,以便徐丹凤等人的赶来支援,所以他面对西门翠这等夙仇,也强捺愤恨,闷声不响地静立一旁。
    如今,人家已指名叫阵,他还好意思装迷糊么!
    当下他只好故装满不在乎地淡淡一笑道:“请!”
    “请”字声中,已亮出他的独门兵刃‘天狼爪’,并自开了架势。
    这情形,显示他对西门翠估价甚高。西门翠目注对方的天狼爪,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还是用这一对狗爪子,我还以为你卖身投靠之后,有甚长进了哩!”
    能藉对话拖延时间,这对申天讨而言,自是求之不得,于是,他披唇微哂道:“你如果怕我这独门兵刃,那么,用剑也行。”
    “免啦!”西门翠笑道:“如果换上新兵刃,你死了都会后悔。”
    申天讨微微一笑道:“老夫是悉听尊便,你说不换,就不换好了。”
    西门翠脸色一沉道:“你架势都摆好了,却为何还不进招?”
    申天讨笑道:“正等着你哩!”
    西门翠冷笑一声道:“好!老娘有僭了!”
    手中铁拐一挥,“呼”地一声,向申天讨拦腰疾扫而来。
    申天讨身形一闪,避过对方锐锋,立即还以颜色,刹时之间,两个已虎跃龙腾地斗在一起。
    这两位,可实实在在是生死之搏,战况之激烈,和冷剑英、季东平那一对比较起来,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严格说来,申天讨的功力,似乎比西门翠要逊上一二筹。
    而且,西门翠使的虽然是一枝钢拐,但招式方面,却与申天讨的“天狼八式”有若干近似之处。
    在功力略逊,招式又相当的情况之下,申天讨自然是落了下风。
    不过,他在“天狼八式”中,却不时渗杂着部分“空前三式”的绝招,得以保持均势。
    所以,在表面上虽然落了下风,却还是表现得有攻有守,难分轩轾。
    至于他为何不连续施展那“空前三式”的原因,那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当全场注意力都集中在四位顶尖高手恶斗中时,而站在一旁的古剑,此时却脑际灵光一闪地暗忖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念动身随,身形一长,振剑朝两个劲装汉子的身前飞扑而去。
    他,本来是通天教中的人,现场中人,他都认识,谁有多少斤两,他也最是清楚不过。
    目前,他这一蓄意乘机突围,自然是挡阻力最弱之处下手,而且他身为冷剑英亲自所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身手自然不凡。
    那两个劲装汉子,作梦也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庄稼人,居然敢于强敌环伺中突然有此行动,连不好的念头都没转出,业已尸横就地。
    好一个古剑,一击得手,头也不回,迳自向不远处的民房密集之处,飞奔而去。
    距那两个已死的劲装汉子最近的两个灰衫老者,入目之下,楞得一楞,立即飞身追扑,口中并怒叱道:“鼠辈,留下命来!”
    这两个灰衫老者,显然身份不低。
    但见他两有若激矢离弦,虽然起步较迟,但俄顷之间,已将双方距离缩短到十丈以内。
    眼看这一逃二追的三人,快要到达那密集的民房上时,双方距离已不及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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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徒劳无功
    两个灰衫老者同声冷笑道:“鼠辈,你还逃得了么!”
    “小子躺下!”
    一个冷峻的语声,突然接道:“你们两个先躺下!”
    话声中,人影飞闪,劲气窒人,“砰砰”两声大震,已倒下一双。
    那灰衫老者,倒真是听话竟然乖乖地躺下了。
    只听古剑的语声急促地说道:“于老人家,您再晚来片刻,小可这条命算是完定了……”
    原来来人竟是于四娘。
    这时,徐丹凤等大队人马也已赶到。
    当然,徐丹凤最关心的是她的“小明”弟弟,她,不等古剑说完,连忙截口问道:“古少侠,白令主怎么了?”
    这时的古剑,恨不得多生几张咀,—下子把想要说出的话,同时说出才好。
    但事实上,他只有一张咀,只好结结巴巴地促声说道:“白……白令主尚未脱险……季申两位前辈正在苦战待援……”
    徐丹凤连忙素腕一挥道:“诸位快请前往支援,我问过几句话就来。”
    其余群侠闻言之后,纷纷向前疾奔而去。
    刹时之间,那民房边已只剩下徐丹凤与古剑二人。
    徐丹凤沉思着问道:“古少侠请将经过情形,详细道来。”
    古剑答道,“令主,事情是这样的,那秘密甬道的出口,是在后园一角的一个枯井中,小可回程中,并不知道令主派申季二位前辈在暗中掩护,也不知道那秘密甬道已被人察觉出来……”
    徐丹凤不由截口问道:“那秘密甬道已被他们察觉了?”
    “是的。”古剑接道:“当小可纵落那枯井中时,立即被暗中埋伏在井中的人将穴道制住,如非申前辈及时解救,小可早就凶多吉少了。”
    徐丹凤听了古剑的话黛眉紧蹙地道:“如此说来,咱们今宵是徒劳往返啦。”
    古剑沉思着接道:“令主说得不错,但有件事情,却可能对咱们有力……”
    徐丹凤接问道:“那是甚么事?”
    古剑低声答道:“令主,方才,小可虽然被制住穴道,对方的谈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说?”
    “那两个制住小可的人,可能是古太虚的死党。”
    徐丹凤不由娇躯一震道:”如此说来,白令主可能已落到古太虚的手中。”
    古剑点点头道:“有此可能,不过,这情势,如果咱们能善为利用,对咱们只有好处。”
    徐丹凤“唔”了声,才注目问道:“古少侠准备何往?”
    古剑讪然一笑道:“小可此番虽是死里逃生,但却打算仍返魔巢。”
    徐丹凤注目问道:“重返魔巢?你不怕他们看出你的破绽?”
    古剑笑了笑道:“令主,小可的行迹,并没泄漏,而且,小可请的是一天假期,要到明天中午才去销假。”
    徐丹凤沉思着道:“重返魔巢,可非常冒险,你得多考虑一下。”
    “多谢令主垂注!”古剑正容接道:“为了替令主效劳,也为了解开小可恩师神秘失踪之谜,这险是值得一冒的。”
    徐丹凤点点头道:“好好!可是,你得多加小心!”
    古剑正容道:“小可会小心的……”
    这时,不远处的斗场,已是杀声震天,金铁交鸣之声大作。显然,群侠赶到之后,业已大打出乎。
    徐丹凤黛眉挑了挑,古剑却话锋一转道:“令主是否还有吩咐?”
    徐丹凤微一沉思道:“有机会时,可跟朱总镖头联络,记得么?”
    古剑恭应道:“小可记下了。”
    徐丹凤挥了挥手道:“好了,古小侠请吧!”
    古剑抱举一礼道:“小可告辞!”
    徐丹凤微微点首,纵身向打杀之处疾射而去。
    这时,斗场上可够热闹啦!
    于四娘对西门翠,邱尚文对“三绝道姑”宇文洁,戴着人皮面具的江月娥对古太虚,申天讨对“四全和尚”苟百里,山云飞对阴山老怪司马因,都是打得如火如荼,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通天教中,只有身为教主的冷剑英未曾下场,斗场周围,也有百十个教徒在呐喊助威。
    群侠这边,唯一不曾下场的两人,是冷寒梅和季东平。
    冷寒梅脸色肃穆地站在冷剑英身前丈远处,显然,他们是在谈话,至于季东平,则可能是担心冷剑英突然翻脸,对冷寒梅骤下杀手,而在一旁凝功准备着,以使必要时加以援手。
    斗场中的情况:于四娘与西门翠,攻守互见,呈胶着状态。
    邱尚文对宇文洁,邱尚文略占上风。但要想制胜,恐非干招以上不可。
    申天讨对苟百里,申天讨已占绝对优势,但对方增加一个青衫老者之后,双方又成平手。
    白云飞对司马因,自是游刃有余,但当司马因逐渐不支时,“燕赵双煞”宇文黄、字文白兄弟竟双双加入战圈,形成三对一。于是,白云飞不得不被迫而采取守势,不过,白云飞门户之封守,严谨之至,显然地,他虽然被迫而暂时采取守势,却并没落入下风。
    最玄妙的,是江月娥与古太虚这一对。
    这两位,本来是有过夫妻之实的情侣,目前却是因爱成仇,在舍死忘生地恶拼着。
    同时,这两位也都不是本来面貌,尽管江月娥心中明白,对方就是她苦苦找寻了多年的杀夫仇人古太虚,但古太虚却并不知道对方就是使他自号为“恨月山人”的江门娥……
    不过,这一对玄妙之处,却并非仅仅只有这一些,打斗的招式方面,更是玄之又玄。
    双方都是奇招迭出,却是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尤其是古太虚,一身武功,更是高深莫测。
    本来,江月娥的武功,也算是够高明的了,连白天虹也认为江月蛾的武功,仅仅比他略逊一筹而已。
    但日前,不论江月娥使出何种绝招,都对古太虚莫可奈何。
    更妙的是:古太虚所表现的,既非轻松,也不是艰苦,而完全是一派引斤两悉称,难分轩轾的姿态。
    这情形,不但使当事人的江月娥越打越心惊,也越感到泄气,连—旁冷眼旁观的冷剑英,也不由地暗中为之倒抽冷气。
    原来冷剑英门经白天虹点醒之后,一直就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除去这心腹之敌。
    所以他才自己不下场,藉着与乃妹冷寒梅对话之便,表面上在敷衍冷寒梅,但实际上,他却是全心全力,在暗中注意古太虚的武功成就……
    冷寒梅一见冷剑英那种魂不守舍的敖衍态度,不由怒声喝道:“冷剑英,看在先父母的份上,我再叫你一声大哥……”
    冷剑英截口淡笑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大哥嘛!”
    冷寒梅沉声接道:“既然还承认是我的大哥,就该听我的话!”
    冷剑英还是全神注意古太虚与江月娥二人的搏斗,口中漫应道:“听你的话?我现成的武林霸主不干,却要向死路上走,么妹,我没这么傻!”
    冷寒梅幽幽地一叹道:“大哥,我已说过,你的罪行,固然是死有余辜,但只要你能悬崖勒马,改过向善,姑父母两位老人家,决不致如此绝情,我也必将全力代你为求……”
    冷剑英截口笑道:“够了!么妹,还是听我的,你已知道,你所痴恋着的白晓岚也在我这儿,你只要回到我身边来,不但你那十多年的刻骨相思,立即得偿夙愿,而且,咱们兄妹郎舅联手之下,可以天下无敌,为所欲为……”
    冷寒梅截口怒叱道:“住口!”
    冷剑英笑道:“么妹,我哪一点说错了?”
    冷寒梅俏脸铁青,戟指怒叱道:“你……简直是疯了!”
    冷剑英冷笑道,“我正常得!”
    微顿话锋,脸色一沉地接着道:“么妹,我再向你提一次忠告,希望你自动回到我身边来,否则嘿嘿……”
    冷寒梅美目中泪光流转,长叹一声道:“好!眼不见为净,你先杀了我也好!”
    冷剑英阴阴地一笑道:“我不会杀你,但你必须留下来!”
    冷寒梅冷笑一声道:“你办得到吗?”
    冷剑英敞声大笑道:“么妹,你该知道,你大哥想做的事,没有办不到。!”
    话声未落,扬掌凌空向冷寒梅抓来。
    冷寒梅气极之下,手中琵琶一挥,“铮铮”连响,一篷细如牛毛的钢针,向冷剑英兜头射去。
    同时,季东平也声清叱:“狂徒看剑!”
    话声中,寒芒连闪,像一张剑网似地迳向冷剑英兜头罩落。
    这正是“空前三式”中的第一式“天网恢恢”。
    季东平因深恐冷寒梅有所闪失,又心知徐丹凤随后就到,所以不再有甚顾忌,一出手就是杀手。
    冷剑英对冷寒梅所发射的钢针,根本视若无睹,冷笑着一挥大袖道:“么妹,这些破铜烂铁,留着去吓小孩子吧……”
    话没说完,季东平的漫天剑网,已疾罩而下,迫得他急闪身形,目闪异彩地脱口赞道:“好剑法!”
    紧接着,一式“分花拂柳”,将对方两人迫退三步,冷笑一声道:“季东平,这么好的剑法,糟塌在你手中,未免太委屈它了!”
    话声中,身如鬼魅似地冷不防一下子欺近冷寒梅身边,一掌抓向她的香肩道:“么妹,大哥不会亏待你……”
    就当他的五指距冷寒梅的香肩不足五寸,冷寒梅欲避无后之际季东平大喝一声:“着!”
    一道寒闪,疾电如掣地向冷剑英的“灵台”大穴疾射而来。
    这情形,如果冷剑英原式不变,冷寒梅固然可擒入手中,但他自己也难逃季东平的一剑之厄。
    冷剑英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先挨上一剑,而且,季东平情急救人之下,来不及施展“空前三式”中的精妙绝招,而是以一式普通的“卞庄刺虎”,和身飞射。
    以季东平的身手,使的虽然是普通招式,但威力也自足惊人。
    但他所对付的敌人太高明了!如果使的是“空前三式”,冷剑英在徒手的情况下,只有闪避的—途,但目前这一招“卞庄刺虎”,却威力不够,反而给予冷剑英以可乘之机。
    只见冷剑英猛收招回身,顺势一掌,同时怒叱一声:“躺下!”季东平心头一凛间,连忙顺劲向右侧一个倒翻,而冷寒梅也立即横时击出一掌这两位的反应都算快速,季东平已避过对方掌力的主锋,而冷寒梅那横里击出的一掌,也使冷剑英的掌力消减了不少威力,但季东平却仍然被震得横飞丈外。“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冷剑英一掌震飞季东平之后,头也懒得回地呵呵大笑道:“么妹,还是跟大哥合作吧!”
    话声中,右手五指箕张,劲风如箭地迳向冷寒梅的胸前抓来。
    冷寒梅怒叱一声:“丧心病狂的东西!我跟你拼了……”
    手中琵琶一挥,和身飞扑,居然是与敌偕亡的拼命招式。
    这种打法,在双方功力相当,或者是相差不太悬殊的对手面前,委实可收一时之效。
    但目前,冷寒梅所遇的对手,太以高明了,这种打法,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根本无功,徒餍强敌而已!
    就当此危机一发之间陡地,一声劲喝,划空传来:“师叔不可造次!”
    一道人影,如浮光掠影似地一闪而至。
    冷剑英心头一凛,但口中却冷笑道:“来不及啦!”
    “未必见得!”来的人正是徐丹凤,她,招出话先,一线黑影,迳朝冷剑英的胸前射来,并清叱一声:“着!”
    原来她关切冷寒梅的安全,在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已脱手打出她的铁板令令牌。
    这刹那之间,冷寒梅已闪身飞退,纵落季东平身边,照顾他的伤势。
    冷剑英扬掌抓向那向他疾射而来的铁板令,同时披唇一哂道:“虽然不成敬意,但本座还是照单全收!”
    眼看即将抓入手中的铁板令,竟像是具有灵性似的一闪而回到了徐丹凤的手中。
    徐丹凤俏脸带煞,美目笼威,凝注冷剑英沉声问道:“你就是冷剑英?”
    冷剑英冷哼一声道:“多此一问!”
    徐丹凤美目中寒芒毕射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冷剑英笑了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该是徐伯元与魏无双的遗孤徐丹凤。”
    徐丹凤仰首发出一串悲笑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冷剑英,今宵你……”
    冷剑英截口冷笑道:“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有多大的气候,居然也敢侈言报仇……”
    这同时,徐丹凤震声大喝道:“通通住手!”
    语声响亮而尖锐,震得全场群豪,耳鼓“嗡嗡”作响,不自觉地各自纵出斗场。
    徐丹凤沉声接道:“诸位请各就原来静观,徐丹凤杀掉元凶首恶之后,再协同诸位,发落其余帮凶。”
    冷剑英冷笑连连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徐丹凤目注冷寒梅问道:“师叔,季老伤势如何?”
    冷寒梅答道:“还不太严重……”
    “不太严重”,那是说也不算轻了。
    徐丹凤黛眉一蹙,探怀掏出一只玉瓶,扔给冷寒梅道:“师叔,请喂给季老一粒。”
    这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小还丹”,季东平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徐丹凤扔过玉瓶之后,又接道:“师叔,借您的琵琶一用。”
    冷寒梅一蹙黛眉,解下身边的宝剑道:“丹凤,你还是用剑吧!”徐丹凤接过冷寒梅抛过来的宝剑,淡淡一笑道:“也好!”
    长剑一振,目光移注冷剑英沉声喝道:“冷剑英,亮兵刃领死!”
    冷剑英拈须微笑道:“老夫再不成器,也算是你的师伯……”
    徐丹风截口怒叱道:“你这狼心狗肺的老贼,还有脸面和我谈师门关系?”
    冷剑英笑道:“不论师门关系,谈一谈切身利害如何?”
    徐丹凤银牙一挫道:“老贼!今宵,任凭你舌灿莲花,也不难逃一死!”
    “不见得吧!”冷剑英阴笑着接道:”丫头,姑且撇开你有没有力量杀死我不论,你能不顾虑白天虹的安全么!”
    徐丹凤冷笑道:“我已得到报告,白天虹早已不在你手中。”
    冷剑英道:“就算你这消息正确可靠,但你别忘了,还有白晓岚夫妇和吕伯超等三人,而白晓岚夫妇,将是你未来的翁姑,我只要一声令下,就可取他们三个性命,丫头你信是不信?”
    徐丹凤微蹙黛眉,注目沉声叱道:“冷剑英,你,枉为昂藏七尺之躯,却为何不敢放手一搏,而要借重人质!”
    冷剑英神色一整道:“丫头,你能不能杀死我,你我各自心中有数,以目前形势而论,你的手下已全部到齐,可是,你并没有占优势,而我,却还有‘天残地缺’两个得力助手,以及数以百计的高手,尚未出场,这情形,你以为我有怯战的必要么?”
    徐丹凤冷笑道:“既不怯战,为何不敢放手一搏?”冷剑英笑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丫头,兵凶战危,一动上手,双方都难免伤亡,为了你我两人的事,何苦教别人去拼命……”
    这同时,白云飞向于四娘以真气传音说了几句,于四娘微微点首之后,扬声说道:“冷剑英,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老身代表丹凤做主,今宵之事,到此为止……”
    徐丹凤截口悲呼道:“姥姥……”
    于四娘接道:“姥姥自有道理。”
    同时,江月娥也以真气传音向她说道:“丹凤,你该以大局为重,眼前的问题,不是全靠武力可以解决的。”
    于四娘目注冷剑英沉声说道:“冷剑英,老令主夫妇,待你不薄……”
    冷剑英截口笑道:“我几曾说过,他们两位待我刻薄了呢?”
    于四娘接道:“那么,你为何一错于先,又再错于后!”
    冷剑英道:“一错于先,我承认,再错于后,我就不懂了!”
    于四娘冷笑道:“难道你扣留白晓岚夫妇等四人,还能算对?”
    冷剑英“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可是,我也老实告诉你,白晓岚夫妇和吕伯超,是自愿替我效劳,至于白天虹,更是自投罗网,可怨不得谁。”
    于四娘道:“这些,都可不谈,如今,既然真象已经大白,你好好恢复他们自由,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冷剑英微一沉吟道:“好,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于四娘点点头,沉声道:“可以,但我严重警告你:别想再玩甚么花枪,你好好冷静地想一想吧!”
    扭头向申天讨说道:“申大侠,请将季大侠背上……”
    季东平张目截口笑道:“多谢于老人家,我已因祸得福,较以前更为硬朗了哩!”
    说着,已挺身站起,为了证实他那“因祸得福”的话,并乘势一式“一鹤冲天”,腾拔三丈有余,凌空朗声大笑道:“于老人家,如何?”
    于四娘微微一笑,目注徐丹凤沉声喝道:“丹凤,咱们走……”
    当正邪群雄,在后花园外打得如火如茶的同时,古剑已恢复本来面目,悄然回到他的宿地,虽然是教主的得意弟子,但毕竟做贼心虚,而难免有点紧张。
    所以,他进入宿舍之后,立即关上房门,灯也懒得点地和衣向床上一躺。但他的身躯没躺下一半,却陡地如遇蛇蝎似地挺身而起,并几乎惊呼出声,原来他的床上竟躺着一个人。
    他的反应固然是快,却还是被那人一把抱住,并贴着他耳边,低声媚笑道:“别怕,冤家,我不是老虎……”
    语声娇媚,吹气如兰,挟着阵阵脂粉香味,薰得他不知所云的,低声喝问道:“谁?”
    那娇媚语声媚笑道:“我是捉拿奸细的特使。”
    古剑刚刚放下的悬心,不由又为之一紧地沉声喝问道:“你说甚么?”
    “捉奸细的特使,听明白了么?”
    “谁是奸细?”
    “奸细已经被我捉住啦!”
    说着,拥着他就势一滚,双双滚到床上。
    古剑虽然暗暗心惊,但揣摩对方语气,系有所要挟而来,同时,他也于语声中听出了对方的来历。这才悬心略放地低声问道:“你是玉环姑娘?”
    原来这“移樽就教”的不速之客,竟是金谷双姬之一的玉环姑娘。
    玉环“格格”地媚笑道;“真难为你,还能听得出我的声音。”
    古剑沉声说道:“姑娘,你这玩笑,开得可太过份了!”
    “过份?”玉环笑问道;“你是说的‘捉奸细’?还是我偷入你房中来的这一宗事?”
    古剑挣了挣被紧搂的身子道:“两者都是……姑娘,快放开我!”
    玉环反而搂得更紧地媚笑道:“好容易捉住一个吃里扒外的内奸……”
    古剑截口沉哦道:“住口!”
    玉环纤指一扬,连点他三处要穴,然后将他推往一旁,冷笑一声道:“姓古的,普天之下,除开女人,全是臭男人,你以为我非稀罕你不可!”
    原来古剑的本来面目,颇为英俊,身体也结实精壮,兼以年轻而又是教主身边的红人。
    这情形,自然是像玉环这种荡妇淫娃所追逐的对象。
    但古剑却是一个纯洁的青年,虽处于藏污纳垢的魔教中,却是洁身自爱,对玉环以往多次的挑逗,始终不稍假辞色。
    也因为如此,才惹得玉环大发娇嗔。
    古剑因穴道已被制,而且他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在对方话出有因的情况之下,他只好改以缓和的语气道:“姑娘,玩笑也该适可而止。”
    “玩笑?”玉环冷笑道:“你说得多轻松!”
    古剑苦笑道:“难道你抓住我甚么把柄不成?”
    玉环披唇哂道:“真是做奸细的好材料,居然面不改色。”
    古剑神色一整道:“姑娘,你不能凭空含血喷人!”
    “要证据!”玉环一声冷哼道:“好,你仔细听着。”
    一顿话锋,似笑非笑地接道:“古剑,今天午后你跳下那枯井时,我正在五丈外的草丛中,与人幽会,你想不到吧!”
    古剑不由身躯一震,恍然大悟地道;“所以,你向副教主告密,将白令主弄走了。”
    玉环淡淡地笑道:“你真聪明,说得一点都不错。”
    古剑阉目一声长叹道:“好,你将我送去请赏吧!”
    玉环纤指一点他的额头,幽幽地一叹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要是有心害你,还会说这么多废话!”
    古剑阖目如故道:“但白令主已因你而没法脱险,而我也难逃教规的处治。”
    玉环淡淡地一笑道:“放心!白天虹固然死不了,你也可以安全无事,不过,那要看你是否有诚意跟我合作。”
    古剑不由张口笑道;“只要诚意合作,就能有恁多好处?”
    “唔!”
    “难道说,你的权力,比副教主还大?”
    玉环神秘地一笑道:“男人统治世界,而女人却统治男人,你懂么?”
    古剑苦笑道:“我懂,可是你如何开脱我的罪名?”
    玉环漫应道:“这是不成问题的问题。”
    古剑接道:“能否请先说出来,也好让我放心。”
    玉环媚笑道:“其实,说起来,这办法简单得很。”
    古剑苦笑道:“别卖关子了,姑娘,我急于要知道这办法的内容。”
    玉环亲了他一下,不胜幽怨地道:“冤家,你可曾知道我急于需要些甚么?”
    古剑心知已没法装迷糊,只好一挫钢牙,毅然点头道:“姑娘,只要你诚心合作,共同营救白令主出险,咱们之间,一切都好谈。”
    玉环芳心暗喜,但口中却漫应道;“如何一个谈法呢?”
    古剑苦笑道:“卿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好要如何,便如何啦!”
    “别说得那么可怜。”玉环媚笑道:“这种好事,多少人梦寐以求,都不能如愿哩!”
    “是的,我艳福不浅。”
    玉环媚笑道;“还有,我要的是今宵。”
    “行!”
    “同时,我还有一个附带条件。”
    古剑眉峰一蹙道:“条件何其多也?”
    玉环幽幽地一叹道:“这只能怪你以往太过高傲,视奴家如粪土,今宵,好容易有这个机会,又岂能轻易放过!”
    “好!你说出来试试看?”
    “那就是鱼与熊掌,我都要,懂么?”
    古剑不由一楞道:“你说的是白令主?”
    “唔……”
    “这种事,我可不能越俎代庖。”
    玉环接道:“但你必须承诺,负责去说服他。”
    古剑点头苦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这一点我承诺,不过,人家能不能听我‘说服’,我可不能保证。”
    玉环道;“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冒生命之险,救他的命,他总不能不意思意思,至于你,只要你尽到心意,问心无愧,也就行了。”
    古剑点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只是,人家还没出险哩!”
    玉环道:“这是急不来的事,总之,这生意我既已承揽下来,绝对尽力设法就是……”
    古剑截口苦笑道:“姑娘,说了半天,你还没说明如何使我脱困的办法哩!”
    玉环不禁“格格”地媚笑道:“这个么!傻瓜,到目前为止,知道你脚踏两条船的,事实上,还只有奴家一人哩!”
    古剑讶问道,“你不是已经向古太虚告密了么?”
    “不错。”玉环媚笑着接道:“但我只说出看到有人偷偷地进入枯井,却并没说出这人就是你啊!”
    古剑接问道:“古太虚没追问?”
    “追问有甚用!”玉环笑道:“我说,距离太远,没看清楚嘛!”
    纤指一点他的额角,吹气如兰地接笑道:“冤家,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接着,是一串令人蚀骨消魂的荡笑。
    黑暗中,只听古剑的苦笑声道:“你……总得先解开我的穴道才……行咽……”
    当古剑的房中充满盎然春意时,金谷故园的另一处所,古太虚与白天虹二人,也正对坐斗室中,展开一串摊牌性的谈判。
    那场所,显然是一间极隐密的地下室。
    古太虚端坐一张太师椅上,白天虹则斜倚床栏,似乎在闭目养神,但他的脸上,却浮现一抹轻淡的冷笑。
    古太虚已恢复他的本来面目,方面大耳,脸色红润,道貌岸然,年纪五旬上下,由外表看来,谁也不会相信他竟是一个比冷剑英更阴险的黑道巨擘。
    目前,他唯一与他所扮装的东方逸相同的是那垂胸长髯,不过,颜色方面,由原来的几近全白,变成目前的花白而已。
    他,目注白天虹,手拈长髯,阴阴地一笑道;“白天虹,为何不答我的话?”
    白天虹闭目如故道:“咱们之间,没甚么可谈的。”
    “有!”东方逸含笑接道;“老弟,尽管你心中,把我古太虚当成生死仇敌,但我还是把你当小老弟看待……”
    白天虹倏张朗目,截口怒叱道:“住口!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古太虚笑道;“老弟且稍安勿躁,听我一言,可好?”
    白天虹冷哼未语,古太虚神色一整道;“老弟,以你的睿智,竟听信人家一面之词,而认定我是那种人面兽心的人?”
    白天虹冷笑道:“你还有解释?”
    古太虚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我毋须解释,是非曲直,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微微一顿,又沉声接道:“老弟,我不能不提醒你,退一万步说,纵然人家对我的恶意诽谤,完全是事实,你老弟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甚至锉骨扬灰,试问,你目前自身生命都难保,这心愿又怎能完成?”
    白天虹冷冷一笑道:“这几句话,好像很中听……”
    古太虚正容截口道:“老朽言出至诚。”
    白天虹剑眉一轩道:“古太虚,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纵然我白天虹含恨以终,也自有人代我完成未了的心愿!”
    “难!难!”古太虚笑了笑道:“老弟,你比我更明白;所谓侠义道方面,除开‘不老双仙’.之外,你老弟算是个中第一位高手了。‘不老双仙’已经不再过问江湖恩怨,如果你老弟又横死此间,那后果……嘿嘿嘿……”
    白天虹漫应道:“这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么!”
    古太虚轻叹一声道:“老弟,你对老朽成见太深了!”
    “是么!”
    “老弟,如果我对你有恶意,何必费这么多唇舌,更何必将你由冷剑英手中救出来?”
    “那么,你这是所为何来?”
    “为你,也为我自己。”
    白天虹笑道;“这说法,我是越听越糊涂啦!”
    古太虚道:“道理很明显,老弟,为了完成你的心愿,也为了铲除我的敌人,目前,咱们必须合作!”
    白天虹道:“是要我帮你对付冷剑英?”
    古太虚道:“冷剑英我自己对付得了,你只要帮我制住‘天残地缺’那一对老怪就行了。”
    白天虹笑问道:“‘天残地缺’两个老怪物,不就是你把他们请来的么,怎又……”
    古太虚截口轻叹道:“不错,那两个老怪本是我所请来,但如今,他们两个已被冷剑英拉拢了。”
    白天虹沉思着道:“合作的条件如何?”
    古太虚道:“首先,我要用独门手法,制住你两处偏穴,事成之后,你同令尊令堂和吕伯超等三人,都可恢复自由,届时,你查明事实真象,为友为敌,悉听尊便。”
    白天虹笑道:“这条件,似乎比冷剑英所提的,要优惠得多……”
    古太虚不由截口讶问道,“怎么?冷剑英也向你提过条件?”
    “唔……”
    “他是怎么说的?”
    白天虹笑了笑道:“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
    古太虚接问道;“那么,老弟如何抉择?”
    白天虹神色一整道:“兹事体大,我不能不多加考虑。”
    古太虚点点头道:“好!我等你……”
    沉默少顷之后,白天虹注目问道:“制住偏穴之后,功力是否会受影响?”
    “当然!”
    古太虚接道:“功力会较原有的减低一半。”
    白天虹讶问道:“功力减低一半,你教我如何去制服‘天残地缺’那两个老怪?”
    古太虚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弟,我如果不封闭你一半的功力,如何能控制你呢?”
    白天虹方自咀唇一张,古太虚又接道:“至于制服‘天残地缺’那两个老怪,老弟仅剩的一半功力,已足够了。”
    白天虹不禁苦笑道,“你把我估计得过高啦!”
    古太虚笑道:“话不是这么说,我知道你另有办法制服那一对老怪,而不需要使用武功。”
    白天虹不禁心头一动道:“此话怎讲?”
    古太虚神秘地笑道:“老弟,摘星楼上那天竺番僧是如何死的,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么?”
    白天虹故意讶问道:“你知道些甚么?”
    古太虚道:“老弟,你被软禁后,所表现的过份镇静态度,露出了马脚,你明白么?”
    白天虹仍然装傻地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古太虚笑道:“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说一遍也不要紧。老弟,就因为你这过份镇静的态度,使我感到困惑,深加探讨,才发生下述的联想……”
    微微一顿,才注目接道:“老弟,季东平是出身于湖南排教?对不对?”
    白天虹闻言之后,已心知对方有了些甚么联想,不由暗悔在摘星楼中的密室中时,不曾利用穴道尚未受制,而及时以隐身术脱身,如今却是一切都嫌晚了……他,心念电转间,口中却漫应道:“不错。”
    古太虚道:“听说排教中有一种能借物代形的隐躲术,确否?”
    白天虹笑了笑道:“你以为确不确呢?”
    古太虚笑道;“老弟还是不承认,也不否认,那我就直言相谈了。”
    白天虹微微一哂道:“本来就不该转弯抹角兜圈子……”
    古太虚拈须笑道:“老弟说得是,现在,我说到正文:老弟你已练成了那种借物代形的隐身术。”
    白天虹因心理上早有准备,反而显得泰然自若地含笑反问道,“何以见得?”
    古太虚道:“老弟,前面已经说过,这是因你被软禁之后,所表现的过份镇静,使我产生的联想。”
    白天虹注目问道:“你竟如此自信?”
    古太虚笑了笑道:“我本来也不敢如此自信,但有了这联想之后,自老弟你进入本教以来,所发生的一些奇奇怪怪,一直无法获得解答的问题,也就豁然贯通,老弟试想,如此情形,我还能不自信么!”
    白天虹淡然一笑道:“高明!高明!……”
    古太虚截口轻叹道:“老弟,高明的是你,比较起来,我的反应,是委实太迟钝了。”
    “咱们彼此彼此。”白天虹接道:“如果我能称得上高明,今天,也就不致成为被人挟持的阶下囚啦!”
    接着,又注目问道:“这一点,冷剑英是否也已发觉?”
    古太虚沉思着接道;“我想,他还不曾发觉,否则,他决不会让你在秘室中逍遥而不加以禁制的。”
    白天虹披唇一哂道:“比较起来,你比冷剑英,是要高明得多了。”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这个,我倒是不敢妄自菲薄,至少,你老弟在我这儿,不能企图施展隐身术脱困啦!”
    接着,神色一整道:“现在,言归正传,老弟,你功力被封闭一半之后,还可以用隐身术去制服‘天残地缺’那一对老魔。”白天虹笑道:“算盘打得不错,难道你就不怕我利用隐身术来杀死你么?”
    古太虚道:“这一点,我也考虑到,这也就是对付冷剑英,要由我亲自下手的原因。”
    白天虹“哦”了一声道:“你在杀死冷剑英之后,掌握我父母,和吕伯伯的生命来挟持我?”
    “老弟只说对了一半。”古太虚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借他们三位以自保而已,当大功告成,我确定你老弟已离开本教之后,自然会将他们三位释放,并通知你解开被制偏穴的手法。”
    白天虹道:“设想倒蛮周到,只是,我怎能相信你呢?”
    “你必须相信!”古太虚正容接道:“老弟,你方才自己也说过,目前你是阶下囚身份,你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微微一顿,又注目道:“退一步说,纵然我食言背信,至少你已恢复自由,我的点穴手法,固然奇特,却难不倒‘不老双仙’。你仍可请‘不老双仙’恢复你被封闭的功力,重整旗鼓,和我一决胜负。”
    白天虹笑了笑道:“这办法,真是无懈可击,看来,我只有相信你而接受了。”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这才是识时务韵俊杰。”
    白天虹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我已经接受了么?”
    古太虚脸色一沉道:“老弟,好话我已说尽,希望你莫逼得我用强!”
    白天虹轩眉大笑道:“古太虚,自古艰难唯一死!白天虹既已不慎被制,大不了一死而已,死都不怕,你还有甚么可威协的!”
    “有!”古太虚冷笑道;“老弟,你的父母和吕伯超等三人,目前的模样,就是一个例子,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冷剑英所会的那一套,我都会,而且做起来,比他更神奇,你如果不想以身相试,最好是接受我这平等互惠的条件。”
    白天虹微微一笑道;“利诱、威胁,都够动人,但我还是得冷静地考虑一番。”
    古太虚微一沉思道:“我不过份逼你,但目前危机紧迫,也不便给你太多的时间考虑,我看,就这样吧!明天早晨,我来听候回音,希望你善加抉择。”
    白天虹点点头道:“好!就这么说。”
    古太虚起身离去,顺手将铁门带拢。
    白天虹不由低声苦笑道:“想不到过份的镇静,也会出麻烦……”
    他的话没说完,古太虚又推门探头问道:“老弟,有一件事,我几乎忘了。”
    白天虹漫应道:“甚么事啊?”
    古太虚道:“昨宵,那位进入秘道,企图将你救走的人,是谁?”
    白天虹笑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纵然我知道,你想我会告诉你么!”
    古太虚重行进入秘室,低声说道:“老弟,那人既然要救你出险,当然是冷剑英的敌人,冷剑英的敌人,也就是咱们的同道,你说出来,我还会害他么!”
    白天虹点点头道:“说得有理,但是如我根本不知他姓甚名谁?”
    古太虚道:“老弟,我是因他对本教的土木机关非常熟稔,这,对你我合作的工作上,有很大帮助,所以才……”
    白天虹截口接道:“想加以拢络?”
    “不错。”
    “可是,事实上,我不知道他是谁。”
    古太虚轻轻一叹道:“老弟既不相信,只好一并等到明天再说……”
    说到这里,门外有人低声禀报道:“禀副座,老太君有请。”
    古太虚微微一楞道:“使者是谁?”
    门外语声道:“禀副座,是老太君亲临。”
    古太虚接口道:“有谁同来?”
    门外语声道:“没人同来,仅仅老太君一位。”
    古太虚道:“你先去回报,本座马上就来。”
    “是!”
    随着这一声“是”,古太虚也匆匆离去。
    盏茶工夫过后,东方逸进入他的精致客厅中。
    不错,端坐客厅中的,仅仅只有一个老太君西门翠。
    她,服装整齐,头发也平整服贴,显然不曾入睡过。
    这情形,与故意装成才由床上爬起来的模样的古太虚一比,可显得令人发噱。
    古太虚才跨进客厅,西门翠已起身歉笑道:“太虚,夤夜打扰你的好梦,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古太虚一面肃坐,一面满脸堆笑地说道:“老太君太客气啦!”
    这时,一个垂髫小鬟,送上两杯热腾腾的香茗。
    西门翠等垂髫小环将茶杯放好之后,挥了挥手道:“下去,这儿不用伺候。”
    “是!”
    垂髫小环姗姗离去之后,东方逸才注目讶问道:“老太君夤夜驾临,莫非有甚紧急事故?”
    古太虚进入客厅之前,已默运神功查察过,这客厅周围二十丈之内,除了他自己的心腹死党外,并无可疑迹象,由此也足证西门翠,委实是单人匹马前来,所以他才好整以暇地,故意讶然发问。
    西门翠神色一整道;“三更半夜来打扰你,当然是有紧急事情。”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人难做,做人难,太虚,你对这话有何感想?”
    古太虚故装茫然地道:“老太君,怎么同我谈起哲理来了?”
    西门翠正容注目道:“太虚,这些年来,咱们相处得还不错,是么?”
    古太虚道:“是啊!尤其是老太君对我,犹如自己的子侄……”
    西门翠截口笑道:“你既然也承认这一点,那我就直言相谈了。”
    古太虚似乎一楞道:“难道太虚有甚失礼之处?”
    “这倒不是。”西门翠长叹一声道:“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演变下去,咱们这多年来的惨淡经营,势将毁于一旦了。”
    古太虚不由脸色微变地道:“老太君此话怎讲?”
    西门翠长叹一声道:“太虚,事到如今,你还在装迷糊。”
    古太虚正容接道:“老太君,有甚么话,最好请明说。”
    西门翠点点.头道:“好,那么,我问你,有关那天竺文秘笈,迟迟未能译完,其中并故意弄成似是而非的错字,以及白天虹那娃儿,忽然由秘室中失踪之事,是否都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古太虚蹙眉问道:“老太君这该由何说起?”
    西门翠长叹一声道:“以往,我知道你们都是同心协力,共同创造武林霸业,却想不到,暗中却是在竞相培植自己的实力,以求将对方排挤掉。”
    古太虚方自咀唇一张,西门翠又注目接道;“别打岔,太虚,我知道,你们都各自暗怀鬼胎,如果不是我发觉得还不算迟,一场同室操戈的火并,日内即将爆发……”
    古太虚不由截口问道:“老太君此话,想必有所根据?”
    西门翠道:“不必谈这些,总之,你知、我知、他知、天知、地知,事情已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只等你们俩人火并一开始,徐丹凤那丫头,就可兵不血刃,坐收渔人之利了。”
    微微一顿,又轻叹着接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都各有所恃,也各自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以为自己有把握可以将对方排除,而各自勾心斗角,自行其是,心目中,早就没我这个将你们一手扶植起来的老太婆了。”
    古太虚苦笑道:“老太君,太虚可不敢有这种想法。”
    西门翠冷笑一声道:“这一点,你们两个倒都是如出一辙,口中不敢,行动上却是无法无天。试问:既然不敢,为何暗中劫持白天虹那小子,你且说给我听听?”
    “老太君认定白天虹那小子,是我所劫”。
    西门翠道:“白天虹那小子,既不会五行遁法,怎会由秘室中遁走?既不能遁走,本教之中,谁又有此胆量,敢将他劫持?”
    古太虚道:“老太君为何只朝坏处想?”
    “那么,依你的高见呢?”
    “很可能是被徐丹凤救走了。”西门翠摇摇头道:“那决不可能,决不可能……”
    古太虚不由苦笑道:“看来,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这嫌疑了。”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西门翠接道;“也许是我冤枉了你,而实际却是冷剑英在暗中捣鬼,方才,我已警告过他,现在,我再提醒你一声:白天虹那小子,不但武功高不可测,而且人小鬼大,决不会轻易受人利用,谁要是油蒙心窍,想走这一步棋,那等于是玩火,终必自焚!”
    微顿话锋,声容俱庄地接道:“不论白天虹那小子是落在谁的手中,我郑重要求,立即杀掉,以除后患!”
    “由现在起,你们两个,必须和舟共济,共御强敌,只等天下大定,关于教主名义,由老身做主,三年一任,由你们两个轮流担任……”
    古太虚截口笑道:“老太君,太虚可不敢存这种奢望……”
    西门翠目光深注地道:“太虚,我的一番心血,不能白费,所以,当我一息尚存时,决不容许你们同室操戈!”
    话锋微微一顿,又注目接问道:“你,听不听我的话?”
    古太虚苦笑道:“老太君的话不听,我能听谁的话哩!”
    西门翠冷冷一笑道:“但愿你心口如一,好,老身告辞!”
    话落身飘,已一闪而逝,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古太虚不由脸色一变地低声冷笑道:“原来你平常还藏了一手……轻功如此,其余不难想见……唔!这是向我示威……好!咱们走着瞧吧……”
    少顷之后,古太虚又回到白天虹被软禁的秘室中。
    白天虹不由地张目讶问道:“这么快就回来,我还没考虑好哩!”
    古太虚笑了笑道:“我不是来听你的答覆,你不妨多考虑一下。”白天虹接问道:“那么,你此行……?”
    古太虚截口接道:“我想将老弟迁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
    “还有比这儿更隐秘的地方?”
    “不错,老弟到了那边就知……”
    说着,扬手一指,凌空点了白天虹的昏穴。
    也不知过多久,白天虹重行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已换了一个房间。
    这房间,陈设相当华丽,室顶还嵌了一颗鸽卵大的夜明珠,在柔和的珠光照映之下,古太虚脸含微笑,目注白天虹问道:“老弟,这房间还满意么?”
    白天虹披唇微哂道:“我真不知我算是阶下囚,还是贵宾?”
    古太虚笑了契道:“目前,暂时算我古太虚的贵宾。”
    白天虹注目问道:“暂时?这话如何解释?”
    古太虚道:“因为目前情况已有转变,咱们方才所谈的,暂时攸为罢论。”
    微顿话锋,又正容接道:“当然,以后还有借重你老弟之处,但在我的新计划未完成之前,老弟必须在这儿委屈尽天。
    “这儿,委实是本教招待贵宾的秘密场所,举凡日常所需,应有尽有,而且,一切力求尽善尽美。目前,你的功力,已被封闭……”
    白天虹不由脸色一变地截口问道:“你已封闭了我的功力?”
    原来白天虹因新换环境,并未运气试探过,所以对自己的功力被封闭,还懵然无知地以为自己仍然只是被点了三处要穴哩!
    须知一个人的人穴被制,尽管古太虚制穴的手法特殊,但只要碰到肯帮忙的适当人员,凭白天虹的高明,自可告诉对方代为解除。但如果功力被封闭,这问题可就麻烦了。
    因此,一向镇静如恒的白天虹,也不由地闻言而脸色为之一变。
    古太虚点点头道:“不错,暂时之间,你已成为一个普通人。”
    接着,又歉笑道:“老弟请多包涵,这是迫不得已的应变手段,因为这儿警卫人员很少,而老弟你在这儿,又可有充分的自由……”
    白天虹含笑截口道:“我还有自由?”
    “是的。”古太虚接道:“不过,那是仅限于在这独院之中。”
    白天虹接问道:“这儿已不是金谷故园?”
    “不错。”
    “这是甚么地方呢?”
    古太虚神秘地笑道:“这些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我再重复一遍;这儿要甚么有甚么,如果老弟感到寂寥,我立刻可以叫一个貌艳如花,而功夫又特别好的美人前来侍寝,保证比绿珠只强不差。”
    白天虹檄微一哂道:“谢了……”
    古太虚笑道:“温柔不住住何乡!老弟,我古太虚是每晚非美女侍寝,不能安眠,像你老弟,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怎么反而矫情……”
    白天虹冷然截口道:“够了!我现在需要休息。”
    “对了!”古太虚含笑接道:“我也折腾了一夜,该回到温柔乡去轻松一下啦。”
    说着,微一点首,转身离去。
    白天虹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然后负手循回廊信步走去,一面暗中观察周围的动静。
    经过盏茶时间的巡视,他已了解这“贵宾招待所”的大概情形。
    这是一幢占地约亩许多的豪华住宅,不但室内的陈设豪华,室外还有花园、假山、亭榭,不过是形式较小而已。
    四周是高达三丈的围墙,这情形,别说他目前已功力被封闭,犹如一个普通人,纵然是一个功力未封闭的一二流高手,也未必能一跃翻越这高达三丈的围墙哩!
    至于他的自由,也不过是限于围墙之内而已,一到达通往外面的月洞门前时,立即被礼貌韵劝阻了。
    一个纵横武林,所向无敌的顶尖高手,如今,竟被困于这三丈围墙之内而一筹莫展,想起来,真会教人气破肚皮!
    当他突然地回到那豪华的卧室中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色,而同时,他也有了另一项发现,原来这房间中的一切,包括床铺在内,竟都是生铁铸成。
    “看来这房间中,还设有机关。”
    他和衣向床上一躺,轻吁一声道:“管它哩!且随遇而安吧……”
    且说徐丹凤等人,撤回白马寺之后,当即由于四娘向群侠宣布,各自回房歇息,明天午后,再开会筹商今后行动。
    几个时辰的工夫,自是弹指即过。
    当翌日午餐过后,群侠聚集于徐丹凤的小客厅中时,激进的主张立即一战,老成持重的,却主张从长计议,但对于问题的关键,也就是使徐丹风束手无策的如何解救白天虹,以及白晓岚夫妇,吕伯超等四人的问题,却是谁也提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
    因此,讨论了大半个时辰,却是等于白费。
    江月娥不由苦笑道:“有道是: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咱们济济群豪,我就不信研讨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诸位不妨冷静地多想想看。”
    于四娘讪然“笑道:“问题是咱们有四个人,在他们手中,如果是单纯的打打杀杀,那就好办了。”
    白云飞沉思着道:“咱们能否请‘不老双仙’出面救人?”
    于四娘苦笑道:“白老,远水难救近火呀!姑不论他们两位已不过问江湖俗事,纵然肯管,他们两位,有如闲云野鹤,正遨游于名山胜水之间,匆促间又向哪儿去找?”
    冷寒梅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已成半仙之体,明儿既是他老人家的衣钵传人,如有甚劫难,心灵上。应该有所感应而赶来驰援才对,如今,两位老人家没有动静,想必明儿等人不致有甚危险。”
    于四娘笑道:“话是不错,但咱们总不能坐待他们四位,自行出险啊。”申天讨浓眉一蹙道:“奇怪!怎么他们两个都没消息传来?”
    季东平笑问道:“申兄指的是否是朱矮子和那古剑?”
    申天讨点点头道:“是啊!”
    季东平沉思着接道:“不会有这么快……”
    徐丹凤黛眉一挑,毅然接道:“诸位,我想今晚亲往通天教总坛一探……”
    于四娘连忙摇手道:“不可!不可!”
    徐丹凤不由一楞道;“有何不可?”
    于四娘苦笑道:“万一你再陷落在那边,咱们这台戏,还能唱下去么!”
    徐丹凤笑道:“姥姥为何长他人志气……”
    于四娘截口笑道:“你自信还能强过小明那小子?”
    徐丹凤道:“我想,相差也不会太多。”
    “可是,小明已失陷在那边。”
    “那不是武功的问题。”
    于四娘坚决地摇头道:“不管如何,我就是不让你去!”
    徐丹凤黛眉紧蹙地道:“姥姥,我此行只是暗探,不致有危险,而事实上,为了救人,也确有此种必要。”
    季东于也正容接道:“于前辈,令主所言,确属至理,季东平愿随侍令主前往一探。”
    申天讨笑道;“咱们左右二侍,是焦孟不相离,我也去。”
    白云飞与江月娥也同声说道:“也有我一份。”
    徐丹凤笑道:“咱们不是去厮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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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方府探秘
    于四娘正容接道,“有四位前往暗中接应,我是十分放心,只是,此行既为暗探,非必要时,最好避免发生冲突。”
    “那是当然!”徐丹凤接道,“那么。咱们决定今夜三更正前往……”
    刚说到这里,门外,负责警卫的丐帮弟子朗声禀报道:“禀令主,古少侠求见,”
    徐丹凤不由美目一亮道:“快请!”
    改装成丐帮弟子模样的古剑,大步进入客厅,向徐丹凤躬身行礼道:“古剑见过令主。”
    徐丹凤含笑还礼道:“古少侠辛苦了!请坐!”
    “谢令主!”
    古剑说着,就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徐丹凤注目问道:“古少侠有话,请尽管说。”
    古剑欠了欠身子道:“禀令主,白令主已证实是被古太虚所劫持!”
    徐丹凤接问道,“这消息是否可靠?”
    “绝对可靠。”古剑接道:“那是古太虚亲自向朱前辈所透露。”
    季东平接问道:“老弟已经跟朱矮子取得联络了?”
    古剑点头答道:“是的,小可此行,就是奉朱老之命而来。”
    徐丹凤美目深注地道,“朱老怎么说?”
    古剑道;“回令主朱老要小可禀告令主,暂勿采取任何行动。”
    徐丹凤不由黛眉一蹙道:“为甚么?”
    古剑道,“朱老说,他们正副教主之间,日内必然发生火拼。”
    于四娘接问道:“朱矮子这消息,县由何而来?”
    “回姥姥。”古剑接道:“这也是古太虚向朱老亲口所说。”
    于四娘笑了笑道:“想不到朱矮子竟能获得古太虚如此信任。”
    季东平也笑道;“这,可能眼前些天挨的那一掌,大有关连。”
    古剑正容接道:“这倒是实情,朱老的伤势,可委实不算轻哩!”
    于四娘轻叹一声道:“倒真是难为他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他的伤势,不妨事么?”
    古剑笑了笑遭;“多谢姥姥关注,朱老的伤势,已好得多了。”
    徐丹凤注目接问道:“有关白令主被软禁的地方,朱老是否也知道?”
    古剑道,“这个……朱老曾经试探着问过,但古太虚仅提到白令主已不在金谷故园。”
    徐丹凤道:“不在金谷故园,那是说,已被送离洛阳城外去了。”
    古剑道:“不过,据小可由另一方面所获可靠消息,白令主似乎还在洛阳城中。”
    徐丹凤注目问道,“这是谁提供的消息?”
    古剑微一迟疑道:“那是金谷双姬之一的玉环姑娘。”
    季东平接道:“如果是玉环所提供的消息,当可信得过。”
    说着,并向古剑神秘地笑了笑,笑得古剑好不尴尬。
    幸亏他是经过易容而来,否则,那一幅窘像,就越发够瞧的啦!
    徐丹凤接问道:“那玉环姑娘是怎么说的?”
    古剑强定心神,沉思着答道:“玉环姑娘说,她也曾转弯抹角地向古太虚套问过白令主的所在,由古太虚的谈话中她判断白令主必然是被安置在洛阳城中,而且,由于她以往所无心中发现的秘密,互相印证,这场所,离金谷故园,也决不会太远。”
    徐丹凤接问道;“她那无意中发现的秘密,是些甚么呢?”
    古剑曾道:“她曾发现古太虚由宿舍中突然消失,但有时又神秘地出现。”
    季东平接道:“这似乎谈不上甚么秘密……”
    古剑含笑截口道:“是的,起初,玉环姑娘也认为古太虚的宿舍中,有地下秘室,不足为奇,但另一次偶然的发现,却推翻了她这一构想。”
    季东平连忙问道:“那是甚么事?”
    古剑笑了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某一次玉环姑娘发觉古太虚突然于宿舍神秘消失之后,不久,竟又亲眼看到他,由大门外回来……”
    徐丹凤不由“哦”地一声道:“那是可能有地下秘道通往外间。”
    “是的!”古剑接道:“玉环姑娘,也正是如此想法。”
    徐丹凤沉思着道;“既然有地下秘道相通,那场所的距离,也决不会太远。”
    于四娘也点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目前咱们就有事情可做了。”
    古剑正容接道:“令主和诸位前辈们,趁此等待期间,在总坛附近暗中侦察,自是可以,不过,据古太虚问朱老此人透露的消息,他那秘密场所中,可不亚于龙潭虎穴,实力之强,决不稍逊于目前的通天教总坛,所以,诸位可不能掉以轻心,以免有甚失闪失。”
    于四娘冷冷一笑道;“那是可想见的,古太虚既然处心积虑,想谋夺冷剑英的教主宝座,自然早就在暗中着手扩充实力的了。”
    古剑扭头观察了一下室外的天色,然后目注徐丹凤恭声问道:“令主是否还有甚指示?”
    徐丹凤微一沉思道:“别的倒没有,只请转告朱老,行动方面要特别小心!同时,我也特别授权二位,可自行决定在通天教中的去留,那就是说,如果觉得已无继续留下冒险之必要时,当立即撤回。”
    “是!”古剑恭应道:“小可告辞。”
    起身恭敬地一礼之后,转身匆匆离去。
    古剑离去之后,会议继续进行,不过,原来那夜探通天教总坛的议题,已暂行搁置,而改为研讨如何查探古太虚的秘密巢穴了,会议一直继续了半个时辰,才告结束。
    通天教总坛,因系就金谷故园的遗址所重建,所以除了北部的后园有部份农田之外,其余的东、南、西三面,都是民房。
    尤其是南面的大门,更是距洛阳城中的闹区不过里许之遥。
    东面与西面,都是紧邻着栉比鳞次的贫民区,而在西面的贫民区中,距通天教总坛约莫里许处,却有着一幢古老的巨宅。
    这巨宅,占地几达十亩,高耸的围墙内,甲第连云,其深不知几许。
    据说,这巨宅还是一位前朝亲王的王府,也许因为年代太久远了,那青石围墙上,满布青苔,并且,那坍塌之处,也仅仅因陋就简地,做了一点象征性的修补,越发显出它那“美人迟暮”的萧条之感。
    也因为如此,尽管它是矗立在贫民区中,却也并不显得怎么不调和。
    这巨宅的现任主人,据说是一位退休的朝廷大员,附近的人,都叫他方大人。
    这位方大人,为人乐善好施,附近的居民,可说是都受过他的好处,也算是洛阳城中,最热心公益和慈善事业的大善人。
    在洛阳城中,不论是上、中、下,各阶层,只要一提起“方大人”三个字,可说是妇孺皆知,无人不晓。
    不过,尽管这位方大人,名满洛阳,但真正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这是一个艳阳如火的午后,方大人住宅东边的小巷中,一个乱发蓬飞,满脸污垢,鹑衣百结的老叫化,手持竹杖,佝偻着走了过来,一面并用手中竹杖在前头左右敲打着探路,这情形,敢情还是一个瞎子哩!
    他,艰难而缓慢地走着,走着,当他进入一片由围墙内投射出来的树荫中时,不由停步脱口自语道:“啊!这儿好凉快……”
    口中说着,抬手揩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并解下背上的一张破草席,摊开在围墙脚下,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歪着身子躺了下去。
    瞎子毕竟是瞎子,他这一躺下来,整个上半身,竟依然暴露在烈日之下。
    也许他实在是太累了,竟连再爬起来挪动一下,也懒得动,仅仅将身子一翻,紧贴着墙脚侧卧着,算是勉强躲开了那炽热如火的阳光。
    少顷之后,老叫化发出均匀的鼾声,已经进入梦乡了。
    是的,对于一个终日难得一饱的老叫化而言,这场合,委实是太舒服了,自然是一躺下就进入梦乡啦!
    一直到黄昏时分。
    一个青衫文士,负手安详地走了过来,他,停立老叫化躺卧之处,眉峰一蹙之后,才俯身伸手,拍拍老叫化的肩头道:“嗨!老人家醒醒!”
    老叫化似乎大吃一惊地一骨碌坐了起来,抬手揉着惺忪睡眼,茫然地问道:“相公是叫我老叫化?”
    青衫文士莞尔一笑道;“不错!”
    老叫化讶问道:“有甚么事么?”
    青衫文士道:“没甚么事,我是担心你年老体衰,睡在这儿会着了凉,所以才叫醒你!”
    老叫化不禁苦笑道:“相公真是太多管闲事了,老叫化一辈子睡的就是街头和墙脚,几会着过凉来。”
    青衫文士也苦笑道:“老人家,我可是一番好意。”
    老叫化道:“老叫化眼瞎心不瞎,自然知道你相公是一番好意,可是你却将我一场难得的好梦,给惊散了。”
    “那真是抱歉得很!”青衫文士探怀取出一块约莫七八分的碎银,塞向老叫化手中道:“老人家,这个,聊资补偿如何?”
    老叫化紧握着那块碎银,显得非常激动地道:“多谢相公厚赏!愿菩萨保佑,相公无灾无难,多福多寿!”
    说着,站起身来,策杖蹒跚地离去,连铺在地面的那张破草席,也不要了。
    青衫文士淡淡一笑,一直目送老叫化的背影消失于小巷尽头之后,才继续迈着方步,向前走去。
    稍许工夫之后。
    洛阳城中,已是万家灯火,黄昏时分还在方大人住宅旁边睡懒觉的老叫化,又步履踉跄地出现在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中:他,一面以竹杖在路面上,左右敲点着探路前行,一面却直打饱呃,而且酒气薰人,显然地,他是利用那青衫文士所施舍的碎银,在哪儿饱餐了一顿。
    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道:“唉!人老了真没用,才喝了四两白干,这两条腿,就有点不听我的指挥了哩……”
    老叫化背后,约莫两三丈处,有一高一矮两个灰衫人,一面浏览着街景,一面遥遥地盯着老叫化,亦步亦趋。
    走在左边的高个子眉峰一蹙,低声说道:“奇怪?”
    矮个子讶问道:“何事奇怪?”
    高个子向走在前面的老叫化呶了呶咀,将语声压得更低地说道:“那个,莫非咱们头儿看走了眼不成?”
    矮个子笑问道:“何以见得?”
    高个子道:“咱们这一路跟来,可并未发现有甚可疑之处啊!”
    矮个子道,“这正是人家的高明处呀!”
    接着,又冷冷一笑道:“老王,看来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咱们头儿是何许人,岂会看走眼!”
    高个子嗫嚅地道:“李兄,你看那是甚么来路?”
    矮个子道;“总不是咱们的朋友就是。”
    说着,扭头向后面扫视了一卞,才悄声说道:“小心‘黄雀在后’,老王,今宵这任务,可不简单,咱们得特别提高警觉……”
    高个子低声接道:“瞧!点子已经拐弯。”
    不错,老叫化已拐入左边一条小巷中。
    矮个子再度回头一瞧,然后加快脚步,向那巷口走去,高个子自然也是亦步亦趋。
    这两人走到巷口时,只见那小巷长约半里,竟是一条死巷,就在这刹那之间,那本来是慢如蜗步的老叫化,竟已快到达小巷尽头。
    矮个子低喝一声:“快!”
    “快”字出口,两人身形如箭,同时向小巷中飞射。
    也不知由哪儿蓦然窜出一条人影,横里一撞,竟将两个向前疾射的灰衫人,撞得“叭叭”两声,摔落地面。
    那是一个青惨面孔的白衫人,他,一面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面嗔目怒叱道,“你们两个,是奔丧!”
    那两个灰衫人,既惊又骇地挺身跃起,顾不得对方的喝骂,急急举目向巷底瞧去,只见巷底空荡荡地,不见一丝人影,原来就这刹那之间,他们所迫蹑的老叫化,已鸿飞冥冥了。
    两个灰衫人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
    但那白衫人却又沉声喝道:“说!你们两个,是干甚么的?”
    矮个子双目中厉芒一闪,冷笑一声;“老子是要你的命的!”
    话出同时,已冷不防地,并指如戟,飞点白衫人的“将台”重穴。
    那高个子也配合得恰到好处一掌击向白衫人的右肩,势沉劲猛,而又快速异常,显然地,这两个灰衫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但那白衫人的武功,却更是高得出奇。
    但听他冷哼一声;“米粒之珠,也放毫光!”
    右手一挥之间,那两个灰衫人已抚胸疾退,双目中现出惊悸已极的骇芒。
    就这当口,一道黑影,疾如电掣,悄没声地扬掌向白衫人的背后击来。
    但那白衫人,却像是背后长有眼睛似的,蓦回身,猛出手,“砰”地一声巨震过处,那黑影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八之外,现出一个脸障纱巾的黑衫人。
    白衫人被震得身形一晃,但旋即跟踪飞扑,一面并连连冷笑道:“本侠低估了你……
    话声中,已拳脚兼施地展开一轮抢攻,将对方圈入一片漫天掌影之中,同时并冷笑道:“身手不错,奈何却形同宵小,由背后偷袭!
    同时,那老花子也蓦然出现,向那两个惊魂甫定的灰衫人呲牙一笑道:“两位大爷,一直由方大人公馆恭送我老人家到此,也委实太辛苦了,请躺下来歇一会吧!”
    那两个灰衫人心中“不好”的念头向未转完,已闷哼一声,躺倒地面。
    老叫化摇头一叹道:“怎么恁地不济事……”
    一声轻笑,起自他的背后道:“云老,您也不想自己是甚么身份,凭他们这狗腿子,怎能当您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原来这老叫化,竟是丐帮帮主云万里。
    致于这说话的人,虽然穿着一袭男性白衫,但语声却娇甜无比,并且是“东海女飞卫”冷寒梅的口音。
    云万里笑了笑道;“冷姑娘,你对付的那一个呢?”
    冷寒梅笑道;“那一个,身手跟邱大侠对付的这一个稍逊一二筹,但我却跟邱大侠相反,高估了他的功力……”
    云万里含笑接道:“于是,一招就报销了!”
    冷寒梅讪然一笑道,“可不是!”
    云万里目光移注那打斗中的两人,朗声说道:“邱老弟,留一个活口。”
    原来那最初出现的白衫人,竟是邱尚文。
    邱尚文笑道:“如非想留活口,怎会容他活到现在……”
    话声中,掌势一紧,迫得那黑衣人连连后退。
    邱尚文又接着问道:“云老,那三个,都收拾掉了?”
    云万里笑了笑道:“是啊!”
    邱尚文一面拳脚兼施,一面冷笑道:“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你还能撑过十招,本侠放你逃生!”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匹夫J你们三个齐上,也未必能……”
    话没说完,猛然奋力攻出一掌,将邱尚文的攻势一阻,他却乘这难得的一瞬,飞身而起,向屋面上射去。
    邱尚文也腾身而起,怒喝一声:“鼠辈躺下!”
    话声中,凌空扬指,“嗤”地一声锐响过处,那黑衣人已像泄气的皮球似地颓然下堕。
    邱尚文一面伸手托住黑衣人下堕的身子,面向云万里等人说道:“云老、冷姑娘,咱们走!”
    云万里点点头,俯身将地面的两具尸体抄起,一面自语似地说道:“这两个狗东西,不能让他遗害地方。”
    接着,又扭头向冷寒梅问道:“冷姑娘,你‘招待’的那一个呢?”
    冷寒梅笑了笑道:“扔到阴沟中去啦!”
    云万里笑道:“行!咱们走……”
    “走”字声中,三道人影,腾拔而起,一晃而消失逝于沉沉夜色之中。
    少顷之后,这三位已出现在郊外的一片竹林前。
    不过,云万里手中的两具尸体已不见,只有邱尚文,仍然挟着那个穴道被制的黑衣人。
    这二位,刚刚到达竹林前,徐丹凤已偕同白云飞、江月娥、于四娘等群侠,迎了上来。
    云万里首先向徐丹凤抱拳一礼道:“令主姑娘,老叫化幸不辱命。”
    徐丹凤一面站起,一面笑道:“诸位辛苦了!请入林中坐下谈。”
    一行人重行回到竹林中,就地坐下之后,于四娘首先目注云万里,说道:“云帮主,莫非已有所发现?”
    云万里点点头道:“是的,就是通天教总坛四边,那座古老的方大人公馆。
    徐丹凤接问道:“云老已发现了一些甚么?”
    云万里道:“有地道,而且于地道中,我至少听到有三次行人通过的声音。”
    接着,又抬手一指躺卧一旁的黑衣人道:“哟!这就是证据,这厮是暗中追踪我老叫化四人中的头儿……”
    于是,他又简略地将方才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原来群侠方面,自于古剑口中获知古太虚的另一秘密巢穴,离通天教总坛不远的消息之后,即分头暗中在通天教总坛附近探查。
    结果,一致认为那座方大人公馆,有深入探查的必要。
    同时,并认为,如果那巨宅果为古太虚的另一巢穴,也果然有地道与通天教总坛相通,则在那条横巷之中,必然可探得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而这任务,也自然地落到了丐帮帮主云万里的头上,至于其余的冷寒梅与邱尚文二人,不过是负责暗中替云万里掩护而已。
    午后,云万里在那小巷中的那些动作,表面上,煞像一个横路的瞎子,但实际上哩,他却是籍竹杖敲打地面的回音,以探测那小巷中,是否真有地道。
    等他测出果然有地道时,又藉故躺在地面,以便暗中侦察地道中的动静……
    于四娘目注邱尚文笑道;“邱大侠,一客不烦二主,还是劳驾你,问问这厮的口供吧!”
    邱尚文笑了笑道:“来将得令!”
    随手揭却那黑衣人的障面纱巾,只见那人竟是一个满脸络腮的麻脸大汉,不由微微一楞道:“又不是甚么成名露脸的人物,干吗要如此神秘?”
    冷寒梅白了他一眼道:“别废话了,快点问他的口供。”
    “是!”邱尚文恭应着,扬指解了麻脸汉子的哑穴,沉声说道:“朋友,放光明一点,老老实实答我几句话……”
    可是,他话没说完,冷寒梅陡地一声惊呼:“不好。”
    话声中,已扬指向那麻脸汉子的哑穴点去。
    冷寒梅的反应固然是快,却还是略嫌慢了一点,那麻脸汉子已头部一歪,当场死去,并且脸色也立即呈现一片乌黑。
    邱尚文不由骇然地道:“好毒的毒药!”
    原来这麻脸汉子口中,装有内藏剧毒的假牙,他自知已难幸免,趁哑穴解开,牙床松动的瞬间,连忙咬破毒牙,自行了断。
    徐丹凤入目之下,不由轻轻一叹道:“可惜呀!可惜!”
    微顿话锋,又黛眉一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立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四娘点头接道:“咱们立即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也就是一鼓将尽,二更未到之间。
    方大人公馆的大门前,像幽灵似地出现一衣黄,一衣青的两个中年文士,这两位,就是冷寒梅与江月娥二人所乔装。
    两人安详地并肩步上台阶,穿黄衫的江月娥举手在紧闭着,而朱漆显得斑剥的大门上叩了三下,随即双双退过一旁。
    半晌过后,门内传出一个沙哑的语声问道:“甚么人呀?”
    江月娥朗声答道:“过路人。”
    “过路人?”门内语声似乎楞了一下道:“有甚么事啊?”
    江月娥道:“有要事,求见方大人。”
    门内语声道:“很抱歉!敝上晚间例不见客。”
    江月娥笑问道:“一点都不能通融?”
    门内语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明天请朋友再来,不论有甚么要求,保证不使你失望就是。”
    江月娥淡淡一笑道:“可是,在下今晚非见不可……”
    话声中,一只有腕,已按上大门,真力微凝,大门上已发出一阵“吱吱”响声。
    门内语声急道:“你敢用强!”
    一声爆响过处,大门门闩已被她推断,大门豁然而启。
    江月娥当先举步跨入门槛,一面淡笑道:“有甚么不敢的,我不是已进来了么!”
    但她话没说完,暗影中有人沉声喝道:“贼子看掌!”
    “呼”地一声,一掌当胸捣来。
    但掌至半途,却突然如遇蛇蝎似地闪电撤回,并发出一声痛呼。
    紧接着,警钟大作,犬吠连传,十几道人影,一齐向大门口飞奔而来。
    江月娥与冷寒梅二人,视若无睹地循着碎石铺成的箭道,缓步前行。
    一声嘶喝,划空传来:“狂徒站住!”
    话到人到,一个脸色阴沉的青衫人已拦在两人身前。
    不等对方开口,冷寒梅抢先一哂道:“这就是方大善人的待客之道?”
    青衫人微微一楞道:“两位是敝东翁的贵客?”
    那原先吃过苦头的汉子连忙接道:“不!总管,他们两个是擅毁大门,强行进入。”
    江月娥淡笑接道:“算得上是不速之客。”
    冷寒梅同时笑道:“想不到名满洛阳的方大善人府上,居然有如此高明人物,朋友,也算是道上人物吧?”
    “不错!”青衫人冷然点首道:“在下以往委实是道上人,但现在却是承乏方府总管之职。”
    微顿话锋,注目沉声接道:“两位擅毁大门,夤夜强行入府,究竟所为何事?”
    “不为甚么。”冷寒梅微微一哂道:“咱们是慕名而来,以礼拜访,阁下说话,最好是多加检点!”
    “好一个以礼拜访!”青衫人仰首大笑道:“二位,夤夜毁门,强入民家,我没先问你们一个非奸即盗的罪名,已算是够客气了哩!”
    冷寒梅冷冷一笑道:“不客气又怎样?”
    青衫人道:“先将二位请往官府,少不得关上个一年半载的。”
    江月娥一声冷哼:“那么,请吧!”
    青衫人微微一楞,道:“朋友,你是存心找碴而来?”
    冷寒梅冷笑一声道:“咱们一再声明:是慕名拜访,而你阁下却一再硬指咱们是‘找碴’而来,请问阁下,究竟是何居心?”
    江月娥笑道:“冷老弟,这还不明显么!他为了维护他们主人那礼贤下士,乐善好施的令誉,也为了贯彻他自己送咱们前往官府的初衷,自然得先给咱们加上一项罪名嘛!”
    青衫人脸上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但却是强忍着沉声说道:“朋友既然是以礼拜访,在下秉承敝上宽大为怀之旨,对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就此一笔勾消,不过,格于本宅的贯例,朋友们请你们明天再来……”
    江月娥截口笑道:“可是,咱们必须今宵请见贵上。”
    青衫人微一沉吟道:“朋友究竟有何紧急事情?请先向在下谈谈,也好让在下先行斟酌一下。”
    冷寒梅接道:“咱们的事情,必须面见贵上,才能说出。”
    青衫人脸色一沉道:“朋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冷寒梅笑道:“依区区想法,阁下一点也不用为难,只要据实向贵上通报一声就是……”
    同时,江月娥也淡淡地一笑道:“阁下既碍难之处,最好是退过一旁,咱们兄弟自行前往就是。”
    说着,已缓步直逼青衫人身前。
    青衫人退立三步,怒喝一声;“再进一步,便分敌友!”
    “没这么严重吧!”
    江月娥漫应着,脚上却并未稍停。
    青衫人冷笑一声:“朋友,你这是逼我动手!”
    话声中,右手疾翻而出,飞点江月娥的“七坎”重穴。
    江月娥双眉一扬:“好身手!”
    身形并未稍停,左袖一扬,疾卷对方腕脉。
    青衫人似未料到江月娥竟高明到如此程度,心头一凛间,右手一沉,飞起一腿一直踢对方下腹,同时,左手一翻,一把淬毒钢针,朝江月娥兜头罩落,避招还攻,有若一气呵成。
    尤其是左手中的淬毒钢针,在近在咫尺的短兵相接的情况下,可说是极阴险狠毒之能事。
    江月娥冷笑一声:“出手阴险下流,饶你不得!”
    话声中,左袖飞卷之势陡地一震,一股罡风将迎面射来的淬毒钢针,震得朝对方倒射而回。
    同时,右手立掌如刃,飞快地切向对方踢起的左腿,掌势未落,那如剪劲风,已迫得青衫人慌不迭地一式“卧看巧云”,才险煞人地避过他那自己所发出的淬毒钢针和要命的一击。
    那青衫人的身手,委实是相当高明,在如此惊险的情况之下,居然于身形卧地的刹那之间,已撤出长剑,翻身纵起,一式“雪飞六出”,不但封住了江月娥的乘机进击,同时也寒芒如电地扫向江月娥的双足。
    江月娥一声清叱:“狂徒,本侠真低估了你!”身形一闪,避过对方的一剑,右手横扫,一记劈空掌,同时击出。
    青衫人刚好挺身跃起,匆促间,只好左手一挥,硬接了一掌。
    “砰”然大震声中,青衫人被震得连退三步,尚未拿桩站稳,江月娥却已一晃而前,指掌兼施地展开一轮抢攻,一面并连连冷笑道:“匹夫,只要你再能撑过十招,本侠掉头就走……”
    这时,院中灯火通明,四周已聚集十多个手持兵刃的劲装汉子,冷寒梅正赤空拳,独斗四头大如牛犊的西藏獒犬。
    那西藏獒犬,其凶猛与矫健,不下于虎豹,在经过武林高人特别调教之下,一般武林高手,连一头也不易应付得了。
    冷寒梅虽然身手高绝,但以徒手独对四头猛若狮虎,狡如狐狸的獒犬,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取胜。
    “汪”地一声,那迎面扑来的一头,被冷寒梅一记劈空掌,击得一个翻滚。
    冷寒梅一式“白鹤冲天”,腾拔三丈有余,避过其余三犬的同时猛扑,身形凌空一转,已亮出她的独门兵刃特制琵琶。
    也就当此同时,暗影中发出一声怪啸,那四头凶猛无匹的獒犬,已一齐四散逃逸,而冷寒梅方自飘落地面时,眼前人影一闪,赫然竟是那“南荒孤独翁”孤独钰傲立在她面前。
    他,目注冷寒梅,呵呵地大笑道:“我以为是谁,能有此超绝身手,却原来是‘东海女飞卫’冷女侠……”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江月娥一声清叱:“躺下!”
    一声闷哼,那青衫人抚胸连退七八步,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倒了下去。
    一声怒喝:“狂徒看掌!”
    话声中,一道人影,电射而出,与江月娥斗在一起,此人竟是那“释道双妖”中的“四全和尚”苟百里。
    独孤钰扬声笑道:“四全兄切不可以轻敌,此人既然与‘东海飞女卫’同来,显然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苟百里边打边笑道:“独孤兄请放心,咱家早就看出她,也是插着羽毛,学公鸡叫的雌儿……哟哟真够劲……咱家吃不消,三绝妹子,快……快来帮忙……”
    试想,江月娥是何等身手?
    方才,因为是试探性质,才让那青衫人,在她手下多走了几招。
    此刻一见对方的得力帮手都已出面,已可确定这“方大人”住宅,就是古太虚的秘密巢穴了,手下已不再留情。
    “四全和尚”苟百里,论身手,可并不逊于当代八大高人中人,但在江月娥的全力施为之下,却难免有相形见绌之感。
    但此人不但是酒、色、财、气四大皆全的花和尚,而且生性阴险,口头上更是阴损捉狭之至,当此性命攸关的恶斗中,又身处劣势之下,还要出口损人,由此,也可想见一般了……
    苟百里的话声未落,“三绝道姑”宇文洁已由暗影中发出一串媚笑道:“来啦!”
    人影飞闪,香风轻拂,已自加入战圈。
    江月娥独斗这一对凶名久著的“释道双妖”,犹自攻多于守,将对方二人迫得团团直转。
    一旁的独孤钰,不由眉峰一蹙地向冷寒梅问道:“冷女侠,那位……是不是于四娘所乔装?”
    冷寒梅淡淡地一笑道:“你说他是谁,就算谁吧!”
    接着,一摆手中琵琶,脸色一沉道:“独孤钰,亮兵刃!”
    独孤钰笑道:“‘东海女飞卫’对‘南荒孤独翁’,这一架,倒是有得瞧的……”
    冷寒梅截口清叱道:“少废话!我叫你亮兵刃!”
    独孤钰道:“不忙!不忙!冷姑娘与那位高人,乔装夜探本府,当有个原因呢?”
    冷寒梅冷哼一声:“当然有原因。”
    “那么。”独孤钰接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冷姑娘请直道来意!”
    冷寒梅注目问道:“这儿的‘方大人’,是甚么人?”
    独孤钰笑问道:“冷姑娘以为‘方大人’是谁呢?”
    冷寒梅披唇一哂道:“你以为姑奶奶不知道。”
    一身男性装束,却自称“姑奶奶”,这情形,不由使独孤钰忍俊不住答道:“冷姑娘既然自己知道,又何必问我!”
    冷寒梅目光深注地沉声说道:“独孤钰,咱们废话到此为止,你如果不敢与我一搏,就快点将古太虚叫出来!”
    独孤钰不由微微一呆道:“你们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得很……”
    这时,只听“三绝道姑”宇文洁连声娇笑道:“不行,不行,四全道兄,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还是独自勉为其难吧……”
    不等苟百里答话,她已虚晃一招,飞身退于暗影之中。
    冷寒梅虽然在与独孤钰对话,但对斗场中的情形,却也同时瞧得一清二楚。
    “释道双妖”双战江月娥,本就仅仅勉能自保,在此种情况之下,为何“三绝道姑”宇文洁反而先行退走,让苟百里独撑危局呢?
    宇文洁一走,苟百里所受压力,自然骤增。
    但“四全和尚”苟百里之所以成为黑道中有名的魔头,也决非幸致,江月娥武功虽高于对方甚多,却也难于十数招内,将对方制倒,仅将其迫得连连后退而已。
    这情形,方自使冷寒梅眉峰一蹙间,江月娥却扬声说道:“冷姑娘,当心对方另有阴谋……”
    她的话没说完,一声厉吼过处,一道黑影,由大厅内飞扑而出,“砰”地一声,已与江月娥硬拼了一掌,并且居然将江月娥震得退了一大步。
    江月娥方自心头一凛间,苟百里已纵身退过一旁,一面抬手以衣袖揩拭额头汗珠,一面扭头向再度赶来的宇文洁暖昧地笑道:“这妞儿真够厉害!三绝妹子,昨宵,咱们的通宵大战,还远不及方才这一战一半的辛苦哩!”
    宇文洁白了他一眼道:“狗咀里长不出象牙,去你的……”
    这时,江月娥正全神贯注那新扑上来的敌人。
    那是一个半人半猿的怪物,说他是猿,但手足与面部轮廓,却分明是人,而且也穿着人的衣服一身黑色劲装。
    说他是人,却是火眼金睛,而且面部与手掌上还长着浅浅的茸茸黄毛,身材也远比一般人高大。
    尤其是方才那一掌,其腋力之雄浑,比起当代八大高人中人来,更是只强不差。
    这情形,自然使江月娥心头纳闷,而暗中提高戒心,也徐徐撤出了肩头长剑。
    这时,苟百里撮口一声清啸,那似人非人的怪物,已一声暴吼,和身向江月娥扑来,其身手之矫捷,竟也如同一个造诣极高的武林高手。
    江月娥手中长剑一招“孔雀开屏”,幻出一团剑幕,先将自己全身护住,同时,左手运起金刚指力,飞点对方前胸“将台”重穴。
    双方发动都是快如电光石火,而且江月娥更是以攻还攻,凌厉无比。
    一声厉吼过处,那怪物身形一晃,居然再度和身飞扑,而且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向江月娥所幻出的漫天剑幕中抓来。
    以江月娥的功力,方才那一记“金刚指”,是何等威力!
    但那怪物,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指之后,仅仅是身形一晃,显然并未受伤,这情形,更使江月娥暗中惊凛不已,而剑上的威力,也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二成。
    一阵如击败革的声响过处,那怪物痛得厉吼一声,一个倒翻,纵飞丈外,双目中精光如电,凝视着江月娥怒吼着,那狰狞神态,好不怕人!
    江月娥不由心头暗自嘀咕着:“不惧金刚指力,刀剑也不能伤,这怪物,究竟算是甚么东西……”
    只听苛百里呵呵大笑道:“娘子,娘子,这玩意,可比你更够劲儿吧!”
    江月娥冷笑一声道:“充其量,不过是一头畜牲而已……”
    不料这“畜牲”二字,竟激发起那怪物的野性,江月娥话没说完,一声厉吼,又已和身飞扑过来。
    江月娥迅速快疾地剑交左手,此十二成劲力,发出一记劈空掌,迎头痛击。
    “砰”地一声,那怪物被击得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八之外。
    但他似乎根本没受到伤害,虎吼一声,再度作势飞扑苟百里连忙沉声喝道:“黄三住手!”
    那怪物闻言一脸威态,睁着一双精芒四射的火眼,注视着苟百里,手舞足蹈地连连低吼着。
    苟百里却目注江月娥阴阴地一笑道:“娘子,他也有一半人的血统,你可不能骂他‘畜牲’……”
    江月娥不由截口讶问道:“这话怎么说?”
    苟百里笑了笑道:“娘子,‘哀牢山’中,有一种力能生裂狮虎,而又不畏刀剑的金毛神狒,谅必听说过吧?”
    江月娥注目问道:“这就是那金毛神狒?”
    “可以这么说。”苟百里道:“不过,这是金毛神狒与特选健壮野人离交而生,所以他有一半人的血统,同时,兼具人的智慧与神狒的特殊异秉……”
    江月娥暗中直皱眉头,但口中却截口冷笑道:“真亏你们能想得出来!”
    苟百里笑道;“这该归功于咱们主上的天纵英明。”
    江月娥心想探知对方究竟豢养多少头此种半人半猿的怪物,于是,她故意披唇一哂道:“真是了不起……”
    苟百里飞快地接道;“娘子夸奖了!其实,咱们这些宝贝,说他们了不起,也委实是当之无愧,以他们的身手而论,当今八大高人中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哩!”
    江月娥注目问道:“你方才叫他‘黄三’?”
    苟百里笑道;“是啊!”
    江月娥道:“那么,想必还有‘黄四’,‘黄五’的了?”
    苟百里道:“一点也不错,咱们主上费了十多年心血,一共培植了十头。”
    江月娥冷笑道:“古太虚就想凭这些东西替他打天下?”
    “是啊!”苟百里笑道:“这不是比培植武林高手更划得来也更安全可靠么!”
    一顿话锋,又阴笑着接道:“论身手,他们都比我苟百里只强不差,而且,他们也与我苟百里有一项共同嗜好,那就是‘寡人之疾’。”
    说到这里,扭头注目那怪物道:“黄三,别看这位穿着一身男装,其实,他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你只要将他生擒过来,就……”
    那怪物不等他说完,精目中已异彩连闪,手舞足蹈地一声欢啸,向江月娥飞扑过来。
    江月娥心知普通长剑,对付这怪物,已不能发生作用,见状之下,索性纳剑入鞘,赤手空拳,与对方展开一场以快制快的抢攻。
    苟百里扬声说道:“黄三,这美人儿武功太高,你可不能太冒险,沉住气,慢慢来……”
    那怪物不但浑身刀剑难入,臂力雄浑,而且招式方面,也非常精奇。
    江月娥虽然在连施绝招之下,偶然之间,也击中对方的要害,但除了使对方的攻势受阻之外,竟不发生一点影响。
    她,事实上根本就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制住那怪物.,而完全是以对付一般武林高手的打法应付,因而她一身绝代神功,发挥不了威力。
    莫可奈何中,只好将攻击重点,集中在那怪物的双目之上。
    这一来,倒收到了预期的效果,那怪物为了保护它的双目,疯狂的攻势,顿时收敛了不少。
    但一时之间,江月娥也没法达到目的,而使战况成为拉锯式的胶着状态。
    另一边,独孤钰向冷寒梅阴阴地一笑道:“冷姑娘,你是否感到闲得无聊?”
    冷寒梅冷笑一声道:“对了,先宰了你,也一样……”
    独孤钰却截口笑道:“很抱歉!老夫恕不奉陪。”紧接着,扭头一声沉喝:“黄四,你还不给我出来!”
    一声低吼,一道黑影向冷寒梅飞扑而来。
    冷寒梅因有了江月娥的经验,那声低吼一入耳,已将手中琵琶藏好,左手一记劈空掌,右手以兰花拂穴手法,迎着那怪物的飞扑之势,向对方的双目,迎头痛击,刹时之间,已兔起鹘落地缠斗在一起。
    独孤钰呵呵大笑道;“黄四,你所迎战的,是有名的武林二美之一,你的艳福不浅,可得多买些力呀……”那怪物连声欢啸不已,出手的凌厉,竟比江月娥所对付的那一个更要威猛。
    冷寒梅的功力,比起江月娥来,自是要逊上一二筹,而她所对付的怪物,却比江月娥所对付的更要凶猛,自然地,所受的压力,也严重得多。
    因而,在如火如荼的恶斗中,江月娥是攻多于守,而冷寒梅却是守多于攻。
    但以冷寒梅的功力和战斗经验,那怪物要想制胜,却非三五百招内所能办到。
    这且暂时按下不表。
    且说:众群侠对这座“方大人”巨宅的探查,分的是明暗两路的明的这一路,是由乔装的江月娥、冷寒梅二人为主,另以邱尚文、申天讨、季东平等三人在暗中掩护,以防不测。
    至于那暗的一路,则以徐丹凤为主,而白云飞、于四娘二人为辅。
    当江月娥、冷寒梅二人强行破门而入,与那自称为总管的青衫人发生冲突之同时,徐丹凤却已悄然在巨宅中巡视了一周。
    当那青衫人死于江月娥手中,“释道双妖”适时出现时,徐丹凤却刚好到达白天虹被软禁之处,也就是那亩许方圆,围墙高达三丈的禁地之旁。
    这场所特别惹人注目,而徐丹凤更是有所为而来,自然不会放弃一探的机会。
    她,艺高人胆大,心念一动之间,已不加考虑地飞身向围墙上扑去。
    但就当她身形腾起的同时,围墙上已发出一声呵呵狂笑道:“堂堂铁板令主,奈何自贬身份,甘效鼠窃狗偷行径。”
    徐丹凤闻声心头一凛,连忙卸劲沉身,降落地面,只见围墙上儒衫飘拂,卓立着一个花白长髯垂胸,身材伟岸的老人。
    她,微微一楞之下,仰首问道:“你是谁?”
    长髯老人笑道:“徐令主,咱们见面也不止一二次啦!又何必明知故问!”
    徐丹凤冷笑道:“本座要你亲口自供!”
    “自供?”长髯老人拈须微笑道:“徐令主未免说得太难听了一点吧!”
    徐丹凤黛眉一扬道:“少废话!你,有胆量将武林中闹得乌烟瘴气,难道就没勇气承认自己是谁?”
    长髯老人笑道:“徐令主说得是,看来老夫非得‘自供’一番不可啦!”
    接着,将声压得低低地道:“徐令主,老夫古太虚,亦即以往的东方逸,这,该够了吧?”
    徐丹凤披唇一哂道:“还用得着如此神秘……”
    古太虚截口低声笑道:“老夫并非故做神秘,所以将语声压低,是因为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
    徐丹凤仰首注目道:“此话怎讲?”
    古太虚笑了笑道:“徐令主既能找到这儿来,当也知道老夫与冷剑英之间的现行关系?”
    “唔……”
    “可是,老夫这秘密住所,我断定冷剑英,目前还不知道。”
    徐丹凤冷冷一笑道:“这与我何干?”
    古太虚神色一整道:“令主奈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夫能保持这一秘密暗中与冷剑英周旋,间接也就是帮助你徐令主呀!怎能说与你不相干呢?”
    徐丹凤冷然一哂道:“那我还得感谢你啦!”
    古太虚笑道:“那倒毋须……”
    徐丹凤截口沉声说道:“古太虚,以你的精明,当不致于不明白我的来意吧?”
    “这个……”古太虚微微一楞道:“最好请令主明言。”
    徐丹凤目光深注地问道;“古太虚!你将白令主劫往何处?”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徐令主好灵通的消息!”
    徐丹凤注目如故地接道:“你这是等于承认,白令主是你所劫持了?”
    古太虚笑了笑道:“真人面前岂能说假话,老夫不承认也不行啦!”
    接着,一指围墙内道:“不瞒令主说,白令主目前就在这里面,不过,他已经形同常人……”
    徐丹凤禁不住娇躯一颤地截口问道:“怎么?你废了他的功力?”
    “徐令主别紧张。”古太虚含笑接道:“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做事岂会如此轻率,不过是暂时封闭住他的功力而已。”
    徐丹凤方自暗中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古太虚又阴阴地一笑道:“徐令主和两位贵属,远来是客,敬请屈驾小坐片刻,容老夫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徐丹凤冷冷一笑道:“古太虚,少玩甚么花枪,你先将白令主交出来,咱们再谈其他!”
    古太虚笑道:“徐令主是命令我?”
    徐丹凤道:“你怎么想,就怎么算!”
    古太虚道:“你想,老夫会接受这命令么?”
    于四娘与白云飞二人悄然出现,于四娘并抢着冷笑一声道:“古太虚,恐怕由不得你!”
    古太虚淡淡地一笑道:“二位早就该出来了。”
    接着,又冷然一哂道:“二位出现得太晚,但接话又太快了一点!”
    于四娘怒喝道:“古太虚,你是说老身不够资格的话!”
    古太虚笑道:“你也有自知之明,真是难得……”
    于四娘截口怒叱一声:“姓古的,你以为老娘治不了你!”
    古太虚冷哼一声,目光移注徐丹凤问道:“徐令主,今宵之事,是和平解决,还是武力解决,老夫听你一言?”
    徐丹凤正容接道:“和平解决也好,武力解决也好,本座志在解救白令主出困,为达此目的,不惜任何代价。”
    “那是说。”古太虚含笑接道:“只要能使白令主出困,并不一定要使用武力?”
    徐丹凤点头答道:“可以这么说。”
    “这就行了。”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冲着徐令主的这一句话,关于白令主的自由,老夫可以立即恢复,不过”
    徐丹凤接问道:“还有条件?”
    “那是当然!”古太虚笑道:“如此重要人质,老夫岂会轻易放弃。”
    徐丹凤冷冷一笑道:“先说出来试试看?”
    古太虚道:“其实,我所提的条件,对你徐令主,是有利无害。”
    徐丹凤冷笑道:“你会那么好?”
    古太虚阴阴地一笑道:“徐令主真不愧是老夫的知已!不错!我不会那么好,是道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老夫这条件的出发点,还是为我自己好,利人而又利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四娘冷哼一声道:“罗里罗嗦,有没有个完!”
    古太虚笑道:“于大姊真是个急性子!好!这就说到正文啦!”
    一顿话锋,才神色一整道:“老夫交出暂时封闭功力的白令主,但徐令主必须承诺,在老夫与冷剑英之间的问题没解决之前,不与老夫做对。”
    白云飞不由讶问道:“怎么?你既然交出白令主,为何不恢复他的功力?”
    古太虚道:“白老,我古太虚封闭白令主功力的手法,可能有点邪门,但却难不倒‘不老双仙’,贵方只要找到‘不老双仙’,白令主的武功,即可恢复。”
    徐丹凤注目问道:“你既然诚心谈判,为何又要留下这一手?”
    古太虚笑了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俗语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夫不能不留这一手,作为重新部署的缓冲时间。”
    徐丹凤沉吟未语间,于四娘冷笑一声道:“古太虚,你以为咱们必须接受你这一厢情愿的条件!”
    “是的!”古太虚正容接道:“古太虚为贵方借箸代筹,这是最合算的一条路。”
    白云飞不由笑问道:“请问:那不合算的一条路,又如何走法呢?”
    古太虚道:“不瞒白老说,古太虚原先的打算,本来是照对付,白晓岚夫妇和吕伯超的办法,依样画葫芦……”
    于四娘截口怒叱道:“你敢!”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于大姊,至少你该明白,古太虚心目中,没有不敢做的事。”
    微顿话锋,才目注徐丹凤接问道:“徐令主,尊意如何?”
    徐丹凤正容答道:“如果你能交出功力完整的白令主.这条件,本座可以考虑。
    古太虚笑道:“很抱歉!古太虚所提条件,不能还价。”
    于四娘一顿手中钢拐道:“丹凤,不必再浪费唇舌了,咱们先擒下这老贼!”
    古太虚冷笑一声道:“于大姊,古太虚不妨夸句海口,凭单打独斗,目前三位中,谁也拿不下我古某人!”
    于四娘怒喝一声:“好!老娘先称称你的斤两!”
    说着,已做势腾身而起,徐丹凤连忙一把将其拉住,沉声喝道:“姥姥稍安勿躁!”
    于四娘怒喝道:“我可忍不下这窝囊气……”
    徐丹凤截口长叹道:“姥姥,目前,咱们是救人第一。”
    于四娘不由一楞道;“怎么?你打算接受他那混帐条件?”
    徐丹凤点点头道:“是的,为了救人,咱们不能不委屈求全。”
    古太虚笑道:“令主这一决定,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于四娘瞪了他一眼道,“现在,你该将白令主交出来了!”
    “不忙,不忙。”古太虚由围墙上飘身而下,淡笑着接道:“于大姊,贵同伴们正在做艰苦的搏斗,为了表示我古太虚非迫于铁板令主的威势,而订城下之盟,为了表示这条件,完全是基于平等互惠,同时,也为了贵同伴们的处境,咱们都有先行前往制止那一场搏斗的必要。”
    于四娘冷笑一声道:“你的名堂,可真不少!”
    古太虚阴阴地笑道:“如果于大姊不关心贵同伴的安全,古太虚绝不勉强。”
    徐丹凤轻轻一叹道:“急也不争这一时半刻,姥姥,咱们先去瞧瞧也好。”
    于四娘怒哼一声,目注古太虚喝道:“带路!”
    “是!”
    古太虚暴喏声中,已腾身向前院中飞射,徐丹凤、于四娘、白云飞等三人也跟踪飞射。
    当他们到达前院中时,但见人影纷飞,怒吼连连,五人五怪物,正打得如火如荼。
    原来,那暗中掩护的邱尚文、申天讨、季东平等三人,因见江月娥与冷寒梅二人,对付那似人非人的怪物久战无功,乃纷纷出场,准备先将独孤钰与“释道双妖”等三人加以制服。
    不料他们三人才纵落广场,也立即被三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截住,因而展开一场空前激烈的混战。
    凭群侠目前的实力,可算得上是一个无比坚强的阵容,但却各自被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缠住,而被迫得一筹莫展。
    尽管群侠方面,个个都是身手高绝,不致败落,但这种窝囊气,却是够人受的了。
    徐丹凤等人入目之下,方自为之眉峰一蹙间,古太虚却向徐丹凤笑道:“徐令主,老夫所言不虚吧?”
    徐丹凤目注斗场,口中却漫应道:“这些,究竟是人还是畜牲?”
    古太虚得意地笑道:“这个,令主暂时莫问,待会,贵属自然会告诉你。”
    一顿,古太虚接着又道:“令主目前这一个阵容,可算是空前坚强,而今宵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更是高明之至,如非我事先有妥善的安排……”
    徐丹凤截口接道:“不必吹了,叫他们停止吧!”
    “是!令主。”
    古太虚淡淡一笑之后,向一旁的独孤钰挥了挥手,沉声说道:“独孤护法,请将小黄他们撤下去。”
    独孤钰含笑点首,发出一声似沉雷的怪啸,那五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立即各自虚晃一招,四散退出战圈。
    江月娥、冷寒梅、邱尚文等五人,相视发出一声苦笑,申天讨却蹙眉说道:“如果我把青儿带来,也许情况会改观。”
    古太虚笑道:“申大侠口中的‘青儿’,就是那头大青狼么?”
    申天讨点点头道:“不错。”
    古太虚接道:“申大侠,不是我扫你的兴,你那头青狼,不见得强过你自己吧!”
    白云飞注目接问道:“古太虚你那几个怪物,是不是那哀牢山中特产,金毛神狒的变种?”
    古太虚呵呵大答道:“白老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前辈高人,一猜就着。”
    申天讨接道:“白老,那是金毛神狒与特选精壮野人所杂交而生。”
    “哦!”白云飞精目中神光一闪道:“那就难怪了!”
    于四娘目注古太虚道:“古太虚,现在,该没甚花样了吧?”
    古太虚笑道:“于大姊说得是,现在,只等徐令主一个正式承诺,古太虚立即将白令主交还。”
    徐丹凤正容接道:“我已承诺,不过,你也得提个期限才是。”
    古太虚沉思着道:“只要徐令主承诺三个月之内,不与我做对,也就行了。”
    徐丹凤点首答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古太虚扭头向独孤钰道:“独孤护法,请将白令主请出来。”
    “是!”
    独孤钰恭应声中,已飞身投射后院。
    少顷之后,独孤钰疾射而返,在古太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古太虚脸色大变地道:“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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