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令南幡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
    这时,闻人俊业自得讯来,恰巧王伯温已下辣手,向赛伯温全力发掌,攻出一招奇奥绝学“北海屠龙”。
    闻人俊眼见赛伯温命已危险,遂赶紧聚集“屠龙手”的功力,代他硬生生地接了一掌。
    这一记硬接,双方功力悉敌,未曾分出上下。
    赛伯温站在闻人俊身后,喘息未定地苦笑说道:“闻人兄,你来得正好,我这个‘赛伯温’虽然惹不起‘王伯温’,但你这‘屠龙手’,却大可斗斗这‘屠龙岛主’。”
    闻人俊目注赛伯温,皱眉问道:“赛兄,你是为了何事,竟得罪王岛主?”
    赛伯温因被王伯温恃技逞强,打得冒火,遂索性一不懂二不休地,扬眉冷笑菩道:“小弟并未得罪王岛主,只是王岛主恼羞成怒,恃技欺人而已。”
    闻人俊知道其中必然大有文章,遂向王伯温问道:“王岛主是为何动怒?”
    王伯温气犹未息地,伸手指着赛伯温,向闻人俊冷笑说道:“我不必说,他是你的心腹人,你去问他好了。”
    闻人俊方对赛伯温看了一眼,赛伯温便自说道:“小弟揭破了王岛主的秘密,便使他恼羞成怒,对我猛下绝情,要想杀人灭口。”
    王伯温气得怪叫一声,嗔目叱道:“赛伯温,你……你揭破了我的什么秘密?”
    赛伯温不理会这位已将气得发疯的“屠龙岛主”,只向闻人俊说道:“闻人兄,有关泄漏‘玄冰凹’中,一切重大机密之事,就是王岛主所为。”
    闻人俊听得方自“峨”了一声,赛伯温又复说道:“王岛主那日独自外出六个时辰,便是去往‘阎罗别府’与秋月真人等弃嫌修好,并泄漏‘玄冰凹’中的一切机密。”
    王伯温气得全身发抖,厉声叫道:“赛……赛伯温,你……你莫要捏造黑白,含直喷人!”
    赛伯温不懂不忙地,谲笑说道:“我所说并无半句虚言,全是你向我亲口招承之话,你敢不对天立个血誓,否认曾经说过这些话儿么?”
    当年迷信未开,神权极重,对于盟誓—举,多不敢率意轻为,故而王伯温虽然怒极,也只好咬牙说道:“方才只是我对你所说的几句气话。”
    赛伯温冷笑说道:“既系气话;为何又对我冷不防地立下辣手,岂非显然是作贼心虚,无私有弊。”
    王伯温委实在牙尖舌利方面,斗不过这位“千面刘基”赛伯温,要想恃技逞强,又知必为闻人俊所阻。遂长叹一声,向闻人俊问道:“闻人老弟,你相不相信我王伯温会是奸细?”闻人俊既未点头,也未摇头,更未开口答话,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把位“屠龙岛主”王伯温笑得满脸通红,双眉高挑,抱拳叫道:“闻人老弟,既然你也对我生疑,王伯温立即告退。”
    赛伯温也向闻人俊长揖说道:“闻人兄,王岛主威名震世,武学惊人,小弟既然得罪了他,应该由我来认罪引退才是!”
    闻人俊目光微扫,见静室内外,业已聚有多人,遂在一阵纵声狂笑以后,伸手拍着赛伯温的肩头说道:“赛兄不要这等说法,你是闻人俊的心腹至交,百里夫人也对你视若国师,异常倚重。
    我宁愿失去三位‘屠龙岛主’,也不愿使你这位‘千面刘基’离开左右!”
    这几句话儿,听在赛伯温的耳内,自然使他高兴万分,目光凝注闻人俊,流露出一片愿为效死的感激知遇神色。
    但“屠龙岛主”王伯温却气得全身发抖地,目射厉芒,向闻人俊颤声叫道:“闻人俊,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王伯温是接得百里夫人飞书邀请,远从‘北海’,来作她的‘玄冰凹’内嘉宾……”
    闻人俊不等王伯温话完,便即晒然说道:“若不是你这老废物赶来,也不会害得‘燕尾阎罗’申屠爵身遭惨死,并把好好—座‘阎罗别府,送给对方,做了根据重地。”
    王伯温怒无可怒,真想忿然出手,但一看周围全是对方心腹之人,遂只好咬牙叫道:“闻人俊,你要记住,王伯温如今告别,但‘玄冰大会’之时,却必仍来参与。并……”
    闻人俊冷笑连声,接口说道:“你不必发狠,及气得这般样儿。我可以替你把话说完,你是不是要在‘玄冰大会,之上,和我及赛兄斗上一斗?王伯温厉声说道:“你知道就好……”
    闻人俊冷然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赛伯温不会惧怕王伯温,我‘屠龙手’,也未必就惹不起你这‘屠龙岛主’。”
    王伯温又羞又窘,又恼又气,气得满面通红,几乎变成一条“北海赤龙”般的,厉啸一声,转身驰去。
    闻人俊目送闻人俊,遂请围看热闹的一千凶邪,散去休息。
    赛伯温赫然生情地对闻人俊苦笑说道:“闻人兄,我早知道这是一桩难办之事,你却偏要我勉为其难。如今不仅我险些伤在王伯温掌下,并把这位‘屠龙岛主’气得拂袖而去,化友成仇,折了百里夫人一条有力胳膊,怎不叫我愧恧欲死。”
    闻人俊哈哈大笑说道:“赛兄,我百里姊姊一双有力胳膊,便是你与小弟,三人同心,其利斯金,武林霸业,何愁不成,故而,我不但不许你叫难,还要你继续勉为其难呢。”
    赛伯温连摇双手,苦笑说道:“闻人兄,你若要我为你执鞭随镫,赛伯温愿随马后鞍前。但对于查察奸细之事,却决不再接受。”
    闻人俊皱眉说道:“赛兄倘若不管此事……”
    赛伯温不等他往下再讲。便自满面诚恳神色地接口说道:“小弟也知此事重要,但业已发觉由于身份关系,只有闻人兄亲自查察,才不会发生相反作用。”
    闻人俊也知赛伯温所说确是实情,遂沉思了好半天,双眉徽蹙道:“赛兄,我知道,才高见忌,树大招风,之理,既然他们对你嫉妒,使你在执行上有所不便,小弟也不欲过分使你为难,但你却必须间接性的主持此事。”,赛伯温笑道:“闻人兄,你这‘间接性’三字,应该怎样解释?”
    闻人俊含笑说道:“就是请赛兄在幕后为我策划,你认为何人可疑,我就对何人着手侦察。”
    赛伯温皱眉说道:“这种工作,我虽然可以担任,但所谓‘嫌疑’,却难定论,见仁见智,各有不同,要想做到‘无枉无纵’的理想境界,着实不容易呢。”
    闻人俊摇头说道:“赛兄不必顾虑,事关整体安全,应该严密侦查,宁枉勿纵,总而言之,我绝不愿使这‘玄冰凹’内,藏有任何可疑奸细人物。”
    赛伯温目注闻人俊点头笑道:“闻人兄既然下了这样决心,小弟自当恭如所命地,竭尽驽钝。”
    闻人俊笑道:“屠龙岛主,王伯温业已气走,我们第二步是应该向谁侦查?”
    赛伯温嘴皮微动,欲言又止。
    闻人俊见状,讶然问道:“赛兄为何吞吞吐吐,有话怎不直说?”
    赛伯温苦笑答道:“常言道:‘疏不问亲’,小弟觉得有些不便启齿。’闻人俊向赛伯温肩上,重重拍了一记,纵声狂笑道:“赛兄,你说哪里话来。这‘玄冰凹’中,除了我百里姊姊以外,谁还会比你我之间的情分,更为‘亲密’。”
    赛伯温微笑说道:“闻人兄,在这‘玄冰凹’中,与我亲密的,虽然仅你一人,但与你亲近的,却恐除了百里夫人与我赛伯温外,还有第三者呢。”
    闻人俊俊腔飞红,低声问道:“赛兄莫非指的是‘雪衣艳鬼’贝亭亭么?”
    赛伯温谲笑说道:“闻人兄,你做贼心虚,大概抵赖不掉了吧,那妖媚绝世的‘销魂教主’,与你这位倜傥风流的‘玉金刚’间的关系,总要比我亲上三分。”
    闻人俊赧然说道:“赛兄千万不要这样说法,贝亭亭虽然业已与我有过合体之缘,但我却是由于百里姊姊坐关甚久,情欲难禁,才拿她这‘雪衣艳鬼’解解寂寞。”
    说到此处,目注赛伯温,正色问道:“赛兄请讲,‘雪衣艳鬼’贝亭亭有何可疑之处?”
    赛伯温眼珠一转,朗声笑道:“闻人兄,你不要胡思乱想,小弟且取样东西,给你看看。”
    话完,悄悄站起身形,贴着石壁,蹑足潜踪地掩向静室门边。
    闻人俊见状不解,方待动问,赛伯温已快如闪电,把静室门户霍然拉开。
    门外果然站有一人,正在凝神窃听,但此人警觉也高,身法也快,赛伯温才一拉门,他便电闪遁去。
    故而,门虽拉开,却只看见此人一瞥身影。
    闻人俊目力奇锐,就在这惊鸿一瞥之下,业已看出那条人影,正是“雪衣艳鬼”贝亭亭。
    不蔡剑眉双剔,向赛伯温表示佩服万分地赞道:“赛兄果然神机妙算,高瞻远瞩,贝亭亭当真会是……”
    赛伯温不等闻人俊话完,便即面含攒笑,连摇双手道:“闻人兄,你要弄清楚了,我并非认为‘雪衣艳鬼’贝亭亭,便是奸细人物,只觉得她在行动之间,多少有点异样。”
    闻人俊霍然起立,扬眉说道:“我去问问这位‘雪衣艳鬼’。”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语气务须放得和缓一些,不要再像我与‘屠龙岛主’王伯温一般,闹得不堪收拾。”
    闻人馒点头说道:“赛兄放心,小弟去去就来。”
    语音才落,人已怒气冲冲地闪出室门,走向“雪衣艳鬼”贝亭亭所居静室。
    —进静室,便见贝亭亭面罩寒霜,神情极为冷漠。
    闻人俊本是满腔怒气面来,但见了见亭亭这般神情,却反而暂时抑怒不发,向她微笑叫道:“亭姊,你怎么不大高兴?莫非为了小弟这几日因职事大忙,未曾陪你……”
    贝亭亭冷笑一声,截断闻人俊的话头说道:“未曾陪我之话,太不敢当,应该说是你这些日情欲能禁,未来拿我解解寂寞而已。”
    闻人俊听了贝亭亭这样说法,越发证明适才在赛伯量所居静室门外,窃听机密之人,正是这“雪衣艳鬼”。
    他眉头虽蹙,仍不发作,却自含笑说道:“贝姊奠怪小弟薄幸,我如今便陪你凤倒鸾颠。”
    贝亭亭不容他往下再讲,便自“哼”了一声,接口说道:“闻人俊,你少再装腔作势拿我开心,我知道你业已把我当做奸细,此来……”
    闻人俊见她一再对自己神色不悦,遵也把脸儿一变,沉声说道:“亭姊,常言道:‘物必自腐,然后虫生’,我和你交情不同,虽不致把你当做奸细,但你在行动方面也应该稍加检点。”
    这“稍加检点”,把位“雪衣艳鬼”贝亭亭,听得怒火腾天,咬牙叫道:“闻人俊,你且无妨直说,我在什么地方,有所言行失检?”
    闻人俊冷笑答道;“你方才前往赛伯温所住静室门外,窃听我和他所谈机密作甚?”
    贝亭亭“哼”了一声答道:“谁要窃听机密?我只是觉得你和赛伯温两人,神情鬼祟,探探你们到底捣的什么鬼儿。”
    闻人俊扬眉说道:“我是因近来‘玄冰凹’中,时有机密外泄,必然隐藏奸细,故而才与赛伯温互相商议肃奸之策。”
    贝亭亭愤然问道:“你为什么定要和他商议?难道赛伯温就不许是奸细么?”
    闻人俊摇头说道:“他怎会是奸细,最近的—切大计,都是我和他互相议定……”
    贝亭亭接口说道:“越是这样,他的泄密嫌疑也就越大,因为别人尚未晓得的事儿,他却先晓得了呢。”
    闻人俊皱眉说道:“你不要乱讲,有些事儿我暂时不便说明,总之,赛伯温与闻人俊情如兄弟,彼此不分,谁也不许对他有所嫉妒,或不敬情事。”
    贝亭亭冷笑说道:“闻人俊,你不必再饰词掩遣,我已经看透了你的心意。”
    闻人俊听得莫名其妙地,诧声问道:“我的什么心意,被你看透?”
    贝亭亭银牙微咬说道:“玄冰大会’在即,‘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坐关练功之期,亦将届满,我怕她知道你和我有了合体之亲,大发酣劲,想设法把我逼走。”
    闻人使愤然说道:“你若定要这样想法,我也不愿辩解。”
    贝亭亭目闪凶芒,恶狠狠地叫道:“闻人俊,你摸摸良心,在百里妖婆坐关之时,拿我消遣,在她即将出关之前,却又把我丢开,但贝亭亭是有名的‘雪衣艳鬼’,不是轻易受人玩弄的柔弱女娃,我肯放过你么?”
    闻人俊恼盖成怒的,冷笑问道:“你放不过我,又便如何?”
    贝亭亭紧咬银牙,满面杀气地厉声答道:“我要在‘玄冰大会’之上,当着举世群雄,给你一个极大难堪。”
    闻人俊双眉一执,晒然说道:“好,我倒看你这‘雪衣艳鬼’能有多大本领。”
    贝亭亭见双方已决裂到如此地步,自然不愿在“玄冰凹”中,再作勾留,遂略为收拾自己的行囊用物,悻悻而去。
    闻人俊又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回到赛伯温的室中。
    赛伯温见了他那副神情,便皱眉同道:“闻人兄;我叫你不要对‘雪衣艳鬼’贝亭亭立即逼问,如今看你这副神情,莫非业已闹翻了么?”
    闻人俊苦笑说道:“贝亭亭业已怒气冲冲地拂袖面去。”
    赛伯温含笑说道:“闻人兄,小弟有件事儿,要想对你说明,但请闻人兄莫加怪责才好。”闻人便道:“赛兄说哪里话来,小弟如今对你几乎是言听计从,怎会还谈得上什么‘怪事’之语呢?”
    赛伯温脸色一正,缓缓说道:“王伯温行踪诡秘,确有粗当嫌疑,但贝亭亭却完全是含冤负屈。”
    闻人俊皱眉说道:“赛兄方才还说贝亭亭颇有可疑,如今怎又说她是含冤负屈了呢?”
    赛伯温谲笑答道:“方才是小弟故章支使闻人兄去向贝亭亭查察,谁知恰好她又来到我静室门外窃听,遂无巧不成书,坐实她有弊,把这位‘雪衣艳鬼’生生气走。”
    闻人俊闻言问道:“赛兄这种做法,必有深意。”
    赛伯温点头答道:“闻人兄猜得不错,小弟久闻这位‘雪衣艳鬼’贝亭亭,曾为‘销魂教主’极擅‘素女迷元’内精消魂之技,无论何人—与之有了枕席之亲,便迷恋得难于自拔。闻人兄风流倜傥,业已与其有情,彼此形迹方面,难保不有亲密神色流露,万一落在百里夫人眼中,这一场醋海风波,如何得了,小弟倘若明面相劝,闻人兄未必肯听,遂只好乘百里夫人开关以前,设法把贝亭亭气走。”
    闻人俊叹息一声说道:“赛兄用心良苦,对小弟爱护太深,但……”
    赛伯温接口笑道:“闻人兄但些什么?是不是你对‘雪衣艳鬼’贝亭亭的床第风情,尚难割舍?”
    闻人俊赧然笑道:“娟娟此姬,太以迷人……”
    话方至此,突然有人扣门,闻人俊起身一看,见是自己房中的一名侍婢,垂手恭声察道:“启禀相公,静室中的那具金钟,突然自鸣三响。”
    闻人俊点头挥手,遣走侍婢,向赛伯温皱眉说道:“赛兄,金钟三响,是我百里姊姊有紧急之事相告,我且去看看就来。”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请便;百里夫人既然相召,必有重大情事,不可稍加怠忽。”
    闻人俊微—抱拳,便辞别赛伯温,去往“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的练功秘室。
    去了约有半个时辰,便自回转,但眉目之间,已充满了悻悻不悦神色。
    赛伯温见状,不解问道:“闻人兄,你怎么如此不悦?”
    闻人俊目闪厉凶,咬牙说道:“这事怪极,‘玄冰凹’的奸细,究竟是何人?倘若被我拿住,我非把他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赛伯温双眉深蹙道:“闻人兄既然这等气恼,莫非百里夫人召你往见之事,也与‘玄冰凹’内,混匿奸细有关。’闻人俊点头说道:“这奸细着实是神通广大,他竟能在我百里姊的练功秘室之前,置放了一封密柬。”
    赛伯温“哦”了一声,失惊说道:“这真可怕了,柬上说些什么?”
    闻人仪冷笑说道:“密柬是向我百里姊姊告发性质,共有两点,赛兄不妨猜上一猜。”
    赛伯温寻思了好大一会,摇头菩道:“这次却把我考住了,慢说两点,连一点我也猜不出来。”
    闻人俊咬牙说道:“这两点事儿,密报得真是匪夷所思,也难怪赛兄无法猜想。”
    赛伯温苦笑说道:“闻人兄不要逗我,快请把这两点事儿,说给小弟一听。”
    闻人俊厉声笑道:“第一点事儿,便是向我百里姊姊,密告我与‘雪衣艳鬼’贝亭亭,妾意郎情地打得火热。”
    赛伯温“呀”地一声惊叫说道:“厉害,厉害,这是挑拔闻人兄与百里夫人的情感的极为厉害手段……”
    说到此处,话锋微顿,目光疑在闻人俊的脸上,异常关切地皱眉问道:“闻人兄对于此点,怎么答复?是断然否认,抑或点头招承。”
    闻人俊俊脸微红地,赧然答道:“我怎会点头招承,自然是摇头否认。”
    赛伯温笑道:“常言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何况闻人兄又当真与那‘雪衣艳鬼’贝亭亭握雨携云,交称合体,故面你虽竭力否认,百里夫人恐怕仍信不过呢。”
    闻人俊苦笑说道:“赛兄猜得不差,我百里姊姊认为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遂逼得我向她提出证据。”
    赛伯温扬眉笑道:“闻人兄何来证据?又复怎样提出?”
    闻人俊道:“我向百里姊姊说明,已把那‘雪衣艳鬼’贝亭亭逐出‘玄冰凹’外,倘若与她有情,怎会如此做法?”
    赛伯温抚掌笑道:“如此说来,闻人兄应该在‘功劳簿’上,再替我赛伯温记上一笔。”
    闻人俊冷笑说道:“功高防妒,树大遭风,那第二点密告之事,竟是有关赛兄的呢。”
    赛伯温大吃一惊,瞠目问道:“闻人兄此话怎讲?”
    闻人俊缓缓答道:“密柬上的第二点,便是举发赛兄才是一再泄漏机密的潜伏奸细。”
    赛伯温听得长叹一声,摇头说道:“慢说此人举发我是奸细,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奸细。”
    闻人俊愕然不解地双目一张,看着赛伯温,皱眉问道:“赛兄,你这是怎样说法?”
    赛伯温苦笑答道:“因为有几件事儿,似乎除了闻人兄与我以外,别无人知,结果也有所泄漏,若非我是奸细,难道闻人兄是奸细么?”
    闻人俊摇头笑道:“赛兄千万不可有这种想法……”
    赛伯温急急说道:“我怎么能不有这种想法?那些事儿,出你之口,人我之耳。”
    闻人俊连摇双手,截断赛伯温的话头说道:“赛兄有所不知,那几件事儿,当时虽然只有你我知晓,但我却在无意中,又向贝亭亭、王伯温等说过。”
    赛伯温霍然叫道:“这样说来,莫非他们两个,真有嫌疑?”
    闻人俊冷笑说道:“嫌疑二字,似乎还罐下得太轻,正因赛兄对我曾向谁泄过机密之事,毫不知情,小弟也就越发佩服你的心机细密,料敌如见。”
    赛伯温长叹一声说道:“闻人兄,你虽是小弟知己,但百里夫人却恐不会与你有同样看法?”
    闻人俊微笑说道:“赛兄这回却猜错了,你想百里姊姊何等高明,她一看密柬,就对我说道:“俊弟,赛伯温没有问题,是你得力臂膀,你应该对他好好结纳’。”
    赛伯温讶然问道:“百里夫人是根据何事,下此断语?”
    闻人俊笑道:“她就是根据那封密柬,我百里姊姊认定投柬者定属真正奸细,遂知道被奸细所告之人,反是才高招妒的忠贞心腹人物。”
    赛伯温摇头叹道:“闻人兄与百里夫人,情重交深,自然当得起‘忠贞心腹’之语,小弟却……”
    闻人俊却双眉一扬,接口笑道:“赛兄,小弟听完我百里姊姊话后,遵立即把你的功绩,向她表扬一番。”
    赛伯温逊谢笑道:“小弟虽深感闻人兄知遇,誓竭驽钝以报,但却哪里有什么足供表扬功绩?”
    闻人俊道:“怎么没有?赛兄利用时机,更能制造时机,把我百里姊姊所炼的‘腾蛟丸’先后喂给曹梦德、虞心影各服一粒,还不是人所难能的奇功大绩么。”
    赛伯瞿苦笑说道:“关于百里夫人的这桩使命,小弟尚未竟全功,还有一粒‘腾蛟丸’,无法喂给那主要大患‘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服下“心中羞赧难安,闻人兄反加夸奖,岂不使小弟更加汗颜无地么。”
    闻人俊点头说道:“赛兄与小弟已是知己深交,不必再说什么客套之语。倒是‘玄冰大会’业已迫在目前,我们应该赶紧设法,使魏老婆姜,把那粒‘腾蛟丸,服下才好。”
    赛伯温笑道:“小弟为此日夜苦思,倒被我想出一条妙计。”
    闻人俊好不高兴,急急接口问道:“赛兄有何妙计?”赛伯温扬眉答道;“此事必须闻人兄鼎助,小弟独力难成。”
    闻人俊哈哈笑道:“赛兄请讲,你我均是为我百里姊姊效忠,闻人俊怎会不尽力协助?”
    赛伯温目注闻人俊问道:“闻人兄所约好友之中,还有些什么比较陌生的人物,即将赶到?”
    闻人俊想了一想答道:“我和我百里姊姊所邀请赴会的人物尚多,但比较陌生的,却只有一位‘九头太岁’邹夏。”
    赛伯温目光—闪,点头笑道:“这‘九头太岁’邹夏的名头甚生,最为合用,但不知此人在相貌上,有何特殊之处。”
    闻人俊道:“此人身材中等,相貌上除了额间长有九个环状排列小小肉瘤以外,也无其他特点,所用兵刃,则是一根九环钢杖。”
    赛伯温一一记下。闻人俊问道:“赛兄问得这般详细,莫非要装扮此人?”-赛伯温点了点头答道:“小弟要以‘青幡仙客’卫涵秋的身份,化装为‘九头大岁’邹夏前来,乘机对魏老婆婆略加暗算,然后闻人兄便可用‘腾蛟丸’,当做解药,对她救治。”
    闻人俊听完赛伯温所讲,微一皱眉,含笑说道:“赛兄此计,当然极好,但你却须预先筹划,在伤了魏老婆婆以后怎样脱身,这位‘白发杀人王,着实不好斗呢。”
    赛伯温眼珠徽转,站起身形,凑到闻人俊的耳边,笑吟吟地说出心中算计。
    闻人俊连连点头,狂笑赞道:“赛兄:定得好计,我们就如此施为便了。”
    次日清晨,闻人俊便命人到魏老婆婆的静室以内,把她请来。
    魏老婆婆手持玉杖,缓缓走来,含笑问道:“我日来温习久已未用的,地狱十三参’,觉得虽然搁置多年,威力依旧,大可在‘玄冰大会’之上使‘青幡仙客’卫涵秋、秋月真人等,尝尝滋味,却不知闻人老弟找我何事?”
    闻人俊起身让坐,赔笑说道:“小弟因今日午间,有位远客到来,须加款待,遵请老婆婆及虞令主、曹梦德兄,一同饮宴,并替你们互相引见引见。”
    魏老婆婆笑道:“这位远客是谁?”
    闻人俊微笑善道:“老婆婆可能尚未听过此人名号,他叫‘九头太岁’邹夏。”
    魏老婆婆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我确实未曾听说过这位‘九头太岁’邹夏的名号,但不知他是什么来历?”
    闻人俊扬眉笑道:“老婆婆知不知道‘阴山鬼壑’的呼延法王?’魏老婆婆点头笑道:“绝灭法王”呼延炳的名头谁不知道。
    但呼延炳虽然厉害无铸,却因在‘阴山鬼壑’中,苦参‘绝灭神功’走火人魔,已有三十来年,未现江湖,闻人老弟突然提他作甚?”
    闻人俊道:“因为这‘九头大岁’邹夏,就是‘绝灭法王’呼廷炳手下的三大使者之—。”
    魏老婆婆“峨”了一声,怪笑说道:“他既是呼延炳的得力手下,我倒可以和他谈谈,因为三十多年之前,我与那位:绝灭法王’,曾有数面之雅。”
    闻人俊听得眉头一蹙,心中忖道:“想不到魏老婆婆竟与:绝灭法王’呼延炳相识,少时赛伯温所扮‘九头太岁’邹夏到来,倘若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岂不原形毕露,弄得糟透……”
    闻人俊念犹未了,忽然有人报道:“有位来自‘阴山鬼壑’的‘九头太岁’邹夏,已到了‘玄冰凹’,通名求见。”
    闻人俊听得一愕,心头好不惊诧。因为赛伯温与自己约定,是在己末午初的时分赶到,如今不过辰时初分,怎会早来了两个时辰光景?
    若是赛伯温早来,倒无甚关系,万一竟是真牌实贷的“九头太岁”邹夏凑巧前来,则少时那位冒牌假贷一到,岂不非落个灰头土脸不可?
    他闻报之下,正自满心惊疑,魏老婆婆业已站起身形,怪笑说道:“闻人老弟,‘九头大岁’邹夏既来,我们且去接他一下。”
    闻人俊万般无奈,只好情同“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迎出“玄冰凹”口。
    不出所料,来人果是真牌实贷的“九头太岁”邹夏。
    闻人俊心中虽然暗暗叫苦,但表面上却不得不满脸堆欢地抱拳笑道:“邹太岁不辞跋涉,赶来助威,真使小弟感谢不尽,来来来,我且为你介绍一位奇绝人物。”
    语锋微顿,指着魏老婆婆,含笑说道:“这位老婆婆姓魏,昔年有个美号,叫‘白发杀人王’。邹兄……”
    “九头太岁”邹夏“呀”了一声,赶紧向魏老婆婆拱手笑道:“魏老婆婆昔年曾以‘玉杖泥丸’绝技,威震乾坤,邹夏钦摹已久,今日可称幸会。”
    魏老婆婆含笑还礼,遂一同进入“玄冰凹”内,落坐叙话。
    闻人俊心中有事,颇想派人在“玄冰凹”外,阻止“千面刘基”
    赛伯温,再用“九头太岁”邹夏的名号,但因这是极大机密,无法告人,自己又分身乏术……
    他正在眉头微皱,心中着急之际,魏老婆婆已向那位“九头大岁”邹夏说道:“邹太岁,三十多年以前,我与呼廷法王,曾有敷面之雅,后来他走火人魔,我也隐迹潜修,不知他近况可好?”“九头太岁”邹夏恭声答道:“呼延法王经过三十余年的静心苦修,业已把久僵之体躯,修练得已复原状。”
    魏老婆婆目光一闪,扬眉怪笑道:“这是一桩大大喜讯,呼延法王僵体若复,他必然不甘寂寞,又将擅出一天风云雷雨。”
    邹夏点头笑道:“老婆婆猜得不错,我家呼延法王,甚或可能赶来参与‘玄冰大会’。”
    闻人俊因久知这位“绝灭法王”呼延炳厉害,故而听得他也有可能赶来参与“玄冰大会”之语,不禁暗吃一惊,有点忧形于色。
    “九头大岁”邹夏看出闻人俊的心意,向他摇首笑道:“闻人兄不必为此在意,我家呼延法王,来或不来,尚未一定,但即令会来,也不会出手争雄,只作观光而已。”
    闻人俊心中方自一宽,谁知那魏老婆婆,却突然发出一声“嘿嘿”冷笑说道:“呼延法王不来便罢,他若真能参与‘玄冰大会’,我老婆婆倒不容他悠悠闲闲,只作壁上观,定要请他把武林绝艺,绝灭神功’,展露几手。”
    闻人俊暗恨老婆婆不该乱逞狂妄,惹出是非,正欲设法转合之际,“九头太岁”邹夏已自扬眉问道:“听老婆婆这样说法,莫非,昔年与我家呼延法王,曾有什么过节。”
    魏老婆婆脸浮狞笑说道:“三十多年以前,我和呼延法王,彼此慕名相会,动手切磋之下,是我输了半招,如今若有机缘,我自然想再和他试试别来进境。”
    话方至此,“玄冰凹”口的值役弟子,又复满面惊疑神色地,匆匆赶来报道:“又有一位‘九头太岁’邹夏,在‘玄冰凹’外求见。”
    闻人俊闻报,自然暗暗叫苦,但那“九头太岁”邹夏却听得跳将起来叫道:“这是什么怪事,小弟才到此处,便会有人冒打我的旗号,他的用意何在?”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邹太岁不必惊异,这‘玄冰凹,中的怪事,多得不计其数,只不过今日怪得有些出奇,倒可使我老婆子看场‘假九头太岁,恶斗‘真九头太岁’的精彩好戏。”
    闻人俊佯怒说道:“这冒用邹太岁名号,来此胡揽之人,太以胆大,待小弟前去把他擒住,细加审问。”
    说完,刚刚站起身形,“九头太岁”邹夏与魏老婆婆一齐随同起立。
    闻人俊忙摆手笑道:“老婆婆请陪同邹太岁在此略候便可,些许小事,哪里用得着劳动远客。”
    “九头太岁”邹夏尚未答言,魏老婆婆却已怪笑道:“闻人老弟,你不必阻拦邹太岁,请想那位‘假九头太岁,于‘玄冰凹’口猖狂,他这位‘真九头太岁’,却怎样在此坐得住呢?”
    闻人俊听得魏老婆婆如此说法,遂只好心中忐忑地,一同迎往“玄冰凹”口。
    这次来的“九头太岁”邹夏,自然是“千面刘基”赛伯温所扮,但他忽见出迎人物之中,除了闻人俊、魏老婆婆,还有一位手执九环钢杖,额上长了九个环状肉包之人,他便知事情不妙。
    闻人佐探知“绝灭法王”呼延炳手下三大使者,全都功力极高,心狠手黑,魏老婆婆又有‘白发杀人王’之称,生恐赛伯温受了重大伤损,遂在距离三丈来远以外,便自高声怒叱,故意叫道:“来人到底是谁?竟敢冒混呼延法王座下邹太岁名号,赶快说出实情,可饶你不死。”
    他一面发话,一面向赛伯温飞身猛扑,但却稍为迟缓,是等语音将了之际,方始纵起。
    这样一来,便成了声到面人后至,替赛伯温留了脱身机会。
    赛伯温是七窍玲珑的绝顶聪明之人,一听闻人俊这样说法,便知道是真的“九头太岁”邹夏,比自己先到半步。
    不过,走也要走得相当技巧,才不会引起他人疑念。
    赛伯温一面在听得闻人俊发话时,便即提气飞纵,一面却右手微扬,崩簧响处,把袖中的一筒“子午问心钉”,向闻人俊当胸打出。
    “子午问心钉”本来已是极霸道的暗器,赛伯温再不由手发,改为装在筒内,用机簧发出,劲力自然越发猛烈。
    但在七点寒星飞出之前,赛伯温也低低喊了一个“打”字,使闻人俊知所趋避。
    闻人俊何尝不懂赛伯温的心意,却因适才魏老婆婆凶睛乱转,已似起了疑心,遂想就势施展一条苦肉之计。
    他自恃功力,想用左臂肉厚之处,挨上一枚“子午问心钉”,既无大碍,又可消除魏老婆婆以及“九头大岁”邹夏的一切疑念。
    闻人俊主意打得极好,身法也用得极妙,凌空提气,向右横飞,躲过了六点寒星,而使最右边的一点寒里,打中在左臂的近肩之处。
    但那枚“子午问心钉”,刚一破肤见血,闻人俊便有了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他睹叫一声“不妙”,想不到这枚“子午问心钉”,竟然喂有剧毒。
    闻人俊眉头双皱,骈指如戳地在自己左肩窝上,连点三记。
    这种动作,是自截血脉,不使毒力攻心,但也凌空跌落地上,不能转动。
    魏老婆婆与“九头太岁”邹夏,自然赶来探看,赛伯温则趁着这慌乱之间,溜得无踪无影。
    闻人俊苦笑叫道:“老婆婆与邹太岁不要管我,赶紧迫擒那厮……”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闻人老弟,常言道:‘穷寇莫追’,那厮既已胆怯遁逃,似乎不值得为他大费手脚,倒是你的伤势如何?
    可妨事么?”
    闻人俊赧然说道:“小弟所受伤势,倒是不重,但却觉得对方暗器,喂有剧毒。”
    魏老婆婆点头说道:“我也猜出了‘子午问心钉’上有毒,否则老弟绝不会忍气不迫,并伸指自截右臂通心血脉。”“九头太岁”邹夏叹息说道:“此事均由小弟而起,竟使闻人兄身受毒伤,委实过意不去。尚幸小弟囊中,带了呼延法王的‘祛毒灵丹’,闻人兄只消服下两粒,便可安然无恙。”
    语音方了,果从怀中摸出一粒色泽碧绿的异香扑鼻灵丹,喂人闻人俊的口内。
    闻人俊一来确知中毒,二来却之不恭,遂抬着头儿,向“九头太岁”邹夏,含笑说道:“多谢邹兄慨赠丹药,小弟必当粉身碎骨以报。”
    “九头太岁”邹夏一面抱起闻人俊,缓步走回“玄冰凹”,一面皱眉道;“闻人兄说哪里话来?此许小事,何足挂齿?我只是弄不懂假冒小弟形貌的究是何人?如此做法,目的何在?”
    闻人俊懒得与邹夏多讲,遂干脆来个假装昏迷,不予置答。
    回到大厅之内,赛伯温业已恢复了奉来的面目,匆匆赶来,见状之下,故意大惊说道:“闻人……兄……你……你这……这是怎样了?”
    闻人俊暗使跟色,苦笑答道:“有人假冒‘九头大岁’邹夏,前来扰闹,小弟失慎之下,中了对方一枚‘子午问心针’,钉上并出入意料地淬有毒汁。”
    赛伯温故意替他略为诊视,皱眉说道:“闻人兄,你虽服呼延法王的祛毒灵丹,但因药不对症,所中‘子午问心钉’的毒力,尚未全解,且再由小弟略尽微力便了。”
    话完,便即取出“子午问心钉”的特制解药,喂给闻人俊服下。
    闻人俊服药以后,果觉余毒尽祛,遂向赛伯温抱拳称谢说道:“多谢赛兄,若不是你及时赶来,小弟可能绝对难逃劫数,会死在那厮喂有奇毒的‘子午问心钉’下。”
    赛伯温摇首笑道:“闻人兄莫要……”
    话方至此,后心一凉,突然被人点中穴道,制住血脉。
    这位对赛伯温猝然下手之人,竟是号称“白发杀人王”的魏老婆婆。
    闻人俊大吃一惊,愕然问道:“老婆婆,你为何对我好友,突下辣手?”
    魏老婆婆冷笑答道:“闻人老弟!你还要把他认作你的好友么?我却认为适才打你一枚‘子午问心钉’的冒牌‘九头太岁’,就是他呢。”
    闻人俊听得越发惊心,皱眉问道:“这事绝无可能,老婆婆怎会有这种想法。”
    魏老婆婆扬眉答道:“我当然不会完全平白无故地猝然下手,我实常见得他有三点太以凑巧,引人起疑。”
    闻人俊极力保持着平静神色,含笑说道:“老婆婆,小弟认为他纵有千百可疑之处,也该给他一个辩白机会。”
    这两句话儿,说得魏老婆婆无法推拒,只好冷笑一声,厉声说道:“好,就我先让他可以开口说话,倒看他是怎样辩解?”
    说完,向赛伯温背后拍了一掌,赛伯温“吭”的一声,身躯虽仍被制,却已可照常发话。
    闻人俊扬眉叫道:“老婆婆,如今请你把你心中可疑的三件事儿,说将出来,看赛伯温兄有无解释。”
    魏老婆婆向赛伯温看了两眼,冷笑道:“第一点可疑之处,是时间巧合。适才闹事时,他不在‘玄冰凹’内,如今又恰好赶回。”
    赛伯温尚未答言,闻人俊却已含笑说道:“老婆婆,关于这一点却是你错怪赛兄,因为他是应小弟所请,代我去办一件要紧之事。”
    魏老婆婆继续说道:“就算他去得有因,但来得是否大巧?”
    闻人俊笑道:“巧虽是巧,但也证明了赛伯温兄的平白无辜,因为他若有所虚心,又何必赶在边嫌疑重大之际,匆匆回转?”
    魏老婆婆冷“哼”一声又道:“闻人老弟,我不知你是怎样被他迷住,竟对他这般曲为回护?”
    闻人俊摇头笑道:“老婆婆大以言重,小弟又不曾吃了他什么改变心性秘药,怎会被他迷住?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这两句话儿,好不厉害?把位“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顶撞得双眼凶光怒射,从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腾起了森森杀气!
    闻人俊一面暗中警戒,一面淡然微笑,继续向魏老婆婆说道;“老婆婆莫要冲动,我们同仇敌忾,应该平心静气地讨论一切,你还是说出其余的两点可疑,看看赛伯温兄,有无合理答辩?”
    魏老婆婆强忍怒气,“啊”了一声说道:“我觉得他第二点可疑之处,就是号称‘千面刘基’擅行易容之术!倘若由他装扮那位假的‘九头太岁’,岂非轻而易举,可以装扮得惟妙惟肖尸这时,赛伯温因哑穴已解,可以发话,遂应声说道:“老婆婆,这只能说我具有装扮假‘九头大岁’的本来,却不能证明那假‘九头太岁’,就是我赛伯温呢!”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你莫要狡辨,我且说出第三点可疑之处,你便将理屈词穷的了厂赛伯温含笑说道:’身是真金不怕火,何妨一再人洪炉?老婆婆凡有所疑,尽瞥请许!”
    魏老婆婆厉声说道:“凡属独门淬毒,多半除了本人以外,别无退症药物!我且问你,方才用‘子午问心钉’,打伤闻人老弟的冒牌‘九头大岁’,俏非你所扮,则你怎会身怀对症解药?”
    这番话儿,问得极为尖锐严厉,使闻人俊眉头暗蹙,不知赛伯温将以何辞自解。
    赛伯温成竹在胸,不懂不忙地微笑说道:“魏老婪婆,在我辩解之前,想先问你一句话儿。”魏老婆婆不便拒绝,厉声叱道:“有话就说,莫要拖拖延延地心中乱想鬼计!”
    赛伯温缓缓说道:“我‘千面刘基’赛伯温,在这‘玄冰凹’内,身份如何?”
    魏老婆婆冷笑答道:“谁不知道你是闻人老弟倚为智囊的亲信人物。”
    赛伯温笑道:“对了,我既是闻人兄的亲信人物,则‘玄冰凹’内,任意逍遥,什么机密不能参与,何必还要扮成一位‘九头太岁’,来自找麻烦作甚?”
    闻人俊大喜说道:“赛兄辩得有理!”‘魏老婆婆怒道:“什么有理,也许他是想对何人有所不利,才装扮其他身份,便于下手,并便于推卸责任。”
    闻人俊听得魏老婆婆的这种判断,一语中的,道破了自己与赛伯温所定阴谋,不禁眉头又蹙。
    但赛伯温却仍神色自若,微笑说道:“老婆婆,你的这种疑念,粗听上去,似乎颇为高明,却根本不合情理!”
    魏老婆婆目中厉芒一闪,狞笑问道:“怎么不合情理?”
    赛伯温朗笑道:“我纵算想对任何人有所不利,也不会对与我情谊最探,宛如兄弟的闻人兄来下毒手!”
    闻人俊忘其所以,抚掌笑道:“高明,高明,赛兄辩得高明!”
    魏老婆婆见闻人俊硬是帮着赛伯温讲话,遂气得肚皮发炸,脸色铁青,沉声的说道:“闻人老弟,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可晓得‘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闻人俊正待开口,赛伯温又先说道:“魏老婆婆,照你所说,我竟假扮‘九头太岁’,施展毒药暗器,企图加害闻人俊兄?”
    魏老婆婆因心中火气已大,遂未作深思,点头说道:“我认为有此可能。”
    赛伯温故意问道:“既然如此,我用‘子午问心钉’,伤了闻人兄,目的已达,理应等他毒发无救,身遭惨死,才属称心快意。却为何冒险赶返,再用灵药救他?”
    魏老婆婆辩不过赛伯温这张胜过苏秦,气死张仪的尖牙利口,竟被他问得答不上话来。
    赛伯温笑道:“凡人在实施犯罪行为之前,必然先有各种不同犯意,或为钱财,或为名位,或为女色,或为仇恨?老婆婆无妨明教,你认为我赛伯温,假扮‘九头太岁’,扰闹‘玄冰凹’,伤了闻人兄的等等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名利?抑是为仇为色?”
    魏老婆婆张口结舌,惶惭满面,不知道怎样回答。
    赛伯温双眉一扬;微笑说道:“既无犯意,何来罪行?但老婆婆疑念之深,也是防奸防谍的应有之举!故而小弟虽然负屈,却毫无怨愤,只请老婆婆高抬贵手,替我把所制穴道解开了吧!”
    魏老婆婆羞赧万分,钢牙挫处,“吧”的一声,挥掌把赛伯温打得飞起数尺,摔在地上,自己也不再与闻人俊等周旋,悻悻回归静室。
    赛伯温从地上站起身形,看着魏老婆婆背影,摇头苦笑说道:“这位老婆婆,真够强横,在她自己理屈词穷,明知错误之下,还要把我打上重重一掌。”
    闻人俊抱拳长揖,赔笑说道:“赛兄,一切均请看在你我交情,多多担待!来来来,我还忘了为赛兄引见一下,这位就是‘绝灭法王’呼延炳座前三大使者之一的‘九头太岁’邹夏”。赛伯温心中叫苦,暗想这位真正的“九头大岁”邹夏,未免来得大以凑巧,几乎使自己惨死在“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狠心辣手之下。
    但心中暗暗暗叫苦,表面上却不得不满腔堆欢地向“九头太岁”邹夏,抱拳含笑说道:“呼延法王是武林一代霸主,‘绝灭神功,名震天下,三大使者技压乾坤,赛伯温委实对他钦羡已久!
    只可惜他多年不履江湖,今日能见邹兄……”
    “九头太岁”邹夏不等赛伯温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赛兄既对我家呼延法王,如此钦羡,等他来此参与:玄冰大会’之时,小弟定为引见!”
    这几句话儿,把赛伯温听得微吃一惊,目注“九头太岁”邹夏,讶然问道:“邹太岁,呼廷法王也将来此参与‘玄冰大会’么?”
    邹夏点答道:“我家呼延法王数十年面壁功成,久僵之体已复,遂意敢前来观光这扬聚集举世群英的武林盛会。”
    赛伯温听得满面春风,向闻人俊称贺说道:“闻人兄,恭喜你了,只要呼延法王一到,我们胜券稳操,哪里再忌惮什么秋月真人和‘青幡仙客’卫涵秋呢?”
    闻人俊微微一笑,尚未答言,“九头太岁”邹夏却已向赛伯温摇手说道:“我家呼延法王此次参与与‘玄冰大会’,只是观光性质,恐怕未必会出手帮助任何—方。”
    赛伯温含笑说道:“这只是呼延法王的谦逊之词,既属武林人物,哪里会超然物外地当真毫无恩怨?”
    邹夏笑道:“恩怨二字,恐怕要看当场情况而言,因为我家呼延法王,绝迹江湖太久,业已谈不上有甚夙仇。……”
    话犹未了,忽然想起一事,向闻人俊皱眉说道:“我家呼延法王,性情极怪,为友为仇,常在一言片语之间,可以反复。故而闻人兄应该劝劝魏老婆婆,不必再提什么当年旧事?”
    闻人俊连连点头,赛伯温莫名其妙地,向他问道:“闻人兄,邹太岁这等说话,定有原故,莫非魏老婆婆与呼廷法王,当年还有甚过节?”
    闻人俊苦笑答道:“小弟本不知此事,方才是魏老婆婆自行说出,昔年他与呼延法王,曾略有意气之争,结果是魏老婆婆输了半掌。”
    赛伯温笑道:“半掌小事,已隔三十年之久,难道还淡忘不了?这位老婆婆,在心胸方面,未免过于狭隘!”
    闻人俊苦笑说道:“她的性情,正是如此,小弟真恐呼延法王会被触怒,弄得满盘皆糟。”
    邹夏双眉略皱,正色说道:“闻人兄请注意此事,千万莫让她惹怒我家呼延法王,否则小弟也难以为力。”
    闻人俊闻言,心中暗想魏老婆婆方才已有要与“绝灭法王”
    呼延炳—较身手之语,这老婆子刚愎狂傲言出必行,岂非要把整个局面,弄糟得无法收拾。
    谁知他正在发憨,却听得议事大厅以外,一阵鼎沸人声,分明又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
    闻人俊勃然起立,正待查问,一条窈窕人影,已如飞鸿舞凤般,闪进厅来。
    来人竟是“红叶令主”虞心影。
    闻人俊见虞心影玉面含威蛾眉带煞,神情异常紧张,便知有了大变,慌忙向她问道:“虞令主怎的这等神情,是出了什么事儿?”
    虞心影冷笑一声,咬牙答道:“魏老婆婆刚回静室,坐上云床,丹炉突然自爆,老婆婆完全不备,致使受伤中毒,如今尚昏迷不醒。”
    闻人俊听了虞心影的话儿,疑心是赛伯温的杰作,遂向他暗暗看了一眼。
    赛伯温点了点头,暗示闻人俊不必忧心,此亭正是自己的预定手段。
    闻人俊喜在心中,却装得怒在脸上,厉声说道:“竟有这等事儿?我们紧前去看看,并为魏老婆婆,疗伤祛毒。’说到此处,一面与赛伯温、邹夏,起身出室,一面向虞心影问道:“虞令主,你知不知道此事是何人捣鬼?”
    虞心影满面愠色,恨声答道:“还会有谁?自然是那刁钻古怪,可恨已极的‘青幡仙客’卫涵秋了!”
    闻人俊故意讶然问道:“虞令主怎知是卫涵秋所为?莫非他又复潜入‘玄冰凹’,胆大包天地藏在魏老婆婆的所居静室之内”?
    虞心影摇头说道:“卫涵秋人虽不在室中,但他却用他成名表记,一枝小小表幡,插在魏老婆婆的云床之上。”
    闻人俊听得真对赛伯温好生佩服,知道他是趁魏老婆婆离开之际,多布下一着闲棋,如今这闲棋,居然发生了极大作用。
    众人走到魏老婆婆所居静室之中,果见室内丹炉,炸得四分五裂,魏老婆婆只是左小腿上,略受轻伤,微沁血渍,但人已昏迷不醒。
    “哈哈秀士”曹梦德则正在魏老婆婆身旁,站立护卫。
    闻人俊皱眉叫道:“曹兄,你知不知道魏老婆婆所中的是何剧毒?”
    曹梦德摇了摇头,苦笑答道:“我已细心观察,却看不出魏老婆婆所中剧毒,是何种类?闻人兄要赶紧施救才好,迟了恐不妙呢。”
    闻人俊为魏老婆婆略诊脉盅,便装出了满脸愁急神色,皱眉说道:“这种毒力,果甚奇异,但一时片刻之间,却到哪里去找什么对症解药?”
    赛伯温闻言,双眉微挑,从鼻中发出几声冷笑。
    虞心影愕然叫道:“赛兄,我们都在为老婆姜的安危发愁,你怎么反倒发笑?”
    赛伯温冷笑说道:“我不是为了别事,只是为了闻人兄无处觅解药之语,觉得好笑。”
    闻人俊接口问道:“小弟此语,仍是实情,却有何好笑之处?”
    赛伯温笑而不答,竟自吟道:“镇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衅头云,归来试对梅花看,春在梢头已十分……”
    虞心影“哦”了一声,大喜说道:“我明白了,赛兄身边定有能解这种奇毒的灵丹妙药。”
    赛伯温笑道:“虞令主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虞心影拓眉一笑,伸手笑道:“赛兄,你既然有解药,怎不赶紧取出?”
    赛伯温冷然说道:“虞令主,你休要怪我袖手无情,适才我便是用祛毒灵丹,救了闻人兄,却反而落了嫌疑,几乎死在魏老婆婆的辣手之下。”
    虞心影愕然不解问道:“真有这种事么?”赛伯温怫然说道:“虞令主倘若不信,无妨问问闻人兄,或邹大岁,倒看魏老婆婆方才是用什么态度对我?”
    闻人俊自然帮助赛伯温旁敲侧击,不等虞心影发话,便把“玄冰凹”口之事向她说了一道。
    虞心影听完经过,遂向赛伯温含笑道:“赛兄,魏老婆婆性情,一向怪僻,并非专对赛兄如此,小妹替她陪罪,尚请赛兄多多谅解才好!”
    赛伯温见虞心影如此说法,也就怒气渐消,从身旁取出两粒丹丸,喂向魏老婆婆口内。
    因为他看得分明,赛伯温第一次给魏老婆婆服食之药,便是百里夫人所炼的“腾蛟丸’,第二次给的,才是独门解药。
    这样一来,三粒“腾蛟丸”,业已分别给魏老婆婆虞心影、曹梦德等三人服下。
    他们服药以后,业已不自觉地,大大发挥潜力,功力精进,可在“玄冰大会”之上,克制强敌。
    但转瞬间,也就将力竭精疲地颓然而死!
    闻人俊怎不高兴万分?对赛伯温扬眉笑道:“赛兄,劳苦功高,小弟佩慰万分,且以一席薄宴,为你贺功,并替邹夏太岁接风便了。”-虞心影笑道:“闻人兄,你既请客,不能少我一份,因为我要代表魏老婆婆,向赛伯温兄,敬酒三杯!”
    闻人俊自然含笑点头;并向“哈哈秀士”曹梦德说道:“魏老-婆婆虽服赛兄灵药,可祛奇毒,但仍须将息,曹兄也请同去,饮上几杯如何?”
    曹梦德因与赛伯温及闻人俊等,总有些格格不入,遵摇头说道:“多谢闻人兄,小弟还是在此照顾着魏老婆婆为要,万一有甚变化,也好飞报诸位。’闻人俊知道这位“哈哈秀士”心胸狭窄,尚对自己,存有介意,遂也不再勉强,点头笑道:“曹兄说得也是,既然如此,便请暂时偏劳,老婆婆倘若立告痊愈,无妨同去饮酒解释—切误会。”
    说完,便与赛伯温、邹夏、虞心影等,—齐退出魏老婆婆所居静室,到议事厅中,摆宴畅钦。
    赛伯温先行举杯,向那“九头太岁”邹夏,含笑说道:“邹太岁,小弟先要敬你一杯!”
    邹夏扬眉笑道:“赛兄为何先行敬我,倒要请教一下。”
    赛伯温答道:“我有两点理由,第一点理由邹兄是‘玄冰凹’中远来佳客,礼当奉敬。第二点理由是魏老婆婆一向骄狂,邹兄不必把她尚记昔年旧事之语,转禀呼廷法王。”
    邹夏举杯饮尽,点头笑道:“赛兄既能不对魏老婆婆记恨,小弟怎会从中搬弄是非?”
    谁知道这位“九头太岁”的语音才了,虞心影却扬眉笑道:“邹太岁,虞心影久仰呼廷法王盛名,他若真来参与‘玄冰大会’,我却要请他把‘绝灭神功’赐教几手。’这几句话儿,把闻人俊听得好不皱眉,暗想魏老婆婆对呼延法王芥蒂末消之事,刚刚掩盖下来,怎么虞心影又要向这老停
    挑起战火?
    原来虞心影自服秘药,对魏老婆婆便极为忠心,席间听得闻人俊、赛伯温等,猛捧“绝灭法王”呼延炳,抑压魏老婆婆,心中遂有点不大服气,才故意说出要向呼延法王领教“绝灭神功”之意。
    “九头太岁”邹夏既听虞心影这样说法,立即怪笑一声,扬眉笑道:“我家呼延法王,对于‘南幡北令’,也复久仰盛名,邹夏当把虞令主之言予以转禀。”
    语音至此微顿,忽然举起杯来,向虞心影怪笑道:“虞令主,邹夏久钦‘红叶令主,的‘燕山’绝技,我想敬你一杯!”
    虞心影听出他有借着敬酒为名,暗较功力之意,遵秀眉擞轩,含笑答道:“邹太岁厚蠢云情,虞心影不敢不领;只恐我这点‘燕山’薄技,不值你方家—笑而已。”
    邹夏嘿嘿一笑,先行斟酒清杯,置在桌上,然后举手捷空一拂,这杯酒,便自行腾起,向对面坐的“红叶令主”虞心影缓缓飞去。
    闻人俊及赛伯温,看得暗暗点头,知道“九头大岁”邹夏这敬酒之举,颇为不凡,极见功力!
    因为邹夏是斟酒祷杯,使其点滴不溢地极慢极慢飞去。
    这种飞杯敬酒,越快越易,越慢越难,像慢到跟前这般程度,非有极精纯雄厚的内家裹力,遥为控制不可!
    如今“九头大岁”邹夏的杯已飞出,闻人俊与赛伯温遂看“红叶令主”是怎生接受。
    杯上附有敬酒人内功所化的极强无形真力,受敬人稍一疏忽,便不易将杯接住。
    慢说接不住杯,便是将杯中酒儿,泼出点滴,“红叶令主’的盖世威名,也就付于流水!
    但常言道得好:“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虞心影既未起身,也未伸手,只把两道秋水似的清澈目光,凝注空中,神色从容已极。
    说也奇怪,那杯酒儿,飞到虞心影的面前尺许之处,竟自凌空停住,既不前进,也不后退,更不住下坠落。
    杯中美酒,赠化为—线酒泉,从杯中飞起,直投虞心影的樱唇以内。
    闻人俊忍不住地抚掌笑道:“虞令主委实高明……”
    话方至此,“九头大岁’邹夏的脸,业已现出了羞怒交进的难堪神色。
    赛伯温比较圆滑,赶紧接口笑道:“虞令主受得虽好,邹太岁敬得也妙,你们两位的绝顶神功,真属罕世难睹,使小弟大开眼界。”“九头太岁”邹夏听子赛伯温如此说法,脸上神色方略见缓和,但心中却暗惊这位“红叶令主”的英名盛誉,确非虚传,所运“无形真气”,比自己高明不少。
    闻人俊从“九头太岁”邹夏的神色变化之上,也警觉自己失言,且深感赛伯温及时圆场,免得弄成僵局,遂向他含笑看了一眼,眼光中显示谢意。
    但“红叶令主”虞心影却不肯就此罢休,她也斟满了一杯酒儿,向“九头太岁”邹夏,笑吟岭说道:“邹太岁,虞心影既受桃李之投,不能不做琼瑶之报,我也照样敬你一杯如何?”
    邹夏明知这杯酒儿,决非易钦,但无法示弱推辞,只好硬着头皮,淡笑说道:“邹夏敬领虞令主盛意!”
    闻人便与赛伯温,则生恐邹夏会当场出丑,羞恼成怒,均自心中担忧,但又无法对虞心影加以阻止。
    虞心影斟满酒后,也学“九头太岁”邹夏适才一样的置杯在桌。
    但她却未椽邹夏那般袖吐劲,只是笑吟吟地向着杯儿注目凝视转眼之间,那杯酒儿竟在虞心影毫无动作之下,自行凌空腾起,向邹夏极慢极慢地缓缓飞来。
    这手“注目飞杯”已比邹夏的“拂手飞杯”高明不少,邹夏遂越发心慌,不知道应该如接受才好。
    最低限度,他也要仿照虞心影那般一面用“无形真气”定住飞杯,一面提足玄功,凌空吸酒邹夏心意定,立即施为,谁知真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这位“九头太岁”,终于在虞心影手下,出乖露丑。
    原来,不仅邹夏所暗施“无形真气”,阻不住酒来势,连他所运玄功,也吸不起半丝酒泉。
    瞬间,杯已临头,邹夏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腆颜含羞地伸手相接。
    酒杯来势极慢,自然被他接住,但杯上所蕴的内家真力,仍极强劲,把邹夏接杯之手震得一颤。
    就这一颤之下,虞心影暗劲忽收,杯中酒儿自然震荡而出,把邹夏泼得一脸一身,淋漓尽致。
    邹夏脸皮再厚,也无法承受,只见他额上九个环状肉包,个个色呈赤红,厉啸一声离席遁去。
    闻人俊想不到竟弄得这种地步,不禁目蹬口呆地向虞心影顿足一叹。
    虞心影岂是省油灯,见状之下,怫然问道:“闻人兄,你对我跳什么脚?难道只许‘九头太岁’邹夏,对我猖狂卖弄,就不许我对他还敬一手?”
    赛伯温见闻人俊又被虞心影问住,遂急忙替他解围地,含笑叫道:“虞令主莫要误会,闻人兄不是怪你,他是因‘九头大岁’邹夏这一羞怒面去,难保不向那‘绝灭法王’呼延炳,大进谗言……’虞心影不等赛伯温话完,便自笑道:“赛兄不必发愁,呼延法王若是因此成仇,亲此猖撅,便由我和魏老婆婆负责应付。”
    闻人俊因今日连出拂心之事颇自不悦,再听了虞心影这等说法,遂“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虞令主,你不必目空四海,眼内无人,须知‘绝灭法王’呼廷炳,三十年前,已被推为‘魔救第一高手’,举世罕有其敌!如今再复面壁多年,静参苦练,成就之高,可以想见,恐怕不是你‘红叶令主’的一身艺业,及‘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自以为了不起的‘玉杖泥丸’,所能应付得了。’虞心影一向心高气傲,何曾受过如此讥讽,遂玉面如霜,怫然起立。
    赛伯温赶紧在桌下,向闻人俊恶狠狠地踢了—脚,并站起身形,故意帮虞心影怒声说道:“闻人兄,你若这样惧怕那呼延老怪,小弟与虞令主,便请从此别。”
    赛伯温这种举措,是最高明的缓和局势方法,因为人在怒极之时,若从正面劝说,反而易火上加油,不如先帮他说话,使其略为平忿,然后再加疏解。
    虞心影本来确已怒极,要与闻人俊翻脸一斗,但经赛伯温这样—来,有了附和自己之人,果然心气略平,暂时忍耐地且看闻人俊如何答话。
    闻人俊因赛伯温适才的桌下一脚不仅踢得甚重,更恰巧踢中自己右小腿的“迎面骨”上,委实疼痛无比。再加上偶然失言,把局势弄成如此尴尬,不禁又气又急,啼笑皆非。
    但尽管他又气又急,啼笑皆非,尽管他被踢得龇牙咧嘴,却仍不得不感激赛伯温的暗助美意,只好站起身形,向虞心影、赛伯沮抱拳赔笑说道:“虞令主与赛兄,千万莫要误会,小弟与二位相交已探,与‘绝灭法王’呼延炳,则尚缘惺一面,怎有厚彼薄此之理?’虞心影闻言,腔色略为缓和,向闻人俊看了一跟,便自转身走去。
    赛伯温以为她仍难息怒,赶紧含笑叫道:“虞令主,闻人兄已然向你赔话,你难道仍复有些不释于怀么?”
    虞心影因赛伯温是帮助自己说话,不能不加答理,遂只好止步答道:“话既说开,便不至再存芥蒂,我只是心中烦闷,想到‘玄冰凹’外走走。”
    赛伯温含笑说道:“虞令主既想闲游解闷,便由小弟奉陪一览‘祁连’景色如何?”
    虞心影摇摇头,微笑说道:“赛兄,你不必顾虑我一去不回,我已与‘红叶七人盟’兄妹决绝,别无去处,还想在‘玄冰大会’以上,斗斗那使我恨之入骨的‘青幡仙客’卫涵秋,你无须再以奉陪为名,而加监视地怕我跑掉。”
    话完,香肩微晃,便闪出议事大厅,走向“玄冰凹”外。
    赛伯温目送虞心影去后,回过脸来,向闻人俊摇头笑道:“闻人兄,这位‘红叶令主’,极为刁蛮,委实太难伺候。”
    闻人俊苦笑说道:“赛兄只是在企图奉侍同游,一亲芳泽之上,碰上个软钉而巳,我的霉头却倒得大大了。”’赛伯温失笑问道:“闻人兄这大倒霉头之语,意属何指?”
    潇湘书院图档杨柳青OCR
   

举报

第十六章
    闻人俊皱眉说道:“我先挨了赛兄一枚‘子午问心钉’,又被你在‘迎面骨’上,恶狠狠地踢了一脚,难道还不是霉头触到印度国么?”
    赛伯温笑道:“方才我是迫不得已,踢你一脚,谁知竟那样凑巧,踢在‘迎面骨’上。但是那枚,子午问心钉’,却不知闻人兄是怎会挨上的?我记得我是先行出声示警,然后按动崩簧,你应该有足够时间,加以闪避的呢。”
    闻人校长叹一声答道:“我因真正的‘九头太岁’邹夏,凑巧先到,等贤弟所扮冒牌货色,再来之时,魏老婆婆目光乱转,疑心已动,我遂想挨你一枚‘子午问心钉’,作为苦肉之计,又谁知你竟钉上喂有特殊毒药。”
    赛伯温笑道:“小弟因魏老婆婆难缠,曾作了多种准备,‘子午问心钉’所喂特殊毒药.也是想请她尝尝滋味。等到看见闻人兄,居然中钉.小弟遂不得不甘冒嫌疑,立即赶返才好及时教治。’闻人俊以一种钦佩眼神,看着赛伯温,含笑赞道:“小弟对今日之事,原本认为业已一败涂地,谁知赛兄老谋探算,竟在魏老婆婆的静室以内,也下了一着闲棋,终于把那粒‘腾蛟丸’,使‘白发杀人王’吞下腹内。”
    赛伯温颇为得意地扬眉笑道:“小弟自受百里夫人之托,旦夕挂念,如今总算是大功告成,放下了一桩心事。”
    闻人俊苦笑说道:“关于‘腾蛟丸’之事,虽然功成,但却平添了‘绝灭法王’呼延炳一位厉害对头,也颇令我……”
    赛伯温含笑问道:“闻人兄又烦忧什么?有‘白发杀人王’与‘红叶令主’两人.难道还抵敌不过?”
    闻人俊摇头答道;“以二对一,恐怕还弱一点。”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不要忘了她们曾服‘腾蛟丸’.功力增强不少。”
    闻人俊“哦”了一声,恍然笑道:“对了,我竟忘却此事,倘若这样算来,那位‘绝灭法王’呼延炳,可能还会碰个莫大钉子。”
    赛伯温狂笑说道;“群雄尽灭,才好使百里夫人惟我独尊,雄霸武林!这也算是小弟感受闻人兄知遇深思的些微报答。”
    闻人俊慨然叹道:“小弟与赛兄相逢恨晚,我百里姊姊,若更早就遇着你这等忠心耿驮。运筹帷惺的智勇双全之人,也必早就完成了武林霸业。”
    他们二人闲谈之事,放下不提,且说那位心中闷闷,独自走出“玄冰凹”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虞心影未出“玄冰凹”前,先到魏老婆婆的静室之中,加以探看。
    这时,魏老婆婆业已伤痊毒解,沉睡正酣,虞心影遵未敢加以惊动,只向曹梦德略打招呼,独自走向“玄冰凹”外。
    出得“玄冰凹”,被那刺骨寒风,扑面一吹,虞心影心中,不禁既觉有些迷糊.又觉有些清醒。
    她清醒的是从适才谈话之中,发现闻人兄等,对自己结交,是利用多于情谊。.她迷糊的是自己生平高傲,为何如今竟拿不定主意,给他们来个拂袖而去。
    想来想去,方想出自己所以不肯离去“玄冰凹”之故,完全是不愿离开魏老婆婆。
    虞心影遂再复试加回忆,思忖自己是怎样与魏老婆婆订交,及彼此怎样形成如此深厚情谊。
    关于这段经过,她虽搜尽枯肠,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想得几乎入了魔道,有点双眼发直。
    总而言之,虞心影如今只觉得新交可亲,旧交可厌,使自己最感可亲之人,便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使自己最感可厌之人,便是那“青幡仙客”卫涵秋。
    虞心影正想得心内茫然之际,突有一线银光,在跟前—闪。
    她愕然看去,见是一头长不盈尺,银白色的小马,披着一颈银色马鬓,瞪着两只朱红饺暇俊眼,站在丈许之外,凝望自己。
    魏老婆婆所炼独门秘药.与一般迷神药物,大不相同。
    一般迷神药物,是令人只知现在,忘却过去,根本失掉回忆能力。
    魏老婆婆的独门秘药,却并不使人失去回忆,只令服药之人,觉得任何人事,均不如魏老婆婆可亲可爱。
    故而,虞心影一见之下,便认得这是曾与自己结有友谊的旷世灵物“雪白芝马”。
    人与人之间,尤其武林人物与武林人物间,虞心影会厌弃他人,独对魏老婆婆忠诚亲近。但对“雪白芝马”,却不会兴起这种病态想法。
    她骤睹“雪白芝马”在身前出现,不禁心中一阵高兴地,伸手连招,含笑叫道:“小马儿快来,我好想你,你还认识我么?”
    “雪白芝马’把马头连点,口中低鸣连声,便像银箭一般地向虞心影凌空纵到。
    虞心影玉臂双伸,抱个正着,这头探为万众觊觎的世间灵物,竟乖乖伏在虞心影的怀中,伸起马头,向虞心影香腮以上,磨来磨去,和她好不亲热。
    这一阵亲热,却把虞心影亲热得感慨丛生。
    她觉得这头“雪白芝马”,尚且认识自己,颇具恋旧之情,自己却会对于“红叶七人盟”等旧日好友,深癌厌恶。
    虞心影心中起了这种想法以后,便越想越矛盾。
    她素来心高气傲,如今也犯了性儿,立意要想个明白,究竟清月真人、元朗真人等,是如何得罪自己,使自己不愿与他们继续交往。
    虞心影先是想得皱眉,后是想得发昏.但终仍想不出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那头“雪白芝马”,在她怀中连拱几拱,才把虞心影拱得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抚摸着“雪白芝马”的银色马鬃,苦笑说道:“小马儿,我只顾思忖一件使我胡涂的事儿,竟忘记和你亲热,但……”
    话犹未了,那头“雪白芝马”,竟在虞心影怀中,不住挣扎,似要下地。
    虞心影懂忙与这“雪白芝马”亲了一亲,皱眉说道:“小马儿,我们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便想走呢?是不是生了气了,怪我方才投有理你。”
    “雪白芝马”把那异常可爱的小小马头,摇了几摇,但仍往地上挣扎。
    虞心影爱极这匹马儿,不忍拂它之意,遂一面轻轻把“雪白芝马”捧抱下地,一面柔声说道:“小马儿,你不要这么快走,且多陪我—会,我最近极为孤寂无聊,有一种说不出的烦恼得很呢。’“雪白芝马”下地以后,果然并不走去,但却用嘴咬住虞心影的衣角,微微拉扯。
    虞心影懂得它的意思,扬眉笑道:“小马儿,你要我跟你走么?”
    “雪白芝马”瞪着两只朱红马眼,向虞心影点了点头。
    虞心影暗想自己刚与“屠龙手”闻人俊争执生气,如今和这世间灵物,多盘桓盘桓,正可借以忘忧,遵满面含笑地也向“雪白芝马”。点头说道:“好,小马儿,我跟你去。”
    “雪白芝马”委实通灵,闻言之下,两只马耳一竖,低低欢嘶一声,便回头缓缓跑去。
    虞心影举步相随心中并在猜测这只“雪白芝马”,是想把自己引往何处。
    走了一程,虞心影忽然发现所走逾径,竟是奔向被“红叶七人盟”兄妹占作临时根据地的“阎罗谷”。
    她方才虽被“雪白芝马”勾发良知,起了恋旧之意,但只似昙花一现,随即又告淡却。
    故而此时一发现“雪白芝马”是把自己带往“阎罗谷”.便站住脚步,摇头含笑道;“小马儿,你别弄错,我如今业已不和‘阎罗谷’下的那些人儿交朋友了。”
    “雪白芝马”见虞心影止步发话,竟似懂得一般,竖起两只马耳,注目聆听。
    直等虞心影把话说完,“雪白芝马”遂又复回头走到这位“虹叶令主”身边,衔着她的衣角再度拉扯。
    虞心影蹲下身形抚摸着“雪白芝马”的马头,含笑说道:“小马儿,我已经告诉你不愿去‘阎罗谷’了,你怎么还要拉我?”
    “雪白芝马”瞪着两只朱虹俊眼,向虞心影抬头凝视,神情显得颇为迷惑。
    虞心影失笑说道:“小马儿,你只和我交朋友,不要管我为什么不去‘阎罗谷’?这种事情,颇为复杂.你虽然通灵,也不会懂的”
    “雪白芝马”静静听完,愣了一愣,竟仍旧张口咬住虞心影的衣角,轻轻拉扯。
    虞心影笑道:“小马儿.不要拉了,我跟你走,你是不是要把我带往别处?’“雪白芝马”闻言,遂张嘴放开所咬衣角,先向虞心影点了点头,然后回身向斜刺里慢慢跑去。
    虞心影见它果然转变方向,不是去往“阎罗谷”,不禁发觉这世间灵物的慧黠可爱。
    这次,“雪白芝马”是把虞心影带向一座妻天冰峰。
    虞心影忽然发现这条路儿,有点熟悉,仿佛也是旧经之地。
    “雪白芝马”是天生灵物,四蹿中既有暗钩,更具吸力,遵缓缓驰上冰峰峭壁。
    虞心影则一身上桑绝学,自也毫不为难,提气飘身,随同攀登。
    “雪白芝马’驰上五十来丈以后,钻人壁间的一个冰洞之中。
    虞心影人经旧地,心忆前尘,何况鼻中又嗅得一种使人心神怡悦的淡雅幽香,遂秀眉微挑,止步笑道:“小马儿,我记得了,这冰洞是你的家,上次我和清月真人,以及骆长明兄,曾把你的灵根,移植此处。”
    ,“雪白芝马”点了点头,把马颈倚在虞心影的脚边,磨磨梳梳地,表示亲热。
    虞心影忽然想起一事,含笑说道:“我记得这洞中还有一朵‘朱虹雪莲’呢,至于与你们并称,祁连三宝’的,千年雪参’,则听你说是已经被坏人吃掉。”
    “雪白芝马”连连点头,又复回身走向洞深之处。
    虞心影举步相随,鼻中所嗅得的香气,也越来越浓。
    “雪白芝马”止步不前,竟低头在虞心影的脚上,轻轻咬了一口。
    虞心影失惊叫道:“小马儿,你咬我作甚?”
    “雪白芝马”呶着嘴儿,向冰壁上的“朱红雪莲”,不住连拱。
    虞心影心头顿悟,皱眉叫道:“小马儿,你带我来此之意,是否要我把那‘朱红雪莲’,采下吃掉?
    “雪白芝马”听虞心影这样说话,遂一声长嘶,四蹄齐腾,飞也似地.向冰上的“朱红雪莲”张口咬去。
    但“朱红雪莲”虽不能像“雪白芝马”这等幻化成形,却也极为灵异,感应敏捷。
    “雪白芝马’四蹄凌空,刚刚纵起.“朱红雪莲”业已“飕”的一声,缩人冰壁。
    故而“雪白芝马”一下扑空,收势不住,竟擅在冰壁之上,疼得连声嘶鸣。
    虞心影对它好生怜爱,遂一张双臂,接住擅壁下坠的“雪白芝马’,把世间灵物,搂向怀内,想对它安慰几句。
    谁知“雪白芝马”竟在虞心影的玉臂之上,咬了一口。
    先前,也曾咬过,但系轻轻示意,如今这一口却咬得极重,虽未皮破血流,也使虞心影觉得好不疼痛。
    虞心影愕然低头,却见“雪白芝马”瞪着两只朱红俊暇,怒视自己,并气得微微发抖。
    这份神情,充分曼出了“雪白芝马”对她的深切关怀,怎不使她越发喜爱地轻拍着马背,含笑说道:“小马儿,不要生气,‘朱红雪莲’虽然不能像你这般通灵性,变化成人儿,或是马儿,但……”
    话方至此,“雪白芝马”业已气得把一双朱红俊眼,连眨几眨,眼中泪光盈盈,似泫泪欲泣。
    虞心影把“雪白芝马”紧紧搂住,使脸颊贴在它毛烘烘的马脸之上,亲了一亲,含笑说道:“小马儿,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既未受什重伤,又未中什奇毒,何苦为了自己延年益寿的一点私心,便把一朵秉天地灵气所生的‘朱红雪莲’,生生糟蹋。’“雪白芝马”嘴儿微动,似是有甚心意想对虞心影表达;但却说不出来,只挣得马脸发红,目光如火。
    虞心影失笑说道:“小马儿不要气了.旁人捉住你时,都要吃你,我却只爱和你交成朋友,你若能时常陪我玩玩,我就极为满足。”
    “雪白芝马”也不知是气,还是有所感动,终于从朱红俊跟之中,流下了几滴泪珠。
    虞心影觉得它这几滴泪珠,完全是为了关怀自己所流,遂微吐丁香,替它把流在马脸的泪珠舐去。
    这是人马之间的感情交流,也是足以使彼此心神怡悦,一种极高度的心灵事曼。
    虞心影以丁香玉舌,替“雪白芝马”舐去泪珠以后,“雪白芝马”也依样画葫芦地,伸出舌头在她双眼之中,舐来舐去。
    虞心影只觉“雪白芝马”舐得自己除了痒酥酥,凉飕飕以外,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怡悦之感。
    心神怡悦之下,最易沉沉入梦,虞心影就是如此,她竟恍恍悔悔,心神欲化地人了华胥之国。
    直等身上感觉奇寒入骨,一片冰凉,这位“红叶令主”才从梦中醒来。
    她在这一梦之内,幻念丛生,有极端快意,也有极端拂逆。
    极端快意的是在“玄冰大会”之上,施展生平绝艺,斗败了与自己齐名当世的卫涵秋,使这位“青幡仙客”.永远甘心俯首地,称臣于“虞心影”脚下。
    极端拂逆的是自己如今最敬爱的“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竟在“玄冰大会”耀武扬威,尽败群雄之后,立即出于意料地,施展玉杖泥丸,算计自己。
    虞心影想起梦中情事,好不惊疑,暗想自己与魏老婆婆情如姊妹一般,怎会起了这种奇异幻觉?
    她正在想得心烦之际,忽然惊叫一声,纵身跃起。
    原来虞心影此时方发现那只“雪白芝马”,业已不在自己的怀抱之内。
    虞心影爱极这只“雪白芝马”,还以为它是回转灵根藏植之处,遂含笑柔声叫道:“小马儿,我睡醒了,你再出来和我亲热亲热好么?”
    语音了处,闻无应声。
    虞心影又复叫道:“小马儿,你出不出来,我要回转‘玄冰凹’了。”
    话完,又复候了片刻,“雪白芝马”仍不应声,虞心影只好意兴阑珊地独自走出冰洞。
    这冰洞是在雪峰冰壁的五十来丈以上,虞心影施展绝世轻功,沿壁下降了十来丈后,突然发现魏老婆婆也在峰下,正对着一株参天古木,出神疑望。
    虞心影方想出声招呼,但念头一转,却反面提气轻身,悄无声息地,顺壁滑落。
    因为虞心影忽然想起魏老婆婆心狠手辣,不像自己仁慈,不宜让她发现“雪白芝马”的灵根藏处。
    魏老婆婆虽在峰下,却距离冰壁尚远,又是背对雪蜂,遵未曾发现虞心影的来路。
    但魏老婆婆的功力绝高,虞心影刚刚落地,她便霍然转身。
    虞心影含笑叫道:“老婆婆你的伤势痊愈了么?”
    魏老婆婆不知自己是服了“腾蛟丸”之故,双目一挑,狞笑答道:“卫涵秋的那点微薄伎俩,其奈我何?我不仅所中毒力已除,精神方面,反觉越发旺盛。”
    说到此处,忽然目注虞令主,诧声问道:“虞令主,你怎么也来此处?”
    虞心影笑道:“我因老婆婆受伤中毒,又与闻人俊、赛伯温,争吵几句,心中烦闷,遵信步闲游漫步,谁知竟在此处和老婆婆恰巧相遇。”
    魏老婆婆“哦”了一声笑道:“虞令主,我在此发现了一桩怪事。”
    虞心影指着那株极为高大的参天古木笑道:“老婆婆对树凝神,莫非你所说怪事,是与这株参天古木有关连么?”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虞令主猜得不错,你有没有看见这株参天古木之上,有一个绝大鸟巢?’虞心影仰头一看,嫣然笑道:“这鸟巢除了大得惊人以外,有何怪处?”
    魏老婆婆手持玉杖,缓缓说道:“我看见一只似鹰非鹰的巨大鸟儿,抓了一匹小小白马,飞进巢内。”
    这几句话,听在虞心影的耳中,真使她惊魂欲绝。
    她如今方知“雪白芝马”突然不见之故,竟是被巨鸟抓去,身遭劫数。
    虞心影一面吃惊,一面心中暗想“雪白芝马’究竟是在自己睡熟之后,出洞闲游,被鸟抓走?还是巨鸟飞进冰洞……
    念犹未毕,魏老婆婆已自“咦”了一声-,愕然问道:“‘虞令主,你在想些什么?”
    虞心影懂忙加以掩饰.应声答道:“我是在想鹰有多大?马有多大?哪里能够有抓得起马儿的鹰?又哪里有被鹰儿抓得起的马呢?”
    魏老婆婆笑道:“鹰儿两翼张开.足有五尺三四宽阔,马儿却只有盈尺长短。”
    虞心影担忧“雪白芝马”是否被巨鹰抓伤,遵故意装作失惊地,向魏老婆婆问道:“老婆婆,这样小的马儿,岂不被那样大的鹰儿,抓死了么?”
    魏老婆婆笑道:“那匹雪白小马,在巨鹰爪间,尚自低声呜叫,显然尚未死去……”
    虞心影听到此处,心中方自一宽,魏老婆婆又复扬眉狞笑地,继续笑道:“那鹰儿似颇识货,竟想将这罕世灵物,留着慢慢享受,故而才未立即把马儿抓死。”
    虞心影闻言,又蹙眉问道:“老婆婆,你这‘罕世灵物,一语,是何意思?”
    魏老婆婆失笑说道:“虞令主难道不知那雪白小马,定是成形灵芝等类的罕世圣药么?”
    虞心影听了魏老婆婆这样说话,不禁更替“雪白芝马”担忧,“哎呀”一声叫道:“老婆婆,那匹马儿既是成形灵芝等类的罕世圣药,我们应该杀死巨鹰,救它一救。”
    魏老婆婆微笑说道:“那只巨鹰业已被我杀掉。”
    虞心影愕然瞠目,魏老婆婆继续笑道:“巨鹰刚刚飞人巢中,我便弹出两粒‘五色泥丸’,在鸟巢上空互擅,化成一股毒雾,把鸟巢完全罩住。”
    “糟糕!老婆婆大以莽撞,这—来岂非玉石皆焚,连那匹‘雪白芝马’,也被你一齐毒死了么?”
    魏老婆婆摇头笑道:“虞令主不必担忧,这种罕世圣药,有天生的抗毒之力。”
    虞心影道:“老婆婆,你既已杀鸟,怎不上树……”
    一言未了.耳边忽又听得空中有怪鸟长鸣声息。
    虞心影与魏老婆婆,同自循声看去,果见有一只似鹰非鹰的绝大怪鸟,展翼疾飞面来。
    魏老婆婆方摸出几粒“五色泥丸”.虞心影柳眉剔处,玉腕一翻,已有三片红光,破空直上。
    原来虞心影既痛恨怪鸟拎去自己最心爱的“雪白芝马”,又看出这般鹰非鹰怪鸟,是种凶禽,遵勃然震怒地发出了三片“燕山红叶”。
    内家绝顶高手,讲究飞花摘叶均可伤人,虞心影的武学修为,便已达到这种境界。
    故面区区三片“燕山红叶”,在虞心影手中发出,却无异于三柄锋利飞刀,恰好打中那怪鸟的双翼及咽喉部位。
    怪鸟一声惨啼,双翼先折,然后便被另一片红叶,嵌入咽喉杀死。
    虞心影等鸟尸落下,细看两跟,向魏老婆婆扬眉说道:“老婆婆,这是‘雪雕’,生长于‘祁连山’、‘大雪山’及‘昆仑’、‘天山’等处,大的翼宽及丈,力能生裂虎豹,极为厉害。”
    魏老婆婆笑道:“方才我未曾上树察看之故,便是知道这‘雪雕’向来成双结对,决不单栖,想等另一归巢之际,一并除去,免得使它老远看见巢穴被占,惊怖遁去。”
    虞心影始终心悬“雪白芝马’安危,皱眉说道:“老婆婆,我想上树见识见识你所说的那只白色小马,究竟是什么东西?”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如今双雕均除,虞令主尽管上去,但要切记不可使那只白色小马逃走,这种灵驹,沾土即遁,倘若不知它灵跟所在,极难捉得到呢。”
    虞心影唯唯答应;真气微提,便向那参天古木,猱登而上。
    到了巢中.果见另一只雪雕尸首,“雪白芝马”也在其内,但精神业已极为萎顿。
    虞心影才一现身,“雪白芝马”便喜欢连声低鸣,投向她的怀内。
    虞心影一面对它抚爱安慰,一面低声说道:“小马儿,你不要开心,下面还有一位比‘雪雕’还狠的老婆婆,想吃你呢。”
    “雪白芝马”极为胆小,闻言之下,不禁吓得索索发抖。
    虞心影好生怜爱地,和它亲了一亲,低声说道:“小马儿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会土遁雪遁,少时我找一机会,将你放下,你不就可进走了么?”
    话方至此,魏老婆婆因见虞心影上树已久,却无动静,遂愕然叫道:“虞令主,你找着那只白色小马没有?”
    虞心影不得不答,只好扬声说道:“老婆婆不要着急,我找着那只小马儿了,这就下来。”
    说完,又对“雪白芝马”悄悄说道:“小马儿,那老婆婆是我大姊,我不能为你和她翻脸,你一有机会,立即遁去,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即抱着“雪白芝马”,从参天古木的鸟巢以上,纵落地面。
    魏老婆婆方一扬眉,虞心影遂不等她发话,便自举着“雪白芝马”,含笑叫道:“老婆婆请看,这不是你所说的小马儿么?”
    魏老婆婆目光微注,大喜说道:“对了,虞令主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让它逃走,这是成形灵芝,我们两人分开享受,一人吃上半只,包管益寿延年.功行大进。”
    虞心影听魏老婆婆果然要吃“雪白芝马”,不禁秀眉暗蹙,一时想不出应该怎样推托?“雪白芝马”更是藏在这“红叶令主”怀中,吓得索索发抖。
    正在虞心影大感为难之际,陡然一股寒风,横空卷到。
    魏老婆婆首先愕然回身,只见从冰峰峰脚,转出一条白色人影,凌空扑来。
    此人,身还未到,先以寒风袭人,自然充满着持技骄狂的挑衅意味。
    魏老婆婆恐“雪白芝马”被人夺走,遂先行暗运玄功,化成一片无形气网,把自己暨虞心影一齐护住,然后才对那凌空飞来的白色人影,厉声叱道:“来者何人?赶紧通名答话,莫要狂妄找死。”
    白色人影似已感觉出自己所发寒风,凌空遇阻,遂落在魏老婆婆的七八尺外,冷然答道:“你们还要问我姓名,难道竟不认识我么?”
    魏老婆婆闪眼看去,只见来人是个书生打扮的一身白衣之人,年龄约莫三十有余,不到四十,貌相在俊挺之中.微带阴冷。
    她虽觉来人陌生未识,却因听出对方口气甚大,好似享有盛名,且极为自负!心中一动,冷然问道:“尊驾既然如此自负,必是名惊四海人物,莫非就是位列‘北令南幡’之一的‘青幡仙客’卫涵秋么?”
    虞心影见魏老婆婆竟把对方猜作“青幡仙客”卫涵秋,正待告以不是,那白衣书生已自晒然的说道:“老篓子,你猜错了,卫涵秋是个什么东西,所谓‘北令甫幡’,又有什么大了不起的。”
    虞心影目闪神光,扬眉问道:“专驾且慢呓语狂言,休应话先说出你自已是个什么东西变的?”:白衣书生傲然答道:“我复姓‘东门’,单名‘冰’字。”
    虞心影目注魏老婆婆,朗声问道:“老婆婆,你有投有听说过这‘东门冰’是何许人也?”
    魏老婆婆方一摇头,东门冰又复厉声叫道:“你们怎么竟这样的孤陋寡闻?东门冰就是‘九指大岁’。”
    虞心影一听“九指太岁”之语,便猜出对方可能也与“九头太岁”邹夏一般,均是“绝灭法王”呼延炳的手下人物。
    心中虽已有谱,面上却故意仍向魏老婆婆,以一种哂然不屑的神情,冷冷问道:“老婆婆,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到底是我们陋寡闻,还是他那‘九指太岁东门冰’七字,未见经传呢?”
    东门冰闻言,气得双眉一挑月声叫道:“贱婢休要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言,你们是什么东西?”
    虞心影虽见对方口出不逊,仍自暂加容忍,笑吟吟地答道:“我们虽然不一定有多大名头,但也不至于不见经传,拍拍手,跺跺脚时,或许可以使五岳发抖,四海乱颤。”.“九指太岁”东门冰听虞心影出言如此之狂,不禁微吃一惊,向她打量几眼,扬眉问道:“你这女娃儿,口气倒不小,莫非就是什么‘红叶令主’虞心影么?”
    虞心影娇笑答道:“你总算不错,虽会吹嘘自己,也还认识别人。”
    “九指太岁”东门冰的两道森冷目光,移注到魏老婆婆身上,便发话问道:“常言道:‘物以类聚’,她既是‘红叶令主’虞心影,你大概就是什么‘白发杀人王’了?”
    魏老婆婆狞笑答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白发杀人王’,便应该放小心些。”
    .“九指大岁”东门冰;狂笑说道:“妙极,妙极,这才叫:踏破帙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妙……”
    虞心影不等这位“九指太岁”东门冰话完,便即嫣然微笑地,接口说道:“这样说来,你竟是特来寻找我和魏老婆婆的么?”
    东门冰傲然点头,冷笑说道:“找你们又便如何?‘九头太岁’怕你,我‘九指太岁’却未必怕你。”
    虞心影“峨”了一声,娇笑说道:“我明白了,你大概与那‘九头太岁’邹夏,属于一丘之貉,也是什么‘绝灭法王’呼延炳的手下使者。”
    她猜得一点不错,这“九指太岁”东门冰.正是“绝灭法王”呼延炳手下的三大使者之一!平素与邹夏明和暗斗,争宠异常,如今因系呼延炳所派前往“祁连”,参与“玄冰大会”的第二拨人物,恰在途上遇见铩羽面归的“九头大岁邹夏,问明情由,遵想倚仗独门功力,一斗“红叶令主”以及“白发杀人王”,倘能获胜,便可使“九头太岁”邹夏,大失光彩,从此对自己服贴。
    如今,在这雪峰之下,凑巧相遇,东门冰遂一面暗中凝聚自己的“玄冰神功”,一面面显傲态狂笑答道:“使者与使者不同,我“九指太岁”东门冰与‘九头太岁’邹夏.均是呼延法王座前三大使者之一……”
    虞心影听到此处,插口问道:“三大使者之中,我已知其二,还有一大使者是谁?”
    东门冰应声答道:“是‘九钗太岁’意霞,正随侍呼延法王,来赴‘玄冰大会’。”
    虞心影点头笑道:“我对你们,三大使者’,不太感兴趣,只想会会享名甚久的呼延法王!”
    东门冰冷笑说道:“你若想与我家呼延法王,切磋切磋,必须先行取得资格!”
    虞心影扬眉问道:“这‘资格’两字.怎样解释?”
    东门冰傲然答道:“我家呼延法王.何等身份,四海八荒之间,对他慕名求教者,其敷甚多。遂在再人江湖以来,规定了一项资格,倘若不具备这项资格之人,便不能与我家呼延法王,直接动手。”
    魏老婆婆在一旁听得狂笑道:“找人打架,还要先取得资格,委实是江湖奇闻!想不到三十年风尘久违,呼延炳竟比当初,更为狂傲!”
    东门冰双目一瞪,厉声叫道:“老婆婆……”
    虞心影生恐这位“九指太岁’与魏老婆婆先行动起手来,便使自己失去机会。遂赶紧截断东门冰的话头,摇首笑道:“你且慢发狠,我要先问问是怎样才可敢得与:绝灭法王’呼延炳的动手资格?”
    东门冰眼皮一翻,傲态十足地应声答道:“这项资格,就是凡能与‘三大使者’,相搏百招以上之人,才可向我家呼延法王,一领教益!”
    虞心影听了这几句话儿,不禁“哼哼”冷笑。
    东门冰怒道:“你笑些什么?”
    虞心影嘴角徽披,晒然笑道:“我笑的是井蛙不知天高地阔,偏把秋萤当太阳……”
    东门冰不等虞心影话完,便即嗔目问道:“你说什么?谁是‘井蛙’?谁会把秋萤当日?”
    虞心影存心挑逗,冷笑答道:“当然是你,与你相搏百招何足为奇,照我看来,你未必能是我手下十合之将。”
    东门冰也是有意逞能,自然一拍即合,目注虞心影,冷冷说道:“谁是猫儿谁是虎,不妨手下见输赢。东门冰打算在你这位中原大侠‘红叶令主’之前,讨教讨教!”
    虞心影微笑说道:“这个还不容易,因为与我切磋之人,并不需要备什么资格。”
    东门冰被讽刺得脸上一红,咬牙叫道:“既然如此,虞令主请多加小心,我东门冰要得罪了!”
    他功力早凝,语音方落,一式“撑闼推云”,便自双掌微分,向虞心影隔空推出。
    虞心影扬眉冷笑,左手抱着“雪白芝马”,右手以十一成功力,翻掌硬抗。
    这位“九指太岁”东门冰,虽是“绝灭法王”呼延炳座前“三大使者’之一,功力且比“九头大岁”邹夏.略高一筹,但却仍非名震乾坤的“红叶令主”之敌。
    第一掌凌空互接,“砰”然巨震,劲气狂排,四周砂石飞扬,东门冰便觉脚下拿桩不住,往后退了三步。’虞心影屹立如山,但故意微晃身形,并将左手一松,装做被对方把“雪白芝马”,震得脱手坠地。.“雪白芝马”早经虞心影嘱咐,一直在等待机会,如今身一沾地,便立即施展它的天赋本能,遁人冰雪之内。
    魏老婆婆看得“哎呀”一声,连连顿足,叹惜不已。
    ,“雪白芝马’业已脱险,虞心影顾忌毫无,精神大握,趁着“九指大岁”东门冰被自己震退三步,立足未稳之际,欺身探臂,“远上寒山”、“枫林霜艳”、“西山红叶火烧天”等三绝招,宛如暴雨狂风,连环并发。
    东门冰想不到这位看来娇滴滴、俏生生,具有绝代容颜“红叶令主”.真还有这大本领。
    他在第一掌上,业已尝过滋味,知道力所难敌,但也不得不勉强招架。
    虞心影愤他狂傲,蓄意折辱这“九指太岁”,除去第一掌是用了十一成功力以外,在这回环三绝之中,前两招“远上寒山”、“枫林霜艳”,也用了十一成力,后一招“西山红叶火烧天”,则用足了十二成功劲。
    东门冰再狂再傲,毕竟也是—流武士,上乘高手。
    既是上乘高手,便能知己知彼,他在拼竭全力,勉强接下“远上寒山”、“枫林霜艳”之后,即已知难欲退。
    尤其虞心影第三招“西山红叶火烧天”,是全力施为,所挟威势,极为慑人,宛如山崩海啸.石裂天开!
    东门冰胆战心惊,不敢再接,厉啸一声,仓惶遁去。
    虞心影狂笑连声,提气叫道:“三大使者,不过尔尔,请东门太岁,传语‘绝灭法王’呼延炳,就说‘红叶令主’虞心影,业已轻轻易易地取得他所订‘资格’。”
    这几句话儿,太以尖酸,把位“九指太岁”东门冰挖苦得羞愧不堪,在十来丈外,止步回身,厉声叫道:“贱婢一时得意,休要猖狂,最多七日之内,定叫你见识呼延法王的‘绝灭神功’厉害!”
    语音一了,生恐虞心影发怒追击,遂急急转身,如飞进走。
    虞心影哪里会再去追他,回过头来,向魏老婆婆扬眉娇笑问道:“老婆婆,我仅发三招,便把这不知天高地厚,妄自骄狂的,九指太岁,东门冰吓跑,打得漂不漂亮?”
    魏老婆婆自然决想不到虞心影与“雪白芝马”,交成朋友,是故意放走这罕世灵物。遂苦笑答道:“虞心影这三招回环绝学,打得虽撮漂亮,但—开始,却略嫌轻敌,以致让那只已到手的成形芝马,又复进去。’.虞心影装出满面惭色地愧然笑道:“这事的确怪我粗心大意,但东门冰第一次当胸推掌,似是全力施为.威势颇强,我为了站稳身形,功力全注下盘,遂被那只白色小马,挣扎脱手。”
    魏老婆婆叹道:“常言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想是那只芝马,运敷未终,才被我从鸟口之中救出,而侥幸进去。”
    虞心影笑道:“老婆婆不怪我了?”
    魏老婆婆微笑说道:“此事怎能怪得虞令主,只是我有点不甘心,要想在附近一带,搜索搜索,看看是否寻得着芝马巢穴。”
    虞心影闻言,知道魏老婆婆绝不会攀登敷十丈绝峰,擅遍整座冰峰,遂心中甚宽地点头含笑说道:“好,我奉陪老婆婆,一同寻找。”
    魏老婆婆一面随意举步,面向虞心影问道:“虞令主,我不知你的看法如何?我总觉得那‘千面刘基’赛伯温,有不少可疑之处!”
    虞心影向魏老婆婆看了一眼,含笑说道:“老婆婆觉得他有何处可疑?”。
    魏老婆婆皱眉说道:“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在意识之中,觉得这位‘千面刘基’赛伯温,有种难以形容的慑人威煞。”
    人之投缘与否,极为神妙,魏老婆婆觉得赛伯温可厌.虞心影却觉得这“千面刘基”和蔼可亲。
    她在闻言以下,向魏老婆婆摇了摇头,含笑说道:“老婆婆,你这样说法,却是错了。我认为你不但不应该觉得赛伯温可疑,还应该感谢他呢!”
    魏老婆婆愕然问道:“虞令主此话怎讲?我要对他感谢作甚?”
    虞心影笑而不答,反向魏老婆婆问道:“老婆婆,你知不知道你中了‘青幡仙客’卫涵秋暗算,毒发昏迷以后,是由何人解救?”
    魏老婆婆苦笑说道:“不是虞令主,便是曹梦德老弟,不是曹梦德老弟,便是‘屠龙手’闻人俊了。”
    虞心影摇头笑道:“老婆婆,我们自然都想救你,但均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救你之人,竟是‘千面刘基’赛伯温呢!”
    魏老婆婆有些不信地;诧声问道:“我对赛伯温曾加怀疑折辱,使估相当难堪,他怎么还肯解救于我?’虞心影微笑答道:“这就是我所说老婆婆应该对他感激之处。因为赛伯温见了老婆婆误中卫涵秋暗算,毒发垂危,竟丝毫不念前嫌,把他身边珍藏的一粒保命灵丹,慨然取出,喂给老婆婆服下。”
    魏老婆婆闻言,不觉赧然说道:“照虞令主这样说法,我倒真是气量太狭,有些错怪他了呢!”
    虞心影含笑说道:“一些小误会,片言立解,老婆婆也不必再难过了。”
    魏老婆婆想了一想,皱眉又道:“但‘玄冰凹’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甚是森严!那‘青幡仙客’卫涵秋若无内应,纵有天大本领,也无法在我静室之内,装设机关。赛伯温的可疑之处,既已消解,这可疑之人,却是谁呢?”
    虞心影柳眉微挑,向魏老婆婆含笑说道:“老婆婆,我也觉得那‘青幡仙客’卫涵秋.好像整日跟随在我左右一般,我们且想个法儿,侦查一下好么?”
    魏老婆婆苦笑答道:“我生平除了武功之外,对于智计,心机,亦颇为自负,但如今却被‘青幡仙客’卫涵秋气得发昏,以致灵明蔽塞,想不出什么计策呢。”
    虞心影含笑说道:“老婆婆,我倒有条计。”
    魏老婆婆目光一亮,盯在虞心影的脸上,急急问道:“虞令主,你有什么妙计?赶快请讲!”
    虞心影笑道:“我想装死。”
    魏者婆婆诧然叫道:“装死?你要装死作甚?”
    虞心影轩眉笑道:“老婆婆趁着夜间把我抱回‘玄冰凹’中,就说路遇‘青幡仙客’卫涵秋,彼此惠斗,结果‘南幡北令’,两败齐伤,卫涵秋被我一掌摧魂,我也重伤致命。”
    魏老婆婆仍觉不解问道“这样说法,用意何在?”
    虞心影含笑道:“老婆婆吩咐闻人俊准备棺木,明晨将我殓葬,便即装做怒极人室,莫再与人答话。”
    魏老婆婆正待再问,虞心影继续说道:“老婆婆,你想一想,‘玄冰凹’中诸人,闻得我的死讯以后,共有几种反应?”
    魏老婆婆沉思片刻,缓缓答道:“我只想得出三种反应,一种是惋惜,一种是伤心,另一种则是怀疑。”
    虞心影点头笑道:“老婆婆说得对,表示惋惜之人,定是闻人俊、赛伯温等,表示伤心之人,定是‘哈哈秀士’曹梦德,至于那表示怀疑之人,定然便是‘青幡仙客’卫涵秋,或与他有关的奸细人物了。”
    魏老婆婆恍然大悟,点头笑道:“虞令主这条计儿,想得真妙,卫涵秋或与卫涵秋有关人物,自然会对这‘北令南幡’两败其伤之讯,表示怀疑的呢!’.虞心影得意笑道:“既然怀疑,便有两种动作,第一种是问.第二种是看。老婆婆对于问话,可以一概不答,则那奸细人物,必将设法把老婆婆调开,而潜入内室观看我是否真死,及怎样死法?”
    魏老婆婆听得抚掌赞道:“虞令主,这样说来,若是有人设法调虎高山,诱我出室,我便佯装中计离开,任凭他人内捣鬼,而由虞令主暗加观测,便可真相大白!”
    虞心影笑道:“但老婆婆必须故意走远,并做得毫无破绽。
    否则,那厮奸刁异常,可能不敢入网的呢?”
    魏老婆婆点头一笑,两人便相偕回转!
    等快到‘玄冰凹’时,虞心影便向魏老婆婆笑道:“老婆婆,麻烦你将我抱起,我要闭气装死的了。”
    魏老婆婆如言抱起虞心影,并把她早就预先酒了不少雪雕血迹,故意污秽的衣裳显出。
    这时,闻人俊、赛伯温等,正因虞心影几乎整日未归,魏老婆婆又于下午外出甚久.正均自颇为焦急地胡乱猜测,不知她们去了何处。
    如今,突然得报,“红叶令主”虞心影受了重伤,满身血污地.由魏老婆婆抱回,遂一齐大惊失色,赶去探看。
    双方恰好在魏老婆婆所居静室的门口相遇。
    赛伯温恰好在魏老婆婆所居静室的门口相遇。赛伯温见虞心影星眸紧闭,头垂肢软,又复满身血污,不但分明身受重伤,并似业已玉殒香消模样。不禁惊魂俱颤地首先惊叫道:“魏老婆婆,虞令主这……这是怎么样了?”
    魏老婆婆装出一副凶神恶煞之状.厉声答道:“我与虞令主,在‘祁连山’闲游,与那‘青幡仙客’卫涵秋凑巧相遇,他们‘南幡’不服‘北令’,‘北令’不服‘南幡’,终于动起手来,拼命狠搏。”
    闻人俊皱眉说道:“卫涵秋究竟有多高功力,竟能把虞令主打得这般样儿!”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谁都投有讨了便宜.斗到量后,卫涵秋被虞令主一掌摧魂,但虞令主也因受伤过重,终于殒命。”
    赛伯温心胆欲裂地抢前一步说道:“老婆婆让我看看,虞令主是否有救?”
    魏老婆婆见赛伯温一再情急发话,本觉此人可疑,但想起虞心影所告,他不念前嫌,舍弃灵药搭救自己之语,遂未曾发作,只是退后半步,不令赛伯温触及虞心影,并沉声说道:“赛老弟,人死怎能复生?我伤心已极,你们莫再多话,闻人老弟可命人准备上好棺木殓具,于明晨盛殓虞令主的遗体便了。”
    说完,闪身人室,“砰”然紧闭室门,对闻人俊、赛伯温等,不再答理。
    虞心影听得魏老婆婆业已把门关好,遂飘身落地,用“蚁语传声”功力,向魏老婆婆问道:“老婆婆,‘哈哈秀士’曹梦德,怎么不来?”
    魏老婆婆也以“蚁语传声”功力答道:“他在密室练功,可能尚未得报。”
    虞心影又复问道:“老婆婆方才注意他们的神色变化了么?
    以谁的疑心最大?”
    魏老婆婆答道:“他们听完话后,均未表示怀疑,但最情急之人,竟是‘千面刘基’赛伯温呢。”
    虞心影笑道:“老婆婆不要对他起疑,因为从赛伯温不记前嫌,舍药救你的一举之上,便知此人的心肠极热。”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如今我也看出这‘千面刘基’赛伯温,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因为他听说你伤重身亡.竟有点悲怆欲泣,并想尽力救你。”
    虞心影笑道;“老婆婆……”
    三字方出,已有人在静室以外,砰砰砰地,用力敲门,仿佛有甚万急之事。
    。魏老婆婆目光一注石榻,把嘴微呶。
    虞心影察言辨色,何等玲珑,身形微闪,便直挺挺地躺在石橇之上,装作一具尸体模样。
    魏老婆婆见无破绽,方自冷然问道:“室外是谁?竟敢这样拍门。”
    门外有人语音凄厉地,应声答道:“老婆婆快开门,我是‘哈哈秀士’曹梦德。”
    魏老婆婆知道曹梦德自在密室练功,定是听得有人传报这桩噩耗,匆匆赶来探视。
    一面心中盘算,一面冷然说道:“我因虞令主新遭惨祸,心情太以悲痛,已对闻人俊老弟、赛伯温老弟等说过,今夜不想见人……”
    砰……砰……砰……
    魏老婆婆话犹未了,“哈哈秀士”曹梦德又向静室石门之上.连拍三掌。
    这三掌比前三掌用劲更大,仿佛是凝聚了内家真力,准备把两厚重石门,生生拍碎。
    魏老婆婆勃然震怒,闪身向前,把门儿猛地一开。
    闻人俊、赛伯温站得稍远,曹梦穗则双眼血虹,泪流满面,宛如恶煞凶神,当门而立。
    魏老婆婆才一开门,曹梦德便想闪身而人。
    魏老婆婆手中玉杖一横,拦住曹梦德的去路,面罩寒霜,沉声叱道:“曹老弟,你今日怎的如此莽撞无礼”
    曹梦德,与虞心影一样,也是服食魏老婆婆秘药,心神受她控制之人.在魏老婆婆厉声叱责以下,全身一颤,嗫嚅答道:“老婆婆不要动怒,我……我是听……听……听得虞令主的噩耗,以致神昏意乱!她……她当……真……”
    魏老婆婆因势成骑虎,尤其当着闻人俊、赛伯温二人,只好以一副沉痛神情,点头答道:“虞令主与卫涵秋拼命狠斗,结果是两败俱伤,‘北令南幡’,同归于尽!”
    曹梦德忍不住泪如泉涌,顿足悲声叫道:“春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对虞令主相思故绝,一往情探,魏老婆婆为何不让我在她遗体之前,放声一恸?”
    说完,又自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魏老婆婆知道“哈哈秀士”曹梦德对予虞心影片面相思,虽已近乎疯狂状态,若容他冲进静室,必将抱尸大哭,把所有戏法,完全拆穿。遂赶紧闪身挡住曹梦德,沉声叱道:“曹老弟,你难道不曾听见我已说过,不许任何人妄闯静室,扰及虞令主的遗体么?”
    曹梦德双目火红,狞视魏老婆婆,厉声叫道:“老婆婆,当真不肯让我进去么?”
    魏老婆婆见曹梦德竟有反抗自己命令,并向自己动手之意,不禁大吃一惊。.她吃惊之故,不是惧怕曹梦德,而是惊于自己独门秘制的奇药之力,居然还敌不过男女之情。、虞心影与曹梦德自服秘药,即应对自己产生一种极为强大的向心之力,遵从一切命令!
    如今,曹梦德为了获知虞心影的死讯,竟伤心得欲向自己反抗,如此显然是情爱之力,高出药物之效。
    若是另无他人之际,魏老婆婆或会略为通权达变,但目下既有闻人俊、赛伯温在场,魏老婆婆便非保持她的尊严不可。
    故面曹梦德所问那句:“老婆婆,你当真不肯让我进去么?”
    的语音方了.魏老婆婆便立即沉着脸儿道:“我不让你进去,又便如何?难道你还敢……”
    话犹未了,曹梦德哈哈—笑.双手齐扬,十根手指屈若钢钩,指尖之处,并变成乌黑颜色。
    魏老婆婆知道这就是曹梦譬日来闭关苦练的“乌风抓魂手”,遂静气凝神,准备应战。
    但曹梦德就在即将发掌飞扑的刹那之前,目中凶光忽收,神色颓然地悲声叫道:“老婆婆,我真不愿意和你翻脸为敌,求求你,让我进去再对虞令主看上一眼好么?”
    魏老婆婆闻言,方吐了一口长气,暗喜自己的独门秘药,毕竟尚有灵效。
    但媳心中虽然高兴,脸上神色,却仍凛若寒霜,摇头说道:“不行,我老垫子生平作事,说—不二,你要想对虞令主的遗体看上一眼,必须等明晨大殓之际!”
    曹梦德如今所受刺激,委实太大,他一面对虞心影的死讯,心中悲痛欲绝。一面接连被魏老婆婆言厉色地严加斥责,脸上过分难堪。
    由于心灵被药物所制,不敢对魏老婆婆反抗,但曹梦穗情绪上的抑郁,却不得不寻求发泄。
    换了心胸宽大之人,或许忍得住这种打击,但曹梦德是心胸狭窄之人,便思以打击还诸打击。对方是魏老婆婆,使曹梦德不敢打击别人,他……
    别无他办法,他只有打击自己。
    哈……哈……哈……哈……
    这是曹梦德凄厉已极的连声狂笑!
    笑得闻人俊与赛伯祖莫名其妙,笑得魏老婆婆紧皱双眉,并把那直挺挺躺在榻上装死的“红叶令主”虞心影,笑得好不惶惑。
    曹梦德笑声一收,厉声叫道:“虞令主,曹梦德对你一片真情,痴恋巳久,谁知如今在你惨遭劫数以后,竟连抚尸一恸,也不可得。人生至此,尚有何趣?不如我也泉下追随,与你结个九泉鬼侣了吧!”
    魏老婆婆听得曹梦德竟气愤得意欲自尽,不禁大惊失色,飘身拦阻。
    另一条人影,也与魏老婆婆同时飘身,这人影便是“千面刘基”赛伯温。
    魏老婆婆疾如电闪,扣住了曹梦德的右手脉门,不使他能够动弹。
    赛伯温也快似云飘,掳住了曹梦德的左臂,不令他有所动作。
    照说,这一位“千面刘基”,及那一位“白发杀人王”,既已及时出手,封住曹梦德的双臂,总可以救得“哈哈秀士”的一条性命。
    谁知曹梦德的自杀方式,与别人向不相同。
    他毫不抗拒地,任凭魏老婆婆与赛伯温掳住双臂。
    但就在身人人手的刹那之间,“哈哈”一笑。
    这一笑,是聚集所练内家罡气,直冲‘天灵’,别人纵有天大本领,也无法抢救。
    “哈哈秀士”至死犹未忘记他的成名表记,是“哈哈”一笑而亡。
    “波”的一声,头颅爆裂,脑浆四射,直雨飞空,把魏老婆婆及赛伯温,溅得一头一脸。
    赛伯温伸手拂去头脸间及身上血污,目注“哈哈秀士”曹梦德的惨死尸身,顿足长叹,向魏老婆婆恨恨叫道:“老婆婆,你为何这样固执?便让曹梦德兄人室,对虞令主的遗体,凭吊一番,又有何妨?如今弄到这般地步,使一位武林奇客,饮恨黄泉,究竟是于你有益?还是于虞令主有益呢?”
    魏老婆婆做梦也未想到,自己与虞心影所定之计,刚一开始,便把位“哈哈秀士”曹梦德,变成屈死冤鬼。
    又悔又气之下,再加上情理皆屈,自被赛伯温问得无话可答。念头一转间,将计就计地厉声说道:“好,我走开,你们谁爱去看,谁就去看!”
    看音方了,身形已飘,怒冲冲地驰向“玄冰凹”外。
    魏老娶婆的这种做法,是故意避开,才好使那嫌疑人物,入室探看,被虞心影暗察究竟。
    赛伯温见魏老婆婆业已离去,遵向闻人便低声说道:“闻人兄,你命人为‘哈哈秀土’曹梦德,收拾尸身,料理后事,小弟进去看看。我总觉得虞令主猝然遇难之举,似乎大有蹊跷。”
    闻人便点头说道:“赛兄小心一些,并不必逗留过久,因魏老婆婆适才那副神情,已分明恼羞成怒,莫要再生其他事端。”
    赛伯温笑了一笑,闪身入室,并立即把室门掩好,从内闩死。
    虞心影对于曹梦德,虽然无甚情愫,但听得这位“哈哈秀士”,竟能悲痛得为己殉身,自也颇生伤感。
    如今,她听见有人走进魏老婆婆所居静室.遵眯起一丝暇缝,窥察来人是谁。
    这时,赛伯温正在闩门,虽然背对虞心影,也使她—看便识,并把这位“红叶令主”,吓了一大跳。
    虞心影吃惊之故,共有两种原因。
    第一种原因是她认为人室查看自己之人,必有奸细嫌疑,但决想不到此人竟是自己对他印象相当不坏的“千面刘基”赛伯沮。
    第二种原因是这赛伯温进入静室以后,为何鬼鬼祟祟,把室门闩死作甚7?.虞心影正在惊疑,赛伯温业已把门闩好,回过身来。
    这一来,虞心影因自己是在装死,不敢再眯着眼缝,只好紧闭双目,暂时以耳静听,揣度一切。
    首先听得的是一阵轻微步履之声。
    虞心影知道,这是赛伯温正在走向权充灵床的自己所卧石榻。
    跟着便是步履声在榻边停止,再跟着便是虞心影从意识之中,仿佛感觉自己身畔,添了一种属于男性的温和热力。
    虞心影有点心跳了,她在暗想:赛伯温站在榻边,不言不动作甚?他是目光炯炯地察看自己死活?还是满面泪痕地对自己默然致哀?
    她再怎猜想,也是徒然,不把双目睁开,便无法获得正确答案。
    嚏!自己所觉察的温和热力及男性体香,怎么越来越浓?
    越来越近?
    咦,怎么有人向自己脸上,轻轻呼气?
    蓦地里,恍然大悟!这不是口中呼气,这是微微鼻息,赛伯温定然是正在凑近自己胜庞,注目观察,才会使自己感觉那股说似无形又有形的男性热力,在逐渐加强,逐渐接近。
    诈睡戏檀郎,偷尝脂粉香。
    这是多么缠绵的情致!这是多么旖旎的风光!
    虞心影遐思—起,不禁心头通通乱跳,腔上烘烘发热。
    媳暗叫一声:“不妙!”
    心中乱跳,尚且无妨,但脸上却决不能发热。
    因为倘若发热泌将脸红,死人还会脸红,岂不是天大笑话
    虞心影窘迫万分,力谋制止,但任凭是如何绝世超凡的内家高手,均决未练过能够制止脸红的独门功力。
    她无可奈何,只有利用一个内家“静”字诀。使自己镇静……
    镇静……镇静!
    果然,这“静”字诀,几乎无所不能,虞心影渐渐觉得脸上清凉起来,一颗心儿,也不再腾腾跳跃。
    她静了,赛伯温却动了。
    但这个“动”字,不是在偷香窃玉,偎颊亲唇等非礼之“动’。
    而是赛伯温的咽喉在动,舌头在动,嘴皮在动。
    换个形容方法,就是赛伯温不再械默.他开口说话了。
    这位“千面刘基”,说的是什么话呢?
    他说的是;“虞令主啊,橡你这样一位文通武达的绝代侠女,‘怎不令人倾倒,令人仰慕?难怪‘哈哈秀士’曹梦德兄,会为了你殉情自尽。”
    虞心影闻言,喇刚宁静下去的—颗芳心,不禁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她不安的是,赛伯温既对“哈哈秀土”曹梦德殉情之举,加以赞美,则这位“千面刘基”,会不会也……
    虞心影念犹未了,赛伯温却又复自语说道:“可惜我赛伯温对虞令主私衷仰摹的片面相思,未蒙虞令主稍假词色.否则,我也愿在虞令主的灵床之前,横剑伏尸,随侍于九泉之下。”
    虞心影听了这几句话儿,芳心之中;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安慰,及愉悦意味。
    赛伯温语音略顿,继续说道:“但赛伯温愿在虞令主的灵前宣誓,我誓必为你报仇雪恨。”
    虞心影听得心中愕然,暗想魏老婆婆要宣称自己与卫涵秋相互恶斗,结果竟“南令甫幡”,同归于尽。如今,赛伯温怎还有立誓为自己报仇之语?难道他竟准备去找卫涵秋埋骨之处,掘坟直墓,鞭尸三百。
    思忖至此,赛伯温忽又语音转为狞厉地恨声说道:“我料准虞令主必与‘青幡仙客’卫涵秋恶斗身亡,定是被那心狠意毒的‘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所害!”
    虞心影暗暗叫苦,弄不懂赛伯温怎会有如此想法,发生莫大误会。
    赛伯温狞笑连声道:“魏老婆婆的罪行,昭然若揭。俏非她害死虞令主,心中生愧,内疚神明,怎会不敢让人进入静室,对虞令主的遗体,瞻仰凭吊。”
    虞心影听到此处,方明白赛伯温的误会因由,不禁想替魏老婆婆解释几句。
    但这种心念才起,便被她自行打消,因为死人倘若开口替活人辩白,岂不与先前那种死人会脸红害羞之举,同样是天大笑话
    赛伯温又把语音转和,显得深情款款地低声说道:“虞令主的芳魂有知.请好好安患,赛伯温先襄助闻人俊兄,于明晨为你举行盛大隆重葬礼,然后再行设法搏杀那魏老婆婆,替你报仇,以慰你的泉下英灵就是。”
    话毕,语音窟然,使虞心影感觉脸虹心跳的男性热力,也带渐退去。
    跟着便响起轻微的步履之声.离开榻边。
    再跟着便听得拨闩门声患。
    虞心影再眯起一丝眼缝,悄悄看去。
    她看到那位对自己一往痴情的“千面刘基”赛伯温,正退出静室之外。
    如今,身经百战,不知会过多少强敌的“红叶令主”.陷人了莫大惶惑之中。
    她不知道应诙怎样应付赛伯温所说,将于明晨举行的那场隆重盛大的葬礼。
    因为,魏老婆婆宣称自己已死,“哈哈秀士”曹梦德为自己殉情,“千面刘基”赛伯温又曾凭尸悲悼,则自己若是不装死到底,却怎样向人交代?
    装死到无妨,但明晨的盛大葬礼,却是如何应付?难道自己竟要被活埋不成?
    虞心影自然不甘心被生生活埋,但她却束手无策。
    她如今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魏老婆婆赶紧回来,与自己商量一个稳妥对策。
    三更……四更……五更……
    转瞬间,五更将尽,天明在即,但魏老婆婆却不知有何事延误,仍未回转。
    虞心影沉不住气了,她想出一县办法,打算悄悄溜走,来个“尸遁”。
    虽然“尸遁”并非善策,定会使“玄冰凹’中,疑神疑鬼,闹得天翻地覆。但总比硬被埋葬,变成一具活尸,来得好些。
    虞心影主意打定,方待起身.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不能转动。
    她大吃一惊,睹忖自己这种情况,是中了无形奇毒,坯是被人用神奇功力暗制。。
    静室之人,除了‘千面刘基”赛伯温外,别无其他人物,赛伯温喃喃自语,一往情深,又怎会对自己暗下毒手?
    何况要想制住自己血脉,并使自己毫无知觉.非具极高深的神奇武学不可,赛伯温哪里会有这等高功力。
    受人暗制,既不可能.则只有中毒,或中了“酥骨迷香十之类。
    但毒从何来?鼻中又从未嗅得香气,虞心影委实百思不解,莫名其妙!:就在她惶惑万分之际,忽然听得隐隐有丝竹衰乐声患,静室附近,也有人走动。
    虞心影知道这是闻人俊、赛伯温等,在替她安撑葬礼,遂暗暗叫苦地欲待睁目观看。:槽了!不仅四肢无法转动,连跟皮也睁不开来。
    虞心影万般无奈,只得甘冒各种指责地出声呼救。
    常言道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道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竟发现嘴舌发僵,喉音已失。
    这一来,虞心影除了心中明白,双耳能听以外,筒直成了个活死人,所差的只是尚未殓棺入土而已。
    转眼间,天已大亮.闻人俊与赛伯温双双人室,赛伯租神色凄然地,向榻上这位“红叶令主”抱拳祝祷说道:“虞令主芳灵默鉴,魏老婆婆于昨夜临去之时,曾嘱务须准备棺木,今晨为虞令主举行隆重葬礼。
    “如今,魏老婆婆一去不归,闻人兄既不便违背老婆婆意旨,又不敢久渎虞令主的遗灵,遵摔领‘玄冰凹’中所有人物,恭行大典,奠祭芳魂,以使你人土为安了。”
    说完,便听得沉重脚步之声,知是命人将棺木抬进室内。
    虞心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连眼皮都不能睁,只好乖乖认命,听人摆布。
    棺木在榻前放下,赛伯温便以异常悲凄的语调,向四名使女,缓缓说道:“你们好好把虞令主的遗体,移进棺中,我们便要去往‘玄冰凹,内,举行祭奠了。”
    四名使女,应诺—声,果然立即把虞心影抬进棺内。
    可怜,虞心影有口难言,身又不能动弹,根本无法作出任何一种动作,来表示自己未死。
    人—入棺,衰乐又奏,虞心影觉得连人带棺,被人抬起,缓步往室外走去。
    她心中好不着急,为什么魏老婆婆竟仍不回转?看来自己难逃脱这场惨遭活埋之祸。
    走到“玄冰凹”的广场之上,抬棺使女,便步上一座临时搭建的小小平台。
    在这平台之上,先已置有一口棺木,也未封棺,其中盛殓的即是“哈哈秀士”曹梦德。
    赛伯温微—挥手,命使女们退下平台,独自站在虞心影的棺前,神情诚恳地低声祝祷说道:“虞令主,人生难合寿天,似有定数,想不到以你的旷代功力,绝世姿容,竟于转眼之间,便告委化。桐棺痤玉,黄土埋香,旧交如梦,情何以堪?赛伯温心碎之余,以一夜光阴,手制此棺,借表微忱!人间天上,两意如通,敦请虞令主的芳魂精爽,鉴此区区便了。”
    祝祷完毕,转身走下平台,便请闻人俊主持祭礼。
    闻人俊知道赛伯温因对虞心影痴恋颇深,心情定极沉重.遂想早点结束这场祭礼,使虞心影人土为安,免得赛伯温睹状伤怀,更多痞触。
    故而,这场祭礼,虽颇隆重,也颇简单,闻人使率领“玄冰凹”
    内所有人物,恭行奠祭以后,便为虞心影、曹梦德二人,封棺入穴。
    基地虽已择好,但赛伯温临时忽然认为应该等魏老婆婆回来,亲手洒土封穴,比较恰当。
    闻人俊也知道这位“白发杀人王”,性如烈火,太以难缠,遂点头同意,把两口棺木,暂厝在墓穴近旁的一个山洞之内。
    众人纷纷散去,只留下一名弟子.在棺旁守护。
    虞心影听得众响皆寂,不禁摇头苦笑。
    这摇头苦笑,本是一种意识上的动作,但不可思议的事儿,居然发生,意识上的动作,竟成了实际举措。
    所谓“实际举措”,就是虞心影的那种身不能动,眼不能睁,口不能言的症状,突然消失!
    怎会知道症状消失?便是由于虞心影这下意识的摇头苦笑。
    她摇头.头颈居然可以随意转动。
    她苦笑,喉间居然可以笑出声来。
    虞心影在棺中惊奇欲绝,但却把那位奉命守棺,面忽然听得棺中有人发笑的弟子,吓得半死。
    这名弟子,对着棺木,呆然瞳跟之际,虞心影在棺中也睁开了一双妙目。
    因为她先前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跟不能睁。如今既可摇得动头,笑得出声,她自要试试是否也睁得开跟。
    眼皮动处,妙目双睁,看清了自己果然是躺卧在一口质料上佳,异香都人的棺木以内。
    虞心影身已能动,口已能言,眼已能睁则下一个动作,便是她要试探她是否能够提聚真气内力。
    一口真气提处,觉得不仅毫无滞意之感,反而充沛异常,虞心影遂双手齐分,猛力一震。
    这一震,把口上佳棺木,震得四分五裂,那名吓破了胆,吓掉了魂的“玄冰凹’中弟子,也被碎木裂脑,尸横就地。
    虞心影一跃出棺,仰天透了一口长气,恍疑适才种种,全是梦境。
    她转身凝劲,挥掌疾落,向旁边那口曹梦德的棺木劈去!
    因虞心影疑是梦境,遂想看看这位“哈哈秀士”.是否已归劫数。
    “砰”然一声,棺盖硬被劈裂,虞心影伸手揭去碎木,向棺木中注目看去,不禁秀眉紧蹙。
    她那口棺木,似是虚虚幻幻的梦境。
    他这口棺中,却属明明白白的事实。
    “哈哈秀士”曹梦德躺在棺中,头颅碎裂不堪,死状十分凄惨。
    虞心影看得始而惊,继而悲,再而疑,终而莫名其妙。
    人生当真如场戏,自己昨夜今朝之间,似乎粉墨登台,唱了一出精彩好戏。
    这出精彩好戏的男女主角,自然是“哈哈秀士”曹梦德,与“红叶令主”虞心影。
    几名重要配角,则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千面刘基”赛伯沮,“屠龙手”闻人俊等。
    如今似是锣鼓已停,戏曲已终,红毯毹上,一片凄凉,台下也观众齐散,一片寂寞。
    但主角之一的“哈哈秀士”曹梦德,却永远再发不出他那“哈哈”狂笑之声,长眠棺内.对他所饰演的脚色,作了最忠实的贡献。
    虞心影怎不茫然?她弄不懂这位专门师法曹盂德的曹梦德,既已盖棺,却得到了什么定论?
    是他负了天下人,还是天下人负了他呢?
    曹梦德的戏剧生活,已告永远休止,不论他善恶如何,在自己的感觉里.他毕竟总是一位有血气的性格演员。
    自己呢?
    自己的戏剧生活,似是仅经小体,如今又在开始。
    从半部戏文中,自己所扮演的,究竟是主角?是配角?是喜剧?抑是悲剧?
    这些问题,已足使虞心影为之茫然,但还有—项使她更茫然的大问厘。
    这大问题就是谁是目前这场虚虚实实.真真幻幻,悲悲喜喜,文文武武,极为精影的戏剧导演?
    虞心影有一半怀疑是“千面刘基”赛伯温。
    还有一半怀疑是“青幡仙客”卫涵秋。
    怀疑赛伯温之故是因自从这位“千面刘基”,进入静室探看之后,自己才全身受制,几乎惨被活埋。
    怀疑卫涵秋之故是因所有新旧交游之中,只有这位“青幡仙客”,宛如天际神龙,不时隐现,其踪迹举措,无法捉摸。
    这两项怀疑的因由,均有相当道理,但却有另外两项因由,使虞心影无法确认赛伯温或卫涵秋.定是这场精彩好戏的幕外导演。
    若是“千面刘基”赛伯温,则他导演稿出这场有悲有喜,有惊有险,精彩好戏的用意何在?
    潇湘书院图档杨柳青OCR
   

举报

第十七章
    除了精神失常的疯子以外,任何人这样做法,必有深刻用意。
    但赛伯温智计超人,精明透顶,谁也不会相信“千面刘基”竟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狂人物。
    赛伯温既非疯子,又忖度不出如此做法,对他有何好处然他那导演的嫌疑,便慢慢的减轻,甚至消失。
    卫涵秋呢?
    卫涵秋是有用意的,他极可能如此做法。
    因为,这样一来,会把自己逼得无法再在“玄冰凹”内,与这此新交人物相处,而可能回到“阎罗别府”的旧交“红叶七人盟”
    方面。
    但他们两人,恰好条件相反,赛伯温是惟一进入静室,曾在自己身边,逗留甚久之人,他具备了实际可能,却缺少了虚无用意。
    卫涵秋则在这段过程中,从未出现,更从未接近自己,他具备了虚无用意,而缺少了实际可能。
    虞心影不想还好,这一层层推想之下,直把她想得心中矛盾丛生,胡里胡涂地如坠云山雾罩。
    她正自烦恼万分,“玄冰凹”内,也闹得天翻地覆。
    首先入耳的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狂怒叫骂之声。
    跟着入目的是惨被撕成两片的直淋淋人尸,向空中飞掷。
    然后便起了一片乱哄哄的嘈杂声息,仿佛是有许多人蜂拥着“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向这墓地走来。
    虞心影本来是个红人,如今却成了黑人。
    因为暗中导演那人的手法太高,使她这位演员,表演得太以逼真,业已死成铁定,绝对无法再以活人面目,再与闻人俊等相见。
    虞心影困扰万分,尤其在时机匆迫下,她无法解决困扰。
    既然无法解决,只好暂时躲避。
    她乘着那片乱哄哄的嘈杂人声,尚在峰角之后,未曾转出之际,一拧纤腰,电闪飞遁。
    她是远遁,不是近藏,因无论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也好,“屠龙手”闻人俊也好,均系绝顶高手,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踪踪,却以何颜相对?
    虞心影气急败坏,一路飞驰,等到驰出“玄冰凹”范围,却忽然瞥见前面峰脚下一片小松林间,站着一条青衣人影。
    这人是个青衣侠士,好萧洒的风神,他……他……他不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么?
    “青幡仙客”卫涵秋是谜般人物,既似云中孤鹤,又如雾里神龙,除了偶面在他高兴时,自行露出一鳞半羽以外,休想发现他的半丝踪矗。。
    如今,这只孤鹤,这条神龙,这位“青幡仙客”既然在此,虞心影自想和卫涵秋来个彻底长谈,把一切的心中疑虑问个清清楚楚。
    就在虞心影闪动娇躯,如飞扑向卫涵秋时,这位“青幡仙客”,却似已有发觉,抬起头来,对渴欲与他长谈的“红叶令主”,微微一笑。
    若是微笑迎人,自然极好,但卫涵秋这微微一笑,不是相迎,却是告别。
    因为他微微一笑以后,伸手向山壁间,指了一指,便即飘身闪没在那片小小松林之内。
    虞心影见这“青幡仙客”卫涵秋,竟不与自己交谈,又复悄然溜走,不禁气得柳眉倒剔,连连顿足。
    卫涵秋既走,虞心影自然不必再赶向峰脚。
    但她才一转身,意欲走向别处,却忽然想起卫涵秋闪人松林之前,曾向山壁间伸手一指。
    这一指之意,是在壁间留语,还是遣下什么东西,要自己往取?
    虞心影想到此处,疑怀雄释,只好再度转身,仍向“青幡仙客”卫涵秋适才出现的峰脚驰去。
    距离尚有数丈,虞心影因目光极锐,业已看出石壁上铸有五个大字,及许多小字。
    小字尚难看清,那五个大字却是:调寄虞美人!
    “虞美人”本是词牌名称,但“青幡仙客”卫涵秋此时却系一语双关,也蕴有向“红叶令主”虞心影这位美人儿,寄语之意!
    故而,虞心影一见这“调寄虞美人”五字,芳心中便暗钦卫涵秋好不狡狯。
    人到壁下,注目细看,那些小字,果然正是一阕“虞美人”词!
    这阕“虞美人”词,果是为虞心影这位美人儿而作,写的是:争名夺利何时了,劫难知多少?
    化身千亿太悠游,销魂最是曾见死人羞!
    芳颜玉体均犹在,因甚心肠改?
    且从旧友诉衷肠,何必长依白发杀人王。
    这阕“虞美人”词,上半阕的第一二句,只是感叹武林争名夺利,大劫将临,尚无其他意义。
    但第三句“化身千亿太悠游”,却令人费解,是谁化身千亿?
    是不是卫涵秋夫子自道?
    最妙的是第四句“销魂最是曾见死人羞”这句“虞美人”词,真把这位“虞美人”,看得红生双颊,满面娇羞。
    虞心影知道,“死人羞”中所谓“死人”便是指的自己。
    但自己假装“死人”之际,只在“千面刘基”赛伯温人室探看,靠近自己之时,一股男性热力,曾使自己心中腾腾乱既,脸上烘烘发烧,可能会不自觉地有些羞态显现。
    不错,这是“死人羞”,但这种“死人”,只可能被“千面刘基”
    赛伯温—人看见。
    难道“青幡仙客”卫涵秋当时也神出鬼投地,暗藏在魏老婆婆的静室之中?否则他怎会“曾见死人羞”,并异常得意,写入词章,故为“销魂故遇”。
    虞心影想不透彻,越想越觉得心烦,只好不作理会,再参研下半阕词意。
    “芳颜玉体均犹在,因甚心肠改?”这两句词,显然是责问虞心影为何弃旧恋新,与“玄冰凹”群邪交结。
    但这款问题,不必卫涵秋发问,连虞心影也时常会在午夜梦回之际,紧蹙双眉,扪心自问。
    问归问,每次自问结果,所得到的答复,均是“莫名其妙”四字。
    如今,是卫涵秋以“虞美人”词意发问,而虞心影这位美人儿的答复,仍是“莫名其妙”。
    再往下看,是“且从旧友诉衷肠,何必长依白发杀人王。”虞心影不禁看得苦笑,暗坦自己如今已被“玄冰凹”中堵人,目为“活僵尸”,连魏老婆婆也必因事情闹大,只好将错就惜,无法说明真象,细加解释!
    在这种情配之下,自己既不能再回“玄冰凹”,则何不索性听从卫涵秋之言,来个“且从旧友诉衷肠”呢?
    所谓“旧友”,自然是指昔日燕山结义的“红叶七人盟”兄妹,但虞心影仿佛记得自己在“玄冰凹”口的冰壁秘洞之中,曾得罪过大哥秋月真人,如今若去见这班“燕山旧友”,却怎样解释自己的无理忤上之举?
    这是一敦问题,也是一款心灵上的歉疚,虞心影便由于心中抱歉,羞见故人,竟几度意欲驰向“阎罗别府”,而又几度汗颜却步!
    她在徘徊,她在踌躇,英雄最怕寂寞,英雄何独不然?虞心影决不能就在这“祁连山”的冰天雪之中,与云烟禽兽为伍。她定要选择一群朋友,不奔“玄冰凹”,便投“阎罗谷”!
    顾此失彼,左右为难。一位顶天立地的“红叶令主”,居然会被这种尴尬局面尴尬得凄然落泪。
    说她是凄然落泪也可,说她是窘然落泪也可,说她是寂然落泪,也无不可。
    寂寞,真是够寂寞的。空山声寂寂,积雪冷冰冰,倦兽能归洞,昏禽可宿林。
    兽有洞归,鸟有林宿,虞心影却归宿何处?
    恨!“红叶令主”的心中好恨!
    她恨谁?她恨的是与她齐名当世,合称“北令南幡”的“青幡仙客”卫涵秋!
    虞心影恨卫涵秋为何悄悄溜走。不和自己说说话儿。
    那怕是一言,那怕是片语,也比这种问天天不应,问石石无声的可怕寂寞,要好得多。
    于此可见,人,毕竟是一种群体动物。
    群体动物,不能离群独居。否则,他在心理上,及生理上,便会慢慢发生变化,甚至变成怪物。
    虞心影先是—声凄然长叹,跟着便又心酸难禁,泪湿衣襟!
    听她长叹的,只有那壁立青山。
    看她流泪的,只有那中天皓月。
    这是多么可怕的寂寞。
    但寂寞终于打破,虞心影从她那两只满含泪水的大眼眶中,闪射出惊奇面慰藉的喜悦光辉,脸上也以微笑面代表了凄然神色。
    这打破寂寞,使她高兴,使她微笑,使虞心影孤寂心灵之中获得莫大慰籍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她的好朋友,是那在雪雕瓜下,几遭大劫的世间灵物“雪白芝马”!
    虞心影带着眼泪,一伸手,含笑叫道:“小马儿……”
    “小马儿”三字方出,“雪白芝马”四蹄登处,业已化为一线银光,直投虞心影的怀内。
    虞心影把她紧紧按在怀中,接连亲了几亲,好生关切地低低问道:“小马儿你上次受伤了么?真把我吓坏了呢!”
    “雪白芝马”虽然通灵,却不会说话,只偎在虞心影的腮旁,伸出舌儿,把她玉颊上的纵横泪迹,慢慢舔掉。
    虞心影不仅被舔得好不舒服,并嗅得从“雪白芝马”口中所散发的清幽香气,心神为之爽朗。
    人儿马儿之间的这份真挚情谊,是至高无上的破寂良方,虞心影哪里还感觉丝毫寂寞,她只静静贪图这份人儿亲着马儿,马儿舔着人儿的无限乐趣。
    渐渐地,“雪白芝马”竟顺颊而上,轻轻舔向虞心影的一双妙目,虞心影不禁嫣然低语笑道:“小马儿,你渴了么?不然怎会爱吃我的眼泪?”
    “雪白芝马”以动作代表语言,把虞心影的一双妙目,舔得舒服已极。
    这只世间灵物与这位绝代侠女,足足亲热了约莫半个时辰,“雪白芝马”方从虞心影的怀中挣扎踪落。
    虞心影心中一慌失声叫道:“小马儿,你是不是要走了?不能再陪陪我么?我寂寞孤单得好可怜呢……”
    话犹未了,“雪白芝马”又复用嘴咬着虞心影的衣角,轻轻拉扯。
    虞心影懂得它的心意,扬眉笑道:“小马儿,你要我跟你走么?我如今已无家可归,便和你住在一起;相依为命也好。而“雪白芝马”瞪大了两只朱红俊跟,向虞心影凝视片刻,便转身缓缓而行。
    虞心影自然亦步亦趋地随它走去。
    说也奇怪,“雪白芝马”上次是想把虞心影带往“阎罗别府”,这次仍走的同一方向。
    虞心影“呀”了一声,失声问道:“小马儿,你又想要我前去‘阎罗谷’么?”
    “雪白芝马”闻言,居然边行边自回头来。向虞心影点了两点。
    上次,虞心影发现“雪白芝马”要带自己去“阎罗谷”时立即止步不行。
    这次,却未曾止步,因为虞心影的情绪方面,业已大有变化!
    她正在进退两难,必须在重投旧友,再结新知的两者之间,作一抉择。
    “雪白芝马”如此一来,自然使虞心影把“阎罗谷”中,一般“燕山”旧友的分量,加重一些。
    故而,虞心影这次不曾止步,仍自缓缓前行,并向“雪白芝马”娇笑问道:“马儿,你有没有办法告诉我,为何一定要引我去往‘阎罗谷’呢!”
    “雪白芝马”有口难言,但却在竖着两只马耳,听完虞心影所说之后,作了几个动作。
    胸有灵犀一点通!不论是人与人也好,人与禽兽也好,只要彼此两情互洽,心心相印,便会容易有所体会,获得不必言传的默默了解。
    “雪白芝马”的几个动作,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在旁人看来,极难了解,虞心影却立即明白“雪白芝马”是表示它与自己是在“阎罗谷”内,订结交谊。
    虞心影有了这种体会,不禁一阵心酸,珠泪难遏地纷落如雨。
    她为何落泪?她是为了惭愧!
    她为何惭愧?她是为了一只草木之灵的“雪白芝马”,尚且眷恋与自己的订交旧地,而自己既是万物之灵中佼佼不群,名震八荒巾帼奇侠“红叶令主”,却把“燕山”旧交“红叶七人盟”兄妹,忘记到九霄云外。
    以马比人,虞心影怎得不惭?怎得不愧?怎得不惭愧得泪如雨落?
    “雪白芝马”见虞心影哭得这般伤心,遂一低嘶,纵向这位“红叶令主”的香怀之中,再度替她舔舐玉颊上的阑干泪渍。
    虞心影觉得自己在寂寞孤苦时,是“雪白芝马”来安慰自己。
    在惭愧伤心时,又是“雪白芝马”安慰自己。不禁感动得娇驱抖颤紧紧搂抱着“雪白芝马”那清芬郁人的身躯,凄声说道:“小马儿,你太好了,但我却除了你一个朋友以外,别无朋友了呢。”“雪白芝马”低鸣一声,摇了摇头,竟似不同意虞心影这种说法。
    虞心影“咦”了一声扬眉问道:“小马儿,你说我除了你外,还有许多朋友么?”“雪白芝马”闻言之下,竟然又点了点头。
    虞心影恍然说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的朋友,都在“阎罗别府”之中,才想引我前去“阎罗谷”么?”
    “雪白芝马”闻言,竟又把马头连点。
    虞心影益发惭愧得心中赧然,垂泪说道:“小马儿,你可以作我老师,教我许多为人之道,我就听从你的意见,去趟‘阎罗谷’,看看老朋友吧!”说完,便不再把“雪白芝马”放下,就抱着这只世间灵物,向“阎罗谷”方面急疾驰去。
    虞心影一路之间,仿佛决心下得甚定,但魏老婆婆的独门秘药药力,毕竟尚未消解,到了“闽罗谷”口,却又开始动摇。
    她抱着“雪白芝马”,在“阎罗谷”附近,徘徊蹀踱,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下谷,去见“燕山”旧友。
    虞心影在“阎罗谷”上,独自蹀踱徘徊,“玄冰凹”中,却已将天翻地覆!
    这天翻地覆之故,便是由于“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怒发如狂。
    魏老婆婆回到“玄冰凹”中之时,是在“屠龙手”闻人俊、“千面刘基”赛伯温等,为虞心影、曹梦德举行盛殓的不久之后。
    她迟归之故,不是中途遇故,不是有事耽延,而是故意如此。
    因为魏老婆婆自从曹梦德死后,心中便烦恼异常,想不到竟会弄成这么一个尴尬局面!
    事既弄僵,魏老婆婆便只有暂时避开,才好使人有机会进入密室,也才好使虞心影有机会暗中侦察,谁是奸细。
    但魏老婆婆出得“玄冰凹”后却想起一个大大困难问题。
    这个困难问题,也就是使虞心影发生困扰问题,“假死容易真活难”,自己回转“玄冰凹”后,却怎样设法圆场,怎样给虞心影制造一个还魂机会。
    魏老婆婆想来想去,只想出了一个法儿。
    就是故意一夜不归,诿称奔波远逮,去为虞心影寻取一种起回生的救命圣药。
    这个理由,虽也有一点牵强,但魏老婆婆却已想不出更妙之策。
    于是,这位“白发杀人王”,遂在祁连山中,独挨黑夜,静待天明。
    这种情况之下,时间好像会过得特别缓慢。
    好容易,东方的天空之中,才青蒙蒙地,进出一些鱼肚之色。
    曙色虽现,但魏老婆婆却仍得再等上一些时候。
    ,因她越是迟归,越是表示为虞心影跑了远路,也越是可以把这出戏儿,唱做得格外精彩一点。
    魏老婆婆必须避免被“玄冰凹”中人物,发现踪迹,故而她如今藏身静等时光之际,距寓“玄冰凹”中,并不甚近。
    过了片刻,天已大明,魏老婆婆忽然听得“玄冰凹”方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些鼓乐之声。
    这是黎明,万籁俱寂以后的一切动态,还未开始。
    否则,以“玄冰凹”与魏老婆婆藏身所在的这远距离,决听不见丝毫声息!
    声息微闻,乐韵不清,但却会使人自然而然奠知其所以然的能够意识到这种乐韵,属于哀乐。
    意识中刚刚浮现了“哀乐”二字,魏老婆婆的心魂便颤。
    她生恐“屠龙手”闻人俊等,当真听信自己之语,在黎明的时分,为虞心影举行葬礼但一转念间,这桩顾虑,便告渐渐消失。
    因为虞心影是个活人她怎肯让闻人俊等把她装棺钉盖地来个生埋活葬。
    魏老婆婆的顾虑虽淡,却也生怕夜长梦多,立即向“玄冰凹”
    中赶返。
    在她动身之际,那隐隐飘传的饶铰乐音,便已收歇,不再响起。
    魏老婆婆心中方自一宽,但进得“玄冰凹”口以后,又不禁看得一颗心儿,腾腾乱跳。
    原来,“玄冰凹”中的广场上,临时搭建了一座平台,台前红灰遍地,台上也尚有些香烛幡幢,尚未擞尽。
    这……这难道不正是曾经行了一次葬礼模样了?
    魏老婆婆心中发慌,也厩不得向人多费口舌探询,遂身形如电地驰返所居静室。
    人室一看,榻上空空哪里还有施计诈死的“红叶令主”虞心影的半点踪影。
    魏老婆婆气得厉“哼”一声,转面向议事大厅扑去。
    厅外一名值役弟子,见了魏老婆婆,恭身行礼,抱拳赔笑说道:“老婆婆,来迟片刻,未及赶上虞令主的葬礼……”
    魏老婆婆听得“葬礼”二字,业已盛怒如狂,手中玉杖微伸,把那值役弟子,兜档一挑飞起半空,然后摇杖猛砸,“吧”的一声,硬将这无辜倒霉之徒,砸得骨折筋崩,几乎成了一堆肉酱。
    闻人俊与赛伯温闻声赶出,见了这等凄惨情形,不禁大吃一惊。由闻人俊抱拳问道:“老婆婆为何如此发怒?”
    魏老婆婆玉杖“叮叮”连顿,白发飞飘,嗔目叱道:“是谁出的主意,替虞令主举行葬礼,快说!”
    闻人佐讶然菩道;“谁的主意?这不是老婆婆的主意么?你在临出‘玄冰凹’前曾经吩咐连夜备棺,要于今晨殓葬。小弟不过是遵命办事,怎会使老婆婆气成这般样儿。”
    这几句话儿,成了所谓最厉害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位怒气冲冲,问罪而来魏老婆婆,顶得无话可菩。
    既然被人问住,魏老婆婆只好改变话题,扬眉叫道:“真是怪事,虞令主难道肯让你们装棺殖葬么……”
    话方至此,懊然而顿,魏老婆婆知道自己窘急之下,口不择言,业已出了口病。“千面刘基”赛伯温何等厉害,自然不会放过魏老婆婆这语病上的漏洞,“咦”了一声;接口问道:“老婆婆,虞令主业已玉殒香消,她平日虽然英雄绝世,但一瞑不枧以后,也必照样由人摆布,她怎会不肯让我们为其装棺盛殓,以向她表示一点最后敬意呢?”这种锋利问话,叫魏老婆婆如何答得上口。
    闻人俊见魏老婆婆方才那等盛怒,如今又如此惭窘,不禁愕然问道:“老婆婆,你到底是去了何处?我们敬遵所命,替虞令主,曹梦德兄,双双殓葬,并举行盛大祭奠之事,自同毫未做错,怎会引得你冲冲大怒呢?”
    这“去了何处”四宇,总算替“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打开僵局。她双眉一撬,冷然说道:“我是寻罕世灵药,来救虞令主……”
    赛伯温不等魏老婆婆话完,便即愕然道:“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虞令主既已玉殒香消,老婆婆纵寻来天上灵芝……”
    魏老婆婆双跟一瞪,厉声叱道:“你懂什么?我拼命疾驰,在一夜之间,往返千里,所寻来的,岂是寻常药物。只要虞令主尸体未腐,便可使其重生……”
    赛伯温听到此处,高兴得跳将起来,抚掌狂笑说道:“妙极,妙极,老婆婆既然有此妙药……”
    魏老婆婆目射凶芒,用手中玉杖,“叮叮”点地,愤然叫道:“你们把人都埋掉,还妙些什么?”
    赛伯温失笑说道;“老婆婆不要着急,虞令主虽已大殓盖棺,但为了等你回来,亲自洒土封穴,故而只是暂厝。”
    魏老婆婆大喜说道:“快……快……她的棺木现在何处?你们快点带我前去。”赛伯温一面站起身形,一面向闻人俊笑道:“闻人兄,我们且为魏老婆婆领路,想不到老婆婆果然手眼通天,寻来了可以生死人面肉白骨的罕世圣药。如今只消打开棺盏,喂下药物,便可把那位‘红叶令主’,从‘望乡台’上喊回,又使她鲜蹦活跳的了。”
    魏老婆婆随同闻人俊、赛伯温举步,但心中仍充满疑思,她弄不懂虞心影怎会真椽具死人般,听凭闻人俊等,为之盖棺殖葬。
    她越想越疑,忍不住发话问道:“闻人老弟,替虞令主举行大殖之际,你们谁在她的身边?”
    闻人俊笑道:“我们两人都在,指挥侍女,极为小心慎重地,把虞令主遗体,从榻上抬到棺中,老婆婆问此……”魏老婆婆不等他话完,又复问道:“两位老弟可曾注意到虞令主的尸体,已否僵硬?”
    闻人俊摇头答道:“不曾僵硬,虞令主当时身躯绵软如常,便似神慵眷睡一般。若非从老婆婆口中,知她已死,小弟还真不忍心把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装进那冷酷棺木以内。”
    这几句话儿,即使魏老婆婆听得暗睹叫苦,更使她心中疑虑加深,弄不懂“红叶令主”虞心影任人生葬之举,究竟是何涵意。
    展跟间,便即快到地头,赛伯温向魏老婆婆笑道:“老婆婆,小弟尚精堪舆之学,在前面山环,替虞令主及曹梦檀兄,觅得一处埋骨佳城……”
    魏老婆婆不等赛伯温话完,便即冷笑说道:“勘得佳城,葬于龙穴,无非泽及后人,他们男的未婚,女的未嫁,赛老弟大可不必白费这种心思的了。”
    赛伯温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碰了魏老婆婆这么一个钉子,不禁气得干笑几声,无话可说。
    正在此时,突然有名“玄冰凹”中弟子,神色仓惶地,迎面跑来。
    闻人俊见状叱道:“你这样慌慌张张……”
    话犹未了,那名弟子因已吓得发昏,便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有……鬼……有……鬼……”
    闻人俊越发怒道:“青天白日,鬼在何处?”
    那名弟子颤声答道:“鬼就……就是虞……虞令主……”
    魏老婆婆此时因一切事儿均告阴差阳错,弄得乱七八糟,心中恼怒已极,闻言之下,宛如火上舔油,竟不问青红皂白,一把便将那名弟子,劈胸抓起。
    赛伯温正待相拦,闻人俊却因见魏老婆婆一头雪发齐飘,双眼也满布直丝,赤红如火。知道她已怒极心痛,必须发泄,否则定会向赛伯温及自己翻脸。
    反正这名弟子,命已难救,遂悄悄一扯赛伯温的衣袖,拉着他闪过一旁。
    果然,魏老婆婆气恼得兽性大发,人性已泯,左手“叮”的一声,把所执玉杖,插入地下,双手分执那名弟子双足,猛力便是一撕。
    “哧”的一声,把十无辜弟子,活活撕成两片,心肝肠肺,流得一地,赤红鲜直,更溅了魏老婆婆的一身一脸。
    魏老婆婆撕了一名活人,怒犹未泄,双手扬处,把两片人尸,掷向半空,拔起所插玉杖,又复往墓地赶去。
    赛伯温紧紧相随,一面向闻人俊摇头叹声道:“闻人兄,难怪魏老婆婆有‘白发杀人王’之称,看来她真是一位凶残无比的‘杀人王’呢!”
    闻人俊因赛伯温说话时并未放低看音,生恐魏老婆婆听见,又出差错,遂向他施一个眼色。
    赛伯担方有警觉,魏老婆婆已狞笑止步,两道凶狠目光,盯在这位“千面刘基”脸上欲待发作。
    闻人俊知道不妙,目光一瞥,急忙叫道:“赛兄,难道世上真个有鬼?虞令主的棺木,是谁开启了呢?”
    这几句话儿,固然把赛伯温听得一愕,但也把魏老婆婆,听得一愕。
    魏老婆婆目光注处,果见棺木已开,遂顾不得再向赛伯温喝同,身形一闪,电疾扑去。
    到得近前,细一察看,一具棺木中,盛殖的是“哈哈秀土”曹梦德尸身,一具棺木,空空无物,地上并躺着一具“玄冰凹”弟子尸体。
    这时,“屠龙手”闻人俊与“千面刘基”赛伯温,也已双双赶到,见状之下,齐觉愕然。
    赛伯温怪叫一声说道:“咦,虞令主的这口棺木,是被谁打开,她的遗体,又到哪里去了?”
    魏老婆婆自然心中雪亮,知道定是起初把事弄僵,无法自行活转,只有等葬礼完毕,众人纷纷离去以后,才来了个悄然尸遁。
    她如今见虞心影未被生葬,心中恼怒稍平,但却又扭忧虞心影这实施遁尸之后,越发无法出面。
    闻人俊见“玄冰凹”中弟子,又死一名,不禁双眉高挑,佛然说道:“这‘玄冰凹’中,为何连生怪事,虞令主的尸体失踪,究竟是有人盗尸,还是发生尸变?”
    赛伯温略一沉吟说道:“照小弟看来,大概发生尸变。”
    魏老婆婆看他一跟,冷然问道:“赛老弟是根据何事,如此判断。”
    赛伯温笑道:“虞令主的遣体,长逾五尺,又不像一块美玉,或一粒明珠那般微小,倘若有人盗尸,怎会毫无譬讯?”
    闻人俊点头说道:“赛兄猜测有理,但既然发生尸变,我们要不要分头四出,去找僵尸呢?”
    赛伯温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当然要找,因为魏老婆婆业已为虞令主寻来可以生死人面肉白骨的罕世灵药,只要这位‘红叶令主’尸体未毁,便可能尚有回生之望呢。”
    魏老婆婆听得心中一喜,因为赛伯温的这几句话儿,等于替那因装假死,而不得假死到底的“红叶令主”虞心影,开了一条活路。
    蛀转念至此,立即接口怪笑说道:“赛老弟说得不错,只要能把虞令主寻着,那怕她业已变成了一具白毛僵尸,我也可以使她恢复生命,仍然成为一位玉貌珠颜的‘红叶令主’。”
    闻人俊闻言,向魏老婆婆那满头萧萧白发,及凶神恶煞般面目,看了一跟,心想:这凶恶无比的怪老婆婆,还说什么“白毛僵尸”,这四个字儿,恰好是她自己的最佳写照。
    但这些话儿,只在他的心中思忖,未便说出,表面上却顾着魏老婆婆的口风,点头笑道:“对,小弟立即派人四出,寻找僵尸……”
    话犹未了,赛伯量便即连摇双手说道:“且慢,且慢,闻人兄不能随便振人,这件事儿之中,尚有顾虑。”
    魏老婆婆扬眉问道:“什么顾虑?”
    赛伯温笑而不答,却向魏老婆婆问道:“老婆婆,我得向你请教一件事儿。”
    魏老婆婆猜不透这位刁钻古怪的“千面刘基”,又耍些什么花样,只好皱眉道:“赛老弟有话尽管请讲。”
    赛伯温笑道:“我想向老婆婆请教的是‘僵尸会不会说话?”魏老婆婆以为他是故意取笑,不禁佛然怒道:“我又不是僵尸,怎么知道僵尸说不说话?”
    赛伯温赔笑说道:“老婆婆不要误会,小弟此话,实含有重大意义,并非笑谈。因老婆婆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才向你竭诚请教!”
    魏老婆婆见他这样一本正经,遂不得不答,蹙眉说道:“赛老弟这是多问,既称僵尸,怎么还会说话?”
    赛伯涅偏过头来,向闻人俊笑道:“闻人兄,僵尸既然不会说话,你就不必派人去找那位虞令主了。”
    闻人俊目光方闪,赛伯温又复道:“闻人兄请想,虞令主生前业已凛若冰霜,与我们落落寡合。如今成了僵尸,自然更不通情理。你深入四出寻找,慢说寻找不到,就算恰巧寻着,人言鬼语,两不相信,是能把虞令主劝回‘玄冰凹’呢?还是能把位武学奇高的‘红叶令主’,点倒擒住?”
    闻人俊“呀”了一声,皱眉无话。
    赛伯温继续笑道:“劝无法劝,其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再复平白断送掉一些所派出人物的性命而已!”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伸手指着地上那具裂脑尸体,正色说道:“闻人兄你看,此处死了一个。方才救老婆婆盛怒难道之下,撕了一个。先前在议事厅外,又被老婆婆猛挥玉杖,砸了一个……”
    赛伯温语利于刀,魏老婆婆脸皮再厚,听到此处,也不禁感觉有点吃不消地,赧然接口说道:“刚才是我过于鲁莽,且向闻人老弟,敬致歉意!”
    闻人俊摇首笑道:“老婆婆不必介意,这种酒囊饭袋,你便替我统统杀光,我也不在乎……”
    赛伯温不等闻人俊话完,接口说道:“闻人兄不能这样说法,若在平时,多损失几名平庸小辈,原自无妨,但如今,玄冰大会,在迩,纵是酒囊饭袋,也要以他们来充充场面……”
    闻人俊点了点头,赛伯温往下说道:“故而小弟奉劝闻人兄,不能再乱派弟子去往虞令主手下送死的了。”
    闻人俊苦笑问道:“赛兄说得虽对,但我们难道对于寻找虞令主尸体,设法使她复活重生之举,便心甘放弃了么?”
    赛伯温摇头笑道:“自然不甘放弃,我认为闻人兄不必多派无用之人,送死之士,只消由一位大将出马,便可事半功倍。”
    闻人俊问道:“赛兄既然献策,便请点将,你认为派遣谁去,才可完成任务?”
    赛伯温向魏老婆婆看了一暇,怪笑答道:“我意中所属的这个人儿,不能用派遣字样,只能用请托语气。”
    闻人俊恍然说道:“赛兄莫非是想请魏老婆婆,亲自出马?”
    赛伯温点头笑道:“除了魏老婆婆以外,谁也不能胜任。因为……”魏老婆婆见他语音忽顿,便即怪笑问道:“因为什么?赛老弟只要说得有理,我搜遍‘祁连山’也誓必完成任务!”
    赛伯温笑道:“—来,老婆婆与虞令主交情最好,她便算当真变成了‘白毛僵尸’,也只会对用人逞凶,不会对你发狠。”
    魏老婆婆笑道:“这点理由,倒还说得过去。”
    赛伯温继续笑道:“二来,即令虞令主在变成‘白毛僵尸’之后,泯却人性,不再认识故交,老婆婆也可施展你的‘五色泥丸’,把她迷倒,然后再服以所寻圣药,把她由尸变人,还原成一位娇滴滴的‘红叶令主’。”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你的第二点理由,又算把我说服,看来我是非走上一趟不可的了。”
    赛伯温再加奉承笑道:“总而言之,闻人兄总理百务,未便轻离,百里夫人则闭关练功,不能干扰,‘玄冰凹’中,除了老婆婆这位‘白发杀人王’,在功力方面,谁还能制得了‘红叶令主’?又谁……”
    魏老婆婆被他奉承得眉飞色舞,不等赛伯温话完,便即摇首笑道:“好了,好了,赛老弟不必再对我奉承,我负责找回虞令主,并把她从僵尸变还为绝代佳人便了。”
    语音落处,身形已飘,宛如电疾风驰般赶向“玄冰凹”外。
    她远去以后,闻人俊咬牙说道:“这老婆子目内无人,太以狂妄,我真恨不得……”
    赛伯温摇首一笑,截断闻人俊的话头,低声说道:“闻人兄请暂忍一时,你不要忘了这位‘白发杀人王’已被小弟服以百里夫人所炼秘药‘腾蛟丸’,只消在‘玄冰大会’之上,连敌‘青幡仙客’卫涵秋、秋月真人,或‘绝灭法王’呼延炳等罕世高手以后,自会惨遭劫数,如今我们且尽量加以利用,何必对她计较?”
    闻人俊长叹—声,苦笑说道:“赛兄话虽不错,但小弟一向除了对我百里姊姊之外,从未对他人低首,胸中这口恶气,真有点憋不住呢。”
    赛伯温哈哈大笑说道:“闻人兄,常言道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慢说你憋不住这口恶气,便连小弟也何尝不极为讨厌这骄狂自大的‘白发杀人王’。但看在一切均为了辅助百里夫人,完成武林霸业份上,只好暂加忍让了。”
    闻人俊知道赛伯温立论甚高,所说不谬,遂微微一笑,转变话题,指着那口空棺冷然问道:“赛兄,你认为这桩事儿,是否怪诞得不易解释,似乎大有蹊跷。”
    赛伯温点了点头,皱眉答道:“怪虽然怪,但小弟却不知怪诞之由,因为虞令主若是真死,不会这么快便变成僵尸,若是假死则用意何在,又何必听任我们为她盛殓人棺,为她举行祭奠,差点儿竟来了个生埋活葬。”
    闻人俊苦笑说道:“正因为无法解释,我才觉得怪诞绝伦,才觉得不可思议。”
    赛伯温想了一想,皱眉道:“当局者迷,旁现者清。闻人兄与小弟是当局之人,对于这桩怪事,方被弄得才蹙智塞,糊里糊涂,我们乱猜无益,且去找个局外之人谈谈,或许便豁然开朗。”
    闻人俊愕然问道:“谁是局外之人?”
    赛伯温不等这位“屠龙手”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普通人物,纵在局外,亦不够格。小弟是意欲向百里夫人台前,请教请教。”
    闻人俊大喜说道:“不是赛兄提起,小弟倒几乎忘怀,今日正是我百里姊姊,功成开关之期,我们且把日来所发生的一切事儿,向她报告,看看我百里姊姊,是否有什么高明指示,特别看法。”
    赛伯温笑道:“其他尚在其次,目前最紧要的事儿,却是如何应付那位来自阴山的‘绝灭法王’呼延炳。闻人兄务须把先后经过,源源本本的,报告百里夫人,才好使她可以用她的睿智神机,细加策划定夺。”
    闻人俊道:“赛兄说得极是,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去往密室,准备迎接我百里姊姊出关,并向她报告一切便了。”
    赛伯温点头称是,两人遂即赶赴密室,准备与那“玄冰凹”主持人“蛇发妖婆”百里夫人,详谈一切。
    “玄冰凹”中,暂时平静,“阎罗谷”上,却又起风云。
    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怀中抱着“雪白芝马”,本想去往“阎罗别府”与“红叶七人盟”等旧交兄妹相见,但到了“阎罗谷”
    口,却又心中忐忑的,踌躇不定起来了。
    “雪白芝马”见虞心影忽又抱着自己,在谷上徘徊,遂把马头在她怀里连拱,并不住低声呜叫。
    虞心影明白它是在催促自己下谷,不禁偎着“雪白芝马”的那张长得极俊的小小马脸儿,苦笑说道:“小马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但……”
    话犹未了,一条人影,已从“阎罗谷”的下谷秘道之中,倏然出现。
    虞心影目光一注,顿时满面羞色。
    原来,这位从秘道之中出现之人,就是在“红叶七人盟”以内,身为老大的秋月真人。
    怪的是虞心影见了秋月真人,满面惭愧之色,秋月真人见了虞心影,却并无惊诧神情。
    虞心影羞羞怯怯的赧然叫道:“大哥……”。
    她只叫出这“大哥”二宇,下面的话儿,便自说不出口。
    秋月真人含笑说道:“三妹,你暂时不必下谷,我们先找个僻静所在,互作长谈。”这时,“雪白芝马”突的在虞心影怀中,竖起双耳,向秋月真人低低的呜叫了几声。
    秋月真人向“雪白芝马”看了一眼,触动灵机的,扬眉微笑说道:“三妹,我记得‘雪白芝马’灵根所寄的那个半崖冰洞,极为清静,我们便去那里,仔细谈谈如何?”
    虞心影默然点头,遂抱着“雪白芝马”与秋月真人,一同驰去。
    她一面行走,一面起疑,忍不住的向秋月真人问道:“大哥,你怎么这样凑巧的,恰好上台,仿佛是知道我要来呢。”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三妹猜得不错,我正是获得密报,知道三妹可能回转‘阎罗别府’,才特地上谷接你。”
    虞心影听得失惊叫道:“获得密报?是谁向大哥密报?”
    秋月真人摇头笑道:“我也不知是谁?反正‘玄冰凹’中有大事,我们‘阎罗别府’之中,便立会接获消息。”
    虞心影问道:“这次他是怎样报法?”
    秋月真人答道:“这次的密报,甚为笼统,并未说明何事,只说是虞令主受了重大刺激,不能再在‘玄冰凹’内存身,可能会回转‘阎罗别府’,要我们加以注意。
    虞心影惊奇欲绝,苦笑道:“这真是天大怪事,‘玄冰凹’中的所有人物,不把我当成死鬼,也把我当成僵尸,却是谁能知道我根本未死,面要回转‘阎罗谷’呢?”
    这回轮到秋月真人惊奇起来,眉头双皱,目注虞心影,惑然问道:“三妹,你所说的‘死鬼’和‘僵尸’之语,却是什么意思,好像你已经死过一次模样?”
    虞心影苦笑说道:“大哥说得丝毫不错,小妹的确已经被装进棺材,行过祭礼,只差未曾入土而已。如今我是从棺材中爬出来,再世为人,否则还不会在心头略现灵光,跑来与‘红叶’旧交,研究我为何性情大变之故呢。”
    秋月真人听得越发奠名其妙,皱眉说道:“三妹,你赶紧细说其中经过,这样糊涂笼扰的,真如同把我闷在葫芦之内,憋得好不难受。”
    虞心影手指前方,含笑说道:“那座峭壁半腰,就是‘雪白芝马’灵根所寄的幽秘冰洞,我们晕好等到了洞中再说,因为这些剧L,说来甚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得清楚。”
    秋月真人急于获知虞心影所说的什么“装棺人殓,再世为人”等奇异之事,遂足下加功,宛若电疾风驰般,赶到那冰洞以内。
    虞心影不肯在路上久作耽延之故,便因自己如今成了一具僵尸,万一与“玄冰凹”中人物相逢,却以何颜相见。
    如今进了这幽秘冰洞,才定下心来,遂把自己日来的荡魄惊心遭遇,向秋月真人详详细细地叙述—遍。
    秋月真人听得好不吃惊,眉头深锁,兀自思忖。
    虞心影苦笑叫道:“大哥,你认为这是谁,在暗中耍了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缺德花样?”
    秋月真人叹道:“自然是他,除了他还会有用人么。”
    虞心影秀眉双挑,用两道诧异目光,盯在秋月真人脸上,急急问道:“大哥,你所说的‘他’,是指谁呢?”
    秋月真人笑道:“自然是那位与你齐名当世的‘青幡仙客’卫涵秋了。”
    虞心影惑然问道:“卫捅秋怎么能够棍进‘玄冰凹’内,并似深知机密?”
    秋月真人摇头叹道:“这位武林奇客,委实有鬼神难测之机,遁天彻地之妙,我也猜不进他是怎样才能把‘玄冰凹’群邪,玩弄于掌殷之上。”虞心影苦笑说道:“但这次他竟对我玩弄起来,把我害得好苦。”
    秋月真人摇首说道:“三妹,你说错了,卫涵秋这种举动,不是存心害你,而是存心救你。”
    虞心影陡然大怒,不悦说道:“救我?他几乎把我送进黄土之中来个活葬,怎么还是救我?”
    秋月真人笑道:“卫涵秋的这种用意,我倒知道……”
    虞心影急急问道:“他是什么用意?大哥请讲。”
    秋月真人答道:“卫涵秋是要设法把你逼得在‘玄冰凹’内,无法存身,才好重寻旧交,面研究为何会突变本性之故,并加以解救。”
    虞心影恍然说道:“大哥这种想法,果然有点道理,可能猜对了卫涵秋的心意。”
    秋月真人以一种神秘笑容,向虞心影扬眉说道:“三妹应该领会,并应该感激卫涵秋对你的用心良苦。”
    虞心影秀眉微挑,点头说道:“我也知道他对我用心良苦,但这家伙却存两件事儿极为混蛋。”
    秋月真人忍俊不禁,失笑问道:“三妹认为卫涵秋是什么事儿棍蛋?”
    虞心影恨恨说道:“他第一件的混蛋事儿,是为何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不肯光明正大的和我相见?”
    秋月真人笑道:“这原因容易猜度,卫涵秋是采取孙子兵法的上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依我看来,这位‘青幡仙客’的最高目的,是打算以邪制邪,根本不必要正派群雄,费甚力量,便使‘玄冰凹,群凶自相残杀,土崩瓦解。”
    虞心影听得颇为吃惊地,“呀”了一声。
    秋月真人问道:“三妹何事吃惊?”
    虞心影目光一闪,扬眉笑道:“假如卫捅秋真是这样打算,则他已有了相当成绩。”
    秋月真人笑道:“他有了什么成绩?”
    虞心影颇为心服地微叹答道:“成绩可真不少,并均不小,约可分为五项。”
    秋月真人大出意外,失惊问道:“卫涵秋已经在‘玄冰凹’中,作出五项重大成绩么?”
    虞心影微笑说道:“我还少说—项,应该算是六项。”
    秋月真人越发惊奇说道:“三妹且把卫涵秋的六项重大成就,说来给我听听。”
    虞心影想了一想说道:“假如依着先后次序讲来,第一项成就是已使‘屠龙岛主’王伯温与‘屠龙手’闻人俊、‘千面刘基’赛伯温等,反目而去。”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王伯温并非易与之辈,少了这么一个魔头,‘玄冰凹’中,自然便少了一份实力。”
    虞心影轻轻抚摸着怀中“雪白芝马”的颈上银鬃,微笑道:“第二项成就是使原来与‘屠龙手’闻人俊关系密切的‘雪衣艳鬼’贝亭亭,也步了‘屠龙岛主’王伯温的后尘。”
    秋月真人摇头叹道:“卫涵秋的本领,委实不小,他不知怎能在恋奸情热的闻人俊和贝亭亭间,也用上了离间手段。”
    虞心影屈指计道:“第三项成就最大,使原本打算与‘玄冰凹’群凶,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绝灭法王’呼延炳,变成与‘玄冰凹’群凶的敌对人物。”
    秋月真人听得大喜说道:“这真是件天大功劳,三妹请把详情告我。”
    虞心影遂把“九头太岁”邹夏的那段故事,对秋月真人说了一遍。
    秋月真人静静听完,含笑问道:“卫涵秋的第四项成就,又是什么?”
    虞心影笑道:“第四项无形成就,我认为‘屠龙手’闻人俊与‘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之间的面和心不和,也是卫涵秋在其中弄鬼。”
    秋月真人解了腰间酒葫芦来,饮了两口,又复问道:“第五项呢?”
    虞心影叹息一声,神色黯然答道:“第五项有些凄惨,就是‘哈哈秀士’曹梦德的自尽殉情死于非命。”
    秋月真人摇头说道:“这节事儿,是曹梦德自作多情,自己拽死,不能推在卫涵秋头上,根据‘青幡仙客’为人,我认为他就是把曹梦德当做情敌,也不会采取这样恶毒手段。”
    这句“把曹梦德当做情敌”之语,听得虞心影晕生双颊,向清月真人白了一眼,继续说道:“最后一项成就,大概要算是把我逼成活僵尸,无法重回‘玄冰凹’了。”
    秋月真人微笑说道:“三辣既知道卫涵秋业已单人独自地为卫道降魔大业,作了这么多大事,就不应该再责怪他对你故作神秘了呢。”
    虞心影道:“就算他第一个混蛋条件,不能虚立,但第二个棍蛋条件,总免不了。”
    秋月真人深知虞心影越是对卫涵秋如此责骂,便越是对卫涵秋已生爱意,遂会心微笑说道:“三妹认为卫涵秋的第二个混蛋条件,又是什么?”
    虞心影又答道:“他把我逼出‘玄冰凹’之意,即在使我与大哥等研讨为何突然改变性格之故,却为何不先在‘玄冰凹,中,探听明白?……”
    秋月真人截断她的话头,摇首笑道:“三妹,你又错怪他了。”
    虞心影好生不悦,嗔声说道:“大哥,你怎么竟老是帮助卫涵秋说话?”
    秋月真人笑道:“我绝非帮他说话,因为他已把你为何突然改变性格之故,探听出来,你岂不是错怪他么?”
    虞心影“哦”了一声问道:“他已经探出原因?他是怎样说法?”
    秋月真人正色答道:“卫涵秋说三妹是误服‘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种迷神秘药,才会与她突然投契。”
    虞心影闻言,不禁满面疑惑神色,茫然思索。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你想想看,你是怎样与那‘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互相结交?”
    虞心影秀眉双蹙,沉思有顷,摇头答道:“不行,我想不起来,关于我与魏老婆婆结识之事,好像模模糊糊的一片空白,无法想得清楚。”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你再想想你与‘紫衣魔叟’骆长明,前往‘销魂古堡’与‘销魂之魂’平素玉相斗之事。”
    虞心影又复想了片刻,仍自摇头答道:“我也记不大清楚,仿佛只记得‘销魂之魂’平素玉已死掉,‘紫衣魔叟’骆长明骆大哥则瞎了一只眼睛。”
    秋月真人叹息一声,继续问道:“关于我们兄妹,于‘燕山’结拜,缔结‘红叶七人盟’,我做大哥,却推你傲‘红叶令主’的那段经过呢?”
    虞心影苦笑说道:“我只记得一些大概,其中的详细情节,已如过暇烟云,泯然无迹,也回忆不起来了。”
    秋月真人点头答道:“这址对了。”
    虞心影显然不解,向秋月真人问道:“大哥,你这句‘这就对了’之话,是何意思?”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请想,你本来是天资颖悟,过目不忘,如今怎好端端的,会把许多重大事儿,一齐忘记?”虞心影说道:“我并不是完全忘记,有些事儿,我仍记得非常清楚,譬如方才所说‘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几种成就……”秋月真人不等虞心影话完,便自接口笑道:“三妹怎么这样糊涂,你应该知道你所记得清楚的是与魏老婆婆结交以后之事,你所印象模糊的是你与魏老婆婆结交以前的事。”
    虞心影点头说道:“大哥说得不错,我如今正是这种情形。”
    秋月真人道:“这种情形,便是你在与魏老婆婆,互相结交的这段期间,曾经出了毛病的确切证明。”
    虞心影皱眉问道:“我出了什么毛病?”
    秋月真人叹道:“卫涵秋调查得半点不差,三妹这等情形,分明是中了魏老婆婆独门秘药的迷神毒药。”
    虞心影闻言,心中细一盘算,明知秋月真人说得有理,但却仍对魏老婆婆有种异常依恋心意。
    秋月真人把虞心影这种神色变化,看在跟中,便已猜出她心中所想,长叹一声,发话叫道:“三妹……”
    谁知秋月真人刚刚叫出‘三妹”二字,冰洞以外,也隐隐传来:“虞令主……虞令主……”的呼声。
    秋月真人扬眉笑道:“三妹,你听这是谁在找你?”
    虞心影倾耳一听,便即霍然起身,意欲往外走去。
    那只“雪白芝马”,却忽从虞心影怀中挣扎纵落,并咬住她的衣角,似乎不许虞心影走向洞外。
    秋月真人心中恍然的,含笑问道:“三妹,看你闻声以下,立欲出洞,则叫你之人,定是那位‘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了。”
    虞心影点头说道:“大哥猜得不错,正是魏老婆婆。”
    说到此处,低头注目那把自己衣角咬住,紧紧不放的“雪白芝马”含笑问道:“小马儿,你为何咬住我的衣角,好像不让我去?”
    “雪白芝马”自然不会答话,只做了一副畏怯神色。
    虞心影见状,忽然想起上次“雪白芝马”被“雪雕”抓去,险些饱了魏老婆婆口腹之事情,遂“呀”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那老婆婆想要吃你,不但你不能被她看见,连我也暂时不能见她,免得被她发现你的灵根藏处。”
    这时,魏老婆婆所发“虞令主……虞令主……”的呼声,越来越近,竟似到了雪峰之下。
    “雪白芝马”神情越发怯惧,竟有些全身颤抖起来。
    虞心影失去主张的,皱眉说道:“魏老婆婆好似在到处找我,若是被媳找到此地,这小马儿……”
    秋月真人接口笑道:“三妹不必发愁,我去把这老婆婆引开便了。”
    虞心影听秋月真人这样说法,遂想了一想,扬眉笑道:“大哥若能把魏老婆婆引开最好,但却千万不要和这‘白发杀人王’动手相斗。”
    秋月真人笑道:“三妹为何不要我和她动手?”
    虞心影嗫嚅答道:“你……你……恐怕……”
    秋月真人失声说道:“三妹何必不便出口,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是这位‘白发杀人王’之敌?”
    虞心影生恐秋月真人发怒,但又不得不点了点头。
    秋月真人居然毫不为忤,微笑说道:“三妹放心,我尽力而为,决不会傲岸自大的,在这‘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手下,有所闪失,约莫两个时辰之内,定然回转,你且与‘雪白芝马’亲热亲热,好好睡一觉吧。”
    语音甫了,身形微飘,便驰向冰洞以外。
    虞心影虽知“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下手太辣大狠,但也知道秋月真人的一身所学,业已人圣超凡,遂不再强留,抱起“雪白芝马”,藏向冰洞深处。
    魏老婆婆何以凑巧地寻到此处?
    原来她也想起上次杀那“雪雕”之时,虞心影曾在这座雪峰附近,陡然出现,如今遵冒打冒撞,前来试上—试。
    故而,她是在峰下徘徊,并未登峰上壁,但口中却自凝气传声,接连呼唤。
    秋月真人走出洞外,见魏老婆婆虽然人在峰下,但系向四外传声呼唤,便知道“白发杀人王”,只是凑巧而来,并未真的发现雪峰半腰,“雪白芝马”灵根所寄的秘密冰洞。
    对方既然并未得知虚实,秋月真人怎肯轻泄底细。遂提气轻身,顾着冰壁,悄悄向下滑去。
    秘洞离地,足有五十来丈,秋月真人虽然武功极高,但魏老婆婆的耳目之聪,岂是寻常?秋月真人在滑下二十余丈时,便被对方发现。
    但秋月真人机警绝伦,他是斜行滑落,滑下二十余丈后,业已寓开秘洞很远,不至被魏老婆婆发现自己来自何处?
    何况,秋月真人一面悄悄滑行,一面始终凝神注视峰脚下魏老婆婆的一切动静。
    他喇刚发现魏老婆婆业已听得自己的滑落声直,便索性先行发话,扬声怪笑地问道:“是什么人在此山怪嚷怪叫,难道不知冰崖雪壁,最忌强声震荡,万一引起崩塌惨祸,这责任由谁担待?”
    秋月真人是一面发话,一面暗用“千斤坠”身法,宛如陨电飞星,加建下降。
    等到魏老婆婆循声回头,秋月真人业已离地仅约十丈左右。
    秋月真人知道峰下手持玉杖的白发老妇,就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但魏老婆婆却不知道对方就是在“红叶七人盟”
    中,身为老大的秋月真人。
    魏老婆婆静等秋月真人滑下雪峰,方自冷冷问道:“你这老道什么身份,居然胆敢管我闲事?”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这不是爱管闲事,贫道游山至此,爱这雪峰景色,仗着会些武功,想登上绝顶,一眺风光,谁知竟被你乱嘱乱叫的,震落一些积雪,差点儿使我为之失足滑坠,几乎粉身碎骨了呢?”
    魏老婆婆早就看出对方滑降的身手,超越不凡,遂冷笑一声,目闪凶芒,厉声道:“老道士,你若信口胡言,便是找死!我会相信你当真是个观山玩水的游方道人么?”
    秋月真人何尝不想斗斗对方,倒看这位“白发杀人王”,有多厉害。但为了虞心影的藏身秘洞,就在附近,只得暂加容忍,灵机—动,怪笑道:“我今天真是倒霉,既遇见一位不讲理的小姑娘,又遇见一位不讲理的老太太,看来这‘祁连山’中……”
    话犹未了,魏老婆婆便自上了当儿地,插口问道:“你遇见什么样的小姑娘?”
    秋月真人道:“老太太,人家是过目不忘,你怎么是过耳即忘?我不是刚刚说过是遇见一位不讲理的小姑娘么?”
    魏老婆婆因怀疑秋月真人所说的小姑娘,就是“红叶令主”
    虞心影,遂也只好暂时忍受对方的冷嘲热讽,哼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小姑娘长得是什么样儿?”
    秋月真人答道:“那位小姑娘模样儿俊得简直罕世难寻,但脾气却也坏得委实天下少有。”
    魏老婆婆越听越觉对方所说之人,极像虞心影,遵又耐着性儿问道:“她脾气怎样坏法?”
    秋月真人装出一脸苦笑,摇头叹道:“那位小姑娘倚壁自坐,满面泪痕,自言自语说道:“我如今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一具活僵尸呢?魏老婆婆听到此处,便急急问道:“你是在何处与这小姑娘相遇?”
    秋月真人不答魏老婆婆所问,继续往下说道:“贫道听了那小姑娘所说怪话,自然好奇探问,谁知却挨了她一顿臭骂,并几乎被她打了一顿。”
    魏老婆婆好生不悦,厉声叱道:“杂毛老道休要废话,谁管你是被她骂了,或是被她打了,我只问你那小姑娘现在何处?”
    秋月真人皱眉说道:“我这老太太真比那小姑娘还不讲理,你不把神情语气放得客气一些,就这么杂毛长,杂毛短的,便会使我非回答你不可么?”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我劝你还是赶快回答我所问话儿的好。”
    秋月真人扬眉叫道:“我偏不回答,又便怎样,难道你也和那小姑娘一样,骂我一顿,或者是打我一顿?”
    魏老婆婆杀气腾眉,冷然答道:“我既不骂你,更不打你,但却会把你杀掉。”
    秋月真人微退半步,装作听得发火地厉声叫道:“老太太……”魏老婆婆手中玉杖微摆,沉声喝道:“莫要再老太太长,老大太短,你这杂毛老道,大概还认不出我是什么身份,否则早就心胆皆裂地乖乖答话。”
    秋月真人宣了一声“无量佛”号,洒然然答道:“贫道诵过劝人经,诵过度人魂,却不曾听说过还有什么唬人大话,老大大既然如此自矜身份,何不把你这了不起身份,抖露抖露,看看是否真能把我这杂毛老道,吓得心胆皆裂。”魏老婆婆阴沉沉说道:“不必作什么抖露,看你武学不惜,总还不至于过分孤陋寡闻,我大概只要告诉你一个字儿,便足够使你乖乖答话了。”
    秋月真人摇头笑道:“我不相信一个字竟具有如此威力,我要请救请教这是个什么字儿?”
    魏老婆婆沉声答道:“魏!我所姓的,就是这个‘魏’字。”
    秋月真人失笑说道:“姓魏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从你的祖先来说,不过是唐朝向唐大宗李世民,谆过一道‘十思疏’的魏玄成魏老先生,从你坏的祖宗来论,也不过是明朝误国专权,大兴宦祸的‘八千女鬼’魏忠贤阉贼,何至于吓倒我亮。”
    魏老婆婆右手持杖,左手取了三四粒“五色泥丸”,掉在掌心,冷然叱道:“老杂毛,你看看我左右双手中,所持的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当真有眼无珠,还是装疯卖傻?”
    秋月真人目注魏老婆婆的左右双手,喃喃自语说道:“你右手中的一报玉杖,不如钢杖厉害,左手的几粒泥丸,更不如铁丸……””
    语音至此,倏然一顿,退后半步的“呀”了一声说道:“玉杖与泥丸二物,分开来说,极为稀松平常,但合在一起,却颇厉害难当,因为当年有位杀人不眨跟的女魔头,名叫魏红英,她便以‘玉杖泥丸’成名,更由于自幼白发,江湖遂送了她一个可怕外号,叫做‘白发杀人王’……”
    话声犹未了,秋月真人全身一颤,又复退了半步,手指魏老婪婪,装出一副慑惧神情,嗫嚅的问道:“你……你……方才说你也姓魏,莫……莫非就……就……就是既称‘玉杖泥丸’,又叫‘白发杀人王’的魏红英?只不过因时光飞逝,岁月催人,已由天生白发,变成一位真正干瘪老婆婆了么?”
    这些话儿,把魏老婆婆听得满怀感慨,长叹一声,点头说道:“老杂毛说得不错,时光飞逝,岁月催人,我魏红英已成了真正的鹤发鸡皮,无复当年风采。”
    秋月真人骗得魏老婆婆自己承认,就是魏红英后,遂冷不防拔腿便溜,身形轻轻一晃,便向斜刺里缴了五六丈远。
    但脚才落地,却发现魏老婆婆如影随形地仍旧手拄玉杖,挡在身前,秋月真人便不禁来了阵哈哈大笑。
    这一笑,把魏老婆婆笑得莫名其妙,愕然问道:“别人遇‘白发杀人王’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你还在笑,你是在笑什么?”
    清风真人失笑答道:“我记得在戏台上看过假的潘金莲,假的武大郎,假的包公,及假张天师,却万想不到如今又有冒牌货色的‘白发杀人王’出现。”
    魏老婆婆听他把自己当做冒牌货色,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皱眉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不是你所说真正的‘白发杀人王’呢?”
    秋月真人双眉一挑,怪笑答道:“这道理还不简单。‘白发杀人王’魏红英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凡对她稍有拂逆之人,决无侥幸,你若不是冒牌货,会直到如今未对我下毒手么。”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你不要自作聪明,应该知道我不是杀不了你,只是暂时不愿杀你而已。”
    秋月真人双眉探蹙,想了一想,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杀了我后,没有人能告诉你那位小姑娘的所在。”
    魏老婆婆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杂毛老道,倒还不算大笨。”
    话锋至此微顿,蓦然间手中玉杖略扬,目闪凶芒地厉声叱道:“你若再迟延,不肯讲出那小姑娘现在何处,我便叫你在我这玉杖之下,粉身碎骨,尸如肉酱。”
    秋月真人丝毫不惧,还以冷笑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还不算太笨,我自然看得懂这种厉害关系。”
    魏老婆婆诧然问道:“你看懂了什么厉害关系?”
    秋月真人拓眉答道:“我的存在价值,系以知道那位小姑娘现在何处并保持秘密,若是把这项秘密揭穿以后,我必须立刻尝到‘白发杀人王’的厉害。”
    魏老婆婆委实急于寻找虞心影,闻言之下,目注秋月真人,厉声说道:“老杂毛,算你便宜,你只要说出那小姑娘如今何在,我今天便破个生平惯例,饶你—命就是。”
    秋月真人微笑说道:“老婆婆,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的话呢?”
    魏老婆婆怫然说道:“难道我这大一把年纪,还会像孩童那样话说不算么?”秋月真人笑道:“常言道得好,‘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人便是这样一种怪物,经常是鬓边生白发,腔内起童心’呢!”
    魏老婆婆无奈问道:“你的意思怎样,究竟是打算告我秘密,还是拼却一死呢?”
    秋月真人摇手说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我自然愿意告诉你秘密,但却有个特殊告诉的方法。”
    魏老婆婆皱眉说道:“你这老杂毛,怎么如此〖嗦,太不干脆。”
    秋月真人失笑说道:“这不是〖嗦,这是保险。因为我一说出秘密,便再无利用价值,不得不在你这‘白发杀人王,前,设法自行珍重。”
    潇湘书院图档杨柳青OCR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6 18:03 , Processed in 0.3750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