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令南幡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
    世间无论何事,包括武功在内,均系从绚烂中见功夫易,从平淡中见功夫难。这位蒙面青衣人,一不用“凌空虚渡”,二不用“换影移形”等高深绝学,仅以两式庸俗身法,展现如此不庸俗的功夫,着实把“千面刘基”赛伯温,及“屠龙手”闻人俊,看得好不惊愕?
    闻人俊剑眉双剔.半空中长啸一声,不再追赶那位蒙面青衣人,真气微收,飘然落地。
    赛伯温指着那衣抉飘飘,驰向“玄冰凹”口的蒙面青衣人背影,对闻人俊诧声问道:“闻人兄,你难道听凭此人,在伤了‘玄冰三煞’之后,扬长而去,不再追赶他吗?”
    闻人俊嘴角微披,浮现一丝神秘冷笑答道:“赛兄放心,‘玄冰凹’虽非下蒙地网,上罩天罗,但来人恐怕不见得就这样轻轻易易地,便能进去!”
    赛伯温“咦”了一声,扬眉问道:“闻人兄,你这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那厮分明已近‘玄冰凹’口,凹口又没有什么厉害埋伏?……”
    闻人俊不等赛伯温话完,便自谲笑说道:“赛兄平素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如今则请你暂时纳闷片刻,才会增加趣味,反正转瞬之间,准会有好戏上演!”
    赛伯温听得方自奠名其妙,满腹疑云,那位蒙面青衣人.业已捷似电掣云飞般.到了“玄冰凹”口,眼看对方成“鸿飞冥冥,弋人何摹”状态,情势果有变化。
    “玄冰凹”的百丈冰壁上空,陡然有一点小小自影,往下凌空飞扑。
    蒙面青衣人的身法虽快,总是贴地面驰,这点小小自影,却矗凌空飞坠,自然比较更快。
    似电闪,似星沉,只一层眼间,便扑到蒙面青衣人的头顶上空。
    “千面刘基”赛伯温直到此时,方恍然大悟地“峨”了一声,向“屠龙手”闻人俊笑道:“闻人兄着实高明,原来你方才在空中的一声长啸,便是命所豢灵猿,去往‘玄冰凹’口,伏袭来敌。”
    闻人俊得意颇甚地冷笑说道:“我这只灵猿,是域外异种,爪利似剑.骨坚于钢,周身皮毛,刀剑不入,爪牙之上,更具特殊剧毒,倘若被其所伤,一丝见血,便告无救。如今倒要让那青衣蒙面的狂妄匹夫,尝尝我所豢养的畜牲厉害!”
    他语音刚了,那只异种猿的一双利爪,业已抓向了蒙面青衫人的头顶“天灵盖”上。
    蒙面青衫人冷“哼”一声,右手的青衫大袖,倏然翻出,向那只柬势既快而狠的白猿拂去。
    闻人俊站在远处,看得冷笑说道:“他若把我这只灵猿,当做普通猴子,却是自找苦呢!赛兄且看来人惨被挖目……”
    话犹未毕,远远传来“蓬”地—声巨响。
    “屠龙手”闻人俊又称“玉金刚”,玉面朱唇,风神挺秀,但如今一张玉面,却因奇窘无比地,变作猪肝颜色。
    原来,他刚替他所豢异种灵整的厉害之处,夸张吹嘘,那只白猿,却巳被蒙面青衫人疾翻大袖,拂得倒飞丈许,“嘭”的一声,撞上冰壁。
    尚幸这只白猿的一身皮骨,着实奇坚如恢,只把它撞得—声怪叫,并未受什么严重损伤。
    但通灵异物,自然识得厉害,白猿在玄冰碎裂,坠雪如雾中,滚落地面以后,竟双爪虚抱胸前,只向蒙面青衫人,舞爪马威,不敢再复逞凶莽撞进扑。
    常言道:“锈刀难以入鞘”,又道是“拉满弓弦.不得不放”,“屠龙手”闻人俊目前所遭遇,便是这等情况!
    他方才话说太满,如今见所豢白猿,这等怯敌脓包,自然感觉万分难堪,又发出一声厉啸。
    这声厉啸,是催促那只白猿,再度攻敌。
    白猿虽知对方厉害,但也怯于主人威严,只好扬爪飞身,遂命向蒙面青衫人,再复扑去。
    蒙面青衫人意态悠闲地,仍把青袖大袖,凌空一拂。
    动作相同,效果也完全相同,那只白猿,仍被拂得凌空倒飞,撞上冰壁。
    “蓬!……”
    音响仍与先前相同,效果却略略有异。
    玄冰依然四裂,坠雪依髂如雾。
    但那只白猿这次却未滚落,也未怪叫,竟般粘在那片冰壁之上。
    “屠龙手”闻人俊知道不妙,也顾不得再撂什么威风,端什么架子,厉啸—声,便自纵身赶去。
    “千面刘基’,赛伯温自然紧紧跟随,准备替闻人俊掠阵接应。
    蒙面青衫人见状,一阵龙吟长笑,青衣微飘,闪向“玄冰凹”
    外。
    等闻人俊、赛伯温两人,赶到“玄冰凹”口,只见空山寂直,冰雪漫漫,哪里还有那蒙面青衫人的半点踪迹。
    闻人俊顾不得其他,急忙目注冰壁,察看那只白蔡,怎会粘在壁上。
    一看之下,不由把这位“屠龙手”闻人俊看得紧咬钢牙,连连的跺脚,几乎伤心落泪。
    原来.他最心爱的白猿已死,是被一根青色长箭,贯穿心窝,钉在冰壁之上。
    自然,这根青色长箭,是藏在蒙面人的袖中.在第二度拂袖之时,一齐发出。
    闻人俊强忍伤心愤怒,纵身凌空.拔出青色长箭,抱下白猿尸体。
    他身形落地,仔细注目,才看出那根青色长箭,并无箭镞,尖端之上,却裹着一层薄薄青绸。
    闻人俊展开青绸.赫然色变。
    这不是一根青色长箭,这是一面青绸小幡。
    闻人俊气得不住厉臂顿足,赛伯温却“哦”了一声,眉梢双蹙地,点头说道:“难怪那蒙面青衣人这等厉害,原来他就是‘北令南幡’中的‘青幡仙客’卫涵秋。”
    闻人俊“喀嚓”一声,把手中青绸小幡折断,钢牙紧挫地目闪凶芒说道:“赛兄,闻人俊对天立誓,我若不把‘青幡仙客’卫涵秋,挫骨扬灰,分尸万段,便自葬于万丈冰雪以内。”
    赛伯温闻言,对“玄冰凹”口四外的漫漫冰雪,看了一眼,转面向闻人俊含笑安慰说道:“闻人兄,你虽因爱猿遭祸,恼怒万分,但仍请镇摄神思,研究研究那卫涵秋潜入‘玄冰凹,之举的用意何在。”
    闻人俊冷“哼”一声,正待答话,赛伯温忽然手指洞府说话面,低低说道:“闻人兄,你看连‘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也惊动得出洞来了。”
    闻人俊才一回头,魏老婆婆业已宛如一只大鸟般,凌空飞扑而至。
    这位“白发杀人王”身形飘落,首先入目的自然便是闻人俊手中所抱白猿遗尸,不禁骇然问道:“闻人老弟,你这只白猿,是皮毛奇坚如恢,刀剑不入,棍棒难伤的罕世异种,怎么竟会惨遭人毒手了呢?”
    闻人俊又气又恨地咬牙答道:“这是我想不到来敌竟是那等人物,有点疏神失备历致,但闻人俊业已对天立誓,定必搏杀今夜之敌,替我这头爱猿报仇雪恨。”
    说完,遂召来“玄冰凹”中弟子,命他们把白猿遗尸,抱去妥为埋葬。
    魏老婆婆问道:“闻人老弟,来敌是谁?”
    闻人俊恨声答道:“这是与那‘红叶令主’虞心影齐名,被当世武林人物,合称为‘北令甫幡’的‘青幡仙客’卫涵秋。”
    魏老婆婆“哦”了一声,扬眉说道:“卫涵秋虽然小具威望,但也未见得有甚大了不起。他既与虞心影齐名,将来便可能与虞心影遭受同一情况。闻人老弟不必伤心愤怒,等我制服卫涵秋后,定然把他送给你当做猴子—样的,加以驱遣奴役便了!”
    话完,便向闻人俊、赛伯温,微一招呼,回转洞府。
    赛伯温目送魏老婆婆的身形杳后,播了摇头,向闻人俊冷笑说道:“这位‘白发杀人王’究竟有多大能耐?小弟总觉得她有些过分狂傲!”
    闻人俊更对魏老婆婆极不满意,低低答道;“赛兄的看法,与我相同,我们不妨想个方法,让这老婆婆碰个钉子.杀杀她的傲性才好!”
    赛伯温笑道:“这老婆婆又刁又狠,动她脑筋较难,闻人兄若想杀她傲性,不如在‘虹叶令主’虞心影及‘哈哈秀士’曹梦德身上,出些花样。”
    闻人俊听得双眉一挑,目注赛伯温问道:“赛兄,你有什么花样?”
    赛伯温低声说道:“闻人兄,小弟对这‘玄冰凹’附近地势,不太熟悉,不知除这所洞府之外,有投有其他比较隐僻的可以居人之处?”
    “有,我那只白猿所居的冰洞,便颇为臆僻。”
    赛伯温“哦”了一声问道:“那冰洞何在?”
    闻人俊伸手指着右前方一片高插入云的雪山冰壁说道:“冰洞就在这片冰壁的中腰凹处,除非到了近前方知,在下面还看不见呢!”
    赛伯温听得疑云满腹地向闻人俊问道:“闻人兄.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那只白猿,为何不随你同住洞府之中,却要单独住在那冰洞之内?”
    闻人俊长叹一声答道:“赛兄有所不知.那只白猿,委实太以通灵,它对我说是发现冰洞之中,有些蹊跷,可能藏着什么罕世异宝.遂要求我让它住在该处,以便搜寻。”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向赛伯温看了一眼,又自皱眉问道:“赛兄.你方才要找地势隐秘的可以居人之处作甚?”
    赛伯温扬眉笑道:“我有一种极奇怪的想法。”
    闻人俊道:“什么奇怪想法?赛兄不妨说出听听。”
    赛伯温阴侧侧地笑了一笑,慢慢说道:“我把‘红叶令主’虞心影,或‘哈哈秀土’曹梦德的其中之一,暗睹制倒,软禁在那隐秘冰洞之中。”
    闻人俊眉梢微豪,摇手说道:“这样做法不妥,那魏老婆婆怎肯干休?……”
    话犹未了,赛伯温含笑接口说道:“闻人兄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又用不着我们出面。
    闻人俊“哦”了一声,低低问道:“赛兄,你打算让谁出面?”
    赛伯温笑道:“我认为‘青幡仙客’卫涵秋是最适当的人选。”
    闻人俊骇然叫道:“‘青幡仙客’卫涵秋?……”
    赛伯温摇手笑道:“闻兄不要吃惊,小弟之意,是由我们冒用‘青幡仙客’卫涵秋之名,把虞心影或曹梦德绑走软禁,而在旁静看‘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有何反应?”
    闻人俊听得目闪精芒,狂笑说道:“赛兄,你真不愧有‘千面刘基’之称,这真是一条必然出于魏老婆婆意料以外的绝妙好计。”
    赛伯温得意笑道:“这样—来,既可使得魏老婆婆对于‘青幡仙客,卫涵秋的仇恨加深,驱虎屠狼,有希望令他们同归于尽。
    更可使得魏老婆婆因虞心影等,已脱掌握.气急交迸之下,或会自行吐露有关迷神乱性的独门毒药秘密。”
    闻人俊大喜说道:“妙楹!妙极!一来我须主持‘玄冰凹’事务,无法分身!二来赛兄有‘千面刘基’雅号,精于墨容之术。便请你假扮‘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形貌,策划此计。”
    赛伯温苦笑说道:“闻人兄,你在‘销魂古墓’之中,冒用‘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名号,曾经左拥右抱地享尽风流艳福,是桩好差事。如今我若假扮‘青幡仙客’卫涵秋形貌,一个弄得不好,便有享受那位‘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玉杖泥丸’之虞,是桩苦差事。同样装扮一人,好差事给你当,苦差事给我当,未免有点不公平罢。”
    闻人俊听得失笑说道:“赛兄莫要叫苦,魏老婆婆的眼力多么厉害!这桩差事,除了你‘千面刘基’以外,谁也无法胜任,何况其中可以作乐,仍然有甜头呢。”
    赛伯温向闻人倥抱奉说道:“请教,请教,闻人兄指明我如何苦中作乐,以及‘甜头’安在?”
    闻人俊低声笑道:“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仙姿国色,丽绝天人,比‘销魂古墓’中的一般俗粉庸脂,不知强出多少倍去,赛兄把她掳走,软禁在冰洞之中,任凭你如何受用,这个甜头,还算小么?”
    赛伯温连连摇手说道:“那位虞心影姑娘.威震天下,名列‘北令南幡’,小弟怎敢妄图采折这朵有刺玫瑰。”
    闻人俊笑道:“真‘北令’若能下嫁假‘南幡’,倒也是桩千古佳话,常言道:‘好事多唐’赛兄就勉为其难了吧。”
    赛伯温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应允,但忽又想起一事,向闻人俊扬眉问道:“闻人兄,你方才曾折断的那根青色小幡呢?”
    闻人俊因心痛爱猿惨死,已把卫涵秋所留的那根青色小幡,折断弃去,闻言之下,讶然问道:“赛兄,你问那根青色小幡作甚?”
    赛伯温含笑答道:“小弟生平专研易容之术,故面假扮卫涵秋的形貌之举.并不甚难。但身边总得准备一些能够代表‘青幡仙客’身份的信物才对,遂想按照卫涵秋所留的那根青色小幡,仿制上十来根,以便应用。”
    闻人俊深以为然,遂在积雪之中,寻出被自己所折断丢弃的那报青色小幡,递给赛伯温,并向他含笑赞道:“赛兄真个细心,使闻人俊佩服无已。”
    赛伯温扬眉微笑,接过那根青色小幡,便去准备一切。
    闻人俊则回转洞府,静看事态发展。
    那位“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翌日起身之后,便对虞心影、曹梦德二人,含笑道:“虞令主,曹老弟,我有一桩好消息告诉你们。”
    虞心影目光微转,娇笑问道:“是什么好消息?昨夜似有人前来‘玄冰凹’扰闹,我因新来,又不曾获得‘屠龙手’闻人俊的邀请,故而不曾出手多管闲事。”
    魏老婆婆怪笑答道:“我不是曾经告诉你们,那‘屠龙手’闻人俊豢有一头极厉害的白猿,周身皮骨如钢,爪牙更具奇毒么?”
    虞心影点头笑道:“我知道,我并看见过这头猴子。”
    魏老婆婆狞笑说道:“这猴子动作太灵,又复死心塌地忠于‘屠龙手’闻人俊,确实有点惹厌,但昨夜却遭了劫数,死在来敌手下,把闻人俊几乎气坏了呢。”
    虞心影方自“哦”了一声,曹梦德业已失惊问道:“白猿既然那等厉害通灵,则来人必非寻常身份……”
    他话犹未了,魏老婆婆便已接口笑道:“来人当然不俗,他是与虞令主齐名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呢。”
    虞心影听得秀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我不知道来人竟是‘青幡仙客’卫涵秋,否则定要和他在这‘玄冰凹’中,举行一场‘北令南幡’之战。”
    魏老婆婆笑道:“北令南幡,齐名当世,你们两人,曾经交过手么?到底是‘北令强于南幡’,还是‘南幡强于北令’?”
    虞心影摇头答道:“我们从来不曾交过手,故而我才盼望他再度前来,好与卫涵秋放手一搏,以定谁强谁弱。”
    曹梦德微笑道:“卫涵秋这次既无得手,下决定会再来,不仅虞令主想要斗他,连我也想与这‘青幡仙客’,会上一会。
    魏老婆婆颇为高兴地怪笑说道:“好!我通知‘屠龙手’闻人俊,请他转告手下诸人,‘青幡仙客’卫涵秋倘在会期前,再来滋扰,即报由我们负责应敌便了。”
    她们正在商议迎敌“青幡仙客”卫涵秋之际,那位“屠龙手”
    闻人俊,却又遭到卫涵秋的袭击。
    原来闻人俊睡了一夜后,想起惨死爱猿,不禁悲怒满怀,又信步走到‘玄冰凹’中,略为凭吊。
    他正在负手徘徊,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丝极为轻微的破空声息。
    闻人俊何等功力,一听便知是有人用暗器向自己“脊心”部位,加以偷袭。
    他连身都未回,功聚左掌,反臂一抓,便把背后飞来之物,抓在手内。
    此物刚刚人手,便使闻人俊悚然一惊,赶紧先向前闪出丈许,然后再回头看去。
    原来,闻人俊接在手中的,是根旗状之物。
    他回转身形,目光四扫之下,见雪山冰壁,静悄悄地,毫无来敌踪迹。
    再把手中的旗状之物,抖开一看,果然是根小小青幡。
    闻人俊双屑一剔,从目中闪射出杀气凶芒,厉声叫道:“卫涵秋,你枉称‘北令南幡’之—,怎的这等鬼鬼祟祟,毫无英雄气慨,赶快现出身形,与我闻人俊斗上五百回合。”
    语音了后,四外仍无回声。
    闻人俊适才因是反手向后接幡,拿不准卫涵秋藏身之处,遂不便胡乱指点,致贻人讥,只好又复厉声叱道:“卫涵秋,你若再不现身,休怪闻人俊耍出言不逊了。”
    这两句话儿,果然发生效用,雪峰冰壁之上,有人狂笑连声,并见大堆雪花,向空飞起。
    闻人俊这才明白,对方竟是隐身于积雪之中,难怪自己连番注目打量,也未看出他藏在何处。
    雪中那人,带着大片飞散雪花,一同飘坠在闻人俊身前丈许之外,果是意料中的‘青幡仙客’卫涵秋。
    闻人俊冷然问道:“卫涵秋,我们业已定期举行‘玄冰大会’,双方有任何仇恨过节,均可于大会之上,互相了断,你还要在会期以前,一再来此扰闹则甚?”
    卫涵秋傲立如山,对于闻人俊所责询的事儿,根本不加答理。
    闻人俊恨得怒火高腾,暗聚自己最得意的“屠龙手”神功,欲向这位“青幡仙客”,全力出击。
    卫涵秋见闻人俊一只右掌不住时抓时放,肤色也渐转暗红,遂哈哈大笑说:“闻人兄,你真要请我尝尝你威震乾坤的‘屠龙手’滋味么?”
    闻人俊听得对方这一发话,才知道这位“青幡仙客”卫涵秋,并非真牌实货,乃是心腹好友“千面刘基”赛伯温所扮。
    他心中对于赛伯丑易容之术,正自费佩,暗忖果然不愧“千面刘基”称呼之际,突听洞府方面,远远传来“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狞声狂笑叫道:“卫涵秋,一个‘青幡仙客’的区区名头,有什么了不起。不仅闻人老弟,要请你尝尝他‘屠龙手’的厉害,连我老婆子,也要请你尝尝我‘玉杖泥丸’滋味。’这阵语声刚刚入耳,“红黄蓝白黑”的点点星光闪处,业已有五色淬毒泥丸,向卫涵秋飞袭而至。
    赛伯温一面纵身急退,一面暗运“蚁语传声”功力,向闻人俊耳边叫道:“闻人兄,事情糟了,你快把魏老婆婆设法拦住,使我脱身,我不是真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对于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白发杀人王’,真有些惹不起!”
    就在“千面刘基”赛伯温闪身纵退,尚且不及五丈之际,“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便自持玉杖,宛如神凶恶煞般,如飞赶到。
    闻人俊也深知若容魏老婆婆把赛伯温所扮的“青幡仙客”卫涵秋追上,事情定将糟到不可收拾地步,遂赶紧一张双臂,纵起身形,拦住魏老婆婆去势。
    魏老婆婆正自挺杖疾追,忽见闻人俊竟张臂拦住去路,不禁愕然不解地收杖止步问道:“闻人老弟,你不让我追赶那‘青幡仙客’卫涵秋,却是何意?”
    闻人佐苦笑答道:“老婆婆莫要动怒,请仔细想想,卫涵秋在当世武林之内,极有盛名,真会像方才这等胜怯如鼠地不战而退?其中岂非志在诱敌……”
    魏老婆婆傲然冷笑地接口说道:“诱敌又有何碍,我会怕他?”
    闻人俊双眉一挑,狂笑道:“不但老婆婆神功绝艺,冠冕江湖,何致惧怕卫涵秋。但是闻人俊,也不会对他有何忌惮,何况我心爱灵猿,死在他的手内,彼此仇恨极探……”
    魏老婆婆接口问道:“既然如此,闻人老弟为何要让他从容进去?”
    闻人俊冷笑说道:“那有任他从容逃去之理。我早已密派心腹打手,伏在睹处,对卫涵秋远远追踪,打算先查明对方落足所在,及屡次潜入‘玄冰凹’,究竟用意何在。”
    魏老婆婆听闻人俊这样说法,方自神色略霁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闻人老弟竟有如此深心,我倒错怪你了。’闻人俊见赛伯温业已走得无踪无影,遂宽心大胆地一面陪同魏老婆婆走还洞府,一面微笑说道:“老婆婆,举世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业已群聚‘祁连’,这场‘玄冰大会’的胜负输赢,关系太大,我们遂不得不尽量谨慎,凡事均求知己知彼.谋定而动。”
    魏老婆婆笑道:“闻人老弟,你是派谁暗地跟踪‘青幡仙客’卫涵秋,探听对方讯患?因为卫涵秋武功既高,人又狡猾难斗,莫要弄巧成拙,反面断送在他的手内,那样才是划不来呢。”
    闻人俊眼珠—转,扬眉笑道:“这个人选,倒极为妥当可靠,就是老婆婆昨日曾经见过的‘千面刘基’赛伯温,此人机警异常,武功方面,也可勉强算得上是一流人物。”
    话方至此,忽听背后有人高喊道:“闻人兄慢走,小弟有事奉告。”
    闻人俊回头一看,见来人竟是业已脱去“青幡仙客”卫涵秋装束,恢复本来面目的“千面刘基”赛伯温,深恐他把话说错,露了马脚,遂用话点醒地向赛伯温略施眼色说道:“赛兄为何这么快便自转来?我不是命你晴地追踪卫涵秋.探看……”
    赛伯温不等闻人俊说完,即苦笑摇头说道:“闻人兄,那‘青幡仙客’卫涵秋,委实太以厉害,小弟见他自‘玄冰凹’退出,才一跟踪,便立即被他看破,他说……”
    说到至此,忽然顿住不语。
    闻人俊讶然问道:“赛兄怎的不讲,卫涵秋那厮,说些什么?”
    赛伯温向魏老婆婆看了一眼,嘴唇微动,欲盲又止。
    魏老婆婆看出他好似有什么碍难,不禁扬眉说道:“赛兄,你有什么话儿,尽管请讲,不必存何顾忌。”
    赛伯温苦笑说道:“那卫涵秋看破我的踪迹,冷笑叫道:‘你不必再复鬼鬼祟祟,暗地追踪,赶快回去,叫那魏老婆婆莫要乱逞凶威,别人惧怯她是‘白发杀人王’,我卫涵秋却丝毫不怕,下次再入‘玄冰凹’,或在‘玄冰大会’上彼此相逢之时,我定要收尽她的泥丸,折断她的玉杖’。”
    魏老婆婆听得重重哼了一声,冷笑说道;“可惜!可惜!”
    赛伯温扬眉问道:“老婆婆可惜什么?”
    魏老婆婆厉声狂笑答道:“可惜赛兄不曾探得卫涵秋的落足所在,否则我老婆子必以手中玉杖,及囊内泥丸,把这狂妄得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青幡仙客’,活活擒来,吊在‘玄冰凹’中,作为‘玄冰大会’的迎宾礼。”
    她一面发话,一面因怒极之故,满头飘萧白发,根根倒竖而立,加上双目以内的电闪凶芒.委实神情狞恶无比,充满了令人见之生畏的威风杀气。
    赛伯温听完魏老婆婆的话后,摇头叹道:“我自奉闻人兄密令以后,便在‘祁连山’内,刻意搜寻。结果虽尚不能决定那‘青幡仙客’卫涵秋,究竟落足何处,但也查出了两个可疑所在。”
    魏老婆婆双目一张,急急问道:“赛兄说来听听,你认为何处可疑?”
    赛伯温应声答道:“一处是‘冰川’尽头,排云峭壁半腰,有一巨大洞穴……”
    闻人俊知道赛伯温是信口开河,遂索性替他帮腔地点头说道:“对,我也觉得那个洞穴可疑。”
    赛伯温继续说道:“还有一处,是在‘寒霜峡’内。”
    魏老婆婆眉头一皱,倏然止住脚步,曳杖回身而走。
    闻人俊不得不装出一副愕然神色叫道:“老婆婆,你要去哪里?”
    魏老婆婆狞笑答道:“我要到那‘冰川’尽头的绝壁巨洞,及‘寒霜峡’内走走。”
    话音一了,足下倏然加快,宛如掣电飘云,展跟间便消失在冰雪漫漫以内。
    闻人俊见魏老婆婆走得不见踪影以后,方自目注赛伯温,皱眉失笑说道:“赛兄,你真够促狭,好端端地却把那魏老婆婆支使得跑上不少冤枉的路儿作甚?”
    赛伯温怪笑说道:“事不宜迟,下手应快,我想乘着魏老婆婆被支走的这段时间以内,便对虞心影发动袭击。”
    闻人俊闻言,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对,我赞成赛兄这种想法,免得夜长梦多。”
    赛伯温笑道:“话虽如此,但闻人兄还要给我两桩助力才好。”
    闻人俊笑道:“赛兄需要什么助力?是人助,还是物助?”
    赛伯温低声答道:“两样都要,因为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也是出了名难缠.除了一下把她制倒,否则我便会弄得灰头土脸,恍如猪八戒照镜,里外都不是人。”
    闻人俊失笑说道:“赛兄老谋深算,真是稳当异常,但不知你所需的人助物助,是何人何物?”
    赛伯温目光微转,含笑说道:“秘密大法,不传六耳,我所谓的‘人助’,自然就是闻人兄。’闻人俊眉峰一聚,苦笑说道:“赛兄,你要我帮你出手斗那‘红叶令主’虞心影,却是不妥。万一……”
    赛伯温连摇双手,截断了闻人俊的话头,低声笑道:“我知道闻人兄代替百里夫人,主持全局,号令群雄,不便对虞心影公然出手,故而,所谓求助,只是耍你不着痕迹地睹助我一臂之力而已。”
    闻人俊听得心内一宽,点头说道:“暗助自然无妨,赛兄,说妙计。”
    赛伯温笑道:“小弟如今先去藏伏在那峭壁冰洞中,请闻人兄舌灿莲花.运用机谋,把‘红叶令主’虞心影,驱去见我。”
    闻人俊点头笑道:“这件事儿,我想并不大难……”
    赛伯温不等闻人俊话完,便自接口笑道:“事虽不难,但闻人兄却须注意,你只能使‘红叶令主’虞心影一人独来,俏若‘哈哈秀土’曹梦德,也与虞心影同行,可能便搅乱全局了;”
    闻人俊微笑说道:“好,小弟敬遵所命!”
    赛伯温又复笑道:“闻人兄,‘玄冰凹’内群雄之中,以哪位所炼的迷魂暗器最称精妙?’闻人俊微—忖思答道:“应诙要数‘雪衣艳鬼’见亭亭的‘迷仙七巧梭’威力最大。”
    赛伯温笑道:“既然是贝亭亭的‘迷仙七巧梭’威力最大,便请闻人兄替我向她要上两只,并带些解药,以备万一之用。”
    闻人俊笑道:“这事好办,赛兄真是想得周全。”
    赛伯温得意笑道:“闻人兄莫要对小弟谬赞,且快去向那‘雪衣艳鬼’贝亭亭,索取‘迷仙七巧梭’,交我办事。”
    闻人俊也深知魏老婆婆只一回转,事便难谐.遂嘱咐赛伯温略为等候,自己则赶向贝亭亭所居静室。
    “雪衣艳鬼”贝亭亭与“销魂之魂”平素玉,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奇淫妖妇,她自入“玄冰凹”来,对于闻人俊的潇洒风神,早就垂涎,两人也瞒着“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烈火干柴地早就有了苟且。
    如今忽见闻人俊急急忙忙地,进人自己静室,竟误会错意地“哟”了一声,媚笑娇叫道:“闻人兄,我们前夜还通宵亲热,难解难分,你怎么今日又这般猴急,大白天……”
    闻人俊苦笑说道:“亭姊莫要胡搅,我是身有正事,来向你要件东西。”
    贝亭亭闻言,讶然笑道:“闻人兄要我什么东西?我的‘蚀骨销魂小洞天’已毁,除了业已给你受用过的一身皮肉以外……”
    闻人俊见她说话之际,眼波频送,媚态横生,知道贝亭亭春情又发,准备和自己歪缠,遂赶紧伸出手儿,皱眉笑道:“亭姐.等小弟把正事办完,再来陪你受用,你先把那:迷仙七巧梭’,给我两只.再给我一些解药。”
    贝亭亭听了闻人俊这几句话儿,知道他确是有事,遂一面取了两只“迷仙七巧梭”及两包解药递过,一面生好惊奇地扬眉问道:“闻人兄,你能不能够告诉我是什么事儿?以及要这‘迷仙七巧梭’何用?”
    闻人俊点头笑道:“小弟怎会瞒着亭姐,但此事说来话长,且等我少时再来,向亭姐枕边密语。
    这“枕边密语”四字,听得贝亭亭心神一荡,银牙微咬下唇,以两道奇淫极艳的目光,盯着闻人俊,呢声叫道:“闻人兄.你快些来,我……我等你……”
    闻人俊见了她这副惹火模样;也自有点情欲难禁,遂赶紧站起身来.脱离诱惑地走出室外。
    赛伯温见闻人俊走来,一扬双眉,方欲动问,闻人俊已把两只“迷仙七巧梭”含笑递过。
    赛伯温接过梭去,揩入怀中,向闻人俊作了个神秘笑容,说道:“闻人兄,毕竟你与贝亭亭交情不错……”
    闻人俊不等他话完,便自赧然笑道:“赛兄莫要胡说,倘若你这两句话儿,被百里夫人听见,我可要吃不消、兜着走呢!”
    赛伯温微微一笑,扬眉说道:“闻人兄,小弟去峭壁冰洞埋伏,你务必赶紧设法把那‘红叶令主’虞心影,骗来见我。”
    语音一了,立即施展轻功,驻向“玄冰凹”口。
    闻人俊见赛伯温走后,略—盘算,便命人去请“红叶令主”虞心影,到自己室中,有事交代。
    虞心影与曹梦德谈话,听得“屠龙手”闻人俊有事相邀,遂点了点头,对使者说随后就到。
    使者—走,曹梦德便向那方欲站起身形的“红叶令主”虞心影皱眉说道:“虞令主,那‘屠龙手’闻人俊目光险诈,分明是个万恶小人,他派人请你到他室中作甚?”
    虞心影嫣然笑道:“曹兄,你的疑心不小,妒心也不小,闻人俊再狠再刁.我也不怕,他能吃掉我么?”
    曹梦德陪笑说道:“我陪你一同前去好么?”
    虞心影摇头笑道:“他又不曾请你,你去作甚?”
    这个软钉子,把位“哈哈秀土”曹梦德碰得无话可答,只好跟看虞心影翩若惊鸿地出室面去。
    虞心影才到闻人俊所居静室之外,闻人俊便已在门口鹄立相迎。
    虞心影含笑说道:“闻人兄,你找我何事?’闻人俊含笑说道:“魏老婆婆外出未归,我又获密报,必须亲自查看,遂将虞令主请来,想把‘玄冰凹’中的一切事务,交你暂时代管。”
    闻人俊之所以这样说法,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极高策略,虞心影闻言之下,果然扬眉问道:“闻人兄,你如今代表百里夫人,身为“玄冰凹”主帅,何必亲自前去?随意派上一人,察看察看,也就可以……”
    闻人俊截断她的话头,摇手冷笑说道:“不行,不行,敌方乃是厉害极顶人物,绝非寻常俗手,除了我亲自前去以外.若振旁人不是生生断送,便是灰头土脸的铩羽面回。”
    虞心影听得好生不服地目注闻人俊,发话问道:“闻人兄,我觉得‘玄冰凹’中,能手不少,你这样说法,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到底要加以察看的那位对头,是个什么样厉害人物?
    竟在我‘玄冰凹’口,建立了一个秘密巢穴!”
    虞心影听了“青幡仙客”卫涵秋之名,不禁冷笑说道:“闻人兄,‘北令南幡,齐名当世,来敌既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你就读派我‘红叶令主,虞心影出手才对!”
    闻人俊摇手笑道:“虞令主乃是‘玄冰凹’中贵客,闻人俊怎敢随意差遣?”
    虞心影扬眉笑道:“闻人兄定要这般客气,便算我自动讨令如何?”
    闻人俊趁机点头笑道:“虞令主既然有兴,我便把卫涵秋在‘玄冰凹’口新筑巢穴的所在告诉你便了。”
    说完,遂把那峭壁半腰以上的秘洞所在,向虞心影仔细地说了一遍。
    虞心影仔细听完,抱拳一笑说道:“闻人兄稳坐将台,静候好音.虞心影或可在这半日之内,携带‘青幡仙客’卫涵秋的项上人头,返来报命。”
    话完,身形微闪.便自出得静室,驰向“玄冰凹”口。
    闻人俊见虞心影业已被激前去,心中虽颇觉得计,但也颇为担忧。
    他担忧的是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功力通神,人又机警,决非易制,“千面刘基”赛伯温虽也狡猾多谋,并请自己向“雪衣艳鬼”贝亭亭,转索了两只“迷仙七巧梭”,但是否定能得手,却无绝对把握。
    闻人俊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并未等到任何讯患,却等来了门外一阵“哈哈”狂笑之声。
    这阵“哈哈’狂笑之声,自然是发自“哈哈秀土”曹梦德的口内。
    原来“哈哈秀士”曹梦德对于“红叶令主”虞心影单恋极深,自从虞心影应邀去往闻人俊的室中以后,曹梦德便忐忑不安地提心吊胆。
    固闻人俊既号“屠龙手”,又号“玉金刚’,除了武功绝高以外,那副风流俊俏的模样儿,更是极易获得妇女们欢心的厉害武器。
    曹梦德自觉虞心影对自己时假词色.情感日佳.生恐即将到嘴的一块肥羊肉,被闻人俊三口两口抢去,自然心中愁闷。
    愁人心情沉重,往往度日如年,曹梦德等了几乎一个时辰,还未见虞心影转来,那得不怒火中烧,暗叫不妙。
    他认为无论商议何种要事,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定是……
    定是什么?曹梦德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若再想下去,眼前会浮现虞心影玉体横陈,听凭恣意轻薄的可怕幻景。
    曹梦德按撩不住地愤然起身,走到闻人俊所居静室门前,也不命人通禀,只习惯性的“哈哈”狂笑,伸手一掌,便向室门击去。
    这动作是由下意识产生,因“哈哈秀士”曹梦德始终认为闻人俊必在室中,对虞心影图谋不轨。
    闻人俊久候无讯,正在室中负手徘徊,暗自忧虑之际,忽然听得有人在门外狂笑,知道曹梦德到来,遂欲启门接待。
    谁知他尚未走到门边,“蓬”的一声巨响起处,两扇室门,已然被曹梦德愤然中击碎。
    闻人俊大吃一惊,倒退两步,目注门外那位满脸杀气“哈哈秀土”曹梦德,愕然问道:“曹兄,你如此忿怒,究是为了何事?莫非我闻人俊有什么简慢不周的得罪之处?”
    曹梦德目光如电,遍扫全室,哪里见有虞心影的倩影?也看不出丝毫意中所料风色艳迹。
    他的脸红了,耳热了,窘得恨不能有个地洞,钻了下去。
    闻人俊见他如此窘状,倒反而神色安详,大大方方地,伸手相让笑道:“曹兄请进,无论有什么事儿,我们且坐下细谈。’曹梦德无可奈何,只好走进室门,讪讪问遭:“方才虞令主被闻人兄派人请来,如今怎的不在?”
    闻人俊微笑答道:“我因获得一桩秘讯,与虞令主颇有关联,才把她请来相告,谁知虞心影闻讯以后,立即勃然大怒,说是亲去察看,夜间当可回转。”
    曹梦德,听得方自“峨”了一声,闻人俊又亲手替他斟了一杯香茗.神色平和地微笑问道:“这桩事儿,似极平常,不知怎的触怒曹兄,如此盛怒而来?连小弟的静室室门,都被你击成粉碎。”
    曹梦德如今简直变成了关云长,赤红着一张脸庞,期期艾艾地根本无法答话。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但这阵笑声,却非出自以惯打“哈哈”出名的“哈哈秀士”曹梦德的口内。
    曹梦德如今只有想哭,哪里还笑得出来?这阵“哈哈”大笑之声,是“屠龙手”闻人俊所发的。
    闻人俊笑声倏然一收,目注着那业已窘得无地自容的“哈哈秀士”曹梦德,正色说道:“小弟虽无师旷之聪,到也闻弦歌而知雅意,曹兄如此盛怒前来,莫非以为我会对虞令主有何不轨举措么?”
    曹梦德不得不答,只好红着脸儿,嗫嚅说道:“闻人兄,请……恕曹梦德……以小人之心,妄度君子之腹。”
    闻人俊又是“哈哈”一笑,竟把神色放得异常和蔼,向曹梦德低声说道:“曹兄,我们共图霸业,已是同道至交,应该彼此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小弟与百里夫人已结缘,哪里还敢对其他绝代红妆,再有痴心妄想。倒是曹兄与虞令主,郎才女貌,分明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闻人俊颇乐于从旁尽力,成全你们这段良缘,武林佳偶。”
    这番话儿,充满权术,只听得“哈哈秀士”曹梦德,不但羞窘之心尽去,并对闻人俊感激得浃骨沦肌地长叹一声说道:“闻人兄,多蒙你对我如此垂爱,曹梦德敢不愿效驰驱.肝脑涂地以报。”
    闻人俊暗喜得计,又复微笑说道:“曹兄,我觉得你与虞令主之事,虽应水到渠成,但似乎只有—桩阻碍。’曹梦德扬眉问道:“闻人兄请序高论。”
    闻人俊微笑说道:“我觉得虞令主对于那位‘青幡仙客’卫涵秋,好像有点既似恨又似爱的奇异感情。”
    曹梦德大吃一惊,愕然问道:“闻人兄是怎会有此看法?”
    闻人俊微微一笑说道:“方才,青幡仙客’卫涵秋曾经再人‘玄冰凹’,对我发动暗算,并留下了两句与虞令主有关之语。”
    曹梦德急急问遭:“是两句什么话儿?”
    闻人俊因成竹在胸,遂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卫涵秋在雪地之中,划了‘正邪原有别,北令逊南幡,等十个大字。”
    曹梦德听得连连点头说道:“虞令主一向心高气傲,除对魏老婆婆以外,从不服人,她见了这‘正邪原有别,北令逊南幡’两句儿以后,自然难免勃然震怒。”
    闻人俊故意要使这“哈哈秀士”曹梦德,也与“青幡仙客”卫涵秋结下深仇,遂接口说道:’虞令主听得卫涵秋留言,立即咬牙说道:“卫涵秋,我对你何等心意?你竟如此薄幸无情,非和你算算账不可。”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独自驰去。
    这段谎言.编得颇合虞心影性情,曹梦德自然信以为真,皱眉说道:“若论虞令主的一身技艺,倒未必逊于‘青幡仙客’卫涵秋,但她却怎样寻得着他的踪迹。”
    闻人傻笑道:“因卫涵秋一再进人‘玄冰凹’中捣乱,我已密派能手.侦查他巢穴所在,结果已由“千面刘基”赛伯温兄,查出两处可疑地点。”
    曹梦德扬眉问道:“闻人兄可否把这两处可疑地点,告诉小弟?”
    闻人俊点头笑道:“当然可以,魏老婆婆当时便根据所报,随即前去察看,只不过迄今尚未回转而已。”
    说完,遂把“冰川”尽头的绝壁巨洞,及“寒霜峡”内等两处地点,向曹梦德仔细说了一遍。
    曹梦德记下这两处所在,便自站起身形,向闻人俊哈哈笑道:“闻人兄,曹梦德想向你讨支将令可好。”
    闻人俊明知故问地扬眉笑道:“曹兄莫非也想去往冰川尽头,及‘寒霜峡’内走走?”
    曹梦德哈哈一笑,点头答道:“卫涵秋的‘青幡仙客’四字,在武林中享誉甚隆,不是俗手,小弟遂想去与魏老婆婆及虞令主,打个接应。”
    闻人俊微笑说道:“曹兄能去打个接应最好,但若查不出卫涵秋踪迹之际,你便请魏老婆婆及虞令主,赶紧回来,免得小弟为她们担忧挂念。’曹梦德点头应允,遂也出得“玄冰凹”,向闻人俊所说的两处地点驰去。
    闻人俊见这三位拔尖的武林奇客,全部中了自己圈套,不禁在目送“哈哈秀士”曹梦德身形杳后,扬眉得意地狂笑不已。
    魏老婆婆、曹梦德、闻人俊等,均且不提,先行表叙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的所崖所遇。
    虞心影驰到“玄冰凹”口,抬头目注摩天冰壁,却看不见壁上有什么洞穴。
    她想起闻人俊曾告诉自己,冰洞是在峭壁半腰凹处,洞口并系斜斜向上,故面不到地头,无法发现。
    这百丈冰壁,若在常人说来,自然难于上天,但“红叶令主’虞心影的一身轻功,已与那只异种白猿,无甚差异,也就可以随意登落。
    近壁脚的一段,干峭如砥,毫无能够借力之处,虞心影遂双手平伸,背靠冰壁,施展“壁虎游墙”身法,向上升去。
    “壁虎游墙”,虽是俗学,但在虞心影这等功力之人用来,却能变俗学为绝技,化腐朽为神奇。
    只见冰壁上不断现出一只只的纤美掌印,虞心影的身形,也一尺尺地升登峭壁。
    展眼之间,业已升上了十一二丈。
    壁势到了此处,已略倾斜,虞心影双掌徽一凝劲,身形翻起改用“平步登空”身法,踏壁而行。
    她每一落足,壁上便被踏出一个尖尖脚印,左右互换,点足借力,自然比刚才上升得更为快捷。
    五十来丈以后,到了冰壁凹处。
    冰壁凹进,约莫丈许,果然有个洞口斜斜向上的不小冰穴。
    虞心影艺高胆大,只把双掌一前二后地交错护在当胸,便往冰穴之中,缓步走进。
    这冰穴居然越走越觉宽敞,并仿佛有阵淡淡异香,时入鼻.墙,令人神爽。
    所谓“冰穴”,其实乃是石洞,只不过天气严寒,壁间地下,积雪成冰,越结越厚,渐渐不见石色,成了一片冰天雪地面已。
    虞心影走了一会,恍然顿悟,这冰穴曾经前辈人物苦心整建,是个极好幽静的上好修真洞府。.因为当前已到了一间石室,似因深入峰腹,不若洞口严寒,故面四壁之间,及石地之上,可见无冰无雪之处。
    室中有药鼎药炉及蒲团之属,右壁以上,并有一圆形门户。
    虞心影举步走进圆形门户,不禁一怔!
    她本以为洞中无人,谁知圆形门以内,一间较小石室的石榍之上,竟仰卧着一位青衫秀士!
    这青衫秀士的貌相并不像闻人俊那般俊美,但却英挺绝伦,蕴有一种比俊美更易使女子倾心的男人气质。
    虞心影认得他。
    他就是与自己齐名,被武林人物,合称“北令甫幡”的“青幡仙客”卫涵秋;虞心影第一次在“白骨沟”外,看见“青幡仙客”卫涵秋时,卫涵秋是化装成一位白发老翁,自称为卫涵秋的老仆。
    但第二次在“蚀骨销魂小洞天”中.见他之际,卫涵秋已恢复本来容貌,以如今这副英朗风神出现。
    这副英朗风神,曾使虞心影爱意滋生,芳心暗属,朝暮思怀,但如今她对卫涵秋的爱意芳心却告泯然无迹。
    原因并不在于虞心影对卫涵秋业已厌恶,也不在于她见异思迁,对曹梦德或闻人俊有了好感。而是这“红叶令主”,中了“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迷神变性的独门秘药。
    如今,她已把“青幡仙客”卫涵秋,视若仇敌,遂冷笑一声,发话说道:“卫涵秋,你不要如此狂妄,赶快起身,与我虞心影把各种功力,都较量一番,倒看是‘北令’胜过‘南幡’,还是‘南幡’强于‘北令’?”
    语音了后,那位仰卧在石橇上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却既未答话,又未有任何动作。
    虞心影不禁惊奇起来,她知道卫涵秋决不会睡得听不见自己说话,也决不会故意不加答理。
    然则他这不言不动之故.便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受伤,或中毒,以致昏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种情况是卫涵秋业已死去。
    虞心影缓步走近榻前,又复试探性地叫了两声。
    卫涵秋仍然不言不动。.虞心影柳眉双蹙,伸手在头上拔下一根长长秀发.持向卫涵秋的鼻前.试探他有无鼻息。
    只见那根秀发起初丝毫不动,过了片刻以后,略为动摇,但动摇程度,却太以轻微,若非注目凝神,根本就难于发现。
    虞心影见状恍然,知道卫涵秋并未死,呼吸则极为微弱。
    换句话说,这位“青幡仙客”,正在一种接近死亡的昏迷状态之中,但却看不出构成这种状态的原因,究竟是伤是毒。
    对方既已昏迷得失去理智,虞心影也就不再有任何顾忌地,伸出纤纤玉指,替卫涵秋诊察脉搏。
    不诊还好,这一诊之下,却把虞心影吓了一跳。
    原来,卫涵秋的脉搏,业已若有若无,近乎停顿状态。
    由于鼻息及诊搏两者看来,可以断言这位“青幡仙客”卫涵秋,所能生存的时间,已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以上。
    虞心影不禁却步茫然。
    她起初是抱着百丈雄心,想与卫捅秋尽力拼斗一番,从“北令南幡”之间,分出个输赢高下。
    但目前情势,“南幡”业已奄奄一息,倒把“北令”难住。
    虞心影如今有三种做法,可以选择。
    第一种做法是捡个现成便宜,拔剑斫下卫涵秋的人头,带回“玄冰凹”去夸耀夸耀。
    第二种做法是掉头而去,任凭卫涵秋自生自灭。
    第三种做法则是用身边药物,试加救治,若能把卫涵秋救活,再和他一决雌雄。
    虞心影虽然中了魏老婆婆的迷神变性秘药毒力,但也不过把前事多半淡忘,并对魏老婆婆,及魏老婆婆的同路人等,产生了一种奇异向心作用。
    但对于她的侠骨柔肠及高傲性格,却改变得程度不大。
    故而她在那可以选择的三种办法之中,对于第一种捡个现成便宜,借以向人夸耀的办法,根本就不屑一顾.不加考虑。
    她是在第二种和第三种的办法之中,选择其中一种,或是飘然而去,或是动手教人。
    虞心影心中再想到底救不救卫涵秋,眼中自然便免不了对他一再打量。
    不打量还好,越打量越使虞心影拿定主意,不必再加选择考虐。
    她是对第二种办法,不再考虑,决定要用第三种办法,先以手边药物,试加救治,若能救活卫涵秋,再和他决一胜负。
    这种主意的拿定,并不是由于虞心影被卫涵秋的英朗风神所陶醉,而是为了对手难觅。
    凡是英雄人物,多半不甘寂寞。虞心影衡量当世,觉得能和自己互相颉颃者,只有寥寥数人,其中尤其是这“青幡仙客”卫涵秋,“南幡”之号,向与“北令”齐名并称,但究竟“南幡”强于“北令”?抑或“北令”强于“南幡”?因两人从未交手,遂成为武林中的一大争论。
    与自己亲近友好之人,自然扬“北令”而抑“南幡”!但与卫涵秋亲近友好之人,又何尝不纷纷议论,说是卫涵秋要比自己高上一着。
    今日抖手一走,听凭卫涵秋僵毙在这冰洞石榻以上.固然毫无所怜。但“北令南幡”之间的优劣胜敷,便将永远成谴。
    人生得一知己固难,但得一功力身份均适当相合的对手,也更非易事!从此一失,抱憾终身,每当挟艺江湖,而苦无对手之际,想起今日,必将悔恨万状。
    由于这种颇复杂的原因,虞心影遂拿定了先救“南幡”,再斗“南幡’主意。
    但主意虽定,是否可以如愿,虞心影却尚无把握。
    因卫涵秋的脉息太弱,使虞心影不知对方到底是受了重伤?
    还是中了奇毒?
    她既非歧黄国手,盖世神医,用只有把救人之望寄托在自己身边的独门秘药“百草神丹”上。
    虞心影的“百草神丹”,并非自炼,乃是由异人传授药方,苦心配制而成,功能解毒疗伤,一向颇着灵效。
    如今,替卫涵秋喂了三粒,却未见任何反应?
    虞心影芳怀一震,以为时机坐失,已难使对方魂返九幽,遂秀眉深蹙地,伸手再为卫涵秋诊察脉息。
    但她纤纤玉指,刚搭上卫涵秋的左手腕寸关尺部位,便心中狂跳,窘得面红耳赤。
    原来虞心影的指尖,才触卫涵秋的左腕,卫涵秋便突然睁开双目,以两道充满感激眼神,盯在虞心影的脸上。
    虞心影心中一跳,脸上一热,赶紧收回玉手,并为了掩饰窘态,只好向卫涵秋搭讪问道:“你……你……你好了么?”
    卫涵秋慢慢从石榻上坐起身形,目注虞心影一抱双拳,含笑说道:“多谢虞令主慨赐灵药的救命之恩,卫涵秋却不知怎样答报的了?”
    虞心影秀眉双挑,摇手说道:“你不必谢我,也许我这救你之举,并非出于善意。”
    卫话秋“哦”了一声,目光微转,点点头说道:“我对于虞令主的言外之意,可以体会。”
    虞心影意似不信地扬眉问道:“你真能体会得出?不妨说来听听,我既非出于善意,却又何必救你?”
    卫涵秋缓缓答道:“北令南幡,齐名江湖,尚未分出上下。虞令主救我之意,若非悲天悯人,便是想留我‘青幡仙客’卫涵秋,与你作个对手。”
    虞心影微吃一惊,点头说道:“你真够聪明,我确实觉得‘红叶令主’与‘青幡仙客’之间,应该有一次公平比斗。”
    卫涵秋正欲答盲,虞心影忽然又向他问道:“我要请教一下,你是怎会昏睡在这冰洞之中?是受了内伤?还是中了奇毒?”
    卫涵秋伸手人怀,摸出一只粉红色的小小梭形之物,托在手上,向虞心影苦笑答道:“虞令主请看,我是中了这梭儿之毒。”
    虞心影见这只粉红色的小小梭状之物,制造得形式极为灵巧,不禁看了两眼,皱眉问道:“这只梭儿,是何人所用暗器?”
    卫涵秋“咦”了一声说道:“虞令主,你难道不认识这是‘雪衣艳鬼’贝亭亭的:迷仙七巧梭’么?”
    虞心影摇头答道:“我与贝亭亭不熟,尚未知道她练有这种暗器。”
    卫涵秋含笑问道;“虞令主是与‘玄冰凹’中,何人交好?”
    虞心影素来不善虚言,遂应声答道:“我是与魏老婆婆,比较亲近。”
    卫涵秋目光一闪,讶然叫道:“常言道:‘薰莸难共器,冰炭不同炉’……”
    虞心影听到此处,便即秀眉双挑,接口说道:“你不妨说得清楚一些,到底谁是薰?谁是莸?谁是冰?谁是炭呢?”
    卫涵秋听出虞心影口气不善,已有怒意,遂赶紧陪笑说道:“我这样说法,只是一种比喻,因虞令主为誉满乾坤的红妆奇侠,与魏老婆婆,似非同道,不知你是怎样和这‘白发杀人王’,互相结识攀交?”
    虞心影冷笑说道:“你认为魏老婆婆的心狠手辣,是‘白发杀人王’,我却认为她是一位慈祥恺梯的老人家呢。”
    卫涵秋笑道:“见仁见智,或有不同,但不知虞令主与魏老婆婆.业已交往多久?”
    虞心影涵眉笑遭:“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你又何必问我与魏老婆婆是何时结识作甚?”
    卫涵秋目光一转陪笑说道:“因为魏老婆婆向有‘白发杀人王’之称,不仅一根玉杖,及‘淬毒泥丸’,厉害无伦,并秘密炼有一种功能迷神变性的独门毒药。……”
    虞心影听到此处,便冷笑一声,接口说道:“你以为我会中了魏老婆婆的独门药物之毒?”
    卫涵秋低声下气地陪笑说道:“常盲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魏老婆婆素极阴刁狠毒……”
    虞心影一阵狂笑.截断了卫涵秋的话头,扬眉说道:“卫涵秋,你可太小看我了.魏老婆婆纵有利用独门秘药,暗地伤人之意,但虞心影又岂是会轻易中人暗算的三尺孩童?你体内‘迷仙七巧梭’毒力,是否业告完全祛除?若已无妨,我们便开始‘北令南幡’之斗。”
    照说“青幡仙客”卫涵秋在当世武林之中,是何等身份,听了虞心影这几句话儿,慢说毒力业已祛除,即或体内尚有少许余毒未曾清除,也必不加顾及地,立即决不服低,慨然应战。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卫涵秋静听虞心影话完.竟自闭目行功,运气暗察片刻以后,向虞心影含笑说道:“虞令主,我所中‘迷仙七巧梭’的毒力已除,但却还须休息片刻,才可完全复原。你把‘北令南幡’之斗,略为移后,我们再谈上半个时辰好么?”
    虞心影想不到卫涵秋竟肯向自己说出这等示弱之语,颇为诧异,不禁以两道疑诧眼神,对他凝目注视。
    卫涵秋好不聪明,居然猜透虞心影的心意,剑眉微扬含笑说道:“虞令主.你是否觉得我不应谈话有推辞?但你是旷代红妆奇侠,一胜一负之间,关系‘北令南幡’的美名令誉。故而,不但我要慎重异常,便连你也决不愿意我轻率从事。”
    这番话儿,立论颇高,听得虞心影扬眉笑道;“你倒真会说话,并说得颇有道理,我自然不愿意你不重视这‘北令南幡’之斗。”.卫涵秋笑道:“虞令主,用我想来,我们之间,应该有两次较技机会。”
    虞心影点头说道:“一次是在这冰洞之中,另一次是在‘玄冰大会”以上。’卫涵秋扬眉笑道:“举世群榷,齐聚‘玄冰大会’,那一阵自然应该是:北令南幡’之间,谁强谁弱的正式比斗!但今日这一阵,又应该算是什么性质?”
    虞心影想了一想,含笑答道:“就算是我们在正式比斗之前,先行非正式地试试手吧。”
    卫涵秋摇头笑道:“这一阵虽非正式之斗,但也不能太不正式,否则便会减低彼此兴趣.甚至有些保留不出全力。”
    虞心影听得微觉一怔,妙目凝波地看着卫涵秋,蹙眉问道:“你这‘不能不太正式’之语,不妨讲得明白一些,以及怎样才可提高彼此兴趣,也请—并说出。”
    卫涵秋知道:“我认为只要加上一些彩头,便可提高兴趣,并不至于大不正式。”
    虞心影“哦’了一声,扬眉说道:‘原来你是打算和我以技为赌!”
    卫涵秋点头笑道:“这只是一种形式,那怕赌上一丝一缕,都无不可。”
    虞心影嘴角微披,哂然说道:“既然要赌,便赌得隆重一些.不应该过分轻率。’卫涵秋笑道:“什么赌注,以及怎么赌法,均由虞令主决定便了。”
    虞心影秀眉微扬,目闪神光说道:“我们今日既非正式比斗,便不出洞动手,惊扰多人……”
    卫涵秋接口笑道:“这洞府之中,颇为逼仄,彼此腾挪闪展之间……”
    虞心影冷然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们何必腾挪闪展地擦掌磨拳,彼此较量上一手玄功,也就应了景了。”
    卫涵秋满面春风地微笑说道:“我早已说过,一切均请虞令主做主,如今你既想用较量玄功,作为赌法.则赌注也不妨一并决定。”
    虞心影双眉略蹙,想了一想说道:“我们两人,未必有相同之物,谁若输了,谁就送给对方一件自以为具有相当价值的罕世奇珍,作为赌注如何?”
    卫涵秋目光微转,点头说道:“好,我对虞令主所说的赌法,及所定赌注,完全同意。”
    虞心影笑道:“你既同意,我们便可开始赌斗玄功,只不知体力方面,是否业已完全……”
    卫涵秋不等虞心影话完,便即点头笑道:“我体力方面,已经完全恢复,且抛砖引玉地,先行献丑便了。”
    说完,走到外室中央,自行盘膝坐下。
    虞心影起初不知卫涵秋要显示什么玄功,但看了片刻以后,便恍然看出这位“青幡仙客”,是在施展“纯阳真气化玄冰”的上乘内家绝学。
    卫涵秋的头上身上,未见丝毫汗珠,口间鼻间也决未见有丝毫喷吐真气动作。
    但在他盘臃坐下.约莫锁饭光阴过后.四壁间的玄冰积雪,便自纷纷溃化,赢得一地水渍。
    虞心影看在眼中,微微一笑。
    她这微笑之中,含有两种意义。
    第一种是敬意,她敬的是“青幡仙客”卫涵秋果然名不虚传,具有罕世功力。
    第二种是慰意,她从卫涵秋所表现的功力之上看来,觉得对方所学虽高,但自己却仍有赢得这场赌斗的必胜信念。
    卫涵秋等壁上冰融半寸之后,微微一笑,方自站起身形,忽然听得有人以“传音入密”功力,向自己耳边说道:“赛兄,请暂把虞心影放回,等过了今日,再作打算,因魏老婆婆被曹梦德所惑.与小弟大斗,非要我交出这位‘红叶令主’不可。”
    这位由“千面刘基”赛伯温,所假扮的卫涵秋.一听便知耳边的细若游丝语音,是“屠龙手”闻人俊所发,遂眉头徽蹙地向虞心影苦笑说道:“虞令主,我忽然想起有件要事待办,可否把这桩比斗,延迟到明日此刻,再由你继续施展?”
    虞心影闻言,正觉诧异,耳边忽然也听得有人用“化语成丝,传音人密”功力,发话说道:“虞令主赶紧请回,魏老婆婆在洞府之中,等你有要事商议。”
    虞心影也听出这语音是“屠龙手”闻人俊所发。
    闻人俊虽暂代百里夫人号令群雄,并无使虞心影服从之权,但“魏老婆婆”四字,却对这位“红叶令主”具有绝大影响能力。
    故而虞心影听了耳边密语,便乘机应允,向那假卫涵秋点头道:“好,我们明日此时,再继续今日之会。”
    说完方待转身,赛伯温因生恐她对魏老婆婆或曹梦德说出此事,将使自己白费心思,前功尽弃,遂向虞心影抱拳笑道:“虞令主,关于我们在此比斗之事……”
    虞心影冰雪聪明,一听便知对方用意,连摇双手,截断了赛伯温的话头,含笑说道:“你尽管放心,这是非正式的‘北令南幡’游戏较功,我不会向旁人泄漏,面对你采取包围以多为胜。’语音才落,便向卫涵秋略一挥手,一条矢矫人影,翩若惊鸿地闪出洞外。
    她对这敷十丈冰壁,上时已不觉为难,下时自然越发快速。
    虞心影宛如陨电飞星,泻下冰壁,但却未见闻人俊身影,知道这位“屠龙手”,定已先行回“玄冰凹”内。
    等她回转“玄冰凹”洞时,进入议事大厅,果见魏老婆婆与曹梦德、闻人俊等,同坐一处。魏老婆婆并杀气腾眉,满面不悦的神色。
    闻人俊一见虞心影回转,双眉立挑,纵声狂笑说道:“虞令主,你来得正好,再若迟到片刻,恐怕我闻人俊便将尝尝魏老婆婆威震乾坤的‘玉杖泥丸’的滋味了呢!”
    这两句话儿,听得魏老婆婆把那满腔的冰霜杀气,变成了惭愧神色。
    虞心影愕然问道:“闻人兄此话怎讲?”
    闻人俊一双俊目以内,精芒电射地怪笑说道:“小弟先向虞令主请教一声,三国之中,数谁的疑心最大?”
    虞心影不加思索.应声答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数曹操。”
    闻人俊冷笑说道:“三国中的曹孟德先生.疑心虽大,如今这位曹梦德兄,疑心却也不小!他疑心我把虞令主……”
    话犹未了,虞心影便秀眉双蹙地向曹梦德急急问道:“曹兄,你疑心闻人兄把我怎么样了?”
    这句话儿,可把“哈哈秀士”曹梦德问得惨了,慢说打不出“哈哈”,连颈根于都窘得发红,却仍无法答对。
    常言道得好:“解铃原是系铃人”,闻人俊见曹梦德业已窘得双眼凶光乱转,遂又复笑道:“虞令主,曹梦德所疑心的是什么事儿,你不妨少时再问,如今我却想先请你替我洗刷清白。”
    虞心影愕然说道:“闻人兄,我听不懂了,你有甚不清不白之处,要我来替你洗刷?”
    闻人俊笑道:“我方才是否告诉虞令主一桩有关‘青幡仙客’卫涵秋的讯息,你遂自报奋勇地一怒出洞,前去察看。”
    虞心影点头答道:“不错,这是事实,但不知闻人兄问此何意?”
    闻人俊扬眉笑道:“够了,够了,多谢虞令主的‘这是事实’一语,就这四个字儿.便已替闻人俊洗刷得清清白白。”
    说到此处.双眉微挑,目光如电地向魏老婆婆及曹梦德略—扫视,抱拳冷笑说道:“如今真象已明,老婆婆可以放心,曹兄也当不在疑虑,你们请回静室,与令主好好谈谈,闻人俊暂且休息,有何失礼之处,明日再向三位赔罪。”
    魏老婆婆与曹梦德,讨了这大没趣,偏又曲在自己,还不出口,只好讪讪地站起身形,与虞心影一同退去。
    闻人俊见状,不禁心中暗喜,知道曹梦德与虞心影之间,经过这样一来,定必加深芥蒂。
    他回到自己室中不久,那位假扮“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千面刘基”赛伯温,也复赶回,向闻人俊皱眉问道:“闻人兄,我刚在安排妙计,一步一步地引诱虞心影上钩,你怎么……”
    闻人俊不等赛伯温话完,便自摇手说道:“赛兄有所不知,倘若虞心影就此失踪不回,魏老婆婆与曹梦德,必与我大闹,非但难收预计之效,反会弄成自相残杀局面,在‘玄冰大会’以前,消灭实力!故而,小弟才请赛兄暂时放过虞心影,改日再不动声色地,把她诱去,便无顾虑。”
    赛伯温问清他们争吵经过,含笑说道:“闻人兄,我已与虞心影约好,明日仍在那峭壁冰洞之中相会,你只要设法避开,魏老婆婆与曹梦德,便无法再复怪你。”
    闻人俊笑道:“赛兄有把握制服虞心影么?”
    赛伯温点头笑道:“虞心影业已落人我的圈套之中了,包管她明日再进峭壁冰洞之中,便即一去不返。”
    闻人俊闻言,当然高兴万分,赛伯温也就向他告别,自行回房安歌。
    次日清晨,闻人俊走访魏老婆婆,说是有事外出,须到深夜方回,有关“玄冰凹”中事务,请魏老婆婆暂时代为掌理。
    魏老婆婆因昨晚在闻人俊面前弄了个极大没趣,颇觉难于回转,见有这种台阶自然立即应允。
    闻人俊走后,赛伯温仍自不动声色地,与魏老婆婆、曹梦德、虞心影等,一齐谈天,直待用毕午饭,方悄悄离开,攀登“玄冰凹”
    口冰壁,扮成卫涵秋的模样,在洞口等虞心影前来赴约。
    这位“红叶令主”,果然不轻言诺,准时来到冰洞之中。
    赛伯温含笑说道:“虞令主真是信人,我们且继续昨日之会,如今轮到你表演神功,使卫涵秋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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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虞心影含笑点头,也采取赛伯温昨日同样动作,在这石室中央,盘膝坐下。
    “玄冰凹”附近,气候最冷,壁上冰雪,昨日虽被赛伯温神奇功力,融化成水,但一夜过后,又复结了厚厚—片。
    虞心影静坐不久,壁间冰雪,便开始融解,慢慢化水流下。
    昨日赛伯温是头上未见汗渍,口中未见热气,无相施为,今日虞心影也神仪内莹,宝相外宜地,与他毫无二致。
    直等与昨天一样,壁上冰融半寸以后,虞心影方睁目微笑,站起身形,向赛伯温说道:“虞心影勉强学步,业已献丑。”
    赛伯温长叹一声,愧然说道:“虞令主果然高明,这样看来,‘南幡’不如‘北令’,卫涵秋在这场赌斗之上,甘心认敷。’原来昨日赛伯温是静坐行功后,约莫顿饭光阴,壁上冰雪,方开始化水。今日虞心影却是坐下盏茶时分以后,四壁便有雪水潺缓流下。
    虽然顿饭光阴与盏茶时分的相差极微,但就在这极微小的差别之上,已可判出两位武林青人的谁强谁弱。
    虞心影听得赛伯温这样说法以后,便扬眉笑道:“卫兄既是如此谦冲,你就该履行赌约,送件什么珍奇之物,给我作纪念了。”
    赛伯温双眉一挑,指着自己的心窝,向虞心影正色说道:“虞令主,我想把这颗心儿送你,不知你肯否接受?”
    虞心影莫名其妙地愕然说道:“我又不是嗜食生人心肝的万恶凶邪,你要送我人心作甚?何况这场赌斗,不过是不太正式的游戏性质……”
    赛伯温连摇双手,截断虞心影的话头说道:“虞令主,你错会意了,卫涵秋不是要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儿送你,而是想请你接受我对你真诚无比,思暮已久的满腔情童。”
    这几句话儿,听在虞心影的耳中,使她又羞又怒地退后一步,目注赛伯温,沉声问道:“卫涵秋,你……你怎么这样厚颜无耻?”
    赛伯温哈哈大笑说道:“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述,堂堂诗经,尚列为首章,则卫涵秋向虞令主,吐露情思,又复何耻之有?豫虞令主如此天人蘸色的绝代侠女,对方只要不是过分年老,或残废丑恶,若不怦然动念,定属白痴。卫涵秋自审才貌风华,尚非俗士,一身武学,虽较虞令主略逊,但已脾睨海宇,压盖群俦。身是青鸾,不求彩凤,难道要让你这只凤凰,去配乌鸦,嫁麻雀么?”
    赛伯温在这番话儿之中,自负甚高,但同时也把虞心影捧得越发厉害。
    女孩儿家,谁不爱捧,虞心影虽是名震乾坤的“红叶令主”,也被赛伯温捧得芳心暗喜。
    但她心中虽喜,表面上却仍装出一种薄怒神色,向赛伯温扬眉叱道:“卫涵秋,你一再胡言,莫非找死?”
    一面发话,一面玉手霞扬,欺身进步地向赛伯温脸上掴去。
    这种姿态,本是矫揉造作,并料定对方必能躲开,故而连一成真力,都未用上。
    谁知,赛伯温不仅不躲,反像甘心领责般地扬起脸儿,向前迎了一迎。
    啪!……
    这一掌打中了。
    烘!……
    脸上起了一片绯红。
    但,脸红的不是被打的赛伯温,而是打人的虞心影。
    因为这一掌根本不曾用力,打得太轻,哪里像是蕴怒掴人,却像“虞心影”柔情无限地在“青幡仙客’脸上,轻轻摸了一把。
    故而,被打的赛伯温,倒是满心熨贴,打人的虞心影,反却满腔羞红。
    “噗哧!”这是赛伯温得意之下,失声而笑。
    这一笑,却笑出毛病。
    因为,虞心影本已满脸羞红,再听得赛伯温这失声一笑,便成了羞上加羞。
    羞上加羞之上,转成恼怒。恼怒之上,第二掌却用了十成真力。
    赛伯温极为知机,他对第一掌是扬脸而迎,对第二掌是闪身而躲。
    虞心影适才是羞上加羞,如今是怒上加怒。
    第二掌既然捆出,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便宛如掣电飘风,连绵攻出。
    赛伯温被她这凌厉攻势,逼得有些透不过气,腾挪闪晨之间,渐渐身法迟钝。
    虞心影秀眉双挠,玉掌连挥,攻势更加急得如同狂风暴雨。
    赛伯温边逃边自叫道:“虞令主,我们今日又非‘北令甫幡,的正式之战,你……你何必这等认真?”
    虞心影咬牙叱道:“卫涵秋,你也是当代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不拿出点英雄气概来,好好接我几掌。”
    赛伯温笑道:“虞令主,你慢些动手好么?我……我想给你看件东西。”
    虞心影怒道:“我不想看什么东西,只想把你狠狠揍上一镭。”
    话音甫落,又是一招“西望瑶池”,与一招“东来紫气”,连环攻出。
    赛伯温忙以极为灵妙的小巧身法,躲过这两招凌厉攻势,并扬眉狂笑说道:“原来自命不凡的:红叶令主’,也不敢看我这件东西。
    虞心影生性高傲,最怕激将,她既听得赛伯温如此说法,遂立即停手不攻,冷笑问道:“卫涵秋,我虞心影生平尚不知道‘怕’字是怎样写法,你要拿什么东西,便请……”
    赛伯温知道时机难再,不等虞心影话完,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由闻人俊向贝亭亭转索的“迷仙七巧梭”,托在掌上,目闪阴谲光芒,含笑说道:“虞令主,你认不认得这件东西?”
    虞心影目光微注,讶然说道:“这不是‘雪衣艳鬼’贝亭亭的‘迷仙七巧梭’么?你昨日伤在此梭之下,今日却又取出给我观看作甚?”
    赛伯温指着那只“迷仙七巧梭”,谲笑问道:“虞令主,你知不知道这只梭儿,为何要叫‘迷仙七巧梭?”
    这一问,却把虞心影问住,她对这只制造极为精细,梭身上并有七十小小圆洞的梭儿,目光探注,心中茫然难答。
    赛伯温微笑说道;“这就叫‘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虞令主请注童梭身的七十小小圆洞,便可看出此梭的威力妙用。”
    说罢,便把梭身之上的小小机括,转了一下。
    虞心影好奇心切,求知之欲亦强,遂果然目注梭身,只见自从赛伯温转动机括以后,七十圆洞之内,便时有光华闪烁。
    七洞之间,洞沿所闪的光华色泽,均有不同,可分为红黄蓝白青橙紫。
    不但色呈七彩,并且闪动极快,使人在注目细看之下,会发生晕眩感觉。
    虞心影才自注目片刻,已觉不妙,想赶紧镇慑心神,使灵台之间,恢复清静。
    可惜这位“红叶令主”惊觉已迟,等她要想收心之际,竟把从七个梭身小洞中发出的无形毒粉,嗅进鼻内。
    毒粉既已入鼻,虞心影娇坤一声,全身发软地即告颓然晕倒。
    赛怕温见状,不禁发出一阵得意狂笑。
    他一面“哈哈”狂笑,一面弯下腰捧起虞心影,便向内洞石榻之前,缓步走去。
    走到榻前,放下虞心影,取幅衾被,刚刚把她盖好,“哈哈”狂笑又起。
    但这次狂笑,是从洞外传来,不是发自赛伯温的口内。
    赛伯温一听便知发笑之人竟是“哈哈秀士”曹梦德,遂赶紧闪身出洞,企图把对方截住。
    但曹梦德的来势也快,任凭赛伯温应变如何迅疾,这位“哈哈秀士”的身形,业已闪进了外洞洞口。
    两位武林奇客,猛一对面之下,均自楞在当地。
    默然片刻以后,还是赛伯温先向曹梦德抱拳笑道:“曹兄……”
    “曹兄……”两字方出,曹梦德便眉头深蹙地,沉声问道:“足下何人?彼此素昧平生,却怎会认识我曹梦德呢?”
    赛伯温闻言,这才想起自己业已改装易容,遂又复一抱双拳,扬眉笑道:“莫愁前途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曹兄的‘哈哈秀士’之名,卫涵秋心仪已久。”
    曹梦德也自惊然一惊,微退半步,目注赛伯温,点头说道:“幸会!幸会!原来足下便是名满南天的‘青幡仙客’。”
    赛伯温含笑问道:“曹兄光临,有何见教?”
    曹梦德“咦”了一声,冷然不答,反向赛伯温问道:“卫兄,你知不知道这冰洞是在何处?”
    赛伯温应声答道:“是在‘玄冰凹’的峭壁半腰。”
    曹梦德“哈哈”一笑,目闪厉芒说道:“小弟忝为‘玄冰凹’的主人之一,此洞既在‘玄冰凹’口,难道卫兄能来,我却来不得么?”。
    赛伯温微笑说道:“曹兄既然见怪小弟擅入此洞,卫涵秋告别就是。”
    话完,便待闪身走出,曹梦德忽然伸手相拦,沉声叫道:“卫兄,请暂时慢走。’赛伯温被他拦住,只得止步皱眉说道:“曹兄何故相拦?莫非是要在:玄冰大会’之前,先与卫涵秋比画几招,过过手么?”
    曹梦德冷然一笑,摇头说道:“比画倒是不必,但曹梦德却有一件事儿,想向卫兄请教。”
    赛伯温不知他用意所在,只好点头说道:“曹兄有事,尽管请讲。”
    曹梦德开门见山地,厉声问道:“请问卫兄,‘红叶令主’虞心影,而今何在?”
    赛伯温无法据实而答,只好故装胡涂地蹙眉答道:“曹兄此语何意?虞令主……”
    曹梦德不等他有所解释地便自冷笑连声,接口说道:“卫兄,请你据实相答,不必推诿,小弟尾随虞令主至此,见她人洞以后,久久未出。”,赛伯温听了曹梦德的这几句话儿,不禁奇窘万分,无言对答。
    因为对方既已目睹虞心影进入洞中,久久未出,自己倘若否认?则曹梦德必要进洞察看。
    如今虞心影正被自己利用“迷仙七巧梭”,迷昏神智,横陈石榻,尚被曹梦穗看在眼中,岂不……
    赛伯温正自奇窘无计,忽然耳边听得有人以择人专注的“传音人密”神功,低低说道:“你不必发愁,尽臂否认虞心影在此,让‘哈哈秀士’曹梦德,进洞察看就是。”
    这几句话儿,说得语音极细,宛若蚊声,使赛伯温辨别不出发话人是何身份。
    但这洞中居然另外藏得有人之事,已使赛伯温吃惊不小。
    他暗想自己与虞心影在洞中互相争论打斗,已有多时,绝未发现有人,此人难道是从亘古不化的冰壁之中,穿山而入?
    赛伯温疑思如云,转念未毕,曹梦德却又重重咳嗽一声,狞笑问道:“卫兄,你为何发起楞来?小弟再请教一声,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如今安在?”
    赛伯温被逼无奈,只好依照耳边所闻的怪人声音,含笑答道:“曹兄,小弟不是发楞,是在思忖曹兄好端端地,怎会眼睛发花,生出幻觉。”
    曹梦德“咦”了一声,讶然问道:“卫兄,你为何说我眼睛发花?”
    赛伯温笑道;“小弟在这冰洞之中,静坐已久,根本无有人。
    曹兄却说跟见‘红叶令主’虞心影进入此洞,岂不是眼花幻觉。”
    曹梦德因自己注童虞心影行踪,一直远远暗随,分明眼见她攀登峭壁,进入冰洞内。遂在闻言以后,气得打了一个“哈哈”,厉声叫道:“卫涵秋,你还要虚言搪塞,敢不敢和我打赌?”
    赛伯温因心中有鬼,明知虞心影神智昏迷,横陈石榍,遂不敢接受曹梦德的打赌之约,只是淡然一笑地,摇了播头道:“我既未虚盲搪塞,也不必为了这种小事,与曹兄打甚赌儿,曹兄倘若不信,尽管进洞察看就是。”
    说完,面含微笑地,侧身伸手,礼让曹梦德进洞察看。
    曹梦檀见他这副满不在乎神情,倒弄得有点诧异起来。
    但转念一想,自己决未眼花。明明看见虞心影进入洞中,难道会化成一阵轻烟,猝然消失?
    想到此处,遂目注赛伯温冷笑说道:“好,多谢卫兄,曹梦德正要进去看看!”
    一面发话,一面大踏步走人洞中,但却功聚双掌,暗自护身,防范这位“青幡仙客”,会有什么不利于己的突袭举动。
    首先人目的,自然是外洞石室,外洞石之中,自然也没有什么破绽。
    赛伯温强自镇定地,含笑说道:“曹兄请看,四壁浑成无缺,地下冰雪如钢,我总不会把那位难缠难惹的‘红叶令主,虞心影,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得无踪无影了吧。”
    曹梦德好不惊奇地双眉略蹙,向赛伯温说道:“卫兄若不介意,曹梦德还想到那间内室之中看看。”
    赛伯温心中一跳,暗叫要糟!但表面上却不得不装着若无其事地微扬双眉,冷笑说道:“曹兄尽管请便,但内室之中,若再无有虞令主的踪迹,卫涵秋却要请曹兄给我一个公道。”
    曹梦德此时心中倒有些忐忑起来,然而骑虎难下,只好向赛伯温一抱双拳,朗声答道:“卫兄,请暂时担待一二,倘若虞令主当真不在洞中,曹梦德愿向卫兄谢罪,领受任何责罚。”
    对方既然如此说法,赛伯温自不便再加阻拦,只得硬着头皮,伸手笑道:“曹兄请进!”
    曹梦德毫不客气地身形一闪,便闪进内间石室,举目四下打量。
    其实他那里用得着打量,内室范围,并不太大,除了一张石榻之外,又无什么足以掩蔽身形的巨大陈设,只要一进室门,便可看清其中的所有情况。
    石榻依然放在原处,室内一切均无变动,但却偏偏少了—位晕睡在梧上的虞心影的娇躯踪影。
    赛伯温见状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强忍心中诧异,向曹梦德冷然说道:“曹兄,如今你总承认你是双跟发花,精神错乱了吧。”
    曹梦德这时委实羞赧得满脸发烧,恨不得寻个冰洞,钻了下去,长叹一声说道:“我今日大概真是见了鬼了!关于渎犯卫兄之事,请尽管加以……”
    赛伯温也因有满腹疑云,亟待排解,哪里还有?曹梦德多作纠缠,只想把这位捣蛋瘟神,早早送走。遂不等他话完,便自摇手说道:“曹兄说那里话来,或许你是对‘红叶令主’,关心太甚,才发生幻觉!今曹兄是在此与小弟略作盘桓,还是再往别处去探查虞令主的踪迹?”
    曹梦德哪里还好意思再复留在此处,红着脸儿,向赛伯温槐然说道:“卫兄若是海量相见,不加罪责,曹梦德便自告退,我们等到‘玄冰大会’之上,再复盘桓畅叙。”
    赛伯量点头笑道:“曹兄请便,小弟方才只是戏言,那有对你,加以责怪之罪?”
    曹梦德摇头—叹,赧然转身,赛伯温面含微笑,把他送出洞外!
    眼看曹梦德驰下冰壁,赛伯温方带着万分诧异,观察虞心影为何会突然失去踪迹。
    他刚刚走进内间石室,只见一条人影一闪,他急忙微退半步,双掌护胸,但等看出这条人影,竟是“屠龙手”闻人俊时,却不禁又惊又喜地皱眉问道:“闻人兄,原来是你在大弄玄虚,但刚才虞心影你却藏在何处,未被那‘哈哈秀士’曹梦蕾发现破绽?”
    闻人俊指着石榻后沿,含笑答道:“我是料定曹梦德惭窘万分,决不致再走向显然空无一物的石榻后方,加以仔细察看,遂施展‘铁板桥’功力,把身躯贴在石榻后沿之上。”
    赛伯温叹道:“闻人兄真够胆大,但万一曹梦德定欲走向榻后,细加察看,又便……”
    闻人俊目闪凶芒,以一阵狞笑,截断了赛伯温的话头,接口说道:“万一如此,则只好由小弟与赛兄合力下手,除掉‘哈哈秀士’,绝不容许他把此间之事,传到那魏老婆婆耳内。”
    赛伯温听得连连点头,但忽又愕然问道:“虞心影呢?闻人兄把她藏在何处?”,闻人俊扬眉一笑,伸手把石榻上所雕凿的一条石龙眼珠,略加旋转,便见冰壁间悄无声息地又现出一个圆形小门。
    赛怕温走到门前一看,只见其中更有一间较小石室,室中也有石柱,虞心影正好端端地,躺在榻上。
    他看见这种情况,“哦”了一声,转身向闻人俊笑道:“闻人兄,原来你早就藏身在这密室内,但小弟尚有两点疑问,要向你请教一下。”
    闻人俊微笑说道:“赛兄尽管发问。”
    “第一点是密室中既可藏人,闻人兄却为何要甘心冒险地,悬身榻后?”
    闻人俊看了赛伯温一眼,微笑答道:“赛兄,关于你这桩疑问,我却有两点答复。”
    赛伯温道:“闻人兄请讲,小弟愿闻其详。”
    闻人俊缓缓笑道:“第一点理由是我要避瓜田李下之嫌,‘红叶令主’虞心影既是赛兄心上人,我遂不便与她同处在那密室以内。’赛伯温赧然笑道:“闻人兄,你未免太多虑了,也可以说是有点‘娇枉过正’。”
    闻人俊继续笑道:“第二点理由是因那‘哈哈秀士’曹梦德,一身功力,高明歹毒异常,万一竟与赛兄动起手来,小弟不能袖手旁观,遂冒险藏在榻后,以求便于相助。”
    赛伯温听得好生感激,向闻人俊长揖致谢。
    闻人俊摇手笑道:“你我知交,何必客套?赛兄还是赶紧提出第二项问题我们恐怕尚有事呢?’赛伯温嘴皮微动,欲言又止。
    闻人佐讶然笑道:“赛兄,你怎么有点吞吞吐吐?”
    赛伯温苦笑说道:“闻人兄,小弟在这桩疑问中,若有唐突之处,还请闻人兄,不要见怪才好。”
    闻人俊微笑说道:“赛兄,你我如今已是心腹至交,似乎用不着再这等谦冲,有话尽管请讲。”
    赛伯温扬眉问道:“闻人兄怎会比我先到此地,藏入秘洞之中,莫非你对小弟尚不放心,有甚猜疑……”
    闻人俊不等赛伯温话完,便自摇手笑道:“今日这等情况,也难怪赛兄会有如此想法。但小弟本童却是因那‘红叶令主’虞心影,一向名头大大,生恐赛兄把事弄僵,陷于苦斗,遂特地先行赶来,暗中掠阵。倘若赛兄花好月圆,得享温柔艳梦,小弟便在秘室内不闻不问。若是赛兄弄得灰头土脸,无法下台之际,则小弟便可设法加以暗助。”
    赛伯温苦笑说道:“闻人兄大以促狭,我几乎被你看了一次隔壁戏呢。”
    闻人俊笑道:“当赛兄利用‘迷仙七巧梭’,制住虞心影,把这‘红叶令主’,抱往栖上之时,小弟着实替你庆幸高兴。但那位:哈哈秀士’曹梦穗,却太不识相地,竟在这种要紧关头赶来。
    ‘哈哈’一笑,好事难偕,小弟也就只好帮你耍了一套大变活人把戏。”
    赛伯温眉头一蹙,目注闻人俊说道:“闻人兄,我又想起了第三点疑问。”
    闻人俊微笑说道:“我猜得出赛兄的心思,你大概是要再问我怎会知道这冰洞的内室之中,还有密室?”
    赛伯温对于这位“屠龙手”的心思敏捷,暗暗惊心,扬眉含笑说道:“闻人兄裹够聪明,居然可以洞剃、弟肺腑。”
    闻人俊失笑说道:“这是赛兄把心童全放在那位绝代红妆虞心影的身上,不曾仔细思忖,才会有此一问。你应该知道,这冰洞原先是我所养的那只白猿所居,小弟几乎日常来往,自然比较容易获知洞内秘密。”
    赛伯温闻言之下,便自恍然说道:“对了,我确实不曾想到这一点上。”
    闻人俊看他一眼,含笑说道:“赛兄请赶快恢复你‘千面刘基’的本来面目,与我一齐出洞,再迟或许便来不及了。”
    赛伯温愕然问道:“闻人兄此语何童?”
    闻人俊目闪神光,扬眉答道;“赛兄,我反问你一句,假如你是‘哈哈秀士’曹梦德,在曹梦德这种亲眼看见虞心影进入冰洞,久久未出,但等人内搜察,却已踪迹毫无的情况之下,你服是不服?”
    ,赛伯温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不服!”
    闻人俊继续笑道:“你心中不服,但事实上却又碰了钉子,却是如何发泄这口恶气?”
    赛伯温想了一想答道:“恐怕除了寻人诉说以外,别无良策。”
    闻人俊微笑说道:“赛兄且替曹梦德安排一个最佳诉说对象。”
    赛伯温目光一转答道:“曹梦德的最佳诉说对象,应该是那‘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
    闻人俊笑道:“魏老婆婆听了曹梦德的诉说,又会有什么举措?”
    赛伯温果然听得猛吃一惊说道:“魏老婆婆久怀与‘青幡仙客’卫涵秋一斗之心,她听了曹梦德的诉说以后,定会立即赶来叫阵,并再度搜索虞心影的踪迹。”
    他知道时间已甚匆迫,遂在话完之后,立即走过一旁,除去卫涵秋的化装,恢复赛伯温的本来面目。
    闻人俊对室内扫视一周,察看有无破绽,并含笑叫道:“赛兄,你要赶快一点,依我推测,魏老婆婆与曹梦德,恐怕即将再度来此?”
    赛伯温不愧“千面刘基”之称,易容手法极快,展眼间便已恢复本来面目,向闻人俊说道:“闻人兄,我们赶紧把虞心影抱走,另觅隐秘之处,加以藏禁,免得……”
    闻人俊不等赛伯温话完,便自摇头说道:“此时怎能再把她抱走?万—恰好与魏老婆婆等相遇,岂不前功尽弃?”
    赛伯温愕然问道:“闻人兄这样说法,莫非打算任凭那虞心影独自留居在秘室以内?”
    闻人俊点头说道;“让她独自留在秘室之中,有何妨碍?一来魏老婆婆等想不到室中藏室,比较安全。二来……”
    话犹未了,赛伯温便自倾耳凝神,仿佛有所听闻地,向闻人俊低声说道:“闻人兄请听,峭壁以下,有人往上攀登,可能是魏老婆婆与曹梦德……”
    说到此处,语锋微顿,又复听了一听,蹙眉叫道:“不对,不对,来者只有一人,却不知是什么路数。”
    闻人俊冷笑说道:“不管他来人是谁?赛兄且先与小弟做出一种正在洞中搜索之状,再复见机行事便了。”
    赛伯温点头说道:“闻人兄说得极是,我们等对方到来,再复见机行事!”
    两人计议既定,便立在洞中,作出一种搜索形状。
    果然,未过片刘,洞口人影一飘,现出一位瘦小枯干的灰衣老僧。
    这灰衣老僧见了闻人俊、赛伯温二人,便自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两位施主,怎么称呼?贫僧问讯。’闻人俊何等目力?一看便知这位灰衣老僧,精华内蕴,神仪脱俗,是个武功极强的方外高手!
    遂不敢怠慢,抱拳笑道:“在下闻人俊,有个‘屠龙手’的拙号,这位是赛伯温兄,人称‘千面刘基’。”
    灰衣老僧“哦’了一声说道:“请教两位施主,有个‘青幡仙客’卫涵秋,可在洞内?”
    赛伯温闻言,不禁一惊。
    闻人俊赶紧含笑说道:“大师问得巧,我们也是在此寻找卫涵秋呢。”
    灰衣老僧念了一声佛号,继续问道:“两位与卫涵秋,是仇是友?”
    如今,赛伯温业已镇定下来,应声答道:“彼此是武林一脉,介乎敌友之间。’灰衣老僧猛一抬头,两道跟神,忽然由极为安详,变成奇亮无比。
    赛伯温方自一惊,灰衣老僧又向出全身上下,打量几跟,缓缓问道:“贫僧再向施主请教一声,还有位号称‘白发杀人王’,擅用五杖泥丸的魏老婆婆,现在何处?”
    赛伯温尚未答话,闻人俊已在一旁抱拳笑道:“在下先请教大师的法号怎么称谓,免得有所失礼。”
    灰衣老僧合十当胸答道:“贫僧青梅参掸,法名‘化石’。”
    闻人俊眉头一蹙,躬身赔笑说道:“原来大师便是‘青海积石山’的‘化石神僧’,此来定系为了令弟‘紫衣魔叟’骆长明,与魏老婆婆之间的一段过节。”
    化石大师看了闻人俊一眼,扬眉说道:“闻人施主,你知道这段过节就好,但却请奠见笑贫僧五蕴不空,七情未净,又复介入这种江湖恩怨之内。”
    闻人俊含笑说道:“大师说哪里话来,我佛拈花微笑,尚自未免有情,大师又怎能一人空门,便断却三亲六友。魏老婆婆此时行踪不定,但等‘玄冰大会’之际,却定在这‘玄冰凹’中。大师……”
    化石大师不等闻人俊话完,便即接口说道:“多谢闻人施主相告,既是魏老婆婆暂时踪迹难寻,贫僧便等‘玄冰大会’的会期正日再来,请两位施主,代我先向这位魏老婆婆致意便了。”
    话完,向闻人俊、赛伯温合掌为札,念了一声佛号,转身出洞而去。
    赛伯温等这化石大师去后,向闻人俊讶然问道:“闻人兄,这位化石大师,是魏老婆婆的莫大对头,你为何不骗使他与魏老婆婆拼斗一场,却反而……”
    闻人俊微笑接口说道:“赛兄有所不知,我们与魏老婆婆间,只能暗斗,在表面上,还要同仇敌忾,并须借重她‘白发杀人王’威名,撑撑场面,‘玄冰大会’之时,更可利用她所擅‘玉杖泥丸’,削弱秋月真人、‘青幡仙客’卫涵秋等人的部分实力。”
    赛伯温含笑说道:“闻人兄深谋远虐,使小弟钦佩无比……”
    话犹未了,忽又想起一事,眉头微蹙说道:“闻人兄,那魏老婆婆,怎么还未前来?”
    闻人俊笑道:“此事显而易见,定是魏老婆婆外出,不在‘玄冰凹’中。我猜那化石大师,也已走过‘玄冰凹’,是扑空而回,路经此地的呢。”
    赛伯温道:“这冰洞颇为幽秘,在壁下经行,无法发现,那化石大师怎会一寻便着,首先询问‘青幡仙客’卫涵秋的踪迹,是否在此?”
    闻人俊目光一转,扬眉答道:“这也不难推测,定是卫涵秋曾来过此洞,并与化石大师,互通讯患。”。
    赛伯温喜道:“闻人兄,既然魏老婆婆不在‘玄冰凹’内,我们大可乘此机会,把虞心影移往别处,免得她冻坏了呢。”
    闻人俊失笑说道:“赛兄怜香惜玉,足见一往情深。但‘红叶令主’,内功何等精湛,岂会……”
    话方至此,倾耳一听,便即摇头笑道:“赛兄,你的心愿,大概无法完成,又有人上壁了呢。”。
    赛伯温疑神一听,苦笑说道;“这次来的共是两人,并均具极高轻功,定是闻人兄所料的魏老婆婆与曹梦德了。”
    闻人俊点头说道:“定是他们,赛兄且与小弟往洞口。”
    他们刚走数步,洞门外业已闪进了两条人影。
    所料不差,来人果是魏老婆婆与曹梦德。
    魏老婆婆忽见闻人俊与赛伯温,不禁愕然问道:“闻人老弟,你们两位,怎么也凑巧在此?”
    闻人俊含笑说道:“我因近日屡屡有人侵入‘玄冰凹’扰闹,遂与赛兄结伴,要把附近各地,详细搜索一道。谁知苦搜不得,刚刚回到‘玄冰凹’口之际,却发现有条人影,从这冰洞驻出,翻山遁去。”
    曹梦德接口问道:“闻人兄,你所见那条人影,可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么?”
    闻人俊故童作状;傲一寻思,赛伯温却装得恍然大悟地接口说道:“对了,曹兄猜得不错,那条人影,身法奇快,除了‘青幡仙客’卫涵秋,旁人真还未必有如此功力。”
    语锋至此,故意一顿,又向闻人俊皱眉说道:“闻人兄,但卫涵秋翻山遁去之际,肋下似乎还挟着一人,却是谁呢?”
    曹梦德一旁听得失声问道:“赛兄,你看见卫涵秋走时曾挟着一个人么?”
    赛伯温点头答道:“看是看见,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只仿佛觉得那被他挟在胁下之人,头发甚长,是个女的。”
    曹梦德顿足叫道:“我们一步来迟,糟透!糟透!”
    闻人俊暗笑自己与赛伯温一吹一唱,一搭一挡地做作得巧妙异常,天衣无缝。遂又故意向曹梦德问道:“曹兄怎的如此情急,难道被卫涵秋掳去之人,竟是曹兄友好?”
    曹梦德顿足叹道:“闻人兄有所不知,那被掳人,就是‘红叶令主’虞心影呢。”
    闻人俊与赛伯温,双双装得震惊欲绝地,由闻人俊诧声问道:“曹兄为何这样说法,此亭似乎不太可能,虞令主一身绝艺,旷代无双,怎会轻轻易易地落在卫涵秋的手内。”
    曹梦德一声长叹,遂把自己先前来过情节,讲了一遍,并咬牙扼腕道:“我当时因寻不着破绽,又觉独力难制卫涵秋,遂赶紧去寻魏老婆婆商议,但合该出事,偏偏魏老婆婆不在‘玄冰凹’中,等我执着她一同赶来,业已阴错阳差来迟一步。”
    闻人俊“哦”了一声,向曹梦德安慰道:“曹兄不要着急,也许你所料不对,虞令主早已安返‘玄冰凹’中,我们且回去看看。”
    说到此处,又向魏老婆婆笑道:“魏老婆婆,你知道我们为何无法追赶那卫涵秋么?”
    魏老婆婆答道:“赛老弟刚才业已讲过,双方距离太远。”
    闻人俊摇头说道:“这只是原因之一,当时距离虽远,但我与赛兄,倚仗路径较熟,仍然拼命力追,谁知刚刚追到这冰洞左近,却被一人挡住去路。”
    魏老婆婆目闪厉芒问道:“这是何人,竟如此大胆,并能一人挡住你们两位好手。”
    闻人俊笑道:“此人功力可能要比卫涵秋更高一筹,也是魏老婆婆的强仇大敌。”
    魏老婆婆越发惊奇,手中玉杖连顿,头上白发微飘,目注闻人俊急急问道:“闻人老弟快说,这人是谁?”
    闻人俊答道:“此人是‘紫衣魔叟’骆长明的胞兄,也就是‘青海积石山’的化石大师。”
    魏老婆婆听得瞿然说道:“原来是他,此人着实不可轻敌。”
    曹梦德情急万分地皱眉说道:“老婆婆,虞令主落在卫涵秋手中之事……’魏老婆婆向他摇手说道:“曹老弟暂莫焦急,我们先回,玄冰凹’中看看,万一虞令主当真是被掳,我和你便连夜赶去‘阎罗别府’,得‘红叶七人盟’以内,擒上一人或两人,与卫涵秋来个走马换将。”
    赛伯温抚掌赞道:“魏老婆婆的这种想法,确实高明。今夜倘若用得着我,赛伯温也自愿助一臂之力。”
    魏老婆婆傲然笑说道:“我认为若想擒上两名人质,用作交换,简直是易如反掌,手到掌来。有我和曹梦德老弟前去,业已有余,不必再劳驾赛老弟了。”
    四人驰下峭壁,回转“玄冰凹”内,闻人俊眼珠一动,计上心头,向赛伯温含笑叫道:“赛兄,曹梦德兄亟于回转洞府,探看虞令主是否业已安然归来,请你陪他先行,我还有点事儿,要和魏老婆婆略作商议,但也随后就到。”
    赛伯温闻言,知道闻人俊又要向魏老婆婆出甚花样,遂点头笑道,与曹梦德疾驰而去。
    魏老婆婆则仍是飘然举步,缓缓而行,并向闻人俊怪笑问道:“闻人老弟,你有什么事儿与我商议。”
    闻人俊微笑答道:“关于虞令主被掳之事,小弟有些担忧。
    但刚才当着曹梦德兄,却又不便向老婆婆请教。”
    魏老婆婆“哦”了一声问道:“老弟担忧何事,是担忧我无法擒回人质?还是担忧那个卫涵秋不肯交换?”
    闻人俊答道:“老婆婆均未猜对,我是担忧虞令主本是‘红叶七人盟’中主帅,这—脱离我们掌握,哪里还肯……’魏老婆婆截断闻人俊的话头,狂笑说道:“老弟放心,我不是业已告诉你虞心影与曹梦德,均服食我独门秘药,永远对我忠贞不二!”
    闻人俊皱眉道:“老婆婆不要过分自信,据小弟所知,天下尚无不能消解之毒,何况秋月真人、卫涵秋等,更是博学多才,机智极高之辈,他们互相讨论,集思广益之下,或许会使虞令主……”
    魏老婆婆仍旧充满自信,截断闻人俊的话头,摇首怪笑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慢说他们集思广益地自己捉摸,便算使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法解除虞心影所中药力。”
    闻人梭苦笑说道:“老婆婆,岂不闻强中更有强中手,佳人背后有能人。我就不信这独门秘药,便决无解救之策。”
    他由远而近,慢慢用话套来,其意便在激使魏老婆婆吐露解毒方法。
    魏老婆婆果然扬眉叫道:“闻人老弟,你怎么也信不过我,我那独门药,除了朱……”
    语音至此,倏然而顿,这位凶残如虎、刁猾如狐的“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终于悬崖勒马,收住话锋,不曾透露出这项秘密。
    闻人俊暗恨这老婆婆大刁猾,但再问便露马脚,只好淡然一笑说道:“老婆婆不说也好,免得万一被外人听去,出了什么严重差错。”
    魏老婆婆怪笑说道;“其实纵被对方听去,他们也未必找得到这件东西。但既能谨慎,总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好在我又不会对闻人老弟,施展我的独门秘药,便请你恕我不告之罪了吧!”
    闻人俊默然不语,心中晴忖,自己东拉西扯半天,仅仅从魏老婆婆口内,探出一个“朱’字,并知道这种含有“朱”字的解药,是极为难寻的罕世之物。
    他们回到洞府,神态悠闲的赛伯温,与愁眉苦腔的曹梦德,已在洞前等待。
    魏老婆婆一见曹梦德那副形相,便知虞心影不曾回转,果被卫涵秋掳去,遂双眉高挑地厉声叫道:“曹老弟,走!你陪我走趟‘阎罗别府’。”
    曹梦德为情所连,对于“红叶令主”虞心影,已如春蚕至死丝方尽之喻,闻言之下,自然高兴万分,立与魏老婆婆,双双驰去。
    赛伯温目送他们身形杳后,向闻人俊笑道:“闻人兄,你刚才要我把曹梦德带开,定是想向魏老婆婆,探问口风,不知可问出什么端倪了么?”
    闻人俊苦笑答道:“这老太婆狡猾得真像一只狐狸,任凭我用尽千方百计,只从她口中套出了一个字儿。”
    说完,遂把适才眼看魏老婆婆已将尽吐秘密,忽又知机住口之事,对赛伯温说了一遍。
    赛伯温静静听完,便向闻人俊告退。
    闻人俊知道他是想去与虞心影温存,便含笑摇首说道:“赛兄今夜请暂忍相思,明晨再去冰洞。因为一来魏老婆婆与曹梦德,未对‘玄冰凹’忘情,万一他们回转之际,顺道搜查,撞破赛兄美事,不但难享温柔,并弄得灰头土脸,无法收拾。二来今夜我还要邀请赛兄,同去一个重要所在。”’赛伯温讶然伺道:“什么重要所在?莫非闻人兄也要和我走道‘阎罗别府’?”
    闻人俊摇头笑道:“我们去‘阎罗别府’作甚?小弟是想带领赛兄,去见见我百里姊姊。”
    赛伯温“咦”了一声,扬眉问道:“百里夫人不是为了‘玄冰大会’,正在团关练功,怎能……”
    他语音未毕,闻人俊接口笑道:“赛兄有所不知,我百里姊婶,虽然为了要在‘玄冰大会’之上,独擅胜场起见,正自闭关苦练神功,但她关心‘玄冰凹’中一切事故,仍定了三次可以互相讨论的见面机会。今日夜间,便是第三次开关之期,赛兄且随小弟去见她一见好么?”
    赛伯温含笑说道:“你们姊弟相见,定有密谈,我参与其间,岂非不便?”
    闻人俊听得哈哈大笑说道:“赛兄说哪里话来,小弟便因与赛兄情意投契,心腹相共,才道你同去见我百里姊姊。你怎么还作如此见外之语?”
    赛伯温微笑说道:“既承闻人兄对小弟如此着重,赛伯温自然感激异常,愿矢志永远为闻人兄效忠……”
    闻人俊截断赛伯温的语锋,播首说道:“赛兄,你说错了,这为我效忠之语,闻人俊如何敢当。好在我也是为我百里姊姊效忠,我们两人,且各尽所能,辅助她完成武林霸业便了。”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百里夫人是在何处闭关?”
    闻人俊扬眉笑道:“远在天边,近在跟前,我们根本不必走出这议事大厅,便可与她相见。’赛伯温闻言,知道这议事厅中,必然设有机关,遂目光四扫,仔细打量。
    闻人俊见状,含笑说道:“赛兄不要看了,你且把住石椅把手,坐稳一些。”
    赛伯温这才知道机关就在椅上,果然身方坐稳,石椅便缓缓转动起来,遂渐往下沉去。
    沉约两丈,闻人俊招呼赛伯温起立,走过一旁,让那两只石椅,由石柱相承,升复原状,此处,是另一间石室,但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赛伯温诧然问道:“百里夫人是在何处?”
    闻人俊指着西面石壁笑道:“我百里姊姊的坐关秘密,便在这壁内。”
    赛伯温问道:“秘密既在壁内,怎么不见门户?”
    闻人俊含笑答道:“如今因开关时刻,尚未到达,到时便会自行现出门户。”
    赛伯温“哦”了一声,闻人俊又复笑道:“赛兄,关于我百里姊婶的几种惊世绝艺你可知饶?”
    赛伯温想了一想答道:“我仿佛记得百里夫人是以七条‘雪发灵蛇’,一条‘血色蜈蚣’,及七十二根‘蓝枭针羽’,名驰四海,艺冠八荒。”
    闻人俊笑道:“赛兄说得不错,我百里姊姊坐关特下苦功之举,便是要使这一条‘血色蜈蚣’,六条‘雪发灵蛇’,及七十二根‘蓝泉针羽’,分外加强威力,并参研从‘白骨沟’中所得的‘九绝真经’。”
    赛伯温愕然问道:“一雪发灵蛇’似是七条,闻人兄怎说六条?”
    闻人俊微笑答道:“本是七条,但被‘红叶令主’虞心影,在‘白骨沟’前,杀死一条,自然只剩六条。”
    赛伯温又复问道:“这些东西,威力多半均出于天赋,却怎样能使它有所加强?”
    闻人俊笑道:“天赋固然难变,却也可加上人工。”
    赛伯温好奇问道:“什么叫人工?又是如何加法?”
    闻人俊双眉微拽,含笑说道:“我百里姊姊别出心裁,另外制作了一条假的‘雪发灵蛇’,混在六条真蛇以内,使其仍旧成为七条之数。”
    赛伯温皱眉问道:“这话又奇怪了,假蛇难道会比真蛇厉害?”
    闻人俊哈哈大笑说道:“不仅假蛇比真蛇厉害,并厉害多了。
    这假蛇腹内,满贮奇毒汁液,喉间并装置了一具针筒,只要等蛇身飞直,机括便开,血口箕张,先射出一蓬毒针,然后腹内奇毒汁液随即喷出,布成—幕天罗。
    赛伯温听得骇然说道:“果然厉害,对方倘若不知底细,便有天大本领,也必难逃劫数。”闻人俊继续说道:“至于那七十二根‘蓝枭针羽’,删除了加强淬毒以外,并在其上,添装了一些东西,使其兼具回旋妙用。”赛伯温点头笑道:“对‘蓝枭银羽’,只要多费心思,自可加强威力。但对那条‘血色蜈蚣’,却是如何措置?便令我想不透了。”
    闻人俊微微—笑,轩眉答道:“我那百里姊姊,挖空心思,竟教了那条‘血色蜈蚣’,几种转折袭人的武功身法。’赛伯温骇然说道:“这真是奇闻妙事,蜈蚣还会学习武功么?”
    闻人俊笑道:“只要功夫操,铁杵磨成针,据我所知,那条‘血色蜕蚣’,直到目前为止,业已把我百里姊姊独创精研的‘七晒灵丝身法’,学会了一大半呢。”
    赛伯温摇头赞叹,说道:“蜈蚣学会武功,灵蛇又有真假,百里夫人委实开天妙想,匪夷所思,自然能在‘玄冰大会’以上,独败群雄,完成武林霸业。”
    闻人俊笑道:“这只是我百里姊姊的几件奇绝兵刃暗器,至于她玄功内力方面,因参研‘九绝真经’,更有……”
    话方至此,西边石壁之上,业已起了一阵轻微石响。
    赛伯温抬头看去,只见壁上有两块巨石,自行向外开展,现出门户。
    闻人俊含笑说道:“赛兄请在此稍候片刻,小弟要先向我百里姊姊,说明一声,方不致被她因唐突责怪。”
    赛伯温点头笑道:“闻人兄不必与小弟客套,我对百里夫人,钦摹已久,理应请闻人兄为之先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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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闻人俊遂缓步走进那“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所闭关练功的秘室以内。
    约莫盏茶时分过后,他便在门内现身,招呼赛伯温进入密室。
    赛伯温进门以后,方知这间练功密室,地势竟不在小,药炉丹灶,一应俱全,甚至连衾枕寝具,均异常精美。
    室中设有一个极大蒲团,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位年约三十四五,艳丽无俦的黄衣美妇。
    这黄衣美妇,装束颇为怪异,头上戴了一顶奇形金冠,冠上昂起七枚小小雪白蛇头,神态栩裙酷似活物。
    腰间并系了一条宽约三寸,形若蜈蚣的血红腰带。
    黄衣美妇身后,则站着一位身穿粉红长衫,三十来岁,神态阴鸷的俊品人物。
    闻人俊先向赛伯温含笑说道:“赛兄,这就是我百里姊姊,与她的螟蛉义子,‘毒手人妖’林赤凤。”
    然后再向百里夫人笑道:“百里姊姊,这位就是我适才向你所称道的‘千面刘基’赛伯温兄。”
    百里夫人向林赤凤发出那枭鸟似的笑声说道:“凤儿,替你两位师叔看座。’林赤凤搬来两具蒲团,赛伯温一面就座,一面向百里夫人,抱拳笑道:“赛伯温久仰夫人威名,如今得托蟒幢,委实荣幸!”
    百里夫人笑靥微开,美得着实撩人,但语音却难听得仍如枭鸟悲鸣般的,目注赛伯温说道:“赛兄说那里话来?我方才听得闻人俊说你是绝世才华,处处对他襄助,得力真不在小,我应该谢谢你呢!”
    赛伯温连忙逊谢,闻人俊遂把“玄冰凹”中的近日诸事,向百里夫人,一一禀报。
    百里夫人静静听完,扬眉说道:“俊弟,我认为化石大师、秋月真人,以及‘青幡仙客’卫涵秋等敌方高手,并不可怕,因我‘三绝艺’的威力加强不少,‘九绝真经’又已参得颇有进益,足够与他们放手一搏。到是魏老婆婆,曹梦德、虞心影等三人;祸隐肘腋,颇难处置……”
    话锋至此略顿,转面看看赛伯温,含笑问道:“赛兄足智多谋,向有‘千面刘基’美号,可否就此为难之事,替我设一良策?”
    赛伯温眉头双蹙,略一寻思说道:“倘若只想消灭魏老婆婆等人,以去肘腋之隐患,倒是不难。但‘玄冰大会’群英毕集,各门派好手,无不云集‘祁连’。我们不能不留着这‘白发杀人王’、‘哈哈秀士’,及‘红叶令主’等武功精绝之人,善加利用。赛伯温自知只是小具聪明,对寻常小事,或有见解,但关于如此大事,却惭才力未逮,仍请夫人卓夺。”
    这一番话儿,说得极为中肯,并在不着痕迹之下,把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扬得恰到好处。
    百里夫人果然高兴,秀眉双扬,向闻人俊及赛伯温,含笑说道:“俊弟,赛兄,关于此事,我倒有一个法儿,但不知是否妥当?”
    闻人俊微笑说道:“婶姊且说将出来,我们大家参酌参酌。”
    百里夫人从怀中取出三粒比梧桐于略大碧绿丹药,托在掌中,怪声笑道:“我在熬炼各种毒物,加强‘蓝枭羽箭’的威力之时,顺便炼成了三粒‘腾蛟丸’……”
    闻人俊接口问道:“这种‘腾蛟丸’,有何用处?”
    百里夫人笑而不答,反而向闻人俊问道:“俊弟,我来问你,为何练武人的力量,会比不练武的人大上许多?”
    闻人俊笑道:“这种道理,小弟倒还不懂,人身无论禀赋强弱,均有大小程度不同的潜力,隐潜体内。不练武的人,平日无从发挥,只有在情急无奈,或危机一发时,才会略加运用。练武人则可随意施为,而其所能施展的强弱程度,又随其修为火候而别。”
    百里夫人点头笑道:“俊弟说得对了,我这‘腾蛟丸’的功效,是使服丸之人,能把体内所蕴潜力,宛如潜蛟腾空般,充分发挥。”
    闻人俊听得惊奇说道:“这样说来,服食‘腾蛟丸’之人,岂非功行骤加,具有异常神力。”
    百里夫人妙目中闪现厉芒,扬眉说道:“不错,但俊弟应该便悟出揠苗助长之理。”
    “苗助长”四字,听得赛伯温内心一惊,恍然说道:“我明白了,若以花卉为喻,这朵用‘腾蛟丸’灌溉的花儿,虽比其他群花,开得美茂,但也萎谢得极为快速。”
    百里夫人目注赛伯温,颇为嘉许地点头笑道:“赛兄确实聪明,这潜力尽发之举,又如竭泽而渔,泽涸鱼死。”
    闻人俊“哦”了一声,怪笑问道:“姊姊,莫非你是想令魏老婆婆、曹梦德及虞心影等三朵花儿,在‘玄冰大会’以上,狂放异彩?”
    百里夫人狞笑说道:“我确有这种打算,俊弟与赛兄以为如何?”
    赛伯温微笑说道:“花开灿漫,自然可为‘玄冰大会’生色,但只恐开花容易谢花难……”
    百里夫人不等赛伯温话完,便即摇手笑道:“赛兄,开花虽然容易,谢花却也不难。”
    闻人俊微笑说道:“婶姊莫弄玄机,不妨解释得清楚一点。”
    百里夫人笑道:“魏毫婆婆的一身功力,比我如何?”
    闻人俊皱眉答道:“姊姊如今有多高进境,小弟不知,但魏老婆婆确极厉害,她若与闭关练功前姊姊相较,大概互相伯仲?”
    百里夫人扬眉怪笑说道:“我这样说来,你就明白。假如魏老婆婆与我本系平手,但服食‘腾蛟丸’后,便可将我战胜,但倘若再与一强手较功,则不出百合,必会虚脱而死。”
    赛伯温大喜说道:“妙极,妙极,这样一来,不是既可除去强敌,又可消灭隐患,一举两得,太以理想,夫人还有什么考虑之处?”
    百里夫人叹道:“我也知道利用这种‘腾蛟丸’,对付魏老婆婆等,极为理想。但使用起来,却又有一种难处。”
    闻人俊讶然问道:“姊姊请讲,难处何在?”
    百里夫人从掌上拈了两粒“腾蛟丸”,分递与闻人俊及赛伯温,缓缓说道;“俊弟,你们且嗅嗅这‘腾蛟丸’看,有种什么气味?’闻人俊与赛伯温接过“腾蛟丸”来,凑向鼻端一嗅,方知竟有一种辛辣气息。
    百里夫人苦笑说道:“这‘腾蛟丸’,既不是无形无臭无味之物,却怎样能使魏老婆婆等人,甘心服用?”闻人俊目注赛伯温微笑说道:“赛兄,原则问题,业已由主帅决定,关于这技术问题,应该由你这军师负责。”
    赛伯温眉头连轩,目光电闪,略—思忖道:“好!小弟愿意担当此任,但我却还要向百里夫人,讨根将令。”
    百里夫人含笑问道:“赛兄要讨什么将令?”
    赛伯温狂笑答道:“夫人疑则莫用,用则莫疑。请你把这三粒‘腾蛟丸’交我,我负责在‘玄冰大会’期前,设计送人魏老婆婆、曹梦德及虞心影的咽喉之内。”
    百里夫人对赛伯温甚为欣赏,遂毫不考虑地把三粒“腾蛟丸”,一齐递过。
    闻人俊也自抚掌笑道:“我相信赛兄必能默运奇谋,完成这桩不易完成的奇妙任务。”
    赛伯温微微一笑,把那三粒“腾蛟丸”揣入怀中,目注被百里夫人系在腰间,当做腰带使用的那条血红蜈蚣,好似不甚相信,扬眉问道:“夫人,我听得闻人兄说,你这条‘血色蜈蚣’,还会武功?”
    百里夫人点头笑道:“我因这条‘血色蜈蚣’,本已极为厉害,无法再加强它的威力,遂忽动灵机,想传它几种比较巧妙的攻人身法。”
    赛伯温赞道:“夫人真是聪明绝顶,妙想天开,但这条‘血色蜈蚣’,学得会么?”
    百里夫人伸手摸了摸那条“血色蜈蚣”,颇为得意地,笑声答道:“天生灵物,均有夙慧,它把我所传‘七晒灵丝身法’,学会了四式之多。”
    赛伯温好奇地笑道:“夫人能不能让它施展出来,使赛伯温开开眼界?”
    百里夫人先是点头一笑,伸手欲解开腰间所系的“血色蜈蚣”,但忽又摇头一笑,向赛伯温笑说道;“赛兄恕我方命,因我坐关练功之时,曾立誓言,除了‘玄冰大会’以外,决不施展这‘血色蜈蚣’、‘雪发灵蛇’及强毒‘蓝枭针羽’等三柱成名之物!”
    赛伯温心中颇为失望,但脸上却未形诸神色,仍自轩眉笑道:“夫人毕竟是老谋深算,如今善为保密,才可在‘玄冰大会’之上,充分发挥威力。”
    百里夫人看了赛伯温一跟,微笑说道:“赛兄是怪我不应该对你保密么?”
    赛伯温欠身笑道;“夫人说那里话来,赛伯温怎会有如此想法,我适才也只是好奇心切,但话刚出口心中已悔,知道夫人这三桩绝艺,关系太重,着实不能使对方得悉秘密,而有所准备。”
    百里夫人发出一阵与她美好客貌,恰成反比的狞恶枭鸟笑声,目注赛伯温,缓缓说道:“在这密室内,除了你我,更仅有俊弟与凤儿,原无泄密之虑,只因我立誓极重,不便在‘玄冰大会’期前,有所施展,还请赛兄暂时见谅,且等群雄毕集大会开始之际,再看我拿‘青幡仙客’卫涵秋试手,杀以立威便了。”
    赛伯温微笑说道:“卫话秋虽具微名,但他那点修为,怎配与夫人的旷世神物功比拟,便连赛伯温也不甘低头,自忖可以和他斗上十三五百合!”
    闻人俊一旁笑道:“百里姊姊,你若没有其他事儿嘱咐,小弟便与赛兄告退,他还要赶到‘玄冰凹’口的冰洞之中,在‘红叶令主’虞心影身上,了断相思债呢。”
    百里夫人媚笑说道:“这是大事,赛兄快去,但你在风鸾声细细,风月意重重之中,却不要忘了把‘腾蛟丸’,给虞心影服上一粒。”
    赛伯温赧然笑道:“夫人放心,小弟不敢因私情面误公事。’百里夫人向他瞟了一眼,含笑说道:“我知道赛兄才堪大用,怎不放心,如此说法之故,只不过半开玩笑,并祝贺你在虞心影身上,了却相思宿愿而已。”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转面又对闻人俊笑道:“俊弟,关于‘九绝真经’方面,我已参研出相当脉络,可以循魔渐进,不必尽摒外务,故而‘玄冰凹’内,若有大事,或是你想我想得苦时,无妨到此秘室之外,叩门求见。”
    闻人俊会心一笑,站起身形,便与赛伯温,向百里夫人告别,退出秘室,仍由石柱上升,回到议事厅内。
    这时,去往“阎罗别府”的魏老婆婆及曹梦德二人,尚未回转,赛伯温便对闻人俊笑道:“闻人兄,为了免除魏老婆婆暗中猜忌起见,我们不妨迎向前去,替他们打个接应。”
    闻人俊点头说道:“赛兄这个意见极好,我们不妨同去走走。”
    两人计议既定,便各自带了随身兵刃睹器,驰出“玄冰凹”,迎向“阎罗别府”。
    尚未走到一半,便听得右侧山峰背后,有了喝叱之声。
    闻人俊与赛伯温绕过山峰一看,却见曹梦德仿佛业已身受重伤,倒卧地上,魏老婆婆正在他身边接杖护卫。
    远远有五六个玄衣人影,似是畏惧魏婆婆厉害,不敢近前,只在远处叫骂。
    闻人俊首先叫道:“魏老婆婆休慌,小弟闻人俊与赛伯温兄,已来接应。’那几条玄衣人影,一见敌方来援,知道不敌,立即纷纷遁去。
    赛伯温不肯罢休,右手微扬,大片寒光闪处,便使那些四散奔逃的人影之中,发出几声尖叫。
    他虽见对方业已有人受伤,却仍不甘心,还想乘势追击,但闻人俊却摇手叫道:“赛兄,你莫要再追击那般鼠辈,且先帮我把曹梦德兄,抱回‘玄冰凹’去,他的伤势,好像颇不轻呢?”
    赛伯温这才转身走回,边走边自愕然说道:“这是怪事,以魏老婆婆及曹兄的绝世身手,怎会为这般鼠辈所围?他们好像只是些二流人物。”
    魏老婆婆赧然叹道:“一切详情,且等回转‘玄冰凹’后再说,总之,明枪易躲,暗箭量难防,我和曹梦德老弟,这次是上了对方的一个莫大恶当面已。
    赛伯温“峨”了—声笑道:“原来魏老婆婆与曹兄中了对方埋伏,但不知曹兄所受的是何种伤势?”
    “他大概是被什么淬毒暗器所伤,我尚未及详加察看,最好先给他服一些…”
    赛伯温不等魏老婆婆话完,便即接口笑道:“魏老婆婆放心,小弟现有极好的益元保命灵药。”
    说完,遂把适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所给的“腾蛟丸”,取了一粒,喂进曹梦德的口内。
    闻人俊暗喜赛伯温真能利用时机,居然已把三粒“腾蛟丸”,不动声色的,用去一粒。
    回到“玄冰凹”内,细一察看,曹梦德是右肩部位,中了三根细小飞针,闻人俊逐以极强的磁石,从伤处把针倒吸而出,并替曹梦德敷了上好解毒灵药,送他回去休息。
    赛伯温目注魏老婆婆问道:“魏老婆婆,你和曹梦德兄;到底已否去过‘阎罗别府’?”
    魏老婆婆叹道:“去是去过,但只到谷边,未曾下谷。’闻人俊讶然问道:“老婆婆必遇怪事,否用怎会不下谷去?”
    魏老婆婆眉腾杀气的,悻悻答道:“我们才到‘阎罗谷’上,便遇见两个对头,互相闲谈,从他们说话口气之内,听出是‘红叶七人盟’中人物。”
    赛伯温扬眉笑道:“他们既是‘红叶七人盟’中人物,便与‘红叶令主’虞心影关系极深,老婆婆与曹兄,怎不下手擒回?……”
    话方至此,魏老婆婆便接口苦笑说道:“赛兄有所不知,毛病便出在这动念擒人之上。”
    赛伯温不解问道:“动念擒人有何毛病?莫非这两人甚为厉害,难以擒获?”
    魏老婆婆摇头答道:“他们略谈数语,其中一人,便自下谷,只剩下一人在谷口往来走动,似是有所等待。”
    闻人俊笑道:“仅剩一人,应该更易下手。”
    魏老婆婆说道;“曹梦德老弟也认为良机不再,遂悄悄闪身而出,向那人一指点去。”
    赛伯温叹息一声,问道:“莫非曹兄便在这等情况之下,中了算计?”
    魏老婆婆摇头答道:“不曾中甚暗算,曹老弟的身手极为敏捷,那厮被他用快速的手法,一指便自点倒。”
    闻人俊皱眉问道:“此人安在?如今为何不见?”
    魏老婆婆苦笑道;“闻人老弟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出经过,便知对方相当厉害,我们这‘玄冰凹’中,或许尚潜伏得有奸细呢。”
    语音至此微顿,端起几上香茗呷了一口,继续说道:“曹老弟既把此人点倒,遵挟在肋下,高高兴兴地与我一同回转;但刚刚走到闻人老弟及赛老弟与我们相会之处,忽然听得一小片峭壁之后,有人说话,谈话中并仿佛有什么‘青幡仙客’、‘红叶令主’字样。”
    赛伯温笑道:“老婆婆就该过去看看。”
    魏老婆婆咬牙说道:“一点不错,但我们刚刚纵上那片小小峭壁,曹梦德老弟便惨呼—声,中了暗算倒地。”
    闻人俊颇觉惊奇地,蹙眉问道:“曹兄是中了谁的暗算?难道对方另外还有埋伏么?”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倘若另有埋伏,倒不足奇……”
    赛伯温“峨”了一声,接口道:“我明白了;被曹兄挟在肋之人,可能早有安排,佯道装擒,其实根本就未被曹兄制住血脉。”
    魏老婆婆看了赛伯温一眼,以一种赞佩神情道:“赛老弟心思敏捷,确实高明,等我闻声回头,那人业已扬长面去,曹梦德反被他先行点了穴道,然后拍了毒针。”
    闻人俊一旁问道:“老婆婆追他没有?”
    魏老婆婆笑道:“我本来想迫,但那人纵声狂笑说道:“魏老婆婆,你与我卫涵秋,在‘玄冰大会’之上,有的是动手机会,如今还是先看看那位‘哈哈秀士’去吧!”
    赛伯温咬牙叫道:“又是卫涵秋,总有那一天,我非要与这‘青幡仙客’,恶狠狠地斗上一场不可。”
    魏老婆婆说道:“我因悬念曹老弟安危,只好如他之言,止步欲加探看,但远远却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好似怕我‘玉杖泥丸’厉害,不敢向前,仅仅在远处发话讥讽,并不时发—两件恶毒暗器;以后情形,便是两位老弟所亲眼目睹的了。”
    赛伯温眼珠—转,向闻人俊沉声说道:“闻人兄,此事极为厉害,对方所作安排,分明确知魏老婆婆与曹梦德兄要来,足见‘玄冰凹’内,甚至你的贴身左右,业已潜伏奸细。”
    闻人俊也自悚然说道:“赛兄说得有理,从明日开始,我等应该先把‘玄冰凹’内,好好整顿整顿。”。
    赛伯温点了点头,又向魏老婆婆说道:“魏老婆婆,曹梦德兄所受伤势,业经服我灵药,管保无虐,倒是虞令主失去踪迹,不知下落之事,如何是好?”
    魏老婆婆目闪凶芒,厉声说道:“虞心影之事,只好暂时不去管它,反正一切恩怨,均会在‘玄冰大会’之上,互相结算,故而,我要向闻人老弟,讨上几日假期,把我久所未用的几桩独门功力,重行复习一番演练演练。”
    闻人俊忙自抱拳恭身,含笑说道:“老婆婆尽管静修,小弟嘱咐侍应诸人,非有重大情事,不得妄加惊动。”
    魏老婆婆满面怒气,起身回归她所居静室。
    闻人俊见这“白发杀人王”走后,便向赛伯温双仲拇指赞道:“赛兄,你真不愧赛过伯温之才,我百里姊姊,有了你这样一位‘千面刘基’参与帷幄,确能在武林霸海之中,独居雄长了。”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你怎么又对我如此揄扬起来?”
    闻人俊微笑说道:“你把那粒‘腾蛟丸’,用得委实天衣无缝,巧妙万分,令小弟由衷钦佩。”
    赛伯温失笑说道:“仅仅见机行事,喂曹梦德服了一粒,能算什么稀奇,其余两料‘腾蛟丸’,我还不知道怎样送进魏老婆婆及虞心影的口内呢?”
    闻人俊哈哈大笑说道:“以赛兄之才智聪明,加上随时注意机会,何愁此愿不达?……”
    话犹未了,忽然想起一事,向赛伯温扬眉笑道:“赛兄,你不提起虞心影,我倒几乎忘了,如今曹梦德静室养伤,魏老婆婆潜心研艺,谁也不会再来打扰,岂不是你去到冰洞之内,与那位‘红叶令主’温柔缱绻的大好良机么?”
    赛怕温闻言,不禁微觉赧然。闻人俊又复笑道:“赛兄先前那等情急,如今怎又忸怩作态起来?”
    赛伯温想起冰洞中的气候,委实大冷,果然放心不下的向闻人俊苦笑说道:“闻人兄既然这样说法,小弟就暂且告别,前去看看。”
    闻人俊哈哈大笑说道:“了却相思无限债,洞中今夕小登科。
    赛兄尽管前去,小弟命人准备一些精美酒菜,等你得意回来,作为致贺。”
    赛伯温赧然一笑,抱拳为礼,辞别闻人俊,向“玄冰凹”口赶去。
    到了凹口,上了峭壁,进了冰洞,赛伯温的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他心中好生奇怪,暗想自己闯苗江湖以来,也不知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一向镇定如恒,怎的今日竟有些心慌意乱。
    略—寻思,知道这就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之理,自己若非对“红叶令主”虞心影过分的关怀,又怎会有这种现象?
    赛伯温一面寻思,一面走进内室,把石床上的机括按动。
    壁上果然又现门户,虞心影果然仍在这击室之中,睡得好不香酣沉稳。
    赛伯温确实担忧她会被洞中的严寒天气冻坏,如今见这“红叶令主”,宛如春睡海棠,遂面含安慰笑容,缓步向床边走去。
    谁知刚刚走到床边,后腰眼上,倏地一麻,竟被人用“隔空弹指”神功,点了哑麻二穴。
    赛伯温毫无警觉,如何能够幸免?“哑麻”二穴,既已被制,便告身不能动,口不能盲,只有心中尚自明明白白。
    他心中暗想巍老婆婆与曹梦德此时均不会来,却是何人藏在暗处,对自己下手?
    赛伯温方自疑怀难释,身后一声“无量寿佛”起处,走出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灰袍老道。
    这位灰袍老道,目注赛伯温,微笑说道;“赛伯温,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但上次在‘蚀骨消魂小洞天’外,初度相逢之际,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这老道,就是‘红叶七人盟’中的老大秋月真人。”
    赛伯温闻言,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秋月真人向昏睡床上的“红叶令主”虞心影,看了一眼,忽然勃然震怒,厉声道:“赛伯温,关于你投效‘玄冰凹’,听命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之事,我倒不会计较,双方可在‘玄冰大会’以上,一分强存弱死。但关于企图污辱我虞心影三妹一节,却决不能轻易饶你!”
    语音至此一顿,扬掌啪啪连声地打了赛伯温四记耳光。
    这四记耳光,记记不轻,直把赛伯温打得头昏眼花,顺嘴流血。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这四记耳光,只是暂时惩罚,等我把虞心影三妹,救醒以后,再由她对你亲自发落。”
    话完,便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喂人虞心影的口中,又对赛伯温冷笑说道:“我虞三妹一向辣手冰心;嫉恶最甚,等她知道你的无耻企图之后,管叫你吃不消兜着走呢!”
    赛伯温苦于有口难言,但知秋月真人所说,确是实情,不禁心中愁急得腾腾乱跳。‘秋月真人的药力,极具灵效,不消顿饭光阴,虞心影便在床上有了转动。
    赛伯温蓦然心中一动地,暗想自己还有一线侥幸希望,就是虞心影醒来以后,或许会不帮秋月真人,反来帮助自己。
    因为自己如今尚是“千面刘基”赛伯温模样,未曾易容为“青幡仙客”卫涵秋,虞心影既服魏老婆婆独门秘药,改变情性,岂非将以敌为友,以友为敌。
    刚刚想到此处,秋月真人便已向床上含笑叫道:“虞三妹,你醒了么?”
    虞心影缓缓睁开双目,坐起身形,向秋月真人,愕然凝视。
    赛伯温见了她这种神情,暗自又是一喜。
    秋月真人则略感惊奇地,蹙眉问道:“三妹,你怎么了?难道不认识我……”
    虞心影不等秋月真人话完,便自接口说;“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红叶七盟人’中的老大秋月真人。”
    秋月真人苦笑一声叫道:“三妹,你为什么……”
    虞心影不耐炳地手指赛伯温,截断了秋月真人的话头,沉声说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千面刘基’赛伯温,是谁把他制住?并打得这般模样。”
    秋月真人答道:“是我把他制住,因他想对三妹有所不利,我才打了他四记耳光,以示薄惩!”
    虞心影柳眉微剔,冷笑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所不利?”
    这一问,倒把秋月真人问得张口结舌起来,不知道应该怎样答对?
    虞心影见状,“哼”了一声说道:“你既然说不出理由,足见是冤枉了我这位好朋友,还不赶快替他解了穴道,你的‘太清点穴手’,别人解不了呢。”
    秋月真人皱眉问道:“三妹,你怎么敌我不分……”
    一语未了,虞心影便勃然不悦地接口说道:“你怎么不照我的话做?就算他要对我有所不利,也不关你什么事呢!”
    秋月真人知道虞心影突然变性之故,必有重大原因,遂只好暗运神功,替赛伯温解除了独门点穴手法。
    但就在他替赛伯温解除了“太清点穴手”时,虞心影却暗中凝劲弹指,把秋月真人,点了穴道。
    赛伯温气血一和,不得不向虞心影故意问道:“多谢虞令主相救之德,但不知你是怎会被困在这冰洞之内?”
    虞心影银牙微咬,恨声答道:“赛兄不必问了,我是中了那‘青幡仙客’卫涵秋的无耻暗算,才被……’语音至此微顿,伸手指着秋月真人,向赛伯温又复扬眉笑道:“赛兄,你冤里冤枉地被他打了四记耳光,如今可以还打八下,作为报复!”秋月真人如今正和赛伯温方才一样,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耳却能闻”心中也却明明白白。
    他听得同盟三妹虞心影,竟命“千面刘基”赛伯温,还打自己八记耳光,不禁真有些哭笑不得,暗暗叫苦。
    赛伯温听完虞心影的话后,向秋月真人看了一眼,似因内疚于心之故,竟摇头含笑道:“算了,我不必把方才四记耳光放在心上,面对这位秋月真人加以报复。”
    虞心影诧然问道:“赛兄,你脸上还红肿未消,怎么竟有不加报复的如此宽宏大量?”
    赛伯温摸着自己又红又肿双颊,皱眉苦笑说道:“并不是我度量特别宽宏,只因这位秋月真人,毕竟曾是虞令主的同盟兄长,不得不对他表示客气一些。”
    秋月真人听得好不难过,心中暗想世间事有时真不可思议,谁能料到虞心影对自己毫无同盟兄妹之情,反是这被自己打得颇惨的“千面刘基”赛伯温,说出了几句合于情理之语。
    虞心影见赛伯温这样说法,扬眉娇笑说道:“依赛兄之见,却把这位曾经做过我大哥秋月真人,怎么办呢?”
    赛伯温想了一想,扬眉说道:“我们均自命为英雄,不必作甚有失英雄体面之事!反正‘玄冰大会’,即在目前,似应把秋月真人放走,等到大会上,再光明正大地互相一搏。”
    秋月真人越听越觉惊奇,暗忖真想不到这“千面刘基”赛伯温,居然颇有些英雄气味。
    虞心影娇笑说道:“赛兄,你这种想法,固然正大光明,但这位老道,曾从‘太清宝录’中,参悟出绝顶神功,你恐怕斗他不过的呢?”
    秋月真人见虞心影竟把自己底细泄漏,并劝赛伯温不要放过自己,不禁几乎气煞。心想适才那四记耳光,掴错了人,应该打在这丧心病狂的“红叶令主”脸上才对。
    蛟伯温听完虞心影所说,扬眉笑道:“虞令主不必担心,赛伯温虽然技艺浅薄,不是这位秋月真人敌手,但我适才参谒百里夫人,见她在七条‘雪发灵蛇’中,掺杂了一条威力比活蛇高出许多的假蛇。加强‘蓝枭针羽’毒力,并添了回旋妙用。尤其教会那条‘血色蜈蚣’,几种武功身法,使它便于袭人。‘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更在闭关练功,有了她们两位,还怕什么秋月真人的‘太清宝录’么?”
    这一番话儿,听在秋月真人耳内,使他感叹殊深,觉得冥冥上苍,多少总还有点威灵。竟在虞心影刚把自己的底细,泄露给赛伯温知晓之后,赛伯温也无意把“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的练功秘密,完全说出。
    虞心影静等赛伯温话完之后,微笑说道:“赛兄既有把握,我就把这秋月真人放走便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欲替秋月真人,拍开穴道。
    赛伯温伸手相拦,含笑说道:“虞令主,我有句话儿,要想问你。”
    虞心影嫣然笑道:“赛兄,尽管请讲。”
    赛伯温手指秋月真人,微笑说道:“据在下所知,虞令主与这位秋月真人,曾经同属‘红叶七人盟’中人物,你为何与盟兄妹互相反目,而与那‘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交好的呢?”
    秋月真人听得精神一振,因为虞心影对于这项问题的如何答复,正是自己所急欲知晓之事。
    虞心影柳眉微扬,含笑答道:“赛兄这项问题,问得有些奇怪了,难道我就不许对旧朋友发出厌倦,而去交些新朋友么?”
    赛伯温含笑说道:“虞令主喜欢与那些人物结交,自然有你充分自由,我只是听得魏老婆婆除了‘玉杖泥丸’之外,并炼有一种专门使人改变情性,忘却本来的迷神秘药,生恐虞令主是受了魏老婆婆的药力控制,才会如此。”
    虞心影摇头笑道:“哪里会有这种事儿,赛兄今后也千万别提,万—传人魏老婆婆耳中,你会吃不消面兜着走呢!”
    话完,纤手一扬,便向秋月真人身上,接连拍了三掌。
    赛伯温知道秋月真人厉害,生恐他气血一开,再度向自己袭击,遵滑退两步,双掌护胸,凝神防备。
    虞心影娇笑叫道:“赛兄,你这是作甚?我哪里肯让他立即能够开始行动,要等我们走后的半个时辰左右,才会恢复原状。”
    赛伯温赫然笑道:“虞令主确实高明,我们如今要去哪里?”
    虞心影笑道:“自然是回‘玄冰凹’了,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岂不让魏老婆婆等人,悬念颇甚么?”
    赛伯温知道虞心影已清醒,自己的满盘计划,便告幻灭,也暂难再度进行,只好点头笑道:“虞令主说得极是,魏老婆婆对你失踪之事,几乎急煞,与闻人俊兄,曹梦德兄,几度出外搜寻,曹梦德并还误中对方暗算,受了伤呢。”
    虞心影柳眉微剔,向秋月真人冷然叫道:“秋月老道,我今日虽不杀你,但也从此断绝同盟兄妹之情,下次再若相逢,你尽管拿我当做对头仇敌便了。”
    话完,便与赛伯温双双走去。
    但尚未走出密室,又复止步回身,银牙微咬地向秋月真人恨恨说道;“我此次便是被卫涵秋所害,你替我带句话给他,‘北令’与‘南幡’之间,彼此誓不两立,就在‘玄冰大会’以上,一决生死便了。”
    秋月真人虽因气血尚未行开,不能答话,但听得也极为惊奇,暗忖根据自己所料,“青幡仙客”卫涵秋对于虞心影,钟情颇甚,已到“春蚕至死丝方尽”的地步。怎么会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害她?
    尤其卫涵秋自从在“蚀骨消魂小洞天”中,神秘失踪以后,迄今尚未出现,再怎会……
    他心中能想,口中难盲,只好纳着一肚皮的闷气,目送“红叶令主”虞心影与“千面刘基”赛伯温,扬长走去。
    赛伯温虽然刁恶凶狠,但对虞心影却着实爱好有情,即便不是秋月真人蓦然出现,他也不会把那种服了足以致命的“腾蛟丸”,喂她服下。
    回抵“玄冰凹”后,首先喜到极处的便是“哈哈秀士”曹梦德,估听说虞心影无恙归来,不禁从病榻之上—跃面起。
    连业已闭关练功,不许旁人惊扰的“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也命人请虞心影及曹梦德到她静室之中一叙。
    闻人俊眉头深蹙,向赛伯温低声问道:“赛兄,这是怎么回事?你去的时间不久,难道业已完成夙愿了么?”
    赛伯温摇头苦笑说谴:“其中有变,不仅夙愿未谐,小弟并挨了几记好响的耳光呢!”
    闻人俊失笑问道:“赛兄,你所谓的‘其中有变’一语,不知变从何起?”
    赛伯温意兴阑珊,满面懊丧神色,有气无力答道:“也不知天下哪里来的这多巧事,小弟这次进入冰洞秘室,满以为定可一遂销魂之愿。谁知尚未走到榻前,便被人从背后下手,用极高明的‘隔空点穴’手法,制了穴道。”
    闻人俊双眉一挑,愕然问道:“那冰洞秘室之内,怎地又有外人进入?”
    赛伯温苦笑答道;“小弟先前也是这样猜疑,后来想出对方不是先人秘室,面是尾随小弟进入,只不过功力大高,再加上我有点色令智昏,才未曾发觉而已。”
    闻人俊问道:“这人是谁?”
    赛伯温应声答道:“是‘红叶七人盟’中的老大,秋月真人!”
    闻人俊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赛兄受制。
    这个老牛鼻子,着实厉害得紧。”
    赛伯温叹道:“这老牛鼻子把我制住以后,便立即重重打了我四记耳光,说是先行略加惩戒,等虞心影苏醒过来,再由‘红叶令主’,亲自发落。”
    闻人俊向赛伯温那红肿未消的双颊上,看了两眼,皱眉问道:“赛兄这次真是屹足苦头,但你又怎会侥幸脱险,并把虞心影带回来呢。”
    赛伯温伸手取起香茗,喝了一口,苦笑答道:“我在秋月真人解救虞心影之际,心想今日委实难逃劫敷,除非魏老婆婆的迷神变性药物,灵效特强,使虞心影不助秋月真人,反而助我,才有一线生路。”
    闻人俊“哦”了一声说道:“赛兄,莫非你此时尚未改扮卫涵秋,仍是‘千面刘基’的本来面目出现?”
    赛伯温长叹一声说道:“我因虞心影中了‘迷仙七巧棱’,人在昏睡之中,故面未曾改扮,倘若扮成‘青幡仙喜’卫涵秋的模样,那秋月真人也就不会对我下手的了。”
    闻人俊剑眉徽蹙,又复问道:“照赛兄如此说法,莫非虞心影苏醒以后,当真帮你,不是帮那秋月真人么?”
    赛伯温点头笑道:“虞心影醒后立即责骂秋月真人,不该对我暗算,命他立即把我被制的穴道解开。”
    闻人梭笑道:“赛兄真是鸿运高照……”
    话方至此赛伯温业已得意狂笑地接口说道:“不仅如此,虞心影并乘秋月真人为我解穴之时,反而电疾出手,把她同盟大哥的穴道制住。”
    闻人俊心中一凛,失惊叫道:“赛兄,虞心影居然这等做法,可见魏老婆婆的独门秘药,着实威力强,太以可怕的东西。”
    赛伯温向闻人俊看了一眼,冷冷说道:“闻人兄,我认为‘玄冰凹’中,藏有比魏老婆婆独门秘药更可怕的东西!”
    闻人俊大惊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赛兄怎不见告?”
    赛伯温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是奸细!我总觉得我们有些秘密的举措,往往会被对方先行知晓。”
    闻人俊点头说道:“赛兄说得极对,我也略有此疑。从今日起,你帮我先行整顿内部,把可疑子找出。”
    赛伯温微笑说道:“好,小弟愿为效力,欲争霸业,先清本源,这才是当务之急!”
    闻人俊命侍者准备精美酒菜,并向赛伯温含笑说道:“赛兄夙愿未谐,反而涉险,小弟且以几杯水酒,替你压惊。”
    赛伯温狂笑说道:“闻人兄莫耍笑我,小弟此行虽未如愿,却也并不是—事无成呢。”
    闻人俊笑道:“难道赛兄与虞令主联手施为,把那秋月真人,除去了么?”
    赛伯温摇头答道:“虞令主并未杀死秋月真人,只把他羞辱一顿赶走,但却对其声明,冰洞遭厄事,是被卫涵秋所害,彼此‘北令南幡’,势难两立,要在‘玄冰大会’之上,一决生死!”
    闻人俊抚掌笑道:“赛兄的这一着反间之计,用得着实高明……”
    赛伯温不等他话完,便自含笑说道:“闻人兄奠加谬赞,小弟所谓的‘并非一事无成’,不是指这反问之计。”
    闻人俊含笑问道:“赛兄,你还建了什么奇功?”
    赛伯温答道:“我已把那粒‘腾蛟丸’,给虞令主服下。”
    闻人俊眉头方蹙,赛伯温已自继续说道:“秋月真人走后,我假意替虞心影一诊脉息,说她适才所中,‘迷仙七巧梭’的余毒犹存,必须服药祛净。跟着便把那粒‘腾蛟丸’取出,命拙服下!”
    闻人俊叹道:“腾蛟丸,只一入腹,虞心影便定将在‘玄冰大会’之上,玉殒香消。我真佩服赛兄既对这位‘红叶令主’有情,却又下得了这般毒手,”
    赛伯温狞笑说道:“小弟深受百里夫人的知遇深情,焉敢不如此以报。”
    闻人俊听他这样说法,不禁好生感动,握住赛伯温的手儿说道:“赛兄既对小弟如此情重,我们何不换个帖儿,结为兰盟兄弟?”
    赛伯温哈哈大笑说道:“这真叫英雄之见略同,小弟也早有攀龙附凤之意,但我却觉得此时不宜定盟。”,闻人俊含笑问道:“赛兄此话怎讲?此时为何不宜定盟,要到何时才是良辰吉日呢?”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此时应该以全副精神,放在肃清对方奸细之上,务使‘玄冰凹’内,决无敌谍潜存,等‘玄冰大会’战败群雄,完成霸业以后,再兰谱定盟,结为兄弟。”
    闻人俊抚掌大笑说道:“好,好,小弟全依赛兄,自即日起,我们对‘玄冰凹’中,所有人物,一齐暗加注意,总有破绽发现。小弟并授权赛兄,可以把握时机,作任何权宜处置。”
    赛伯温含笑点头,两人遵在暗中展开极严密的察看奸细工作。
    他们查谍之举,究竟有无结果,暂且不提。且先将故事回述到那“玄冰凹”口的冰洞以内。
    虞心影与赛伯温走后甚久,那位秋月真人方活开血脉,可以行动。
    他想起适才遭遇,不禁苦笑摇头,意兴颓然地出褥冰洞,转回“阎罗别府”。
    刚到“阎罗谷”口,便遇见在“红叶七人盟”中,排行老二的元朗真人。
    元朗真人忽见秋月真人的这副神情,不禁失惊叫道:“大哥,你怎么了?你似乎眉锁深忧,莫非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秋月真人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苦笑说道:“我方才意欲暗探:玄冰凹’却发现那位‘千面刘基,赛伯温,神情鬼祟祟地掩进一个冰洞以内,遂悄悄跟去一看,原来这厮竟用迷药把虞三妹迷昏,有所无耻图谋。”
    元朗直人勃然怒道:“这还了得?但他的无耻图谋,既被大哥擅破,这赛伯温必大倒其霉的了。”
    秋月真人苦笑摇头说道:“二弟猜得不对,他只倒了小霉,我却几乎倒了大霉。”
    元朗真人“咦’了一声;失惊问道:“这‘千面刘基’赛伯温,最多不过足智多谋,难道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惊人艺业?”
    秋月真人叹道:“我发现他的无耻图谋以后,立用‘大清截脉手法’,把他制住,并重重打了他四记耳光。”
    元朗真人笑道:“大哥打得好,但仅仅四记耳光,似乎还惩戒太轻……”
    秋月真人接口说道:“我是先打他四记耳光解恨,然后再救醒虞三妹,随她怎样处置。”
    元朗真人笑道:“虞三妹对这等轻薄无耻之徒,一向冰心辣手,大哥把三妹救醒以后,这个‘千面刘基’赛伯温,便将吃不消而兜着走了。”
    秋月真人现出一种尴尬神色说道:“二弟,你又猜惜了,这几乎吃不消面兜着走的人,不是赛伯温,却是我呢!”
    元朗真人大惊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秋月真人说道:“虞心影被我服以灵药,解除迷香,醒转起身之后,竟怪我不应该把她的好友制住。”
    元朗真人愕然说道:“三妹怎会如此不分轻重,不荆亲疏,她和我们是红叶同盟,情如手足……”
    秋月真人摇手叹道:“二弟,你不要再提什么‘红叶同盟’,那位‘红叶令主’虞心影,竟当着赛伯温直称不认我这牛鼻子老大。”
    元朗真人好不震惊地皱眉问道:“虞三妹……竟会背盟负义,她……她有什么理由?”
    秋月真人苦笑说道:“她说和我们这些老朋友,交得腻了,要换换新鲜,与赛伯温、闻人俊、曹梦德、百里夫人及‘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等沆瀣一气。”
    元朗真人瞠目说道:“三妹怎会如此反常?”
    秋月真人伸手搔搔头皮,苦笑一声说道:“反常的还是在后面,她要我替赛伯温解开‘太清截脉手法’,并就机猝然下手,把我制住。”
    元朗真人双眉紧蹙问道;“她制住大哥,又便如何。”
    秋月真人叹道:“她对赛伯温说是适才被我打了四记耳光,如今可以加倍打还,作为报复。”
    元朗真人闻言,两道眼神;不禁便向秋月真人的双颊之上注去。
    秋月真人抚摸脸颊,怪笑说道:“二弟不要看了,我运气还好,并未挨打,那‘千面刘基’赛伯量说是看在我到底臂与虞心影‘红叶同盟’,位居老大分上,不好意思下手,竟自愿放弃报复。”
    元朗真人“哦’了一声说道:“这人倒也有一点意思。”
    秋月真人说道:“我此行虽然落得灰头土脸,丢了大人,但却也探得两桩重大秘密。”
    元朗真人精神一振,扬眉问道:“什么重大秘密?”
    秋月真人答道:“第一桩是‘蛇发妖婆’百里夫人不仅闭关苦参在‘白骨沟’中所得的‘九绝真经’,颇有成就。并把她所擅‘三绝艺’,均加强了不少威力。”
    元朗真人皱眉说道:“这百里妖婆苦参‘九绝真经’一事,早在我们意料之中,但她又把:三绝艺’加强威力,倒甚颇出意外。”
    秋月真人遂把从赛伯温与虞心影对话以内,所听来的有关百里妖婆的“雪发灵蛇”中加了一条比真蛇更厉害的假蛇,在“蓝鸟针羽”中加强毒力及回旋妙用,并教会那条“血色蜈蚣”一些武功身法之事,向元朗真人细说一道。
    元朗真人听得忧形于色,想了一想说道:“这是对方无心泄漏的背后之言,自然均属实情。但不知另一桩重大秘密,又是什么?”
    秋月真人说道:“另一桩重大之事,是虞三妹为何突然变性?”
    元朗真人瞿然说道:“这桩秘密的价值,更为重大,因为我们只要知道情由,便容易设法补救。”
    秋月真人冷笑说道:“只怕未必,虞三妹是受了‘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暗算,服食那怪物所炼专使人变易情性的独门秘药。”
    元朗真人“呀”了一声说道:“这就难怪了,否则三妹在‘红叶七人盟’中,一向最敬佩大哥,怎会把你弄得那等啼笑皆非、灰头土脸。”
    秋月真人蓦然想起一事,遂向元朗真人说道:“二弟,还有一桩怪事。”
    元朗真人心想这场纠葛之内,委实怪事太多,遂目注秋月真人,静听究竟。
    秋月真人说道:“虞三妹临别去时,对我说她昏睡冰洞之事,是被‘青幡仙客’卫捅秋所害,要我转告卫涵秋,‘北令涵幡’从此誓不两立,要在‘玄冰大会’之上,双方一决生死。”
    元朗真人讶道:“转告卫涵秋?我们怎知道‘青幡仙客’现在何处?倘若根据姚梦楼所得讯息,卫涵秋不是业已死在‘销魂之魂’平素玉的‘销魂古墓’中了么?”
    秋月真人点头道:“我们所知那些,但听虞三妹与那‘千面刘基’赛伯温说来,他们像是以为‘青幡仙客’卫涵秋与我们同在一处。虞三妹并与卫涵秋见过面交过手呢。”
    元朗真人叹道:“这倒真是怪事……”
    话锋至此忽顿,秋月真人扬眉问道:“大哥,你可曾探出那位经常把有关‘玄冰凹’中重大秘密,通知我们之人,他是谁么?”
    秋月真人摇头答道:“这倒未有所悉。”
    元朗真人沉思有顷,蓦然狂笑说道:“大哥,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了。”
    秋月真人“哦”了一声说道:“二弟想起谁来了?”
    元朗真人不答反问,反向秋月真人问道:“大哥这人真难猜,因为我们只要从应该出现,而未出现的人儿之中,加以推想,便跃然欲出了。”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二弟居然和我谈起玄机,我倒要来参详参详你所指的应该出现而未出现之人,却是那个?”
    话完,微一寻思,目注元朗真人瞿然叫道:“二弟,群雄莽莽,齐聚‘祁连’,除了有些远道之人,尚未赶到以外,合于你所说应该出现,而未出现之人,却属独一无二。”
    元朗真人笑道:“大哥意中的独一无二之人是谁?”
    秋月真人应声答道:“自然是那‘青幡仙客’卫涵秋了。”
    元朗真人点头笑道:“自从姚梦楼兄与柳无尘,在‘销魂谷’下,跟见‘卫涵秋之墓’归报以后,我倒真认为这位‘青幡仙客’,业已厄于阴人,遭了劫数。但如今既知虞心影最近曾与卫涵秋相见,则卫涵秋岂非……”
    秋月真人听到此处,忽然截断元朗真人的话头,摇手说道:“二弟,这种想法,虽有相当道理,但也有相当矛盾。”
    元朗真人愕然说道:“大哥请讲,矛盾何在?”
    秋月真人皱眉说道:“虞三妹服食了‘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迷神变性药物,业已成为与‘玄冰凹’群邪一路之人,倘若卫涵秋也变易容貌,混在‘玄冰凹’中,则他们之间,只有和谐,怎会起了争斗?”元朗真人怔了一怔说道:“大哥虑得有理,但那卫涵秋倘若并非变易容貌,混入群邪之中,只是隐身匿迹,从旁探察,便没有矛盾的了。”
    秋月真人摇头笑道:“那样仍有矛盾,因为我们所获得几桩秘讯,绝有不参与群邪机密之人所能知晓。”
    元朗真人惑然说道:“既然左也矛盾右也矛盾,关于其中疑云,却应如何解释?”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我倒有条不太应该施为的妙计。”
    元朗真人苦笑说道:“大哥也对小弟打起玄机来了,既是条妙计,怎又加上‘不大应该施为’六字。”
    秋月真人笑道:“根据过去,加以判断,‘玄冰凹’群邪方面,只要增强实力,或是有甚重大举措,那位隐形奇客,必向我们报讯。如今我们不妨制造桩对群邪有重大助益讯息,传人‘玄冰凹’,那隐形奇客,闻悉以下,定将又来‘阎罗别府’,我们只需张网以待,岂不便可揭破他的庐山面目了么?’元朗真人点头笑道:“大哥此计真妙,只是稍嫌促狭一些。”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正因这份促狭,我才替它加上‘不太应该施为’之语。”
    元朗真人一面倾听,一面从购上浮现了一种首鼠两端,犹疑不定的奇特神色。
    秋月真人有所发现以后,不禁讶异问道:“二弟,你在想些什么,脸上神色为何这样难看?”
    元朗真人长叹一声,苦笑摇头说道:“大哥你说错了,小弟不是脸上难看,而是心中难过。”
    秋月真人诧然问道:“你好端端地,难过什么?”
    元朗真人答道:“我想做一桩极端促狭之事却又有些不忍下手。”
    秋月真人方一皱眉,元朗真人又自苦笑道:“大哥,‘玄冰大会’为期不远,我们在大会之前,除了设法探悉那屡屡障形暗助的奇客身份以外,还有什么重大事儿要做?”
    秋月真人答道:“还有—桩大事,就是设法替虞三妹解除她所中魏老婆婆迷神变性的独门秘药药力。”
    元朗真人点头说道:“大哥说得不错,但当世中有投有技超华佗,术迈扁鹊的盖世神医?”
    秋月真人双眉深蹙地想了一想,摇头叹道;“你慢说想不起来,就算真有技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回春国手,一时之间,也无法寻得。”
    元朗真人笑道:“常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哥总应该知道远在天边,近在跟前之喻。”
    秋月真人狂喜叫道:“二弟,听你这样说法,莫非这‘祁连山’中,便住有什么神医国手?”
    元朗真人脸上神色又转黯然地,点头说道:“神医国手虽无,却有足能使虞三妹恢复神智的罕世灵物。”
    秋月真人恍然醒悟地,目注元朗真人问道:“二弟,你是不是想动那匹‘雪白芝马’的脑筋?”
    ’元朗真人叹道:“动它脑筋,委实于心不忍。但若不动它的脑筋,却又怎样的挽救虞三妹呢?”
    秋月真人双睛微闽地沉思片刻说道:“不行,不能动它脑筋。”
    元朗真人向他看了一眼。秋月真人脸色深沉,缓缓说道:“这匹,雪白芝马’,极为通灵可爱,更与虞三妹交成要好朋友,倘若动了它的脑筋,即使虞三妹神智恢复,她也将痛心自咎的终身抱恨无已。”
    元朗真人慨然叹道:“三妹性情,确实如此,小弟若非与大哥事先商议商议,真将—意孤行地铸成大错。”
    秋月真人笑道:“这等迷神变性药物,总有克制方法,我们即令目前无术可治,将来总会参研出如何解救之道,最多不过在‘玄冰大会’上,多忍受一些痛苦艰难而已。又何必伤害那只可爱的芝马,使虞三妹难免终身悔咎呢?”
    他们师兄弟二人,在“阎罗谷”之上,相互谈心之际,“玄冰凹”内,却已风波大作。
    “玄冰凹”中,虽无江翻河海,但无限风波,却起于群邪相互倾轧之间。
    倾轧的远因,是群邪妒忌“千面刘基”赛伯温与“屠龙手”闻人俊,情如兄弟,太以亲密,事事凌驾众上。
    倾轧的近因,则是赛伯温要想帮胁闻人俊,整顿“玄冰凹”,清查出谁是一再泄漏机密的奸细人物。
    赛伯温对于此事,经过深思以后,向闻人俊笑道:“闻人兄,清查奸细之道,共有两种方法,小弟且说将出来,但请闻人兄加以选择。”
    闻人俊笑道:“赛兄请讲,其实不必由我选择,你替我做主,不也一样么?”
    赛伯温摇手笑道:“情分归情分,身份归身份,慢说我只是一位‘千面刘基’赛伯温,就算是护国军师刘伯沮,也只能作为献策参谋,不能作为决策主帅。”
    闻人馒失笑说道:“赛兄不要谦虚,你既叫赛伯温,便应该赛过伯温,强于刘基先生,可以献策决策一把抓,参谋主帅一脚踢呢。”
    赛伯温微笑说道:“我认为清查奸细之法,不外两点,一点是先选定可疑之人,对其详查。一是把所有‘玄冰凹’人物,统统列为可疑对象,全加查察。”
    闻人俊听完,含笑说道:“赛兄,不知你的高见如何?若依小弟看来,似乎应该宁枉勿纵,全体加以详查,方较稳妥。”
    赛伯温点头笑道:“这种做法,好处是比较稳妥,使奸细人物,无所遁形。但坏处却恐将引起不少误会。”
    闻人俊冷笑说道:“赛兄不必如此顾忌,常言道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又道是:‘真金不怕火炼!’他们只要是问心无愧,为了洗刷嫌疑,也就应该有这种接受查讯的胸襟气量。”
    赛伯温笑道:“闻人兄既然如此说法,小弟便勉为其难地,协助你进行这件关系重大之事。我们每人每日,负责查讯三人,或用明盘,或用暗察,杖此见机行事,权宜处置便了。”
    两人计议既定,便分头进行,赛伯温第一个查察对象,便是那位与他有同名之雅的“屠龙岛主”王伯丑。
    他选择了一个别无他人在侧的机会,把王伯沮请到自己的静室之中,笑衅吟地道:“王岛主,在下有句失礼之盲,要想动问。”
    王温以“屠龙岛主”之尊,又名列“海岳四凶”之内,满以为在“玄冰凹”,必受相当礼遇。谁知“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坐关练功,一切事务,均交“屠龙手”闻人俊主持,而这位少年人物,却崖岸自高,除了对“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尚谦蕃有礼以外,似未曾把其余群豪看在眼内。
    尤其是这“千面刘基’赛伯温,整日胁肩谄笑,与闻人俊鬼鬼祟祟混在一起的情状,更使王伯沮看不顺眼。而他在听完赛伯沮的话后,便即神色不悦,眼皮微翻,冷冷说道:“赛兄有话尽管请讲,你在这‘玄冰凹’内,是第一号护国军师,智囊首领,还有甚事儿,要我这野人献丑么。”
    赛伯温微笑说道:“王岛主说哪里话来,你的神功绝艺,盖代无双……”
    王伯沮播了摇手,截断赛伯温的话头,冷笑说道:“赛兄何必对我讽刺,谁不知道王伯温在‘阎罗谷’中,惨遭剪羽,是‘红叶令主,虞心影的手下败将。”
    赛伯温笑道:“虞令主如今业已是我们同路人了,王岛主对于这段小小过节,似可淡然忘却,不必再记在心上。”
    王伯沮双眉一挑,沉声说道:“赛兄把我找来,是否就是要我听取你这教训之语?”
    赛伯温向他看了一眼,缓缓说道:“王岛主无须动怒,这些只是闲话,你若不爱听时,小弟便不再提起就是。”
    王伯沮“哼”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你除了‘闲话’以外,莫非还有什么正经话儿?”
    赛伯温笑道:“我想向王岛主请教一声;你昨日何往?”
    王伯温扬眉答道:“这‘玄冰凹’寂寞无事,我进出外闲游。’赛伯量眼珠微转,继续笑道:“王岛主的游踪所及,是去了那些地方?”
    王伯沮哈哈一笑,目注赛伯温,精芒慑人地冷然问道:“赛大军师,王伯沮是犯了什么天条国律么,或江湖大忌,你怎么竟私设法庭,对我审问起来。”
    赛伯温失笑道:“王岛主为何火气这么大,小弟早已声明,只是有事请教,凭我这‘千面刘基’怎配审问你这‘屠龙岛主’?”
    王伯沮嘿嘱怪笑说道:“你虽与那‘屠龙手’闻人俊,结为心腹之交,使他事事问计于你,但要想查问我王伯沮,却真还有些不配!有什么话儿赶快说出,若是我愿意答时,或许会答应几句!”
    赛伯温见王伯沮声色俱厉,遂也沉着脸儿说道:“王岛主,你昨日卯初走出‘玄冰凹’,直到酉末方归,其中共六个时辰,究竟是去了些什么所在?”
    王伯沮勃然大怒说道:“你这样注意我的行动作甚?”
    赛伯温轩眉答道:“慢说是你,整个‘玄冰凹’中,谁的行动不在我耳目所及之下。”
    王伯沮气得站起身形,戟指赛伯温,厉声叫道:“赛伯温,你赶快说出为何要注意我行动,你若不还我一个公道,我就叫你……”
    赛伯温知道这位“屠龙岛主”功力极高,也不敢将他过分激怒,遂连摇双手,赔笑说道:“王岛主不要动怒,我若没有相当理由,却妄自注章‘玄冰凹,内群雄的行动作甚?”
    王伯沮道:“有理由就快说,倘若信口胡言,加以搪塞,我就让你尝尝我独门暗器‘毒龙须’或‘龙盘快剑’滋味。’赛伯温无可奈何,只得说道:“近些,‘玄冰凹’内,走漏了不少重要秘讯,譬如前日魏老婆婆中途遇伏,曹梦德兄受重伤之事,便是对方早知我们行动所致,故而不得不对‘玄冰凹’群雄,一一暗加注意。”
    王伯温双眉一闪,狞笑问道:“这样说来,你竟是把我当做奸细。”
    赛伯温见他目中凶芒电闪,似乎想对自己随时下手模样,只好低声下气地再复赔笑说道:“王岛主高瞻远瞩,应该看得分明,我不是专对王岛主一人注意,是对整个‘玄冰凹’中的所有人物,完全怀疑。”
    王伯温狞笑说道:“既然对所有人物,均生怀疑,却为何单单问我?”
    赛伯温苦笑说道:“因为王岛主曾经单独离开了六个时辰不知去往何处。”
    王伯温双眼一翻,冷笑说道:“你既然问我,我就告你何妨。
    我是去往‘阎罗别府’与秋月真人等弃嫌修好,并泄露‘玄冰凹’的一切机密。”
    语音方落,脸色忽沉,当胸一掌,便向赛伯温猛击而出。
    赛伯温姓名虽叫“赛伯温”,但武技上却赛不过王伯沮,哪里敢承受这位“屠龙岛主”的猛力一击。
    既不敢硬接其锋,便只好施展小巧功夫,一式“金蝉脱壳”掠身从掌风之下,右飘数尺。
    王伯温盛怒难遏,那肯罢休?跟踪追击,又复回环不绝地攻出三掌。
    赛伯温的一身轻功,着实不弱,左翻右闪,侥幸未被打中,但“呼呼”劲啸掌风的余威所及,已把室中各物,打得一片凌乱。
    潇湘书院图档杨柳青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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