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罗刹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九十重临碧云
    碧空如洗,蓝天无云。
    垂帘瀑布溅起的水珠,跳跃于金色的阳光下,象珍玉般闪烁着眩人的光芒。
    碧云山庄静立于断崖之上,益发显得巍峨不可攀及,并神秘难测。
    这时,恰是巳正,离相约的时光尚有一个时辰,司马瑜一行十四人,已飞快地自远山麓下闪来。
    来至瀑布,前已无路,众人纷纷停足。
    方天华手搭凉蓬,向上一看,爽然笑道:“不怪李冰红托大自豪,原来这碧云山庄有如此气派!今天有机登堂入室,倒使方某大开眼界。”
    长孙无明笑答道:“你这凶人,真是雅兴不浅,告诉你,这碧云山庄宛如极乐世界,去得回不得的。”
    这原是一句笑话,可是听在方天华耳里,好似起了很大的作用,当时满面凝霜,目光炯炯,正色言道:“苦核!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一代早该下世了,当今武林已是青年人的天下,倘能解得此劫,方某倒愿以死相易?”
    方天华这几句话,说得豪气干云,群豪为之动容,其中尤以司马瑜与薛琪,感触最深。
    公孙述似独未信,细眯双眼,慢声道:“方老儿居然老来归正了,真是难得,你该不是信口戏言吧!”
    方天华凝目以注,半晌方轻哼一声道:“方某倒是确具诚心,只怕那李冰红无此能耐。”
    萧奇接口道:“碧云山庄只有李氏兄妹二人,再就是一些年少童子,今天我等十四人,虽非一时武林中之上选,却也并不太弱,届时我等如能相于守望呼应,扭转局势,并非不能,必要时,我等也不必避讳,尽可联手围攻,只求制胜,不问手段,更不计较毁誉。”
    方天华喟然一叹道:“想不到我们几个纵横江湖数十年,今天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竟而束手无策,甚至心动死念,唉!这真是岁月不饶人,时不于我也。”
    另一边司马瑜与冷如冰也在喁喁细语。
    司马瑜遥望矗立云空的碧云山庄,神色黯然地道:“冷姊姊!你我涉及江湖,不过三年,不想遇到这样多的风波,而且我俩血仇未报,今天碧云山庄之行,又是一个生死存亡不知的局面,唉!但愿……”
    冷如冰不待司马瑜语毕,快口接道:“瑜弟弟!以前你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最近我看你总是消沉颓废,畏首畏尾,碧云山庄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那是我与春红妹妹的事,我二人自会相机用事,只望你……”
    说到此处,冷如冰目中泪光闪闪,泣然欲涕,语声顿时噎住。
    司马瑜急问道:“冷姊姊!你快往下说。”
    冷如冰略遏抽噎,咽声道:“只望你临事不要逞强,纵使李冰红心狠手辣,要把我与春红妹妹立毙当场,你也不得挺身相护,只管袖手旁观。”
    司马瑜闻言神情焦惶,急切道:“我怎么能袖手一旁呢?那岂不被天下人讥笑于我,我怎么也做不到,冷姊姊!我已下了决心,生不同衾,但愿死能同穴。”
    冷如冰止住抽噎,妙目圆睁,凛然作色道:“瑜弟弟!你错了,你我亲仇未报,死后有何面目见九泉以下之父母,为姊命运不济,劫难当前,只得拼死以赴,你又何苦白白无辜冒死!瑜弟弟!你如不听我的话,从现在开始,我两划地为界,从此恩断义绝。”
    冷如冰一反温文容让的个性,语气凌厉,不由使司马瑜一怔,当即眼角噙泪,道:“姊姊之命,我记下了。”
    冷如冰破涕为笑,道:“唉!这才不负‘寒云下院’你我相好一场,此后也许各居一方,甚或幽明异途。”
    “不只要你紧紧记住‘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两句话,你就不致终日烦恼了。”
    司马瑜听后又不禁悲从中来,泪悬欲滴。
    冷如冰展颜一笑,道:“瑜弟弟!我喜欢的是鲜蹦活跳豪气冷霄的你,而不是戚容满面暮气沉沉的你,瑜弟弟!坚强起来,不要让为姊的为你担一份心事。”
    司马瑜精神为之一振,脸上忧色顿消,正色道:“一挫不起,岂不辜负我昂藏七尺之躯,你尽管放心,你瑜弟弟不是一个经不起打击,受不得挫折的人,我一定要在武林中立一番丰功伟业。”
    冷如冰浓郁地笑了,这一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是真正欢快的笑。
    方天华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此时,挥手在司马瑜肩头轻轻一拍,笑道:“小子,今天才听你讲了一句象样的话,你放心,今天进得碧云山庄后,一切由我抵挡,没你们小辈事。”
    冷如冰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今见方天华自觉出头,心中极为感动,冲口接道:“李冰红是指着如冰与春红妹妹而来,何劳方老前辈出面代理,稍时进得庄去,自应由我与春红妹妹二人料理。”
    靳春红似是毫不承情,冷然道:“春红虽无力击败李冰红,但赴死之心已使我无所忌惮不需方老前辈费神。”
    方天华凝视二人片刻,骤然长笑一声道:“看起来,这后一辈的比起我们老家伙的好强得多了。”说至此处,语气一变色,面一沉,继道:“可是二位姑娘必须明白,事态演变至此,已关系到武林中之祸福,方某岂能坐视,再说……”语音略顿,用目一扫众人,半晌,方道:“恕方某说句狂话,在各位面前,方某武技虽不敢自诩独占鳌头,但机智阅历却能比各位先手一着,不是方某托大,少时进得碧云山庄,请各位看我眼色行事。”
    尸魔长孙无明笑道:“老朽我对付死人倒能耍得团团转,对付活人真没有门道,你这点鬼精灵,虽让我吃尽了苦头,我可也确实服了你,没话说,听你的。”
    公孙述与李一定也同声道:“我们当然也是唯命是听。”萧奇正色道:“方兄机智过人,在场之人,不容否认,我们大家都能信得过你,你尽管发号施令好了。”
    方天华微一领首,抚须而思,沉吟半晌,方道:“方某浪迹江湖半生,无所畏惧,但这碧云山庄却令我有些胆寒,只因这内中蹊跷太多,既然摸不透对方的底细,就很难策订对付的方法,临场应变,稍一迟缓,即落后手,少时务望各位戳力同心。”
    众人一致点头称是。
    各自盘腿运息,一时无语。
    时近正午……
    突然,“嘭帘”之声的垂帘瀑布,一时静止了。
    众人抬头睁目一看,不禁骇然。
    在瀑布下的青石上,十二个青衫童子岸然而立。
    再看那瀑布,竟在半空中停住,而且水珠翻腾,象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那急湍的瀑布逼将回去。
    但是,那瀑布之下并无其他人影,青衫童子一个个肃容垂手,毫无运功之迹象。
    那条登山的石阶山道,完全展露出来,光滑的青石,被正午的炎阳一照,闪闪发亮。
    方天华举手示意众人静立待变。
    那十二个童子竟奇怪,虽然面前一大群来人,不过相距盈丈,却似浑然不觉。良久,一道响箭自碧云山庄射出,挟着啸呼之声,划空而过。
    这见那十二个青衫童子,拚臂翻手,自怀中各取报时小锣一面,齐敲三响,声音轻脆灌耳。
    锣声甫歇,青衫童子飞身而退。
    同时,蓝光一闪,从半空中翻腾的瀑布之内,穿出一个人来。
    此人隐身何处?
    众人无不一怔。
    此人一袭蓝衫,面覆黑纱,司马瑜已知是谁,正待呼叫,此人业已发话道:“在下李项空恭迎众侠驾光临敝庄,就请登山。”
    说完,微一闪身,挥臂礼让。
    方天华极轻微地道:“各位先行,方某断后。”
    众人相顾一视,一个个纷纷向那登山石阶纵去。
    方天华见众人业已上得石阶,这才微拧身形,提气一纵。
    方天华刚一离地,忽觉眼前白光一闪。
    方天华昔年被列为四大凶人之一,何等刁钻狡黠,早有防备。
    原来那闪闪白光,竟是一条极细小的水丝,其势急速,直对方天华咽喉而来。
    方天华心知有人暗中以内力将水势逼成一条细丝,以测自己功力,此时身在半空,又无法腾身闪躲,一但被水丝射中,虽不致受损,可是被这水丝一挡,稍阻去势,就无法落在山道上,难免出丑当场。
    时机稍纵即逝,不容犹豫,方天华一吸内气,将头一低,张口将水丝接住,飘身轻落山道。
    那股水丝极其细微,不易发觉,众人均浑然不觉。
    方天华落势未稳,半空中一闪绿光,一个身穿翠色裙袄的女子自停顿半空的瀑布中一穿而下。
    那停留多时的瀑布,此时哗然一声,泻将下来。
    那女子便是俏艳刹女李冰红,一落地面,轻笑一声道:“这位前辈,尚未入庄,即露了一手‘长鲸吸浪’,实在令人佩服!”
    众人不知就里,一个个望着方天华发楞。
    只见方天华并不答话,将头一阵乱幌,方天华连连幌头之际,众人已然看出端倪,原来方天华口吐一道极细的水丝,直向那山壁喷去。
    方天华吐水已毕,那山壁上顿时出现了几个深约寸许的大字,那字是“开山跋涉,前来拜谒,蒙赐山泉,原物奉壁。”
    这一来,在场之人连同李氏兄妹在内,无不一惊,这种吐水入石的功夫,如非将内力聚集在极其细微的一小点上,断难奏效,看来,方天华的功力也精进了不少。
    李冰红又道:“前辈这手‘吐柔穿坚’,更见功力,前辈不必在这山径上炫功,请入庄吧!”
    李冰红面覆重纱,虽不见其面上神情,但其语音略颤,对方天华的惊人功力,必已吃惊。
    青衫童子前引,方天华等十四人居中,李氏兄妹殿后,一行进得碧云山庄,来至迎宾堂。
    迎宾堂上已然摆好两张圆桌,壹张条桌圆桌,上各置七付杯盘碗筷,条桌上则只放了两付。
    李项空将众人让至迎宾堂内道:“各位均为当今武林中一时之精英,今日联袂来到敝庄,陡使蓬壁生辉,备得有水酒一杯,聊为洗尘,尚祈各位勿以简慢为怪。”
    萧奇闻酒动容,笑道:“老朽已是酒瘾大发,快些取来,饮个大醉方休。”
    方天华也笑道:“方某适才在山下,被这位姑娘灌了一肚子山泉,尚未吐得干净,此时,纵有玉液琼浆,恐也无福消受。”
    李项空知其调侃之意,引颈一阵哈哈道:“取笑,取笑!快些入座。”
    李氏兄妹据条桌而席,方天华,萧奇,司马瑜及四位姑娘围据一桌,其余七人围据一桌。
    入座已定,青衫童子即端上酒莱。
    一时菜香四溢,美酒盈樽。
    酒过三巡,李冰红执杯起身道:“不知那二位是俏艳二罗刹?”
    冷如冰,靳春红二人当即举杯在手,起身齐道:“是我们两人,不知因何动问?”
    冷,靳二人明知李冰红用意,却故作不解,李冰红听后,轻哼一声,道:“真是一俏一艳,名不虚传,来!奉敬一杯。”
    语毕,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冷,靳二人也不答话,也仰脖将杯中酒喝干。
    冷,靳二人正待坐下,李冰红又道:“且慢!还有一杯。”
    “杯”字尚未离唇,已然双手各执一壶道:“待冰红亲自酌酒。”
    语言未落,两手酒壶各往下一压,两股酒泉顿从壶嘴中喷出,象离弦之箭,急速地封向冷靳二人。
    冷如冰与靳春红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见李冰红举壶喷酒,知其意在炫耀自己功力,自己也不甘示弱,两人同时以掌平托酒杯,分向那两股酒泉迎去。
    冷,靳二人因听闻李冰红功力惊人,已在掌上运上八分内力,自忖尚能接得住这两股酒泉。
    谁知酒甫沾杯,两人执杯手背往下一沉。
    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手背将及桌面,忽然,方天华举箸一幌,状至轻柔难察,但箸至劲生,一股强劲之力已然透至冷,靳二人手背之下。
    经这一托,二人执杯之手又恢复了原状。
    瞬间,杯中注酒已满。
    方天华向二人怀中垂首略于注视,张口大笑道:“二位姑娘,你们被李姑娘戏耍了,杯中空空如也,那里有一滴酒!”
    冷,靳二人闻言低头一看,方才接满欲溢的酒杯,此时却是滴点不存,心中大惊!那李冰红心中更惊!
    原来那杯中之酒,被方天华垂首凝注之际,一吸而尽。
    李冰红鼻孔里冷哼一声,凛声道:“前辈此等手法,宛如身立云空,吸取沧海之水,令人钦敬,是否可以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方天华心忖不明对方底细,不敢贸然作答,心念一转,答道:“武林之中,老朽名不见经传,不问也罢!”
    李冰红道:“前辈入庄前后,业已三次炫功示威,当有所恃,又何必太谦呢?”
    方天华神态自若,声色不露,独自谦虚道:“老朽不学无术,何敢炫功示威,适才山下,既蒙姑娘赐以清冽山泉,老朽不敢闭口不纳,至于……”
    一语及此,口气略顿,用目一瞟冷,靳二人继道:“那两杯酒嘛!只怕这二位姑娘不胜酒力,故而代饮了。”
    李冰红冷笑道:“如那酒内含有剧毒,你岂不作了替罪羔羊?”
    方天华故作一惊,道:“啊呀!果真如此。那是老朽贪杯的下场了,不过,这碧云山庄宛如人间仙土,主人也算得上是方外异人,断不致暗下毒药于美酒之内。用以待客,不然,这碧云山庄岂不成了十字路口专干谋财害命勾当的黑店了。”
    方天华这几句话,听似笑语,但却笑中带刺。
    李冰红自恃武功过人,秉性飞扬跋扈,如何忍受得了,当即逞强道:“适才山下,前辈吸取山泉如斗,尚能尽复吐出,想这两杯薄酒,一定尚在腹内未化,不是我李冰红气小量窄,这酒是专敬俏艳二罗刹的,不是你所饮得,就请前辈吐还。”
    说完,双手各执空杯,凭空一举。
    方才,方天华隔空将冷,靳二人杯中之酒吸尽,是怕李冰红暗下毒药,而冷,靳二人稍一不慎,即有中毒之虞,所以,饮至腹内后,即以内力将酒逼于一隅。
    方天华在山下既能吐泉穿石,此时,将酒吐还于杯中,自无问题,当即笑道:“既是主人待客有分,吝于赏赐,老朽只得奉还了。”
    语毕,两股酒泉已至方天华口中喷出。
    须顷,即将李冰红手中两只空杯注满。
    李冰红高声道:“前辈豪气凌云,功力过人,冰红这里奉敬一杯。”
    说完,一挥玉手,满满杯酒已凭空飞来。
    方天华见李冰红飞觥敬酒,知其意在伤人,不敢怠慢,双手齐接。
    那酒杯来势极猛,方天华指尖堪触,已觉出那酒杯挟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劲力。
    方天华机灵过人,心知如拼力硬接,纵使不被对方劲力所伤,也将使酒溢杯外,岂不是当场出丑!
    于是,方天华双手捧杯,顺势往怀中一带,明似礼谢,暗是缓劲。
    方天华捧杯甫一接唇,此待饮下,只听李冰红轻叱道:“这里再奉敬一杯,前辈双觥齐饮吧!”
    语音未落,李冷红轻扬玉臂,另一杯如疾矢流星般向方天华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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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浮云剑式
    方天华一见,心中不由一惊。
    如放下手中酒杯,再去接另外一杯,时间上已来不及,如腾出一只手去接凭空飞来的第二杯酒,力量又嫌薄弱,断难平稳地接住。
    稍一犹豫,那酒杯已飞旋到面前。
    方天华心念电转,将唇边酒杯移开,单手执杯,另一只手向凌空酒杯一掌拍去。
    虽然李冰红功力强劲,然借物借劲,究竟要受限制,而方天华拍出一掌,乃由下向上,所以那飞旋的酒杯,被掌力一压,在半空中连翻了几翻。
    于是,杯中之酒也就洒得干尽。
    方天华一掌既出,身形随之一矮,仰面向天,猛一吸气,那洒出之酒,竟汇集一处,向方天华口中流去。
    与席众人眼见方天华连露妙手,心神均为之一喜。
    眼看那洒出之酒就要被方天华吸进腹内,忽见李冰红身躯微动,双手连幌,翠绿衣袖熠熠生光。
    就在这轻微幌动之间,一阵劲风陡起。
    适才被方天华以内力聚集的一股酒泉,突然化成一片酒雨,向斜荡开数尺,一齐洒在司马瑜的身上。
    这突然的变化,出人意外,一瞬之间,方天华由胜转败,众人无不骇异。
    李冰红轻笑连声,道:“我记得有句古诗,‘江州司马青衫湿’,正好应了今天这个光景了。”
    方天华一手端着酒杯,眼睛看着地下那只粉粹的酒杯发愣。
    司马瑜被淋了一身酒,又被李冰红连声奚落,心中不由大怒,正要发作,一想今日局面不宜逞强好胜,于是强把一股怒火忍下来,故作轻松道:“今日乃端阳佳节,不知这酒内是否调得有雄黄,所谓‘遍身满洒雄黄酒,百毒万邪不沾身’在下虽非江州司马,倒愿青衫常湿。”
    冷坐一旁的李项空插声道:“司马兄人也脱洒,这‘玉哪吒’的称号真是当之无愧。”
    司马瑜剑眉一扬,漫应道:“李兄谬赞,徒令汗颜,不过,‘玉哪吒’涉身江湖以来,虽未立功立业,却也未昧心害人,想不到今天来到贵庄,竟然是束手待屠。”
    李冰红闻言离坐而起,双手按住桌面,厉声道:“束手待屠?这话何意?我碧云庄并未找你司马瑜半点麻烦,是你自己不知自量,想要挺身护花,上次已经给你一点教训,希望你安静去吃菜喝酒,不要给自己找苦恼!”
    司马瑜自出娘胎,从未被人如此声色俱厉地教训过,那里忍受得了,一时心炽怒意眼冒火花。
    萧奇深解乃徒脾气,为恐一怒扰乱大局,连忙以眼色制止。
    司马瑜纵然怒火三千丈,被萧奇凛眼一瞟,也只得暂息心中之火,闷头喝酒。
    李冰红原以为司马瑜会一怒而起,谁知司马瑜仅仅怒视片刻,复又低首不语。
    李冰红冷哼一声,转面向方天华道:“前辈既然隐名不露,想必是世外高手,冰红不才,习得一二剑术,想在席前讨教讨教。”
    方天华心暗转,轻笑道:“酒席筵前,使剑动刀,岂不大煞风景。”
    李冰红道:“研讨剑术,倒不必真刀真剑,我们不妨以箸代剑,前辈意下如何?”
    方天华颔首道:“但凭姑娘!”
    二人右手各执一箸,默默凝神相对。
    片刻……
    李冰红手中之箸往上一翘,平臂往外一划弧线,左手剑诀与箸一并,向外一推。
    这招式虽甚缓慢,但却挟着一股凌风强劲。
    方天华对这一招可说熟之又熟。
    邻桌的长孙无明对这一招也是熟之又熟。
    两人同是暗惊,但都不露声色。
    李冰红这一招叫做“浔江送客”,只有一招“秋枫获花”
    可以解拆。
    这是昔年名震武林浮云剑十八式中的两招。
    “浮云!”
    “浮云!”
    “浮云!”
    方天华与长孙无明脑际中一闪入这两字,就象被雷殛似地心弦震荡。
    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方天华举箸在手,犹豫半晌,忽然将箸丢在桌上,引颈大笑道:“姑娘剑术委实不凡,老朽无法解拆,不过有句诗,倒可解得姑娘绝招。”
    李冰红似是一怔,道:“你说说看!”
    方天华微笑颔首,状至悠闲,道:“这是一句唐诗,‘枫叶荻花秋瑟瑟’。”
    唐人白香山所作琵琶行,开头两句是“浔阳江头梦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这两句诗内恰巧暗隐“浔江送客”及“秋枫荻花”几个字。
    方天华话甫出口,李氏兄妹霍地站起。
    李冰红离开座,缓步向方天华走近。
    方天华暗中戒备,同行众人也一一起立提防。
    李冰红行至离方天华约三尺远近,停住脚步,在黑色重纱中,似乎隐约看见她炯炯的目光。
    李冰红沉凝半晌,方启口道:“冰红再次请教前辈大名?”
    方天华面色虽然凝重,却无慌张神色。仍微带笑意地答道:“老朽方才已然说过,籍籍无名之辈,何劳动问。”
    李冰红又道:“前辈如此缩头藏尾,莫非曾作亏心之事,惧人报复?再说,碧云山庄不能招待无名之客。”
    李冰红声调虽甚温和,而措词却极为严厉。
    方天华素极老练,尤长应对,闻言展唇一笑,道:“姑娘掩面遮容,似乎也失光明正大,姑娘不先正己,却欲毒人,此点令人难服。”
    这句话似是说中李冰红痛处,当即厉声道:“你莫非有意揭我隐痛?你难道不知道我面容丑陋,难以见人。”
    李冰红说话语气急切而悲怆,声调憾人心弦。
    方天华一张皱痕纵横的老脸,也随之布上一层戚色,眼中也略显泪光,回头一瞅薛琪,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一时,全场哑然。
    半晌,方天华才缓声道:“李姑娘,我无意伤害你,其实,缺陷并不是由自己造成,何苦耿耿于怀呢?”
    李冰红一甩秀发,横声道:“我不需别人同情,你也不用来这套假慈悲,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姓什么?”
    方天华犹豫片刻,终答道:“老朽姓方。”
    李冰红木立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反身又回到座位上去。
    长孙无名眼看一场箭拔弩张之势,缓和下来,不觉吁了一口长气,用密音术向方天华道:“方天华,你可知道薛天仑的岳父就是浮云的掌门人,浮云剑十八式又是浮云派的绝学,说不定这李氏兄妹是你的死对头哩!你可要小心啊!”
    方天华听在耳里,也不答话,心中只是暗自盘算。
    方天华坐下方待举杯,李冰红执箸在手,道:“方前辈,第二招来了。”
    语音未毕,手臂已挥,手中虽只是一支竹筷,此时,却闪出一片星光。
    方天华当年在薛氏门中,虽未习剑,但耳染目濡,对这浮云剑十八式倒还娴熟。
    此时,李冰红手中竹筷一挥,竟幻化出一片星片,心中不由骇异,看起来,这李冰红的剑术,比起当年的薛天仑夫人,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思念间,李冰红手中竹筷已停,方天华不由喊声道:“好一招‘星临万户’!”
    李冰红见方天华又说出了剑招的名称,也是一惊,但仍平静地问道:“如何解拆呢?莫非又得要一句唐诗?”
    方天华泰然笑应道:“不错,唐人杜甫有两句诗是‘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你那招‘星临万户’,就只有这招‘月傍九霄’可解。”
    李冰红霍地站起,厉声道:“你如何识得这浮云十八式?”
    方天华眉心微结,心机暗转,不答反问道:“姑娘如何会使这浮云十八式?”
    李冰红怒声道:“浮云十八式乃是家……”
    话出一半,忽又噤口不言,方天华那肯放松,诘问道:“家什么?想是家传。”
    李冰红自知失言,语气已软,漫声道:“不用你管。”
    方天华朗声笑道:“这浮云十八式,姑娘乃是家学,老朽却是旁通,所以,姑娘能以箸代剑,出招神速,而老朽只能口中解拆而已,试招犹可,比剑则绝不是对手,相去远矣!”
    这话原是实话,由方天华口中说出,尤增三分动听,李冰红甚觉心悦,温声道:“这浮云剑式乃浮云派独门绝学,从未外泄,前辈所谓旁通所得,使冰红难以相信。”
    方天华紧抓破绽不放,哈哈一阵大笑,道:“不错!浮云剑式是浮云派独步武林的绝学,从未外泄,不过,当年剑研浮云剑式的人,是浮云派掌门人姜灏,而且浮云门中从不收外姓之徒,姑娘姓李而不是姓姜,这浮云剑十八式你又是从何所学呢?”
    一语既出,李氏兄妹大惊,同行之人更是钦服。
    李冰红为之语塞,李项空从旁道:“方前辈此话问得有理,不过,浮云门中不收外姓之徒,并非铁定不移的门规,舍妹能够习得浮云剑式,这只能说是缘份,不过,内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方天华深藏不露地笑道:“原来如此!”
    李项空一举手中酒杯,道:“席前似应宾主言欢,不宜争得面红耳赤,有话留待酒醉饭饱后再说吧!来,奉敬各位一杯。”
    说完,杯中酒,一干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回敬。
    一时,席间又谈笑生风起来,但各人心中都暗怀鬼胎。
    长孙无明与方天华二人,此时却隔着一张桌子用密音术在谈话。
    长孙无明道:“方天华,浮云派在近二十年来绝迹江湖,好象是有所图,你杀了薛天仑还不要紧,你杀了薛天仑的妻子,就等于是杀了浮云门中之人,浮云中之人浮云派绝对放不过你,眼前这李氏兄妹内中有诈,你要提防了!”
    方天华道:“嗯!我知道,不过,浮云门中只知我叫薛英粹,可不知我叫方天华,料也无妨。”
    长孙无明道:“古话说得好,‘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别以为你更名易姓,就无人识得你了。”
    方天华笑道:“当年咱们为争芸娘,曾是死对头,想不到你今天倒照顾起我来了,真是难得!”
    长孙无明道:“哼!你别得巧卖乖,还说风凉话,方天华,我告诉你,你要稍不小心,你今天准定出不了碧云山庄。”
    方天华仍然笑道:“你这尸魔,甚么时候学会看相了,但愿你是信口开河,可别说准了。”
    长孙无明道:“别只顾说笑话,这浮云门中,我最清楚,这李氏兄妹我保险不是姓李。”
    方天华道:“不但不是姓李,而且他俩根本就不丑。”
    长孙无明“噢”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司马瑜在番禹城郊,遇见的姜子湘,以及那段恋情,想必也是胡说的。”
    方天华道:“完全是一派胡言,内中破绽甚多,骗得了司马瑜那小子,却骗不了我这老狐狸,而且,万漏阁与浮云派似乎也联上了手。”
    长孙无明惊道:“难道他们故意布此诡局,引我们自投罗网,将我们一网打尽?”
    方天华道:“事情倒没有那样严重,这内中情节甚是复杂,猜不透,也解不开,不知牵涉了多少恩恩怨怨哩!”
    一时,两人默然。
    俄倾,方天华又道:“尸魔,你就近告诉李一定,让他把看家本领使出来。”
    长孙无明轻声地将方天华的嘱咐,转告了身边的信口开河李一定。
    李一定知道方天华的用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即向李氏兄妹道:
    “老头儿李一定,与庄主是本家,今天冒冒失失地闯进庄来,叨扰一顿佳肴美酒,实在过意不去,老头儿昔年也曾到过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亲眼目睹一件罕世珍闻,愿意奉敬二位,不知愿闻与否?”
    李一定说话语气,声音,表情,手势等都非常逗人,于是,李项空笑道:“我兄妹二人洗耳恭听。”
    李一定离座走至席间,神情逼真地道:“各位可曾听过剑仙之说?”
    李项空笑道:“那不过是江湖传闻,世上那有这个人?”
    李一定一本正经地道:“有,我亲眼看见的,绝不会假。”
    李一定语气稍顿,见无人插口,又道:
    “咱们武林中人,练来练去,不过是外练身,手,眼,内练精,气,神,任你武功如何高强,总无法突破人类的极限,但剑仙就不同了,功夫到家的,可以吐剑隔山取人首级,挥掌伤人于千里之外。”
    李项空连笑道:“玄了!玄了!”
    李一定面色肃穆,作古正经地道:“老头儿无半句诳语,你且仔细听着,那是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一心赶路,错过了宿头,只得找了一座破败的古庙,暂时住得一宵,不想那晚,就发生了一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事!”
    全场之人,似乎都为李一定凝重的语气所吸引,一时鸦雀无声,全神以注,李一定干咳两声,清清嗓门,继续道:“睡到半夜,听见说话的声音,我在暗处借着月光一看,原来庙堂内坐着两个童颜鹤发的老头子,只听一个说道:‘自从那次峨嵋山一别,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千年了,想必你的吐纳之术又进步了不少,咱们今天要比比高下了吧!’”
    李冰红似也被李一定的故事吸引,咋舌道:“人那里能活得那么久?”
    李一定双手连摇,正色道:“不要打岔,听我说下去,当时另一个老头听后也说道:‘当然要比,上次被你一剑削去满头的头发,此仇焉能不报。’说完,两人就起身走到庙外的广场上席地而坐……”
    李项空道问:“两人如何比法?”
    李一定也不置答,继道:“两人坐定以后,运气片刻,同声说了一个‘请’字,啸声陡起,两道剑光如闪电般自二人口中吐出,只听那剑光嘶……”
    李一定口中连嘶,手中带比,脚下连走。
    方天华眼看时机业已成熟,向身边的马蕙芷一递眼色。
    马蕙芷早将怀中法宝扣好,此时一挥玉臂,一缕寒光笔直射出,嘶声震耳。
    李氏兄妹被李一定的言词神情所吸,一时未察,及至那道寒光来到眼前,已是闪避不及。
    寒光飞快地绕着李氏兄妹的颈脖一转,顿闻两响裂帛之声,随之寒光顿杳。
    李氏兄妹面覆黑纱被割坠地,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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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内情渐显
    二人面纱一落,就露出了本来面目,众人一看,莫不面面相觑。
    其中,尤以司马瑜惊异更甚,险些呼叫出声。
    李冰红容貌不但不丑,反而俏丽无比,黛眉杏眼,瑶鼻樱唇,粉颈桃腮,席前佳丽与之一比,无不觉暗然失色。
    李项空更不用说了,英姿挺拔,犹如玉树临风,子都再世,但最使人惊异的,原来他就是在“念红居”与司马瑜等人见面的姜子湘。
    李氏兄妹先已被李一定的信口开河在脑际中存留了剑仙的印象,此时,又被马蕙芷发出的飞剑割断了覆面黑纱,受惊不小,一时,木立当场,说不出话来。
    李一定哈哈笑道:“剑仙之说,并非无稽,二位现在亲眼目睹,该不会怀疑了吧!我们这位剑仙姑娘网开一面,只用飞剑割裂面纱,揭穿你们的假面具,若要存心取你们首级,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李氏兄妹惊凝不定,目注马蕙芷默然无语。
    方天华恐怕李氏兄妹因骗局被揭而恼怒?而骤然出手,乃以目示意,众人纷纷起立,环伺李氏兄妹而立。
    司马瑜冷笑道:“江湖上的诡波谲云,的确使人难以识透,以李兄貌相谈吐,绝难看出是一个设局使诈的骗子,‘念红居’那场戏演得精彩叫绝,竟然连说话的声音都改变了,只是碧云山庄为何要如此做,使在下深为不解。”
    李项空神色自若,又隐约显露一丝愧色,略显不安地答道:“少侠所责,项空不愿解释,因各有立场,也不欲获得谅解,不过,冷如冰与靳春红二人必须改名易姓,否则,各位休想走出碧云山庄半步。”
    李项空语气之中并无狂妄之态,众人不由不信,纷纷将眼光投向冷靳二人一瞥。
    冷如冰怨气已然积压多时,此时,不禁一古脑发将出来,怒声道:“哼!你也太小看姓冷的,舍命犹可,夺志万难,你不要口口声声出语威胁众人,你们找的既是我和靳春红二人,我们不妨一个对一个,冷如冰自知不是敌手,但却感觉虽死犹荣,武林中只要公道尚存,自有人来为我复仇。”
    李冰红冷笑连声,道:“冷如冰!你不要说得这样容易,碧云山庄一语既出,势难收回,改名换姓,从此相安,否则,血洗武林,势所必然,今天只是开始。”
    李一定哈哈一阵大笑,道:“姑娘说话好大口气,告诉你,你要是再夸口狂言,惹怒了剑仙姑娘,飞剑一出,你的脑袋就得搬家。”
    李冰红脸色不由一凛,冷然道:“冰红奉命行事,只知遵命,不计安危,再说,这飞剑一事,我却不信,你不要虚声恫吓。”
    方天华惊问道:“奉命行事!原来还有幕后指使,老朽深为惋惜,以姑娘人品、功力、竟会受人骗使而为非作歹。”
    李冰红双目逼视方天华,哼声道:“你休要妄想挑拔,冰红从不服人,岂是被人播弄驱使之辈,说出此人,恐怕要吓破你的胆。”
    李项空恐其失言,忙阻道:“红妹!不要说了。”
    方天华狡黠地霎霎眼睛,道:“听姑娘口气,此人大有来头,不过,这种藏头缩尾见不得人的鼠辈,方某还不屑一顾。”
    方天华原想以不屑的口吻激李冰红说出幕后人来,以了解内情,谁知李冰红警觉甚高,怒目一瞪,转头又向马蕙芷面前走去。
    李冰红缓缓步去,两眼凝注,轻声道:“适才姑娘展露妙手,令冰红心惊神异,尤开眼界,只因变起仓猝,无暇细顾,可否再展一招示教?”
    马蕙芷少于江湖走动,阅浅厉薄,一时张慌失措,茫然不知所对。
    就在这一瞬间,被李冰红看出了破绽。
    李冰红突然暴退,探手入袖,取出一根金色细绳,挥臂一抖,宛如一尾灵蛇。
    众人不知李冰红用意何在,纷纷暗中戒备。
    李冰红连抖金绳,缓缓向马蕙芷逼进,道:“姑娘飞剑如神,我这飞绳也能隔山取人首级,方才领受姑娘一剑,这一绳算是投桃报李。”
    语毕,手中金绳疾抖,顿时化作无数金圈,只听一声娇叱,那金圈连连闪出,向马蕙芷头上套去。
    马蕙芷那敢怠慢,玉臂一挥,寒光顿起。
    一道寒光,一圈金光,互相一绞,顿失踪迹。
    众人一看,李冰红手中只有一段绳头其余部分断成数截,弃置地上。
    李冰红似应感觉难堪,但她却连声娇笑,半晌方道:“哈哈!我道这世上真有飞剑,却原来也是暗中下手的袖箭之物。”
    说至此处,步至马蕙芷面前,伸手一摊,厉声道:“拿来!”
    马蕙芷虽然阅历不够,但个性也甚强,当也厉声道:“凭什么给你?”
    李冰红也不示弱,道:“凭什么?你毁我一巾一绳,我也要毁掉你那样物件。”
    马蕙芷猛一甩头,道:“不给!”
    “给”字尚未出口,李冰红身欺掌出,幌眼之间,马蕙芷右腕已被扣住。
    此时马蕙芷额上滚汗如珠,似是遭受无限痛苦。
    马卓然见爱女受制,不由一阵激怒,暴喝二声,疾纵向前解救。
    马卓然顺着落势,飞地发出一掌,向李冰红腰际拍去。
    就在发掌之时,只见李冰红左掌一翻,马卓然竟连退十余步。
    同时,李冰红也闪身而退。
    原来马蕙芷那块小铜片,已然到了李冰红手中。
    李冰红细看以后,不由哑然失笑道:“你这小玩艺,想必骗了不少人,可想不到今天被我识破了吧!”
    语毕,两指捏着那小圆铜片,略一搓揉,用口一吹,竟已化成灰齑,随风而去。
    这铜片系用铜母和青铜冶炼而成,坚韧无比,想不到李冰红素手一捏,竟然化为粉齑。
    众人无不骇异李冰红惊人的功力。
    司马瑜此时异常冷静,心知这内中情由极为复杂,不是单凭武功高低可以解得了的,同时也明了对方所言“血洗武林”的话,不过是为了加重冷、靳二人的压力而已,倒不会当真如此,只是冷如冰和靳春红两人,很可能牵涉了许多恩恩怨怨,她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思念及此,启口发话道:“姑娘,我可知道这幕后主持人。”
    李冰虹似是一怔,道:“你说,是谁?”
    司马瑜星眸连转,轻笑道:“漏转东华,万里无云。”
    李项空快口接道:“你是说我师父?他老人家与这事无干,只是不插手过问罢了!”
    司马瑜道:“你师父!那你是姜子湘,李项空的名字是假的?”
    姜子湘此时也无法狡赖腼腆地道:“不错,李项空那名字是假的,情非得已,尚请少侠不怪!”
    司马瑜朗声笑道:“好一个动人眼泪的凄情故事,被你们编得天衣无缝,子湘兄,你说令师不曾参与其事,那他为什么在念红居时,也助你们圆谎呢?想毕老前辈已然享誉武林多年,此时,他竟也不计毁誉了。”
    姜子湘闻言感慨系之,喟叹道:“此事内情极为难说,反正是非自有公论,日后当水落石出之时,冷姑娘和靳姑娘,既是执意不肯改各易姓,也不便强人所难,只要她二人留在庄中,各位可自行离去,在下与二位姑娘了断,与各位无涉。”
    东海三魔入得庄内,一直未发一言,现在,听姜子湘说要留人,靳春红是东海门中女弟子,那里忍受得了。
    天魔齐漱清暴跳如雷,吼声道:“好大的口气,凭什么强要留人,咱们既然敢来赴约,就没打算再出庄去,你们不要自恃武功过人,拚斗起来,也少不得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姜子湘仍然和气地道:“尊驾不必动此肝火,请听我细说这碧云山庄的主人,并不是我二人,实不相瞒,请冷姑娘与靳姑娘改名易姓的事,也是这里主人的意思,如二位姑娘执意不肯,主人也曾交代,只要她们二人留庄三年,这事就算解决,三年后再放她二人离庄,而且保证不损伤他们一根汗毛。”
    司马瑜相讥说道:“子湘兄!这桩事内中必有隐情,庄主目的就是要扣留冷靳二位姑娘,所以才利用武林中人不轻易改名换号的弱点来作籍口,至于口口声声说要血洗武林,那不过是逞威助势,子湘兄!可否请主人出来一见。”
    姜子湘面有难色,摇头答道:“不行!”
    司马瑜道:“难道子湘兄愿意为此而结怨武林么?”
    姜子湘委婉地道:“除在这碧云山庄以外,子湘无论在何地与各位相遇,一定尊各位为前辈,或视为至友。”
    司马瑜强笑道:“子湘兄倒是一个圆滑之人,看来他们二人是留定了。”
    李冰红接口道:“留定了,三年后的今天,你可以到庄里来接人。”
    司马瑜平稳地道:“冷姑娘与靳姑娘想必有得罪此庄主人之处,慢说留人,就是其罪该杀该剐,只要主人出来说个明白,不但我等心平气和,就是冷姑娘与靳姑娘二人也是心甘情愿。”
    李冰红坚决地道:“不行,三年后你们自然知道,我深信此间主人不会无故行此强求。”
    司马瑜仍然面带微笑,试探地道:“二位姑娘可能不会轻易答应,就算她二人答应,我们一行恐也不会答应,如果演变至如此态势,贵庄主人想有指示,不知如何处理法?”
    李冰红冷然答道:“非常简单,运用武力留下冷靳二人,尔等如欲反抗,格杀勿论。”
    司马瑜故作惊色道:“哦!运用武力?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武林中的朋友,谈起动武,谁也不会含糊,你二人未必能够得心应手。”
    李冰红妙目圆瞪,似被激怒,厉声道:“司马瑜,你不要不知死活,你应该知道你家姑娘的厉害,休存动武走脱的念头!”
    司马瑜此时也毫不让步,鄙视地道:“哼!你不要以为上次被你一招扣住手腕,就可以稳操胜券,你不过是使的擒拿之法,此种雕虫小技,只要稍加防范,你就难逞狡计。”
    李冰红似已怒不可遏,恨声道:“好,就算那是雕虫小技好了,你是否想要领教一下你家姑娘内博精深的真才实学?”
    众人一看李冰红已被激怒,均非常着急,而司马瑜却了无忌惮,犹自轻描淡写地道:“在下孤陋寡闻,很想一开眼界。”
    李冰红此时已然花容变色,杀机满布,咬牙切齿,厉声道:“你家姑娘赐你一指,一掌,一剑。”
    司马瑜笑道:“三招三味,倒是使得。”
    李冰红道:“你要是殒命在这三招之下,你可不要怨恨于我。”
    司马瑜道:“那是我自己找死,绝不怨恨姑娘,不过,这是玩命的勾当,尤其是你打我挨,我希望有个公平的彩头。”
    李冰红略一咬牙,即作决定道:“你要是在我三招之下,抢得一条活命,你们一行,怎样进来,怎样出去。”
    姜子湘似有所顾忌,走到李冰红面前,正待启口,李冰红举手一挥,姜子湘又退了回去。
    司马瑜又问道:“那冷姑娘与靳姑娘是否与我等同时离庄呢?”
    李冰红斩钉截铁地道:“自然是同去。”
    司马瑜仍不放心,问道:“那碧云山庄主人会答应吗?”
    李冰红答道:“主人怪罪下来,由我承担,不过,司马瑜,我有把握,三招以后,你必然陈尸厅内,其他问题,都是空谈。”
    司马瑜神情泰然,道:“古语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在下自知功力无法与姑娘匹敌,不过,希翼绝处逢生而已。”
    明知不敌,却要舍命而为,李冰红闻言也不禁为之错愕,稍为缓和地道:“她二人被禁三年,难道对你影响至巨?你既明知不敌,又何苦以生命一搏?”
    司马瑜冷笑,道:“嘿!此中意义谅你也不会懂得,毋须多言,依约而行吧!”
    冷如冰一纵上前,也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之前,一把拉住司马瑜的衣袖,婉声阻止道:“瑜弟弟!你不可如此胡来,方才我与你讲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冷如冰言语之间,热泪盈眶,此际,又转向李冰红道:“司马少侠乃事外之人,你不须找他,我接你三招好了。”
    李冰红一声冷笑道:“难怪司马瑜以性命当儿戏,原来是郎情似海,妾意绵绵,冷如冰,你话要说清楚,是他来找我,不是我找他。”
    司马瑜回身对冷如冰道:“冷姊姊,你再答应我一回,我实在没有办法袖手旁观,她虽然功力惊人,但我自信尚能逃过三招。”
    冷如冰道:“她既然口出大话,必有所恃,你犯不着如此冒险,再说,我与靳姑娘业已商议好了,我俩就此留下,倒要看看这主人是何许样人。”
    司马瑜摇摇头道:“不!此举并不全是为了你们两人,我一方面也要报前次一招落败之仇。”
    冷如冰道:“你万一落败而有差池呢?那我怎么对得起你。”
    司马瑜略一沉思,道:“万一殒命,亲情之仇只有委姊姊代复了。”
    冷如冰泪落襟前。
    萧奇面色肃穆,向冷如冰道:“如冰!你让他去吧!瑜儿能有这种豪气,为师的深以为傲。”
    冷如冰见司马瑜立意甚坚,加之师命难违,乃万般无奈地将牵住司马瑜衣袖的手放下。
    李冰红似也被司马瑜与冷如冰的真情所感动,喟叹一声道:“司马瑜!冷姑娘既然答应留庄,问题就算解决了,咱们比试三招之约,我看算了吧!”
    司马瑜道:“姑娘莫非动了恻隐之心?”
    李冰红和言悦色地道:“谈不上恻隐之心,你此举实在与事无补,冷靳二位姑娘如自问并无亏心之举,山庄主人留下他们,说不定是好意也未可知。”
    司马瑜道:“如此掩掩藏藏,绝非善意。”
    李冰红道:“三年之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老实话,司马瑜,你若执意要与我动招,你幸存之机甚微。”
    司马瑜心念早定,何容说动,横声道:“姑娘莫非畏惧了吗?”
    李冰红本已缓和的面色,经此语一激,凝霜顿起,微一颔首,道:“好,是你相逼,休怪我无情,第一招,指!”
    “指”字方出口,李冰红身形一挫,左掌满握右腕,右食指朝天而竖。
    这一亮式,不过是一招极平凡的“朝天一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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