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罗刹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八十一再遇阳春
    红日初升。
    鸟鸣在树。
    一行五人,已经离开了碧云山庄,昨夜,他们在山庄中遇见李氏兄妹,李冰红初露功力,使众人大骇。
    此时,他们虽已远离碧云山庄,但各人均在猜测李氏兄妹的来路。
    从李冰红凄惋的歌声中,不难猜出她可能有一段伤心恋史,所以,才唱出了那句“总是离人泪千行”。
    她的恋人是谁?因何离他而去?是为其容颜丑陋吗?果真如此,难怪她要嫉恨明艳照人的冷靳二罗刹了。
    一行五人,司马瑜心情最为沉重,倒不是因为一招未出,即败在李冰红手下而引恨。
    那是为什么呢?无忧的出尘。给予他深深的感受,他觉得:在内力上,自己虽已经闯生死玄关,看来这道情关却难闯得过啊!
    最难消受美人恩!
    司马瑜轻叹一声!这就是他心情沉重的原因。
    一行五人,各不言语,埋首赶路。
    他们此去,虽然都是前往云开大山,却各具目的。
    司马瑜是为解救被困阳春教中之人。
    萧奇是受命恩人龙老夫人之托,前往云开大山一窥阳春教之堂奥。
    沙克浚自去以后,云游四海,遍访武林高手,并自诩决武林第一高人,所以一听阳春教主倪焕廷甚是了得,决心一会,并在水晶宫中夸下海口,若胜不得此人,当场截经自毁。
    长乐真人为报一掌落海之仇,相随沙克浚而行。
    只有水晶宫主凌嫱,她是为另一支“晶莹明凤钗”而去云开大山的,这里面隐藏着凌家的隐秘,也许凌绢还是和她共血源的骨肉手足呢!
    暮春三月,气候温和,正宜赶路。
    一路少不得饥餐夜宿,不消数日,重折返番禺。
    铁剑先生展翼滇边之行,自非数日可返,长眉笑煞萧奇衡量目前人手,对付阳春教已无问题,乃在原订会合客栈内,写下留言,一行五人,向云开大山奔去。
    司马瑜旧地重游。自是驾熟车轻率,先在前领路。
    那条漫长而达死亡之谷的大道,竟费了半日的时间,约摸新月初升之际,才看到那座灯光闪烁的巨厦。
    与前次一样,五人正待停步商议行止,路边一连窜出无数蒙面白衣大汉。将他们围了起来,手里执的是那似钩非钩似剑非剑的怪兵器。
    沙克浚大吼一声,怒道:“我们要拜会你们教主,却为何以剑相向?”
    语毕,见那些白衣蒙面大汉不理不睬,更是激怒,一掌就要向那些大汉劈去。
    司马瑜一见,连忙阻道:“沙克浚,不可造次,他们可能听不懂汉语,就是听得懂,恐怕也不能回答你,因为他们都没有舌头。”
    “没有舌头?”
    众人同时一声惊呼。
    司马瑜已是识途老马,从容解释道:“凡是参加阳春教的教徒,都要把舌头割下来奉献给雪山大神,在宗教狂热之下,这些傻瓜根本不在乎,阳春教最重要的教规便是不准问不准讲,所以割舌绝言是最好的办法,其实,说穿了一个钱不值,阳春教教主及巫师们均能说话,割舌限于教徒?主要还是怕他们泄漏了教里的秘密。”
    沙克浚半信半疑道:“我倒不大相信,我非得看个仔细。”
    说完,视准最近的一个,又要欺身而上。
    司马瑜又忙阻道:“沙克浚,你不要惹麻烦,他们可都不好对付,就算你本领高强,让你杀也杀不完,此去怕不有好几十关口!”
    沙克浚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被兵刃比着。”
    司马瑜笑道:“我自有办法。”
    上次来此,靳春红用的那句表示我们是朋友的手语,司马瑜已经懂得,此时,故技重施用两手一比一划。
    手语一比,蒙面白衣人其中一个,回头向巨厦飞奔而去。
    司马瑜笑道:“那人禀报去了。”
    片刻之后,忽闻一阵钟响,羊角齐鸣,说也奇怪,那些蒙面大汉,一闻钟响角呜,纷纷撤剑闪退路边,让开大路。
    这时,巨厦门前升起两盏红灯,好似引路指标。
    众人俱向那红灯高举之处奔去。
    来到巨厦门前,四周突然涌现出一片火炬,火星劈卟,宛如火树银花,惜乎众人均无心观赏。
    就在火炬涌现之际,从巨厦大门内闪出五人,一字排开。
    他们是倪焕廷,韩南辉,韩西辉,韩北辉与倪春秀。
    奇怪的是韩西辉与韩北辉已被薛夫人利剑断腕,而且在剑锋之上涂有苦菖,奇毒无比,但此时他两人却双腕整齐。不异常人,看来这阳春教主倪焕廷不但功力奇强,而医道也甚精通。
    倪焕廷来到近前,嗤嗤笑道:“好小子,真有能耐,约期半年,你竟然半月之间重又返回,但不知请来了多少异人高手?”
    司马瑜冷笑道:“教主好大的口气,这白雪宫中,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龙潭虎穴,需要多少高手,一句话,教主将薛夫人等一些友人释出,万事皆休,否则,我要让你这白雪宫中,血染殷红。”
    倪焕廷正色道:“释放你的友人,倒并不难,只要你依我一个条件,我那唯一传人韩东辉丧在你手,现在雪神降福你身,你若愿归我们下,成为阳春教传人,马上将你友人送出云开大山,否则,连你五人在内,休想再出门一步。”
    沙克浚知这说话之人就是阳春教主,听其语气狂傲,一时不耐,就要发难。
    司马瑜浪迹江湖以来,厉经诡波谲云,胸中自有城府,今见沙克浚神色不耐,立以眼色制止,佯笑道:“只怕我司马瑜无此福分为贵教传人,条件暂且不谈,我要先看看我那般友人是否安然无恙?”
    倪焕廷怪笑道:“本教主向来守信不渝,前次让你出宫,也不过是念你秉赋深厚,欲收你为本教传人,不忍加害,其实,你纵然遍邀武林高手,也奈何本教主不得,你既然要看看你的友人,不妨让你看一看,也好教你放心。”
    倪焕廷语毕,用手一挥,室内灯火通明。
    薛夫人,薛琪,冷如冰,靳春红,马蕙芷,凌绢等六人静静地坐在屋内,神态安祥好象已经受制。
    倪焕廷道:“小子,看清楚了吧,你的友人在白雪宫中备受款待,连一根毫毛也未受损。”
    语毕,用手一挥,那灯光又自全熄。
    水晶宫主凑上前来探问,其中何人姓凌,司马瑜予以相告,正言谈间,忽听一声大吼,原来沙克浚业已发难。
    沙克浚一出手其余四人也各找对象。
    沙克浚对倪焕廷。
    长乐真人对韩南辉。
    长眉笑煞对韩西辉。
    水晶宫主凌嫱对韩北辉。
    司马瑜却被倪春秀找上了。
    于是,五个人作对儿厮杀。
    对方五人,除韩氏三昆仲使用钩剑外,倪家父女都是徒手,这边五人,除司马瑜腰系长剑外,其余都是徒手,而司马瑜因倪春秀徒手进招,故不便拔剑相向,于是,形成两对相搏,三对空手对奇刃。
    且不说其余四对,先说倪春秀一面进招,一面说道:“司马瑜,看你表面仪表堂堂,骨子里却是卑鄙下流,竟然让你把我妹子春兰弄到手害得我们骨肉离散,今天你家姑娘断然放不过你。”
    司马瑜听倪春秀血口喷人,不觉怒火高炽,喝道:“你不得胡说,我司马瑜伟伟丈夫,岂是那种见色即贪之辈,如今不叫你毙我掌下,你也不知我厉害。”
    话毕,双掌齐发,一拒来掌,一拍乳泉大穴。
    倪春秀见来掌厉害,忙收掌势,向外一闪,吃吃笑道:“我妹子春兰也真倒霉,碰上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你说你不是见色即贪之徒,你想想你刚才那一掌拍向你家姑娘甚么地方,你分明见色起意。”
    司马瑜一听,不由满面羞红,因为武林之中,有一不变的规定,男女交手,男方不得对女方乳部及下部袭击,刚才司马瑜因顺倪春秀来掌之势,未注意武林规矩,一掌向对方乳泉穴袭去。
    司马瑜轻视倪春秀一喝,满面尴尬,猛喝一声,怒道:“贱婢!少说废话!纳命吧!”
    呼!呼!呼!一连攻出三掌,一时掌影如山,气势磅礴。
    那倪春秀也自了得,腾,挪,闪,躲,接连避过,反又攻出数招。
    两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那边……
    沙克浚与倪焕廷,长乐真人与韩南辉等两对势均力敌,长眉笑煞对韩西辉已感渐渐不支,不过,龙形八式的神奇招式,倒还可能抵挡一阵。
    水晶宫主凌嫱,是五人之中唯一占尽先机的人,招式奇异,身手俐落,韩北辉一支钩剑,竟然象被千丝万缕缚住,无从施展,时时险象环生,弄得韩北辉气喘吁吁!
    倪焕廷与沙克浚交手已不下卅余招,不分胜负,各人均暗惊对方的功力,不敢大意。
    白雪宫门前正展开一场空前未有的生死决斗,胜负关系甚大,人影幢幢,掌影重重,剑光闪闪……
    忽然,一声金铁折裂之声,韩北辉手中钩剑一裂两断,呛啷落在地上,也不知水晶宫主用的是什么手法。
    韩北辉既失兵器,显已败落,水晶宫主岂能坐失良机,欺身上前,双掌微幌,已然将韩北辉一条右臂扣住,只听“卡擦”一响,一条臂膀竟让凌嫱活生生的连骨带肉给卸了下来,惨嚎一声,韩北辉竟自然晕了过去。
    此时,长眉笑煞萧奇正值遇险。
    原来,韩西辉与长眉笑煞萧奇鏖战数十余招,虽一直掌握先机,可是,这老头儿似乎有点魔法,总能化险如夷,安然无事,于是,暗动心机。
    其实,萧奇已然用尽全力在招架,韩西辉可是毕生所碰到的唯一劲敌,目前,萧奇只是凭着久历阵战的经验,和龙形八式的奇妙变化在那里虚挡一阵,以待良机,虽不能说一击而败对手,却也能稍获喘息。
    突然,韩西辉当胸露出空隙。
    这空隙在时间,部位,以及萧奇的身形和步法上来说,都是一个绝佳机会,萧奇是个中老手,自不会轻易放过,龙形八式中一招“神龙献瑞”飞快发出。
    萧奇身形一挫,双掌向上一托,一股强劲掌风向韩西辉当胸拍到。
    韩西辉无论怎样闪躲,都得让掌风扫到,可是,这原是韩西辉设的局,他岂没有办法,只见他两脚生根,身子向后一仰,右手所执钩剑拄地,支持身体重量,形成一座拱桥。
    长眉笑煞萧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呵呵笑道:“好小子,你竟敢在你爷爷面前耍把戏,看掌!”
    发话之中,双掌一分,两足腾空,一招“飞跃龙门”,一击气门,一击命门。
    韩西辉自幼练就护体神气,已暗运内力护住这两大穴门,看看来掌将到,身形向右一幌,那原是握在右手挂地的钩剑竟然到了左手,向萧奇腹下刺来。
    萧奇人已凌空,变起仓促,暗道:“此番老命休也!”
    水晶宫主凌嫱正卸下韩北辉一条臂膀,一见萧奇遇险,焉敢怠慢,挥手之间,那条血肉模糊的胳臂已向韩西辉手中钩剑飞去,力挟万钩,速如闪电。
    韩西辉正自庆幸狡计得成,北辉一声惨嚎已使其分心,这条臂膀凭空飞去,那里察得,只觉虎口一麻,钩剑震脱数丈开外。
    这一击,可让萧奇捡回一条老命。
    断擘挥出,凌嫱人也跟纵而至,娇叱一声,言道:“萧老前辈退下稍息,待我来惩治这恶徒。”
    萧奇这一招以为稳可得手,倾尽全力而出,此时,确已无力再战,心中暗愧,说了声“有劳宫主”,人已退了下来。
    现在,只剩下四对。
    司马瑜与倪春秀已然相拼五十余招,难解难分。
    倪春秀本已对司马瑜有意,不想一着之失,让妹子春兰占了先手,此时,嘴上虽然犹自逞强,心中却不免留情,故招式均未用硬手,一面相搏,一面挑逗言道:“好小子,教你当阳春教传人有何不好,保你吃穿不尽,享不完的风流艳福。”
    司马瑜一方面念在其妹春兰情份,一方面见对方出手不厉,好似有意相让,所以,也不愿施出五行真气,今见对方语言下流,心中一怒:“啐!好个不知羞耻的贱婢,闭起你的脏嘴。”
    语毕,掌势加紧,连攻数招。
    那倪春秀好似不大在乎,仍然娇笑如故,招式愈来愈轻浮,有意戏弄。
    司马瑜这才真的动了肝火,暗运内功,决心以五行真气速战速决,怒道:“你大爷无闲空陪你玩耍,接招吧!”
    语音未毕,一招“离火神掌”已然发出,一道红光在夜色中特别明亮。
    倪春秀见司马瑜面色凝重,语音严厉,对这一招不敢大意,两掌暗注功力,全力对付。
    这一招“离火神掌”,夹着无比热力,一触掌风,怕不烧得皮焦肉绽,可是倪春秀却正好相反。
    原来阳春教之武功另成一格,练气以阴寒为主。倪春秀并掌封架,至少用上了五成功力,两股掌力一接,只听“噗”地一声,红光顿灭。
    司马瑜正自奇怪,忽觉一股寒风侵到,不禁大骇,连忙运聚“坎离真火”化解。
    只听倪春秀娇声笑道:“我当是什么厉害掌法,不过是区区五行真气,告诉你,小子,那薛夫人是用五行真气的老祖宗,她也把姑娘没有办法,你可别恩断义绝,惹起你姑娘杀机,你可是自找死路!”
    司马瑜正自无计可施,忽然一丝熟悉的声音在耳际道:“瑜弟弟!用上。”
    “这不是冷姊姊的声音么!”
    司马瑜暗呼一声,一别半月,竟象别了十年,一旦听到那声音,心中好象非常满足。
    那声音忽又响:“瑜弟弟!赶快用你的戊土真气,这是薛夫人的指示!”
    “啊!”
    司马瑜猛然想起,不由一声暗呼,她们六人在暗中看明处看得特别清楚,所以,由薛夫人指示机招让冷姊姊用密语传音之术传入自己耳里。
    那声音经三次又在耳边响起,短促有力:“瑜弟弟,要快,发两招!”
    司马瑜精力突旺,身形一动,右掌已然将“戊土真气”发出,一团桔黄光亮随掌力闪进。
    倪春秀见司马瑜木立当场,以为他在权衡进退之计,想不到他会猝然出手,招式也好似与前招相同,因为略了光色有黄红之分。
    当下一沉粉脸,怒声道:“想一到你竟是个不识抬举的蠢小子,好,你既然一心找死,姑娘我就成全你吧!”
    语毕,双掌一齐推出,加到了七成功力。
    倪春秀在上一掌吃了甜头,所以仍然故技重施。
    不想,两方掌力一接,倪春秀即觉出不妙,那司马瑜的掌力好象有点无比吸力,竟将自己掌力吸去。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方才一掌“离火”,一遇倪春秀的水寨之气,立被熄灭,这一招“戊土”,可专治她的水寒之气,这是薛夫人的经验。
    倪春秀正自吃惊,司马瑜左掌一挥,但见黄光一闪,一招“戊土真气”又自发出。
    一掌已使倪春秀难已消受,更何堪再加一掌,顿时吸力大增,竟将倪春秀内力吸尽,站立不住,一个踉跄,竟然冲进司马瑜怀中,一时满怀软玉温香。
    司马瑜不知内情,尚以为倪春秀恬不知耻,迳自投怀送抱,一时羞愤交集,双手用力一推,将倪春秀摔出数丈,砰然倒地。
    司马瑜掣出腰中长剑,青光闪闪,大步向前,一剑向倪春秀咽喉刺去。
    此时,忽听冷如冰声音在耳际响道:“瑜弟弟!制住即可,不要伤人。”
    司马瑜个性倔强,常以意气而行,但对冷姊姊却唯命是从,一听吩咐,即将剑尖轻点胸部几处大穴,算是饶了倪春秀一命。
    水晶宫主凌嫱接战韩西辉,胜负立见,不消几个回合,先将韩西辉手中钩剑折裂,探手之中,又将韩西辉一条右臂连骨带肉卸下。
    长乐真人以独臂与韩南辉周旋,已近百招,眼看水晶宫主连毁二人,心中凶念陡起蓄意死拼,一声暴喝,探手向韩南辉面部抓去。
    那韩南辉适闻三弟一声嚎叫,知道与四弟同样惨遭毒手一时心胆俱裂,稍一分心即让长乐真人抓个正着。
    只闻韩南辉一声惨叫,面上顿时血肉狼籍,五官俱毁,痛死过去。
    长乐真人一阵怪笑,声浪震耳欲聋。
    阳春教主倪焕廷眼见爱女与三位得意门徒同遭毒手,不觉气愤填膺,但眼前的沙克浚却是既狠且毒,锐不可当,不容分身。
    沙克浚也是有生以来,首遇劲敌,百招已过,仍无胜机,自己已然夸下海口,故而全心迎敌,不敢掉以轻心。
    长乐真人见沙克浚尚未得手,讥笑道:“沙克浚,你自认为武林第一高手,为何百招尚未擒敌,要不要贫道代你抵挡一阵?”
    沙克浚见众人均已过关斩将,唯独自己尚是胜负难分,已其焦急,长乐真人又来相激,更加羞愤,倾出全力,连攻十余招,逼得倪焕廷节节后退。
    长眉笑煞萧奇知道长乐真人被击落海之仇,耿耿于心,深恐长乐真人以牙还牙,误了大局,遂劝道:“沙克浚此战,关系甚大,盼道长为顾身全大局,不要意气用事。”
    长乐真人懂得萧奇的用心,爽朗笑道:“听你之言,莫非怕贫道偷袭沙克浚是么?但请放心贫道尚能识得大体。”
    萧奇笑道:“这样甚好,这样甚好!”
    司马瑜看沙克浚连攻十几招,逼得倪焕廷直退,原以为战局即可结束,不想倪焕廷化险为夷,目前,仍是平局。
    司马瑜关心室内六人,决心先行前往室内解救,当即嘱咐长乐真人等三人注意周围手执火炬之众教徒,然后,轻轻转到倪焕廷身后,猛一纵身,向巨厦室内纵去。
    这时冷如冰的声音在耳边急促响道:“瑜弟弟!不可冒进!”
    但是,为时已迟,司马瑜身形犹如离弦之箭,飞也似地纵进巨厦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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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雪宫幽情
    司马瑜不知室内有埋伏,人甫纵进,冷如冰告警之声业已传到耳边,怎奈去势难收,只得刻意戒备。
    司马瑜一进室内,落势未稳,已然觉出有数股强劲暗力袭到。
    在黑暗中交手相搏,全赖敏锐的听觉来辨别敌手的方向,敌手进袭的招式和部位则须依靠灵敏的感觉。
    司马瑜固然感应灵敏,但对手显然人数众多,一时不敢大意,身子猛一回旋,风掌齐出,连发两招“离火神掌”,爆起两团红光。
    红光照耀之下,室内通明,一切景象均在眼里。
    十数个蒙面白衣阳春教徒,手执沟剑,将司马瑜围在核心。
    阳春教所练内力均以阴寒为主,但这批教徒功力究竟不如倪春秀功力高强,钩剑所带内力,非但没有削弱这“离火神掌”的威力,反而被扫退五六步。
    红光一闪即逝,室内重归黑暗,但司马瑜业已看清室内地势,和敌方分配情形,从容迎敌。
    薛夫人一行六人,静坐一旁,虽都替司马瑜担心,但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已被倪焕廷以独门指法点了下盘麻穴,双腿动弹不得。
    他们六人虽然不能移步,但双手仍然运用自如,薛夫人灵机一动,当即以密音术吩咐众人,暗中袭击就近的阳春教徒,以减轻司马瑜所受压力。
    果然,司马瑜顿感敌手攻击,已不如先前猛烈,正自奇怪,忽然室内一盏巨灯大放光明。
    灯下站立一个长发披肩的青衣女子,手里的火种仍在冒出袅袅青烟。
    此女正是阳春教倪焕廷的次女倪春兰。
    倪春兰早已对阳春教心存厌倦,且父女之间也无感情可言,始终将痛苦封冻心底,可是在与司马瑜一见面后,这个表面亵荡,实则仍是处子的倪春兰,竟是一往情深,终于,将那欲思叛教的思想付诸行动,事败后,乘机逃出了白雪宫。
    倪春兰虽然逃出了白雪宫,可并没有离开云开大山,她知道薛夫人一行尚未脱险,司马瑜必然再回云开大山,这就是她终日在山里山外盘桓的道理。
    所以,司马瑜一行人入山,她就在暗中跟随,一见司马瑜闪进白雪宫中,不禁替他捏把冷汗。
    倪春兰深知乃父为人阴毒,极具城府,这白雪宫中又是机关重重,埋伏十面,深恐司马瑜中伏遇险,急忙由暗道进入宫中相救。
    幸亏这支雪谷幽兰及时赶到,否则,纵使沙克浚掌毙阳春教主倪焕廷,司马瑜一行十一人也休想生离这白雪宫中。
    薛夫人一见现身之人竟是倪春兰,一时喜形于色,高声喊道:“我们六人被你父亲点了下盘麻穴,动弹不得,赶快来替我们解开穴道。”
    那一批奉命看守薛夫人等六人的阳春教徒,正在与司马瑜死缠,突然灯光大亮,一见灯下女子,竟是叛教的大祭司,已在暗中戒备。
    现听薛夫人叫倪春兰解开他们穴道,那还了得,倪春兰甫自应声,身形未动,六个白衣教徒已然一冲而上,六把剑一齐向她前胸刺到。
    倪春兰好似浑然不觉,竟让那六把钩剑刺个正着,钩剑往回一带,竟将五脏六肺一齐钩了出来。
    薛夫人惊呼尚未出口,一团青影飞快滚至脚边,原来倪春兰又施展了身外化身的障眼魔法,那被杀的只是一个女教徒。
    倪春兰飞身而至,双手齐出,妙指连点,霎眼之间,将六人穴道解开。
    司马瑜本是暗中孤军独斗,现在突增七人,情势大变,立即掩制了战局。
    倪焕廷与沙克浚交手已不下二百余招,仍未分胜负,两人立足十丈方圆地上之细砂碎石,均被掌风扫光,真算得上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斗。
    倪焕廷虽是背对宫门,却已知道宫内有变,立即撮唇一声长啸。
    长啸一起,那原来围绕周围的白衣教徒,竟向白雪宫中冲去。
    水晶宫主,长乐真人以及长眉笑煞萧奇等三人,身形更快,先入为主,将宫门堵住,不让这些教徒进入宫内。
    沙克浚见其他人均以得手,且已控制宫门,唯独自己久战不决,一阵焦急,神威大发,一连攻出数招,几乎将倪焕廷逼进宫内。
    此时,只要有人予以增援,倪焕廷必败无疑,可是,武林中最忌联手为攻,而且沙克浚夸下海口,自也不容旁人插手其间。
    倪焕廷已知无法胜过眼前劲敌,邪念顿起,虚幌一招,闪进宫内,沙克浚那能容其走脱,如影随形,跟踪而进,凌空拍出一掌,力逾万钧。
    倪焕廷闪进宫内,就是要引沙克浚进内,以遂其一网打尽的毒计,未算就对手会凌空发掌,落势未稳,一股强大劲风已自背后袭来。
    此时,倪焕廷既无法化解,也无法对架,但他究竟功力不凡,凌空一闪,躲过掌风,但仍被余风扫到,只听“哗啦”一声,大衫衣连袖襟碎裂。
    倪焕廷落地后,仍感摇摇幌幌,转过身来,气结道:“好严厉的掌法,本教主服输了,请尊驾留下个字号,来日也好讨教。”
    沙克浚阴恻恻地笑道:“想不到堂堂阳春教主竟也服输了,我叫沙克浚,其实你问也无用,明年今日是你的忌辰,你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向沙某讨教的机会了,纳命吧!”
    说完,蓄掌向倪焕廷逼进。
    倪焕廷阴森森地道:“沙克浚,我与你素无怨仇,你不要欺人太甚,也许明年今日是你的忌辰。”
    语毕,面色凝重,目露杀气,双掌护胸待发。
    沙克浚本可乘胜而追,今见倪焕廷面色突变,图作困兽之斗,反而不敢造次。
    两人各自逼视对方,缓缓移动,情势顿时紧张,众人均屏神凝息以注。
    “小心教主他要弄鬼!”
    倪春兰一声惊呼未毕,倪焕廷已然一掌拍熄了室内那盏大灯,一时室内大乱。
    随即,两团宝光同时亮起,室内已然失去倪焕廷的踪迹,宫门两扇钢铸铁门竟也自动合起。
    凌绢与凌嫱同时掣亮“晶莹明凤钗”,众人均甚称奇,凌绢与凌嫱也是面面相觑,但大家一发觉倪焕廷暗遁失踪,宫门自合,情知不妙,也无暇去注意那双宝光灿烂的“晶莹明凤钗”了。
    倪春兰顿时花容失色,咋舌道:“糟了!宫内到处都是机关,他已经从暗道逃走了。”
    司马瑜道:“春兰姑娘,你是宫内之人,众人生死之事全仗你了,你知道这宫门开启的机纽藏在何处?”
    倪春兰黯然摇头道:“这宫内的机关设施,除了我父亲以外,没有旁人知道,看来我们是凶多吉少!”
    沙克浚狂笑道:“这白雪宫中就算铜墙铁壁,也奈何不了我沙某,来,闪开了!”
    众人闻声闪开,沙克浚猛发一掌,对那铁门击去。
    掌风触及铁门,发光如火,惊声如雷,但那铁门却纹风不动。
    其余众人也纷纷向四壁发掌,只要能击破一处洞穴,就算逃生有望,可是,那些凌厉的掌风,拍到墙上,只能发出“嗡嗡”回声,显然,那些墙壁坚厚无比。
    众人此时面面相觑,忽然,倪焕廷的声音传进室内,那声音道:“司马瑜,想不到你倒请到了武林高手,可是,你仍是无法降住我倪焕廷,一句话,只要你答应作阳春教传人,其余的人我会令他们安然离去,否则,只要我发动机关,你们将立时粉身碎骨。”
    沙克浚性烈如火,怒极叫道:“倪焕廷,你枉称一教之主,所作所为俱是藏头露尾的勾当,你有种就出来与我比比高低,拚拚死活。”
    倪焕廷阴森笑道:“阳春教南移中原,原指望广传教义,扩大门户,不想被你们弄得教破人亡,亲生二女,一伤一叛,古话说得好,人怕伤心,树怕剥皮,你们死期到了。”
    声音既然传进来,谅必石壁尚有空隙,倪焕廷与沙克浚谈话之际,司马瑜就在注意这话音从何方而来。
    但那声音象是从四周而来,声如贯雷,低沉而宏亮,似近还远。
    放眼望去,四壁皆徒,无一丝缝隙可寻。
    此时,又听那倪焕廷叫道:“司马瑜,只有你可以救大家,你如不答应,我就要发动机关了,众人的生命都捏在你手里。”
    倪焕廷用意是想使众人逼迫司马瑜入教,果然这一着发挥了效用。
    首先受感的是长乐真人,他对司马瑜言道:“贫道与阳春教素无梁子,此番上山入宫,也是因为与沙克浚那一掌之仇尚未了结,故而顺道而行,现在落入圈套,要贫道束手待毙,实有所不甘。”
    司马瑜尚不明白话中意义,疑惑地问道:“道长的意思是……”
    长乐真人淡然一笑,故作轻松道:“贫道已活七十余年,死而何憾,不过,这些姑娘正是豆冠年华,前程似锦,葬身此处,不但可惜,也死得不值,司马少侠可否为了使众人脱险,先答应教主的条件,待众人脱险后,再作权宜之计。”
    司马瑜也觉这话颇为合乎情理,逞一时之气,使众人同葬魔宫,是最愚不可及之举,当即用目一扫全场,微询众人的意见。
    众人均各自低首默思,唯独薛琪两眼向司马瑜注视着,那眼光里,有淡淡的哀愁,有悚惶的神色,有温和的关注,那里面蕴藏着最复杂的感情和意志,最大的放纵和克制,是世上最奇特的眼光,有恨,也有爱,是冷酷的,也是炽热的,可以使人心寒,也可以使人熔化。
    司马瑜的眼光与薛琪的眼光刚一接触,一阵巨大的撼力摇动了他的身心,他好象是被巨力所击,摇摇欲坠,司马瑜感到,薛琪的眼光无异是一宗武学秘奥,任你有多大的悟性,任你化多少功夫,你都无法了解,懂得,或窥其堂奥,一瞬之间,薛琪的份量在他心里加重了。
    薛夫人慎重地道:“我们千万不要中了倪焕廷的鬼计,自乱了方寸,我们要静待其变,说不定这室内根本就无甚机关可言。”
    倪焕廷在暗中阴森地道:“薛夫人,你不要小看了我这白雪宫,任你等是铜金刚,铁罗汉,也要教你们粉身碎骨,好话业已说尽,身死之后,可别怪我倪某无情。”
    话音甫落,突然一阵“隆隆之声”,向西那面墙壁竟缓缓向前移动。
    沙克浚纵身壁前,两掌倾出全力,抵在壁上,想拒住石壁向前移动。但那里抵挡得住,石壁依然移动如故,反而将沙克浚逼退。
    此时,长乐真人,长眉笑煞萧奇,司马瑜也发掌相助,力拒石壁,可是,仍然抵挡不住,只是那石壁移动的速度稍为缓慢了一点。
    冷如冰向身边的靳春红言道:“大家和葬一穴,血肉都混在一起,死得倒也不错。”
    靳春红道:“我才不干哩!这里面还有那沙克浚和那牛鼻子老道,我才不愿意和他们死在一起。”
    冷如冰苦笑道:“难道你想单单独独地跟瑜弟死在一起?”
    靳春红反问道:“冷姊姊,你不想?”
    冷如冰神色黯然,漫应道:“与意中人生而同衾,死而同穴,谁不怀如此希望,不过,我现在对这些事看得很淡薄。”
    靳春红又问道:“如果我们能生离这白雪宫,你也不作如此希望么?”
    冷如冰摇摇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次,如能生离此间,我想找一穷乡僻壤,安静一些时候。”
    靳春红对冷如冰止水之心,甚感奇怪,又问道:“冷姊姊!你不是和他已经有了……”
    冷如冰脸上飞起一簇红云,快口接道:“嗯!那件事发生在寒云下院,当时概不是男贪,也不是女爱,那事只能算是一剂药。”
    靳春红轻笑道:“用这种事儿当药治病,恐怕天下男人都要装病了。”
    冷如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靳春红又道:“冷姊姊!你与瑜弟同师受教,自幼竹马青梅,且已行那夫妇之礼,你如退避山林,我辈姊妹中,不知谁的希望最大?”
    冷如冰瞄了靳春红一眼,深感这句语难以回答,犹凝一下,模梭两可地答道:“谁也有望,谁也无望。”
    靳春红不解地问道:“这语怎讲?”
    冷如冰答道:“所谓‘机缘凑巧会佳期’,机会与缘分最为重要,这是自己掩制不了的。”
    冷如冰和靳春红两人说话时,旁边几个姑娘可都听在耳里,此时同声道:“冷姊姊,不愧是过来人,深识其中三昧。”
    这话好似赞颂之词,却又象是暗含骨刺。
    此时,那石壁已然移动了一半,室内一共十二人,地上还躺着十几具教徒的死尸,在这斗室之中,已无余地转圆,而且空气也极恶劣,众人均感呼吸困难。
    薛夫人察看四周,想寻得控制石壁的机钮,或是通往暗道的暗门,但却一无所获。
    目前,情势甚是危急,力拒石壁的沙克浚等人,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薛夫人遍寻无获,眼看石壁将要合拢,十二条血肉之躯,将被压成粉碎,不由一阵轻叱,呼道:“倪焕延,住手!”
    一声呼叱,“隆隆”之声遽停,那石壁也停止移动。
    只听那倪焕廷冷然笑道:“薛夫人死前尚有什么交代?”
    薛夫人厉声道:“你虽然用此卑劣手段,置我等于死地,但不久就有后人前来向你索命,只怕你难逃公道。”
    只听倪焕廷喋喋怪笑道:“薛夫人,你不要虚声恫吓,阳春教在中原一点根基,已被你们摧毁殆尽,结果了你们的性命,倪某就要返高丽,让你们那些后人,来收你们的尸骨吧!”
    薛夫人一见恫吓不成,语气一变,温和的道:“倪教主,难道我们就无有商量的余地么?”
    倪焕廷沉声道:“只有一条路,司马瑜那小子答应作本教传人,使阳春教再振声威,本教主立即放尔等出宫。”
    司马瑜在一旁闷不吭声,此时,似突做决定,高声嚷道:“倪教主,我司马瑜答应你的条件,请你将其他众人放出宫去。”
    倪焕廷呵呵一笑道:“司马瑜,你少弄鬼,本教主岂肯轻易上你的当。”
    司马瑜正色道:“你要我如何表明心迹?”
    倪焕廷道:“对本教来说,你是待罪之身,入教之前,应该先立一功,以便将功赔罪。”
    司马瑜问道:“这功如何立法?”
    倪焕廷道:“很简单,本教主现命你将叛徒倪春兰碎尸万段,不得违误!”
    司马瑜突然答应倪焕廷的条件,虽使众人吃惊,但大家都明白,司马瑜显然有意拯救其余十一人生命自由,此时,倪焕廷竟然下出这一命令,众人不由怔立当场。
    司马瑜缓缓转身过去,面对着倪春兰,大家也随着把视线一齐投在倪春兰的脸上。
    倪春兰此时面色泰然,眼光平静,司马瑜为救众人脱险,可能会对她遽然出手,但她竟毫无俱色。
    众人也被她那泰然神情感染,一个个肃穆无言。
    倪春兰见司马瑜木立,不动轻声道:“春兰身入魔教十数年,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迟早难免一死,下手吧!死在你的手下,我深感死得其所。”
    这几句话虽是极其轻松,但却象一股巨力撼了司马瑜的心弦,他吃力地摇了摇头。
    倪焕廷似乎在暗中将室内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又阴笑道:“叛徒存心授首,你竟然不忍心下手,显然是无诚意,若再拖延,我即刻再发动机关。”
    倪春兰急促地道:“司马少侠,春兰私心仰慕君之豪气如虹,何况在这紧要关头,反恋儿女之情,来!快下手,不要贻误大局。”
    司马瑜此时的心情,如波澜起伏,根本没听清倪春兰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把眼光注视着她。
    倪春兰已存心一死,见司马瑜木立不动,暗自焦急,忽然心念一横,探手将薛夫人腰中长剑掣出,一横剑锋,向颈喉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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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峰回路转
    薛夫人正感蝼蚁尚且贪生,此女却不惜命,一时低回不已,所以,倪春兰探手夺剑,未及阻止。
    但薛夫人身手何等灵巧,身形一拧,玉手一闪,已将倪春兰执剑手腕扣住,夺下长剑。
    倪春兰此际已是涕痕满面,悲戚地道:“春兰罪孽深重,能蒙司马少侠怜惜一注,已是心满意足,何况,我死之后,能够扭转诸位危局,请薛夫人成全了吧!”
    薛夫人半生浪迹江湖,见识广大,此时闻言也不禁心酸鼻塞,暗思:正邪,善恶之间,竟是一线之差,误入邪途,或弃恶向善,也在一念之间。当下无限喟叹,慨然地道:“春兰姑娘!知过能改,乃智者所为,你年龄尚轻,前途正未可限量,不必如此心灰意懒,再说,那倪焕廷蓄意借刀杀人,你虽死无补,以你之命,换我等生机,我等也断不答应。”
    倪焕廷怪声笑道:“薛夫人!本教主信任你等,你们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是要找死路,也勉强不得,让你们同归地府吧!”
    语声甫毕,“隆隆”之声又起,那石壁也移动起来。
    适才,尚有一线生机,此时,可说已无生路,室内情势顿形紧张。眼看,室内余地愈来愈小,两下相隔,不足三尺,众人求生之欲,徒然而生,司马瑜率先振臂一呼,一时,二十四条臂膀,一齐向那石壁挡去。
    这十二个人,虽然武功各异,但都有惊人内力,顿时汇成一股巨流。
    那石壁来势凶猛,竟也被这股巨流抵住。
    石壁被拒无法前进,那“隆隆”之声渐响,声如雷鸣,好似发怒巨吼。
    如此僵持约半盏茶的时间,众人已是汗流夹背,只要其中一个人,内力稍一松散,众人均将丧身石室。
    情势正危,忽闻一声巨响,似金铁交呜,那石壁冲力顿形消失。
    众人之力,全撑于石壁之上,那石壁冲力一失,怎么经得起众人这股巨力,飞快地向原位滑去。
    砰然一声巨响,灰石飞扬,众人宛如置身烟雾之中。
    片刻,灰石消沉.众人不禁喜极而呼。
    原来石壁被众人巨力推回原位,去势太猛,竟然破塌一角,露出一个漆黑的小洞。
    司马瑜望着小洞内高呼一声:“倪焕廷!”
    那洞内竟也是“倪焕廷”,“倪焕廷”地回声不停,料想必是一条宽阔而又深长的地道。
    司马瑜正想探身闪进地道,倪春兰一纵上前,玉臂一格,阻道:“司马少侠!不可造次。”
    司马瑜道:“一静不如一动,与其在此困守,不如冒死一闯,也许够觅得一条出宫之路。”
    倪春兰道:“白雪宫中陷井四伏,尤其麻疯病毒,一经沾染,断无生理,宫中以麻疯病毒蚀人的化尸洞穴不下数十,诸位纵使武功高强,也奈何不得。”
    薛夫人在旁倾听,神色一凛,问道:“以姑娘之见呢?”
    倪春兰答道:“由我首先探路,各位远远后随,除了化尸洞穴以外,其他意外袭击,尚可相机应付。”
    薛夫人点首道:“如此甚好,就请姑娘前面带路,我等相随。”
    倪春兰闪身进入地道,众人随后约二十余步。
    两支“晶莹明凤钗”的宝光,将地道照耀通明,百步开外,一目了然。
    原来这地道竟是天然地窟,并非人工开凿,只见钟乳下垂,壁泉沥沥,阴暗潮湿,凉意飕飕。
    冷如冰走在司马瑜身边,此时轻声道:“瑜弟弟!你闯荡江湖,既不为怨,也不为仇,此番若能脱险,你也应该收收心了吧。”
    司马瑜微叹道:“唉!结束毒龙岛那场狠斗的时候,我已经就感觉身心疲累,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武林之门,易入难出,涉身其中,就是永无宁日,收心谈何容易。”
    冷如冰道:“瑜弟这话说得未免牵强,武林中适时而退者,大有人在,收心又有何难?”
    司马瑜心中隐衷,难以畅言,嗫嚅道:“当然,冷姊姊话出有理,只怕……”
    冷如冰素知司马瑜向来直言无忌,此时却欲语还休,大生疑窦,快口问道:“只怕什么?难道你尚有恩怨未了?”
    碧云山庄之事司马瑜犹耿耿于心,但此际又不便说出,只得支吾道:“天下事,俱有一定安排,非人力所能挽转,将来祸福如何?到头自然明白,我们如能万幸走出白雪宫,恐怕也有一场大劫在等着哩!”
    他们两人的谈话,靳春红与薛琪均听得清清楚楚,前者曾为水寇首领,倒能不为司马瑜闪烁之词所动,薛琪可不同,一时却了好奇之念,不觉激道:“司马少侠向来仗口直言,一别数月,竟然变得如此拘泥,莫非有难以告人之隐?”司马瑜被薛琪一激,就要说出“俏艳罗刹女”之事,继而一想,此时此地,实不可轻言,乃漫应道:“倒并非有何难言之隐,只是此事体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来日再说吧!”
    正言谈间,忽然众人驻足停了下来。
    原来出路有了分叉,倪春兰正在权衡出去的方向。在地道里也分不清东西南北,难辨方向,倪春兰方才自地道进宫中,并非这一条,她的引导,关系其余十一个人的生死安危,难怪她要踌躇不前了。
    向右一条,宽平广阔,两壁经过人工开凿,既动过刀斧,当然设有陷井,危险性也就较大。
    向左一条,渐形狭窄,钟乳下垂如故,壁泉沥沥下滴,比另一条似乎较为安全,但唯一的顾虑,只怕是一个无出口的死洞,令人徒劳往返。
    倪春兰稍一考虑,挥手示意,率先向右边那条地道走去。
    地道内本来暗然无光,一行全仗两支凤钗的宝光照明,众人在地道中几经转折,忽然景象大变。
    那地道突然变宽,两壁遍插松子火炬,火光熊熊,前行的倪春兰忽然一声惊呼!
    众人闻声也俱各自一怔,再抬头一看去路景象,不觉骇然。
    二十个木架在地道中一字排开,每一木架上均缚着一个裸女,一望而知她们是麻疯病毒患者,因为她们身上,都有暗蓝色的病斑。
    这些裸女,都还活着,好象是被制昏迷。
    众人已然知道麻疯病毒的厉害,一个个都畏缩不前。
    倪春兰仔细察看清楚,转向众人道:“这些女子,虽然都患有极严重的麻疯病症,可是,还没有烂到穿脓化血的地方,对各位尚无妨害,过去时,请稍加小心,不要碰到她们的身体就好了。”
    众人一听倪春兰之言,这才放心,各自小心翼翼地向前,倪春兰在一旁刻意戒备。
    众人步覆唯谨,移动缓慢,当与那批裸女相接不过数尺时,忽然变起仓促。
    只听一声微响,不知从何处飞出二十把短剑,那二十名裸女的咽喉,立时被短剑刺穿。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听倪春兰一声厉叱,高声道:“快些退下!”
    喊声未毕,那刺中裸女咽喉的短剑,突然又自行拔除,倒飞而回,一股鲜血从咽喉中直喷而出。
    众人才懂得倪春兰呼叱退下的道理,想是血毒难当,各自施展全力,倒跃数丈。
    但那喷血却象有人以暗力射出,去势急速,穷追不舍。
    薛夫人早已掣剑在手,此时情急,不但不退,反而一挥长剑,连连舞动,宛如蝶穿花间,鱼绕连荷,舞起漫天剑影。
    这一招“星罗棋布”委实厉害,舞动之间,已经筑起一剑气之墙,竟将那二十股喷血逼了回去。
    倪春兰已然纵身过来,赞道:“幸亏夫人及时使出上乘剑术,不然这血泉喷身,我等就难以活命了。”
    众人也是惊魂甫定,听倪春兰之言,才知是被薛夫人所救,一一连声称谢。
    倪春兰道:“这血泉也是白雪宫中一大陷井,与那化尸洞同样阴毒,毒血沾身,绝无生机。”
    司马瑜恨声道:“用活人设陷,在下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真是骇然听闻,沙克浚,这都是你惹的麻烦,你要是能够将倪焕廷劈于掌下,我们早已堂而皇之走出了云开大山,也不至于在这地道里瞎摸乱闯,弄得着着遇险,步步心惊了。”
    沙克浚不服气地道:“那倪焕廷打从地道里溜走了,你叫我有何法子?”
    长乐真人乘机奚落道:“沙克浚,你忘了你曾经夸下海口,如若胜不了倪焕廷,立即截经自毁,怎么现在还想逃生?真是言而无信。”
    沙克浚一阵暴跳,怒道:“那倪焕廷已然当众认输,我凭什么还要截经自毁?告诉你,妖道,沙某赏你那一掌,你想讨回,此生休想。”
    长乐真人冷然地道:“如不想讨回那一掌,贫道也不至关山跋涉,来此拼命冒险了。”
    长眉笑煞萧奇深恐二人闹僵,劝阻道:“此时大家患难与共之际,不宜急此宿怨,二位留于来日吧!”
    二人险又动武,萧奇这时劝阻,才讪然各自不语。
    水晶凌宫主凌嫱一直没有说话,只在暗中探视动静,似有所发现地道:“如今地道遍洒毒血,已无法前行,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这一句话问得众人面面相觑,无以为答,倪春兰微蹙双眉,道:“春兰也感无所适从,诸位如深信不疑,我愿先到前路一探,再作决定。”
    凌嫱连连摇手道:“不必,不必,刚才那二十支短剑,同时发出,各位难道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一语惊人,司马瑜快口问道:“莫非宫主看出什么破绽?”
    凌嫱似乎胸有成竹,漫应道:“这地道之路,坚实平稳,我们行来,也并未踏着浮板机钮,那短剑齐发,定是由人控制!”
    司马瑜略一沉思,道:“适才在石壁之中,倪焕廷既能暗观我等动静,在此地道之中,当也能对我等行动了若指掌,可能是他暗中发动机关。”
    凌嫱面绽微笑,似赞非赞,似讽非讽地道:“少侠在碧云山庄的神情,凌嫱早已心折,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少侠判断,可能倪焕廷在暗中发动机关,射出短剑,虽不无道理,但那短剑刺中裸女咽喉后,忽又自拔飞退,难道那裸女咽喉内也有机关?”
    这一句话不但司马瑜被问得瞠目不知所对,众人也是大为不解。
    凌嫱见众人默然无语,秀目一扫,又道:“那短剑如是装在机关之内,既经发动射出,断无重回机关之理,诸位不妨仔细一找,这地道内还有一支短剑。”
    语毕,高举手中“晶莹明凤钗”。
    众人极目搜寻,地道内空荡如洗,连一小块小石子也没有,别说那明亮幌眼的短剑。司马瑜面觑地问道:“请问宫主,这短剑从何而来呢?”
    凌嫱答道:“这短剑是由人所发,刺中后再以内力将剑吸退,同时吸出腔内毒血,适才少侠可能急于走避,未及细看,那股喷血势如急矢,若非被巨大力量所吸出,绝不会喷得如此急速,也不会如此之速,若非这位薛夫人舞起漫天剑气,将毒血封住,纵有一跃千里之功,也难保不被毒血沾身,各位想已见过刀剑穿刺而喷血者,也不过是血溅五步而已!”
    一番话,使司马瑜口服心服,赞道:“凌宫主在碧云山庄穿瀑寻路,早已显露慧眼独具,在下自叹不如!”
    凌嫱道:“少侠一失,凌嫱一得,如此而已,请不必自谦。”
    众人听凌嫱推断短剑系有人所发,这地道中必有隙穴,都在仔细察看,但壁上却毫无痕迹。
    司马瑜也在头顶察看,凌嫱“噗哧”一笑,言道:“少侠就是仰酸了脖子,恐怕也难在顶壁上找出一条小缝,那短剑分明从地底而来。”
    司马瑜一怔,道:“什么!从地底而来?”
    凌嫱颔首言道:“不错,短剑是从地底而来,那被缚裸女,在被刺前已然受制昏迷,一个个头颈低垂,只有从地底而来的短剑,才能刺中咽喉,如从顶壁而来,只能刺中头部。”
    众人齐声道:“有理,有理。”
    语毕,都把眼睛注视地上搜寻,沙克浚并向地下连发数掌,砰然有声,毫无隙缝。
    凌嫱一声暗笑,向前一纵,高声言道:“诸位小心灰尘眯眼!”
    语音未了,双掌齐出,“砰”地一响,顿时扬起漫天灰烟。
    灰烟散尽,地上现出一个约长一丈,宽约二尺的洞穴。
    凌嫱道:“短剑即从此而发,这穴口不过略盖一层浮土,方才我见那短剑自拔飞回,已暗自奇怪,故注意短剑去向,眼看其没入此处。”
    那长方形穴口,边缘整齐,似由人工修砌而成,凌嫱将凤钗探入一照,穴内竟架有阶梯。
    凌嫱言道:“这条孔道,或许是一出路。仍请春兰姑娘在前引导,我等后随。”
    倪春兰点首示允,探着籍凤钗宝光一看,穴内并无埋伏,一矮身形,进入穴中,众人也尾随跟进!
    穴内石阶约摸二十余级,下得石阶,地面平坦,只是较上层略为狭窄。
    一行缓缓向前走去,突然来到一间石室。
    这石室内摆设着桌椅,正中有一香案,供奉着一尊木雕神像,香案上一灯如豆。
    凌嫱向倪春兰问道:“春兰姑娘,你身为阳春教大祭司,此处想必来过。
    倪春兰缓缓摇头,答道:“不曾来过,不过这神像模样与宫外谷内那具神像模样倒是一般无二,只是稍为小一点。”
    凌嫱道:“难道说,这室内也暗藏机关么?”
    倪春兰答道:“这很难说,诸位且暂立室外,由我进去探视一番再作道理。”
    倪春兰小心进入室内,对那神像仔细观看,发现与那谷内神象不但形态相同,而且在肚脐下方,也装有机钮,用手一按,“卡嚓”一响,神象血盆大口突然大张。
    倪春兰纵上香案,向内一看,一缕亮光,射在神像腹部,原来神像底座竟是一处出口,不禁喜极喊道:“有了出路了。”
    说完,挥起一掌,那神像顿时粉碎,变成木屑碎片,向四周飞散。
    众人一齐涌进室内,仍由倪春兰前行,从那底座出口处脱离了险境,此时,玉蟾西斜,星光暗淡,已经快要天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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