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争雄记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情海恶魔情陷石榴裙
    无名氏全身毛发皆竖,但他还能咬牙忍住,运足力量,准备扑击这些巨蜂。
    那群巨蜂飞行时发出刺耳惊心的振翅声,焕然有七八只电急向洞内飞来。
    无名氏急不及待,相隔尚有六七尺远,就双掌齐发,“砰砰”两声,掌力冲处,那七八只巨蜂一齐坠跌,在地上翻滚爬动,生似人类濒死之前的挣扎。
    无名氏眉头一皱,道:“奇怪,好像还没有击中他们……”
    话一出口,突然如有所悟。这时洞外又飞入四五只黑色巨峰。无名氏这一次蓄势聚力,却不轻发。
    那四五只巨蜂带着强烈刺耳的振翅声电急飞入来,这一回没有掌力阻挡,转眼间已飞到四尺之内。
    凌玉姬虽是掩住双眼,但耳朵还是听得巨蜂飞行之声,这时恐怖的心碎胆裂地尖叫一声。
    无名氏急急发掌,一下子把那四五只巨蜂都击出洞外,但见这些被掌力击中的巨蜂都束翅敛足,向壑下跌坠。
    这一来他就弄不清楚这些巨大的毒蜂到底是因别的原因而死?抑是完全由于被他的掌力所击毙。
    他一手探到凌玉姬前,手指伸入她衣服之内。凌玉姬此时哪有心情和他温存,口中连声说出“不”。但她禀性温柔。到底没有用手去推拒。转瞬已被无名氏的手伸入衣服之内。
    无名氏的手在她嫩滑富有弹性的胸前双丸间略一摸索,随即缩了回来。但见凌玉姬胸前衣服之外,已多了一颗暗赤色的珠子。原来无名氏并非在这等危急关头对她施以禄山之爪,只是把挂在胸前的雄黄珠取出来,露在衣服之外。
    洞外的巨蜂群陡然振翅向壑中飞去,“嗡”的一声,全部去得无影无踪。
    无名氏抹抹头上冷汗,一手把她抱过来,道:“不要怕,那些恶虫都跑了,你爹给你的雄黄珠真有用……”
    凌王姬余怖未息,紧紧搂住他,连连娇喘。她越是这等可怜的样子,无名氏胸中雄心豪情更加飞扬,觉得自己身为丈夫,必须尽力保护这个娇柔的妻子!
    在崖边俯视下面的一群疯狂之八个个都目瞪目呆,只因那一巢毒蜂乃东海狂人栾洛的至宝,从来是见人就争相扑去,飞行特快,就算武功极为高强之八,也无法逃得出这一群巨蜂的毒刺。
    米洛厉声狂笑中,突然又在箱中取出最后的一个蜂巢,急急投在下面洞口,俯身下视,只见那些巨蜂刚一飞舞相逐,倏然间全部飞向绝壑,竟连蜂巢也不要了。
    东海旺人染洛失去至宝,气得厉啸连声,随手向人丛中一指,四个华服汉子狂呼怪叫地冲过来,军师余宇迅速地把绳子系在他们腰间,另一头却缚车在水架之上。
    其余的人狂笑狂叫,闹成一片。这种气氛感染到那四名最先下去的疯神,因此这四个人不唯毫无丝毫惧色,反倒狂乱大呼,全身剧烈额跳。
    军师余宇在一旁迅快地量度那绳索的长度,然后向东海旺八米洛点点头。
    栾洛厉声道:“下去!”那四名华服汉子疾地纵出危崖。他们口中衔着兵器,双手扯住近木架那一端的绳索,快速地双手交替缘下去。
    下面的无名氏和凌玉姬都隐隐听到上头杂乱的声响,最后听到东海狂人栾洛发出命令的声音。无名氏迅速地吻她一下,道:“等会儿如果情势不利,我们就没有时间告别了……”
    凌玉姬两眶清泪直洒下来,咽声道:“夫君放心吧,我会处理自己!”
    无名氏听到“夫君”两字,不觉如有所感,愣了一下,缓缓道:“啊,对不起,我记得好像是已经结过婚的人,唉,此时脑筋混乱的很,仍然想不起来!不过假使我本是有妻子的人,对你就太不公平了,我现在光和体约定,假如我死你活的话,那么我们就解除婚约,好在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同时我虽然见过你的全貌,可是死掉的话,就不成问题了!”
    凌玉姬打开首时听到他说记得好像有妻子的话,登时就像被霹雳轰顶,采若木鸡。因此无名氏其后说的话,她虽然听见,但一时却说不出一言半语。
    洞外忽然传来声响,无名氏回头一瞥,只见四个面目凶悍神情疯狂汉子,都持着兵器,站在洞外的石头上。
    无名氏疾然跃到洞口,那四个汉子倏然同声厉叫,举起兵器凶猛扑过来。
    这些汉子们个个武功高强,身法迅快,展眼之间,刀光剑气已笼塞住洞口。
    无名氏毫不犹疑使出十二散手中第二式“千军辟易”,同时揉合修罗七式中‘借势”及“圈打”两大决。但见他掌劈肘撞,膝项脚撞。把式一发,迅疾如风般冲入刀光剑气之内。
    这时双方动作均神速如电,那些华服汉子感到形势不妙,刚刚变招换式之际,无名氏的掌力脚影已袭上他们身上。
    但见那四人分为两批,挟着数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先后退飞开七八尺远。
    按照常理,这些属于二十四疯神内的四名汉子,既然均已惨死,应该向绝壑中急坠才是,但这时但见那四人退飞七八尺远之后,突然又一齐急补回来。无名氏虎目一瞥,只见这四人次序先后不一,那一手“干军辟易”似乎已不合用,心头掠过“天马行空”这一式散手,却又仍然不切合目前情势。
    说得迟,那时快。四名汉子先后急扑回来,第一个已冲了入来。
    无名氏所学到的武功手法只有修罗七式及十二散手中的两把,此时被迫自由变化,由于来人冲势太猛,因此他一掌劈出之时,按照修罗七式中“拦劈”大决的手法,掌中力量后吐先发,跟着五指倏然一按。
    那名汉子来势虽猛,可怪的是他全然不出手发招。因此无名氏更加省事,手掌一发即收。那名汉子呼地又飞出外面。
    人影相继闪动电急扑到,无名氏潜心敛意全力施展修罗七式的奇奥手法,“嘭嘭嘭”连响三声,那三人又被他震出洞外。
    凌玉姬突然尖厉地叫了一声,无名氏听出声音不对,匆匆回头一瞥。只见她双手掩目全身发抖。
    无名氏虽然知道她又是为了敌人惨死之事以致如此,但她的确十分可怜可悯,不由得纵退到她身边。
    耳中但听“呼呼”风声,敌人又复扑入洞中。无名氏随手一掌劈去,忽然感到不对,转头一望,只见那敌人竟然又是那四名汉子之一,乃是第二次来袭时最先被他劈出洞外之人。
    而他居然作三度进犯,这是可惊可怪理由之一,其后这汉子冲入洞内之后,突然来势一挫,又向后退飞出。
    他刚好看清楚,凌玉姬掩面悲惨地道:“他们是被缚在绳上,所以死了还会荡回来,天呀,多么可怕啊……”
    无名氏恍然大悟,因此急忙纵到洞口处,连发数掌,把那四人摇荡之势抵住。
    转眼间上面三名汉子缘绳疾溜下来,刷刷数声,都落在大石之上。东海狂人奕洛在上面忽然发出令人惊怖的狂笑声。那三名华服汉子跟着齐齐放声大笑,一派惨厉骇人的景象。
    无名氏因一心一意潜心冥思用什么手法御敌,所以丝毫不被这些可怕的声音景象所动。
    那三名华服汉子急扑进来,无名氏一招“天马行空”,闪电般迎上去,先发制人。最左边的汉子手中利刀急使“夜战八方”之式,荡起一片刀光。无名氏猿臂一伸,骄指敲处,已击落他的利刀,跟着健腕一挥,那名疯神胸口挨上一下,腾腾直退开去,一脚踏空,厉叫一声,人已向无底绝壑栽倒落去。
    无名氏这一招“天马行空”变化尚多,这时脚下错开两步,铁掌双飞分头劈去,那两名汉子或闪或架,都没有成功,“嘭嘭”两声响处,一齐栽坠壑中。
    无名氏屡次得手,胆力大壮,恨不得再有几个敌人下来让他细加试验。
    凌玉姬浑身发抖,满心悲惨之情,她虽然掩住面庞不想看见这种可怕的场面,但又忍不住在指缝中偷觑,是以一切经过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又有两名华服汉子狂呼纵下,无名氏施展出修罗七式的奇奥手法,拳打掌劈,一照面间就把那两人劈落绝壑。此时他不但手法利落,而且掌上真力越见威猛。
    那些疯狂般的汉子们分批相继下来,不久工夫,被无名氏连续劈落绝壑中的人一共已达十人,加上四个缚在绳上的共是十四人。之后,隔了好一会儿工夫,没有人再缘绳下来。
    无名氏突然想到上面可能只剩下东海狂人染洛自己,所以隔了片刻尚无动静。
    心灵一转,倏然冲出洞去,右手疾出,抓住一个已死汉子头上绳索,运足全身之力,向下猛拉。第、下生似拉得松动一下,第二次竭力、扯,那条绳索飞坠下来。由于那四个已死的人棋是虚悬大石之外,是以无名氏一撒手,那个尸体就带着一条长蛇般的绳索向绝壑中电急飞坠。
    无名氏一旦得手,立刻向第二个尸体身上的绳索抓去,如法炮制。
    这一次连着猛扯三下,忽见那三具尸体一齐向绝壑中飞坠。转瞬之间,那个人字形的木架擦过洞前大石,在石上撞了一下,随即翻落沓冥无底的壑下。眨眼间已隐没在沉沉暗影之中。
    原来这四条绳索均是缚牢在木架上,第一条是绳结松散而下坠,第二次他连木架拉折,故而所有的尸首一起深葬于无底绝壑之中。
    无名氏除去洞口的可怖景象,不觉志得意扬。抬头一瞥,只见崖边突出两个人的上半身。其中一人认出是东海狂人栾洛,另外一个则是矮小个子。
    东海狂人栾洛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氏道:“我无名无姓,就叫做无名氏!”
    东海狂人以为他不肯说出姓名,突然发出惨厉可怖的狂笑。
    在他旁边的军师余宇直起身子,自言自语道:“无名氏……他叫无名氏……哈……
    哈……这厮八成是个疯狂之人,如果加入狂人寨,我的位置非让给他不可!哈……”
    他虽然不可抑遏地狂笑起来,那种惊人的狂态,比东海狂人栾洛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仅是笑声不及米洛那么响震四山般骇人而且!
    栾洛对他的话大大不以为然,厉声道:“就算此人已经疯狂,但难道那凌玉姐也发狂了?”
    他的声色暗蕴一股阴毒的意味,军师余宇狂笑中似是掠过惊恐之色。但仍然狂笑不止,生像是已经无能自制。他这种狂态似乎具有传染性,以致后面的三名华服汉子都发出“格格”笑声。
    那军师余字向壑下望去,狂笑声中加上手舞足蹈。突然间厉吼一声,耸身向下面的无名氏直扑下去。
    无名氏见他不须绳索便自凌空跃下,心头大凛,疾然退入洞中。人影一闪,已落在大石边缘,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大响,只见那条人影弹起数尺之高,复向石外绝壑急坠。
    无名氏这刻才知道那矮个子敢情不是有凌空飞下的能为,而是狂乱得难以自制之故。深心中不由得泛涌起一阵寒栗,浑身毛发告竖。
    转眼一看,只见凌玉姬倚在墙上的双手下垂,两目紧闭,敢情已经昏厥过去。无名氏过去把她抱在怀中,过了一会儿凌玉姬回醒过来,眼光一落在他面上,忽然惨厉地尖叫一声,用力推开无名氏,自家退到一隅。
    无名氏呆呆望着她,定一定神,道:“你怎么啦?可是哪儿不舒服?”
    说时,移动脚步,向她走过去。
    凌玉姬尖叫连声,掩面道:“不要走,不要走近我……”跟着哭泣起来。
    她这种厌恶拒绝的态度,大大损伤无名氏的自尊心。他脚步一倍,定睛望着她。
    这时他已明白她为何这样对待他,自个儿俯首望一望双手,陡然感到手掌上似乎已染满血迹。
    他开始感到十分不安,要知道那十几个人之死,他并非对此毫不动心。但保护凌玉姬安全的意念支持住他的勇气和决心,所以一直浑然不觉。目下她那种厌恶的情绪,使得他怀疑起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没有错失?同时他忽然想到,今日之局纵使解决,但他还能不能和她在一块儿?
    外面突然传来两下细微的声响,他转目一望,只见两个华服汉子凶悍地并肩站在大石之上。
    无名氏犹疑一下,那两个华服汉子已纵扑进来。
    凌玉姬惊叫一声,无名氏登时一声虎吼,迎扑上去。那两名华服汉子虽是狂态可怖,但似乎也晓得对方厉害,攀然分开,使无名氏不能兼顾。
    无名氏果然大受牵制,左右为难。
    洞外人影一闪,候地响升起震耳的狂厉笑声。无名氏向外面望去,但见那东海狂人荣洛高大的身躯,屹立在洞外那方大石之上。
    此人相貌丑陋,左颊上一道刀疤斜伸至左额之上,一眼已瞎。左手下半截衣袖随风飘摇,气派厌恶已极。
    无名氏脑海中倏然闪过要与这狂人同归于尽的话。另外的两个汉子凌玉姬如果收拾不了,恰好剩下一支毒外可以留给自己使用!
    此念掠过心头时,但觉一阵极强烈的刺激侵袭全身,蓦然地咧嘴发出一阵狂笑。
    那两个汉子本已伺机欲动,突然被他疯狂的笑声引发起狂性,不由自主地格格地而笑。
    无名氏不理那两个汉子,一径举步向洞口走去。东海狂人奕浴冷静得有如石人,动也不动。
    等到无名氏走出洞口,狂笑停止之际。栾洛才冷冷道:“你如肯投技效我狂人寨中出力,我可饶那妞儿一命!”
    无名氏哼一声,仍然缓步向他迫去。东海狂人来格定睛望着他,那只独眼之中射出一股奇怪的光芒。但无名氏脚下依然不停,转瞬之间已离他不及五尺。
    东海狂人收敛起奇怪的目光,冷冷道:“可是那妞儿不要你了?”他的外号虽是狂人,但应敌之际,却冷静逾恒,而且料事如神,每句话都足以使敌人心乱。
    无名氏身体一震,眼珠微转,东海狂人栾洛墓地大喝一声,左手衣袖一拂,右手一拳当胸击去。一收一发之间,迅疾如电。这一拳的凌厉攻势登时把无名氏逼得退人洞内。
    这两人的拳风掌力劲力无比,激荡得整座石洞内潜力旋卷。凌玉姬及另外两个华服汉子因此不得不各自靠向墙壁之上。
    无名氏突然间劈出一掌,手法奇奥。东海狂人荣洛因料想不到,右手经脉要穴险险被他击中。此时不由自主向后撤闪,那股凌厉的攻势登时化为乌有。
    无名氏这奇特的一掌乃是修罗七式中一记基本手法,用的是第五大诀“扣曲”要旨。这修罗七式他已练得十分纯熟,加之早先已有过相搏的经验,这时因势利便施展出“锁掌”大诀手法,双手忽而硬锁,忽而巧拿,手法精奇巧妙之极。
    这一路手法施展出来,顿时扭转战局,转瞬之间,已把东海狂人米洛迫出洞外。
    那东海狂人栾洛平生未曾遇见过这等厉害的对手,尤其是目下他自家一身惊人功力,竟因对方手法巧妙奇奥,以致无法拼斗内功。
    他急得大吼连声,好不容易才在洞外大石边缘处稳住后退之势。
    洞中的两个华服汉子被这两人迅快精奇的激斗吸引住全部心神,竟然忘了向凌玉姬出手。
    东海狂人栾治厉声喝道:“混帐东西,你们站着不动干吗?”
    那两个华服汉子一怔神,口中呼啸连声,一齐向凌玉姬移步迫去。
    凌玉姬害得尖叫一声,差一点就昏迷过去。
    无名氏耳中听到凌玉姬尖叫之声,心神微乱。那东海狂人栾洛何等厉害,修然抢到先机,“呼呼呼”一连发出三拳,快如电掣,威如雷霆。无名氏抵挡不住,脚下跄踉急退,眨间又退回洞中。
    那两个华服汉子一来有点骇怕那无名氏的武功厉害,二来洞内地方有限。栾洛及无名氏一进来激烈搏斗,就迫得他们无法走动,都紧紧靠在墙上。
    无名氏打开始和栾洛交手至今,都是仗着修罗七式的奇奥手法。居然已与这名满天下的狂人激战了三十来招。这时倏然疾出左手,施展“黏引”大诀,轻快一税一引,东海狂人栾洛刚猛无传的秦力登时歪开一分。无名氏身形忽然跃起数尺,掌劈脚踢。不但攻势凌厉的无法抵御,而且招数诡奇迅快,令人眼花撩乱。
    东海狂人染洛自觉无法招架他这一招,疾快后退。无名氏抢到机先,毫不放松,掌劈脚踢,转眼间又把东海狂人来洛迫出洞外。
    他这一招“天马行空”乃是十二散手中的第一招,奇奥之中,并非纯以巧妙手法克敌制胜。因此这一招可就把东海狂人栾洛打得有点心服两人就在洞外的大石上迅快绝伦地连换五六招,无名氏终究是初学之士,这一招“天马行空”的无穷变化到后来已感到有点来不及运用,亟须时间加以思索。
    他手法微微一滞,东海狂人米洛疾然一拳劈向他胸前。无名氏左掌一拍,拳掌相交,突然黏住不动。
    东海狂人栾洛运力一迫,无名氏退了半步。
    凌玉姬远远瞧见无名氏内力稍逊于东海狂人栾洛,心中大惊。但她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因此不敢出声,以免扰乱他的心神。
    东海狂人狞笑连声,复又运力猛迫。无名氏抵挡不住,脚下又退了半步。
    但多退了这半步,登时触忆起修罗七式中的第一招,右手骄指遥遥一点。
    东海狂人来沉心头一凛,急急撤回三成真力,以备应付对方隔空点穴手法。
    这一来无名氏大大迫前了一步,把东海狂人栾洛挤到大石边缘。若然再退半步,就得掉落绝壑。
    但那东海狂人栾洛右拳上内力陡增,登时把无名氏迫退一步。无名氏右手遥遥一点,便又把他迫回原位。两个人此进彼退,总是一步上落。
    他们每一进退,都令人看得惊心动魄,紧张异常。凌玉姬但觉头皮发炸,血液运行加速,心脏狂跳得几乎从口中进出来。
    东海没人栾洛渐渐了上风,他不但功力深厚,而且机诈多智,阅历丰富。无名氏连接五六次没有把他迫落绝壑之后,局势就稳定下来,危机也减少许多。他单眼中的凶睛一转,狂吼一声,喝道:“你们快把那妞儿的皮剥下来……”
    他不说杀死凌玉姬,却下令剥她的皮。这句话果真使得无名氏心头大震。要知无名氏早就认定今日之局如果能够同归于尽,已经十分满意。因此凌玉姬纵然死在敌人手上,他也不至于这等震动。可是老然她被敌人们强脱衣裳,施行剥皮的手段,这种凌辱当真比死还要难过。
    东海狂人染洛厉啸一声,左袖一拂,卷位无名氏右臂,身形疾然急旋,登时变成无名氏在外,他自家在内的有利位置。
    凌玉姬惊得魂飞魄散,但觉头脑昏涨,情不自禁的尖叫一声,身形摇摇欲倒。
    那两个华服汉子双双挡了上去,倏然间已分别抓住她的玉臂。
    凌玉姬双眼露出昏昏沉沉的神色,向后便倒。但被那两个华服汉子抓住双臂,倒不下去。
    这两个华服汉子狰狞啸号中,其中一个猛然伸手去抓她面上丝巾。
    无名氏虽是危急万分,但因面向石洞,因此瞧见所有情形。凌王姬昏迷的神态落在他眼中,顿时知道她不但无法用口中毒针伤敌,只怕连自尽也来不及。他心神一分,东海狂人米洛把握时机,拳头上运足全力,猛然推去。无名氏无法相抗,倏然后退。脚下墓然一空,身已有一半倒出大石之外。
    米洛狂笑一声,接着运力猛然推去。
    无名氏上身已倾倒出大石之外,哪禁得起东海狂人奕洛这一下全力猛推?身形又复向后移动半尺左右。
    这时他们两人的左拳仍然黏在一起东海狂人栾洛一时之间无法立刻收回拳头,生怕被对方借势用力,扳回这等不利的形势!
    只见无名氏的身躯宛如拗弯了的树枝一样,倒伸出石外,下面就是沓冥无底的绝壑。
    东海狂人栾洛右拳紧紧抵住对方左掌,突然又迫前半步,下面双腿已碰着对方的两脚。
    这时洞中的凌玉姬似是已经从昏迷中回醒而见到无名氏危殆万分的情形,发出一声尖叫。
    无名氏突然精神一振,右手闪电般抓住东海狂人栾洛断去一截的左臂,朗声大喝道:
    “玉姬小姐,你已经把以前一切都忘掉,我目下与敌偕亡,等如没见过你的全貌……”
    话声甫歇,他右手已使出修罗七式中“借势”大诀,巧妙无比的借力猛拉。只见东海狂人米洛高大的身影横族过去,两个人一齐坠向无底绝壑。
    这两人向壑下跌坠之际,立刻分开,转眼之间已飞坠六七丈之多。东海狂人栾洛独眼间闪动着奇光,猛可吸一口真气,略略缓住下坠之势,右臂一振,手中忽然飞出一条长长的黑影,射向峭壁上一块形状奇古的磷峋怪石上。
    那条黑影竟是一枚特制的飞抓,此时扣住那块怪石,牢固异常。东海狂人栾洛身形大震一下,便荡向峭壁。居然停住下坠之势。
    同时之间,无名氏已宛如星泻电坠般消失在冥冥幽壑之内。
    石洞内的凌玉姬先是被那两名华服汉子拉住双手,昏沉中被一个华服汉子伸手揭开她面上丝巾。这个华服汉子陡然感到手背上微风一拂,念头尚未转过来,已经失去失觉,当场身死。
    这时凌玉姬恰好见到外面无名氏危殆的形势,不由得尖叫一声。眨眼之间,无名氏已拉了东海狂人李洛一道跌坠向无底绝壑。
    她脑中轰的一声,但觉眼前发黑。而另外一个华服汉子这时也大大一愣,原来他忽然发觉同伴已经无声无息地断送一命,同时东海狂人奕洛也偕同敌人跌落绝壑之中。这些奇特的变化使他一时愣住,呆若木鸡。
    转瞬间这华服汉子清醒过来,随手一推僵立不动的同伴,那人应手倒下,发出“隆”的一声。
    他转眼瞧见凌玉姬美艳媚人的容颜,突然发狂地放声大笑,伸手去摸摸凌玉姬的玉面。
    凌玉姬心中迷迷们们,直到对方要把她抱起之时,才突然惊动,本能地以口中毒针向那汉子面上吹去。
    那支细如眉毛,无形无声的毒针虽是打中对方,却刚好打中他的牙齿。因此毫无用处,凌玉姬此刻什么都不会想,只有一个意念,便是设法杀死这个想污辱自己的人。她擅口微张,吹出一股微风。
    那华服汉子突然眼神一定,接着便倒在地上。
    石洞中只剩下凌玉姬一个,遍地仅是尸首骷髅。凌玉姬心中一片麻木,举步走出石洞,向绝壑下面望去。
    但见十多丈的石壁上,生像有个人附在其上,但一来相隔太远,二来壑下光线幽黯,若是平常之人,根本无法瞧得见有人。凌玉姬虽是炼有内家功夫,目力强于常人甚多,但要她辨认那条人影究是什么人,却也无法看出。
    那道模糊的人影好像吊挂在石壁上,动也不动,是否已死也无法猜测。
    她呆着一阵,心想也许是被击落绝壑的华服汉子的尸体恰好挂在石壁上。
    当下仰头上望,石壁上还有两条绳索挂着。她目光沿着绳子向上望去,只见崖上有个人正俯身下望。
    她见了大吃一惊,原来那个俯身下望的人双目亮如明星,几乎能够瞧清楚她的面貌。但她因天上光线强烈,所以无法看清那人是什么样子!
    凌玉姬芳心一震,急急退回石洞内,找回那条白丝巾,蒙住面孔。
    她口中三支毒针业已用完,但这等毒针细如眉毛,要重新装上不大容易。况且凌玉姬此刻心情征忡悲惨,脑海中一片混乱,除了下意识地找回那条白丝巾蒙住面孔之后,就不晓得应该做些什么事。
    忽然洞外传来一声轻咳,她转目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华贵长衫的人站立在大石之上。
    此人面目秀朗,年纪约在二十五六左右,双目神光炯炯,锐利之极,生似能够透穿别人的内心秘密。
    她呆滞地望着那人,不言不语。
    那人目光迅速地扫过洞中,但见尸首遍地,此外还有几具骷髅,景象惨厉可怖,不觉皱皱眉头,冷冷问道:“这些人都死在你手中的,是不是?”
    凌玉姬望住他特别明亮的眼睛,歇了一会儿,缓慢地点头,现在她已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必是早先在崖上俯望的那个。这可以从他那特别明亮的眼睛中辨认出来。
    那人鼻子中哼一声,举步入洞内,他举手投足之间,洒脱中显得甚是沉稳有力。
    他似乎并不因凌王姬能够杀死许多的人而稍有戒惧之心,仍然若无其事地走到凌王姬面前。
    凌玉姬不知此人将要如何对付她,直到这时她才突然记起自己忘了装上毒针,因此等如组上之肉,只有束手任人宰割的份儿。
    那人缓缓抬起左手,掌心肉色著然地发生变化,转眼之间,已变成紫青色。
    他作势欲拍,忽然凝止不动,哼了一声,道:“看你的外表,实在想不到这么恶毒!”
    凌玉姬娇躯一震,脱口道:“你已经瞧见我的面貌?”那人冷傲地望着她。既不否认,也不点头。
    凌玉姬突然移动左手,探入怀中。那人鼻孔中哼一声,迅快如电光石火般伸手~点,凌玉姬但觉左膀一麻,五指已失去知觉。
    那人道:“你有什么厉害暗器?不妨把名字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凌玉她嘴巴微张,话到口边,忽然忍住不说。她本想告诉他不是取暗器对付他,只不过打算摸到毒针,用以自杀毙命。
    那人又冷冷一笑,道:“你也不睁一睁眼睛,看看我是什么人,竟敢出此下策……”
    凌玉姬感觉出这人好像有意要用恶毒的手段凌辱折磨她,心中十分惊惧,再者想到无名氏已葬身绝壑,自己理应陪他一死,心念一转,登时放步疾向洞外奔去。那人冷然望着她的背影,竟不出手拦阻。
    凌玉姬脚下颇快,转眼间已冲出洞口,毫不停滞,涌身向深壑纵出去。
    那人见她当真寻死,不觉露出十分惊讶之色,迅决无伦地俯身拾起绳索,猿臂一振,一条长影飞射出去,绳头那一段恰恰缠住凌玉姬的纤腰。
    凌玉姬双脚一离开大石,顿时闭起双目,墓地腰间一紧,一股强劲无伦的潜力逼到身上,猛然间已把她拉回洞内,落在那人面前。
    那人望她一阵,道:“你为何不向上面逃生?”
    凌玉姬睁开双眼,道:“我不要活,只求一死!”
    那人听了这话,两道剑眉不觉紧紧锁起来,缓缓道:“我晓得你想死,目下就是问你为何不想活之故!我劝你老老实实说出来,免得我用不客气的手段对付你,你大概从我这只手掌的奇功上看出不容易消受,所以想干干脆脆求个痛快,是也不是?”
    凌玉姬点点头,叹息哀求道:“那么你让我跳下去死吧,行不行?”
    那人道:“你把原因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答允,痛快的结束你一命!”
    凌玉姬立刻道:“因为你已看见过我的面貌!”
    那人听了大惑不解,道:“你的脑袋大约有点糊涂不清!”
    “不,不,我清醒得很。”
    “那么你真心为了我看见你的面貌而必须一死了?”
    “是的。”她简短地回答。
    “你的面孔为何不能让别人看见?”
    凌玉姬道:“不行,因为我知道没法子杀死你,就只好寻死了……”
    “这些人可是因看见你的面貌而被你杀死?”
    “是的,但只有两个是这样……”
    那人忽然大怒起来,厉声喝道:“艰帐,你的面貌既然不能被人看见,何故又在人间走动广
    凌玉姬怔一下,道:“我说的是用丝巾遮住的部分,哪一个要是揭开丝巾,我就非杀他不可!”
    那人摇摇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偏要揭起你的线巾瞧瞧他突然伸手揭开她面上的丝巾,动作迅快异常,以致凌王姬根本无法躲避。再者她的左手完全麻木,也影响到她的反应。丝巾一旦揭开,凌玉姬的面庞便全部呈现出那人眼前。
    她的容貌在艳丽中隐隐蕴含着一股依骨消魂的姑媚,使人看了之后,无法忘怀。
    那人不知不觉张开嘴巴,伸出舌头舔唇。凌王姬暗自叹口气,毫无办法。若然此刻口中有毒外的话,就在他初次得睹全貌,惊为天人而愣神舔唇之际,便可用毒针吹射在他舌头之上,这样他死后再也验不出半点伤痕。
    那人手指一松,丝巾掉下来,挂在她肩上。凌玉姬连忙用右手把丝巾弄好,恢复遮住半截面孔的原状。
    他皱皱眉头,道:“你长得很好看,为何要遗起来?”
    凌玉姬低下头,缓缓道:“你不用多问,我如果没有法子杀死你,我就自杀!”
    那人现出气愤的样子,道:“我就不信有这等事,冲着你这句话,非让你活着不可,看你有什么法子取我性命……”
    突然洞外传来“叮”的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转眼上夫一条人影突然从大石下面翻了上来。此人身材高大,断臂砂目,形态十分凶恶可怖,正是那个和无名氏一道坠落纳壑的东海狂人米洛。
    他的目光扫过洞中的两人,似是感到十分意外,怔了一下。厉声道:“你是谁?”
    那人冷傲地望着他,道:“区区不过是无名之辈,何劳你东海狂人栾洛下问……”
    来洛杀气满腔,疾然冲进洞内,“呼”他一拳向那人劈去。那人左手一拍,化开对方凌厉的一拳,跟着举起右掌,作势欲劈。掌心的颜色倏然之间变为紫青色。
    东海狂人栾洛料不到对方这等高明,轻描淡写的一掌就化开自己拳势。登时攻势一挫,正要查问此人来历,忽然见到他那变成紫青色的右掌,于是狂笑一声,道:“听说近数年来江湖上出现一个后起之秀,武功深奥,手法诡奇。你这灭神掌虽然算不得惊人绝学,却是一桩极好的记号。你就是那后起之秀蓝岳么?”
    那人剥眉横剔,双目发出异光,冷冷道:“不错,区区就是蓝岳,这灭神掌算不算惊人绝学,你试上一试便知分晓……”
    东海狂人栾洛厉声狂笑,震得凌玉姬耳中生疼,甚是难受。但蓝岳却若无其事地傲然屹立,架洛试出他的功力甚深,心念一转,道:“若是必要的话,我自然要试一试你的灭神掌。但目下此女杀死我手下二十四疯神,此仇末报之前,决不轻易节外生枝,另行惹事。你与此女有没有瓜葛?”
    蓝岳道:“我蓝岳可不是怕你,但事实上与此女的确没有一点关系!”
    东海旺久颔首道:“很好,那就请依江湖规矩,暂时避开!”蓝岳想了一想,终于移步走到一边。
    东海狂人染洛口中发出刺耳的笑声,举步向凌玉姬走去,转眼已到她面则。
    凌玉姬屡经惊怖凄惨的场面,这时反倒变得甚为平静,美丽的眼睛笔直望着对方,毫无一点畏缩惊伯之意。她这等表现,使东海狂人米洛暗中感到甚是奇怪,蓝岳则越发相信她当真想死。
    实治举起右手,正要向她劈去,忽然感到一缕微风袭到背后要穴,心头一凛,疾地转身,一拳硬劈出去。独眼一瞥,只见那偷袭自己的人,正是相貌英挺的蓝岳。
    那蓝岳暗袭时只不过是个虚势,这时一掌横扫,化开对方拳力,跟着双手齐出,擒拿劈扫,手法奇奥异常。东海狂人来络也是以快攻快,晃眼间一连击出六七拳,拳拳凶猛凌厉。
    这两人各自施展快逾闪电的手法,错阳间已换了七八招之多。由于洞内地方有限,而且彼此以快对快,惊险处当真是一羽不能加,脚下简直没有移动的工夫。
    蓝岳手法越出越奇,忽而大开大阎,横攻直劈,忽而诡奇毒辣,巧锁神拿。一轮快攻,只迫得东海旺人荣洛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晃眼又换了七八招,蓝岳似是变化之势已穷,手法陡然一滞。东海狂人栾洛急忙抓住机会,右拳力量陡然排发,“呼呼呼”一连数拳,把蓝岳迫到洞口外面。
    蓝岳陡然朗声长笑,双手如风急抓过去。这一招奇奥异常,迫得栾洛回拳自保。但见人影倏然闪动,蓝岳已经从他身侧闪过,抢到内面的位置。
    东海狂人栾洛这才知道对方刚才手法忽滞乃是诱骗自己出洞,以便堵截在他与凌玉姬之间,免得自己落败临危之时,拉同她一齐死去。
    他最感到震骇之事,便是今日这两场激战,都是他生平罕逢的对手,特别是这个蓝岳,不但手法奇奥精妙,可以比拟那无名氏。而他的内功造诣,更远在无名氏之上。心念一转,立刻趁对方尚未出手之际,猛然一拳隔空劈去,接着电急向峭壁上面纵去,左油一拂,已卷住一条绳索,然后以右手替换向上面急急揉升。
    蓝岳随手一掌化开对方的劈空拳力之后,眼见对方遁走,便冷笑一声,仰头看他用奇特的方法深升。
    凌王姬突然道:“此处是架洛开辟的绝地,称为绝壑天宇,落在此间,谁也逃不出去!”
    蓝岳心中一凛,猛吸一口真气,双足一顿,身形纵起两丈余高,伸手抓住另一条绳索,双手如风般迅速交替向上攀升。
    那栾洛转眼已揉升到离崖顶寻文左右,突然低头一看,只见那蓝岳已追到他脚下一丈之内。原来栾洛虽是比他先行动身,但由于只有独手,虽然左臂衣袖操作灵活,总不比双手迅快,是以转眼工夫就被蓝岳追上。
    来港狂笑声中,左袖卷在绳上,挂住身躯,右手拉住蓝岳那条绳索,陡然向外面甩去。
    蓝岳骤出不意,吃他荡离峭壁,无法可施,只好紧紧抓牢绳子。
    栾洛手上真力化为拽甩之势,先向左方荡去,跟着又顾势甩向右边。蓝岳吊在绳子上,宛如钟摆一般,仅仅离开光滑的峭劈尺许,向左右迅急摆荡。
    蓝岳咬紧牙龈,双目射出奇光,盯住对方握住绳子使自己摇荡的右手。迅速地转动脑筋,寻思对方一旦运力捏断那绳子时,将如何应付。
    转眼间他已被东海狂人栾洛荡了七八下之多,如果换了常人,早就头昏脑涨,掉下绝壑去了。
    栾洛开始之时用右手握绳处作轴心,渐渐那只右手尽量移动,增加对方摇荡的幅度,因此轴心移到崖上,蓝岳于是越荡越远。那绳子擦在悬崖边缘,发出刺耳的声音。
    蓝岳无法可施,只好紧紧抓住绳索。忽然感到那条绳子虽然幼细,但坚韧异常,似乎不易弄断。暗运指力一试,果然无法捏断。
    于是他顿然明白对方的毒计,原来有两个用意,一是荡开自己,焊可以腾出时间向上读升。二是希望这条绳子会忽然松脱,大约上面只套在石头上,十分容易脱出来。
    正在转念之时,忽然感到荡得更远,仰目一瞥,只见那东海狂人染治果然放开右手,改抓自己头上的绳子,向上移升两尺余。
    他瞧看之际,身形已荡回来,但这一次速度较慢,因为栾洛没有加上力量之故。
    蓝岳灵机一触,暗暗运功聚力,觑难时机,突然分出左手向峭壁抓去,他出手迅快准确,虽然晃荡之势甚是急速,仍然一把抓住东海狂人栾治脚下的绳子。他立时松开右手,沿那条绳子迅快地缘攀上去。
    他双手并用,转眼已追上东海狂人米洛。这时染治离崖顶只有两尺,只须一振臂就可跃了上去。但蓝岳疾追上来,五指带起几缕劲风,猛扣他脚踝穴道。
    来洛急急一据双脚,变成头上脚下之势。可是他的右手握住绳子,来不及腾替出来。只好左臂一挥,袖子急排敌手。
    蓝岳朗声一笑,健腕扬处,五指已扣住那只衣袖,指袖相触之际,但感一股奇强劲力震得手腕一阵麻木,不觉暗暗大为震凛,运足内功猛扣下去,只见那只衣袖忽然软瘪,一如泄了气似的。
    架格功力敌不过蓝岳,迅疾用双脚钩住绳子,腾出右手,厉声喝道:“以目下的形势,我如用足全力,必可同归于尽,你怎么说?”
    蓝岳微微一愣,付度形势,知道他这话并非虚声恫吓,不由得眉头轻皱,道:“你有什么打算?”
    菜洛冷冷道:“你是聪明绝顶的人,自然明白我的用意……”
    蓝岳缓缓道:“你一向是以凶角狠毒出名,教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他们附在峭壁上,一面对答,一面运功聚力,形势紧张万分。
    东海狂人栾洛口中骂了一声你奶奶的,捏拳头,欲发未发,满面俱是凶厉之气。
    蓝岳因在下面,形势不利。是以运功凝神戒备对方拼命,朗声又道:“区区的话料你心中亦暗暗佩服,假使你的意思真是要来个君子协定,彼此罢手伸便安然离此绝壑,则只有一法,那就是我先上!”
    来治狞笑道:“你蓝岳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见得很好,虽然你不似我一般随意杀人,但听说你却是个情海恶魔,不知多少女人为你受磨折,因而致死。嘿,嘿,你对女人尚且如此,试问我怎能信得过你?”
    蓝岳对他的话也不加否认,冷冷道:“你如果信不过我,就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同归于尽!”他眼中透射出坚决的光芒,教人一望而知他心意已决,不能更改。
    两人僵持了一阵,菜洛突然厉声狂笑,“呼”地一拳向蓝岳击去。蓝岳出掌一引一扣,迅快无比,先是巧妙地引卸对方拳力,接着疾扣他腕上脉穴。
    东海狂人娈洛见他手法奇奥异常,只好缩回拳头,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蓝岳道:“我出道以来,从不说出师门来历,以免有仗势欺人之嫌,如果你没有本事查出我的家数渊源,那就不必多此一问!”
    东海狂人栾洛略沉思一阵,突然道:“我让你先行上去也使得,但下面那个女的归我带走片
    蓝岳决然摇头,道:“不行,我起先惜以为她是个恶毒的人,谁知事实不然,目下我已对她发生兴趣!”
    杂洛怒声恫吓道:“你的性命尚且不保,对那女的有兴又诗如何?”
    蓝岳不予置答,菜络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无法可施,只好让步,道:“好吧,你先上去!”蓝岳忖度一下形势,道:“我只右手握住绳子,松开双脚,我马上上去!”
    杂洛冷冷笑道:“喻用有一只手;如果用来握住绳索,岂不是任你施为?嘿,我不上这种当……”
    蓝岳道:“称既然敢让我先上,自然是信得过我。否则我到了屋上之后,仍可对你加以袭击,有何不同?”
    米洛语塞,默然半晌,果真照他的话去做。蓝岳迅快如猿,打另一条绳子疾深上去,擦过来格的身体时,彼此都万分戒备。
    蓝岳刚刚翻了上去,荣洛也就到了边缘之处。蓝岳退开几步,道:“你放心上来,要对付你的话,不须乘你之危……”
    栾治疾翻上去,凶厉地望他一眼,道:“这上面本来还有一人,你可曾把他杀死?”
    蓝岳道:“他只吃了一点苦头,便急忙遁走……”
    栾洛长啸~声,放步疾奔而去,片刻之后踪迹已沓。蓝岳查听了一阵,便担心地向下面望去。原来他记得凌玉姬刚才几乎投壑自杀,目下如若她萌生死志,便没法加以拦阻了。但他又不敢缘绳再下去,生恐那东海狂人来治还匿在附近等候机会,于是只得抖丹田朗声叫道:“核玉姬……凌玉姬……”绝壑中回声摇荡,但听一片“凌玉姬”之声她从洞中出来,抬头上望。蓝岳接着道:“你用绳子缚牢腰身,我拉作上来!”说完之后,紧张地待她的反应。凌玉姬凝目仰望了一阵,忽然动手拉过绳子,缚在腰上。蓝岳暗中透一口大气,等她缚好之后,连忙收索把她吊起来。且喜那东海狂人栾洛没有趁此机会来袭,不久工夫,就把凌王姬弄出绝壑。
    她的面上仍然蒙住丝巾,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蓝岳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默想了一会儿,忽然忆起她曾经说过要杀死自己的话,心中无端端感到一阵寒凛,缓缓道:“我救了你一命,你还要杀死我么?”
    凌玉姬垂头解开腰上绳子,口中应道:“当然要杀你,不然我就不会让你救上来!”
    蓝岳听了气恼得很,冷笑道:“这样说来,我竟是不该救你性命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杀得死我!”
    他的话声一顿,接着忍气问道:“精教我有什么死罪?”
    凌玉姬道:“我早已告诉过你,你看过我的全貌,如果我杀不死你,我就自杀!”
    蓝岳觉得又气愤又好笑,故意装出正经的样子,道:“请问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么?”
    她迟疑一下,“不是没有,但已经太迟啦!”蓝备更加莫明其妙,正要开口。凌玉姬已接着道:“第三条路就是我嫁给你,但现在已经不行啦!”
    蓝岳大感意外,征了一下,道:“这第三条路倒是有趣得很,敢问为何现在不行呢?”
    凌玉姬因他问得客气,所以有问必答,道:“因为我已经有了丈夫……”蓝岳中露出失望之色,道:“是不是也因为他见过你的全貌你才嫁给他?他的人呢?”
    “是的,他已和东海狂人栾洛一道掉下绝壑,却不料来洛还能爬上来……”她心中已有了决定,因此提起此事之时,毫无悲戚之容。
    蓝岳默默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问道:“尊夫贵姓大名?”凌玉姬道:
    “我不晓得,管叫他做无名氏!”蓝岳眼中流露出希望的曙光,接口道:“你连他的姓名都不晓得,大概是刚刚嫁给他的吧!”
    她坦然道:“只有十日之久……”
    蓝岳皱皱眉头,忽又问道:“你们怎会掉在那个洞中?你的家在哪里?”
    她简略地把奕洛手下之人如何骗说李龙孙和祈北海在下面等候的经过说出来,最后道:
    “我的家在哪里都没有关系,因为我爹爹离家失踪,所以我出来找他。”蓝岳道:“令尊也是武林中人么?我刚刚游遍天下,从大漠回来!”
    凌玉姬道:“他离家就用皮水灵的名字,长得高高大大……”
    蓝岳忽然插嘴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这次在大漠中曾经碰见一个奇怪的高大老人,不过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晓得了……”
    凌玉姬道:“那位老人头发可像银丝一般雪白?”
    蓝岳点点头,她立即兴奋地接着问道:“他左颊上可有一颗指尖般大的朱砂活?”蓝岳沉吟片刻,道:“我不能骗你,他颊上没有红病!”
    凌玉姬失望地哦一声,忽然:“不过我爹时时会改变形貌,你可曾和他说过话?”
    蓝岳道:“当然有啦,不过他不大愿意说话就是了。当时我曾经问他为何独个儿在按漠中居住?他们然想了许久,才答了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我虽然听不懂,但没有再追问话中之意,另外问起他是不是打算终老于那座破庙之内?他道:“帝乡不可期。’这话我也听不懂,便不理会他,休息完就离开那处……”
    凌玉姬眼中露出激动的光芒,蓝岳瞧出有异,道:“你怎么啦?难道那位奇怪老人就是令尊?他的话你听得懂么?”
    她徐徐地颔首,移目望着遥无,道:“第一句话他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尚如此,人类更是难免。所以他摆脱一切情缘,独自隐居在沙漠中。第二句他说帝乡不可期,则是说他已是老迈之人,无力作名利之争,所以他不啻答复你说要终老于破庙之中……”
    蓝岳道:“难为你居然懂得这些机语,老实说我真懒得动这些脑筋!目下你是否断定那位老人就是令尊?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凌玉姬低头想了一阵,道:“我想多半就是我爹,他平生最爱在寺庙道观盘桓,也喜欢说这种常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一定要去见见那位老人,只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蓝岳笑一下,道:“哦就算把地名告诉你也找不着,有一段路要穿过沙漠,甚是悠长难走……”
    凌玉姬道:“你真心这样想的么?”
    蓝岳迟疑一下,才道:“有一半夏有一半假,我愿意带你前往,但不愿在路上被你暗算而死!你怀中的暗器平时害不死我,但这一段悠远的旅程中,却不敢说没有给你暗算的机会!”
    凌玉姬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何故肯带我去?”
    蓝岳耸耸肩头,道:“我也不知道,日后发现了原故才告诉你!”
    于是两人举步离开这片平崖,向山外走去。在路上凌玉姬问他从嘉兴到沙漠中的破庙要多少时间。蓝岳道:“走得快的话,总要两个月光景。若是在沙漠中迷了路,那时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到,一辈子也回不来……”
    凌玉姬道:“唉,太长久啦,我恨不得立刻插翼飞到爹爹身边!”
    她说得情员真挚,令人无法不信。蓝员虽不答腔,但眸子连闪,似乎有所决定。
    蓝岳此人不但武功高,相貌英挺,而且眼光锐利,心思细密。走出山外之时,他已发现凌玉姬在十余里路中好像丢过两三次东西。
    两人来到官道上,蓝岳特别注意她的举动,只见她指甲一弹,一粒细如尘沙之物掉落在草丛之中,蓝岳看了感到十分不解,却没有出声询问。
    将近到达嘉兴城时,凌玉姬便把那天杀死镇山虎李强之事说出,蓝岳认为官家必定尚在缉捕凶手,便不入城,绕过城池向西北进发。
    走了几日,一路上蓝岳对她没有丝毫失礼之处,因此凌玉姬对他渐感放心。
    这蓝岳在江湖上名气颇大,识得他的人极多。因此每到一处,几乎必有当地的武林有名人物设宴款待。但蓝岳都—一婉拒,尽量设法赶路。
    这天已踏入豫境,蓝岳算了算行程,向凌玉姬道:“我们在路上已走了一个月,这等走法,实在太慢,何况前面的路越来越不好走,只怕再走上两个月还到不了目的地!”
    凌玉姬道:“哪怎么办呢?真要把我急死了!”
    蓝岳道:“办法有的是,不过对我太过不利,所以我想了许久,都下不了决心!”
    “对你怎样不利呢?”
    蓝岳道:“你不要问我,让我再想想看……”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中州边境的新蔡。蓝岳一径带她投店,辟室着她休息等候,临出门时,他忽然回转身,严肃地道:“玉姬,请你把面上丝巾解开,给我再瞧瞧你的绝世容光!”
    凌玉姬感到他话中含有深意,大有诀别的味道,不觉为之一怔,道:“称要到什么地方去?”
    蓝岳叹口气,道:“你别问我,只须照我的话去做,我就会获得无上勇敢!”
    凌玉姬听了益发感到他此行必有大危险,因此不由自主地想假如他一旦死掉,便无人知道那破庙的位置,岂不是永远找不到?她几乎冲口向他询问,可是转念又想到人家此去冒险,为的也是要自己早点到达目的地,岂可出口相询,伤他之心?
    她的手缓缓抬起,手指已触摸到面上的丝巾。但并不立刻揭开,却道:“作此行如果有很大的危险,最好打消此念;我们最多耽误一些时间而已!”
    蓝岳摇头道:“不然,我们如要安然迅快通过沙漠中那一段路,非得走这一趟不可!”
    凌玉姬眨眨眼睛,终于默然揭开丝巾,蓝岳立时看得双眼发直,呆如水鸡。凌玉姬见了他这副形状,不知不觉记起无名氏来。在她的经验中,只有无名氏一个人见到她艳绝人衰的容颜不会露出这种形状。因此,她轻轻叹口气,觉得自己今日还活在世上实在很对不起他!
    蓝岳直到她遮住面孔时才突然惊醒,长笑一声,大踏步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轻轻敲门,并且有人问道:“我可以进来么?”
    这声音是个女子嗓音,凌玉姬觉得很奇怪,便走过去拉开房门。
    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个俏丽的青衣传婢,面上毫无笑容,冷冷地望着她。
    凌玉姬道:“请问你是谁?有何责干?”
    那青衣传婢道:“俄找的是蓝少爷!”
    “他刚刚出去了!”
    “几时回来?”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贵手?”
    青衣传婢冷冷地皱一下眉头,道:“我家夫人说过,如果蓝少爷不在,就把你带回去!”
    凌玉姬道:“你家夫人贵姓?她认识我么?”
    青衣传婢都不作答,只做了一个要她走的手势。凌玉姬一肚子不高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说我恕难从命!”
    那青衣传婢冷冷一笑,道:“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只好无礼动手了!”
    凌玉姬瞧瞧她的身体和自己差不多一样地娇小玲珑,因此一点不感到害怕,微微一笑,道:“你也是女儿家,最好不要动手动脚!”
    那青衣诗婢似是想不到她这等说法,微微一愣,接着道:“这话有理,好在我已经带了人来!”
    凌玉姬这时才惊慌起来,那青衣传婢口中叫了一声,登时有四名劲装大汉跃到门边,来势迅快而又没有丝毫声息。那青衣传婢又开口道:“你到底要坐轿子抑是要他们扛着走?”
    凌玉姬连忙道:“好,好,我跟你走就是!”
    那四名劲装大汉面上都露出想笑而不敢笑的神情,那青衣侍婢转身向店外走去,凌王姬跟着,但见店中杳无一人,连掌柜也不知去向。她本想向店家说一声,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好跟她走出店外门口。挂着一匹红马,四匹白马,还有一顶华丽的软轿。
    那诗婢看着她坐在软轿内之后,自家跨上红马,其余四名大汉都跃上白马。只听蹄声大作,软轿也被人抬起。由于帘子深垂,所以凌玉姬瞧不见外面情形,只好十分纳闷地等候事态发展。
    那两名轿夫健步如飞,一忽儿就出了新蔡,向荒野中走去。
    凌玉姐听着马蹄声忽而在前,忽而在后,紧紧跟着轿子,毫不放松,因此完全放弃设法逃走之念。
    走了一顿饭时间,前面传来那青衣诗婢的声音道:“停在门口,我先进去向夫人禀报!”
    于是轿子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轿帘突然被人撩开。她转眼一瞥,瞧见这个撩开轿帘的人正是四名劲装大汉之一,同时发觉目下停在一座巍峨的门楼之前。
    那劲装大汉道:“喂,你把丝巾拿开!”
    凌玉姬慌忙摇头道:“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她的叫声相当大,因此那劲装大汉突现怒容,狠声道:“你鬼叫什么,快拿下来!”
    凌王姬想起已经有许多人死在毒针之下,心中实在不忍,禁不住悲惨的尖叫起来。
    那劲装大汉忽然露出骇色,摔下帘子,急急走开。
    凌王姬惊魂未定,墓地眼前一亮,原来轿帘又被人撩开。她转眼看时,却是那青衣传婢,这才松了一口气。那青衣传婢眼中射出凶光,叫她走出来。然后喊了一声,那四名劲装大汉一齐跃到她面前。
    那青衣传婢冷冷向他们望了一眼,道:“是哪一个,自己走出来!”
    其中一个劲装大汉像龟孙子一样跨前一步。那青衣传婢将目望着凌王姬,道:“刚才是你么?”
    凌玉姬这一次踏入江湖,已经得到不少经验,目下一看这等阵势,便知道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那颗心不禁像小鹿般乱撞乱跳,呐呐道:“刚才没有什么呀……”
    那青衣传婢征一下,道:“俄亲耳听见你的叫声,这厮也招认了,你反倒替他隐讳么?”
    凌玉姬一味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青衣传婢冷笑道:“算你这厮命大……”突然一掌推去,那个劲装大汉应手飞开寻丈,叭哒一声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另外那三个劲装大汉本来面如土色,这时都透一口大气,好像紧张关头已经过去。
    那青衣传婢向门楼内走去,并且命凌玉姬跟着。两人走入门楼时,凌王姬偷偷回头一瞥,只见地上那劲装大汉正缓缓爬起身。
    在她前面的青衣传婢没有回头看她,却忽然遭:“有什么好看的,那厮不过摔了一个筋斗而已!若不是你出言否认,他早就死在当场了……”
    凌玉姬打个寒噤,回转头向前面望去,入眼景象又使她吃一惊,原来在她眼前竟是一座连云甲第。但见画栋雕梁,飞檐云亮,那气派说不尽多么的壮丽豪华。
    大门处有四名穿着整齐的下人,见到那青衣传婢,都哈腰敛手,十分恭敬。
    凌玉姬望着那个娇小的背影,真猜不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府第中的夫人又是什么人?
    她们穿过许多庭院廊谢,到了一座暖阁前面,但见无数撞仆丫鬟穿梭往来,都十分肃然走动,竟不闻一点杂乱之声。
    青衣诗婢领她走入暖阁,只见厅中有七八个人高高列坐。她走入厅中之后,那些人都没有瞧她,依旧低声倾谈或者捉子对养。
    她迅速地扫视这些人的面孔,发觉个个都是中年以上的人,身上装束各异,甚至有憎有道,但没有一个不是长得眉清目秀之士。
    那青衣诗婢一径转入厅后,顷刻间但闻三下悦耳的著声,厅中的人全都痴目向厅后的门口瞧去。
    凌玉姬也禁不住跟着他们的目光向那道门户张望,但见那道门户垂挂着珠帘,此时似乎可以见到,隐隐有人站在帘后。
    厅中所有的人都肃然站起身,帘后的人影等了一阵,才拨帘走了出来。
    此人是个女子,身上衣着彩色缤纷,夺人眼目。宛如突然飞人来一只凤凰。只见她宫鬓难鸦,肤光胜雪,媚眼未唇,妖艳无匹。体态风流,烟视媚行,真是一代人间尤物。
    她大约已在帝后看清楚厅中之人,所以出来之后,并不再看,袅娜地走到上首的大师椅上落座。两个聪明伶俐的丫鬟侍立在椅后,那青衣待婢却站在椅侧,腰间多了一把镶金嵌玉的短剑。
    凌玉姬几乎比其他的男人更加凝呆地凝望着那个妖艳五匹的彩衣女人。
    这时那七八个中年人都各自施礼,都称呼她为“美艳夫人”。那彩衣美女仪态万分地微微颔首,道:“各位请归座……”
    凌玉姬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又是一惊。却瞧见青衣诗婢指一指她,示意要她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她依着指示,悄悄坐下。
    那个被称为美艳夫人的彩衣女子向座上众人扫了一眼,媚态横生,缓缓道:“诸位不约而同地赶到蜗居,真是蓬革增辉……”
    众人都欠身逊谢,只有凌王姬呆呆端坐。
    那美艳夫人又道:“诸位一向天南地北,各居一方,相信难得碰头,不知可都相识么?”
    坐得最靠近她的一个武士打扮的彪形大汉粗豪地道:“兄弟虽然未曾会过座上诸位,但从装束外貌上却认出大半……”
    众人都同意的颔首,只有凌王姬一个人越感迷惆,宛如五膏一般动也不动。
    那美艳夫人秋水般明澄的目光突然停在座中一僧一道面上,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她的一颦一笑,都妖艳无伦,不但那一僧一道神情痴呆,连其余的人也看得双眼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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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美艳夫人媚功迷天下
    她忽然变得凄迷怅惆地轻叹一声,道:“二十余年以前,两位还是英姿挺发,雄心万大的少年豪侠,想不到今日再逢,你们已投身空门,看破红尘。唉,年华正如流水,一去不返,回首前尘往事,无不如梦如幻……”
    她的声音似是激起诸人心中的梦幻惆怅,个个都流露出伤感的神情。
    凌玉姬这时反倒清醒过来,忖道:“这些人好设道理,怎的她一个人说话,却个个都生似是沉湎在首年旧梦之中一般?难道座上每个人都曾经和她发生过感情?她到底是谁?”
    那个中年僧人合十道:“贫增虽然已是方外之人,但夫人这一番话,却正是贫僧时刻难忘之情。贫增今日甘心情愿犯规破戒,赶到夫人府第,第一件心事就是再瞧瞧夫人芳颜,看看和二十多年前有何分别I”
    座中请人突然颜色更变,忽而转头望望那和尚,忽而凝视那美艳夫人。
    那美艳夫人眼光闪动,生似心中正在盘算一件极为重大的事。
    左侧一个秀士打扮的人突然朗声道:“甘露寺素以禅功精奥,戒律谨严著称,苦行禅师你曾以十年苦关扬名天下,哪知道依然未曾堪破情关,可怜可笑!”
    凌玉姬得知这个和尚竟然出身金陵甘露寺,想起那法海和尚,不由得暗暗凛惧。
    苦行禅师肃然望那中年秀士一眼,缓缓道:“博驾想必就是丰都秀士莫庸了?久仰得很……”
    丰都秀士英庸冷冷一晒,道:“排师法限好利,兄弟早已打算今日见过美艳夫人之后,就南下赴甘露寺向排师请教清教……”
    这两人虽然没有剑拔夸张之态,但面色口气中透出一片杀机,宛如怀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其余的人个个神情冷漠,似乎这两人必会如此,因此无一感到惊讶。
    那美艳夫人突然哼了一声,登时全厅皆寂,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面上。
    她的神情阴冷已极,扫观众人一眼,最后落在苦行禅师面上,缓缓道:“你如今已经见到我,可看出和二十余年前有何分别?”
    厅中一片沉寂,显然大家都等候那苦行禅师回答。却见那苦行禅师垂眉阎目,过了一阵,还不说话。
    座中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忽然起身,大声道:“夫人可允许我说话?”
    大家都转眼看着此人,美艳夫人道:“这一位可是齐鲁五雄的老文范彦?有话请说。”
    范彦离座走到厅中,环视众入一眼,道;“我不知诸位有没有同感,但在兄弟眼中,美艳夫人已经老啦……”
    美艳夫人神色微变,不知不觉举油障面,好似要遮住迫人而来的衰老。
    众人都被她这种神态所动,个个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子。凌玉姬更觉不解,心想这美艳夫人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尚有倾国倾城之貌,哪得言老?
    范彦趁这机会,刷地纵到美艳夫人身边。他的身法快疾天伦,宛如一缕轻烟。看他迅急的去势,似是想对美艳夫人有所不利。
    美艳夫人这时反倒突然变得十分冷静,斜脱范彦一眼。她椅侧的青在传婢刚刚移动脚步,想拦截那范彦,却吃她微一抬手,下令阻止,因此那青衣情婢便不再动。
    但在美艳夫人另一边有一人影却倏然掠到,拦在范彦面前,冷冷道:“范老五你要怎样?”此人落地现身,却是个身材矮小,身穿短打衫裤,颈子上系着一条红丝巾的中年人。
    长得五官端正,却甚是普通。
    他的身法快逾掣电,教人几乎看不清楚。范彦双眉一挑,厉声喝道:“在这长妇之前,你我多年交情何在?”
    那矮小精悍的汉子五指箕张,迎面抓去,出手迅决之极。范彦左手疾封,右手欲劈未劈,底下却忽然飞起一脚,快如电光石大,直向对方裆下踢去。
    那短小汉子手法一变,五指灵活变化,每一个指头罩住敌人左手上的一处穴道。另一只手却骄指向下面戳去,身形横移两步。
    范彦手脚齐收,也模移一步,右掌“呼”地劈出。那矮小汉子右手五指聚拢,向他掌心啄去。范彦口中咒骂一声“你奶奶的”,掌势急收,身子也退开数尺。
    这两人动手时只不过转眼工夫,已拆换了数相,当真快如电光石火,每一招都是精奥武学中的险恶绝着,随便哪一个人失手,势必立时尸模就地。
    美艳夫人曼声道:“神指丁岚威武更甚于当年,不知属何爵位?”
    神指丁岚转身向着美艳夫人,躬腰俯首道:“了某侥幸名列伯爵,倒叫夫人见笑了!”
    范彦突然无声无息地冲上去,拳掌并施,向神指丁岚后背大穴击去。神指丁岚刚刚旋过半个身子,范彦拳掌已打到,因此只凭一只右手封拆抵御。两人迅快天伦地连拆五六招之多,那范彦抢制了机先,手法越发险恶凶毒,迫得神指丁岚连退七八尺,局势险急异常。
    美艳夫人突然曼笑一声,道:“丁岚虽是屈居下风,但他一出手时已失去先机,加以只能侧身用一只右手应敌,说起来不算落败……”
    美艳夫人接着道:“吹日之局,仍未能引起我亲自出手的兴趣,但如若不露一麟半爪;想来你们必会大感失望……”
    她这话自说自答,没有一个人能够插嘴搭腔。
    美艳夫人媚笑一下,众人但感满堂生春,个个都呆呆凝视住她。生似从她倾城媚笑之中,勾忆起音年的绔旅旧梦。
    只见她左手轻拍,那青衣诗婢立时举步移到椅前,躬身道:“婢子恭候玉旨!”美艳夫人道:“去分开那搏斗中的两人,但不许伤了他们!”
    那青衣传婢应了一声,转身走去。这时厅中众人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那个青衣诗婢。只见她长得俏丽纤巧,眸中威煞外露,年纪最多是二十左右,以她这等年纪,居然要出手分开范老。丁岚两人,当真万万难以令人置信。
    但见她忽然疾出左手,向那屈居下风的丁岚胁下大穴点去。众人看了大感惊讶,凌玉姬不禁失声而叫。美艳夫人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凝目瞧她,眼光不住闪动。这时了岚两面被攻,只好遏力侧开一点,青衣传婢倏然一掌向范彦劈去,恰好碰上他的拳势,嘭的一响,范彦竟被震退两步。
    这青衣诗婢果真一出手就分开激斗中的两个名家,全厅之人无不骇讶交集。
    范彦厉声道:“姑娘的卸势借力法虽然十分高明,但到底不是真才实学,范某要请姑娘再度指教……”他疾跨两步,当胸一拳劈去,他右拳为主,左掌为辅,务使青衣传婢无法后退或闪开。
    青衣传婢冷冷一晒,玉掌疾出,硬拍在范彦拳头之上,“膨”的一响,范彦这一回仍然震得退了两步。只见那青在诗婢揉身欺上,左手忽点忽拍,迅快奇诡,范彦拆解不开,急急退了寻丈。
    她这一手更把厅中诸人镇住,就在大家都错愕中,这青衣诗婢已珊珊走回美艳夫人椅侧。
    范彦长长透一口气,仰天大笑一声,笑声甚是凄惨。那长身玉立的道上挺身走出,朗声道:“夫人座下那位姑娘,一身所学似是帝疆绝艺之一,不知贫道猜得对也不对?”
    凌玉姬可听不懂那道人口中“帝疆绝艺”是什么意思,环视诸人时,只见他们个个都聚精会神望着美艳夫人,似是急于得到证实。她眼睛连眨,忍不住想开口说话。
    丰都秀士冷笑一声,道:“兄弟前几日刚从江南经过,听说甘露寺屡遭挫败,最近的一次是该寺第三位高手嗔尊者率同数名好手,围攻一个叫无名氏的人,被那无名氏连伤两个僧人,突围而去……”
    他的话声忽然顿住,两眼望着苦行排师,嘲声道:“你可知道此事?”
    苦行禅师摇摇头,莫庸接着道:“你是否真不知道,那是另一回事。且说这无名氏的武功路数,据说就是帝疆绝艺之一,以兄弟猜度,正是美艳夫人座下那位姑娘同一家数……”
    美艳夫人哦了一声,苦行禅师已接口道:“莫庸你如是猜度之言,怎知无名氏的手法与这位姑娘一样?”
    莫庸诡笑一声,道:“就算兄弟当场目击,禅师又待如何?”
    苦行掸师缓步上前,沉声道:“你承认就好办啦!”莫庸面上虽仍挂着诡笑,但眼中神光凝聚,分明已蓄势运力戒备对方。
    坐在最侧边的凌玉姬一直想不通这些人为何动不动就出手以命相搏,同时又被“无名氏”三个字震得心神大乱,修然起身叫道:“你们不要打,请不要打,无名氏在哪里?”
    丰都秀士莫庸和苦行禅师本已到了弩张剑拔之际,突然都各自退后一步,转眼望着凌玉姬。其余的人个个都似是受到巨大的震动,齐齐向她瞧去。甚至连美艳夫人也从椅中起立,面上露出惊讶之容。
    丰都秀士莫庸道:“老天啊,这声音多么惊人……”他环顾众人一眼,只见人人都微微颔首同意,于是又道:“无名氏目下在何处,谁也不知道,我是七。八天以前在江南嘉兴附近见到他的!姑娘就是凌玉姬么?”
    凌玉姬听见他说七八日之前还见到无名氏,可见得无名氏虽是掉落无底绝壑,目下仍然未死。这消息太过出人意料之外,因此她生像失魂落魄似的,哪里还会回答莫庸的问话。
    神指丁岚大声道:“喂,你可不可以把丝巾拿掉,让大家瞧瞧你的面孔?”
    凌玉姬神思恍惚地坐回椅上,恍如不闻。
    众人征得一怔,美艳夫人突然曼声道:“这个小姑娘是我座上宾客,你们为何不向我询问?”
    范彦应声道:“不错,不错,假如凌王姬的面貌正如我们想象之中一般,夫人哪还有立足之地?”
    那虎头燕颔的楚姓大汉和铁胆赵七同声叱道:“混帐东西,竟敢侮辱夫人……”
    范彦厉声大笑道:“我有什么事不敢做?为了这个妖妇就曾亲手把四位兄长杀死……”
    厅中之人尽皆愕然,美艳夫人曼声而笑,道:“范彦你疯了么?这等事怎可明说乱道……”
    范彦接口道:“怎么不可说,若然你还像首年那等年轻美艳,我自然不说!”
    姓楚的大汉跃到他面前,厉声道:“姓范的接我三招再说!”此人虽是怒不可遏,但仍不肯出手暗袭。等到范彦凝神戒备,方始出拳向他胸口击去。他拳发连环,力道奇重,只激得满厅风力旋卷。
    范彦也是双手并用,忽拳忽掌,接住对方开头第一招。那楚姓大汉继续出拳猛劈,拳力越劈越重,一连数拳,把范彦震退五六步远。神指了岚突然斜跃上来,楚姓大汉明知这丁岚乃是武林中有数高手之一,怕他出手与范彦一道夹攻,疾忙侧闪数步。
    丁岚指影一拂,数缕寒风,已袭到范彦面门。范彦本来就居于劣势,被他乘虚攻入,登时手忙脚乱,奋力封拆。丁岚十指如风,忽弹忽戳,攻势宛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这两人均是一时名家,手法迅快异常,错眼间已攻拆了七八招之多。只听了岚大喝一声,左手五指倏然拂中范彦肚腹之上,范彦惨呼一声,忽然跌倒地上,身躯结缩如虾,似是肚上剧疼难当,因此失脚都抽缩在一处。
    凌玉姬早被这场搏斗惊动,此时目睹惨状,不禁骇然尖叫一声。
    丰都秀士莫庸跃到范彦身边,俯身看了一下,挺起身躯阴声道:“丁岚兄的牵机指力名不虚传,但以兄弟想来,你今日虽想仗着牵机指力独占夫人,却也不易尽杀此地群伦……”
    神指丁岚冷冷道:“哪一位如果不服气,不妨出来向兄弟挑战……”
    那长身玉立的道人这时已移步走到凌玉姬面前,缓缓伸手揭她面上丝巾。
    凌玉姬心头大震,跳起来向厅外奔去。突觉眼前一花,那长身玉立的道人已拦住她去路。凌玉姐见他身法这等神速,顿时愣住。这时但觉面上一凉,那条丝巾已被道人揭开。
    那长身玉立的道人突然间目瞪口呆,露出一派错愕的神色,似是凌玉姬的面上,有什么东西使他心弦大震。众人正在惊疑瞧看,却因凌玉姬背向大家,因此看不见她的面孔。
    但见那中年道人面上惊震错愕的神情尚未收敛,忽然双眼一翻,嘴巴一闭,登时栽跌地上。
    众人都不知怎么一回事,那凌玉姬已急急忙忙返回面孔,向外奔去。
    苦行禅师和丰都莫庸一齐移动身形,跃到那中年道士身边。苦行禅师迟疑一下,没有俯身检查,让给莫庸查机。
    丰都秀士莫庸弯腰伸手移动那中年道士一下,立即起身宣布道:“玉虚官浮尘子已经死啦,但原因不明!”
    苦行禅师道:“啊弥陀佛,浮尘道见死状正如贫憎的师侄法海,乃是中了一种无色无嗅的剧毒……”
    凌玉姬刚刚奔到大厅门口,忽觉身边劲风飒飒掠过,扬目瞥去,但见门外已站着两人,一个是虎头燕颔的楚姓大汉,另一个就是神指丁岚。
    她亲眼见过这两人的武功十分高强,不禁骇然停步。那神指丁岚冷冷道:“本人偏不信邪,你的剧毒尽管向我施展……”话声中欺到她身前,举手向她面上丝巾拂去。他口中虽是这等说法,但到底不无戒心,是以拂去的掌势甚是缓慢。
    凌玉姐又多杀了一人,心中尽是悲悯不忍之情,眼看又有人要丧命,突然一阵激动,不知不觉横移半步,伸手向了岚小臂点去。
    丁岚凛然一惊,急急收回掌势。凌玉姬移前半步,手法化模点为推拍。丁岚但感这一招奇奥无比,脑海中电急掠过平生所学,竟没有一招足以封拆化解,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好就着对方手势,大弯腰,斜栽柳,飕地斜蹿开去。这一蹿足足纵出两丈余远,可见得他心中的凛骇!
    楚姓大汉虎目一睁,洪声道:“好高明的手法!”凌王姬惶然四顾,只见厅门外的走廊下肃立着几个劲装大汉,这等形势万万冲不出去,慌乱之中,直觉感到唯有那姓楚的大汉或者不会对她用强施暴。顿时如小鸟受惊般投向那性楚大汉怀中。
    姓楚的大汉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有此一着,以他这等武功高强之士,眼力感觉都敏锐异常,是以凌玉姬投入他怀中之际,倒不会引起他以为此女向他动手的误会。这时他双臂虚虚一拢,心念急急转动,不晓得应该如何处理。凌玉姬已哭泣道:“我不要杀人……
    但他们想欺负我……”
    她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使他突然间勾忆起铭心刻骨的情思,顿时激起满腔侠义之气,左臂把她抱紧一点,右手已蓄势运力,凛然大喝道:“哪一个想欺负她,先问问我楚南宫的拳头!”
    厅中的人都为之一拐,丰都秀士莫庸阴笑一声,道:“大和尚你听见没有,楚兄居然摇身变成护花使者,大概以为仅着那对铁拳;可以打平甘露寺呢片苦行禅师面色一冷,道:“莫庸你这等从中撩拨,不知是何居心?”
    楚南宫趁他们说话之际,俯视凌王姐一眼;道:“凌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凌玉姬仰头望着他,美眸中泪光莹莹,道:“我……我不知道……”
    楚南宫微微一怔,道:“你自家也没有打算,我可就无法替你安排啦!”
    攀然一阵兰席香气飘送入他们鼻中,接着一个柔曼的声音道:“我自会替她安排,凌玉姬,你过来……”
    楚南宫沉声道:“夫人切不可伤害他……”言下之意,已表示不拒绝凌玉姬过去。
    美艳夫人笑道:“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但假如我对她不利,你怎样对付我?”
    楚南宫一时答不出来,顿了一顿,才道:“那就要等到那时候才知道了!”
    美艳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敛去笑容,道:“她在你心中居然这等重要么?”
    楚南宫放开凌王姬,叹一口气,道:“夫人不必生出妒恨之心,我见到此女,听了她的声音,就不由得触忆起前尘往事……”
    凌玉姬望住美艳夫人,忽地举步向她走去。美艳夫人玉臂一伸,把她搂住,柔声道: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面貌?”
    楚南宫接口道:“夫人何必出题目难她?”
    美艳夫人道:“不关你事,还有你们……”她举目向神指丁岚、丰都秀士、苦行禅师。
    灵隐山人、王靖西等人望去,接着道:“你们请回到厅中落座。还有范彦和浮尘道人的尸体叫人移开……”
    她的话似乎有莫大的魔力,那一于武林豪雄迟疑了一下,便都回到厅中。那青衣诗婢命一个俏丫鬓出去叫了两人进来,分别把两具尸体移掉。
    美艳夫人温柔地搂住凌玉姬的腰肢,缓缓道:“好孩子,让我瞧一瞧你的面孔!”说时,伸手去揭开她面上的白丝巾。
    她们站在靠近大厅门口处,因此厅内之人听不见她们的话声。
    但那美艳夫人伸手去揭凌王姬面上丝巾的动作,却逃不过厅内请人的目光,只听数声大喝,此起彼落,都是喝叫“夫人不可造次”这句话。
    美艳夫人尽管另有把握,胸具成算,此刻连听请人厉声警告,也不觉心中手指拍住她面上的丝巾,却不立刻揭开。
    她柔媚地笑一下,轻轻道:“好孩子,请告诉我,这丝巾可以揭开么?”
    凌玉姬但感自家宛如偎依在慈母怀中,心情舒畅平静,因此不忍拂逆她的要求,于是轻轻点头。
    美艳夫人道:“这才是我的好孩子……”说着话时,把她面上丝巾揭开。
    凌玉姬但觉她身躯陡然一震,同时瞧见她眼中射出讶骇的光芒,不禁嫣然一笑,举手把丝巾接回来,重新遮住面孔,轻声道:“夫人,你可是觉得迷惑奇怪么?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也有同感。”
    美艳夫人定一定神,左手把她接得更紧,右手抬起来柔缓地抚摩她如云秀发,动作中充满一片自然流露的慈爱之情,宛如抱着的是她的小女儿。
    厅中之人见到这等情形,都大惑不解,面面相觑。
    美艳夫人轻轻道:“你一定是我的女儿。”
    凌王姬悦偷地笑一声,道:“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么美丽、本事又大的妈妈,多么好啊!”
    美艳夫人微微一怔,道:“你当真有亲生母亲么?她在哪里?”
    凌玉姬感出她话声中隐隐含有失望之意,不禁暗自奇怪,但又不愿骗她,答:“我的亲生母亲已经逝世多年。”
    美艳夫人眼中射出光辉,衬起那花容月貌,当真美不可言。但此刻却没有那种骚荡妖媚的味道。她道:“啊,你真不幸,只不知你还记得你生母的样子么?”
    凌玉姬道:“她……他长得很美很美,人人都说我很像她……”
    她这句答话,不啻表示她还记得生母的样子。但美艳夫人却觉得有点疑窦,不过此刻却不便再穷究此事,于是话题一转,道:“会尊现居何处?”
    凌玉姐一想起父亲,顿时不知不觉流露出笑容,道:“他……他在家中……”目光一转,只见美艳夫人定睛望住她,容色之间似是对自己无限关切。这使她突然间觉得不该骗她,于是接着道:“对不起,我刚才没有讲真话,我父亲三年前离家出外,至今未返,所以我出门找他。”
    美艳夫人眼中射出兴奋之光,但表面上却装出同情的样子,道:“那多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又长得这么美丽可爱”
    凌玉姬笑一笑,道:“我看了夫人的气派之后,忽然觉得女人不一定不如男人,那些都是武林高手,但个个都不敢不听你的吩咐,我如果有夫人的本领的话,那就不怕有人敢欺负我了。”
    厅中忽然传出阴森森的口音道:“夫人可曾查出她暗算浮尘道人用的是何种毒物?”
    美艳夫人望凌王姬一眼,道:“这个丰都秀士莫庸心地最坏,阴毒多计,他说这句话不外是想挑起我对你的仇恨,但他们哪里知道,纵使全厅之人个个部死掉,我也不放在心上!”
    凌玉姬眼中露出骇讶之色,美艳夫人又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太过冷酷无情,是不是?
    但你要知道,一个女人切切不可多情,不然的话,马上就会苍老。”
    凌玉姬道:“啊,你说的话和家父一样,他说天若有情天亦老。”
    美艳夫人道:“不过我老实告诉你,说话是一回事,但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我也不是完全无情,只不过这一批人都不中我的意而已。”
    厅中突然又传出一个人的语声,道;“区区虽然不知道夫人与那妖女说些什么,但该女的一身武功,实在不可轻视,手法之奇奥神妙,绝不在夫人座下这位姑娘之下……”
    美艳夫人眸子一转,轻轻道:“他说的有理,他就是刚才被你一招迫开的神指丁岚,你一定知道这人的名气,他已经是荣封伯爵的高手,因此你一出手就能够把他迫退这件事,实在教人震惊。不久份的名气就将传遍江湖!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凌玉姬讶道:“那怎么办?我其实不会武功,刚才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动手,而且居然把他迫开!”
    美艳夫人默然望着她,过了一阵,凌玉姬道:“如果你不相信,那也没有法子,我爹爹只教我记熟几个架式,但却不准我练!”
    “令尊传授的武功招数你看像不像我那个婢子?”
    凌玉姬道:“有点儿像,又有点不像!”
    美艳夫人点点头,若有所悟。当下与她一齐走出厅外,道:“我有好些话要和你说……”
    她们走出暖阁,另外转入一道长廊,左旋右转,不久走人一间宽大精美的上房,里面还有套间,布置得富丽堂皇,美仑美免。
    两人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停住,美艳夫人道:“这里没有别的人,你不妨把丝巾拿掉。”
    凌玉姬望着镜子竟不违拗,缓缓把丝巾取开。
    明亮的镜子中出现两个丽妹,面貌一模一样,全没半点分别。
    这两个艳色美人呆呆凝视住镜子,过了一阵,左面的一个叹口气,道:“我的确老了……”
    突然一个丫鬓急急奔入来,道:“夫人,外面……”她目光一扫,忽地讶然住口。美艳夫人纤手一挥,那丫鬟应手倒地。
    凌玉姬不知不觉中又用丝巾掩住面庞,惊道:“你……你你把她杀死了?”
    美艳夫人眼珠一转,道:“没有,她昏过去而已!”但她马上就把她拉到另一间卧室去,不让凌玉姬有机会查看地上的丫鬟。
    卧室内布置得华丽无伦,每样陈设家具都是极为贵重之物。
    凌玉姬似是从未见过这等高贵富丽的房子,讶然地看来看去。她踏在厚厚的地毡上,感到基是柔软舒适,低头看时,那地毡上的图案十分美观悦目。耳中但听美艳夫人道:“这地毡是从波斯国运来,你也许从未见过……”凌玉姬点点头,只听美艳夫人又接着道:“唉,这些本来你也可以从小享用,可借你一直都不在我身边。”
    凌玉姬大感惊讶,举目望望房中,但除了自己和她之外,没有别的人。
    美艳夫人又遭:“孩子你不用迷惑,我的话是跟你讲的。”
    凌玉姬道:“夫人之意竟是当我是你的女儿么?”
    美艳夫人道:“你刚才在镜子中不是看得很清楚了么?假如你不是我的女儿,怎会这等相像?”
    凌玉姬道:“我们虽是长得很像,但以天下之大,人物之众,偶然相似也不足为奇!如果你和我一道出去,别人一定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姊妹!”
    美艳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很是受用,顿了一顿,道:“但孩子你也许不相信,我今年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平生只生过两个女儿,大的今年二十二岁,小的只有十八。这个十八岁的小女儿在裙褓中已经失去!你今年几岁?”
    凌玉姬双眼睁得大大的,道:“我……我今年十八岁!你的大女儿呢?”
    美艳夫人道:“她么?你早就见过了,就是把你带来的那一个!”
    凌玉姬怔一下,付道:“那青衣女子不但一身侍婢打扮,而且口中也对她自称婢子,若果真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会沦为婢仆?但她也没有必要欺骗我啊!”
    美艳夫人微笑道:“孩子你心中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我把大女儿这等安排,自有道理。”
    凌王姬冲口道:“俄不相信!”
    “我一说你就明白了,第一,她自小长得不大好看,目下虽然不算丑,却也无法与你我相比。她既然没有天赋的利器,因此也无法传承我的衣钵。”
    凌玉姬道:“天赋的利器是什么呢?”
    美艳夫人道:“就是美丽!”
    凌玉姬道:“难道掌管产业钱财,也要长得美丽才行么?”
    “我的衣钵不是产业钱财!”
    “是什么呢?”
    美艳夫人默然片刻,面上露出深沉的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就是媚惑天下男人!”
    凌玉姬明明知道她的话没有半点虚假,但当她瞧见美艳夫人艳绝当世的容颜,心中突然泛起不忍把她当作淫荡卑贱的女人之念。不知不觉娇碗一笑,拉住她的手臂,道:“不,那不是真的……”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妥呢?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女人堆一的武器就是美丽,这项武器天下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所以,你不必锻炼武功,只要学会我胸中一套学问,包管天下男人都在你裙下称臣!”
    凌玉姬感到十分茫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听她那柔曼的声音又在耳边道:“孩子,你有像我一样的容貌,也有我的血液,因此我深信我那套媚惑男人的绝学,你很快就会精通……”
    她的话声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你想想看,我的小女儿十八年前失踪,而你刚好是十八岁。你的面貌长得和我一样,你的声音也和我毫无分别,所以早先作一出声,就使得厅中那些男人个个向你惊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证明,假如我说得不对的话,你可以不认我做母亲。”
    凌玉姬但感无限迷们,随口道:“塔什么证明?”
    美艳夫人曼声道:“我记得你还在裙褓时,你左右两乳之下各有一颗小痣,现在长大了,这两颗痣应该更加显明,告诉我,你有没有这两颗小痣?”
    凌玉姬娇躯陡然一震,缓缓抬头望她,目光中流露出万分迷惆之色。
    美艳夫人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定睛和她对望,也不开口催促。
    隔了一阵,凌玉姬轻启来唇,道:“我想先知道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回答?”
    “你说吧,凡是我答得出来的问题,总会教你满意!”
    凌玉姬道:“谢谢你,我想知道的是假如我真是你的女儿,你有什么打算?”
    美艳夫人眼中露出兴奋之光,道:“这么说来;你身上真的有那两颗病了!”她顿一下,接着道:“你既是我亲生女儿,我自然要把能使天下英雄俯首称臣的绝学传授给你。那时节,尽管江湖上高手如林,却都是你裙下的飞鹰走犬。你的享用,不论是衣食住行,可以比当今皇帝还要奢华,你的权势,在武林中无人可及……”
    她本来越说越兴奋,但忽然瞥见凌玉姬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响往之色,不禁打住话头。
    凌玉姬眨眨眼睛,缓缓道:“对不起,我……我身上没有那两颗小痣!”
    美艳夫人翠眉微剔,沉着道:“你别想瞒得住我!”
    凌玉姬退开两步,提高声音,道:“我绝不骗你,的确没有像你说的两颗病……”
    美艳夫人颔首道:“或者你真的不是我亲生女儿。不过,或者你长大之后,那疾移了地方……”她温和地说着话,一面走近她身边,突然间玉手一抬,已点中凌五姬的穴道。
    凌玉姬本想喝问她出手点住自己穴道有何用意,但忽地发觉连开口说话也办不到。
    只见美艳夫人迅快地解开她的上衣,顿时露出凝脂般雪白的铜体。
    她在这具铜体上细细查看,但见丰若有余,柔若无骨,阵阵女儿幽香送人鼻中。胸上两个乳房宛如新剥鸡头肉,雪白无瑕,当真没有她所说的两颗黑痣。
    美艳夫人大失所望地凝眸望住凌王姬裸开的前胸,自言自语道:“奇怪……真出乎我意料之外!这么说来,这孩子当真是天生长得和我一样,却不是我那自小失去的亲生小女儿了?”
    她抬手替她整理好衣裳,玉掌一拍,解开了她的穴道。
    凌王姬吁一口气,道:“我想出去!”
    美艳夫人摇一摇头,道:“不行,外面不知发生什么变故。再说你已知道我不少秘密,怎能让你出去泄露于江湖上?”
    凌玉姬露出惊恐之色,道:“夫人可是要把我囚禁起来?”
    ‘那也不一定,只要你听我的话,那就暂时失去自由而且。”
    “但我并不知道夫人有什么秘密啊!”
    美艳夫人面色一冷,道;“你已知悉我两件最大的秘密,第一件就是我曾经生育过两个女儿,其一尚在,其一失踪的秘密。第二件,我的岁数从来无人知道,你也知道了……”
    凌王姬道:“那我记着以后不对任何人说就是了,请你相信我!”
    美艳夫人摇一摇头,仰首望着天花板,沉思了一阵,缓缓道:“我本已猜出你父亲是哪一个,但你身上竟然没有两颗小痣,却又使我迷惑起来。但无论如何,只要消息传到他耳中,他一定会亲自来此把你要回去,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父亲到底是谁了!”
    她这番话似是对凌王姬说,又似对自己说。凌王姬搭不上胜,游目四项,但见房中所有的家具陈设,无不精美名贵,见所未见。还有许多玩珍首饰之类,散放各处,珠光宝气,眩人眼目。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美艳夫人走出内室,只见外间门口站着那个青衣诗婢。
    她举步走过去,突然心中一阵激动,伸手按住那青衣传婢的肩头,柔声;“瑛媛,以往我可曾亏待你么?”
    那青衣传婢眼珠微转,道;“夫人一向对婢子推心置腹,深恩如海,婢子不知何以为报!”
    美艳夫人凝目望着她,寻思道:“这孩子当真城府极深,我这等态度虽是突如其来,但她仍然不动声色。”
    那青衣侍婢动也不动,面上不露一丝喜怒之情。美艳夫人心中余波荡漾,叹一口气,道:“你一向只有名字,我觉得不大妥,以后你可对人说姓宋,名字仍用瑛媛。”
    那奇在传螺面色忽然颜色变动,连忙低下头去应一声是,掩饰住面上的表情。
    美艳夫人仰头凝想了一会儿,又轻轻叹一口气。
    那青衣传婢宋琅媛抬起头,面上已恢复原状,道:“启禀夫人,蓝岳已经到府中,曾经和丰都秀士莫庸及神指丁岚动手,先后把他们迫退!”
    美艳夫人哦了一声,道:“这人真了不起,但你为何不阻止他们动手?”
    宋瑛媛道:“婢子刚好离开暖阁,等到回去时,他正与神指丁岚动手,是婢子把他们分开……”
    她点点头,道:“你先出去,把蓝岳带到晴碧馆去,我立刻就来!”
    于是她又转身走回内室,凌玉姬注意地看着她,道:“蓝岳来了?”
    她点点头,道:“你要见他,是不是?”
    凌玉姬摇头道:“不,我希望永远不再见到他!”
    美艳夫人大感惊讶,想了一想,道:“那样也好,你安心在此地等候,我不久就回来看你!”
    凌玉姬忽然问道:“你的大女儿一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美艳夫人面包一沉,道:“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问及这件事!”
    她转身走了出去,凌玉姬呆了半晌,便向房外走去。只见房门都没有上锁,心中觉得十分奇怪,便不客气,一径向外面走出。外面却是一座花厅,她举步踏出厅外,只见廊上一片静寂。
    这时,她反而有点迟疑不决,心想如果美艳夫人存心囚禁自己,定然派人严密防守。目下从这情形看来,她分明对自己十分信任。-‘于是,她转身回到厅内,只见对面另有一道房门,便随步走过去瞧瞧。
    那房间布置得清雅绝俗,壁上挂着名家的书画,还有琴剑卷轴之属。
    她走入内间,只见窗下摆着书桌,文房四宝均全,窗外是个院落,植满奇花异卉。她凭窗外望,忽见一丛树后露出一个人头,把她了骇了一大跳,定睛看时,那人头只不过是有人在树后探首出来,并非悬挂在那儿,这才定下神来。
    那人露出牙齿向她笑一下,凌玉姬觉得很是面熟,忽然记起这人正是到客店去的四个汉子之一,并且就是那个要揭开她面上丝巾的人。
    只见那汉子眼珠骨碌碌向四面转动,似是查看有没有别的人,神态诡祟神秘。这一来可就把她弄得不敢开口说话,怔怔地望着那神秘的汉子。
    那劲装大汉突然一扬手,只见一点白光疾射而到,凌玉姬吃了一惊,赶快闪开。那点白光疾而不劲,打在窗框边,只轻轻响了一声,便掉在地上。
    凌玉姬低头看时,原来是一枚小纸四。顿时醒悟,忙忙拾起打开一看;只见白纸上写着:小可华奎,深感姑娘救命之恩,欲效犬马之劳,请姑娘吩咐。字迹甚是潦草,显然是匆忙中写下。
    她凝目想了一下,在她感觉之中,那劲装大汉面貌端正,似乎不是诡橘阴毒之八,大概可以信任。当下取起桌上根毫,就在那白纸背面写道:我想离开此地,可有法子?
    她将白纸捏成一团,从窗口掷了回去。
    那个名叫华奎的劲装大汉看毕白纸,面上流露出为难之容,沉吟一下,突然从树后跃了出来。
    此人身法迅快异常,飕地纵火窗内,急急贴身墙上,以免被窗外之人看见。
    凌玉姬见他这等举动,心知外面必定另有埋伏,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她为人天生慈爱,时时替别人着想而忘了自我。这时低声急道:“假如你被人发觉的话,后果怎样?”
    华奎用手掌在预子比一下,道:“简单得很,这样一刀过去就了结啦!”
    凌玉姬忙道:“那多么危险啊,你快点走开吧广华奎坚决地摇摇头,道:“姑娘不必为小可担忧,只不知姑娘要逃到何处去?”
    凌玉姬道:“我也不知道……”
    华奎讶异地瞧瞧她,略一寻思,便:“那么出去再说吧,目下是唯一的机会了!”
    凌玉姬这时倒不想冒这个险了,只因她晓得假如被美艳夫人手下发觉的话,她本人多半不会有事,但这个华奎定然逃不了一死。
    但那华奎已纵出窗外,转身催她快点。凌王姬生怕他在窗外现身太久,被人发觉,不暇多想,赶紧爬上窗户。华奎眼睛不禁睁得大大,似是想不到她连窗户也纵不出来。
    他本想伸手扶她,忽又缩回手掌。凌玉姬跳落院中,华奎立刻转身向树丛走去,她跟在后面,转入村后,这时才发觉树后地方不小,地上还躺着两个劲装大汉。
    华奎轻轻道:“他们都被我暗暗点了穴道,姑娘不必害怕……”他一面说,一面向墙上开的一道小门钻出去。
    凌玉姬默然跟住他,左弯右转,走得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才见他停下步子。
    她放眼一望,只见处身在一条冷僻的暗巷之内,四面没有门户,倒不知他打算怎样走法。
    华奎向那塔高达文半的石墙指一下,道:“出了此墙,下面就是一条河流,过河之后,翻过河边峭壁,就是天险之地,谁也不敢追来!”
    凌玉姬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何以不怕?”
    华奎道:“等会儿再慢慢向姑娘禀告,目下情姑娘伏在小的背上,以便越墙出去广他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茫,因此使得凌玉姬忽然感到疑心,暗忖这厮会不会借这题目以亲近自己?不然的话,他为何露出奇异之色?再一深想,忽然发觉若果这厮乃是诱骗自己到荒僻之所,才向自己横施强暴,岂不是自取其咎?
    她心中疑虑一生,眉眼中便流露出迟疑之色。
    华奎突然道:“凌姑娘可是对小的生出疑心?”
    凌玉姬虽默然半晌,才点点头,道:“我觉得你的神色有点古怪,所以使我不安起来!”
    华奎道:“这也难怪姑娘生疑,小的早就想到姑娘会考虑及孤男寡女的问题,所以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因而面色便有点不大正常!”
    凌玉姬道:“我听不懂你话中之意!”
    华奎道:“因为小的说出一件秘密之后,姑娘定必放心信任,但那件秘密小的实在难于启齿,所以心中甚是不安,神色也因而显得不正常了!”
    凌玉姬哦了一声,觉得很有道理,便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把秘密说出来,省得心中不安,我相信你就是了。”
    华奎征一下,然后道:“姑娘居然肯信任我,小的感激万分,那就请姑娘准备!”
    他蹲低身子,凌玉姐望望他宽阔的后背,付思一下,咬咬牙趴伏在他背上,华奎两手抄住她的大腿,提气用力向上蹿去,飕一声已纵上墙头。
    凌玉姬忍不住道:“华大哥你的武功真好,背着一个人还能毫不费力地跳这么高!我真奇怪你为何肯屈居厮仆之列?”
    华奎长叹一声,道:“小的心中的苦衷,一时也难以说得明白!”
    凌王姬听他这么说,不便再问,放眼向前面望去,只见墙下只有数尺石地,过去就是滚滚河水。河流的那一边峭壁耸立,少说也有五六丈高,形势甚是险恶。
    地道:“华大哥,我们怎生渡过此河?”
    华奎跃落墙下,急急向左方奔去,转眼间已奔出六七文远,然后停步把她放下。纵到一颗大树后面,转眼间已拉出一艘梭形小船。
    他把小船举起走到河边,然后才放在水中。这艘船虽然不大,但少说也有数百斤之重,足见华奎育力十分惊人。
    他一只脚踏在河岸,一只脚踏在船中,河水虽是急峻异常,但那艘小船动也不动。
    凌玉姬走过去,伸出玉手。华奎竖起三指托住她的臂弯,运力一托,凌玉姬乎平稳稳走落船中。
    这时她更加被这华奎的一身精深武功所迷惑,只见华奎脚尖一蹬,小船便向河中急射开去。华奎从船中抬起木桨,略一拨划,便即冲到急河中心。
    华奎长透一口气,道:“现在就算有人追到,也不用怕了!”
    凌玉姬道:“为什么呢?”
    华奎道:“第一点,左近没有船只可供渡河之用,等到他们在数里外找到船只,我们早就到达彼岸,翻过峭壁了!”
    凌玉姬大感不解,道:“夫人的府第既是背河而建,为何没有准备船只?”
    华奎指一指对岸峭壁,道:“姑娘请看,那边都是数文高的峭壁,无路可通!船只要来无用,再说峭壁那边地势险恶,被江湖上公认为有数的天险之一,就算有船只划过去,也无人敢翻过峭壁广
    凌玉姬面上露出迷茫之色,道:“我太笨了,仍然听不明白华大哥你的话!”
    华奎道:“这是小的不对,一时没有想起姑娘并非江湖中人,难怪不知夫人府后有所谓九疑天险一事!我们从峭壁翻过去,就可以见到无数断壑危崖,当真是乱石崩云,栈道接天。任何人走了进去,都无法找到出路。”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这样说来只有华大哥一个能够通过这九嶷无险了?”
    华奎谦然道:“那也不一定,天下人物多的是,也许认路本领比我更强的人还多的是!
    不过,到目前为止,就小的所知,的确只有我一个人能够进出自如!”
    凌玉姬不觉由衷赞美道:“想不到华大哥除了一身惊人武功之外,还有这种天赋的本领!”
    华奎轻轻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小的往昔身列夫人座下四大高手之一,这四人之中,要数小的年纪最轻,天赋最高,可是……唉,不提也罢。”
    凌玉姬见他说得十分伤心,不敢再问这事,连忙转回话题道:“华大哥你一定在那九嶷天险内出入过许多次,是也不是?”
    华奎点头道:“不错,单就是夫人下令的次数已在十次以上。你大概不晓得夫人一向居无定所,但自从七年前听武林太史居介州提及此地有一口古井,并中之泉用以沐浴,能够青春长驻,容颜不衰。此泉称为‘凝脂泉’。夫人便搬到此地来,大兴土木,修建这一座‘夫人府’。初时她因不放心府后的九嶷天险,故此曾经命小的过去细细勘踏,另外加上小的自己有时兴起过去瞧瞧,次数已难以估计了!小的昔年跟随夫人走遍字内,任何地方都不会迷路,但这九嶷天险占地太广,路又难走,几乎把小的难住……”
    凌玉姬听得十分出神,只见华奎木桨连划,转眼间这艘梭形小船已冲抵峭壁之下。
    华奎先把凌王姬扶上壁下一块石上,跟着自己上去并且把船也弄到石头上。
    然后他又蹲低身子,凌玉姬这时已不能多加考虑,立即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华奎提口真气,便向峭壁纵起。他确实熟悉路径,身形忽左忽右,转眼间已盘旋跃升峭壁顶端。
    凌玉姬无意中回头一瞥,只见河流那边的围墙上隐约有人影一晃。她急忙告诉华奎。华奎道:“姑娘不用理会,我们已经到了这边,他们纵有通天能为,也无可奈何!”
    他迅快奔落去,到了平地上便把凌玉姬放下。凌王姬向他道谢一声,华奎道:“姑娘不用向小的客气,目下我们先走火险地,以免被府中之人追上来。”
    他放开大步,疾向前奔。凌玉姬虽然不会纵跃,但脚下极为轻灵迅快,稳稳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一口气爽了五六里路,一路上越过许多危崖断壑,不但路径曲折,而且歧路极多,华奎有一次指着那些歧路道:“若果追兵误人歧路,前面越走越险.走了半天,最后却是一处绝路。那时他们必须循原路回来,可是回路上仍然极多路径,一不小心,又转入险恶绝路,因此这九嶷天险从来是有进无出。”
    凌玉姬微微一笑,好像不大放在心上。
    到了一处狭谷中,华奎停步清凌玉姬休息一阵,并且问她道:“姑娘目下已从夫人府脱身,不知打算到何处去?”
    凌玉姬道:“我本是准备到大漠中访寻家父,但那地方只有蓝大哥去过广华奎道:“姑娘既不知地方,那就只好送姑娘回家……”
    凌玉姬证了一阵,颦起翠眉,道:“我的家……已经没有人啦!自从家父离开,家中只有一个奶娘,但去年奶娘也去世了,只剩下我子然一身华奎愕然道:“这么说来,姑娘等如是无家可归了?这么只好继续访寻令尊大人……”
    凌玉姬道:“看来只好如此,啊,好像有脚步声呢?”
    华奎侧耳一听,面色微变,立刻轻声道:“姑娘快跟我走。”
    两人奔出狭谷,只见谷外有三条去路。华奎向当中的狭窄栈道走去,凌玉姬紧紧跟着。
    大约走了七八丈,地势越高,道路越窄,一边是险峻岩壁,高不可攀,另一边是陡峭危崖,若然掉了下去,纵有一身武功,却也难免伤亡。
    又走了两三丈,这时已是昏暮之际,光线黯淡。华奎突然停步道:“前面有一段路十分危险,小的想请姑娘伏在我背上。”
    凌王姬突然感到有点疑虑,是以迟疑不答。
    华奎伏在地上倾听了一阵,随即匆匆起身,道:“来人已追到附近啦……”他忽然发觉凌玉姬疑虑的眼色,登时面色一沉,似是寻思一件重大之事。
    凌玉姬轻轻道:“华大哥,我自己走得动,你放心好了。”
    华奎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段路实在险恶无比!”
    他接着又迫:“姑娘心里对我发生疑虑,这本是人情之常,但小的实在与常人大不相同……”
    凌玉姬听不懂他这话之意,随口道:“我不是信不过华大哥你,只不过我认为可以自己走而已!”
    华奎一面与她说话,一面留神倾听追兵的动静,忽然露出大感奇怪之色,道:“他们有本领追到附近.却不知道为什么都停办那儿,难道也像我们一样,正在讨论一件难以解决之事么?”
    凌王姬道:“也许他们见到那三叉路口了后,难以委决该想哪一条路走,是以停步讨论。”
    华奎道:“根据小的以往的经验.从无人能像他们那样到达近处。而且他们有本事很快地一直追来,那么多的歧路也无法拦阻他们,可见得其中必有擅长追踪之士……啊!我想起来了,神指丁岚正是追踪蹑迹的著名高手。他这桩绝技久已胜炙人口,是以武林中人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了他。一来他武功高强,已是江湖上有限几个高手之一,二来他又擅长追踪之术,谁若是得罪了他,纵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很快就被他追上!”
    凌王姬想起那神指了岚,心中一阵作恶,同时也惊慌起来,连忙道:“我们快走吧……”
    华奎领着她向上走去,沿着峭壁转个弯,只见前面通路更加狭窄,左边是光滑的峭壁,右边却是一道深不可测的绝壑。
    华奎停步道:“这就是九嶷天险中极为危险的一段路,当真步步危机,而且一旦失足,立时就粉身碎骨!”
    凌玉姬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但也不愿率直驳他,缓缓道:“我只要小心一点,大概可以过得去。”
    华奎道:“姑娘可看见那条路上的石质没有?那是一种极为奇怪的岩石,有的地方松脆得像细沙一般.只要一点点重叠加上去,立刻就崩掉数尺甚至一丈长的那么一块,纵是武功极高之上,如果不是诸知这种奇异的石质,一旦踏了上去,准得挣落那无底绝壑……”
    凌玉姬这才知道此段路险恶至此,不觉打个寒噤,望着那条路道:“我此生还是第一次听到世上有这种奇怪可怕的岩石,怪不得这条路忽高忽低,我想低的地方就是以前崩掉的地方了?”
    “姑娘说得不错,这种岩质的怪异处还多着呢,譬喻那些从未崩过的地方,过两日就可能变得松脆如沙堆,又或者刚刚有人走过时,尚是坚硬如石,但第二个人一踏上去,就立时崩散。又或是身体轻灵的人走过没事,但较重的人一踏上去,就忽然崩坏,把人掉落绍壑之下!”
    凌玉姬凝目瞧了一阵,忽然遭:“这样说来.我们两人就是安然走过,后面的追兵多半要毁灭在这条险路之上了。”
    她口气之中,流露出无限悲惘之意,华奎证了一怔,本想提醒她不可对敌人存有矜传之心,不然的话适足反而害了自己!可是他又感到这种仁慈为怀的德性,世上已极为少见,尤其是在自身处于危险中而尚能为敌人生出悲悯之心,这等胸怀,可就不能用“妇人之仁”去形容,应该称为“大仁大勇”才对,是以他噤口不言,钦佩地望着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凌玉姬接着又道:“华大哥!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华奎摇摇头,道;“只有这一条路!”
    凌玉姬道:“既然没有第二条路可行,我们最好设法留下警告之言!”
    华奎望一望光滑的峭壁,突然叹一口气,道:“若果我的武功不曾失去,就可以用手指在壁上划石留字!”
    凌玉姬讶道:“你已失去武功么?但我看你身法十分快速,一点也不像失去武功之人!”
    华奎道:“小的上半身经脉中有三处大穴被夫人禁闭住,因此双手最多只有过去的一半功力,但下盘却不受影响。”
    凌玉姬道:“啊,原来是夫人所为。”
    说到这里,忽然如有所觉,两人都一齐凝神倾听。
    华奎一面探手入囊,取出一条绳子,一面道:“神指丁岚当真名不虚传,居然又找对了路径!”
    他把绳子的一头交给凌玉姬,请她缚在腰上,另一头则缚在自己腰身。两人之间最多只能相距一丈。他看着凌玉姬缚好之后,就当先向前面走去。
    只见他跨出步子极大,去势却甚缓慢,那等走法,当真像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凌玉姬跟随在后面,侧着身子,极力靠着石壁,脚下认准华奎踏过的地方,慢慢走去。
    大约走了丈许,一点事故都没有。她觉得华奎的话似乎有点夸张,渐渐松弛戒棋。
    又走了两步,右脚刚刚迈跨出去,忽听“沙”的一声,脚下那条石路忽然有三尺长的一节化为细沙滚散,登时凹陷了一截口子。凌玉姬眼看石块忽然变化成一堆细沙崩散,不禁骇得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假如自己这一脚已经踏实,势必倾跌下去。这条石路虽然只崩了三尺长两尺深的一道口子,但由于细沙崩散十分滑溜,就算武功极高之士,也无法停得住身形。
    她骇得入也束了,左脚悬空,动也不动。华奎回头瞧见,道:“姑娘不必惊慌,可放胆跳过这个缺口!”
    凌玉姬道:“假如那边也忽然崩散,我下坠之势一定十分急剧,那时恐怕会把你一齐拖了落下去!”
    华奎面色微变,显然凌玉姬所说的正是实情。但他的神色却没有被凌玉姬瞧见,沉声道:“姑娘别考虑太多,况且你身体不重,小的一定支持得住!”
    凌玉姬果然放心,用力一跳,越过那书缺口。
    两人又继续走了数步,凌玉姬忽然感到脚下一虚,整个人直向绝壑落去。这一下把她骇得亡魂皆冒,尖叫一声。华奎位胸一沉,已抓住腰间绳子,急急拉紧,跟着放松寻尺,化掉她下坠的冲力,凌玉姬的身形总算停止,变成吊在华奎脚下的绝壁危崖旁边。
    华奎十分沉着,双手收绳,很快就把凌玉姬拉上来。凌玉娘的双腿发软,但勉强装出没事的样子。于是两人又继续向前走。
    他们沿着弯曲的峭壁向前走,因而丈许之后,又转了弯,是以追兵即使追到三丈之内,彼此仍然瞧不见。
    华奎全神鉴别落脚的石质,慢慢大步向前走去。好不容易又走了十几步。
    凌玉姬忽然问道:“华大哥,这段路还有多长啊?我觉得好像老是走不完。”
    华奎向前面望去,查看片刻,应道:“还有十二三步就可以脱离险境啦!”
    他只顾查看前面,因此脚下略为疏忽,倏然间“沙”的一声,整个人向绝壑滚坠落去。
    凌玉姬在这等惊险万分的情形之下,陡然间忘去惊俱,变得沉着异常,迅快地抓住那条绳索。
    但华奎下坠之势甚是急猛,加之他身躯沉重,凌玉姬但觉手中一紧,不由自主地移动了半步。这时在她双脚脚尖之处,就是陡峭的危崖绝壑,只要再移动一点点,便得掉了下去。
    凌玉姬身形向前一倾,上半身已俯出危崖边缘,目光一掠,只见华奎有如钟摆般沿着光滑的峭壁荡过去。只要等他去势一停,荡了回来,她就再也挺不住而和他一起掉向深不可测的壑底。
    她觉得这真是惊心动魄而又十分神奇的一瞬,只等这一瞬消逝,她便将结束有生的一切……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这声音就在他们来路三丈左右发出,带着弱弱余音,直向那无底的组壑飞泻急坠,显然是有个人恰好因脚下石路像沙子般崩散而掉坠下去。
    凌王姬耳中听着这声惨叫,自家也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身形快要冲出崖边。这一刹那间,地忽地自然而然地吸一口真气,扯着绳子的双手轻轻一额。说也奇怪,她这么一下工胞轻震,不仅把那股力量卸掉,还能够借势你回身躯,恢复了直立的姿势。
    下面的华奎自从跌下去之后,一直都忘了自身生死安危,只仰头瞧着凌玉姬的动静。本来以为她这一下必定一齐掉了下来。谁知她居然仰回上身,因而在下面已瞧看不见她的情形。他更不怠慢,提一口真气,双手迅快交替缘绳攀升。晃眼间已升到狭路边缘,他舍下绳索,双手搭在石上,一下子便翻了上去。
    凌玉姬见他脱险,心力一懈,反而全县百骸都发软颤抖,靠在石壁上,不会动弹。
    华奎看看这情形,知道她已经不能举步,势须由自己背负她继续前进。不觉叹一口气,垂头道:“小的数年前惨遭宫刑,目下外表上虽然仍是男人,但其实非男非女。姑娘用不着对小的疑虑。”
    凌玉姬听到这话,心头大震,顿时把自家的惊惧都忘掉,怔怔道:“你……你说的可是真话?”
    华奎默默不语,凌玉姬发觉自家失言,连忙道:“我不是怀疑作的话,而是觉得这等事实在难以令人置信,华大哥不会生我的气吧?”
    华奎透一口大气,道:刘、的惨遭官刑之后,从来求对第二人提及,这等事情本来不该对姑娘齿及,但形势迫得我不能不说,请姑娘不要见怪,目下追兵已近,那些人个个身负绝技,很可能全部安然渡过这一段险路。适才那个坠崖之人乃是府中一名好手,并非外来之人!我等还须急急离开为是!”
    于是凌玉姬由他驮起,向前大步跨去,这两人每走一步都捏一把冷汗,好不容易走了十多步,华奎把她放下,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们总算脱出险地,前面就是最迂回曲折的乱石峰矿。”
    两人向前奔去,走了半里左右,放目尽是乱石山峰,京回起伏,处处景色都十分相似,无怪人其中之八,难以找到出路。
    走了一阵,天色已暗黑下来,他们停步查听一阵,后面已无追兵声息。
    华奎领她走入一个石洞,道:“此洞十分宽广,少说也有效亩大小,里面石笋林立,最好藏身,我们且在洞中等到天亮再行上路如何、’凌玉姬自然没有意见,随他进去。这时洞外还有一点光线透射入来,因此还略略可以见到此洞形势,果真宽广元比,那些石笋高矮粗细不一,宛如幢幢鬼影。
    过了一阵,洞外天色已完全黑暗,因此洞内一片黝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洞外忽然传来一阵低微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个雄壮的嗓音道:“丁兄怕是找错路径了吧?目下天色已黑,不知还认不认得出返府之路?”
    这声音一听而知乃是那位胸怀磊落的楚南宫,接着神指丁岚阴声道:“楚兄故意大声说话,敢是有意警告那位凌姑娘?”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兄弟本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丁兄这一言可就把我提醒啦!”
    接着有人插嘴道:“两位谈之无益,目前当急之势,应该是决定继续前进或者径行回府!”此人语气和缓,正是甘露寺高手苦行掸师。
    稍远处有人接口道:“兄弟主张继续追查,哪一个不敢冒险,不妨滚回去!”
    楚南宫朗声叱道:“莫庸你口中干净点,否则别怪楚某对你不客气。”
    神指丁岚接口道:“兄弟不信楚兄的铁拳能够在此地称霸,嘿,嘿!”
    语声一歇,传来“嘭嘭”两声,想是楚南宫已经动手,被人硬接了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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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九嶷天险古洞计脱身
    凌玉姬在黑暗中,拉住华奎的手臂,细声道:“我们在这洞中,有如瓮中之鳖,不如由我自家挺身出去,谅他们不会伤害我。”
    华奎也悄声道:“小的对姑娘存着感思图报之心,是以不辞万死带姑娘离开夫人府,假如姑娘觉得回府亦无妨碍,姑娘尽管出去,小的自会找路边走。不过有一点小的必须先禀明姑娘,那就是你们回府时,小的已不能现身带路;如若迷失在这九嶷天险之内,那时因小的已远远离开,再也不能相助。”
    凌玉姬道:“不妨事,我有法子找到路径回去!”
    华奎怔一下,道:“这样说来,姑娘必是留有暗记之类以供认路了?”
    她在黑暗中回答道:“你猜得不错。”
    华奎接着道:“这就怪不得那神指丁岚有本事一直跟缀在我们后面!他是武林中著名擅长追踪的高手,不论何等隐秘的暗记,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凌玉姐也啊了一声,道:“如果我早点想到,那就不会这样做了!许久以前,我爹给我一小袋交趾国特产异草的种子,细如沙尘,一个指甲中就可以嵌藏十余粒之多。这种异草我爹定名为‘相见欢’,意思说循着这些异草找寻,便可以和自己要找的人相见,因而欢乐。
    这种相见欢的种籽不论气候寒热,也不论是泥土沙石,只要附落其间,不到半个时辰就长一粒,哪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够循着这相见欢追查到我的下落……”
    华奎静静地听完,然后道:“令尊大人一定是曾经踏遍天下的高士奇人,请问他是不是一个身量高大,五官端正,但头发和须眉都呈黄色的老人家?还有他的声音有时沙哑,有时清亮异常,足足可以传出数里之外,是不是这个样子?”
    凌玉姬道:“不,他在家中时的真面目是须发全黑,没有一银白发,面白如玉,修眉朗目,长得十分俊美潇洒,看上去似是三十左右的人,身量十分高大这一点倒是不错。离家出外之时,他就扮成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面颊上有一颗很大的朱痣。”
    华奎喃喃道:“这就奇了,这就奇了!”
    “怎么啦?”
    “小的若是说出心中疑惑,只怕姑娘听了会生气!”
    “不要紧,我怎会生你的气呢!”
    华奎寻思了一下,这时因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就算要说的话大大得罪对方,在这种情形之下也较易启齿。
    他缓缓道:“小的一直以为姑娘乃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呢,请你听了不要生气!”
    凌玉姬娇躯轻轻一震,口中柔声道:“不会,我不会生气,却很想知道你何以有这个想法?”
    华奎道:“小的早在客店第一次见到姑娘之时,就有这种感觉,你不但身材高矮和眉眼手足都极似夫人,尤其是说话的声音,唉,此刻在黑暗中和姑娘说话,时时会以为是跟夫人说着话一般!”
    凌玉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俗语有说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纵是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也不过是巧合而已,怎见得就是她的骨肉、’华奎道:“姑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据小的服侍夫人多年,却记得十八年前夫人为一个人怀孕生了一个女儿,其时小的一方面妒忌那个人,但一方面又替夫人欣幸。只因她既肯替那人生下孩子,自然是决心改邪归正,不再以色相布施天下之人,然而过了几个月,那个人突然失踪,连同夫人所生的女婴也不见了!夫人为此事曾经痛苦了几年之久。”
    凌玉姬接口道:“那个人一定就是你刚才描述的人了?他姓什么?怎的不会被夫人迷住?”
    华奎道:“小的初时以为那人就是令尊大人,而姑娘就是夫人失去一十八年的女婴,但姑娘既说令尊须发全黑,那就相去太远,自然不会是他了!至于那个人的姓名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的武功是夫人生平所识的武林高手中第一人。十年前武林太史居介州向天下武林发表封爵金榜后,小的曾向夫人探询那人名列何爵,夫人说他的大名不在金榜之内,因此小的一直无法探出那人的姓名,大概他就是帝疆四绝之一。”
    凌玉姬问:“我只听说过‘封爵金榜’之事,却未听见过帝疆四绝,他们是谁?可是比金榜上的人还要高明么?”
    华奎道:“据武林传说帝疆四绝的武功远超于金榜诸爵之上,但这四绝的武功家数无人叫得出名字,只能就他们所擅长的路数约略分为刻刀掌脚四种……”
    他说得语焉不详,凌王姬也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她似乎已有所了梧,默然沉思。
    忽听那丰都秀士莫庸根很骂道:“这可恶的小妮子当真有点门道,我若是找到她,非点她五明绝脉教她吃点苦头不可!”
    楚南官应声道:“莫庸你滥用五阴绝脉这种恶毒手法,日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远远有人叫道:“喂,喂,苦行禅师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声音宏亮洪大,一听而知乃是铁胆赵七的口音。
    神指丁岚冷冷道:“这些人不听兄弟劝告,一定要亲身查看,若果再走远一点,包管他们连这处也找不回来。”
    楚南宫听了这话,付思片刻,引吭大叫道:“喂,我们在这边,诸位请即速回来……”
    他一连叫了七八声,不久就听到铁胆赵七和灵隐山人的声音,神指丁岚冷笑道:“苦行弹师再也找不回来啦,哪一位如果不怕迷失,不妨去找找他!”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你不能去找他么?”
    楚南宫接着道:“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那就是今日之事,虽然美艳夫人曾经许下重赏,以她的身体为酬,不论死活,都要抓回凌玉姬姑娘。但兄弟却觉得美艳夫人未免把那小姑娘看得太重了。”
    丰都秀士莫庸这时忍不住插嘴道:“楚兄这话太以不通,如果夫人不把那妖女看重的话,怎肯以她无价之宝的香躯玉体作为酬赏?”
    楚南宫哼了一声,道:“那要看诸位的想法如何了,夫人的香躯玉体诚然令人迷恋,但试问此地诸位哪一个没有获得过?”
    灵隐山人道:“楚兄的话虽然很对,可惜她的魔力天下无人能够抗拒,除非是个被官阔过的太监。”
    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这些话在男人难中,本是极为平常而又最感兴趣的话题。但洞中的凌王姬情窦初开,一生都未听过这种话,此时不觉心如鹿撞,面红耳赤。可幸黑暗中不会被人瞧得见。
    她同时也感觉到华奎微微震动,大概是灵隐山人提及‘太监”二字正好去中他的心病,恰好也说明了他为何晋反叛美艳夫人的理由。
    凌玉姬不觉对他泛生起无限怜悯之念,可是又没法子去安慰他。
    只听洞外又传来那些人的话声,这回是丰都秀士莫庸道:“兄弟今日可以对诸位说句实话,以前每逢兄弟我拥抱着美艳夫人,欲仙欲死之际,突然间又会生出极护极恨之心,几乎把她杀死……”
    神指丁岚冷冷接声道:“这话有理,诸位也许以为我了岚太不讲交情义气,居然用李机指力把范老五杀死,嘿,嘿!其实此念早在他成为美艳夫人人幕之宾时已经深藏心底。兄弟尚嫌那牵机指力不够恶毒哩!”
    众人忽地都沉默无声,过了一阵,铁胆赵七道:“适才好像听到苦行禅师的叫声!诸位可曾听见?”
    楚南宫突然长叹一声,道:“诸位的话忽然勾挑起兄弟满腔根火妒意,是以竟没有发声指引苦行禅师。以苦行禅师的脚程,这一会儿已不知奔出多远,再想发声指引地点,已来不及啦!”
    灵隐山人干咳一声,道:“山人建议诸位最好别再提起旧事,免得哪一位突然冲动,先就在此地互相残杀起来!”
    楚南宫接着道:“不错,且让兄弟把早先未完的话说出来。那就是假使凌姑娘藏在此洞之内,以我等五人之力,她势难逃出此洞。因此我等不妨来一个君子协定,哪一位首先发现了她,并且下手擒捉之时,别的人不许插手抢夺争功。如果大家都允诺的话,那就用不着一发现她就急下毒手了!”
    另外的四人默然思付,过了片刻,铁胆赵七首先遣:“兄弟赞成楚兄高见!”
    其余的人也陆续答允,于是开始行动。照理说应该留下一个人把守洞口,但目下情形不同,人人都存有宁可让凌玉姬逃走也不能落后之心。是以一旦行动,就不约而同一齐抢入洞内。
    这时洞中黑暗异常,这五人一进了洞内,立刻就各自分散。
    他们个个都是身负绝技,经验极丰的高手。是以跃人洞内之际,就已感觉出此洞地方极宽。同时他们各自分开之际,也不会碰在一起。
    凌玉姬在黑暗中忖思一下,忽然打个寒噤,想道:“这些人个个都怀着炉根猜疑之心,目下分散在这黑暗如漆的洞中,只要互相碰上,一定互出毒手相搏。假如找到,他们势必也全力出手。一来他们不晓得我是谁,必须先下手为强。二来他们口中虽是互相允诺不向我下毒手,但到底怕别的人反悔,是以唯恐我会出声惊动其他之人。”
    她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不禁伸手向前面摸去,正好搭在华奎肩上。
    华奎背向着她,面向外面,两人都是盘膝而坐。此时他轻轻拍一拍她的掌背,暗示要她不必惊慌。
    蓦地洞内传来“嘭嘭”两声,跟着听到楚南宫宏亮的叱道:“莫庸你怎的出手就用全力?”
    莫庸的声音已移开文许,冷冷道:“兄弟如果不出全力,只怕别的人不肯放过……”
    楚南宫勃然大怒,运足真力呼地一拳隔空劈出,忽听莫庸的声音已横移寻丈,道:“楚兄白费气力啦广
    这些人不但个个武功高强,兼且诡橘多智,不论是斗智斗力,都讲究抢占机先,这时楚南宫一击不中,顿时横跃开去,缄口不语。
    那丰都秀士莫庸只说了最后那句话,以后就毫无声息。原来在这等漆黑所在,彼此用尽自力,视线都不能超过三尺。他们这~移动之后,很可能不知不觉中凑在一起,假如胡乱发出声音,对方恰好在数尺之内,岂不是一伸手就可以制自己死命。
    因此偌大的石洞内丝毫声息皆无。
    凌玉姬抽回自己纤手,无意中触到旁边的石笋,顺势向笋报处摸去,果然捡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她掂一掂石头的大小重量,忖想片刻,便使劲向空中掷去。
    她虽然没有练过腕劲,但由于练过上乘内功,是以科腕之际,一股真力自然涌到腕指之间。这块石头破空飞去,居然飞出四文之远,方始坠地。
    石块击在地上,发出“僻啪”一声。这声音虽然不算响亮,但在万籁俱寂之际,却宛如霹雳横扫。洞中诸人无不矍然震动。
    但见火光突起,缓缓飞到石头落地之处。火光一视之际,一道人影倏然闪开,一望而知这人正是发出火光之人。但因身法迅疾无伦,谁也瞧不清楚此人是谁。
    那道火光敢情是个火折,此时平稳地滑过黑暗,宛如有个看不见的精灵拿着住穿过空气,接着四平八稳地笔直落在地上,居然直立不倒,火光也不熄灭。
    这一手实在高明之极,只看得洞中几名高手个个暗自猜疑,不知是谁练有这等至高无上的暗器手法。
    凌玉姬对于这个人的高明暗器手法只感到略略惊讶,最使她担心的是那些人既然会这样子利用火折,实在不难查出她和华奎藏身之地。
    那火折在数文以外,是以火光射到这边时,已经黯谈已极,虽有也等如无。
    不过凌王姬藉这一点点微光,却可依稀见到华奎盘膝坐在她前面的身形,但见那宽阔的后背,竟然故侧向右边,好像右边肋骨少了几根,所以支持不住身体的平衡。
    她看了但觉心中别扭得很,怎样也不懂得他为何坐得这般难看?
    转瞬之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粒小石,恰好去在那枚火折的火头上,登时把火光击灭。
    于是,石洞中仅有一点微光也因而熄灭。
    墓地但听有人大吼一声,接着很声道:“丁兄好高明的指法,等出了此洞之后,兄弟一定要正正式式向丁兄请教……”说话的人正是铁胆赵七。他虽然是接续说了几句话,但声音忽东忽西,并非老是在同一地方。
    神指丁岚在黑暗中出手得利,却一直没有做声。
    凌玉姬感到紧张万分,可是她空自瞪大眼睛,却瞧不见一点景物或人影。
    过了片刻,洞内远处传来石头滚动之声,不知是哪一个搜到里面,不小心碰着垒起来的石堆,所以才发出这种声音。
    又隔了一阵,凌玉姬忽然听到左前方不及文半之处,发出石子碰击之声,虽然十分低微,却足以教她入耳惊心,花容失色。
    这种声音分明表示已有人潜入她和华奎藏匿的禁区之内。原来华奎早在洞外传人话声之时,就迅快地抬了许多石头,环列在前面文半远的地面,尽量把这道警戒线推得高高,最上面的自然是很细的石子,只要轻轻沾到,也会滚移而发出声音。他告诉她说这就是禁区防线,如果被敌人侵入的话,以那些人的敏锐感觉,一定会发觉附近有人而加以搜查。到这种地步时,他只好伺机出手一拼了!
    因此,凌玉姬紧张得浑身发抖,忽然感到喉咙发痒,需要咳嗽一下。
    在这等时候出声咳嗽,那简直是开玩笑。她拼命压抑住这种欲望。但越是用心压制,就越发觉喉头痒不可耐,非咳不可!
    她也明白这是下意识中的反抗,越是压制,抗力越大,目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转念去想别的事。
    这等事说来容易,做却极难。她迅速地忖思许多别的事情,刹那间无名氏、蓝岳、美艳夫人。辛龙孙、祈北海这些人的面影—一掠过她心头。可是她觉得仍然非咳不可。这时她当真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陡然间想起她父亲高大英伟的影像,同时他那威严而慈爱的声音也在她耳中荡漾。其中有几句话,忽然使她顿时了梧一件事。
    她暗暗吸一口气,按照平日练习内功的心法,将丹田间那股热流传到手臂,然后传到腕掌,最后,那般纯明真力传到手指指尖。
    在她前面一尺不到的华奎尽量运聚他仅有的功力在双掌上,准备一有敌人迫近,立刻暴起暗算。他预算纵然杀不死对方,反而可能被敌人以绝强的内力震伤,可是只要自己不死,急速障开匿伏起来,凌玉姬就暂时可保无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正在全神戒备,忽觉凌玉姬的手掌贴在他后腰“命门穴”上,不轻不重地连台三掌,顿时间觉得经脉大舒,生似那几处久被禁制的穴道,仅已解开。
    华奎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运功调气,穿行全身经脉。这时又发觉凌王姬的手掌移上后背的“至阳穴”,稳定地按贴不动,一阵热流从她掌心中传到穴道内,转瞬间这股热流已和他体内真气混凝,迅快地穿行全身经脉。
    他的上半身数年来都无法坐得正,此时却渐渐挺起,恢复了正常的姿态。接着从丹田发出的内家真力,已经可以杨顺运到臂掌之上。
    凌玉姬的手掌不知何时收回,华奎连忙吐纳几口真气,忽觉一阵劲风直袭面门。他疾地一事劈出去,正好劈在一股潜力之上。陡觉那股潜力由弱而强,迅疾压到。他问声不响,运力猛推回去。双方推拒了几下,那股潜力倏然撤回。
    在华奎后面的凌玉姬也感到风力激荡,知道必是华奎与人较量内力,倒不知他受了伤没有?
    那个突袭华奎之人已销声匿迹,不见再来。华奎料想那人必是误以为他华奎乃是另外数人之一,方有如许深厚功力,是以跃升之后,生怕自家反遭暗算,于是远远避开。
    这种形势目是对他们有利,可是他又想到黑夜纵然悠长,终会逝去。等待日出天明之际,那时再无法隐匿身形,势非被这些人合力擒回夫人府去不可。
    他寻思片刻,赶快起身,拉了凌玉姬向前缓缓走去。这华奎擅长认路,此时虽是在黑暗之中,但在他却毫无一点不便。
    凌玉姬跟随着他左绕右转,从大大小小的石笋间缝中悄然而行。
    不一会儿,两人已走到离洞口不到两文之处。
    华奎停步疑虑地看着洞口两侧黑暗之处,寻思一下,便要凌玉姬贴着一根石笋站着,他自家一提气,飕地向洞外纵去。
    斜刺里一道人影闪电般横截纵出,身形尚在空中,竟自发掌向华奎右肋劈去。
    华奎身形微侧,右掌顺势使出大摔碑手凌厉扫劈,但听“嘭”地微响,华奎身形震得模移数尺,落在黑暗之中。那人口中冷嘿一声,身形直直坠落,脚尖一点地,又向华奎那边扑去。
    黑暗中仅听“嘭嘭”两声,接着双方都无声无息。想是双方都分不出胜败,随即各自跃开。
    洞外天色虽是黑暗无光,但身在洞内之八,到底觉得还有一点光亮。凌玉姬藉着淡淡的光影,看清华奎被那人震开数尺,显然功力不及对方。她从那人冷嘿声中,已听出此人正是丰都秀士莫庸,在所有的人之中,她最怕的就是这莫庸和那神指丁岚。因此,她惊惧恐怖地紧贴在石笋上。
    过了片刻,忽然有只手掌碰到她肩膀,她骇然地不敢动弹,心想如果这个人就是华奎的话,那就不必惊慌。
    那只手碰到她肩头之后,很快就缩了回去。凌玉姬放下心微微一笑,墓地感到臂上一紧,生像是上了一道钢范似的,尤其是那五指分别扣在她血脉穴道之上,使她感到半边身躯突然麻木不仁。
    这时,她才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华奎。她不觉闭上眼睛,预备迎接死亡的一举。
    猛觉劲风潜卷,那个捉住凌王姬的人似是受到暗袭,一面出手抵御,一百揪住凌玉姬迅快闪开。
    转眼间已移到另一根石笋旁边,可是这一来离洞口更远了,凌王姬忽然又生出希望,暗想如果这人不是华奎的话,定然迅速地冲出洞去,万无反而运入洞内之理!可是假如他是华奎,为何要用这种大擒拿手法抓住自己的手臂。
    她正在忖思之际,忽听两丈外传来对话之声,接着有人沉声叫道:“凌姑娘……凌姑娘……”声音忽东忽西,可知此人游走不定,口音却是华奎。
    凌玉姬方想出声回答,突然感到臂上一紧,疼得她翠眉一皱,却不敢做声。
    那华奎身形迅快之极,口中连连唤着“凌姑娘”,在附近数文之内奔来卸去。有一次贴着凌玉姬面前掠过,那个抓住凌玉姬的人身躯微动,似是想出手暗算。但不知何故却没有发招。
    忽然间一条人影纵出了洞口之外,朗声喝:“哪一位业已擒住凌姑娘?为何不赶紧出来?”
    凌玉姬一听人竟是楚南宫,不由得大感失望。她原本还希望抓住自己的人就是他,目下既然证明不是,顿时明白自己已陷入万分危险之中。
    洞内一片静寂,没有一人回答。连华奎的声音也消失了。
    黑暗中谁也查听不出一点动静,楚南宫看看形势不对,疾然又跃入洞内,转瞬隐没不见。
    忽然间一声惨叫响升起来,却是凌王姬的声音,生似是她被人一掌击毙似的。
    七八股沉雄无比的内家劲力从四方八面一齐向发声之处击去,但听“脸嗷’连声,那根巨大的石笋齐腰震断,翻滚在石地之上,发出“隆隆”巨响。
    紧接着一片拳掌劈撞之声,此起彼落,黑暗中只听楚南宫吐气开声,呼呼呼一连劈出五六拳。另外有人冷哼,有人怪笑,这些人连同楚南宫在内,一面发出拳掌护身,一方面迅急移宫换位。在漆黑一团中往来互搏,谁也不知道碰上的敌人是谁。不过个个都存心杀伤别人,只要减少一人,自家就多一份得手的机会,因此无一不是全力出手,个个用尽平生最毒辣的武功手法。
    这时四周虽是一片黑漆,但战况越觉激烈。原来一则这些人都聚集在三丈之内奔来跃去,人数一多就易于碰上。二则大凡走动之时,身形无不带起微风。他们这些武林一等高手个个感觉敏锐异常,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就可出手攻敌,所取部位分毫不错。
    华奎已跃上附近一根石笋笋尖,侧耳细听这几个高手剧烈搏斗。默计人数似乎有二三十人之多,初时不觉大感惊讶,随后便醒悟这几个人因武功大强,身法迅快,故此虽然只有四五个人,但在这等混战情形之下,左攻右拒,一个人可等如几个人一般。
    拳风掌力激旋中,砂飞石走,声势甚是惊人。转眼间又有两根石笋被他们击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轰隆隆”之声。
    华奎倏然跃下笋尖,摸到旁边一根石笋,暗暗运功聚力,突然向上跃去,发掌疾劈。
    这一掌劈个空,他飞越过笋尖,落地后有奔向侧边另一根石笋,如发炮制。这一回掌势劈去,倏地一股潜力猛撞回来。华奎借势一沉身,双脚脚尖勾住石笋,上半身倏地横顾过去,反掌疾扫那人双胜。
    他掌势只发了一半就突然吃惊煞住,原来上面忽然传来凌玉姬“哟”的~声。
    他原本以为凌玉姬已遭惨死,是以搜查凶手之际。无所顾忌。由于那凶手要用凌王姬的尸首返府报功,可知他势必把尸体抱在手中,这一来便不能参加激战。此所以他灵机一动,猜出凶手如果不是逃到洞内深处,就必定跃上石笋上面。
    目下凌王姬忽然传出哼声,华奎发觉她居然未死,心中真是又惊又喜,陡然煞住掌势,人也顺着石笋滑落地上。
    这一瞬间,但觉头顶飒飒风声,几个人已快逾电闪云飘般从四万八面围朴而至,一齐向石笋上面攻击。
    但石笋上的人业已失去踪迹,这四人互相碰在一起,彼此均从内力及招式中认出是什么人。
    楚南宫朗声大喝道:“铁胆赵七兄!”丈许外赵七应了一声,楚南宫接着喝道:“灵隐山人!”不远处回报一下悠扬响亮的金铛声。
    “神指丁岚兄!”
    右面寻文处传出阴森森的声音道:“兄弟在此!”
    楚南宫接着道:“诸位俱在,那就是丰都秀士莫庸擒捉住凌姑娘无疑!”
    话声甫毕,他后面七八尺之处有人应道:“那也不见得,兄弟在此。楚兄放是施展疑兵之计?”
    这一来局势又变得混淆不清,谁也不晓得读玉姬到底落在何人手中。
    神指丁岚冷冷道:“如果凌姑娘乃是落在我们任何一入手中,哪也好办,怕只怕她仍然是自由之身,这一回如果吃她脱身,兄弟先坦告各位,再也无法追踪她了!”
    其余的人听了这话都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丰都秀士冷冷接口道;“丁兄自甘砸了天下第一位追踪能手的招牌,旁的人自然无话可说!”
    这时候人人都站着不动地说着话,显然大家都极力表示出自己并非擒住凌玉姬之八。
    楚南宫接口道:“丁兄之言必有其他缘故,他岂甘自砸招牌。”
    神指丁岚应声道:“诸位不论怎样想法,但兄弟从无虚言。凌玉姬如果再度脱身,我们大家只好滚回去!”
    灵隐山人缓缓道:“山人有个提议,只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听听?”
    其余的人没有答腔,灵隐山人接着道:“山人提议大家一起退出此洞;再行商议!”
    这话十分有理,这几名高手相继跃出洞外,这时天色虽是墨黑一片,光线黯淡,但总不比在石洞内那等伸手不见五指,众人互相瞧瞧,果真个个双手空空,凌玉姬不知何往。
    神指丁岚胸有成竹,因此若无其事一般。要知目下只有他一个人有本事带领大众回府,因此不论是那一个擒捉住凌王姬,他也不愁没有机会在路上争夺。自然最好是他自己擒住凌玉姬,设法溜走,那时这些人全部都不能生出九嶷天险,当然是最好不过之事。
    灵隐山人首先道:“山人对今晚之事有两种看法,一是凌玉姬早先并未遭擒,故意与那府中下人华奎布下疑兵。一是我们五个人之中,有一位当真擒住了她,目下把她藏匿起来。”
    铁胆赵七接口道:“如果此举是凌玉姬的假局,不知对她有些什么好处?”
    灵隐山人道:“她此举可教我们疑神疑鬼,目相残杀。纵然不致全部伤亡,但只要我们大家互相猜疑,她总有机会易于逃走!”
    神指丁岚颔首道:“你这算命先生说得有点道理,若然是后一情势又会怎样!”
    灵隐山人微晒道:“假如是我们之中某一位已把她擒住,收藏起来,则此人的用心更为狡橘。他只要等到大家离开之后,再来此处,把凌玉姬放出来,要她带路返府,那时丁兄的绝艺毫无用处。”
    他顿了一额,接着又道:“丁兄如果不见怪的话,山人才能直言无隐神指丁岚征一怔,道:“汕人清说广
    灵隐山人冷笑道:“目下我们五人之中,要数了兄你最为危险,那个藏起凌玉姬的人势必千方百计想先杀死了允,以免其余的人能够回到府中,除了此人之外,其他的人也莫不想尽先除去丁兄,这样一来大家都背水为阵,非找到凌玉姬不可。二来也容易查出到底是谁藏起凌玉娘。”
    他话声甫歇,丰都秀士英庸。楚南宫、铁胆赵七等三人都缓缓移步迫近神指丁岚。灵隐山人自家也随众前迫。
    神指丁岚转目一瞥,已知危机四伏,一触即发。他虽是名列金榜伯爵,但身外这四人也无一不是封爵金榜中的高手,以一敌四,非死无疑。
    但那四人没有一个首先出手,丁岚明知他们都怀着鬼脸,要瞧瞧哪一个首先忍不住出手,藉以推测擒住凌玉姬的是哪一个人。
    他目下必须利用这个矛盾所延缓的时间,筹思出脱身之策,不然的话,今晚非横尸在这石洞之外不可。
    那四个人棋都蓄势运力,准备联手作致命的一击。形势紧张之极!
    神指丁岚想来想去,突然戟指指着丰都秀士莫庸道:“你把凌玉姬收藏在何处?”
    莫庸冷笑道:“这等嫁祸东吴之计,实在不大高明!”
    丁岚沉声道:“凌玉姬曾经发出一声惨呼,后来又在石笋顶发出声音,可以证明她并非惨死!”
    莫庸冷冷道:“我听不到你这些话之内哪一点足以证明凌玉姬是落在我的手中!”
    灵隐山人忽然接口道:“山人却听出了一点道理,丁兄放心说下去,山人目下站在你这一边!”
    神指丁岚暗暗透一口大气,接口道:“久闻灵隐山人智谋超卓,心思细密,今晚看来果然不假……”
    楚南宫道:“丁兄不要扯开话题为是!”
    神指丁岚接着道:“兄弟的推测绝对可信,那就是凌玉姬第一声惨叫,定然是被丰都秀士莫庸点中五阴绝脉,全身痛苦难当,是以发出如此惨烈的尖叫!”
    楚南宫怒哼一声,例顾丰都秀士莫庸一眼,道:“莫庸你的手段一向恶毒残忍,丁兄推测之言,楚某深信不疑。”
    丰都秀士莫庸冷笑道:“如果单单要使凌玉姬痛苦而惨叫出声,此地只怕不止兄弟一个人办得到!”
    楚南宫心中痛恨使凌玉姬吃苦之人,这时向灵隐山人,迫近两步,洪声道:“灵隐山人你可有话说?”
    灵隐山人冷笑道:“楚兄如果抢先动手,那就足见你心中情虚。”
    楚南宫想不到他居然扯到自己头上,不觉凝身停步,冷笑道:“你的话岂有别人相信?”
    灵隐山人道:“那也不一定,反正世上人心隆诈,凡是大好大恶之徒,莫不伪装十分巧妙,你虽是外表上甚是袒护凌玉姬,使大家都相信你不会对她施展毒手,但如若视为一种烟幕手段,何尝不可?”
    楚南官气得七窍生烟,大踏步冲近去,呼地一拳猛击向灵隐山人前胸。
    灵隐山人左手金档疾扫出去,右手使出巧妙擒拿手法,扣脉点穴。
    楚南宫拳头一收,疾又吐出,这一回拳发连环,不但迅快无伦,而且前拳后拳的力道衔接汇集成为一道不可抵御的力量之流,如崩天狂涛般,向灵隐山人冲去。
    旁边请人见他全力出手,当真是勇不可当,威势之强无与伦比,不觉都微微失色。
    灵隐山人转眼间已被楚南宫名驰天下的连环铁拳迫得连连退却,他不应在开始之际未曾全力抢制机先,此时已无法可施,唯有藉巧妙身法一面闪避,一面后退,晃眼间已退了七八文之远,转人暗影之内,两人同时隐没不见。
    丰都秀士突然间向石洞纵去,这时神指了岚及铁胆赵七正向动手的两人那一边瞧看,是以直到莫庸已纵到洞口,他们才突然发觉,连忙一齐追了过去。
    铁胆赵七首先冲入洞内,破口骂道:“漠庸你这王八蛋滚出来!”
    洞内左方传出来一声冷笑,铁胆赵七虽然骂得很凶,但此刻却不敢冒失扑去。
    过了一会儿,洞内更深处传出莫庸的声音,道:“赵老七你看到没有,丁岚已经开了小差啦!”
    铁胆赵七发觉此言不虚,转念忖道:“神指丁岚一定潜匿返府路上,等候擒住凌玉姬的入经过,我在此地人孤势单,未必就收拾得下英庸,不如跟住丁岚,还可以分一杯羹。”
    此念一决,立刻返身奔出洞外。
    黑漆一片的石洞内死寂如故,过了片刻,丰都秀士莫庸的声音在石洞近出口处响起来。
    只听他冷冷道:“凌玉姬,你如果不出来,被我找到的话,定必施展五阴绝脉,教你死活皆难!”
    洞内没有人答腔,莫庸等了一会儿,又道:“我们谈谈条件,假使你目下现身出来,我决不伤你,而且不迫你回夫人府去卜’
    话声消歇了一会儿,一个柔美的声音道:“不管你是否要伤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不迫我返夫人府?”
    丰都秀士莫庸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我这次一到夫人府,见到许多人已凑集府中,便觉得十分后悔。说出来你也许不懂,这种情势,分明那美艳夫人有意要我们火并,死个干净!”
    凌玉姬道:“她如果要杀死你们.大可一个一个加一杀害!况且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死你们?”
    “姑娘问得好,第一、她的天性一向残酷之极,喜欢见到有人为她火并而死!第二、她不喜欢知道她底蕴太多的人,所以要加害我们。”
    凌玉姬听到这话,暗暗打个寒噤,忽然感到一只手掌疾地抓住她的手臂,同时莫庸的冷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来。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娇躯发出一阵颤栗。
    丰都秀士莫庸从手上感觉出来,忍不住得意地冷笑道:“你决想不到我的话声在那一头,人已到了你身边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用这传声之法,即是将声音撞在那边的石笋上让它反射回来此举管不管用,但我此一冒险,却当真成功了!”
    他捏住她娇软的手臂.并不十件用力,接着有问道:“那个叫华奎的人呢?”
    凌玉姬顿一顿才道:“他……他已经死了……”
    丰都秀士莫哦了一声,隐隐有点失望的意味。
    这时洞外远处传来一下悠扬嘹亮的金铛声,跟着是楚南宫的大喝声,隐隐随风传来。但这两人却似乎不在一起。
    丰都秀士莫庸沉吟道;‘既然华奎已死,那就不能不回府去啦……”他一面说,一面拉着凌玉娘向洞外走去。
    两人走到离洞口只有丈半远时,突然一阵劲风侧枝而至,丰都秀士莫庸右掌迅急拍出,口中厉声喝道:“什么人?”
    他右掌拍出之际,身子微微一侧。凌王姬突然抽缩回被他拉住的手臂。丰都秀士莫庸急运内力,五指扣拿她臂上经脉穴道。谁知指上力量发出,突觉凌王姬的玉臂宛如滑不留手的鳝鱼一般,竟然扣不住她的脉穴,心头一震之际,凌玉姬手臂已经脱出他的掌握。
    那个从侧暗袭的人,手法神奇,丰都秀士莫庸虽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之一,可是此刻因分心对付凌玉姬,以致被对方攻入掌圈之内,迫得他先求自救,已无暇更理会凌王姬。
    只听一阵轻微步声响处,凌玉姬已经迅快地跑出洞外。
    丰都秀士莫庸失去机先,被那人奇奥的手法攻得有退无进,只有招架之功。同时由于那人网声不响,一时真模不透此人到底是谁?
    他退了三四丈远,才算稳住阵脚,这时已经隐隐觉出对方手法虽是奇奥神妙,但时有破绽,双掌上的功力也只有比自己弱。不过他早先因失去机先,况且在这等黑漆一片的地方动手,虽然屡屡察觉对方手法中似乎有破绽出现,却又怕是对方诱敌之计,是以总不敢冒险还击。但目下如果不冒一点险,这场架不晓得要打到什么时候,是以运足内力,候他一掌击出。他这一掌阴辣之极,对方发出一声低哼,墓地纵开老远,隐没在黑暗之中。
    丰都秀士莫庸怒骂一声,急急向洞口奔去。敢情他已从那人哼声听出竟是夫人府内的下人华奎。这时唯恐凌玉姬走远,追赶不上,故此无暇理会那华奎,用足脚下功夫,急急奔出洞去。
    他出了洞外,放目一瞥,四下只有怪影幢幢,凌玉姬已不知从哪一方进掉。他方自迟疑寻思追或是不追,要追的话,可能连影子也摸不到,连自己也陷身在这乱五山中。不退的话,虽是绝对无法擒获凌玉姬,但起码可以堵住洞中的华奎,一方面可令他带路回府,另一方面却可杀他泄恨!
    正在转念之际,突然从三丈外传来凌玉姬惊叫之声,也不知她碰上了什么东西。丰都秀士莫庸更不考虑,双脚一顿,凌空扑去。
    就在他身形隐八幢幢怪影内之际,洞口闪出一条人影,径向右侧极快地隐没。
    丰都秀士莫庸循声扑去,两个起落,已超过三丈有余,放眼但见四下乱石丛积,处处都有岔路,哪里还查得出凌玉姬从哪条岔路跑掉。
    他在附近两文左右查看了一下,心念一转,匆匆返身纵回那石洞洞外守候。
    这时,凌玉姬早已从一条岔道向西北方轻捷地奔去,走了四五文远,便停住脚步。眨眼间一条人影从左侧石后跃出来。
    两人会合在一起,便继续向前疾奔。
    他们一口气奔了个把时辰,才停下脚步。凌玉姬喘息道:“我们已经走出九嶷天险了,是不??”
    华奎道:“还没有,但已离开乱石山的范围。前面就是无数树林和荆棘丛,连绵数十里之长。小的在夜间也没有把握出得去,只好等天亮之后再行找路……”
    凌玉姬道:“那就只好这样,我实在跑得双腿发酸,现在正好休息一阵他们在一处石岩下的浅洞落座,凌玉姬斜倚着岩壁,半瞑着眼睛休息。
    休息良久,凌玉姬轻轻道:“直到现在,我还想不出第一次抓住我的人是谁!”
    华奎道:“小的听到姑娘的一声惨叫,还以为姑娘业已遇害,料不到姑娘后来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还恢复了自由,真是玄妙不过……”
    “那人在黑暗中忽然要解开我的衣裳,而且被他的手肘碰了一下,全身都觉得十分疼痛,所以才忍不住大叫一声。我叫出声之后,本以为他一定会杀死我,谁知他忽然点住我脑后哑门穴,跟着纵上石笋项,片刻间他拍开我穴道,另外迅快地点住我的软麻穴,那时我哼了声,忽然感觉那人把我放在旁边一根石笋下面……”
    华奎插口道:“原来后来小的听到姑娘的哼声,乃是被他改点你软麻穴时发出的!只不知那人既然点住姑娘的软麻穴,后来如何能恢复自由?”
    “我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心中十分恐惧,生怕那些人在黑暗中动手搏斗一脚把我踏死!
    我每逢危险恐惧的时候,就会记起我爹,同时他说过的话都涌掠过心头。他曾经对我说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武功和破解之法,其中也有自行破解穴道秘诀,因此我照着他的话去做,果然一会儿儿就打通了穴道,恢复自由。于是我急忙起身走开一边,忽然又记起我爹曾经教我如果被人抓住手臂,可以用毒针刺死他,或者用卸字诀在出手臂。幸而那时我想起这个法子,不然的话,后来被那丰都秀士莫庸捉住的时候,就没有法子挣脱了华奎道:“令尊大人真了不起……”他抬头望望天色,接着又道:“天色快要破晓,姑娘最好再休息一会儿,等到动身之后,就没有想歇的时间了!”
    凌玉姬听他这样说,料想天亮后的行程一定十分悠长艰险,便照着他的话,瞑目休息。
    到了天亮之际,他们开始动身。这一天一直在树林和荆棘丛中找路前行,一直走到黄昏时分。凌玉姬实在疲乏已极,好几次想叫他休息一会儿,但又竭力忍住。
    暮霭中突然发觉已走出连绵不断的树林,地上也没有令人苦恼的荆棘丛。
    华奎长长舒一口气,道:“姑娘,我们终于从九嶷天险中脱身了……”
    凌玉姬精神大振,望着这平坦的旷野,面上流露出无限欢欣,叫道:“这外面的世界多么可爱啊!没有树木遮断月光,没有荆棘藤蔓绊住手脚,谁都可以自由地奔跑,随心所欲地眺望远方。”
    华奎也感染到这种欣悦兴奋的心倩,不住咧开嘴巴欢笑。只听凌王姬道:“凡是曾经遭受无穷无尽束缚的人,才深深感觉到无羁无绊的可爱!因此,这世上必须有种种羁绊拘束,才会变成多姿多彩……”
    他好像有点了悟,但又不十分懂。因此,他对这艳丽绝世的姑娘平添~种崇拜的意念。
    这天晚上,他们在一家村舍中借宿。华奎处理这些事十分干练,那些淳朴的农人都以为凌玉姬是世家贵官的千金小姐,华奎则是侍从之人,因游猎而与家中众人分散,迷路至此。
    第二日,他们到了商水城。华奎果真十分子练,只离开她一阵,就买来一辆轻巧美观的马车。于是凌玉姬再也不必跨涉风尘,华奎驾驶马车,向西进发。
    路上走得十分迅速,不但两匹骏马脚程甚快,而且华奎擅长驾驭之术,马车走得迅快平稳。
    第二日中午就到达辛店,华奎对她说,此地有两条路可以到达西安,一是经汝州。洛阳、沿黄河而出湾关。一是经南阳。内乡、越山逾岭出像境经蓝关而抵西安。前者路好走而稍为远了一点,后者路较难行。
    两人研究之后,都同意这两条路可能都会有美艳夫人派出来的追骑高手。但后一条路因地势荒凉高峻,不大易走。美艳夫人很可能认定凌玉姬以马车代步,所以无疑要检路平易走的道路。纵然美艳夫人仍不肯放弃这条难走之路,追兵的力量定然远比不上另外的一条。于是他们决定经南阳出豫境、越蓝关抵西安的那条路。
    华奎久走江湖,阅历极丰,路上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要贴,甚至连凌玉姬日用所需的衣服等物,一应办得齐齐全全。
    走了数日,眼看西安只有数十里路程。华奎便不再前进,设法把马车推落深谷中之下,又把两马放掉。他告诉凌玉姐说,这辆马车经过这一路已成为最好的线索,因此必须毁掉,另外换上一辆。两匹马也筋力用尽,由西安至兰州这一段路,必须换两匹更好的马。于是他独自到西安走了一趟,回来时已变成~个道道地地的赶车大汉,那辆马车行动时虽是十分轻巧,但外表上甚为简朴。
    当下再向兰州进发,天气越来越冷,所经的地方也越见荒凉,行人稀少。
    七八日之后,已到达兰州,这是一路上唯一最繁盛的城市。
    翌日,两人商议行程。华奎告诉凌玉姐说,从兰州为起点,有两个方向可走,一是向西经凉州。张掖,出嘉峪关,再向西行,过五门关人西域,玉门关外就是一片大漠。
    另一条路是从此地折东北行,经靖远出陈西境,沿黄河至中宁、金积抵银川。从树!酒行百余里,便至沙漠边缘的定远营。
    凌王姬忽然欣喜叫道:“就是这条路,我记得蓝岳说过定运营的地名!”
    华奎道:“小的也这样猜想,这一路上小的曾经设法打听,据说蓝岳这次去过蒙古,因此他极可能是取道马兰察布盟等地方南下,经阿拉善霍顿特旗而抵兰州。既然如此,路线已可决定,可惜这一条路小的以前未曾走过,否则那儿是否有座破庙,小的一定记得。”
    当下驱车上路,华奎购置了许多在沙漠中需用之物。例如装水用的皮囊,露宿用的帐幕毛毡等物。
    三日后已到达荒凉的定远驿,再往西走,不久就踏入远接天边的沙漠。黄沙浩瀚,一望无际。
    此地因非商路,故此渺无人踪,不似玉门关外时有大队的骆驼商队穿行大漠。
    华奎早就从土人口中探悉沙漠中当真有一座破庙,该地本来是一处绿洲,但时至今日,久已干枯。历经百余年来,连主人也不到那边去。因此土人口中的地点也是不大洋确,不过总算查出蓝岳所说的破庙的确就在这块沙漠行之中。
    凌玉姬带着满怀希望,现在她已骑在一匹擅行沙漠的马背上,华奎另骑一匹,尚有一马驮着各种沙漠用品及两人衣物,两人三马,孤寂地在沙漠中前进。
    他们离开定远驿的次日,有三批人先后抵达这个小地方,第一批是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通体火红色的名种龙驹,马身一直冒汗,白雾腾腾。这年轻人长得十分英俊,马鞍上只挂着两个水囊及一包干量,此外别无长物。他闻知昨日果然有一个蒙面美女及一个男人向沙漠去,便乘马匆匆向沙漠赶去。
    下午时分,第二批是一女三男,都骑着上好的马匹,他们向上人问出凌王姬、华奎经过,还有那么一个英俊青年。那个女的柳眉轻轻一剔,道:“蓝岳仗着火龙驹日行千里的脚程,居然后发先至,比我们还早了半日,快走!”这一批人停也不停,匆匆向沙漠中赶去。
    第三批人数最多,一共有六个人,一女五男,那些男的其中有出家僧人,有算命先生、秀才,还有劲装大汉,个个都是中年之人。那位女的只有二十岁左右,长得刚健婀娜,翠眉朱唇中透出一股热气。
    她年事最轻,却似是这一批人的首领。他们人数最多,也到得最晚。
    当他们问出在凌王姬、华奎等人之后尚有两批人经过,都不禁露出讶异之色。
    但其时天色已暗,在沙漠地方,白天因有太阳,可能酷热不堪,但晚上气温却骤然降低,寒冷已极。除了寒冷之外,风大天黑,无法认准道路,是以这一批人就在定远营一块空地上支起几个帐幕,当中生起熊熊烈火。
    天亮之际,这一批人就悄无声息地卷起帐幕毡袅等物,由七匹马组成的马队发出一阵铃声,直投沙漠而去。
    且说凌玉姬和华奎两人踏入沙漠之后,大约走了二十余里路,突然起了一场大风,顿时黄沙蔽日,目不能睁。在狂风中走了许久,华奎突然拉住马匹,躲到一座沙丘之下。
    等到狂风平息,已经是下午时分。他们继又上路,一直走到天黑,便找一处背风之地支起帐幕,在寒冷中度过一官。幸而他们均是身怀上乘内功之土,所以不用生火取暖,也可以支持。
    第二日又走了一整天,晚上华奎显出心神不定,沉默之极,凌玉姬猜他一定是因找不到那座破庙,所以显得有点不安,是以并不在意。
    次日,又遇到狂风,在风沙中走了许久,风势越来越大,他们只好又躲起来。
    等到狂风过后,华奎对她宣布说,他平生第一次迷了路,不但没有把握找到破庙,连回去的方向也迷失了。
    凌玉姬在这种情况之下,反而显得十分沉着勇敢,毫不在意地笑一笑,道:“既然已经迷失,那么我们不必改变主意找寻归路,还是尽力找寻那座破庙。总之,依我的看法,今日只有三个结果,一是误打误撞找到那座破庙,一是走出抄漠,最后也是最坏的一条路顶多倒毙在沙漠之中……”
    华奎叹气道:“小的本以为纵然找不到那座破庙,但总可以安然返回定远营,哪知居然迷失了道路方向,这沙漠中的旋风不仅使人无法行走,而且还会改变地形!唉,小的纵然有千百个理由,但事实上已迷失在这茫茫沙漠之中,姑娘就算肯宽恕小的,但小的心中觉得虽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补衍赎罪……”
    凌玉姬平淡地道:“华大哥你把世事看得太认真了,我先此已屡经危险,假如那时已经死掉,又该如何!倒是我的出现在夫人府,因而牵累了你,才是最令我感到不安……”
    两人说着,已走了不少路,极目前瞻,但见平沙漠漠,睛朗的天空中,只有极高处偶然掠过一两只兀鹰。
    华奎突然惊道:“姑娘快看,这里曾经有人走过呢,那是几匹马遗下的蹄痕……”
    凌玉姬看了看,道:“如果你不提起,我真的瞧不出来,只不过是一堆浅浅的凹痕而已……”
    “这就是马蹄的痕迹,在沙漠上虽然是最易留下痕迹,但也消灭得最快。目下看这些遗迹,那些人最多是在几个时辰以前走过!”
    凌玉姬疑虑地道:“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华奎沉思一下,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道:“为什么不?我猜这一定是客商留下的遗迹。他们久走沙漠,纵然遇到狂风,也不会迷路!”
    凌玉姬看出他的伪装,忍不住道:“假使这些人正好是我们的对头,我们追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尤其是你,一定难逃毒手!”
    华奎淡然道:“小的决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如果有本事追到抄漠来,小的只好认命。”
    凌玉姬拗他不过,只好随着他追赶。他们时时会找不到任何遗迹,后来学得精乖了,两人分头去找,谁发现之后就大声叫唤,以免两人一齐绕国于,浪费坐骑的力量。
    这样一直追到黄昏时分,他们又分头找寻。四下沙丘起伏,目光无法望得远,因此他们分开时约定不要走得太远,以免等会儿找不到。
    凌玉姬随意向东面走去,她一直都不大热心追上那些人,因此没有十分四神查看地上,走了一阵,她突然记起不能走得太远的约定,便勒住马,低头向地上瞧去。
    触目但见一堆蹄印,十分鲜明,而且道通地越过一座小丘。
    她大吃一惊,呆住在那儿,心中思潮起伏。
    想了一会儿,她才下了决定,先跳下马,在沙子上划了几个大字,嘱咐华奎追上来时千万小心,暗暗在后面跟随,看清前面那些人不是敌人之后,方可现身。她写完之后认楼上马,顺便把绑在鞍边的水囊解下来,丢在地下。然后策马循着蹄迹追赶上去。转眼间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沙丘之后。
    那边厢华奎也突然发现一路清晰的踪迹,但似乎只有一匹马。他正在狐疑之际,忽又发现不远处另有数匹马遗留下的蹄印。当下想到必是此人分开查探,所以才留下单独的蹄印。
    他连忙策马赶回去,等了一阵,凌玉姐还没有回来,这刻因怕叫喊会被分人听见,只好又驱马赶去,不一会儿已发现地上的水囊,还有字迹。
    华奎大大凛骇,心想目下在这附近已发现了不少踪迹,看来绝不似是路过客商,必是美艳夫人派出大批高手,分道追蹑查缉。因此他不得不小心从事。
    他感激地抬起那个水囊,小心地循迹赶去。半个时辰之后就远远望见前面一群马在移动。华奎跳下马,徒步追赶,这样比较容易隐匿身形。迫近一点之后,已看清那一群人竟是由美艳夫人贴身那个青衣传婢率领着五位高手,凌玉姬也在其中。
    那青衣传婢在夫人府中权力甚大,府中下人包括四大高手在内,均要听她节制调遣。由于她的聪明机智以及武功都高人一等,加之心肠如铁,冷酷异常,是以她在府中威枚极重。
    许多人宁可对美艳夫人阳奉阴违,却不敢在她面前闹鬼。
    那美艳夫人叫这青衣传婢为被媛,府中数十人上上下下都称她为摸姑。此刻,华奎一见到竟是衷姑亲自出马,不知不觉打个寒噤,顿时完全打消冒死出手之念。
    那青衣传婢瑛姑不但威镇府中之人,连神指下岚、丰都秀士莫席。苦行排师、灵隐山人、楚南宫、铁胆赵七等六位武林中享有盛名的高手都对他极为忌惮。
    凌玉姬的出现,这六名高手个个都泛起警惕之心,竭力抑住心中波动,暗中筹思计谋。
    只有楚南宫表现得十分高兴,笑脸相迎,问她这几口可曾吃了苦头。
    瑛姑只冷冷地问她毕奎何在,凌王姬回答说已经在风沙中失散。她没有表示,因此,凌玉姬猜不透她究竟信是不信。
    神指丁岚的坐骑在最前面,走了一会儿,突然转回来向破姑道:“前面一直去才是赴那天龙旧寺的路程,但那些人已经转了回去,以了某的猜测,此处所留踪迹当在昨日以前,但早先所见的踪迹却是今日才留下,因而可知这一批人大概是碰上风沙,在附近转了一日,然后又横过曾经走过的路程,改向别的方向去了!目下请姑娘决定一下,如果要追踪那些人,就得循原路回去。如果要到天龙寺,就从这一方直走!”
    瑛姑沉吟一下,道:“那一批人既是走错方向,那就不必再理会他们,你说天龙寺就在前面,大概还有多远?”
    神指丁岚忖思一会儿,道:“相信不会超过五十里路。只须一直向西北方走去,就可到达!”
    瑛姑颔首道:“很好,诸位暂且停留在此地,等我和凌玉姬先行,诸位等到我们离开七八里路之后,方可随后赶来!”
    众人莫不流露出愕然之色,楚南宫首先道:“瑛姑这样安排是何用意?”
    瑛姑阴冷地笑一下,道:“你猜猜看!”
    楚南宫浓眉一皱,道:“区区只要知道一事,那就是瑛姑你是否藉此单独机会加害于她?”
    瑛姑哼了一声,道:“笑话,我如果要取她性命,莫非还得向你请准?”
    楚南宫面色一沉,道:“你要不要征求我们同意,那是你自家的事,但我会不会出手阻止,那又是我自家的事!”
    丰都秀士莫庸接口道:“浪姑何须与楚南宫一般见识?你如果要先走,那走就是了广灵隐山人道:“楚兄你何须疑虑,山人看瑛姑的意思,不过是想避开大家,以便揭开凌玉姬面上丝巾,瞧一瞧她的真面目而已!”
    瑛姑冷笑道:“这话无聊得很,你想我受激而当众揭开她的丝巾,是不是?”她的目光转到莫庸面上,又冷笑道:“还有你,用意无非是挑拨我出手对付楚南宫。我老实告诉你,如果我心中要对付哪一个,绝对不受任何阻挠,但如若不想对付他,谁也别想撩拨!”
    她的口吻冷傲异常,严然高出于众人之上。
    丰都秀士莫庸哼了一声,正要出言反击,但苦行排师已接口道:“瑛姑你身负帝疆绝艺,诚然值得脱视天下之人。但目下处境不同,你何苦得罪多方,反而耽搁了正事?”
    瑛姑俏眼一睁,光芒四射,缓缓扫射众人一眼,但见这六位高手个个神情收敛,看不出一丝表情,因而也无从窥测出他们内心作何想法。
    她纵然傲视一世,不把天下之上放在限内。但面对这些狡橘艺高的武林豪雄,倒也不敢不小心已应付。当下冷冷一笑,转眼望着凌玉姬,道:“跟我走!”说罢,当先向前驰去。
    凌玉姬只好骆马跟随,走出老远,回头一望,只见那六骑危立原地,当真不敢违她的话。
    行行重行行,前后左右均是一片茫茫黄沙,凌玉姬不由得感到一阵茫然,心中也像是沙漠一般荒凉。
    大约走了七八里路,瑛姑侧顾她一眼,道:“你有什么心事没有?”
    凌玉姬摸不着头脑,却坦白地道:“我心事可多啦!”
    瑛姑举手拂掸着衣上的灰尘,淡然道:“那你就把心事都告诉我,或者可以帮你一点忙广
    凌玉姬道:“你真的肯帮助我么?”
    “为什么不?你先把面上的丝巾取下来,让我瞧瞧!”
    凌王姬并不违抗,只因她不能把丝巾取开的禁条只适用于男人。因此,她服从地把丝巾揭开。
    瑛姑眼中射出一阵光彩,道:“啊,简直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我相信你一定就是她的女儿广
    凌玉姬眼光在她身上移动一下,只见她仍然是诗婢的装束,心中突然一阵激动,道:
    “那么你就是我的亲姊姊……”
    瑛姑面色一沉,狠厉地喝道:“潮说,谁是你的姊姊……”
    凌玉姬墓地警觉,记起美艳夫人就是因自己已知道她的秘密,所以多方设法要生擒或杀死自己以便灭口。目下一时不慎,泄露了她的秘密,这瑛姑分明不晓得自家身世,是以厉声否认。但她返府见到美艳夫人时,只要提及现下之事,美艳夫人自然心中有数,那时,更非取自己性命不可!
    她习惯地把面纱重复遮住面庞,双目失神地瞅住瑛姑。只见她满面杀气,神色不善,不禁退了两步。
    政姑缓缓举步迫近她身前,举起玉孝迎面拍去。口中厉声喝道:“这一回看你如何逃得一命……”
    这时,大漠茫茫,四下沓无人影,自然没有人能够赶来及时把她救出险境。
    凌玉姬自然也晓得不会有人来救她,在这生死俄顷之际,突然激发了她求生的本能,左手骄指如前,向她掌心迅快点去。她本是练过上乘内功之八,这时运力出手,不但动作迅速,而且指上风力劲锐,不同凡响。
    要知道凌玉姬自从历经几场却难之后,胆力已非昔日初出困门时可比。加以迫日耳德目染,已经对武功之道由理论化为实际。若是音时,她明知对方一掌拍过来,可用什么手法破解,可是由于未与人动过手,便只能在脑海中想出破解手法。无法付诸行动。目下因经验已多,一旦激起求生潜能,便能不顾一切,疾地发招拆解应敌。
    莫看她这一指简简单单,但加上时间以及部位的配合,可就变成一招奇奥无伦的招数。
    尤其是她的指力,劲锐惊人。瑛姑面色微变,脚尖轻点,但见她上身不动,双膝不弯,已倏然退开六七尺远。
    她面色沉寒如冰,冷冷道:“好一招‘金指渡厄’,可知你必是帝疆四绝其中之一的传人,但你手法功力虽佳,应敌经验不足,尚未足以与我抗衡凌玉姬连忙道:“琅姊姊清等一等,我知道决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瑛姑冷哼一声,一面举步迫近,一面沉声道:“你今日纵然舌涌莲花,也难教我罢手放你逃生!”
    “但是瑛姊姊啊,你可知道自家的身世?”
    “当然知道,”她峻声答道:“若果我等到你从夫人口中听知再转传给我时才晓得,我日后还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么?”
    凌玉姬连连后退,竭力叫道:“不,不,你绝不晓得自己身世,更不知道我……”
    瑛姑突然仰天阴笑一声道:“你不过想告诉我说,夫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而你自己也是夫人的女儿,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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