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令南幡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中途人交错
    曹梦德一面与平素玉走往“天欲宫”中,一面含笑道:“我虽猜不出他们究竟为何前来,却可断定决非存有敌意!”
    平素玉笑道:“大哥是怎样下了这种断定?”
    曹梦德扬眉道:“因为他们来人太少,仅仅凭藉一位‘辣手潘安’姚梦楼,及一位‘无情红线’柳无尘,哪里能在‘销魂之魂’平素玉夫人的手下占得什么便宜?”
    平素玉“嗯”了一声,点头笑道:“大哥的这种看法,确有见地,他们既无敌意,我们也以礼相待便了。”
    说至此处,又复目光微扬,向曹梦德抛了一个媚眼,娇声笑道:“大哥,你是与我一同迎接姚梦楼、柳无尘,还是悄悄在‘天欲宫’的屏风以后,偷听究竟?”
    曹梦德哈哈大笑说道:“我何必如此见不得人,‘哈哈秀士’配上‘销魂之魂’,也算是女貌郎才,门当户对的呢!”平素玉白了曹梦德一眼,吃吃笑道:“大哥,你不要忘了‘辣手潘安’姚梦楼,是位风流绝世的俊郎君,我若对他稍假辞色,却不许你大动醋念呢!”
    曹梦德失笑说道:“二妹尽管去吊他的心火,但一位是‘辣手潘安’,一位是‘无情红尘’,你可小心在辣手无情之上,吃不消而兜着走呢!”
    他们互相调笑之际,姚梦楼与柳无尘业已到了“天欲宫”前。
    自从经过虞心影、骆长明相劝以后,姚梦楼便自脱却袈裟,放弃“如云大师”身份与昔日情人“无情红线”柳无尘重修旧好。
    但袈裟容易脱,头发却难生,姚梦楼遂买顶貂皮软帽,戴在头上,恢复了他昔年“辣手潘安”的弈世风神。
    如今,“销魂之魂”平素玉,见了这双武林俊侣,一面暗中钦羡柳无尘的高华风采,一面抱拳笑道:“姚兄,柳姑娘,像你们这等壁人名士,光降‘销魂古墓’,委实蓬荜生辉,平素玉有失远迎,尚请多加宽恕。”
    姚梦楼与柳无尘双双含笑答礼,由姚梦楼发话说道:“平夫人莫要过谦,姚梦楼、柳无尘鲁莽趋谒,夫人不加怪罪,已颇惶恐的了。”
    平素玉嫣然一笑,手指曹梦德向姚梦楼、柳无尘扬眉说道:“我来为姚兄及柳姑娘引见一下,这位是我曹梦德大哥,武林中人称‘哈哈秀士’。”
    姚梦楼“呀”了一声,抱拳笑道:“小弟久仰‘哈哈秀士’之名,谁知今日竟在此幸会?”
    柳无尘因临行之际,虞心影曾嘱遇上“哈哈秀士”曹梦德时,不必使其过分难堪,因此人尚介乎敌友之间,遂也对曹梦德道了景仰之意。
    平素玉与曹梦德.双双侧身让客,进了“天欲宫”分宾主落座以后,平素玉便含笑问道:“姚兄与柳姑娘不会无故远来,彼此均是武林同源,有事请尽管坦告。”
    柳无尘微笑答道:“我们此来,是想来打听两个人的踪影,是否曾经到过平夫人的‘销魂古墓’之内?”
    平素玉遭:“柳姑娘要打听的这两个人儿是谁?”
    柳无尘笑道:“第一个是与平夫人颇有旧交的‘雪衣艳鬼’贝亭亭。”
    平素玉惊奇地扬眉问道:“贝亭亭又出江湖了吗?”
    姚梦楼哂然说道:“岂但又出江湖.她竟也仿照平夫人的‘销魂古墓’名儿,在‘祁连山蚀骨小洞天’中,创设‘销魂教’,自为‘销魂教主’、”
    平素玉“哦”了一声说道:“竟有这种事儿?”
    柳无尘接口笑道:“听平夫人的语气,那‘雪衣艳鬼’贝亭亭,是不曾来过的了?”
    平素玉娇笑说道:“贝亭亭与我昔日虽略有交谊,但如今既在‘祁连山蚀骨小洞天’,做了‘销魂教主’,却怎会来我这‘销魂古墓’则甚?”
    姚梦楼向这位名气比“雪衣艳鬼”贝亭亭更大的“销魂之魂”
    平素玉,看了两眼,淡笑说道:“贝事亭虽创‘销魂教’,身为教主,但因各种措施,太以过分,故而在一转眼间便告覆灭。”
    平素玉目光一闪,急急问道:“贝亭亭的‘销魂教’,是覆灭在何人手之?”
    姚梦楼纵声笑道:“看不惯贝亭亭所创‘销魂教’,起而与她作对的人儿甚多,但‘青幡仙客’卫涵秋,却是最主要的下手人物。”
    这几句话儿,听得平素玉惊讶万分地失声叫道:“覆灭‘销魂教’之人,竟是‘青幡仙客’卫涵秋吗?”
    姚梦楼点了点头答道:“就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也就是我们特地前来,查察行踪下落的两个人儿中的另外一个。”
    平素玉向曹梦德看了一眼,微微说道:“姚兄与柳姑娘,你们所提及的两位武林人物,只有一位到过我这‘销魂古墓’之内。”
    柳无尘问道:“是哪一个?照平夫人的话声听来,好像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了。”
    平素玉面容阴沉地点头答道:“柳姑娘猜得不错,你要见见卫涵秋吗?”
    柳无尘微吃一惊,扬眉问道:“卫涵秋还在此处,未曾走吗?”
    平素玉冷笑答道:“业已入墓之人,倘若再能生还,岂不是天大笑话?”
    柳无尘以为她这“业已入墓之人”一语,是“业已人进‘销魂古墓’之人”之意,遂双眉一挑,怫然说道:“平夫人,你这话恐怕说得太狂,姚梦楼与柳无尘,偏偏自不量力地想把卫涵秋救出‘销魂古墓’。”
    平素玉毫不动怒地看了柳无尘一眼,微笑问道:“柳姑娘,你当真想救卫涵秋吗?”
    姚梦楼因刚刚脱下袈裟,有时还难免保留一些如云大师身分高僧动作,尤其如今是在情急之下,竟合掌当胸,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平夫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搭救‘青幡仙客’之举,才是我们两人的真正来意。”
    他这几句话儿,并未使平素玉、曹梦德有甚惊奇?但一位风流英挺书生,说起话来,竟有合掌当胸,口宣佛号的动作,却令人看得好不莫名其妙?
    曹梦德眉头微轩,目注姚梦楼,哈哈大笑问道:“姚兄,你向有‘辣手潘安’之称.如今怎的有些佛门子弟动作?莫非偎烦了红翠,吃腻了胭脂,竟动了皈依三宝,跳出情关之念吗?”
    姚梦楼窘得满面通红,正不知怎样解说才好之际,柳无尘却白了他一眼.向平素玉朗声叫道:“平夫人,你方才问我们是否想见卫涵秋.但不知引领我去见他,还是请得他来见我?柳无尘移花接木地轻轻数语,立替姚梦楼解了重围,平素玉听完话后,微笑摇头答道:“我引领柳姑娘与姚兄前去见他,因为任何人也无法把‘青幡仙客’卫涵秋请来见你。”
    她一面说话.一面缓缓站起身形,与曹梦德两人,陪同柳无尘、姚梦楼.向“天欲宫”左走去。
    柳无尘仍未听出平素玉的语中之意,弦外之意,遂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相信卫涵秋进入这:销魂古墓’以后,便被女色所迷,沉缅得销尽豪情.磨穿侠骨。”
    平素玉格格荡笑说道;“柳姑娘莫要不信,你若能使卫涵秋答应你半句话儿,平素玉愿意自行毁去整座‘销魂古墓’!”柳无尘这时方隐隐约约地,听出一些不妙,加上眼前业已走到一片乱坟堆中,不禁惊然却步,目注平素玉,沉声同道:“平夫人,你是引我们去见卫涵秋,怎么把我们引到这等所在?平素玉脸色忽变,阴森森地冷笑道:“柳姑娘,你与姚兄为了卫涵秋千里远来.我难道还不应该引领你们,到他的坟前一祭?”
    柳无尘惊得倒退两步,嗔目颤声说道:“平夫人,你……你说什……么?难……难道‘青幡仙客’卫涵秋,竟……”
    平素玉伸手向左前方一指,冷冷说道:“柳姑娘,你何必如此情急?人生自古谁无死?卫涵秋能够埋骨于我‘销魂古墓’之中,也总算享尽人间艳福,无甚遗憾的了。”
    柳无尘抬头注目,果见左前方有一新坟,墓碑上赫然写着“青幡仙客卫涵秋之墓”字样。
    她初闻噩耗,确甚惊心,但如今见了卫涵秋之墓以后,反倒渐渐镇定下来,与姚梦楼对看一眼,秀眉微扬,向平素玉发话问道:“平夫人,人生寿天难测,只消无常一到,谁不万事两休?尤其是我们江湖人物,更应该把‘生死’二字,看得极淡,但柳无尘、姚梦楼既为卫涵秋远路赶来,总想知道他是怎样死去?”
    平素玉淡然答道:“卫涵秋虽是死在我‘销魂古墓’之中,却不是死在我‘销魂之魂’手下。”
    柳无尘、姚梦楼听了“销魂之魂”平素玉这几句话儿,不禁把四道目光,一齐凝注“哈哈秀士”曹梦德的身上。
    曹梦德似乎有点禁受不住这种满含仇火的目光注视,慌忙连摇双手,哈哈大笑说道:“柳姑娘与姚兄,莫要这样看我,曹梦德的双手以上.也决未沾有卫涵秋的丝毫血渍。”
    姚梦楼知道事有蹊跷,遂向平素玉含笑问道:“平夫人,能不能把卫涵秋是怎样遇祸身死的一切有关情事,详加见告?”
    平素玉何尝不愿为“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多拉上一些劲敌,遂点了点头,扬眉说道:“卫涵秋不是死在我平夫人的手内,而是死在百里夫人手内。”
    柳无尘失惊问道:“哪个百里夫人,难道是在‘祁连山玄冰凹’的‘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吗?”
    平素玉点头称是,遂把卫涵秋鸳鸯梦熟,午夜飞头之事,对柳无尘、姚梦楼,详细说了一遍。
    柳无尘静静听完,脸上神色便立即开朗地微笑说道:“平夫人,你有没有怀疑过那位午夜飞头的卫涵秋只是冒名顶替之人,并不是真正的‘青幡仙客’。”
    曹梦德一旁接口笑道:“我们有过这种怀疑,但经彼此略较功力之后,发现他在武学造诣方面,绝不弱于我及平夫人,遂告疑云尽祛,深信他是真正的‘青幡仙客’卫涵秋了。”
    柳无尘双眉一挑,转面向姚梦楼说道:“既然卫涵秋已死,我们在此无益,且向平夫人等告辞,赶往‘祁连’,参与‘玄冰大会’吧!”
    姚梦楼自然唯这位爱侣之命是从,遂与柳无尘,向卫涵秋之墓,略一恭身,便即告别。
    平素玉为了替“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培养敌手,自然不会对柳无尘、姚梦楼等,有所为难,遂与曹梦德双双送出“销魂古墓”。
    柳无尘上得“销魂谷”后,便向姚梦楼笑道:“你认为死在‘销魂古墓’中的‘青幡仙客’卫袖秋,是不是真材实货?”
    姚梦楼失声笑道:“那还用问,仅仅时日之上,便可解答这项隐秘。平素玉听说卫涵秋在此遇害之期,不恰好正值卫涵秋与我们在‘祁山蚀骨小洞天’中,大破‘雪衣艳鬼’贝亭亭所刨的‘销魂教’吗?”
    柳无尘点头说道:“业已遭祸的卫涵秋是个假货,虽然已可确定,但此人到底是谁?怎会具有与‘哈哈秀土’曹梦德,‘销魂之魂’平素玉,不相上下的极高功力?以及为何冒用卫涵秋名号等三大疑问.仍属难加推测。”
    姚梦楼摇头说道:“这三桩疑问,毫无范围边际,着实难猜,但我却不懂你既明知身边惨死的卫涵秋,是个假货,却为甚不告知平素玉、曹梦德加以揭破?”
    柳无尘笑道:“这道理极为筒单,卫涵秋何等风神,平素玉何等淫荡,‘销魂古墓’以内,又是何等充满荒唐气息的绮罗地狱,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问可知,怎会干净得了?”
    姚梦楼“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冒牌卫涵秋与平素玉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清白干净,你不肯告诉真相之故.难道是要让平素玉伤心饮恨吗?”
    柳无尘摇了摇头,含笑答道:“平素玉伤心与否,和我无关,我这保持秘密,不告知她卫涵秋是个假货,是想促使这位‘销魂之魂’平夫人,对那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仇深如梅,在‘玄冰大会’上,可能发生一种效力不小的对消作用。”
    姚梦楼失声赞道:“尘妹的这着棋子,下得真高,方才我确已看出平素玉在提到百里妖婆之时,双目中狂喷仇火。”
    柳无尘白他一眼,嫣然笑道:“你不要夸赞我了,我们应该立即赶回‘祁连山’去,向虞心影妹子报告‘青幡仙客’卫涵秋,‘雪衣艳鬼’贝亭亭.均未曾到过‘销魂古墓’,以及所闻的这桩怪事。”
    姚梦楼点头一笑.两人遂星驰电掣,赶赴“祁连山”,哪知就在她们去找”红叶令主”虞心影,虞心影业已与骆长明,联袂赶来.准备对姚梦楼、柳无尘有所接应。
    千条路,万重山,若非事先约定,自然巧遇极难,虞心影、骆长明,与柳无尘、姚梦楼两人,刚好途中错过。
    换句话说,就是柳无尘、姚梦楼两人,离开“销魂谷”不久,虞心影、骆长明两人,又已到了“销魂谷”内。
    虞心影未下“销魂谷”之前,便与骆长明商议说道:“骆兄,我们下谷后,是明面拜访平素玉?还是暗中一探‘销魂古墓’?”
    骆长明想了一想,含笑说道:“暗探虽比明访来得艰难,但却也比明访来得有效。因为明面拜访之下,彼此所谈论的,无非是官样文章,决不会有推心置腹的透彻之论。”
    虞心影扬眉笑道:“骆兄既然如此看法.我们就决定暗探‘销魂古墓’便了。”
    话完,身形一闪,驰向谷口,准备施展绝世轻功,纵落深谷。
    骆长明笑道:“虞令主,你不要如此性急,且再等候片刻。”
    虞心影止步回身,看着骆长明,微微笑道:“骆兄拦我则甚,莫非你又改变主意了吗?”
    骆长明摇头答道:“倒不是我改变了什么主意?而是我既然决定暗探,便应等夜来再去!如今夕阳未坠,匆匆下台,若使对方发现我们踪迹.便又难探出真情了。”
    虞心影笑道:“我猜不透姚梦楼兄及柳无尘姊姊,是否还在这‘销魂古墓’中,勾留未去!”骆长明摇手说道:“销魂古墓’是有名的脂粉地狱,其中的荒唐程度,可能比我们所经历过的‘蚀骨消魂小洞天’,还要超迈几分!故而,姚梦楼老弟,柳无尘姑娘,决不肯在其中勾留,他们若非尚未到达?便是业已离去!”虞心影蹙眉说道:“柳姊姊等,比我们早来,定然业已到达.我只担心她和姚梦楼兄在‘销魂古墓’之中,会不会遭遇危险?”
    骆长明抬头一看天色,知道红日虽然尚未完全沉山,但“销魂谷”中,因地势低洼,天光定已极暗,遂向虞心影微笑说道:“虞令主既对姚老弟、柳姑娘等如此系念关心,我们便提早下谷,也是一样,请特别小心,莫使行迹败露便了。”
    虞心影闻言,娇躯闪处,便向“销魂谷”中,飞纵而下。
    事有凑巧,他们刚刚下达谷底,到了“销魂古墓”之前,便遇见一名墓中的弟子,从秘道之内走出。
    虞心影哪里会跟她客气,神功微聚,二指一伸,便把她点了“晕穴”,拖向隐处。
    骆长明颇为高兴地含笑说道:“这倒真算凑巧,我们大可先从这女弟子口内,逼问一些有关墓中秘密。”
    虞心影伸手拍开这女弟子穴道,问明她名叫江萍,遂温言笑遭:“你莫要害怕,只消对我所问话儿,据实回答,便决不会受到伤害。”
    江萍默然点头,虞心影便向她微笑问道:“有位‘辣手潘安’姚梦楼,及‘无情红线’柳无尘二人,曾否来过‘销魂古墓’与‘销魂之魂’平素玉相见?”
    江萍答道:“柳无尘、姚梦楼两位,业已来过,与平夫人互相谈了一些话儿,便自作别而去,他们走了还不到半日光景。”
    虞心影目注骆长明,嫣然笑道:“骆兄听见没有?我们与姚梦楼兄、柳无尘姊姊,还是前后脚呢,只可惜彼此在途中错过。”
    骆长明文向江萍问道:“有无‘雪衣艳鬼’贝亭亭的名号?”
    骆长明继续问道:“‘青幡仙客’卫涵秋呢?”
    江萍说道:“卫涵秋不仅来过,并在这‘销魂古墓’之中,住了甚久。”
    虞心影“哦”了一声.颇感意外地扬眉问道:“卫涵秋住在此间,他如今是否还在?”
    江萍摇了摇头答道:“卫涵秋业已身遭惨死,黑夜飞头,埋骨在这‘销魂古墓’以内。”
    这两句话,把虞心影及骆长明,都听得大惊欲绝,连声不迭追问究竟?
    等江萍把那段事实,详细讲完,虞心影双眉立展,向骆长明含笑说道:“骆兄,你的意见怎样?我却觉得这位黑夜飞头的荒唐色鬼,不会是‘青幡仙客’卫涵秋呢。”
    骆长明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法,但究竟如何?总要进入‘销魂古墓’一探,才可以获知详细事实。”
    虞心影连连点头,便向江萍问清“销魂古墓”的进出门户,及其中机关路径以后,把她再复点了晕穴,置于暗处,便与骆长明,依照江萍所说的出入方法,悄悄然地进入“销魂古墓”。
    入墓后,虞心影方自“哎呀”一声,向骆长明低低说道:“骆兄,我们万密之下,仍有一疏,适才竟忘了向那江萍询问,‘哈哈秀士’曹梦德是否仍在此处?”
    骆长明低声笑道:“即是忘了询问,也自无妨,因为我们业已进入墓中,一切情形自会有所了解。”
    说话之间,眼前石壁之上有一状若双心重叠的奇形门户,门旁镜有一副隶书泥金对联
    虞心影与骆长明好奇注目,见这副对联镌的是:
    是真名士始风流,莫忘了尘世百年如一梦。
    唯大英雄能本色,须记取春宵片刻值千金。
    骆长明看完对联.不禁眉头一蹙,向虞心影低声说道:“虞令主.根据江萍所说.这座‘销魂古墓’,就是一处以古墓为进出口的奇形山谷,其中地形甚广.我们不如分头探察,以便多知道一些墓中情况;”
    虞心影何等聪明,知道骆长明似是从联语含意之内,看出墓中随处均可能有不堪入目淫秽情状,才建议分头探察,免得彼此同行以下,若有所见,自己容易羞窘,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地微笑说道:“好,我们就按照江萍所说墓中地势,分头探察,骆兄经过四大堂,直趋‘无遮秘室’,我则去往‘天欲宫’,‘偎红殿’,及卫涵秋的墓地等处看看!”
    计议既定,立即分路而行,骆长明这一路之上,无非饱享眼福,偷窥了不少“赛太真”、“赛褒姒”、“赛飞燕”、“赛妲己”等的旖旎风光,但虞心影的一路之上.却发生了重大事情。
    按下旖旎风光,且表重大情事。
    虞心影轻身提气,踞迹潜踪地,走到“天欲宫”前,果未被任何人发现踪迹,但她刚刚走进宫门,行未数步,却听得周围一片隆隆石响,”天欲宫”的所有门户.竟完全自动闭死。
    虞心影心中微惊.知道自己还以为行踪隐秘,其实早就被人发觉,甚或尚是设阱以待。
    她一面思忖,一面目扫四周,静看有甚变化,再复相机应付。
    呀……
    “天欲宫”中一朵玉石塑造的极大花朵,忽然缓缓开放。
    花蕊之上,坐着一位身披蝉翼薄纱的中年美妇。
    虞心影一望便知这美艳妇人,定是主宰“销魂古墓”的“销魂之魂”平素玉。
    但平素玉却不知道来人竟是与卫涵秋齐名,并称“北令南幡”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虞心影因擅闯入居,曲在自己,遂一抱双拳,微笑说道:“尊驾想必便是这‘销魂古墓’中的权威主宰,‘销魂之魂’平夫人了?”
    平素玉冷笑一声,哂然说道:“我倒真想不到,你还把我这远处‘阿尔泰山’,与世相绝的野鬼孤魂,看得如此重法?”
    虞心影愕然问道:“平夫人,听你这样说法,莫非你竟认识我吗?”
    平素玉“哼”了一声,扬眉答道:“我虽不认识你,也可猜出你定是百里妖婆的爪牙党羽。”
    虞心影摇了摇头,含笑说道:“平夫人,你猜得完全错了,凭百里妖婆的那点能耐,她哪里敢把我收为党羽?”
    平素玉既听虞心影口气狂傲,又见她姿容绝世,神情高朗,方自微吃一惊问道:“姑娘既非百里妖婆所遣,却是哪路人物?”
    虞心影扬眉一笑,未答话,却从身旁取出一片“燕山”红叶,托在掌上。
    平素玉一见红叶,不禁惊得从花蕊上站起身形,目注虞心影,向她仔细打量两眼,讶声问道:“姑娘,你竟是与‘青幡仙客’卫涵秋齐名,被合称为‘北令南幡’的‘红叶令主’虞心影吗?”
    点头笑道:“我是‘红叶山庄’的虞心影,平夫人如今大概可以相信我绝非与百里妖婆,沆瀣一气的了。”
    平素玉大感惊奇,走出那朵玉石巨花,向虞心影抱拳为礼,含笑说道:“平素玉久仰虞令主盛名,但不知光降我‘销魂古墓’之中,究竟为了何事?”
    虞心影扬眉问道:“我听说‘青幡仙客’卫涵秋,到过此处?”
    平素玉点头答道:“卫涵秋确曾来过,但已被百里妖婆手下暗算惨死。”
    虞心影双眉微蹙说道:“平夫人以前认识卫涵秋吗?”
    平素玉摇手笑道:“我和这位‘青幡仙客’,还是初次相见。”
    虞心影目注平素玉道:“卫涵秋一身绝艺,几乎冠绝当今,哪里会轻易死在百里妖婆手下?平夫人难道不曾怀疑那人只是一位冒牌人物?”
    平素玉点头笑道:“我在一见他时,便有了这种怀疑,但经过试验以后,发现他一身内家功力,确臻上乘,才相信是真正名满乾坤的‘青幡仙客’。”
    虞心影又复问道:“平夫人是亲自对他试验?”
    平素玉微笑说道:“我亲自也曾试过,更嘱咐另一位罕世高手,与他暗较功力,结果竟半斤八两,难分轩轾。”
    虞心影“峨”了一声问道:“这另一位罕世高手是谁?”
    平素玉应声答道:“他是与我共列‘海岳四凶’的‘哈哈秀士’曹梦德。”
    虞心影听了“哈哈秀士”曹梦德之名,不禁柳眉双挑,目闪奇光问道:“哈哈秀士’曹梦德如今何在?”
    平素玉嫣然笑道:“现在‘无遮密室’之中,虞令主莫非要与他见上一面?”
    虞心影点头说道:“曹梦德是我熟人,见他一面也好,但请平夫人事先不必说明,我已来到了‘销魂古墓’。”
    平素玉轻轻揭起那朵玉石巨花一片花瓣,提气凝声,发话叫道:“曹大哥,你到,天欲宫’来,有位武林旧识,在此等你相见。”
    虞心影此时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销魂之魂”平素玉果然功力无边,竟使曹梦德做了她的裙下俘虏,喜的是曹梦德见了自己以后,必然心生羞愧,无颜再对自己有所纠缠,可以省却不少烦恼。
    她念犹未了,曹梦德业已赶到“天欲宫”中。
    他真不愧“哈哈秀士”之名,老远便哈哈笑道:“平二妹,你不陪我在‘无遮密室’以内,拥云布雨,倒凤颠鸾,却把我叫来‘天欲宫’……”
    话犹未了,人已踏进“天欲宫”门,但等瞥见与平素玉对立笑语之人,竟是“红叶令主”虞心影时,却不禁倏然住口,把张脸庞儿,窘成了猪肝颜色。
    曹梦德窘不堪言,虞心影却异常大方地含笑叫道:“曹兄,你大概想不到我会跑到这‘销魂古墓’之中,和你相见。”
    曹梦德嗫嚅说道:“虞……虞令主,我已替你查明,‘黑凤’谈玄,未曾陷落在‘第四断头台’之内。”
    虞心影点头笑道:“多谢曹兄.‘黑凤’谈玄是被‘血影教主’赫连威掠到‘祁连山断头台’上,但如今‘血影教’业已瓦解冰消,谈玄也早就脱险,被我罚去‘燕山’面壁。”
    平素玉“哦”了一声,目注曹梦德,扬眉问道:“曹大哥,原来你是奉了虞令主之命,前来我‘销魂古墓’,有所探察?”
    曹梦德听出平素玉话中有话,醋意也浓,不禁越发窘急万分,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虞心影是自己痴心追求,期获青睐之人,如今她发现自己在这“销魂古墓”中,与平素玉的荒唐情事,委实太以难堪,不知怎样加以解释?
    平素玉则是巫山艳侣,衾枕新欢,如今被她发现自己事事听命于虞心影时,必然也会醋海翻波,使自己无法应付。
    但这位“哈哈秀士”,仿佛运气颇好,正在他身处一位绝代侠女,一位旷世妖姬之间,窘得满头大汗之际,突然来了意外解救。
    这意外解救,便是“天欲宫”外,忽然起了一片鼎沸人声。
    平素玉一听这种声息,便知自己的“销魂古墓”之中,出了极大变故。
    她方待传话询问,已有值役弟子匆匆进入“天欲宫”中,向平素玉禀道:“启察夫人,赛太真,杨堂主遇敌殒命。”
    平素玉神色一震,目注虞心影冷然问遭:“虞令主,与你同来分路的另外一位是准?”
    虞心影也想不到“紫衣魔叟”骆长明,竟会蓦然出手伤人?
    只得应声答道:“他是‘紫衣魔叟’骆长明。”
    平素玉倒知道骆长明的来历,冷哼一声说道:“骆长明便倚仗他哥哥的那点威风,也不应该妄入我‘销魂古墓’之中,随意出手伤人性命。”
    虞心影秀眉一挑,沉声叫道:“平夫人,骆长明是经我邀请同来,无论他闯下何等祸事,你只向我虞心影一人说话便了。”
    平素玉面罩寒霜,扬眉说道:“虞令主,你‘红叶令主’四字,虽在当世武林中,颇有威风,但在……”
    话犹未了,值役弟子再度进入“天欲宫”中禀道:“‘赛褒姒’周堂主,又在敌手之下,丧失性命。”
    平素玉委实无法再忍,戟指虞心影叱道:“虞心影……”
    “虞心影”三字才出,值役弟子,第三度慌慌张张地,进宫祟道:“‘赛飞燕’赵堂主似将不敌,‘赛妲己’殷堂主并已往援。”
    平素玉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了虞心影一眼,便自飘身闪出“天欲宫”门,尽快向“飞燕堂”中赶去。
    曹梦德见状,不禁眉头深蹙,向虞心影苦笑说道:“虞令主,我们也赶去看看,不要使双方各走极端,弄得不可收拾才好。”
    虞心影电真想不到“紫衣魔叟”骆长明会如此大开杀戒,连毙赛太真、赛褒姒后,又与赛飞燕、赛妲己争斗,遂一面点头同意.愿与“哈哈秀士”曹梦德.赶赴“飞燕堂”,一面向他冷然地问道:“曹兄,看情形双方已难善了,必将各走极端,你到底是站在虞心影一边?还是助平素玉呢?”
    曹梦德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虞令主不必多此一问!曹梦德对平素玉只是一时肉欲,对你系多年深情,无论如何我也站在你的一边!平素玉倘若不识抬举,妄事猖狂,我索性把她毙于掌下,以向你表明心迹。”
    虞心影问话用意,本因看透“哈哈秀士”曹梦德与“销魂之魂”平素玉之间,业已关系密切。才想逼他说出一句决绝之语,今后便可把这段烦恼撒开。
    谁知曹梦德既不否认已与平素玉有了肉欲之欢,却又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好像情至而义尽的漂亮话儿,遂反把虞心影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虞心影对曹梦德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好生为难之下,索性岔开了话题,扬着眉问道:“曹兄,你看那位‘青幡仙客’卫涵秋,到底是假是真?”
    曹梦德想了一想答道:“照我眼光来看,恐怕是真!因为那位卫涵秋无沦在内力方面或是玄功方面,似乎比我还要高上一着。”
    虞心影“哦”了一声,方待再复发话,眼前已到“飞燕堂”,遂与曹梦德双双走人堂内。
    才一进门,便自大吃一惊。
    平素玉满面严霜,坐在中央,柳眉蹙地,好似在想甚心事?
    血泊之中.躺着两女一男,看来均已绝气。
    两位女的,便是赛飞燕,赛妲己两位堂主,男的则正是“紫衣魔叟”骆长明。
    虞心影一见骆长明如此情形,遂向平素玉厉声叫道:“平素玉!你……”
    平素玉根本就不容她发话,伸手指着骆长明,声冷如冰地缓缓说道:“虞大令主,你且缓慢发急,骆长明并不曾死,所死的却是平素玉手下的两位堂主。”
    虞心影听完话儿,立即走到骆长明身边,替这位“紫衣魔叟”.察看所受伤势。
    骆长明人已昏迷,脸上则血迹模糊,极为可怖。
    虞心影定睛细看.方看出鲜血是从左边跟角沁出,显然骆长明的一目已废。
    至于赛飞燕及赛妲己二人,则在“太阳穴”部位,被人击出一个龙眼核儿大小的圆形血洞,业已双双丧命。
    虞心影心头一惨,俯身替骆长明敷药止血,拭去脸上血污,并喂他服食两粒罕世灵药。
    骆长明被她一番施救,遂从昏迷不醒中,缓缓醒来。
    虞心影好生歉疚地,悲声叫道:“骆大哥,小妹邀你远来,如今竟……”
    骆长明不等虞心影再往下说,便霍然跳起身形,闪动那只未瞎右眼,就若无其事地,扬眉狂笑说道:“虞令主,请你莫要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中.骆长明未曾弃邪归正前,生平爱剜人眼,如今在‘销魂古墓’之内,失去一目,也算是应得报应。”
    说至此处,转过面来,向”销魂之魂”平素玉淡然笑道:“平夫人,你这‘销魂古墓’之内,是否另外藏有对头?怎的既把我骆长明一目打瞎,又取了你属下四位堂主性命?”
    平素玉咬牙答道:“我早知道虞令主与骆朋友前来,才特意开放门户,诱敌深入,看看来的是何等人物?再作区处!谁知居然这般凑巧地,竟有第三者夹杂其间,乱下毒手,但如今‘销魂古墓’已封,并派人穷搜各地.对方纵算肋生双翅,也无法侥幸逃脱。”
    骆长明冷笑一声,哂然说道:“平夫人,你莫打如意算盘,你知不知道这暗中伤我,及杀死你四大堂主之人,是何来历?”
    平素玉摇头答道:“当世武林以内,我还想不出有这等胆大狂妄之辈!”
    骆长明“哼”了一声,缓缓把右手握拳,伸到平素玉面前,五指霍然一张,有粒带血泥丸,托在掌上。
    平素玉见状一惊,失声问道:“骆朋友,你的一只左眼,便是毁在这泥丸之下吗?”
    骆长明方一点头,平素玉银牙咬处,一掌凌空拍落,竟把赛飞燕遗尸头颅,拍成两半。
    虞心影秀眉深蹙,却见平素玉伸手从赛飞燕脑浆血污之中,取出原本深嵌“太阳穴”内的一粒泥丸,与打瞎骆长明左眼的那粒泥丸,相互比较。
    两粒泥丸的大小形状,完全相同,但颜色却是一白一黑。
    平素玉向身旁弟子,沉声说道:“你们去把‘赛太真’杨堂主,‘赛褒姒’周堂主的遗尸头颅劈开,把脑中暗器,取来给我。”
    随侍弟子,领命去后,平素玉遂再从赛妲己的脑中,寻出一粒泥丸,却是蓝色。
    虞心影看得好不吃惊,瞿然说道:“倘若另两粒泥丸的色泽,竟是一红一黄,则武林中不知又更增添起多少腥风血雨?”
    骆长明神情沉重地,摇头叹道:“我想是她!‘玉杖一根惊海宇,泥丸五色震乾坤’,这两句话儿,于三十年前,简直传遍江湖,否则又有谁能具有这大本领,轻轻易易地使我们在展眼间,一伤四死?”
    平素玉脸色如冰,咬牙不语,约莫等候了盏茶时分,随侍弟子从”赛太真”、“赛褒姒”遗尸中,也取来两粒泥丸,果然不出虞心影的适才所料,竟是一粒红色,一粒黄色。
    骆长明抚着自己业已瞎去的那只左眼,向“销魂之魂”平素玉问道:“平夫人,‘玉杖泥丸’魏老婆婆居然并未物化,再出江湖,委实是桩足以震撼江湖惊天动地大事!莫非你与她结过什么重大的粱子?否则怎会来到‘销魂古墓’之内。”
    平素玉赧然说道:“魏老婆婆之子,昔年与我相处三年,终于痨疾而死。”
    骆长明“哦”了一声,但忽又向平素玉扬眉问遭:“这样说来‘玉杖泥丸’魏老婆婆应该找你这位要了她儿子性命的‘销魂之魂’报仇,怎么反而向我骆长明,及‘赛太真’、‘赛褒姒’、‘赛飞燕’、‘赛姐己’等四位姑娘下手?”
    平素玉双眉紧蹙,还未答话,曹梦德却在一旁说道:“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报仇手法。因为倘若直接除却仇人,只使其一了百了,并未感觉什么重大痛苦,如能令仇人身边的得力人物,一个一个地,慢慢死去,最后再对付仇人,则比较残酷得多,可以使对方在死去以前,更忍受比死还难堪的精神威胁。”
    骆长明点头说道:“曹兄分析得极有道理,这位魏老婆婆,必将再度前来!……”
    平素玉听到此处,接口冷笑说道:“她怎会再度前来?我已传令封锁所有门户.使这魏老婆婆,无法逃出‘销魂古墓’。”
    骆长明摇头叹道:“平夫人,你莫把你这‘销魂古墓’中的一些机关埋伏,太看重了,‘玉杖泥丸’魏老婆婆何等厉害?她既能在挥手之间.使我们一伤四死,怎会被什么机关所阻……”
    话犹未了,果有“销魂古墓”墓门值役弟子,持来一粒金色泥丸,呈交平素玉,恭身禀道:“启禀夫人,这是一位白发婆婆在墓外开墓门,命弟子送与夫人观看。”
    平夫人接过金色泥丸,见泥丸上镶了一个“三”字,便“哼”了一声说道:“这是表示要在三日后,再来我‘销魂古墓’寻仇之意。”
    曹梦德笑道:“这位魏老婆婆第一次是暗袭,第二次却是明访,我倒真想领教领教她的‘玉杖泥丸’,究竟有多么厉害?”
    虞心影也柳眉双挠,向平素玉慨然道:“平夫人,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因为‘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昔日便有‘白发杀人王’之称,如今再出江湖,又复伤一杀四,足见太以狠毒,怙恶不悛,除之无亏呢!”平素玉闻言大喜.向虞心影含笑称谢说道:“多谢虞令主,我不相信凭‘红叶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土’曹梦德,及我‘销魂之魂’平素玉三人之力,还斗不过一位‘玉杖泥丸’魏老婆婆?”
    骆长明眉头一蹙,向虞心影道:“虞令主,你在此帮助平夫人抵御‘玉杖泥丸’魏老婆婆也好,我则先行告退。”
    虞心影愕然问道:“骆兄是去哪里?你当真要走,小妹自然陪你同行。”
    骆长明摇手说道:“虞令主不必陪我,我是想拜访家兄的昔日旧友,隐迹多年的两位武林高手,请他们仗义出头,把那称为‘白发杀人王’及‘玉杖泥丸’魏老婆婆除掉,免得她肆毒武林,酿成浩劫。”
    虞心影双眉微挑,刚叫了声“骆兄”,骆长明又复闪动独目,一扫她及曹梦德、平素玉等三人,含笑道:“对敌之道,首应知己知彼,据我分析起来,合虞令主、平夫人及曹兄三位之力,抵御‘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或不甚难,但要想把她除掉,却不甚易,万一她竟与百里妖婆,勾连结党,则为祸之烈,更属不可想像。”
    虞心影也听说“玉杖泥丸”魏老婆婆所到之处,往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有“白发杀人王”之称,闻言之下,知道事关紧要,遂对骆长明点头说道:“骆兄既然这等说法,便由小妹在此,试与魏老婆婆拼上一阵,你则去作未雨绸缪之计。”
    骆长明抱拳告辞,平素玉与曹梦德、虞心影等,一齐送至“销魂古墓”之外。
    虞心影送走骆长明,不禁摇头叹道:“想不到这位骆大哥竟冤枉透顶,在‘销魂古墓’之中,损失了一只左眼。”
    平素玉听得满面飞虹,正待赧然发话,虞心影蓦地娇躯微闪,向草丛之间纵去。
    原来,她想起还有一位名叫江萍的“销魂古墓”中弟子,尚被自己点了穴道,藏在草内,遂欲将其拍醒。
    但纵到丛草之间,才一注目,便见江萍“太阳穴”要害部位,也桩人击了一个深洞,流出不少脑浆,分明又是死在“玉杖泥丸”
    魏老婆婆手下。
    虞心影银牙紧咬,方一回身,却见“铺魂古墓”之中,火光烛天而起。
    她好生诧异地,目注平素玉,扬眉叫道:“平夫人,这……”
    平素玉不等她往下问,便自接口苦笑说道:“我这‘销魂古墓’,既然任何人均可来去自如,却还耍它则甚?”
    虞心影蹙眉说道:“平夫人纵然要毁去此墓,似也应等三日后,会过‘玉杖泥丸’魏老婆婆,再作处理。”
    平素玉摇头说道:“三日后,只由我们在此等她便可,那位,白发杀人王’下手太辣,其他凡俗之辈,倘若在旁,无非送死,我已命他们各携金银,分别散去。”
    虞心影点头笑道:“想不到平夫人竟然明心见性……”
    平素玉谈然一笑,截断虞心影话头说道:“虞令主,我陷溺已深,不会明心见性,‘玄冰’大会上,我若能战胜百里妖婆,便打算立在‘祁连山’中,重振旗鼓,否则那片冰天云地之内,也就是平素玉的归源结果所在。”
    虞心影听得默然,三人遂在这业已烧毁的“销魂古墓”之前,各自准备,静等魏老婆婆,重来一斗。
    一日,二日,寂然无事。
    到了第三日的初更时分.一条矫捷人影,便从“销魂谷”上,垂天而落。
    来人是位白发飘萧,身穿玄色长袍,手执玉杖,精神抖擞的老婆婆,仅从她那份垂直飞降,落地无声的极俊轻功以上,便可看出“白发杀人王”及“玉杖泥丸”的盖世盛名,决非虚传!
    魏老婆婆身落谷底,见“销魂古墓”竟已付诸一炬,不禁神情微愕。
    但随在微愕之声,便是发出一阵含蕴着自骄自大,鄙视对方意味的嘿嘿怪笑。
    笑声未歇,语声忽起,暗影中有人冷冰冰地发话说道:“魏老婆婆,你在笑些什么?”
    魏老婆婆双眉一挑,目光循声旁注,只见“销魂之魂”平素玉,从一高大墓碑以后,现出身形缓步走过。
    她与平素玉之间,虽已结仇多年,却是初次见面,故而不知对方便是促使爱子痨疾而死的“销魂之魂”。
    魏老婆婆不知对方身分,却知对方不俗,遂把手中玉杖,“叮”然点地作响,冷冷问道:“女娃儿,赶快通上名号,是谁?并是为了何事,竟烧掉这‘销魂古墓’?”
    平素玉“哼”了一声,哂然笑道:“是我!我爱烧就烧,谁能管得着呢?”
    魏老婆婆退了半步,双目凶芒如电,凝注在平素玉的身上,细一打量,扬眉问道:“你就是‘销魂之魂’平素玉吗?”
    平素玉冷冰冰地答道:“除了‘销魂之魂’平素玉外,又有谁胆敢下令,烧毁这‘销魂古墓’的呢?”
    魏老婆婆微挫钢牙,厉声说道:“平素玉,你虽烧毁‘销魂古墓’,却仍在此处等我,总算还有点骨气。”
    平素玉冷笑说道:“烧了‘销魂古墓’之故,是表示我不愿再住这可以任人随意出入之地。在此等你之故,是表示‘白发杀人王’的名头,对我平素玉毫无所慑。”
    魏老婆婆目中凶芒更厉,扬眉问道:“你真不怕我吗,”
    平素玉嘴角微披,晒然答道:“你此来之意,无非为了魏子春那个死鬼,其实平素玉风流半世,死在我肚皮上的男人,少说些也有二十来名,区区一个魏子春,根本就不值得我所挂念。”
    魏老婆婆被平素玉顶撞得业已无法忍耐,右手倏扬,色分“红黄蓝白黑”的五粒泥丸,布成“上中下左右”方位,飞射而出,把平素玉的身形罩住。
    但泥丸尚未沾身,墓碑后又飞出一条黑影,大袖双飘,漫天飞舞,竟把五粒泥丸,一齐接去。
    魏老婆婆见状,厉声叱道:“来者何人?”
    黑影收去泥丸以后,带着一连串的哈哈大笑之声,飘然落地,向魏老婆婆,抱拳说道:“在下曹梦德,武林中赐号‘哈哈秀士’。”
    魏老婆婆“哦”了一声,冷然叫道:“曹梦德,你在当世武林之内,也总算有点名头,难道也想步我儿子魏子春的后尘,死在这平素玉荡妇的肚皮之上吗?”
    曹梦德因虞心影尚在暗处,遂不欲多谈自己与平素玉的秽事,双眉一桃,哈哈大笑说道:“陈年老账,何必多提?老婆婆莫要光指责‘销魂之魂’平夫人,须知你这‘白发杀人王’的外号,也比她好听不了多少?”
    魏老婆婆手中玉杖微顿,沉声叱道:“曹梦德,你是不是倚伏有些三脚猫四门斗的功夫,想帮助平素玉贱婢,与我作对?”
    曹梦德哈哈笑道:“作对倒是不敢,只因我久仰魏老婆婆‘玉杖泥丸’厉害,及‘白发杀人王’的威名,想趁此机缘,瞻仰瞻仰你的杀人手法,究竟到达了什么样的狠辣神妙程度?”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你想看看我的杀人手法,还不容易?”
    曹梦德抱拳笑道:“老婆婆倘若不弃,曹梦德愿领高招!”
    魏老婆婆摇头说道:“你们根本不必动手,你在两盏热茶时分以内,已将惨死。”
    曹梦德讶然叫道:“你又不是五殿阎君的祖奶奶,难道我只和你说上句话儿,便会死吗?”
    魏老婆婆脸色如霜地哼了一声,缓缓说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死后不要怨人,只怨你适才为何逞能出头,把我的‘五色泥丸’接去。”
    曹梦德哈哈大笑说道:“我因久闻老婆婆‘五色泥丸’的追魂夺命盛名.才一时技痒地施展‘拿云手法’凌空接取,试上一试!
    谁知闻名不如见面,空自凶威惊海宇,泥丸毕竟是泥九,倘容许我对老婆婆说句略为唐突不敬之语,你这‘五色泥丸’,似乎有名无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呢。”
    魏老婆婆静听曹梦德话完,哂然一笑说道:“你简直是坐井观天,以蠡测海,我‘五色泥九’共分有毒无毒两种,今夜为报杀子深仇,对平素玉用的是有毒泥丸.只消略沾肌肤,奇毒深潜入体,渐渐攻心!你逞能出头,伸手一接……”
    她话犹未了,曹梦德便自震天价地轩眉狂笑起来。
    魏老婆婆勃然怒道:“曹梦德你笑些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用虚言恫吓?”
    曹梦德扬眉答道:“我知道你不是虚言,只是笑你太过分小瞧我‘哈哈秀士’曹梦德了。”
    魏老婆婆诧然说道:“我怎么对你小瞧了?”
    曹梦德一仲右掌,托着”红黄蓝白黑”五粒泥丸,纵声狂笑说道:“你以为我不懂得这无形伤人的下流的玩意.竟会空手接取你的‘淬毒五色泥丸’吗?”
    魏老婆婆目光一注地.细观察之下,方看出曹梦德在手上戴薄的近乎肉色手套。
    曹梦德狂笑说道:“老婆婆看清楚了没有,这是蚊皮手套,曹梦德事先已有备,你那‘淬毒泥丸’,虽然厉害,即又奈我何?”
    说至此处,语音微顿,换了一阵哈哈大笑,笑完又说道:“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又道是:‘投之桃李,报以琼瑶’,曹梦德身边愧无长物,只好以原璧归赵了。”
    话完,右掌一翻,掌中“红黄蓝白黑”五色泥丸,化作五点星光,迎面飞到!
    魏老婆婆冷笑一声,屈指弹出了五点星光,并是红对红,黄对黄地,向曹梦德所发泥丸,凌空撞击。
    她这种手法,十分歹毒,因“淬毒泥丸”中心,尚包藏着一些数量虽少,威力却强的奇毒液汁,发射之时,对方倘以兵刃一挡泥丸立碎,其中毒汁飞溅之下,多半均将受害,罕有幸免。
    如今,曹梦德接去泥丸,以原物回敬,魏老婆婆毒念遂生,再弹出五粒“淬毒泥丸”,使其当空互击。
    无论是“销魂之魂”平素玉也好,“哈哈秀士”曹梦德也好,均以为魏老婆婆这种黄对黄,黑对黑地,用泥丸迎击泥丸,只是炫耀她的神奇手法,决未想到此举之中,竟还另含厉害。
    故而只消十粒“悴毒泥丸”,当空互击,毒丸如雾,毒汁如雨地漫天乱洒,平素玉与曹梦德,可能因防所未防,惨遭不测。
    但就在十粒“五色泥丸”,红配红,黑配黑地,凌空相对飞射之际,却从横刺里,飘来了五张红叶。
    这五张红叶,飘向“泥丸”,红叶只有五张,自难包卷掉十粒“泥丸”,它是在十粒“泥丸”闪空互击之前,把其中五粒包卷而走。
    被红叶卷走的,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所发的色分“红黄蓝白黑”的五粒毒泥丸。
    曹梦德所发的五粒“淬毒泥九”,既已失了阻挡,自然毫未停留地,仍向魏老婆婆飞射而至。
    这五张红叶,所表现的手法,既极神奇,来得也着实出人意魏老婆婆被这种意外之事,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幸她一身功力,确已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百忙中一式“瑶阶看月”,向后塌身仰卧,再转化“巧渡银河”,便自右飞丈许远近,避过了泥丸之袭。
    五粒“五色淬毒泥丸”,完全打在魏老婆婆身后的山壁之上,毒泥爆散之外,另有色分“红黄蓝白黑”的五蓬细雨,漫空飞溅,慢说沾上草木,立见枯黄,连崖石被其洒中之处,也起了青烟阵阵。
    平素玉与曹梦德,这才看得惊心,知道若非虞心影显露了一手“飘飘红叶卷泥丸”的罕世绝技,自己可能便将防不胜防,惨遭“泥丸之劫”。
    魏老婆婆向右侧方飞出丈许,刚刚站起身形,却见从一块巨大墓碑之后,婷婷袅袅地走出了一位容光胜雪,姿态如仙的白衣少女。
    她看到了来人的绝代风华,再想起了适才红叶飘空的神奇手法,遂恍然有悟,向这白衣少女问道:“姑娘莫非就是‘北令南幡’中的‘红叶令主’虞心影吗?”
    虞心影点了点头,冷笑说道:“魏老婆婆,你是有名的‘白发杀人王’,耳朵里面,怎么还有我虞心影这样一号人物?”
    魏老婆婆双眉一蹙,目光打量眼前三人,知道“红叶令主”、“哈哈秀士”及”销魂之魂”,无一不是当代武林的出奇高手,自己倘若以一对一,敢说谁也不怕,但如今以一对三,却要慎重考虑一下,怎样应敌?才是上策。
    平素玉见她目光乱转,不禁失笑说道:“魏老婆婆,你不必想甚心思?我们虽有三人,大概还不屑倚多为胜!你尽管挑选……”
    话方至此,魏老婆婆忽然身形电闪,抡起手中玉杖,向平素玉拦腰猛扫,口内并冷笑叫道:“平素玉,你既叫我随意选人?我就选上你了。”
    平素玉未想到她说打就打,出手这么快,仓猝间兵刃都来不及取,只好身形微长,一式“长箭穿云”,从魏老婆婆狂啸杖风之中,跃起了三丈四五!
    魏老婆婆得理之下,哪肯让人?若趁平素玉身在空中,闪避不易,竟玉杖再推,又对她来了一招恶狠狠的“斜劈五岳”。
    这一招既快又猛,着实难当,但魏老婆婆发未及半,便把手中玉杖,霍然撤回。
    魏老婆婆这撤回玉杖之举,是欲防身,因为曹梦德在她袭击平素玉之时,伸出一根短短铁笔,蓦然点到胁下。
    “攻人”与“防己”二者,在通常情理下.自然是以“防己”为得重要,故魏老婆婆一面收杖,抵拒曹梦德的袭声叱道:“曹梦德,你怎会这等暗地伤人,厚颜无耻。”
    曹梦德冷笑说道:“你才是厚颜无耻,我只是打抱不平,要你等平夫人取出兵刃以后,再复互相动手。”
    魏老婆婆一咬钢牙,收杖点头道:“好,你叫平素玉赶快取出兵刃,和我一战;”
    平素玉目光恶盯了魏老婆婆几眼,伸手腰间,取出一对奇形兵刃。
    魏老婆婆虽极自恃,但因眼前对手,个个不凡,遂也略释矜念,向平素玉手中兵刃.歪头侧目,略为打量。
    这对兵刃可能是平素玉匠心特造之物,好似在两只菜碟大小铜钹之上.各自装了一根寸许粗细.尺许长短的铁铸把手。
    慢说魏老婆婆和虞心影,就是与平素玉已有肌肤之亲的“哈哈秀士”曹梦德,也未曾见过平素玉这对兵刃,不知道是何名称?
    有何妙用?
    平素玉取出这对带柄铜钹,便向虞心影及曹梦德,扬眉笑道:“虞令主与曹大哥,你们请退后丈许,为我把场。”
    虞心影与曹梦德闻言,双双微一闪身,便自退出了一丈三四。
    平素玉双手分执带柄铜钹,目注魏老婆婆,冷笑说道:“老婆婆的‘风雷罗刹杖’法,昔年威震八荒,你既要为你儿子报仇,尽管对我下手。”
    魏老婆婆也不答话,只将手中玉杖,紧了一紧,双目凶光如电地,把平素玉的整个身形,密密笼住。
    平素玉知道对方蓄势之下,只一进攻,便必然凌厉无匹。遂柳眉微挑,把左手带柄铜钹,往中一合。
    呛……
    哨……
    这是金铁交鸣之声,但内行人一听便知,其中尚带着一种隐隐错音。
    魏老婆婆闻音注目,果见平素玉的所持铜钹,竟在那两根短柄之上,慢慢的旋转起来。
    呛……哨……
    两只带柄铜钹,三度合击以下,铜钹在短柄上旋转速度,陡然加急,成了柄端上的两团金光,宛若飚轮电漩。
    魏老婆婆见状,不禁起了疑念,她怀疑这两面看来极为锋利铜钹,会不会脱离短柄,飞出伤人?
    疑念方起,平素玉双钹一挥,两团电漩金光,向魏老婆婆的左右肩头,狠狠的砸落而至。
    魏老婆婆冷笑一声,右手改握玉杖中腰,一式“横担日月”,向那两团金光,猛迎而上。
    这一招看似硬打硬接,其实魏老婆婆决不肯把招式用老,留有相当退步,因为她总觉得平素玉所用的兵刃可疑,在未曾摸清一些奥妙之前,似乎不宜莽撞从事。
    虞心影冷眼旁观,见这位具有“白发杀人王”外号“玉杖泥丸”魏老婆婆,看去分明心性高傲,目中无人,但到真正动手之际,却又步步小心,谨慎异常,便知这老婆婆的昔日盛名,绝非虚致,是个难斗角色。
    谁知魏老婆婆举杖猛迎之举,虽是似实而虚,但平素玉带柄铜钹的凌厉狠砸,也非真正攻击。
    三般兵刃未合,两条人影倏分,各自退出数尺,依旧凝神对峙。
    曹梦德哈哈大笑说道:“这叫做‘麻秆打狼,两头害怕’!但平夫人害怕‘白发杀人王,,自属理所当然.魏老婆婆害怕‘销魂之魂’,却似为盛名之累了?”
    魏老婆婆一任曹梦德在旁冷嘲热讽,却置若罔闻毫不为动,目光依旧注视平素玉的身上,决不分神旁注。
    平素玉扬眉笑道:“生姜毕竟老的辣,老婆婆,你好沉稳啊!”语音方了,滑步进招,右手带柄铜铵不动,斜举胸前,用以护侧身,左手带柄铜钹,则一式“月照篷莱”,向魏老婆婆的丹田划去。
    魏老婆婆玉杖一立用杖尾凝劲,点向铜钹所化的电淤金光。
    玉杖杖尾,尚未点中铜钹,便听得“铮”地一响。
    这响声并非发自平素玉用以攻人的左手铜钹,却是发自平素玉用以护身的右手的铜钹。
    平素玉的右手毫未移动,但那枚铜钹,却“铮”的一声,自行向魏老婆婆的胸前飞去。
    这“铜钹能飞”一举,虽然早在魏老婆婆意念之中,但如此用法,却出于她的意料之外。
    因为魏老婆婆所执的玉杖,刚刚向下凝劲点出,不及回收,胸前门户洞开,第二枚铜钹恰巧猝然飞来,却是如何闪躲?
    若是别的暗器,施展“铁板桥功”,来个“金鲤倒穿波”,“龙门三跃浪”身法,向后退丈许,倒可逃出危机,但对于这种旋飞铜钹,却决不能如此躲避。
    因铜钹属于重暗器,使用人功力若高,足能打出十丈远近,并可施展错劲.令其回旋偏飞,如以上述身法,贴地后纵丈许,则脚方着地,铜钹必将跟踪飞到,那时想逃万难,便定在一团急旋金光之下,分尸惨死。
    好个魏老婆婆,功力既高,又复洞识利害,她遂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用出了非常手段!
    她不仅不想收回玉杖,抗拒当胸飞来的这枚铜钹,反而凝劲功力地,往下点去。
    平素玉左手铜钹,原是诱招,加上眼见得手,心头狂喜,收式略迟些,竟被魏老婆婆”哨”的一声,生生把铜钹点得裂成数块!
    魏老婆婆趁着猛力下点之势,肩头塌处,整个身躯,竟来了一式凌空翻滚,自行摔跌在地!
    这一翻一跌,虽然险煞人地,恰好把当胸飞来的旋铜钹闪过,但魏老婆婆,却仍顾虑到铜钹乃是回旋暗器,可能在打空之后,还会迥旋伤人。
    故而,她在凌空翻滚际,便已把内家神功,凝注到左衣袖以上,就势展袖猛拂,硬把那枚铜钹,拂飞出六七丈外!
    如此一来,魏老婆婆虽然点碎一枚,拂飞一枚,把平素玉两枚铜钹,完全破去,但她也无法再复控制身形,“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刷”“刷”两响,人影轻飘。
    魏老婆婆何等耳力,知道右边来的是“红叶令主”虞心影,左边来的是“哈哈秀士”曹梦德。
    这两人,那一个也不会比“销魂之魂”平素玉好惹,自己撑跌地上,玉杖压在身下,又不及取“五色泥丸”,自然无可抗拒,死路一条,遂长叹一声,瞑目待毙。
    谁知等了一会,对方竟未下手?“销魂谷”内,一片沉寂。
    魏老婆婆讶然问道:“虞心影、曹梦德,你们有此良机,怎不下手?”
    虞心影冷笑一声说道:“魏老婆婆,你是威震乾坤的‘白发杀人王’,应讲话对自己尊重一些,请站起身来答话!”
    这几句话儿.简直比打在脸上,更要使魏老婆婆难堪,但却又无法还口.只好站起身来.咬牙问道:“你有什么话儿?”
    虞心影哂然说道:“我对你这等心狠手辣的恶煞凶人,还有什么话说?只是叫你站起身来,喘喘气,定定神,再和我或曹梦德兄,平素玉夫人,重较功力!”
    “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目光电射,向虞心影、平素玉、曹梦德等三人,扫视一眼,剔眉狂笑问道:“你们三人之中,谁有自信,能在单打独斗以下,胜得我这魏老婆婆呢?”
    虞心影黛眉双挑,应声答道:“武林人物,讲究的是不骄不馁!我们之中,没有人敢自夸必能胜你,但也决没有人对你的‘五杖泥丸’.有所惧慑!”
    魏老婆婆一阵狂笑说道:“既然无人敢自诩能够胜我,则刚才为何不乘我无法抵御之际,下手杀我?要知道由来纵敌多贻患.错过机缘没处寻呢!”
    虞心影嘴角微披,鄙屑地冷笑说道:“魏老婆婆,想不到你活了这样一大把年纪,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得?我和曹梦德,刚才若要杀你,易如反掌折枝,但乘人于危暗中下手,所杀的并不是‘白发杀人王’.而是‘红叶令主’与‘哈哈秀土’的英名盛誉。”
    任凭魏老婆婆如何狂妄凶戾,在听完虞心影这几句话儿以后,也不禁老脸赧然生惭.满面羞愧之色。
    虞心影妙目之中神光电射地,又向魏老婆婆朗声说道:“魏老婆婆.如今话已说明.你无妨尽量施为,不论兵刃、暗器、软硬轻功,虞心影一慨奉陪,我们不分胜负,决不罢手。”
    魏老婆婆一生羞惭之心,凶戾之气,便有点提不起来,双眉深蹙.想了一想.向虞心影摇头叹声道:“虞姑娘,你们适才不乘我之危,加以攻击,使我如今也不好意思,立即大开杀戒!彼此定个后约如何?”
    虞心影侧身偏头,目注“销魂之魂”平素玉,含笑说道:“平夫人,魏老婆婆不好意思动手了,要想改订后约.不知你有何意见;”
    平素玉脸色铁青地,目闪凶芒,向魏老婆婆问道:“魏老婆婆,我们之间的这段恩怨,总该来个彻底了断,你打算改在何时何地,生死一决。”
    魏老婆婆扬眉说道:“两桩事不妨并作一桩而行,就借我大妹的所在,来个当众了断好吗?”
    平素玉愕然问道:“你大妹是谁?”
    魏老婆婆狞笑答道:“你难道还没有接到她的请柬吗?她就是既称‘玄阴枭母’,又号‘蛇发妖婆’的百里夫人。”
    平素玉听说“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竟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沆瀣一气,不禁眉峰微蹙,点头说道:“好,我们准定就在参与百里夫人的‘玄冰大会’之时,互作生死一搏。”
    魏老婆婆闻言,目中凶芒如电地冷扫虞心影、曹梦德、平素玉等三人,狞笑说道:“今日之事,有一个算一个,除了‘销魂之魂’平素玉外.‘红叶令主’与‘哈哈秀土’…—”
    曹梦德不等魏老婆婆话完,便既哈哈大笑的,接口说道:“老婆婆请放心,百里夫人的‘玄冰大会’,广聚当世群英,慢说令主是‘北令南幡’之一,必为会中主要人物,就是我曹梦德,也将到‘玄冰凹’中走走。魏老婆婆怪笑说道:“你们既然都去,我就在‘玄冰凹’中候教便了。”
    话完,玉杖微顿,身形闪处,腾空六丈来高,便自巧纵轻登地,直往“销魂谷”上而去。
    平素玉见魏老婆婆一走,遂摇了摇头.向虞心影苦笑说道:“虞令主,‘销魂古墓’业已焚毁,魏老婆婆已走,我们也暂且分手,各自东西了吧。”
    虞心影问道:“平夫人要去哪里?”
    平素玉叹道:“魏老婆婆与百里妖婆同流合污之下,实力极强,我要去找几位得力帮手,共赴‘玄冰大会’!”
    虞心影含笑问道:“平夫人.你对那位在‘销魂古墓’中,黑夜飞头的‘青幡仙客,卫涵秋,有何看法?认为他是真是假?”
    平素玉尚未回答话,曹梦德已在一旁微笑道:“是真是假,难于断言,但我却亲自试验过他的功力,觉得纵不在我之上也决不在我之下。”
    平素玉见已无事,遂对曹梦德娇笑说道:“曹大哥,我们走吧!”
    曹梦德满心想向虞心影婉转解释,如今听了平素玉这两句话儿,不禁微微吃惊,皱眉问道:“二妹,你要我与你同走?”
    平素玉“咦”了一声,目注曹梦德,媚笑说道:“曹大哥怎么这样说法?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一同去吗?”
    曹梦德闻言,向虞心影看了一眼,仿佛欲言又止。
    虞心影何等聪明?看出曹梦德仍有纠缠之意,遂趁势推开,柳眉微扬.含笑说道:“平夫人说哪里话来?曹兄与你才貌相当,情意投合.分明已是一对百年佳偶,他怎会不与你一同走呢?”
    这几句话儿,说得相当厉害,表面上毫无痕迹,但骨子里却已向曹梦德充分表示了竣拒之意。
    曹梦德听在耳中,知道自己的荒唐行为,既被虞心影撞破,如今又这等说法,显已完全绝望。
    倘若自己再一迟疑,引起平素玉的不悦,则可能亦将拂然而去,使自己弄得两头落了空。
    故而,他明辨利害,知道非加抉择不可,立即向平素玉微笑道:“二妹,虞心影说得不错,我自然与你同行,适才只是在考虑还有什么事儿,需要交待?”
    这两句话儿,回答得颇有技巧,遂使“销魂之魂”平素玉,疑心顿释.扬眉娇笑说道:“曹大哥,不必想了,眼前纵使忘掉什么事儿,也可在‘玄冰大会’之上,补行交代,此刻我们急于寻人,虞令主恐怕也要去找得力帮手,还不如早点分别了吧。曹梦德趁此台阶,便向虞心影一抱双拳,长揖为礼地含笑道:“既然如此,曹梦德与平素玉,便向虞令主告别了,我们‘祁连山玄冰凹’中再会。”
    话完,未再勾留,遂与平素玉双双携手而去。
    虞心影对于这位向自己痴缠甚久的“哈哈秀士”曹梦德,原本是颇觉头痛,如今见他与“销魂之魂”平素玉,互相结合,倒也心中一宽,像是了结一桩心事。
    潇湘书院图档杨柳青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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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并未往“销魂谷”上走去,却向着业已被平素玉纵火烧毁的“销魂古墓”之中行去。
    “销魂古墓”虽已烧毁,但有些不会起火之物,却依然保持原来形状。
    虞心影三转二转,面前是一座坟头,墓碑上赫然有“青幡仙客卫涵秋之墓”字样。
    原来虞心影明知墓中死者,决非“青幡仙客卫涵秋”,但因听得平素玉与曹梦德,一再夸称此人功力甚高,遂想查个究竟。
    她要查究死人身份,只有惟一方法:这惟一的方法。便是毁墓开棺。
    虞心影一来可以断定死者决不是卫涵秋,二来从平素玉,及曹梦德口气之中,业已听出此人并非正人君子,也是个荒唐色鬼有了这两点情况。虞心影遂用不着对于墓中尸体。再存什么尊重之心,功力暗凝。扬手一掌,便向那坟墓劈去。
    罡风卷处,黄土狂风,哪消两三掌之下,墓中即已出现棺木。
    虞心影折断树枝。先行贯注内家“隔物伤人”暗劲,把钉棺“长命钉”加以毁去。然后轻轻地一挑,棺盖便应手而起。
    “阿尔泰山”气候,本就甚冷。何况“销魂谷”更是在四山环拥之下,再加上人死并不太久,故而棺内尸体尚未完全腐烂。
    虞心影屏息掩鼻,走向棺前一看,不禁羞得面红耳赤。
    原来棺内尸体全身赤裸,形状太以不雅。
    虞心影匆匆—瞥。只看见果然是无头尸体,正与平素玉、曹梦德所说相合。却未看见尸身胯下不文之物,也已被人割去。
    她毕竟是位处子之身的年轻侠女,对于赤裸男尸,委实不敢再看,只好仍把棺盖盖上。
    虞心影盖好棺盖,不禁摇头苦笑,因为自己空自费了好多气力,毁墓开棺,结果却毫无所得。
    飕!飕!飕!飕!飕!波!波!波!波!波!
    就在虞心影目注棺木,摇头苦笑之际,突然听得这种奇异声息。
    她愕然失惊,回头向发声之处看去。
    空中别无所见,只是弥漫了五色烟雾。
    这五色烟雾,是十粒五色泥丸,在空中互相激撞所生o“飕!飕!飕!飕!飕!是泥丸破空之声,“波!波!波!
    波!波!”是泥丸互击脆响,发放“五色泥丸”之人,则是站在距离虞心影四五丈外。一片嵯峨巨石中的“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
    原来魏老婆婆气量极狭,她受了相当折辱以后,哪里肯就此于体?表面虽已别去,其实她却在“销魂谷”上徘徊,忖度有甚法儿?能够一泄心中之愤。
    忖未多时,谷下人影连闪,竟纵上了一位“销魂之魂”平素玉,及一位“哈哈秀士”曹梦德,手挽手儿,双双驰去。
    魏老婆婆见状。不禁心中一喜。暗想平素玉、曹梦德既走,则谷下只剩一位适才对自己讽刺得相当刻薄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在这三名敌手之中,看来虽数虞心影最强,但凭自己的功力火候。以一对三,或许难占胜面,若是以一对一,却属谁也不怕。
    魏老婆婆认为机会难逢,立即再度潜下深谷。
    这时,虞心影正在挥掌劈棺,黄尘若雾,自使魏老婆婆一望而知,发现了她的所在。
    一来魏老婆婆功力极高,二来她是静悄无声地一步一步掩去,三来虞心影全神贯注在劈墓开棺之上,故而魏老婆婆业已藏身五丈以外,虞心影仍自毫无所觉。
    魏老婆婆不曾看见那方已倒墓碑,自然猜不出虞心影为何劈墓?为何开棺?为何只向棺中斜睨一眼,便又把棺盖盖好,站在棺前发愣?
    这些疑问,只在魏老婆婆脑中,闪了一闪,便被她完全撇开。
    魏老婆婆不想破疑,只想把握机会。
    她知道“红叶令主”虞心影,不是易与之辈,遂不仅乘她呆立失神际出手,并采取“泥丸互击”间接法,来向虞心影直接袭击。
    这种方法,果然恶毒奏效。
    因为虞心影只听得破空声息,又发觉并非袭击自己,遂未加闪躲地回头向空中察看。
    十粒“五色泥丸”,粒粒都是淬毒松脆之物,一经互撞,毒雾漫空,可使人在不自觉状况以下,吸入鼻内。
    虞心影哪里想得到“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会如此不知羞耻的,立即悄然折回,对自己加以暗算偷袭。
    她疏神失备情况下,未曾事先屏息防毒,鼻中遂嗅入了一片有若幽谷香莲的芬芳气息。
    这股香气入鼻,虞心影便知不妙。
    她秀眉一蹙,目光一扫,竟看见那位被称为“白发杀人王”的魏老婆婆,居然又复出现。
    双方目光一对,魏老婆婆得意扬眉地狞笑叫道:“虞心影,你方才卖舌张牙,好不神气?如今与我老婆婆,单独相对,威风却跑到哪里去了;”
    虞心影默然不答,只自暗运玄功,察看方才所嗅入鼻中那种芬芳气息,是否蕴有毒力?
    这一默然行功,加以察看,虞心影越发愁上眉梢,恨生心底。
    她察出果有一种奇异毒力,业已散布周身,即将发作。
    常人异香入鼻,神智立昏,虞心影因非常人,她可以运用精纯内功,勉强把毒力制压,暂时不令发作。
    但虞心影有自知之明,知道纵尽全力,也无法拖延到一个时辰以上:换句话说。自己若想度过目前危机,必须立即脱开“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纠缠,并在一个时辰以内,服食解毒药物。
    虞心影既明利害,哪里还肯浪费时间,与魏老婆婆互相答话。
    她只是向这位名头甚为高大,行径却甚卑劣的“白发杀人王”冷冷看了一眼。便自香肩微晃,纵出数丈。
    但魏老婆婆何等凶狡?她怎会让虞心影轻易走脱,厉啸一声,玉杖顿处,活似个飞天白发夜叉般的跟踪扑去。
    虞心影何尝不知道对方一定会追,并决不应与之缠战,遂在纵身凌空之际,业已有了准备。
    魏老婆婆身形才起,虞心影的白衣大袖立翻。
    袖中飘出的是十三片飘飘红叶。
    “北令南幡”的功力,均已达到“摘花却敌”“风叶伤人”的内家上乘境界,故而虽只十三片红叶,凌空飘舞而来,却无殊向“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洒出了漫天剑雨。
    魏老婆婆再狂再傲,也不敢对这“红叶令主”的成名暗器,稍加轻视。
    她一面神功暗聚,凝劲防身,一面把手中的玉杖,舞成一片寒光,迎向飘飞着的红叶;谁知虞心影因为避免消耗功力,所发的这十三片红叶,根本只是一种掩护脱身的作用。
    魏老婆婆玉杖舞处。见漫空红叶。随杖纷飞,根本无甚威力,便知虞心影是有了脱身打算。
    她一声冷笑,左手接连弹指,发出了十粒泥丸。
    虞心影所发红叶,只是虚攻,魏老婆婆所发泥丸,却是实打。
    这样一来,自是逼得虞心影不得不大展身法,闪避那十粒泥丸,又消耗了相当的功力。
    魏老婆婆共发出三十粒“五色泥丸”,便自追上虞心影,五杖狂舞。厉笑连声。硬把这位“红叶令主”缠得无法走脱。
    虞心影见事不妙,把心一横,要乘着毒发以前,与魏老婆婆来个并骨深谷;这时,恰好魏老婆婆恃强欺敌,以一式“雷公劈山”,双手持杖,猛向虞心影的天灵砸下、虞心影妙目凝光。觑定当头杖影。但脚下却稳立如山,连半寸都未移动,好似竟想以她那颗千矫百媚的娥眉螓首,来硬抗魏老婆婆手中五杖的千钧一击。
    魏老婆婆从未见过这等对敌之法,认为虞心影必有诡计,才如此心存诱敌。她疑念既动,遂将这招“雷公劈山”的所挟十一成功力。减到六成,以便随时变招,不至把招术用老。玉杖仍往下砸,准备在发觉对方有甚变化之时,也与之随同变化,或可将虞心影立毙杖下;但玉杖带着划空锐啸,猛砸到距离虞心影头顶。仅约二尺三四之时,这时“红叶令主”却依旧巍然不动:魏老婆婆好不惊疑。遂猛然卸劲,使玉杖的疾落之势,略略一顿。
    虞心影甘冒万险所等待的就是这刹那良机。左手倏然伸处,一式“瑶台摘花”,便向魏老婆婆的玉杖掳去。
    玉杖落势一慢,虞心影动作一快,这一快一慢间,配合得妙到毫末,使魏老婆婆纵有通天本领,也无法再撤回玉杖:虞心影左手掳住玉杖,右手则骈指如风地点向魏老婆婆的肋下要害魏老婆婆电疾闪身,但已不及,硬被虞心影点得脚步踉跄。
    退出了七八尺以外。
    虞心影右手紧握玉杖不放,魏老婆婆也只得撒手弃杖:这样来。魏老婆婆肋下被人点中,玉杖又复出手,岂非完全落了下风?让虞心影占得胜面。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两条人影倏合即分以后。“红叶令主”虞心影是牙关紧咬,脸色铁青,全身微微发抖。
    “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则目光阴沉无比,凝注在虞心影身上,从嘴角间,浮起了一丝森冷狞笑:哨啷啷……噗通!
    “哨啷啷”之声是虞心影左手中的玉杖。跌落地上;,“噗通”之声是这位“红叶令主”翻身晕倒。
    跟着便起了一阵“哈哈哈”“嘿嘿嘿”的狂笑。
    这阵狂笑,自然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所发。
    原来,虞心影蓄意拼命之际,魏老婆婆何尝不也在存心诱敌?
    她那根玉杖之上,抹有一层“九寒霜”,除了自己在掌上预先涂了灵药。不虞中毒以外,其他人稍加沾碰。便立即寒毒攻心,全身僵直晕倒。
    虞心影赤手夺杖,业已中了“九寒霜”之毒,何况地点中魏老婆婆肋下之举,也是上了大当。
    魏老婆婆衣内,穿一件万金难买的“毒猬金蓑”,虞心影刚剐点破她的外衣,便被“毒猬金蓑”在右手中指尖端,刺了一个小洞,鲜血汩汩流出。
    右手指上中了“毒猬金蓑”之毒,左手中了玉杖以外的“九寒霜”之毒,鼻间所嗅入的是“五色泥丸”之毒。
    三般毒力。同时发作之下,虞心影如何禁受得住?自然神智一昏,“噗通”一声栽倒。
    魏老婆婆见这位艺业高强的“红叶令主”业已中了自己毒计,昏晕倒地,不禁志得意满的微微一笑。
    她取出了一只玉瓶,在瓶中顿了七粒状若泥丸的黄色丹药在手,喂向虞心影的口内。
    约莫过了两顿饭的时间,虞心影便自悠悠醒转。
    魏老婆婆冷笑地问道:“虞令主,你的一条小命虽已保留,但由此开始,必须要服从我的一切命令。”
    说也奇怪,虞心影竟异常恭顺地,应声站起,向魏老婆婆躬身答道:“虞心影愿遵令谕,请老婆婆随意差遣。”
    魏老婆婆虽知自己独门秘炼的“迷魂圣药”,效验极佳,但因虞心影名头太大。内功太好,遂仍不太放心地向她冷然叫道:“虞心影!
    虞心影闻言,立即肃然答道:”晚辈在此侍候老婆婆,并恭遵法谕。”
    魏老婆婆两道森冷目光,凝注在虞心影的脸上,语音低低地缓缓说道:“虞心影,伸出你的右手。”
    这位威名盖世的“红叶令主”,如今果然驯若绵羊,把一只纤纤的玉驭手,抬起伸出。”
    魏老婆婆三指一搭虞心影右腕“寸关尺”部位,替她细诊脉息,知道自己适才喂她的七粒“迷神乱性神丹”,确已充分发挥药力。
    她诊完脉息,再掀开虞心影的眼皮,仔细看了一看,这才心内放宽,向虞心影含笑说道:“虞心影,‘哈哈秀士’曹梦德与‘销魂之魂’平素玉二人,去了哪里?”
    虞心影茫茫然地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魏老婆婆怪笑说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平素玉定然先到‘合黎山归元洞’中,去找她昔年好友,‘归元魔女’俞玉虹。”
    虞心影“啊”了一声问道:“老婆婆是要派我去把他们完全杀掉吗?”
    魏老婆婆狞笑说道:“我的独生爱子,早年便是死在‘销魂之魂’平素玉的‘素女偷元阳’下。此仇含恨多年,自然必报,但却因另有要事,暂时无法分身,遂想到派你代表我去完成这项心愿。”
    虞心影躬身答道:“晚辈愿遵法谕,必不辱命!”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你要去便去,但必须把平素玉的人头,带到‘祁连山玄冰凹’中,向我缴令。”
    虞心影想了一想,又复问道:“关于那‘哈哈秀士’曹梦德,和‘归元魔女’俞玉虹呢?要不要一并杀却?”
    魏老婆婆扬眉狂笑说道:“我百里妹子,志在武林霸业,颇愿把天下好手,均罗致到‘玄冰凹’内,故而我对曹梦德、俞玉虹二人的或杀或擒,不加限定,任你见机行事,自由处理。”
    虞心影连连点头,向魏老婆婆检衽一拜,便顺身驰去。
    魏老婆婆忽然招手叫道:“虞令主回来,我还有一样东西,忘了交你。”
    虞心影异常听话,止步回身,魏老婆婆取出一袋“五色泥丸”,递在她的手里。并含笑说道:“这是二十粒:淬毒五色泥丸’,常人手不能沾,但因你已服我圣药,却可随意取用。”
    虞心影接过这些“五色泥丸”看了一看,扬眉问道:“老婆婆,你把这二十粒‘淬毒五色泥九’交给我则甚?”
    魏老婆婆牙关微挫,厉声答道:“我要你用‘淬毒五色泥丸’。
    去把‘销魂之魂’平素玉打死,才等于是我亲手报仇一样,”
    虞心影点头领命。收好“淬毒五色泥丸”,便自向魏老婆婆恭身作别而去;魏老婆婆目送虞心影身形消失以后,不禁得意万分。仰天狂笑说道:“‘北令南幡’中的‘红叶令主’虞心影,既已死心塌地永远臣服,归入我掌握之中,只剩下‘青幡仙客’卫涵秋一人,还能掀得起多大波浪?”
    不提“红叶令主”虞心影,灵智被迷,为敌所用。
    也不提“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志得意满,浮躁飞扬。
    故事且转移到“销魂之魂”平素玉与“哈哈秀土”曹梦德的身上。
    曹梦德自与虞心影分别后,随同平素玉上得“销魂谷”后,心神方略觉稳定下来,哈哈一笑问道:“平二妹打算去约请哪位友好?‘玄冰大会’凶险异常,若非绝顶人物,最好不必拖人下水。”
    平素玉娇笑连声,对曹梦德飞了一个媚眼,扬眉笑道:“和我交情最好,在武学方面,亦具专长之人,第一个便是‘归元魔女’俞玉虹,故而我打算先走一趟‘合黎山归元洞’,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曹梦德点头微笑道:“这倒是个理想人物,我怎么未想起来?
    ‘归元魔女’俞玉虹的‘九九归元手’与‘天魔玄功’,算得是‘武林一绝’的呢。”
    平素玉妙目中精芒微闪,又复笑道:“俞玉虹大姊,是我自幼手帕至交,定会帮我忙的,有她出面以后,或许因而把‘天外三魔’一齐拉来,就不怕什么‘玄阴枭母、蛇发娇婆’百里夫人和‘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了,”
    平素玉讲得高兴,曹梦德也听得高兴,但等他们赶到“合黎山归元洞”时。却似在高兴之上,被泼了一瓢冰水。
    原来“归元魔女”俞玉虹业已外出,不在“归元洞”内。
    平素玉失望之下,问起俞玉虹的守洞弟子,方知这位“归元魔女”,竟是接获百里妖婆请帖,前去参与“玄冰大会”。
    曹梦德苦笑说道:“二妹。你大概万想不到,你这位手帕至交,‘归元魔女’俞玉虹,竟会与你的对头,打起交道?”
    平素玉扬眉说道:“这也难怪,俞玉虹大姊不知我会来找她,遂接受百里妖婆邀请,去参与这场热闹,但只要等她知道我与百里妖婆,是站在敌对地位之际,定然不会帮助对方,而来帮助我。”
    曹梦德叹息道:“这位‘归元魔女’俞玉虹,究竟是帮谁?乃是以后之事,我们目前又去哪里呢?”
    平素玉想了一想,正待答话之际,忽然听得右前方的大堆怪石之后。传来了娇美的歌声。
    两人凝神倾耳之下,听出歌声唱的是: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消风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
    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平素玉听得眉关一皱,向曹梦德低低问道:“大哥,你听出这作歌是谁吗?我听来觉得歌声好熟。”
    曹梦德更是疑云满腹,苦笑答道:“我也听来觉得歌声耳熟,并有些像是‘红叶令主’虞心影呢!”
    平素玉脸色一变,沉声说道:“虞心影已和我们分道扬镳,她又悄悄追踪而来,却打的是什么主意?”
    曹梦德皱眉说道:“是与不是?尚自难定……”
    话刚至此,嵯峨怪石堆中,又复响起了娇脆语声说道:“怎么不是?我正是对你们悄悄追踪而来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曹梦德犹存不信,诧然注目,却见虞心影的婷婷身影,果从怪石堆中,缓缓走出。
    平素玉也颇觉惊奇,向虞心影含笑问道:“虞令主,你怎么又复赶来寻我们。莫非有什么要事?……”
    虞心影向这位“销魂之魂”看了几眼,嘴角微披地接口说道:“我不服气,所以赶来找你。”
    平素玉诧然说道:“虞令主,你这‘不服气’三字,难道是对我而发?”
    虞心影“哼”了一声,晒然说道:“不是对你,却是对谁?‘哈哈秀士’曹梦德对我倾心有年,为什么才到‘销魂古墓’之中,便被你施展狐媚手段,把他抢走?”
    这几句话儿,回答得颇出平素玉的意料之外。
    曹梦德却更听得越发莫名其妙。
    因为他们都知道“红叶令主”虞心影的行为心性,向极正派,似乎说不出这种荡女淫娃的争风吃醋之语。
    虞心影妙目凝注,瞟了曹梦德一眼,向他扬眉叫道:“曹梦德,你凭着良心说话,究竟是喜欢‘销魂之魂’平素玉?还是喜欢我‘红叶令主’虞心影?”
    平素玉听了虞心影这样说法,遂也自目注曹梦德,看他怎样答话?
    这种尴尬情形,真把位“哈哈秀士”曹梦德弄得满头冷汗,而不知如何是好;首先感觉不悦的是已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彼此宛若夫妻的“销魂之魂”平素玉,便含笑一声说道:“曹大哥,你‘哈哈秀士’,是威震乾坤的有名有姓英雄。怎么竟拿不出一些英雄气概?这话有何难答,一共有四条路儿,不是喜欢我,就是喜欢她,再不然便打算熊掌与鱼,兼收并蓄,或是干脆跳出情关,一个不要,你就在这四者之中。择一答复便了。”
    曹梦德被他们逼得无可奈何,只好涎着脸儿,打了一个哈哈地,向虞心影、平素玉二人,含笑说道:“我认为你们是春莲秋蕙,各擅胜场,故而熊掌与鱼,兼收并蓄。”
    这两句话儿,换来了两阵笑声,笑声中均含有森冷不悦意味,分由虞心影、平素玉的鼻中发出。
    虞心影首先秀眉微挑,冷然说道:“欲得春莲,先摧秋蕙,兼收并蓄,难上加难!”
    平素玉也立即接口说道:“欲嗜鲜鱼,先断熊掌。一刀二鞘,决不相容!”
    曹梦德万想不到虞心影竟会随后追来,更想不到她竟会表示出要与平素玉互争自己之意。
    他如今对虞心影所说的话儿的真实成分,尚自略有存疑,否则,他多半宁取春莲,不取秋蕙,宁嗜熊掌,不嗜鲜鱼。
    因为虞心影是盛誉正大的坚贞侠女,平素玉是声名狼藉的荡妇淫娃,虽然两人均是容貌如仙,羞花闭月,风华绝代,落雁沉鱼,但在品格上,高卑自别,曹梦德虽已沉伦欲海,仍会作正确选择:虞心影见曹梦德迟迟不语,脸上神情,尴尬万分,遂“哼”了一声,向平素玉冷然说道:“平夫人,想来曹兄是左右为难,无从取舍,不如由我们自行设法替他作个决定好吗?”
    平素玉愕然问道:“虞令主此语何意?”
    虞心影妙目闪光,扬眉答道:“我们两人来拼斗一场,假如能拼死一个,岂不是可以使这位拿不定主张‘哈哈秀士’,无须再感觉烦恼。”
    虞心影竟提议决斗,不仅把平素玉听得一惊,也更使曹梦德惊异欲绝:但双方均是名震当世的响当当人物,虞心影既已提出挑战,平素玉怎好意思表示畏怯,遂也点头说道:“虞令主这种办法,倒也来得干脆,平素玉亟愿与你互作生死一搏。”
    曹梦德紧紧皱眉,连连摇手叫道:“你们……”
    这“你们”二字方出,虞心影便自截断曹梦德的话头,冷然说道:“曹兄你不必拦阻,这是我们二人之事,与你无干,只请你替我们在一旁督战便可。”
    曹梦德听虞心影这么说法,不禁目注平素玉,但平素玉也对他毫不理会,只是从眼内闪射凶芒,向虞心影沉声问道:“虞令主。我们是怎样动手?”
    虞心影微笑说道:“你何必再问,我们不是早已约定了互相作生死一搏吗?”
    平素玉冷笑扬眉说道:“虞令主放心,平素玉不是贪生怕死,不敢与你拼命相搏,只是问你打算采取什么动手方式?譬如说先比轻功,或先较掌法?”
    虞心影以一阵嘿嘿冷笑。截断了平素玉的话头说道:“平夫人。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们既已决心生死相拼,何必还要分什么暗器、轻功、掌法、兵刃?干脆来个综合性施为,谁有什么本领,谁就抖露什么本领便了。”
    平素玉一双妙目中。暗射凶光,格格娇笑道:“妙极妙极!平素玉完全赞成你这种综合出手,任性施为的互相搏斗方式,我们不必多言,各自准备。”
    话完,微退半步,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双掌交护胸前,神凝于水。气稳如山,目注虞心影,静待动手。
    虞心影也真不敢小看了这位名列“海岳四凶”之一“销魂之魂”。照样岳峙渊亭般。巍立当场,向平素玉凝神注视。
    最好笑她们虽已约定可以把玄功、内力、兵刃、暗器等综合运用,随意施为,但一位武林侠女,一个旷世妖姬,却谁也不肯向对方示弱,均自徒手相向,打算先行用掌脚相搏。
    蓦然间,虞心影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蚊哼般的语音,低低说道:“虞令主。你要小心,平素玉有一柄纯白色的盈尺玉刀,一只五色皮袋,及一粒比人拳略大的血红圆球,是她准备仗以拼斗‘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的三般煞手,确实极具妙用,威力凌厉,你最好能不让她有机会取出。”
    虞心影听耳内。知是“哈哈秀土”曹梦德,运用择人专注的“蚁语传声”功力,对自己暗加关照。不禁也心头略慰。
    因为女孩儿家,多半均有与生俱来的妒嫉心理,虞心影分明对“哈哈秀士”曹梦德,毫无情慷,但见了他突然与“销魂之魂”平素玉,发生密切关系俨如夫妇,也难免有点异样感觉。
    如今。面临双方生死互搏之际,曹梦德居然泄漏对方机密,暗用“蚁语传声”功力,悄加关照,可见这位“哈哈秀土”,还是真心爱恋自己,对于“销魂之魂”平素玉,只是一种肉欲,无甚深切情意。
    就在虞心影心头略慰之下。竟被平素玉看出她似乎有点分神,遂试探地扬眉叫道:“虞令主,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竟自恃‘北令南幡’的中原大侠身份,看不起我这化外妖女?”
    虞心影此时正在暗笑平素玉空自妖淫无耻,百般卖弄风情,却仍得不到曹梦德的真心爱意,以致未曾听清平素玉所问之语,只是“啊啊”两声,不曾立即答话。
    平素玉见对方果然因事分神,怎肯坐失良机?遂冷笑连声说道:“虞令主既然矜持大侠身份,不屑先行动手,平素玉只好妄肆猖狂,抛砖引玉了。”
    她这几句话儿,是夹杂在动作之间而出,故而说到“抛砖引玉”时,一只纤纤玉掌,业已拍向虞心影的左肋部位。
    虞心影因自己一时分神失注,业已被平素玉抢占光机,哪里还敢怠慢?急忙一式“弱柳随风”,暂避来势,飘出丈许。
    但平素玉一掌击空之下,居然如影随形地跟踪赶去,又以一式“金豹翻爪”的内家重手猛力击出。
    这种情况,早在虞心影的意料中,故而她足才沾地,便即借劲腾身,一式“长箭穿云”,转化“凌空折柳”,竟自美妙无伦地退回原处,使平素玉跟踪追击之举,完全落空,又复成了双方对峙之势。
    平素玉暗自惊心,正在再动凶谋之际,曹梦德却忍不住地,由衷叫出了一个“好”字。
    这一个“好”宇,叫得平素玉从心中泛起一阵奇酸。向曹梦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适才虞心影偶然分神,平素玉的攻势立来,如今平素玉也露出破绽,虞心影又岂肯错过机会。
    她精擅一套“七巧天机手”,回环不绝,妙用无穷,这一展开放势之下,立把平素玉圈入了一片飘飘掌影以内。
    但平素玉一身功力,绝非等闲,虽因偶生妒念,落了下风,也决未立呈败象,只是被虞心影逼得暂时无法施展其他杀手而已!
    双方均是第一流名家,纵然未败,但始终屈居被动,似乎也是难堪,故而平素玉赶紧设法打破受制局面。
    论起功力。双方相距不远,而虞心影仍要高上半筹,平素玉自然非出奇谋,难脱困境。
    此时。恰好虞心影是以“七巧天机手”中一招“织女投梭”右掌骈指如戟地,点向平素玉的“丹田要穴”。
    这招“织女投梭”手法。相当精妙,含蕴七种玄奇变化,无论平素玉是往后退身,是向侧闪避,或是出手格架,虞心影均可见招变招,见势变势地继续向对方发动凌厉攻击。
    平素玉一来因不愿始终屈居下风,二来也看出对这招“织女投梭”,变化神奇,难于应付,透双眉剔处,既未躲闪,也未接架,竟索性置诸不理,反向虞心影还击了一招“巨灵拍顶”。
    固然,虞心影的“织女投梭”,发得较早,占了先机,可在平素玉向自己当头猛拍的手掌到达之前,点中她“丹田”要害,但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平素玉纵然中指身死,那一记“巨灵拍顶”,也绝不会中途而废,仍将拍中虞心影的天灵“百汇穴”上。
    换句话说,就是虞心影若不变招换式,则结果恐怕是一位“红叶令主”与一位“销魂之魂”,弄得玉碎珠沉,同归于尽。
    不过,平素玉先中指,虞心影后中掌,在机会上却略有分别,约莫平素玉死的机会,将有十分之六,虞心影死的机会,将有十分之四。
    虞心影仍占了六成便宜,但她却不愿冒那四成之险。
    这就是彼此的环境关系,假如虞心影是在情势不利,危机一发之下,慢说有六成便宜,就算有六成危险她也会断然一试。
    如今,虞心影是占了上风,情势极好,她又何必冒险犯难中要与平素玉作这生死之搏?
    故而,虞心影见平素玉用出如此手段以后,立即收势飘身。
    向右侧方纵出八九尺许,扬眉冷笑说道:“我以为‘销魂之魂’平素玉。名列‘海岳四凶’。是什么样高明绝顶人物,有什么样惊天动地能为?却原来只是一个拼命泼妇。”
    平素玉忍气吞声。任她讥嘲。却利用这虞心影向右纵出八九尺许,闪避自己那招“巨灵拍顶”的刹那良机,伸手人怀。取了一柄长约盈尺的纯白玉刀在手。
    虞心影身形落地,回头一看。不禁哂然说道:“平素玉,原来你不惜身份,效法拼命泼妇之举。就是想有机会取出这柄小小玉刀?但你就算取出一柄玉剑,又怎会看在我虞心影的眼内?”
    曹梦德见虞心影竟似有点得意忘形,忘了自己适才所告之语,遂赶紧再以“蚁语传音”功力向她耳边说道:“虞令主,你莫要忘了告诫之语。平素玉手中玉刀,是她准备对付‘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的三煞手之一,刀上蕴有极强寒毒,一丝破肤,全体成冰。你千万不可对其大意轻视。”
    说也奇怪,虞心影竟似不曾听得曹梦德将她所说的“蚁语传音”。依然满面鄙薄神色。缓步向前。伸手指着平素玉,扬眉冷笑说道:“平素玉。你好不容易才取了这柄玉刀在手。怎地还不施展厉害。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平素玉也自冷笑一声说道:“虞心影,你不要卖乘逞强,我知道你的‘七巧天机手’,擅长空手搏人,但最好听我良言相劝,赶紧取出兵刃,免得少时命丧刀下,死难瞑目;”
    虞心影“哼”说道:“你不必设法激将。我今日若不能赤手夺下你的这柄玉刀,便不叫‘红叶令主’了。”
    这两句话儿,听得曹梦德眉头深蹙,暗想虞心影今日怎的如此反常?不仅不听从自己劝告,加注警惕,反更自诩自傲,扬称要赤手夺取平素玉手中那柄威力极强的寒玉宝刀。
    曹梦德念方至此,“销魂之魂”平素玉冷笑起处,玉刀疾挺,一式“腾蚊起风”猛向虞心影的心窝刺去。
    她一面发招攻敌,一面格格笑道:“好狂妄的一位‘红叶令主’虞心影,我倒要看你有何本领?能夺下我平素玉的手中玉刀”
    虞心影见对方来势太猛。遂也不敢怠慢,身形微微一侧,右飘数尺,朗声大叫道:“平素玉,你不要急,我先让你三招,在第四招上,再夺你手中兵刃:“。
    平素玉听对方语气,越来越狂,不禁气得暗咬银牙。厉声叱道:“虞心影。假若你死在我三招之下,又便如何?”
    随着语音,一招“专诸刺僚”,一招“卡庄刺虎”,陡卷起漫天的寒风,又复回环出手:虞心影看出平素玉被自己激怒太过,心气已浮,知道时机来临,遂故意左闪右躲地向后退了三丈一二。
    平素玉哪肯容对方喘息,真气微提,一式“鹏搏九霄”。纵起六丈高下,半空中招化为“银汉飞星”,觑准虞心影的头顶,洒落万点寒光,口内并以一种哂薄意味甚浓的语音叫道:“名满武林的虞大令主,请你记清楚。这就是你适才夸口听说,要夺我兵器的第四招了!”
    虞心影脚方点地,突然回身,双手不住连弹,从每只手中,各弹出“红黄蓝白黑”等五点星光,在平素玉面前敷尺之处,凌空互撞,这一撞击之下,空中立即布满了五色烟光,并弥漫了一片淡淡氤氲香味、平素玉做梦也想不到竟会从“红叶令主”虞心影手中,飞出“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淬毒五色泥丸”!
    她是头下脚上,向虞心影凌空猛扑,在蓦然发觉眼前布满五色烟光之下,却哪里还刹得住身?收得住势?
    身形冲入五色烟光以内。平素玉觉得淡香人鼻,心神慵处,灵智立昏。
    虞心影跟着又复“飕飕飕”地,弹出三粒“五色泥丸”,混淆在五色烟光之中。向平素玉袭击:这三粒“五色泥丸”,与先前十粒“五色泥丸”不同,前十粒是互撞,后三粒是打人。
    平素玉灵智既昏,自然被打个正着。
    “噗,噗,噗”三声轻响,第一粒红色泥丸,嵌入平素玉的眉心,第二粒黄色泥丸,嵌入平素玉的咽喉,第三粒蓝色泥丸,嵌入平素玉胸前的“七坎穴”上。
    眉心、咽喉、七坎穴等三处,哪一处不是致命所在?何况虞心影发出的红黄蓝三粒泥丸,粒粒均淬剧毒,平素玉自然立即了结了一切孽缘,魂飞魄散,玉殒香消;身形“砰”然坠落。
    曹梦德一旁看得心中又悲、又喜、又得惊奇。
    他悲的是“销魂之魂”平素玉毕竟与自己有一段销魂蚀骨的肌肤之亲,如今眼见她身遭惨死,难免有些凄恻。
    他喜的是“红叶令主”虞心影既与平素玉为自己争风吃醋,如今平素玉又已死去,则虞心影必定投入自己怀里,使自己得偿相思夙愿。
    他惊奇的则是虞心影怎会把“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五色泥丸”弄来。并多达十余粒之数。
    曹梦德心中正自百绪交萦,时悲时喜之际,虞心影却向他冷笑叫道:“曹兄,我杀了你这位亲亲热热的枕边人,使平素玉玉碎珠沉,‘销魂之魂’魂归冥府,你心中大概疼痛怜惜万分……”
    曹梦德不等虞心影话完,便赶紧接口笑道:“虞令主说哪里来?我若对平素玉疼痛怜惜,刚才怎会把有关她‘寒玉宝刀’厉害之处的机密告你?”
    虞心影嫣然一笑,点头道:“对,你刚才曾经用‘蚁语传声’功力,向我暗中关照!这样看来,你对于我的心意,确实要比对于平素玉诚上几分,好上一些。”
    她一面说话。一面走到平素玉遗尸之旁,从平素玉仍自握得紧紧的手中。取下那柄小小“寒玉宝刀”,扬眉狂笑叫道:“平素玉,我们在交手之前,便先行约好,把兵刃、暗器、掌法、玄功等尽量揉合施为,互作生死搏斗!故而虞心影发出‘五色泥丸’一举,并非卑鄙暗算,如今,恰恰在四招以下,夺得你手中的‘寒玉宝刀’,足见决未夸口,你应该死得心眼口服,九泉无憾的了。”
    曹梦德为了向虞心影讨好,遂含笑道:“虞令主,平素玉身边。除了这柄‘寒玉宝刀’以外,还有一只五色皮袋,及一粒比人拳略大的血红圆球,均是极具妙用,威力奇强之物,你不妨一并取下,留待以毒攻毒地对付‘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及‘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必有重大效果。
    虞心影如言在平素玉的身边寻得五色皮袋,及血红圆球,连同那柄“寒玉宝刀”,一齐藏入自己腰下的“豹皮囊”中,然后回眸一笑,风情万种地向“哈哈秀士”曹梦德招手笑叫道:“曹兄请你过来。”
    曹梦德如奉纶音,赶紧走过,但走到距离虞心影身前,约莫三四尺处,虞心影却自怀中,拔出了一柄锋利短剑。
    这种动作,把这位“哈哈秀士”曹梦德骇得却步茫然,满脸惊异神色。
    虞心影又复嫣然一笑,短剑掉头,自己捏着剑尖,把剑柄向曹梦德递去。
    曹梦德接过短剑,愕然问道:“虞令主,你给我这柄剑儿,却是何意?”
    虞心影伸手指着平素玉的遗尸,扬眉笑道:“我要你替我去把这位‘销魂之魂’的人头割下“曹梦德皱眉说道:“你已把她杀死。也就算了。何必还要割下她的项上人头……”
    虞心影妙目微翻,截断曹梦德的话头,冷然问道:“曹兄,你莫非要为死人讲情?”
    曹梦德见虞心影似有不悦神色。只好赔笑道:“我倒不是替死人讲情,只觉得‘销魂之魂’平素玉的字号,在当世武林中,也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给她留个全尸。似乎并不为过?”
    虞心影神色立冷。“哼”了一声说道:“曹兄是一片慈悲心肠,但虞心影却心狠手辣,我定要割下平素玉的人头,绝不怕有人责怪我行为过分”
    说完,遂向曹梦德伸出玉手,作了一个索物之势曹梦德问道:“虞令主,你要什么?”
    虞心影目闪厉芒。沉声答道:“我不敢劳动‘哈哈秀士’大驾,你既不愿伤损你那位老相好的玉体,便把短剑还我,让我自行下手”
    这“老相好”三字,听得曹梦德心内一惊,他以为虞心影此举。可能是醋念犹存,在试探自己心意。遂哈哈大笑说道:“虞令主,你说哪里话来?慢说平素玉已死,只是割她的尸上人头,就算在她生前,要我把她活活杀死,曹梦德还不是照样遵命?”
    虞心影哂然说道:“你说得虽颇好听,却只是马后炮而已,平素玉未死之前。我怎么不曾听你这样说过?”
    曹梦德急得苦苦叫道:“虞令主。你怎么不相信我?曹梦德是句句实言,吐自肺腑”
    虞心影见他如此情急,遂娇笑说道:“你不要急,我相信你对我是万分忠诚。即便我要割下你自己的项上人头,你也会照样做曹梦德点头说道:“虞令主这几句话儿,才是知我之音。你若当真要我这颗六阳魁首,我必将双手奉上,决无吝啬。”
    虞心影出人意料地。在曹梦德话完以后,立即秀眉双扬,娇笑说道:“好,我要你的人头,你自动割将下来送我。”
    曹梦德万想不到虞心影竟会说出这样两句话来?不禁作声不得。失神呆立。
    虞心影嫣然说道:“曹兄不要害怕。我是逗你玩的!虞心影要的是‘销魂之魂’平素玉的项上人头,不要你这‘哈哈秀士’曹梦德的六阳魁首。”
    曹梦德满面绯红,无以解嘲,只好转过身去,挥动短剑,把平素玉遗尸的人头割下。
    虞心影抚掌笑道:“曹兄。你若早就这样听话?我怎会把你逗得几乎急死;”
    曹梦德在虞心影这样一颦一笑,一擒一纵之下,委实被逗弄得啼笑皆非。遂双手捧着平素玉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递向虞心影。并苦笑说道:“虞令主,‘销魂之魂’平素玉的人头在此,曹梦德心迹已明。你应该体会我对你的一片忠诚。莫要再作弄我了。”
    虞心影格格娇笑地。点头说道:“曹兄放心,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既能向我表明心迹。割下平素玉的人头,虞心影今后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
    她一面说,一面带着满脸嫣然笑容。双手齐伸。去接取平素玉那颗已由风流骚媚,变为狰狞可怖的项上人头:曹梦德方把人头交在虞心影的手内之时。便觉左右两肋之间,同告一麻,便自身不能动地被人制住。
    原来虞心影接过平素玉的人头之后,便暗运“弹指神通”功力。弹出两缕劲风,袭向曹梦德肋下穴道她这种心思,想得极为巧妙,竟利用平素玉的一颗人头,遮掩了自己的弹指暗袭动作。
    曹梦德既想不到虞心影会有这种动作,也看不到虞心影已有这种动作,等觉得寒风袭体之际,闪避已来不及。
    虞心影高兴得扬眉笑道:“曹梦德。我并未点你哑穴,你有甚话儿?尽管说出。”
    曹梦德苦笑说道:“虞令主,我虽对你多年苦恋,但恋不恋在我,肯不肯在你,‘窃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语,也见诸经传,曹梦德自忖应该没有什么对你不起之处!你何必……”
    虞心影微摇双手,扬眉笑道:“曹梦德,我不再和你谈论这些私人感情的恩恩怨怨,我要……”
    曹梦德接口问道:“你是不是要想杀我?”
    虞心影失笑答道:“你已认为你没有什么对我不起,我又何必杀你?我是要和你谈谈有关武林霸业之事。”
    曹梦德“哦”了一声,轩眉问道:“虞令主莫非要我辅助你共图武林霸业?”
    虞心影摇头笑道:“我没有这种雄心,我也是打算辅助别人。”
    曹梦德冷笑说道:“我明白了,你定是想辅助‘青幡仙客’卫涵秋,但可惜他命短福薄,业已死在‘销魂古墓’之内。”
    虞心影晒然一笑说道:“卫涵秋死了也好,活着也好,根本与我无干,我哪里是要辅助他,我是要辅助‘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完成惟我独尊的武林霸业。”
    曹梦德怪叫一声说道:“你……你说什么?你要辅助‘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则甚?”
    虞心影嫣然笑道:“我喜欢这位老婆婆。你管得着吗?我只问你愿不愿和我一同辅助她完成武林霸业之事尽力。”
    曹梦德应声答道:“你若辅助别人?曹梦德愿意尽力效命,但若辅助这位‘白发杀人王’,却是倒行逆施,因为魏老婆婆生平作事,狠毒无伦,她比我们所谓‘海岳四凶,,还要凶上三分,你如今纵受她利用,将来还不是落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已。”
    虞心影摇头说道:“你不要对我说教,倒行也罢,逆行也好,我如今便要你作良弓,作走狗。你究竟肯不肯呢?”
    曹梦德问道:“肯又如何?不肯又如何?”
    虞心影嫣然微笑答道:“你若愿意与我合作?则我们恢复先前交谊,否则……”
    她说到这“否则”两字,陡然面容一冷,杀气腾眉,向曹梦德恶狠狠盯了几眼,继续说道:“否则,‘销魂之魂’平素玉便是你前车之鉴,我打算成全你们,做一对泉下鸳鸯了。”
    曹梦德此时虽觉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在性格上,忽有极大改变,太以蹊跷,但却猜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苦笑问道:“虞令主,你所说‘恢复先前交谊’一语,是我若愿意合作?我们两人,便可……”
    虞心影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男女情感之事,既急不来,更勉强不得,须听任其自然进展!常言道得好:‘只要功夫深,钢梁磨绣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人心’你若对我始终不渝。总会有希望呢。”
    曹梦德知道此时自己若加拒绝,虞心影锈刀难以入鞘,真可能立下辣手。遂只得赔笑道:“好,我为了苦盼多年的这点希望,愿意一切遵你所命。”
    虞心影扬眉笑道:“曹兄,空口无凭,你得给我一点保证。”
    曹梦德皱眉问道:“什么保证?莫非你竟信我不过,还要我对天地盟个誓吗?”
    虞心影点点头说道:“不仅要你盟誓,并要你盟的是血淋淋重誓的,不要那种轻飘飘的牙疼咒儿。”
    曹梦德长叹一声说道:“虞令主既然这样说法,我也只得遵命!我与你精诚合作之举。倘有三心二意。苍天厌之,必遭电殛、”
    虞心影听他这个誓儿,立得颇重,遂连连点头,再度弹指生风,解开了曹梦德的被制穴道、曹梦德气血流通以后。一振双臂,发了声哈哈大笑。
    但他的笑声未毕,却又听得一阵更为严酷森冷的笑声,倏然发出。震得四山皆应。
    虞心影听笑声太以熟悉。遂含笑问道:“发笑人是谁?是不是魏老婆婆?”
    笑声收处,当空飞落了一条矫捷人影她所料丝毫不差,来人果是那位白发飘萧,手持玉杖的魏老婆婆.
    潇湘书院图档杨柳青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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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原来,魏老婆婆虽用独门秘药,迷失虞心影本性,使她永远效忠自己之后,因虞心影名头太大,以致对于这位“红叶令主”,仍有点不大放心。遂故意差遣她来杀却“销魂之魂”平素玉,自己则暗地跟踪,察看药力是否完全生效?虞心影的本性,迷失到什么程度’如今,眼见虞心影施展“五色泥丸”,巧杀“销魂之魂”平素玉,逼降“哈哈秀士”曹梦德,分明本性完全迷失,对自己的效忠程度,已到死心塌地程度,她自然心花怒放,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而出。
    虞心影一见来人现身,果是自己所料的魏老婆婆,遂恭身陪笑问道:“老婆婆,你不是已把这件事儿,交我办吗,怎又亲自赶来则甚?”
    魏老婆婆怪笑答道:“我是怕你以一敌二,有点吃亏,才放心不下,特意随后赶来,好替你打个接应、”
    虞心影先把手中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举了一举,扬眉笑道:“老婆婆请看!虞心影幸不辱命,不仅业已砍下了‘销魂之魂’平素玉的项上人头,并使她死在你的淬毒‘五色泥丸’之下!如今,眉心间自嵌有一粒,请老婆婆验收解恨。”
    说完,便把这颗平素玉的人头,向魏老婆婆,双手递去。
    魏老婆婆用左手接过人头。看了两眼,钢牙挫得山响地,把人头抛起丈许高下虞心影与曹梦德正不知魏老婆婆此举何意?这位“白发杀人王”的玉杖已扬,觑准平素玉的人头,凌空猛砸。
    “壳托”一声,砸了个正着,因人头尚属新鲜,自然应杖爆裂,飞洒了漫天脑浆血雨。
    曹梦德见此情状,想起平素玉与自己的枕边春好,被底情浓,不禁掩面皱眉,心中一惨。
    虞心影却向他娇笑叫道:“曹兄,你不要再舍不得这位‘销魂之魂’了,应该向魏老婆婆说明已愿与我共同辅助她完成武林霸业。”
    曹梦德无可奈何,只好向魏老婆婆,一抱双拳,恭身说道:“老婆婆,曹梦德从此归心,愿听老婆婆任何……”
    魏老婆婆不等曹梦德话完,便伸手在他肩头上,重重一拍,纵声狂笑说道:“曹老弟,你不必说了,适才我已把你向虞令主所立誓言,听得清清楚楚。”
    魏老婆婆话音才了,曹梦德全身一软,神智昏迷地,瘫了下去,虞心影声叫道:“曹兄你怎么样了?”
    魏老婆婆从脸上浮现出一丝谲笑,向虞心影摇手说道:“虞令主不必吃惊,我囊中现有妙药,且给曹老弟服上一粒,包管他少时便即复原如旧。”
    说完,便取出一粒迷性药丸,喂给曹梦德服下。
    虞心影不曾看见,也不曾想到魏老婆婆的右手中指以上,原来戴有一枚“盘龙指环”,适把她伸手拍肩之际,竟从指环之中现出一根半寸毒针,拍进曹梦德的肩头肉内。
    这枚“盘龙指环”中的毒针之上,淬有与“五色毒丸”的相同毒质,故曹梦德在此被毒针拍中,也就等于虞心影在“销魂谷”
    中,嗅入“五色泥丸”所化毒雾,两件事儿的手段虽然不同,效果却完全相等虞心影先中“泥丸”剧毒,又服下了独门药物,果然竟本性大变,对“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矢效忠语,故而魏老婆婆也对曹梦德故枝重施,企图再收服一位功力卓绝的心腹辅助。
    她取出一粒变性药丸,喂给曹梦德眼下以后,便使那根小毒针,缩入盘龙指环之中,丝毫不露痕迹,缓缓回身,向虞心影含笑说道:“虞令主,这位‘哈哈秀士’,可能是适才被你作弄太甚,有点神智失常,我遂给他眼下一粒宁神灵药,大概再过片刻,等药力发散以后,便可安然无事的了;”
    虞心影扬眉笑道:“老婆婆,‘销魂之魂’平素玉已死,你的杀子大仇已报,我们还有什么任务效劳?”
    魏老婆婆颇为得意地怪笑说道:“你方才不是已对曹梦德说明了吗?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全力从事于惟我独尊的武林霸业。”
    虞心影娇笑说道:“照老婆婆这样说来,我们如今便要去往‘祁连山玄冰凹’,与那‘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通力合作。”
    魏老婆婆用手中玉杖“丁丁”点地地狞笑说道:“虞令主,你是聪明人,你想我会和那百里妖婆,互相真诚合作的吗?”
    虞心影妙目一转,含笑问道:“老婆婆莫非只是暂时利用百里妖婆的一股势力,等到举世群豪,在‘玄冰聚会’上,彼此拼命恶斗,把力量消耗殆尽之际,再伺机将百里妖婆除掉?”
    魏老婆婆点头道:“这是事属必然,因为百里妖婆性极凶狡,到那时我不除她,她也定将对我发动阴谋毒计。”
    虞心影听得方自连连点头,魏老婆婆又复杀气腾眉,狞笑道:“但这种策略,关系太重大,必须严格保守秘密,千万不可在时机未到之前,有所丝毫泄漏。”
    虞心影扬眉问道:“老婆婆,这‘时机’二字,究竟应何解释?”
    魏老婆婆笑道:“除了百里妖婆以外,我们还有两名功力超群的厉害大敌,等这两名大敌,消去之后,便是向百里妖婆下手的最好‘时机’、”
    虞心影想了一想,皱眉问道:“老婆婆,你所说的这两名大敌是谁?”
    魏老婆婆毫不避嫌地应声答道:“一个是既号’屠龙手’,又号‘五金刚’的闻人俊,一个是与你齐名的‘青幡仙客’卫涵秋。”
    虞心影听得愕然说道:“根据‘哈哈秀士’曹梦德之言,仿佛那‘青幡仙客’卫涵秋,业已被百里夫人手下,刺杀于‘销魂古墓’之中,老婆婆怎么还把他列为劲敌呢?”
    魏老婆婆摇头笑道:“卫涵秋哪里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杀死?
    这桩事儿,只是‘屠龙手’闻人俊所弄的狡狯而已。”
    虞心影越发惊愕问道:“此事与那既号‘屠龙手’,又号‘玉金刚,的闻人俊,有何关系?”
    魏老婆婆答道:“闻人俊受了百里夫人之托,周游各处,探听谁愿意与她精诚合作,共图武林霸业?闻人俊一向放诞风流,在‘销魂古墓’中,竟与‘销魂之魂’平素玉,及平素玉手下艳婢,发生亲密关系……”
    虞心影听到此处,接口问道:“莫非那‘屠龙手’闻人俊,竟是冒用‘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名号之人?”
    魏老婆婆点头笑说道:“一来平素玉不曾见过卫涵秋,二来闻人俊又极少在江湖走动,再加上他人品英秀,武学绝伦,遂令平素玉猜想他就是名震乾坤的‘青幡仙客’,闻人俊为了便于探听平素玉的心意起见,乐得将错就错,遂含含糊糊地予以承诺。”
    虞心影“啊”了一声,魏老婆婆又复怪笑说道:“等到闻人俊探听出‘销魂之魂’平素玉有与百里夫人争霸之心,这位‘哈哈秀士’曹梦德,也恰好到了‘销魂古墓’以内,”
    虞心影皱眉说道:“既然如此,那具无头男尸,又是谁呢?”
    魏老婆婆怪笑答道:“闻人俊在‘销魂古墓’的一群面首之中,寻了个与自己身材仿佛的年青男子,砍掉头颅,并因他生有异禀,容易为平素玉等认出,遂索性连那面首下体,也一并割去,安排在事先被他暗暗点了晕穴的大乔小乔之间,遂使‘销魂古墓,所有人物,惊骇万分,以为‘青幡仙客’卫涵秋,惨遭毒手,而对百里夫人深怀戒意。”
    虞心影如梦方醒地失笑说道:“原来如此,但老婆婆怎会知道得这样详细?”
    魏老婆婆笑道:“我是巧遇闻人俊,听他详告一切,才去‘销魂谷’,向平素玉寻仇!否则,我又怎能在不知细底之下,轻轻易易地闯入“销魂古墓”
    虞心影静静听完,蹙眉说道:“这位‘屠龙手’闻人俊,心机颇深,但不知他武功火候到了什么程度?”
    魏老婆婆双眉一挑,目闪凶芒答道:“他武功程度,与你我几乎仿佛,我才把他和‘青幡仙客’卫涵秋,同列为两大劲敌。”
    说至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又向虞心影扬眉笑道:“虞令主,我倒忘了告你,那‘屠龙手’闻人俊豢有一头异种白猿,两只利爪,蕴有奇毒,灵巧无比,神力绝伦,着实相当厉害。”
    这“一只白猿”四字,使虞心影听得忽有所悟地恍然道:“老婆婆,这位‘屠龙手’闻人俊,既然豢有一只厉害通灵白猿,我便知道他是谁了?”
    魏老婆婆讶声问道:“虞令主,你怎么这样说法?难道你竟认识那只猴子?”
    虞心影含笑答道:“我在初进‘祁连山’之际,曾经见过‘屠龙手’闻人俊,和他所豢的那只白猿,但当时竞与‘销魂之魂’平素玉一样,也把他当做是‘青幡仙客’卫涵秋呢。”
    魏老婆婆点头说道:“这闻人俊的风采功力,着实绝世超群,我想‘青幡仙客’卫涵秋,也未必准能胜得过他?”
    虞心影扬眉问道:“老婆婆,你对这‘屠龙手’闻人俊,拟作何打算?是不是一见他的,便下毒手?”
    魏老婆婆摇头答道:“不行,这‘屠龙手’闻人俊暂时还与我们是同路人物,但因他与百里夫人的交情太深,决不能把我们密谋争霸之事泄漏给他知道,故而我认为铲除闻人俊的最理想策略,莫过于设法使他和‘青幡仙客’卫涵秋,互作生死之斗。”
    虞心影秀眉微蹙地想了一想,便自娇笑说道:“老婆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是想使闻人俊死在卫涵秋的手内,我们再与百里夫人合力除掉卫涵秋,最后大敌尽去之下,向‘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动手。”
    魏老婆婆颇为得意地含笑问道:“虞令主,你认为这种‘驱虎吞狼,各个击破’之计,是否上策?”
    虞心影笑道:“老婆婆智慧如海,虞心影万分佩服,但我们对于这位‘哈哈秀士’曹梦德,却是如何处理?”
    魏老婆婆笑道:“对他还不是尽量利用,在没有利用价值以后,理复将其消灭。”
    说至此处,双眉微挑,向昏睡地上的曹梦德,看了两眼,又对虞心影低声怪笑地问道:“虞令主,我看这位‘哈哈秀士’,对你情意极深,不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这两句话儿,把位“红叶令主”虞心影,问得羞上双眉,霞生两颊。
    魏老婆婆见状,微笑说道:“虞令主,那‘屠龙手’闻人俊,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是死党,你则与我心腹与共,故而你应该对我无话不谈才对;”
    虞心影目光凝注在曹梦德的身上,摇了摆头,缓缓说道:“不瞒老婆婆说,曹梦德对我只是片面相思,我对这位‘哈哈秀士’,可以说毫无兴趣。”
    魏老婆婆笑道:“此人的名头、功力,以及相貌风采,也还算得罕世之材,虞令主既对他毫无兴趣,莫非要在卫涵秋或闻人俊之间,选上一个?”
    虞心影连摇双手地扬眉说道:“老婆婆,虞心影生性冷傲,孤芳自赏,我对于男女情爱,向极厌弃。”
    魏老婆婆听了她这样说法,遂点头微笑道:“人各有志,不便相强,但虞令主纵然孤芳冷傲,厌于男女情思,却也应在‘玄冰大会’期前,对曹梦德虚与委蛇,他才会死心塌地替我们效力卖命。”
    虞心影嫣然笑道:“老婆婆放心,我方才所说,只是本性上的问题,这种孤芳性格,不会影响到权术运用。”
    魏老婆婆目光略转,瞥见“哈哈秀土”曹梦德在地上微微蠕动,知道他即将苏醒,遂移步上前,替曹梦德诊察脉息,并像以前对待虞心影一样,拨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一看。
    她发现自己喂给曹梦德所服药物的特殊灵效,业已完全发挥,生出作用,便轻拍两掌,使曹梦德霍然醒转。
    曹梦德茫然起见,业已把适才被魏老婆婆暗用毒针拍中,并喂服药物等事,究全忘却,反而向魏老婆婆致谢相救之德。
    魏老婆婆知道这位“哈哈秀土”,业已完全忠于自己,接受控制,遂携他一同前去“祁连山玄冰凹”,并把自己先助“蛇发妖婆”
    百里夫人,消灭海宇群雄,最后再消灭百里夫人,独自完成霸业的所定策略,向他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曹梦德听得连连点头,问及有关细节,魏老婆婆遂又把“屠龙手”闻人俊,假称“青幡仙客”卫涵秋之事说出,并告以这两人的武功机智,迥异群流,是自己霸业宏图中最大劲敌,务须循序设法,一一加以除掉;曹梦德在这一路之间,除了接受魏老婆婆的一切指示以外,对于虞心影自然大献殷勤,企图一亲颜色;虞心影则若即若离,既不与其过分亲热,又不与其过分冷淡,一颦一笑。一嗔一喜之间,真把曹梦德弄得神魂颠倒,对她又爱又怕到得“祁连山”的山区以内,虞心影忽向魏老婆婆娇笑说道:“老婆婆,我还有几位结盟兄妹,住在‘燕尾阎罗’申屠爵的‘鬼趣庄’,要不要把他们一齐叫来,为老婆婆效力?”
    魏老婆婆知道虞心影的结盟兄妹“红叶七人盟”中,个个均是一流好手,难于全被自己独门秘药所迷,万一出了差错,反为不妙,遂摇了摇头答道:“虞令主,依我之见,你暂时不必与你那些结盟兄妹见面,因为倘若把他们全数带去‘玄冰凹’,反易使‘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生疑,不如任凭他们自行赴会,再临时加以运用,比较来得巧妙;”
    虞心影嫣然笑道:“老婆婆所说,自是高明见解,但‘蛇发妖婆’百里夫人,见了我和曹兄,不也一样会生疑虑的吗?”
    魏老婆婆摇头笑道:“这倒不妨,关于你们两位,我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词,准可使那百里妖婆不生疑虑。”
    虞心影扬眉一笑,也不深问,便与“哈哈秀土”曹梦德,随同魏老婆婆,投奔“玄冰凹”内,到了“玄冰凹”那位“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却为了准备应付不久即将召开的“玄冰大会”正在闭关练功,一切事务,均交由那既称“屠龙手”,又号“玉金刚”的闻人俊来代为处理。
    魏老婆婆一来名望极高,二来是百里妖婆好友,故而“屠龙手”闻人俊听得这位“白发杀人王”回转“玄冰凹”之讯以后,立即亲自迎出谷外;双方才一见面,“屠龙手”闻人俊便自大吃一惊。
    因为他不仅认识“哈哈秀士”曹梦德,并也认识名震乾坤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魏老婆婆异常得意地,扬眉怪笑叫道:“闻老弟,我来替你引见引见,这位姑娘是……”
    “屠龙手”闻人俊连连摇手,截断魏老婆婆话头,目注虞心影,含笑道:“老婆婆不必引见了,谁不认识这是‘北令南幡’之一,名满天下的‘燕山虹叶令主’。”
    魏老婆婆莞然一笑,又复指着“哈哈秀士”曹梦德,向闻人俊问道:“闻老弟,你既然认得虞令主,应该也认得这位‘哈哈秀士’曹老弟了”
    闻人俊微抱双拳,先对曹梦德深深一揖,然后向魏老婆婆含笑说道:“老婆婆猜得不错,我不但认识曹兄,并与他有一种特殊关系,彼此间的交情,深得很呢。”
    曹梦德哈哈一笑,轩眉问道:“闻兄,你所谓的‘特殊关系’,是否指的呈我们两人,均作过‘销魂之魂’平素玉的入幕之宾?”
    曹梦德的这几句话儿,并非随口而发,其中含有深意。
    因为他发觉虞心影在见了闻人俊后,仿佛有点异样神色,而这位“屠龙手”,又着实生得极为英俊,容易获得异性青睐。
    反正自己与平素玉的交往,已为虞心影所知,不如索性拖人下水,连同“屠龙手”闻人俊隐秘,也一并加以揭露。
    果然,“屠龙手”闻人俊听了这两句话儿以后,立即俊脸微红,由“玉金刚”变成了“粉金刚”的模样。
    但他也不过只窘了一刹那间,旋即双眉高挑,发出一阵纵声狂笑,向曹梦德点头说道:“曹兄真是快人快语,豪趣无伦,但不知自从小弟小施狡狯,在‘销魂古墓’中,来个‘金蝉脱壳’之后,那位‘销魂之魂’平夫人,是否深加怪罪?以及她一向可好?”
    曹梦德哈哈大笑说道:“闻兄,你请尽放宽心,平素玉已名副其实地做了‘销魂之魂’,她决不会怪罪于你。”
    闻人俊讶然问道:“曹兄此话怎讲,莫非那位平素玉平夫人……”
    曹梦德不等他话完,便自接口笑道:“平素玉死了,她是死在虞令主的手中,死在魏老婆婆的‘五色泥丸,之下,并被我曹梦德把头颅割掉。”
    闻人俊苦笑说道:“曹兄不说还好,你这一说之后,却把小弟越发弄糊涂了!我不懂那平素玉怎会死在魏老婆婆、虞令主,以及曹兄三人手下?”
    曹梦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完答道“这事说来极为简单,就是平素玉先被虞令主使用魏老婆婆的‘五色泥丸’打死,然后我再割下她的首级。”
    闻人俊“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平素玉的首级何在?”
    曹梦德尚未答话,魏老婆婆却已得意异常地,在一旁接口狂笑说道:“闻老弟尽管放心,曹老弟所说不错,平素玉的那颗不知迷死过多少人的娥眉螓首,业已在我杖下成灰。”
    说完,遂把“合黎山”中的一切情事,对那“屠龙手”闻人俊叙述一遭。
    闻人俊静静聆听,并在听完以后,施展第三人不得与闻“蚁语传音”功力,向魏老婆婆问道:“魏老婆婆,你是怎样把虞心影、曹梦德二人收服,他们会不会降中有诈,因为慢说‘红叶令主’名满乾坤,决不甘向人臣眼,便连那‘哈哈秀士’,也绝非肯轻易低头的等闲之辈,”
    魏老婆婆嘴皮微动,也用“蚁语传声”答道:“闻老弟,我已经叫你放心,你为何仍在多疑?他们都被我用独门秘药迷神易性,永世不叛,你怎不想想,我这上百岁的老娘,会倒绷在孩儿手吗?”
    “屠龙手”闻人俊听了魏老婆婆这样说法,方真正放心的,把这“红叶令主”、“哈哈秀土”二人,延进谷中重地。
    “蛇发妖婆”百里夫人虽已传柬天下,邀约所有邪魔外道,聚盟“祁连”,但那些人物,多半要到会期将临之际才来,如今在“玄冰凹”中的,除了闻人俊外,只有三位一流高手。
    这三人之中,曹梦德是统统陌生,虞心影则认识两人,只有一人不识她所认识的两人,一个是“雪衣艳鬼”贝亭亭,一个是“屠龙岛主”王伯温,但这两人,均与虞心影结有难解难分的深仇大恨。
    经过闻人俊一番引介,虞心影才知道另一位仙风道骨的羽士打扮之人,就是大哥秋月真人曾在“蚀骨消魂小洞天”外,与他相遇,并曾互相交谈的“千面刘基”赛伯温。
    虞心影妙目转处,一抱双拳,首先向那“雪衣艳鬼”贝亭亭含笑道:“贝二教主,虞心影在‘蚀骨消魂小洞天’中,曾有得罪,你能不在意吗?”
    “雪衣艳鬼”贝亭亭初见虞心影时,确实惊奇交迸,仇火高烧,但因立即听得魏老婆婆暗地传音相告,遂只好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笑吟吟地摇头说道:“虞令主说哪里话来?你在‘蚀骨消魂小洞天’中,还吃了一些小亏,理应由我向你谢罪乞谅才对!我那铁桶般的‘销魂教’,是断送在‘无情红线’柳无尘和‘青幡仙客’卫涵秋等二人手内;”
    虞心影听“雪衣艳鬼”贝亭亭这样说法,遂嫣然一笑,转过面来,对“屠龙岛主”王伯温抱拳叫道:“王岛主,‘鬼趣庄’中一战,虞心影有拂尊威,这厢谢罪;”
    “屠龙岛主”王伯温为了“燕尾阎罗”申屠爵之死,确实对虞心影等,积恨甚深,但如今既见她业已投入“玄冰凹”,只好装出一副释然神情,怪笑说道:“武林人物互相交手切磋,乃是常事,胜负之数,更属不必萦怀,但关于我老友申屠爵的一命之仇,王伯温却无法淡然忘却,玄冰大会之上,我若时令盟兄秋月真人,有所失敬之处,尚请虞令主莫加怪罪才好。”
    虞心影娇笑说道:“王岛主尽管放心,虞心影既人‘玄冰凹’输诚于魏老婆婆座前,我便已不再是‘红叶七人盟’中的老三身份。”
    这时,那位虽然来到“玄冰凹”不久,却已与“屠龙手”闻人俊,气味相投,交称莫逆的“千面刘基”赛伯温,却听得双眉微蹙,目光转了几转,向闻人俊附耳低声的说道:“闻人兄,我看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决非真降,其中有诈?”
    闻人俊低声说笑道:“赛兄是从何处看出蹊跷?”
    赛伯温摇了摇头答道:“我倒不曾看出蹊跷,只是觉得没有理由!”
    闻人俊问道:“赛兄此活怎讲?”
    赛伯温目光微注,缓缓答道:“为人处世,无论是做任何一件,必然有其理由,虞心影身为‘北令南幡’之一,侠名久震江湖,她又何必放着现成的白道领袖不当,却跑到这‘玄冰凹’来,寄人篱下?”
    闻人俊点头笑道:“赛兄的这种分析,极有道理……”
    赛伯温不等闻人俊话完,又自低声说道:“何况虞心影与秋月真人、元朗真人等组成‘红叶七人盟’,结义多年,身为‘红叶令主’!她为甚弃旧友,结新朋,岂非也是于理难合之事?”
    闻人俊静静听完,因魏老婆婆,及虞心影,曹梦德等,远路新来,遂先分配静室,请他们各自休息,然后把“千面刘基”赛伯温,拉到自己房中,向他含笑说道:“赛兄,你这‘千面刘基’,平素足智多谋,料事如神,使小弟万分佩服,但今日对于‘红叶令主’虞心影的看法,却大大的看走了眼了;”
    赛伯温愕然问道:“闻人兄,你怎地这样说法?莫非你认为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竟是真心来投的吗?”
    闻人俊扬眉一笑,点头答道:“自然真心,决无半丝假意。”
    赛伯温现出一副颇不以为然的神情,目注闻人俊,皱眉问道:“闻人兄,你既这样判断,也必有相当根据,”
    闻人俊哈哈大笑说道:“当然有相当根据,不过这种根据,不是来自事理,只是来自魏老婆婆的独门秘药而已;”
    赛伯温双眉一皱,低声问道:“闻人兄此语何意?我只听说魏老婆婆‘五杖泥丸’,威震天下,得号‘白发杀人王’,却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独门秘药?”
    闻人俊叹道:“赛兄,你我手下,谁不曾杀过百人以上,故而伏尸遍野,血流成河,并不足享‘杀人王’之称!魏老婆婆之所以获得此号,便是因她不仅能够杀人之身,并能杀人之心,杀人之魂,杀人之思想品格!”
    “千面刘基”赛伯温是绝顶聪明人物,听了“屠龙手”闻人俊如此说法,遂微吃一惊说道:“照闻人兄这样讲来,那‘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除‘泥丸’盖世,‘五杖’无双以外,并还炼有足以使人迷神变性的独门药物。”
    闻人俊点头道:“赛兄猜得不错,那‘红叶令主’虞心影,与‘哈哈秀士’曹梦德,心性高傲,若不是误中魏老婆婆的算计,服食了她所炼迷神变性的独门秘药,怎会俯首甘心,作了‘白发杀人王’的手下死党?”
    说完,遂把魏老婆婆所告,怎样收服“红叶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士”曹梦德等经过,向这“千面刘基”赛伯温,转述一遭。
    赛伯温听完以后,眉头深锁,忽然进入了一种沉思状态:闻人俊愕然问道:“赛兄,你在想些什么?”
    赛伯温嘴皮微动,但却欲言又止,不曾答话。
    闻人俊越发奇诧地扬眉问道:“赛兄平素豪气凌云,今日怎地欲语不言,有点吞吞吐吐。”
    赛伯温摇了摇头,目注闻人俊,缓缓说道:“小弟并非是吞吞吐吐,是在考虑是否可以对闻人兄,交浅言深,说些肺腑之语。”
    闻人傻笑道:“赛兄这样说法,小弟尤其对赛兄的武功智计,钦佩万分,不知你怎会突然说出如此见外之语?”
    赛伯温微笑道:“因为小弟想说之语,关系太大,故而不得不多加慎重考虑。”
    闻人俊亲自替赛伯温斟了一杯香茗,含笑说道:“赛兄不必多虑,如今小弟请你不吝高明,加以指教!”
    赛伯温闻言,目光微注,对侍立在这静室之中的两名侍女,看了一眼。
    闻人俊知道事必重大,赛伯温才不愿有人在侧,遂先行挥手命侍女离去,再举杯笑道:“赛兄,小弟借茗代酒,敬你一杯,如今你可以放怀直言,不虞有人泄露机密了。”
    赛伯温饮了一口香茗,缓缓问道:“闻人兄,你与百里夫人,交情深厚,总该知道她与‘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之间,是何种关系?”
    闻人俊答道:“她们无甚深厚关系,昔年并曾略有小小过节,如今不过是互为利用,共图霸业而已!”赛伯温点头说道:“她们之间,既然非深厚关系,则小弟所虑之事,便越发大有可能了。”
    闻人俊失笑问道:“赛兄,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怎地还不说出?”
    赛伯温目光一亮,低声答道:“小弟认为那位‘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双目中凶光太重,煞气太浓,乃所谓鹰瞬虎视之相!
    此等人只可与之共患难,不可与之共富贵,眼前敌忾同仇,虽是极好帮手,但一旦飞鸟尽,狡兔死,她可能便会把患难之交,当做良弓走狗。”
    闻人俊听得瞿然说道:“赛兄此言,确是高明远虑。”
    赛伯温笑一笑,又复说道:“何况魏老婆婆炼有迷神变性秘药,除了杀人之身以外,更能杀人之心,杀人之魂,杀人之思想品格!她若倚仗这种毒辣药物,滥肆凶谋,在暗中对我们一一下手,是否防不胜防,可能使包括百里夫人在内的整个‘玄冰凹’中群雄,全像‘红叶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士’曹梦德般,做了这‘白发杀人王’的迷魂臣虏。”
    闻人俊双目凝光,看着这位“千面刘基”赛伯温,喃喃说道:“赛兄,你……你想得太可怕了吧。”
    赛伯温微微一笑说道:“闻人兄,你是说小弟的想法可怕?
    还是说魏老婆婆的迷魂药物可怕?”
    闻人俊苦笑说道:“小弟因惊愕失神,致生语病,我是说赛兄的这种想法,太以高明,魏老婆婆的迷魂药物,太以可怕!你说得对极,这位‘白发杀人王’,既能制服‘红叶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士’曹梦德,她便可依样画葫芦地,对你,对我,甚至对百里夫人下手。”
    赛伯温扬眉笑道:“这种想法,或许是我多虑?但常言道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闻人俊不等赛伯温的话完,便自摇手说道:“赛兄,你莫再过谦,这种想法,是未雨绸缪远见,我们必须预作提防,若等临渴掘井,便来不及了。”
    赛伯温双眉紧皱地低声说道:“但我们除非远离魏老婆婆,不与接触,才可不受她迷神药物威胁,像如今这样旦夕相聚,却是如何防范她那无形无色,甚至无味无声的毒药侵袭?”
    闻人俊苦笑说道:“这真是一桩莫大难题,因为若在‘玄冰大会,之后,业已群雄尽灭,惟我独尊,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先下手为强地把这‘白发杀人王’除掉!但如今偏在结党厚势,不能自残羽翼,却应该怎么办呢?”
    语音至此一顿,忽似有所震动灵机地双眉一剔,又向赛伯温狂笑道:“赛兄,我倒有个办法,但这办法颇为艰难,必需综合你我两人智慧,综合研讨,或许才可如愿。”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想出了什么妙计?”
    闻人俊扬眉笑答道:“我们若能探悉魏老婆婆这种迷神药物的解药何在?或是怎样配制?岂非更可高枕无忧了吗?”
    赛伯温点头赞道:“闻人兄的这种想法,虽然极好,但魏老婆婆恃此称雄,意欲独霸寰宇,她怎会对她压箱底的东西,轻易泄漏秘密?”
    闻人俊苦笑说道:“所以小弟早就知道艰难,要与赛兄禅精竭智地加以斟酌研究。”
    赛伯温紧皱眉头,缓缓说道:“我认为此事必须循序渐进,我无旁敲侧击地用话向魏老婆婆加以探询,譬如表示担心‘红叶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土’曹梦德等所服迷神药物,万一遇上解药,丧失效用,岂非等于养虎伤身,反遭其害!看那‘白发杀人王’,怎样答复?也许地来个哈哈狂笑,说出那迷神药物的解药,必须用某种罕世之物,互相调配,决不至于被虞心影等,偶然服食,劝我不必担忧……”
    赛伯温听得微微一笑,接口道:“倘若尽如闻人兄所料,自然极好,但万一你在‘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口中,套问不出端倪,却又怎么办呢?”闻人俊苦笑说道:“小弟似已江郎才尽,拟请赛兄代为想一妙策。”
    赛伯温笑道:“这种妙策,必须缜密思忖,不是仓促之间,可以想出,这样好了,闻人兄请先向魏老婆婆探问,容我独自深思,各以明日晚间为期,到看是你能问出端倪?还是我能想出办法、”
    闻人俊大喜说道:“妙极,妙极,我们就采取这种‘你想我问,的分工合作之策,事不宜迟,应该立即行动,赛兄请归静室,运用智慧,我去找那魏老婆婆,谈上一谈。”
    赛伯温点头微笑,回归自己所居静室,闻人俊也在略为镇定心神以后,去往魏老婆婆所住之处,这时魏老婆婆正与“红叶令主”虞心影、“哈哈秀士”曹梦德,相互品茗闲谈,一见“屠龙手”闻人俊走来,便均起身让坐。
    闻人俊因为虞心影及曹梦德在旁,自然碍口难谈,只是不着边际地随意闲扯;魏老婆婆何等精明?一看便知闻人俊必有要事,遂向虞心影及曹梦德含笑说道:“虞令主与曹老弟,今日远行抵此,均已劳累,你们且各归静室安歇,我们明日再谈。”
    虞心影等闻言,向闻人俊略打招呼,双双含笑退去。
    魏老婆婆见静室中已无他人,遂向“屠龙手”闻人俊含笑问道:“闻人老弟,你好像有甚事儿找我,并不便当着旁人明说。”
    闻人俊点头笑道:“老婆婆猜透了我的心思,闻人俊确实有几句话儿,想与老婆婆谈上一谈。”
    魏老婆婆笑道:“如今已无外人,闻人老弟可以与我放心谈话,不必再有顾忌的了。”
    闻人俊自行斟了一杯香茗,擎在手中,含笑说道:“小弟并无别事,只是想与老婆婆谈有关‘红叶令主’虞心影……”
    魏老婆婆不等闻人俊话完,便自接口怪笑说道:“谈谈有关‘红叶令主’虞心影之事最好,因为这是一桩我自己异常满意的重大杰作。”
    闻人俊顺着魏老婆婆的口风,含笑说道:“老婆婆既然自诩为得意杰作,则必有什么高明措施?”
    魏老婆婆看了闻人俊一眼,含笑说道:“闻人老弟,照你看来,在‘玄冰大会’之上,谁是我们的扎手劲敌?”
    闻人俊想了一想,扬眉答道:“最强劲敌,本来只有‘红叶七人盟’中的老大‘秋月真人’与‘青幡仙客’卫涵秋,‘红叶令主’虞心影,如今虞心影虽已顺了老婆婆,但却恐另外又将增加一名更难缠的厉害人物、”
    魏老婆婆微一寻思说道:“我知道了,你所说这位更难缠的厉害人物,是不是‘紫衣魔叟’骆长明之兄,隐居‘青诲积石山’的化石大师。”
    闻人俊点头说道:“老婆婆就不该在‘销魂古墓’之中,只打瞎了骆长明的一只眼睛,而未伤他性命,他既怀此恨意,极可能会去往‘青海积石山’,把那归隐已久的化石大师,请来参与‘玄冰大会’。”
    魏老婆婆目闪厉芒,傲然狂笑说道:“他来参与‘玄冰大会’,又有何妨?我就不信凭我与你百里姊姊,两人联手之下,会敌不过这位化石大师?”
    闻人俊呷了一口香茗,含笑说道:“老婆婆与我百里姊姊,倘若联手合力,自然更不怕那化石大师,但秋月真人与卫涵秋呢?”
    魏老婆婆目注闻人俊,扬眉问道:“闻人老弟,你能不能斗得了秋月真人?”
    闻人俊傲气腾眉,应声答道:“小弟虽不敢说有必胜之心,却自信决不会败。”
    魏老婆婆抚掌笑道:“这就行了,剩下另一劲敌‘青幡仙客’卫涵秋,我打算用‘红叶令主’虞心影来对敌!以‘北令’制‘南幡’,岂不是绝妙之事?”
    闻人俊笑道:“老婆婆的这种想法,自然高妙,但问题却在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是否靠得住呢?”
    魏老婆婆“咦”了一声,愕然问道:“闻人老弟,你此话是何用意?”
    闻人俊含笑说道:“据小弟所知,‘红叶令主’虞心影冰姿玉骨,从不服人,气傲八荒,心雄四海……”
    魏老婆婆一阵怪笑,截断了闻人俊的话头,扬眉说道:“闻人老弟,你说的正常情况,如今是非常情况,我不是业已告你‘红叶令主’虞心影,与‘哈哈秀士’曹梦德,均服了我迷神变性的独门秘药,永世不叛的了。”
    闻人俊点了点头,目注魏老婆婆,含笑说道:“老婆婆,倘若永能如此,自无所虑!小弟是恐万一他们服食解药以后,本性已复,我们却毫无所知,岂非等于是把两只伤人猛虎,养在身侧吗?”
    魏老婆婆眉头微蹙,讶然问道:“闻人老弟何出此说,若不是我给他们服食解药,他们却到哪里去找?”
    闻人俊见魏老婆婆似已逐渐上钩,遂微笑说道:“小弟是恐无巧不成书,被虞心影、曹梦德误打误撞,服食了什么足以克制老婆婆的独门秘药之物?”
    魏老婆婆连摇双手,纵声狂笑说道:“闻人老弟,你这种想法,全属多虑!因为我那种独门秘药的解药,需用七样难得之物,配制而成,虞心影与曹梦德纵或误打误撞地撞上一样两样,也决无可能把七种东西完全撞上之理。”
    闻人俊因倘若再向魏老婆婆询问是七种什么药物?则必将引起这位“白发杀人王”的怀疑,事更难办,遂只装出满面笑容,点头说道:“小弟是不知细底,才有疑虑。但‘青幡仙客’卫涵秋等,鬼计多端,老婆婆应该把解药收藏得严密一点……”
    话扰未了,魏老婆婆便接口笑道:“闻人老弟,你害怕我的解药,会被‘青幡仙客’卫涵秋等,设法偷得去吗?”
    闻人俊含笑说道:“小弟深知老婆婆神功盖代,机智万分,绝不容对方得手,但多提醒你一句,藉以加深警惕,也是好的。”
    魏老婆婆扬眉狂笑说道:“闻人老弟放心,解药在我贴身藏放,除非有人能使我尸横就地以外,根本无法取走。”
    说话至此,闻人俊已无法再加探询,只好面含微笑,站起身形,向魏老婆婆抱拳说道:“老婆婆也请安歇,闻人俊告退,我们明日再细商在’玄冰大会’上的制敌策略;”
    魏老婆婆含笑欠身,闻人俊遂退出这间静室,回到自己所居之处他因未曾问出端倪,心中有些放心不下,便派人去把“千面刘基”赛伯温请来互相商议。
    赛伯温在闻人俊身旁坐下,含笑问道:“闻人兄,你在魏老婆婆之处,问出一些端倪了吗?”
    闻人俊摇头苦笑说道:“我所问出的只是一些不着边际之事。”
    说完,遂把自己方才与魏老婆婆所谈各语,向赛伯温详为转述。
    赛伯温静静听完,含笑说道:“闻人兄,不必烦恼,这种探询不出究竟的情形,原本在意料中,还是由我们另外筹思妙策便了。”
    闻人俊苦笑说道:“小弟智机滞钝,一时想不出有何妙策?
    还是赛兄……”
    一言未了,突然听得远远有人语喧哗之声、赛伯温瞿然说道:“闻人兄请听,是否‘玄冰凹’中,有甚变故?”
    闻人俊双眉一挑,冷笑说道:“我例看看是甚吃了熊心豹胆之人,敢到我‘玄冰凹’中撒野?”
    他一面说话,一面站起身形,正待出外查看时,已有一名“玄冰凹”中弟子,进入静室,垂手禀道:“启禀闻人师叔,有一青衫蒙面之人,闯人‘玄冰凹’,在一层眼间,连伤‘玄冰三煞’。”
    这“玄冰三煞”,是“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手下的得力人物,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如今均轻易折在对方手内,则来人必是第一流的绝顶高手;闻人俊得报之下,眉头微蹙,向赛伯温说道:“赛兄,来人既能在展眼间连伤‘玄冰三煞’,身份定不寻常,我们一同前去看看。”
    赛伯温自然点头应允,与闻人俊一齐赶出洞府。
    果然,“玄冰三煞”已自伏尸雪地,有位神态轩昂不群的青衫蒙面之人,傲立在“玄冰凹”内;闻人俊冷然叱道:“来人通名,休要妄自张狂,‘屠龙手’闻人俊在此!”
    那位蒙面青衫之人,冷笑一声,傲然不答、“千面刘基”赛伯温见状怒道:“尊驾莫非是个哑子不成?且请尝尝赛伯温的‘天星神弹’滋味如何。”
    语音方落,右手已扬,飞出七点寒星,带着“嘶嘶”破空锐啸,向那蒙面青衫之人打去。
    赛伯温这七粒“天星神弹”,是以五粒分打对方“上中下左右”部位,再用其余两粒,封住两侧斜上方的逃路,端的使人防无可防,避无可避!
    但这位蒙面青衫之人,居然功力绝高,只举起青衫大袖,轻轻向空一拂,把七粒“天星神弹”,完全收去。
    闻人俊见状,好不心惊,急忙抢步进身,提聚了十一成功力,向对方胸腹部,击出一掌。
    这一掌非同小可,表面上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招“金龙探爪”,实际上却暗蕴闻人俊仗以成名的“屠龙毒手”劲力。
    蒙面青衫之人,竟似洞悉闻人俊的功力底细,不肯硬抗硬接,微一吸胸,退出两丈六七。
    闻人俊狂笑叫道:“朋友,我只知道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原来也会怯阵。”
    语音未毕,身形已露,施展“天龙游空”身法,斜拔数丈地向那蒙面青衫之人猛扑而下。
    蒙面人竟不肯与“屠龙手”闻人俊交手,在他身形刚刚纵起之际,便一式“野鹤孤飞”,转化“黄莺织柳”,闪出了十二三丈。
    “野鹤孤飞”与“黄莺织柳”,乃是极平常的身法,但轻轻两纵,竟纵出十二三丈,却是极不平常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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