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飞霜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捧月
    皇甫维等来等去,见他神情严冷,一时测不透他心中作何打算,是以不敢冒昧。
    双方又僵持了好一会,皇甫维终是聪明绝顶之人,猛可醒悟,忖道:“是了,他虽是有心让我走.却无法开口,我且试他一试……”
    他也不开口。默然拉着江波向树林旁边一条小路走去,江肃身躯震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出手拦阻。
    他们转过林角,皇甫维便松开手.低低道:“谢谢你,江姑娘……”
    江波迅速地替他解开腕间的缚绳,一面挨住他的后背,低声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助你,你也用不着谢我……”
    她挨得太过贴近,以致皇甫维感觉到她柔软而富于弹性的胸脯。这使他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却记起了温柔缠绵的乔诗频。
    江波终于把他手上束缚解除,她轻轻道:“也许……因为我喜欢你,你才是真正的男人……”
    皇甫维眉头又是一皱,正要反问她小小年纪,怎知道计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可是她说完之后,转身一溜烟走了。
    皇甫维一笑,踏上官道,向前走去。
    才走了数里,只见官道上快马往来,卷起一股一股尘土。马上骑上个个劲装疾服,可是没有一个曾经望皇甫维一眼。
    皇甫维却暗暗冷笑,却也不加理会,一道向前走。
    大约走了十余里路,官道上竟见不到一个行人。皇甫维仰天晒笑,忖道:“这些人好大的神通,居然清出道路,准备与我厮杀……”
    才转过一片林子,目光到处,只见路边有一片草地,草地上人影绰绰,聚立着数十人之多。
    皇甫维脚步微顿,凝目一瞧,只见在那一大片劲装疾服的武林豪雄之中,有几个服饰特别之人。头一个是个高瘦老人,正是左钩吴圆,旁边站着他的弟弟右钩吴景。
    之后,他还认得出的是衡山派掌门人大力神翁唐世一,点苍快剑张博云,飞羽真人,矮头陀,静虚子等五位当世高人。
    皇甫维面色丝毫不变,举步向草坪上走去,朗声道:“想不到济济群英,都齐聚此地迎候区区,除印昔日在五岳台中见过这等场面之外,似乎难觅这等盛会。”
    矮头陀诵声佛号,道:“皇甫施主一身是胆,教人佩服,可惜倒行逆施,贻害世间,贫信及几位道友虽然是世外之人,却也不得不置身红尘俗网之中,饱尝血腥恶劫……”
    皇甫维对这个矮矮的老和尚最有好感,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师久违了。”
    矮头陀合十还了一礼,皇甫维接着道:“大师及诸位世外高人精擅追踪之术,皇甫维不论足踏何地,都会碰见诸位,当真使人敬佩,但可惜的是诸位不曾分出一点儿精力,去查一查江湖中盛传的血案恶孽,是否真是区区所为。”
    人丛中~位黑须老者大踏步走出来,目射寒光,厉声喝道:“恶徒闭口,老夫这就当众指出你一宗恶孽。”
    皇甫维认不出此人,剑眉一耸,道:“尊驾高姓大名?我们几时会过?”
    他在群雄虎视之下,仍然谈笑自若,神态从容,似乎不把天下之士及自身生死荣辱放在心上。黑压压一片的武林人物,大半已暗暗泛起钦崇之情那黑须老者沉声道:“黄山卓一公是也!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老夫膝下两个犬子,一死一伤,都是你下的手,只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
    皇甫维顿时记起死在他手底的卓澄和受伤的卓亮。当回事实上他中了大力神翁后世一的徒弟万里之计,以为查出他住址之人,只有卓澄、卓亮,其时正以家传神行之术,向武林报讯。他放过万里及李龙书,施展脚程去追分路而走的卓氏兄弟,先是去住年才十六的卓亮。
    接着追上单澄,击毙卓澄时心中甚为后悔,因为当时他已被卓澄手足情深的举措深深感动,实在不想加害于他……
    这些往事闪过脑际,清晰异常。同时也就对这个爱子一伤一死的卓一公泛起歉疚之意。
    黄山卓一公大声道:“老夫的大于大的才十八岁,小的十六,但已一死一伤。由此足以证明皇甫维心肠狠毒,竟然加害于年幼无知的孩子……”
    皇甫维剑眉一皱,道:“此事的经过,我也难以辩说得明白!”
    卓一公厉声喝道:“哪个要听你辩说?你准备送死就是了!”
    皇甫维被他激起一腔年少好强争胜之心,仰天豪笑一声,道:“好,好,皇甫维今日当真要大开杀戒啦!”
    点苍快剑张搏云冷冷道:“好狠的口气!”
    左约吴圆朗声道:“他一身已尽传一皇绝艺,武功实在高强奥妙。今日之战,关系着武林正邪消长大数以及心池圣女的安危,诸位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皇甫维接口道:“说得对,我若是丧身你们手下,这天下就尽让三公横行,那时只怕你们之中,难有一人与他们匹敌。”
    他略一停顿,接着道:“我皇甫维敢作敢为,绝对不至于不战而逃。在动手之前,我想得知圣女行踪,还有就是我怎会关系及圣女安危?”
    左钩吴圆道:“前数日我们碰上你之时,圣女正孤身向三公老巢进发。她老人家武功虽是精绝一世,但孤身犯难,到底危险。目下在场的飞羽真人等四位掌门人,都是稍后被圣女劝回,路上碰到娄真人,便加急赶来会合
    他没有回答关于圣女安危之事,但皇甫维心中却有点明白,那就是他们定然已看出三公及司空表等用自己威胁圣女之事,猜想出其中关系重大。当然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竟然可能就是圣女的亲生儿子,所以三公才能以此威胁她,使她孤身一人赴约!他们都不愿圣女在武林人心目中略有损伤,所以绝口不提。
    黄山卓一公厉声大笑道:“皇甫维,你纵然想穿了肚肠,今日也别想逃出此地!”
    皇甫维灵机一动,心中已有计较,
    群雄见他眼珠转动,怕他使坏,都不约而同地抢步上前,围成一个圈子,把他困在当中。
    皇甫维四顾一眼,朗朗笑道:“诸位这等阵仗,当真骇人得很……”
    飞羽真人等四岳掌门人都被他挖苦得面上微红。
    右钩吴景大声道:“皇甫维,今日不管你用何种诡计手段,都别想哄骗我等入谷。换句话说,今日我们已下决心,绝不让你逃走……”
    皇甫维深深嘘口气,转目回顾,道:“诸位如果只是一心一意把我擒住,送与心池圣女发落,我或可从命,不须动手较量。”
    黄山卓一公厉声道:“皇甫维你满嘴花言巧语,敢是临阵胆裂,生怕丧命?”
    皇甫维也不动怒,徐徐道:“就是因为阁下,所以我晓得今日绝难善罢干休……”
    黄山卓一公当着天下高人之前,哪能单单顾及自己爱子被害的深仇大恨,当下应道:
    “那也不然,如果你肯俯首就缚,老夫自可容忍一时!”
    皇甫维双目一睁,道:“这话可是当真?”
    黄山单一公呸一声吐口唾沫,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何用多问!”
    皇甫维忍住种种无礼侮辱,不与计较,转眼望着众人,道:“区区答允束手就缚,任凭诸位押往谒见圣女,随她处置发落……”
    吴家二老飞羽真人等一干高人都怔一下,彼此交换一下眼色。
    却听皇甫维继续道:“但区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
    黄山卓一公插口道:“老夫早就料到这厮不会是诚心诚意,说不定是在拖延时间……”
    皇甫维虎目一睁,怒声道:“哪一个要拖延时间?老实说,诸位当真要把我擒住的话,只怕非付出伤亡惨重的代价不可……”
    这话倒没有人驳他,大力神翁唐世一接口道:“皇甫公子有什么条件,何妨说出来听听!”
    皇甫维道:“诸位多半不曾答允,我看还是不说为佳……”
    矮头陀朗声道:“不管众人信是不信,公子何妨说出来?”
    皇甫维望他~眼,道:“好,那就是我身上还有一件要事,关系到两条人命,必须先去办妥,我的意思是限期到达一个指定的地方,然后任得诸位上缚加镣,均无不可……”
    众人沉默了一阵,黄山卓一公道:“你这话未免太想得一心情愿,试问谁肯担保你会依限赴约?”
    皇甫维颔首道:“问题就在于此,如果武当娄真人在此的话,他可能肯为我作保!”
    点苍快剑张搏云冷笑道:“那也未必,你这次在我们手中选掉,娄真人焉能还作保于你……”
    皇甫维目光凝在矮头陀面上,道:“泰山掌门人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不禁集中在矮头陀面上,看他如何作答。矮头陀口中诵声佛号,寻思片刻,才道:“对不起,贫僧不能为公子作保……”
    皇甫维眼中掠过一丝失望的光芒,道:“既是如此,皇甫维今日只好用尽平生绝学,与诸位高人以性命周旋了。”
    矮头陀接口道:“贫僧与公于诚然心存默契,深知公子为人,绝非反复之辈。贫僧不能作保之故,便因公子依限赴约,受缚之后,并非押送与圣女,而是押赴少林了结无心大师被害的一段公案。”
    皇甫维剑眉一耸,道:“我这话只说给矮大师你一个听,那就是少林无心长老并非被区区暗算……”
    四下请人发出一阵调摔怒骂之声,皇甫维也不理会,接着道:“凶手是谁,我也晓得,但除非矮大师下问或者是少林寺的人恭礼请问;我才肯说!”
    矮头阳似乎也是大出意料之外,瞠目道:“真凶手是谁?”
    皇甫维道:“那就是名列少林三长老之一的无意大师……”
    众人又不禁一阵骚动,黄山卓一公大声喝道:“皇甫维你别胡说人道,若是无意长老在此,你岂敢说出这等诬蔑得道高增之言?”
    皇甫维面上泛起怒色,转目盯住他,冷冷道:“我皇甫维岂是怕事之徒,怎会移祸别人……”他举手指住卓一公,接着道:“当日我失手击伤你爱子,心中颇为不安,是以今日屡次对你容让。不然的话,哼,哼……”
    黄山卓一公厉声大笑,挺身举步走了出来,道:“不然的话便又怎样?”
    皇甫维心中怒气更盛,断然道:“不然的话,你能够在我手底走满二十招,我就当场俯首就缚……”
    这几句狂傲之言,只惊得在场之人全都愣住。
    黄山卓~公可也想不到对方这等藐视于他,不由得须发皆竖,截指道:“来,来,老夫不要你束手就缚,先打完二十招再说!”
    皇甫维抱拳道:“卓老请!”
    卓一公宁神静气,也说了一声“请”,开始游走,寻觅敌人空隙。他的家传神行之术,名震武林。此时施展开来,果然迅快无比,转眼之间已游走了三十六七个圈子,却仍是徐徐步行的恣态。换了别人,用这等速度绕圈,非放步飞奔不可。
    皇甫维首先发动攻势,移步追上,双掌交叉拂出。
    黄山卓一公一连抵住对方连环数招之后,也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已知道今日之战,万难讨好。
    皇甫维以家传心法,攻了数招之后,手法陡然一变,只见他拳打脚踢,施展出天下名门各派的秘奥手法,忽而大开大阖,勇猛绝伦。忽而像小泉细水,又如春蚕吐丝,绵绵不断。
    这些招数均像各大门派的上乘手法,原本就甚为厉害奥妙,加以皇甫维招式之中,暗蕴一种无形无声的暗劲,直到袭到敌人身上,方始被对方发觉。
    但这一次,黄山单一公已存下拚命之心,他在剑上浸淫了数十年之久,在武林中卓然自成一家,自然不是几俗之辈。这刻虽然被对方迫得攻势略滞,可是他备到狂攻,声势复又一振。
    皇甫维双掌或拂或拍,总是在事先把对方最凶毒的剑势变化堵死,因而战况凶险而不激烈。
    四周的高手看得明明白白,都知道这样打下去,只要皇甫线仍然有一招失机,不能把对方剑路变化事先封死,马上就发生大变。
    矮头陀诵声佛号,低低对静虎子及飞羽真人道:“皇甫维业已容让了多招,这等打法,未免太过吃亏……”
    静虚子轻叹一声,道:“此人一身武功,与过去又大不相同,别人苦练一生,也难有这等巨大的差别。贫道因想此人果有天纵之才,度量深不可测。放目当今天下,除了圣女以外,只有他能与三公争一日之长短……”
    飞羽真人接着道:“倘使我等四人一同出手,卓施主被替下来时,也就心安理得,诸位以为如何?”
    矮头陀首先道:“飞羽道见果然想得周密安当,为了保存一位正派高手,我等何借区区声名……”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微微颔首同意。
    这时皇甫维与单一公已拆了数十招之多。他在百忙中仍然留意到四下动静,忽然发现飞羽真人等低声商议,接着似是一同要亮出兵器,心神微分,暗自忖测他们作何打算?
    黄山卓一公直到此刻,才寻到一丝空隙,大喝一声,长剑迅急当胸湖入。
    皇甫维心中一凛,上半身快如电光石火般向后一仰,他明知对方长剑如若变化,那时自己势难再度移动闪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甫维剑屑一剔,运集起全身功力,迎面一掌劈去。
    锐烈风声未歇,只见人影乍分,那黄山卓一公手中长剑业已荡起老高,竟然无法劈开对方那股内家其力。斜刺里突然一股强力冲到,正好横憧在皇甫维发出的掌力之上。
    卓一公但觉耳边尖啸迅掠而过,全身衣服也飘拂翻动,几乎裂体飞去。心知这是对方拿力突然一歪,因此从耳边斜掠而逝,如若不然,自己马上就得尸横就地……
    皇甫维差点仰跃地上,起身着时,只见飞羽真人手提金枪,大力神翁后世一扶着一根铁杖,静虚子抱着长到,矮头防握住厚背银刀。这四人已跃到他身侧一文以内,眼光一栋之际,恰好见到唐世一及矮头陀的左手刚刚放下。
    四下围观的人都见到这四位名重~代的正派高人同时跃出,并且就在黄山卓一公长剑荡起老高之时,那南岳掌门大力神翁后世一及中岳掌门人矮头陀一齐发出拳拳,合力把皇甫维那股超世绝俗的内力撞歪。
    这等阵势,只看得周围群雄个个屏息噤声,做声不得。
    皇甫维为难地叹了一声,虎目一转,接着朗声迢:“吴家二老和点苍张老师也一齐出手如何?若是区区有一招半式落败,就束手就缚。如若冲得出重围,诸位便不得再度追截……”
    飞羽真人及矮头陀一齐应道:“公子不妨再考虑一下,以免后悔……”
    皇甫维胸膛一挺,道:“人生在世,终不免于一死,我今日能够孤身力战当世七位高人名家,此事足可流传后世,死亦何憾?自然不会后悔……”
    大力神翁唐世一宏声道:“壮哉斯言,诸位不用多说啦!”
    吴家一举步走过来,肃容向是南维拱手为礼,表示心中钦敬之意,然后默默站在一边。
    点苍快剑张搏云跃过来,向皇甫维一挑大姆指,道:“今日之战过后,公子如能突出重围,我张博云此生此世,决不再与公子作对!”
    这些当世高人个个都是名望极盛之士,此时人人都自然流露出崇敬之意,四周群雄也被这种气氛感染,真不知希望哪一边打赢的好。
    飞羽真人道:“我们七人均有兵器在手,皇甫公子也理合有趁手兵刃才是。”
    黄山卓一公倒转长剑,两指捏住剑尖,遥向是南维一送。
    那刻划起一道寒光,破空向皇甫维飞去。皇甫维举手一绰,握住剑柄,朗声道谢一声,接着弹剑长啸,神情豪壮飞越,激昂慷慨,令人心弦震撼啸声一歇,皇甫维抱划向四面施了一礼,道:“大凡动手拼搏,总是凶险之事。诸位如若错爱区区,当紧要处留情不发的话,可能失机自误。区区此战势将用尽全力,绝不留手,假使诸位不慎伤亡在区区剑下,万望肴恕出手无情之罪……”
    他把长剑一抖,剑尖上发出刺耳惊心的“嗡”地一声。
    那七位高手哪敢怠慢,各各移动身形,走位移宫,眨眼之间已布成七耀阵势。这原是武学之中时时用到的方位,是以这七位高手根本不须商量,便各自占取一个位置。
    皇甫维大喝一声,人随剑走,直向衡山派掌门人大力神翁后世一卷去,宛如迅雷忽发,凌厉无匹。
    大力神翁后世一感到剑气强烈异常,知他当真功力盖世,心头一凛,疾忙抡杖扫去。
    旁边的飞羽真人金枪一摇,则地刺到。
    皇甫维真气一流,脚尖洁地,胜地一旋,快通闪电般化作一道银虹,卷向华山静虚子。
    却见一道约光横着截到,接着另一边的点苍快剑张搏云也施展出快剑,眨眼之间,已刺出了三四剑之多。静虚子长剑未动,敌人已经退开。
    那七名高手步步紧迫,进攻之际,固然设法同时夹攻,好叫对方无暇兼顾。但最厉害的还是防守之际,每逢皇甫维运功冲刺,总有两三个人一齐拦截,硬是把皇甫维的攻势瓦解……
    激战了二十多招之后,那七位当代高手的圈子越来越紧。飞羽真人的金枪,吴家二老的双钩,大力神翁唐世一的铁杖,矮头陀的地堂刀,静虎子及张搏云的两把长剑,组成天罗地网,刀光到气,杖风枪影,交织成一片。数丈之内,劲风赡转,砂飞石走,四下观战的群雄,几乎站不住脚,人人都屏息噤声,紧张地观看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皇甫维手中长剑依然奇招迭出,每一招都是“一皇”亲传绝学,辅以左手的“意形大法”。推出阵阵无形无声的内劲,屡屡把七位高手收紧了的天罗地网迫开。
    不知不觉间又激战三十余招,那七位高手配合得更为吻合纯熟。彼此间进退攻守,渐渐结成一个整体。
    皇甫维已经用尽全身绝艺,仍然无法冲得出重围,这时只股下奋力支撑危局的份儿。
    他又支持了二十多招,共计起来,几乎已达百招之多。就事论事,他已经值得自豪。不过,目下他却没有闲心思去想及这些,只能用尽全身绝世秘学及聪明才智,应付每一刹那的危机。
    矮头陀的地堂刀法越打越急,整个人几乎是平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皇南维若不是左手屡次施展“意形大法”,硬把矮头陀遥遥推开的话,简直就没有立足之地。目下他功力渐弱,不但右手长剑的招数不能得心应手,那“意形大法”更加无力施展。
    只见地上刀光迅快展布开来,转眼之间,已迫得皇甫维陷入四面楚歌,立足无地之境。
    四周群雄都看出皇甫维再也无能支持,没有一个不希望皇甫维赶紧弃剑认输,免得当场丧命。
    其实皇甫维何尝不想认输,却苦于四周上下的刀光剑气以及杖风枪影宛如狂风暴雨般先后攻到,当真连缓一缓手的机会也没有。只要略一滞慢,势必立刻尸横就地,连惨叫也来不及。
    数招之后,皇甫维的处境更为凶险,观战的人都管他急出冷汗。
    却见光华电掣,劲风啸号之中,满地刀光陡然收歇。不但如此,那矮头陀收刀纵起之际,还以手中厚背刀迅快地连续挡住飞羽真人一枪及点苍快剑张搏云的一剑。
    皇甫维趁机腾空飞起,纵出重围之外。四周观战之人以为他冲了出来,都不禁出声喝采!
    皇甫维落地之后,顿足轻叹一声,倒转长剑,手指捏住剑尖,走到黄山卓一公面前,把剑柄送到卓一公手上。
    卓一公伸手接过,道:“公子绝艺超世,令人敬仰景慕!”
    皇甫维苦笑一下,道:“卓老借剑之德,区区感铭难忘!”
    他施了一礼回转身走到那七位高手之前。
    点甚快剑张搏云恰好在询问矮头陀何故发招出刀,阻他创势,以致被皇甫维达出重围。
    矮头陀连连喘气,似是刚才已耗尽气力,一时透不过气来。
    皇甫维接口道:“区区已经输了,现下任凭诸位发落……”
    点苍快剑张搏云惊噫一声,道:“原来如此,无怪矮大师出手替你挡开我们兵器,好让你纵出自外!”
    飞羽真人肃然道:“公子武功高妙卓绝,贫道万分佩服,这一战公子虽是输了~招,但虽败犹荣,自兹以后,公子大名永传于武林,为万人景仰……”
    皇甫维道:“矮头陀大师为了解区区危局,奋不顾身,险些力尽不支,此思此德,皇甫维没西难忘……”
    矮头陀尚在喘气,无法答话。飞羽真人过去替他按摩敲拍胸前穴道,喘息才渐渐平复。
    要知矮头陀早先竭尽苦修数十年精纯功力,硬向皇甫维脚下卷去,此举本甚危险,因为皇甫维功力绝强,剑招极是奇奥,随时有被杀之危。而他这样做法,纯粹是见皇甫维太过危险,再打下去皇甫维定要身负重伤,才能罢手。
    因此他舍命攻入,要及早击败皇甫维,然后才可罢战,免得双方有所伤亡。
    皇甫维在那时果真险把矮头陀杀死,最后终于被矮头陀在小腿上敲了一刀背。
    之后矮头陀奋力腾起,运集残余气力,代他抵住飞羽真人及张搏云的枪剑招数。
    这两招接下来之后,矮头陀已累得全身乏力,气喘极剧,连话都说不出口。皇甫维何等机智聪明,一看已知这矮头陀暗中舍命成全的用心,是以感激之极,开口道谢。
    战局已告结束,四周群雄渐渐散去。飞羽真人等四岳掌门人和吴家二老及张搏云开始讨论皇甫维的问题。那就是是否把皇甫维交给他们,带到少林寺去,了却少林寺无心长老被害的一段公害。
    左钧吴圆道:“诸位当也晓得娄真人已兼程追赶圣女之事了,如果诸位仍然要把皇甫公子带到少林,那也没有什么话说。”
    飞羽真人沉思一会儿,叹口气,道:“若然见到圣女时,她老人家又把皇甫公子开释,我等也没有法子反对,却怎生向少林交代?”
    右钧吴景拂髯道:“家兄就是考虑及此,所以才不坚持。”
    静虚子道:“这一回无论如何,必须把皇甫公子带到少林。并且要请公子原谅的是,我等必须下手制住你的穴道。”
    皇甫维朗声道:“区区已经说过,输了之后,任凭诸位处置!”
    静虚子取出一枚银针,道:“贫道因知公子秘传内功高人一等,寻常闹穴手法,恐怕不生效力,只好借重这支银针……”
    皇甫维潇洒地笑一笑,道:“这一来诸位便得携带区区上路啦……”说时,已走到静庄子面前,只见银针一闪,已插在他胸穴上。
    皇甫维全身一软,向后便倒,大力神翁唐世一纵上来,伸手把他托住。
    一世之雄,至今已没有一点点力量可以抗拒,但他仍然豪壮长笑,道:“诸位把我皇甫维带上嵩山之后,更祈不要立刻走开,好叫我得到公平审讯的机会。”
    矮头陀第一个应道:“公子放心好了,我们一定留下。”
    这时已有门人弟子牵马过来,众人正要上马,右面树林内突然传出一声洪亮震耳的佛号。
    只见林中一阵响动,首先走出一位身披红色袈裟法相庄严的大和尚。
    这位大和尚正是少林寺二尊者之一的天尊者,在他身后,接着一排和尚庄肃地鱼贯出来,竟达二十个之多。
    这二十名大和尚个个县被黄色袈裟,举手投足之间,沉雄稳健,一望而知都是少林寺中高手。
    使人最感诧异的,还是那一声功力盖世的佛号。在场的七位高手都听出朗宣佛号之人,内功之深厚精纯,高出自己之上。
    难道一尊者竟然具有这等惊人功力?这一点委实令人惶惑。以他们所知,即使是少林寺无心长老或无意长老,恐怕也难有如许造诣。
    他们正在讶异凝望之际,林内人影一闪,一位身量颀长,霜眉拂顿的老和尚缓步出来。
    这位老和尚虽然只穿着一袭灰色僧袍,可是自然流露出一种尊严气度,使人感到他份地位,比之天尊者还要高些。
    天尊者合什道:“家师伯无闻长老,敬请诸位施主道友暂留玉步。”
    那七位高手以及一仓门下弟子.都订然望住这位从未在世上露过面的无闻长老。
    皇甫维侧眼望去,看演那位老和尚的相貌,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这时,一众高手又发现圣女那柄白色圣剑,竟在一位僧人背后插住。
    灰在老和走到众人面前,合什行礼道:“老衲目睹诸位高人,义薄云天,为敝寺已故师弟之事,不辞生死,大恩大德,实深感动,老衲及本门千余弟子,将永志不忘……”
    七位高手一齐答礼谦逊,飞羽真人道:“道兄何须客气,贵寺之事,就是等如我们大家之事,些须小事,毋庸齿及!”
    矮头陀合掌问讯,道:“道兄数十年禅光潜隐,风闻道兄在贵寺藏经阁修心养德,永不出世。此次居然踏落凡尘,可是单为无心师兄之事?无意道兄为何不见?”
    无闻长老听到“无意”两字,霜眉微耸,根根竖起,形态威猛之极,众人想不到这一位名高望隆的老和尚,一下子就流露出心中波动的情绪,因此都吓了一跳。
    老和尚道:“道兄殷殷下问,老衲自当奉告。老衲此次下山,乃是查明无心师弟被害内情,闻风赶到此地,免得诸位徒劳跋涉,驾临敝寺!”
    无闻长老接着道:“此地并无外人,老纳可得以坦诚奉告诸位,关于微师弟被害之事,凶手正是无意那孽障……”
    老和尚停歇一下,众人都驻异地静静聆听。
    “老衲虽是承蒙皇甫公子赐告,但当时心中犹有朱信,其后老衲查出那大逆不道的孽障果然已投身于三公麾下,为那三老摆设‘五百罗汉大阵’。老衲便已信了大半,当即赶回敝寺,验看无心师弟致死之伤,不幸真是那孽障的手法掌力……”
    这话出诸于无闻长老之口,自然无人不信。华山静虚子举步走到皇甫维身边,伸手起出那枚银针,满面歉意的道:“贫道等都错怪了公子,万望公子宽洪大量,曲予寡谅……”
    皇甫维心中大为宽慰,走过去与无闻长老见面,无闻长老道:“公子还认得老衲么?”
    皇甫维微微一笑,道:“当日区区已请出年老真正身份,是以这回相见,并不惊讶!”
    无闻长老一招手,一名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稳重地走了出来,并且取下背上之剑。
    那剑通体白色,一望而知乃是心池圣女降魔利器“圣剑”。
    无闻长老把剑取过,那名僧人立即退下。老和尚道:“圣剑谨此壁还,请公子收下!”
    皇甫维伸手去接,无闻长老却不立即放在他手上,徐徐道:“公子取回此剑之后,此处五岳掌门人均须遵从昔年誓言,任凭公子调度。因此老衲有一句话敬告公子,而就是此刻具大神通,兼蕴正邪两派之长,公子万万小心,不可落在别人手上!”
    皇甫维微笑道:“大师话中禅机,区区省得……”
    当下他接过圣剑,插在背上。
    无闻长老转目环顾其余四岳掌门人及吴家二老,张搏云等人,道:“目下天星坞中,危机重重,圣女虽是功力通神,但那三名老魔无一不是身负旷世绝学,兼且早有准备,圣女如若孤身赴约,只怕不易应付。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飞羽真人道:“武当娄道兄兼程追赶圣女,只不知是否起得上,就算赶上了,她老人家是否肯转回来?也是疑问!”
    众人面上掠过愁虑之色,点甚快剑张搏云大声道:“我们在此谈论,终无用处,不如立即赶去,假如圣女也老人家已深入魔窟……”
    无闻长老接口道:“善哉,假使她老人家业已被陷魔窟之内,张施主之意,可是冲杀入去?”
    张搏云道:“兄弟正是此意。”
    无闻长老缓缓摇头,道:“若是只有眼下这八九个人与及一些门人弟子,冲杀入魔窟之内,无疑于自授罗网,飞蛾扑火。”
    他的身份地位不比寻常,是以这话出自他口中,众人都信了七、八成。
    无闻长老接着又追:“论起三公他们,如果是单打独斗,老衲自信尚可抵挡,甚至有取胜之机,但他们三人联手出击的话,老衲纵然以死相拚,也走不上三十招!”
    皇甫维突然接口道:“三公他们联手合击之术,果然厉害,无闻长老的话确实有理!”
    无闻长老转眼望住他,道:“如果公子命驾同往,形势就大不相同了!”
    皇甫维剑眉轻皱,露出为难之色,道:“区区刚从天星坞出来,为的就是要救两条人命。话说回来,区区办完此事之后,也得火急赶回魔窟,去营救另外两个人的性命……”
    无闻长老寻思片刻,道:“人命关天,公子自然不能不先去解救。老衲因想如果公子能够火急赶到魔窟的,我们大伙儿就在天星坞外等候十日。十日之后,尚未见公子赶到的话,其时我等纵然再想等候,三公他们势必也发动攻势,所以以十日为限!”
    皇甫维计算一下,道:“长老放心,区区在此时限之内,必能赶到。”
    他随即向众人施扎辞别,远向富春赶去。
    且说在富春城内的绎衣仙子舒情,自从皇甫维离开之后,不久就因被那冷月神狐谷云飞查出了藏身之处而大感紧张烦扰。
    冷月神抓谷云飞机警过人,向她缠扰几次之后,便发现绎衣仙子舒倩怎样也不肯走出大门~步,宁可冒着被三公活捉之危,也不搬迁隐避。
    他知道内中必有文章,其时他与铁剑公子尹世泽虽不在一起,却时时碰面。不久,双方都晓得了对方的秘密,那就是铁剑公子尹世泽苦恋着的银衣仙子佟秀,竟然也在富春城中,而且也不肯走出大门一步。
    他们互相约定不向上边禀报,之后,冷月神狐谷云飞曾经与皇甫维碰头,当时他曾用舒倩及佟秀来威胁皇甫维;迫他向圣女设法放走星公冷央及他本人。此所以皇甫维知道二女踪迹已泄。
    冷月神狐谷云飞与尹世泽相商之下,都同意唯有害死皇甫维,才有希望获得舒佟二女。
    那冷月神狐谷云飞每日部秘密地跑到绎衣仙子舒倩所居的宅院之内。
    起先,舒倩对他甚有戒心,但又无法拒绝他来访,甚至不敢流露出不欢迎的神色,以便拖延时间,免得他老羞成怒,报告三公。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冷月神狐谷云飞眼中,都觉得特别销魂蚀骨。这谷云飞并非是没有见过美丽女子的人,却独独对这位脾气刚烈的舒倩,念念不忘,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其中缘故。
    日子一久,舒情也不禁被他这种毅力诚意所感动。事实上,当她未曾见到皇甫锥之前,对这冷月神狐谷云飞的印象颇佳,感情相当好。现在被他以这种水磨功夫痴缠,人非木石,岂能不微微动心。
    另~边银衣仙子佟秀也一直被那相貌英俊的铁剑公子尹世泽痴缠着。银衣仙子珍秀天生柔媚妖艳,除非是在盛惑之际,才会变得冷冷的,平时她总是笑意挂在嘴角,媚态迫人。
    是以尹世泽越看越爱,神魂颠倒,无法自拔。当然,那佟秀也是为了怕她流险去报告三公,所以对他不敢档拒,一味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
    这天,冷月神孤谷云飞如惯常般去找舒倩。
    他们在植满花卉的院子里见面,谷云飞随手摘了一朵娇艳的玫瑰,替她插在鬓边。
    舒情向他微微一笑,道:“谢谢你……”
    谷云飞望住她的笑容,痴痴不动。
    驻倩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谷云飞突然泛起黯然之色,道:“在我的眼中,你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孩子……”
    舒倩轻弹红衣上的微尘,道:“我不相信,你每逢见到佟二妹或者冷三妹,也都是这样地望住她们!”
    谷云飞道:“她们虽然都长得美艳绝世.但在我心中,却泛不起现下这种情绪!”
    舒倩不敢插口,以免谈到她无法置答的话题上。
    谷云飞又道:“你坦白告诉找,为何你不肯忘记皇甫维,而又对我很好?”
    舒倩想了一下,缓缓道:“我说I你不要生气,那就是因为我也觉得长日漫漫,寂寞难以排遣。而你到底是与我少数谈得拢的人之—……”
    谷云书点点头,道:“这答案已经令我满意得很,究竟找在你心中并不讨厌。仅使世上没有了皇甫维,你一定肯嫁给我为妻,对不对?”
    舒倩道:“我不知道,可是以我踏入江潮后所见所闻,想找个比你更好的人,实在不易!”
    谷云飞仰天望住晴朗碧空中的几片白云,浩叹一声。
    好倩觉得甚是奇怪,道:“你今日老是长嗟短叹,为的何故?”
    谷云飞道:“因为我与你快要分手了!”
    舒倩暗一怔,道:“你要问到冷月山庄么?”
    谷云飞摇摇头,道:“暂时仍可不回去。”
    舒倩以为他不想告诉自己,便不开口。
    谷云飞默然片刻,道:“假如你被我一片痴诚所感动,答应嫁给我的话,但也是好景不常,是以心中郁郁,发为浩叹……”
    舒倩道:“我不大明白你的话。我早就说过,一年之内,决不谈到这件事!”
    谷云飞沉吟了一阵,从囊中取出一枚比小指还小一点的钢管,默然递给舒倩。
    既倩接过手中,认出乃是三公专用信鸽的藏馆钢管,芳心中一阵颤栗,迅快取出钢管内卷起的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着:皇甫维及冷清影已被擒,限汝在十日之内查出二女下落,返庄复命。
    舒倩认得那纸条土的笔迹乃是月公佟雷亲笔所书,决非虚假,当于脑中“轰”地一声,差点便昏倒地上。
    冷月神狐谷云飞察貌鉴色,心中突然一阵激动,几乎要出手把她杀死。
    直到此时,他才晓得舒倩竟是如此深刻真挚地热爱皇甫维,因此,妒火中烧,恨焰冲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出手把她杀死。
    她的娇躯无力地摇摇晃晃,谷云飞伸手把她扶住。这时舒倩已经没有心思想到这个虎视眈眈在身边的男人,脑海中只有皇甫维俊美的面容浮现。
    冷月神狐谷云飞的手指悄悄移到她背上的“重阳穴”上,运足内劲,蓄势待发。
    另一只手则轻柔地穿入她腋下,把她半抱半楼地托住,缓缓向屋内走去。
    绎衣仙子舒情这时心神昏乱,倒没有想到应该对这个人加以戒备。
    一会儿,他们已走上台阶,舒倩但觉悲从中来,难以遏抑,把面庞伏在谷云飞胸臂间,低声抽泣。
    谷云飞这一来就等如完全把她抱住,但觉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心摇神荡,不由得记起有一次她假装被迷药所迷,任得自己宽农解带那种蚀骨销魂的滋味……”
    他双臂运力,把她紧紧抱住,低声道:“好妹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还有我哩……”
    舒情在惊埃悲伤之中,竟把他当作皇甫维,亲见地舒展玉臂,把他搂住。
    谷云飞见机不可失,一迳抱她入房,竟自滚倒在床上。
    他心中一方面是妒恨到了极点,一方面情欲沸腾,喉咙间不禁发出低低的咆哮之声。
    舒倩马上就清醒了一点,并且晓得了身边这个男人不是皇甫维。
    在另外一座宅院之内,银衣仙子佟秀正与那铁剑公子尹世泽对奕。
    尹世泽的基力实在比不上这个妖媚动人的女孩子,可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已对奕过数十局,而铁剑公子尹世泽仍然不晓得对方比自己高明,一直都是互有胜败,是以他渐渐迷于与她下棋。
    要知这银衣仙子佟秀不但武功上走的是阴柔的路子,连性情也是十分潜藏不露。在三女之中,她是城府最深的一个。
    她晓得自身的危机,不在于尹世泽向三公秘密禀告住址,却相当畏惧他的痴缠。
    最近,她时时在寂寂无人,独坐凝思之际,想起这个外貌惆悦潇洒的尹公子,便曾奇怪自己为何不能像对皇甫维一样深深爱上他?
    自从皇甫维走了之后,她紧紧记着不出大门一步的条件,准备隐晦寂寞地渡过这一年时光。
    数目无事,她也就渐渐习惯了这种寂寞的生活。忽然有一日,奉命出去购物的仆妇一去不返。银衣仙子佟秀何等机警精明,顿时已感到情形不妙,心中惶惶不安,最后命丫环出去找寻,顺便买回食物。
    那丫柱奉命去后,也是久久不返。佟秀暗暗叫苦,忖道:“这可怎生是好?若果她们永不回转,我没东西可吃,非毁誓踏出大门不可……”
    第二日,那仆妇及丫鬟仍不回来。
    挨到晚上,她但觉饥肠碌碌,虽然有一身上乘武功,可以比常人抵受得住饥饿,但那也是万万不得巴时才可抵受,腹中仍然含有饥火上焚的痛苦,只是比平常人得长久一些就是。
    正在难过之时,突然听到有人纵人屋中。她心头一凛,连忙隐起身形。
    外面有人朗声道:“佟姑娘,区区送东西来啦!”
    她一听声音,便认出乃是铁剑公子尹世泽,当下心中一定,举步出去。
    尹世泽虽新近始投身在三公庵下,与佟秀见面次数有限,可是佟秀凭着女人的直觉,早就知道这个俊逸高傲的年青高手,对自己一见钟情。因此她听出是他的声音,反而大大放心,出去相见。
    尹世泽带了一个食盒,盒中菜肴热气腾腾,分明是刚刚做好。
    银衣仙子佟秀长眉轻捷,道:“公子本事真不小,我躲在这里,不出大门一步,也进不过罗网……”
    尹世泽道:“目下还没有旁人晓得,你大可以放心,我宁可冒生命之险,也不会向三公报告!”
    佟秀凝目望住他,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铁剑公子尹世泽道:“姑娘如果不知道,以后就自然会晓得,现在说也没用!”
    银衣仙子佟秀吃饱之后,尹世泽和她谈了几句,便提着食盒自去。
    她自个儿怔了许久,暗忖这尹世泽的法子很绝,日下除非离开此地,不然的话,势非每日等他送饭来不可。
    第二日第三日铁剑公子尹世泽都送饭菜来,每日送两三次,他也陪她一齐进食,因此两人之间很快就变得十分熟检。
    尹世泽似乎酷嗜饮酒,每饭必饮,但只限一壶,据他说是因酒量有限,所以不敢多喝,生怕有了醉意之后,会做出失礼的举动。
    第四日开始,银衣仙子佟秀陪他喝上两盅,这样又过了数日,两人越发熟检。
    尹世泽一来长得英俊,二来口才不错,又读过书,谈吐不俗,三来对将秀彬彬有礼,除了偶然忘形地凝望住她,眼中发出无限情意之外,毫无失礼之处。
    因此,银衣仙子佟秀渐渐对他生出好感,再说有这么一个不俗的人,每日相陪,亦可稍解劳心的寂寞,所以每日到时候便盼望他翩然降临,不知不觉已习以为常。
    过了几日,这天中午佟秀照便先摆好盅筷,不久,尹世泽提着食盒进来。
    他们把菜肴放在桌上,佟秀执壶筛酒,先替尹世泽斟满了一盎,然后自己也倒了一盅。
    尹世泽举盅道:“我们先于一盅,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佟秀媚笑一下,道:“不,你先把好消息说出来,作为下酒之莱!但你可不能骗我,要不然我就不喝!”
    尹世泽一怔道:“自然是干盅之后才吃菜。”
    佟秀道:“我们都不是乎常的人,当然与众不同啦!”
    尹世泽道:“算体说得有理,这好消息就是三公已经赶回老家,我们暂时可以松一口气,用不着日夕紧张戒备!这消息怎样?值的干一盅么?”
    佟秀摇摇头道:“据我所知,他们都是老好巨得的人,说不定表面上说是回去,其实暗中监视你的行动!”
    尹世泽又怔一下,她马上接着道:“不管这消息好不好,我们还是干盅!”尹世泽顿时露出大喜之色。
    佟秀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举起酒盅。铁剑公子尹世泽首先一仰而干。
    她举着酒盅轻轻放在樱唇上,却不随他干盅。只见她皓腕肤光胜雪,那只白色细磁酒盅相映之下似乎颜色黯谈。
    尹世泽凝视住她的玉面朱唇,但觉她妖艳之中暗蕴媚荡,当真是烟视媚行的一代尤物。
    心中暗暗忖道:“若得此女夜夜伴宿,纵然背叛三公,日日都有被擒处死之险,也是甘心……”
    佟秀仍然不饮盅中之酒,眼珠微转,突然娇声问道:“刚才我一说干盅,你就露出大喜的神色,是何缘故?”
    尹世泽怔一下,道:“你肯与我于盅,难道我不该欢喜?”
    佟秀道:“我们一向干杯的次数已经算不清,何至于这么欢喜?”
    尹世泽支吾道。:“这个……这个……”
    佟秀道:“你不敢坦白说出来?”
    尹世泽沉吟一下,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感情大有进展,是以暗暗喜不自禁!”
    佟秀微晒道:“你换了一种说法,虽然结果相同,但听起来却悦耳得多了!这杯酒里面……”她的面色一沉,接着道:“这酒可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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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天姻
    尹世泽乃是剔透玲珑之人,看她这种神情口气,分明已经看破了自己的阴谋,当下苦笑一声,道:“原来你已知道了?我想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上别人的当。”
    佟秀放下酒杯,道:“我不妨告诉你,每一次饮酒之前,我都在我的酒杯里放一点秘制药本,这种药未如果碰到迷药之类的药物,便会富起无数小泡沫,是以我一斟酒,就知道你已经在酒中弄了手脚!”
    尹世泽顽然道:“既然被你看穿,我也无话可说。这事且不提它,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几时才可以使你回心转意,忘记皇甫维?”
    佟秀道:“最少也须一年时光!”
    尹世泽皱眉道:“一年本不算长,可是你如果继续住在此地,三公他们势必查得出来!”佟秀道:“这一年我决不离开此地一步!”
    尹世泽道:“为什么?我们可以搬到隐僻的地方去,避开三公耳目,岂不是更为聪明之举?”
    佟秀暗自忖道:“我如果不向他说个明白,说不定他哪一天会忍耐不住,与我决裂。倒不如目下向他摊牌,要等候一年……”
    当下道:“三公他们查得出查不出我不管,但我答允在此地等候皇甫公子一年时间,在这一年期限之内,休想我依从你,一年以后,你或许有希望尹世泽怔一下,道:“这样说来,我猜疑你曾答应他在一段时期之内,决不踏出大门一步,竟是对了?而这期限竟长达一年之久?”
    她轻轻颔首,接着道:“你可等得及么?”
    尹世泽面色变来变去,最后长叹一声,郁郁而去。
    佟秀心中不免暗暗疑虑,但到了晚间,尹世泽仍如往常一样来到,他们虽然不再提及此事,但佟秀察看他的意思,好像已下决心等候一年似的。
    这天晚上半夜时分,佟秀已经上床安寝,忽然一条人影蹑足穿门过户,一直潜行到佟秀卧房之外。
    此人一身夜行装束,手脚轻灵敏捷,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个西瓜般大的布囊,上面有一支奇细的金属针管长约一尺。这人把那支外管从门缝插入去,动作小心而纯熟,不曾弄出一点声息,接着用双掌挤压那个鼓得圆圆的布囊,好像要把囊内的水或气体从细针管技入房内似的。
    过了一会,那夜行人把扁授了的布囊折起,同时除了上面的细针管,轻轻放在一旁,似是不想携带在身,以免阻碍手脚。
    他等候了好一会工夫,态度沉着老练,似乎这种勾当,已经做过无数次。
    之后,他在门上弄了一下手脚,就把房门无声无息地弄开。
    房中飘散着一阵淡淡的异香,桌上银灯黯然,帐内却传出均匀的呼吸之声。
    这在行人甚是大胆,先把银灯挑亮,竟然笔直走到床前,撩起帐子。
    床上的佟秀仰卧不动,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双颊泛起红晕,一看而知睡得极熟,那除态也美不可言,令人销魂落魄。
    那夜行人似是想不到她这么妖艳媚荡,怔了一怔,眼看她两只玉藕似的玉臂裸露在外面,细润白腻的皮肤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诱惑。
    万籁俱寂中,室外突然传来一声冷森森的低哼,接着一道人影宛如奔雷闪电般飞射人来。
    床前那个夜行人迅快缩手,回转头瞧看,但面上并无惧色。
    灯光之下,只见这个夜行掉头鼠目,相貌鄙俗奸险。
    窗外飞纵人来的人忽然落在他身前,却是丰神使美,面如冠玉的铁剑公子尹世泽。两人对比之下,益发显出那个夜行人的鄙俗及尹世泽的俊逸潇洒。
    尹世泽手中绰住他的铁剑,收字之间笼罩住一片杀机。双方打个照面,那个夜行人似是看出他来势不善,露出无比凛骇之色。
    尹世泽沉声叱道:“好淫贼,你走错了地方啦……”厉喝声中长剑疾送。
    那夜行人急急侧闪,但尹世泽创势变得更快,刚一声已向那夜行人闪进的方面疾戳,两下凑得刚好,但见那辆寒光湛湛的长剑已经深深刺入那人脱下要害。
    对方惨哼一声,尹世泽左手一伸,抓住那人衣领,连人带到提高地面。
    床上的佟秀突然惊道:“什么人?”她霍地突起,圆睁双眼。
    尹世泽大大一怔,膛目而顾。佟秀瞧瞧他,又看看他手中的尸体,长眉一皱,道:
    “他……他是谁?”
    尹世泽深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道:“你怎么醒了?此人是下五门巨孽栾振,他的‘万妙色囊’乃是下五门三宝之一,与勾魂浪蝶香如海的摇香扇齐名!据说从来没有女人进得出他的‘万妙色囊’的迷香威力,而你居然忽然回醒?”
    修秀举起双手转揉两边太阳穴,娇呻一声,道:“怪不得我觉得头昏得很……”尹世泽仍然用迷惑的眼光望住她,心中陡然掠过一个念头……
    在银灯之下,佟秀的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散发出诱落人心的魅力。尹世泽双手一松,使得那具尸体坠落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佟秀愕然凝目瞧着,尹世泽已跨上床去,道:“你觉得怎样了?让我看看…”
    他伸出手好像要去查看她的情形,蓦地向下一沉,食中两指迅快向她玉颈上的穴道点下,另一只手也同时疾出,擒拿她的手臂。
    佟秀一身武功得自月公佟雷真传,这时已有反应,她手臂一缩,虽然仍然被对方五指拿住,却避开了穴道,颈上倒是被他点中脉穴,可是却不曾倒下。原来当尹世泽手指落下之际,她的玉颈也门开了一点,因此尹世泽并没有点正穴道,并且感到她颈上皮肉一弹一缩,御去他大半指力。
    她双眉一耸,怒道:“你干什么?”
    尹世泽哼了一声,左手牢牢不放,右李再发,疾点她身上穴道。
    佟秀举拿封拍,在这短短的空间及时间之内,双方各以迅快精微的手法,封拆了五招之多。
    尹世泽叹口气,道:“原来你头晕也是假的……”
    尹世泽也不多说,把尸体弄出去,不久就回转来,道:“今晚我回去想个计策,势必要把你迫出此屋大门,那时你无法向皇甫维交代,只好依从我了。”
    第二日他一整天都没有来,佟秀饿了一日,以为他果真要用饥饿手段,不禁暗暗好笑,要知她最近已考虑过这个问题,假如尹世泽不送食物来,她就在大门内等候那个卖杂货的人,或是时时经过的卖花妇人代她去买食物。
    直到深夜,尹世泽没有来,她运功调息之后,便上床安歇,睡到半夜,忽然间被一阵奇异的声音惊醒,赶快跳下地,向外面望去,但见火光四起,并且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
    她楞一下,立刻决定设法救火,如果只有尹世泽一个人放火,料也不难扑灭!
    出得屋外,只一眨眼工夫,四下火势大起。佟秀心中暗暗叫苦,仗着快疾身法,冒险纵火起火的屋宇间,找寻放火之人。
    她还未找到敌人时,她居住的那座院子也突然起火。只见一条人影掠过,随手一扬,附近就冒起火苗,并且迅速蔓延。
    于是,刹那间整座宅院都着火燃烧。佟秀试图用水浇灌,但这火势与寻常大不相同,被水一泼,反而更为旺盛。
    她站在大厅中,四周火舌跳跃,一阵一阵的火光,照出地修长丰满的娇躯与及艳丽的面庞。
    头上的屋梁大半着火,发出刺耳惊心的折裂声。
    她苦笑一下,然后坚决地屹立不动,看来她当真没有离开火场之意。
    一道人影则地飞人来,落地现身,正是那俊挺的铁剑公子尹世泽。他背上斜插着长剑,左手却持着一面精钢盾牌,右手绰住一支铁矛。
    他朗声道:“姑娘快走,迟一步就冲不出这一片火海啦!”
    佟秀淡淡一笑,道:“你自己走吧!”
    尹世泽微愣,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秀沉重地叹息一声,道:“我劝你还是赶紧逃生去吧,我已决定留在此地!”
    尹世泽面上神色大变,却见一条火龙自天而降,直向佟秀头上压落,尹世泽冲上去,铁矛疾点,荡开那根已经着火的屋梁,同时挥动盾牌,挡件好些冒火的碎片。
    佟秀道:“我已经告诉了你,我决定留在此地,你自家即速选出去吧!”
    尹世泽心有不甘,喝道:“你疯了是不是?”
    佟秀道:“笑化,我清醒得很,我告诉你,一个人的生死,总是难以自己作主,世上每个人见到危难临头,无一不是拚命逃走,不暇思索。但我已想通了这个道理,我要为我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生死人事作主,这回不让命运摆布……”
    尹世泽一方面由于灸热,一方面由于心中焦急,满面布满了汗水,环视四下一眼,只见上面完全着火,四面的墙壁已摇摇欲倒。若是倒将下来,就算有大大本领,也难以逃出这片火海。
    形势危急已极,他眼球一转,钢盾铁矛一开近动,扑打纷纷飞坠的火团,突然倒转了铁矛,用圆钝的那一头,向佟秀身上穴道控去。
    接着将佟秀背在他背上,大喝一声,直向外面熊熊火海中冲了出去……
    中午时分,一匹雄骏快马,驮着一个俊逸潇洒的年青公子,驰人富春。
    他已到过佟秀住处,那是已是一片废墟。此时,他又在一座宅院门前停下,只见大门紧闭,面上悲伤惆怅的神色渐渐消退。跌下马背,走到门前,举手敲动门环。
    敲了好一阵,仍然无人出来,他陡然面色变得甚是阴沉,高声叫道:“舒倩……舒倩……我是皇甫维……”他叫了好几声,门内仍然静寂如故。
    皇甫维疑惑地寻思一下,突然一阵不祥之感泛上心头,当下四顾一眼,见附近没有人,立刻涌身纵人大门之内。
    他迅快奔入去,大声叫道:“舒情……舒倩……”厅子中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没有人回答。
    穿过厅子,奔入内院,目光到处,只见一具尸首,俯卧在院中的地上,困是俯伏之故,所以瞧不见面目,不知是谁。
    但他已大惊失色,身形毫不停滞,在向上房扑了入去。
    房中寂然无人,亦无凌乱的现象,于是他奔进内间。
    只见那张绣床上装枕歪斜坡缩,似是有人睡过之后,没有整理。
    这房中百物一览无遗,哪有舒倩芳踪?
    皇甫维已不用四下找寻,他料想会在下人房中找到婢女的尸体,不然的话,怎会无人出来应门。
    他静静默立在碎镜之前,心中泛起一种深沉的悲哀。
    舒倩那张美丽的面庞浮现在他幻想中,但却不是爽朗的笑容,而是痛苦地团住嘴和眼睛。
    接着,佟秀那张令人心荡的面影也从他幻想中浮现,而她却是恐怖地望着天空……
    他深深叹口气,用力摇摇头,似是要甩去这些令他难以忍受的幻想。
    这时,他又想起外面那具尸体,暗自付道:“看这里及佟秀居处被焚的情形,大概必是三公派人干的好事,据我所知,谷云飞熟恋着舒倩,尹世泽则迷上佟秀,这两人如果奉命动手,无疑会对调差率,免得下不了手。如果这个推测不错,外面那具尸体必是尹世泽或其他的手下……”
    他举步向房外走出去,走到院中,用脚尖把那人挑翻过来,民出面貌,陡然一凛,当场怔住,不会动弹。
    那人敢清正是狠毒多智的冷月神抓谷云飞,以他的一身功力,居然被人杀死,已是咄咄怪事,何况竟又死在此地?
    皇甫维心下大惊,急急四下查看。
    好一阵搜索,不见任何踪迹。
    他脸色凝重,突发一声长啸,掠出大院,飞身跨上骏马,疾疾而去。
    他离开富春城,披星戴月,急急赶路,以摆脱心头的压力和疑惑。
    直至第四日清晨,骏马已然累倒,再不能爬起了。皇甫维弃马而去,跃上一棵榕树,举目望去,不由一阵欢喜。
    此处曲曲折折山路,前日竟然走过,再往前行,就是魔窟天星坞的秘密通道所在地了。
    转过秃山,一条大河拦路。正欲涉水过去,忽见一红衣女子,立于滩前。
    那身影甚是熟悉,不由皇甫维心下一任。他正欲上前探问,但见那红衣女子转过身来,讶然声过,竟是对面跑来。
    有怔片刻,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要知,这红衣女子正是皇甫维夜思回想的舒倩,怎不令人惊喜。
    舒倩娇喘有声,委依在皇甫维林中,全身不住颤栗着,连声道:“我找你找的好苦。”
    皇甫维抹去舒倩腮边的一滴泪,端祥着那跳动着神彩的大眼睛,连声道:“倩妹妹,我也是,找你找的好苦,我刚从富春城回来。你哪里去了,怎的在这里相见?”
    舒倩道:“我住的那个宅院,被冷月神狐发现了。”
    皇甫维道:“我已知道了,所以才十万火急的赶去救你。冷月神狐……他欺侮了你吗?”
    舒倩道:“他讨厌之极,多次前往纠缠,我难以脱身,就只好答应他,跟他一起出走。
    就在院子里,趁他不备,我就把他杀死了。”
    皇甫维点了点头,道:“我在院子里寻查,看到了冷月神狐的尸身。”
    舒倩道:“你如今这是要去哪里?”
    皇甫维剑眉一耸,道:“去天星坞,与那老魔头决一死战。”
    “你一个人,敢去闯天星坞?”
    “我们人很多,飞羽真人,无闻长老等江湖英雄,还有少林八十棍僧,已经前往了。这一次,我们是志在必得,与圣女会合,将三大魔头一举击毙”。
    言此,皇甫维豪情陡涨,气冲霄汉。
    舒倩望之神爽,声道:“太好了,我与你一起去,那里我更熟悉。”
    皇甫维一喜:“真的?别忘了,你可是三公的人。”
    舒倩道:“我原来是三公的人,但现在我是你的人,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皇甫维心下大喜,朗笑声中转身欲走,却突地回首,将舒倩抱起,举过头顶,举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向河对岸走去。
    说笑之间,过了河,又转过一段山路,前面是一处陡峭的石崖。
    皇甫维用手一指崖下的一道石缝,声道:“看清了吗?那就是通往天星坞的秘密道口。”
    两人走上去,舒倩声道:“维哥哥小心,那道石缝不足尺宽,极是狭窄,一个人只能侧着身子才能过去。万一有人在洞口里面把守,暗中偷袭,实是凶多吉少。”
    皇甫维也正在小心从事,突然听到洞中有激烈的打斗之声,刀剑叮叮,暴喝声不断。
    一声轰响,有沿壁碎石震落,土雾飞腾从洞口荡出。
    皇甫维一怔,又听出那暴喝声中夹有女人的声音。
    无暇多思,他腾身飞人洞内,舒倩也紧跟其后。
    洞内显得很宽阔,皇甫维举目望去,只见三丈远处,一个黑衣老者正在与两个女子动手。
    那黑衣人动作快逾电闪,出手怪异,就在皇甫维一望之际,黑衣人竟是去出四五招,两个女子已堪堪欲败。
    舒倩突地一声:“维哥哥注意,这黑衣人就是星公冷央!”
    皇甫维自是识得,忙将舒情往后一闪,背上呈剑已然在握,厉声道:“老魔住手,佟秀和冷清影有什么闪失,小心我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那两个女子已听到舒倩呼喊“维哥哥”的声音,认出来者正是皇甫维,兴奋地高喊一声:“维哥,快出来帮我们!”
    舒倩见皇甫维挥出圣剑,忙是向旁一闪,刀光一亮,双双直取星公。
    就在一瞬间,洞顶红光一闪,有两条人影又是电射般驰到,宛若两朵红云,每人手中各绰一把长刀,直奔舒倩而来。
    皇甫维已然近前星公,圣剑神威大显,一时将老魔镇住,冷清影与佟秀忙是一跃,与舒倩站在一起,三人与那两朵红云缠在一处。
    这两个身穿红衣的人,乃是天星坞的人,三女子自是认得,但听舒倩一声厉喝,道:
    “小子,还不快罢手!你兄弟二人要为魔头拼得一死吗?”
    两个红衣人虽然年纪尚轻,但刀法威猛,腕力苛强,也不答话,一轮急攻,将舒倩、佟秀、冷清影击退数步。
    皇甫维施展着家传的秘学,奇招迭出,仅是片刻功夫,已有两三次险险击中星公冷央。
    冷央见皇甫维不但手法招数出得怪异,每一招都恰好克住自己,而且一身功力深厚强猛,丝毫不弱于自己,不由得心下一惊,又是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非同小可,斗志已然沉消,突发两掌,厉啸声中,转身就走。他这动作极快,皇甫维来不及向众人招呼,急急迫跟而去,转眼隐没在秘洞之中。
    人口处的三女,仍在与两个红衣少年缠斗,战况剧烈异常。
    红衣二兄弟刀法奇奥威猛,每人都是力敌当世高手的猛将,一时之间,与三女子缠斗,末见有政象露现。
    转眼之间,三女子看皇甫维已然失去踪影,不知去向,怕其有险,是此同时狠出杀手,欲将红衣二兄击毙,好去救援皇甫维。
    又是一轮猛狠打斗过后,红衣二兄已经变得狼狈不堪,只有招架之势,难以寻到转机。
    在这狭窄洞中打斗,难以急纵飞跃,一味被三位狠辣的女子围攻,自是只有吃亏一路。
    又是数招拆过,一个少年惨叫一声,但仍挥刀急入,竟是使出护身救命的招数,严密封住自己。
    另一少年见兄弟惨叫,稍一分神,招数略滞,手中的长刀已经被击落在地上。
    舒倩又一声厉喝:“舒风!舒火!再这样缠下去,我等真的要拿你的命了!还不快快退下!”
    这娇声一喝,震得洞内脆响不止,也撩得二兄心头一颤。一个大跃,双双退至一旁。
    佟秀声道:“倩姐,不要饶了这厮,看我一剑废了他!”
    冷清影忙是一阻,道:“且慢,风火二兄弟平时待我们不错,他们眼下又受了重伤,该是饶他们一命。”又转向二兄,道:“你们可知道,如今天下的武林高手都云集在此地,三公多行不义。终是自食恶果,你两个若有善恶之分,就马上离开这时。如若不然,不用那些江湖高手,我们三人也不放过你们!”
    红衣兄弟相互一视,似是不甘心败在三个女子手中,但这三人武功实在高强,自己又身负重伤,要想活下去,唯有认输离去。两兄弟相望无语,互相搀扶着,向洞口走去。
    舒倩道:“维哥哥已经孤身入坞,去追讨三公了,形势极为严竣,我们赶紧跟上去……”
    佟秀、冷清影同应了一声,一起向前飞奔,高呼道:“维哥哥,你在哪里?”
    洞中隆隆作响,没有人在。
    此时的天星坞中,当真是杀气冲天,战云密布。从坞内望去,屋宇楼台以及到河岸的这一段路面,仍有劫火遗存,当中是一片大旷场,草木已然毁去,几座楼台也被烧得只剩枯桩。
    大广场上,人头涌涌,如蜂若蚁。这些人个个身穿劲装疾服,手持一式利刀。从衣服颜色上,可以看出这是聚集了太阳谷、冷月山庄及天星坞所有的人手。其中还有多名和尚。
    在这广场中心,刀剑寒光中围困着一人,乃是心池圣女。
    心池圣女身披一袭白衣,衣袖飘飘,凝立不动,如同莲池内万千荷叶之中,一朵白莲挺出于碧绿荷叶之上。远远望去,那景象极是奇异,让人一时惊诧,感到这白莲似的圣女,散发出一种动人心魄超尘拔俗的美。
    围在圣女近处的,仍有二十组持刀大汉奔驰跃动,这“五百罗汉大阵”的确难以攻破,圣女欲想脱险,也是万难。
    五百罗汉大阵的外围,大多已停止跃动,已然躺卧在地上,尽量休息。有穿梭之人送来食物,供给在中层的人食用。看来,这五百罗汉大阵显然了得,有休息的,有用饭的,有奔驰跳跃的,能战能防,有劳有逸,任凭多少人马,在短时间内怕也难以闯出。
    皇甫纸已冲过秘道,奔出那片被火烧过的屋宇,一眼瞧见圣女被困的景象,立时大喝一声,向五百罗汉大阵冲过去。
    奇的是,此时三公却不在战阵,不知去了哪里。
    皇甫维在近靠大阵之际,数队劲装大汉纷纷起身,几番跳跃,竟是闪开一条通道,直达围困圣女的中心。
    皇甫维未作多思,厉喝着,直向圣女处奔去。
    心地圣女见得皇甫维奔来,不由身躯一震,声道:“维儿,多加小心!三公他们早已隐在阵中……”
    圣女的声音虽是低沉,却显得温柔悦耳,远在十余丈远的皇甫维,不由心下激动,更激起壮志豪情,虎目生威,透来凛凛神光。
    恰在这时,罗汉大阵的两组人马,突地截住去路,十把利刀齐齐指住他身上的要穴,疾疾攻到。
    其间一人的利刃威力绝伦,把法诡异,皇甫维目光微闪,已看清这个领队之人,竟是三公之一的日公舒涛。他冷笑有声,直取皇甫维心背大穴。
    皇甫维以家传心法来对敌日公,攻了数招之后突地手法一变,手中一把圣剑大开大合,勇猛绝伦,涛涛滚滚幻出一片光华,直袭过去。
    刚刚敌住日公,但见又有两组人马向前跃动,先后来攻而至。每一组中都有一柄势不可挡的利刃,功力极为深厚。原来,三公此时亲自出马,分别隐在每一组中。
    这样一来,三公联手,威势极大,使得皇甫线不但难以向圣女靠近,而且一时也拿不下敌人。
    险险之时,另有三组人马跳跃移近,由一名和尚掌领,瞬间攻到。
    先由三公率领的人马本是一攻就退,无论取胜与否,也由续来者抢攻。此时,他们又卷土重来,六组人马穿梭往来,车轮般滚动,彼此间首尾相接,煞是威猛。
    又是几十招拆过,皇甫纸已然现出危相,陷入被动局面。四周刀光形成许多股凌厉无比的压力,片刻之时;在他四周已有十组人马发动攻势,宛若狂风暴雨一般,使他根本无暇思忖反攻之法。
    眼见得八百罗汉大阵出击立动,联手严密。三公便撤身而去。
    皇甫维早已领略过五百罗汉大阵的厉害。但今日更觉其威势无比,被对方一阵轮番猛攻,几乎抵御不住。
    原来,自上次皇甫维与化心老尼战过一次之后,三分手下人等已得到临场经验,并做了适当调整,再加上心池圣女在此处已困了好久,罗汉大阵更为熟练,显得固若金汤。
    皇甫维难以取胜,只得随战阵的变幻而腾跃闪跳,已经转到心池圣女背后的那一面。
    突见五岳掌门、吴家二老及点苍怪剑张搏云等八位高手冲入广场。挡住去路。他等略一停步,正待齐齐攻去,突见那五百罗汉大阵的人海裂开一条通道,直抵大阵中心。
    众人目光浴着人墙中的道路向前望去,只见心池圣女凝立不动,身上白罗衣被周围跳动的大汉身形带起的风力,吹得飘飘拂拂,宛若天上仙女。
    八大高手人等一见这般情景,顿时热血沸腾,目放异彩。无闻长老此时大喝一声,放步而行,向阵中奔去。
    其余七位高手都纷纷跟上,舒倩、价秀、冷清影三人亦已赶到,娇喝有声,随众冲入。
    这一次大有改观,形势有转。八大高手各施绝艺力冲猛扑,眨眼之时,已有四名劲装大汉受伤倒毙。
    舒倩等三女子更是深谙此五百罗汉大阵的威力,但也是深知大汉们的跳跃进逼的路数,是以联手对敌,自是强于大阵的一个方阵,故而越战越猛。
    日月星三公见手下已有数人伤亡,又见舒倩、价秀、冷清影三个叛逆也在场,更是忿恨填膺,手中大刀全力施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八名高手及三女子,也是陷入被动局面,处于劣势,无法拿下敌人。
    无闻长老见这五百罗汉大阵已是操练得极为成熟,虽然不能和少林寺真正的罗汉军所布之阵可比。却也厉害非常。正目惊险之际,突见皇甫维已然跃到近前。
    当下,皇甫维暗嘱人众,设法集结在一处,不得被大阵冲散,个个击破。
    一众高手晓得皇甫维之意,如若被冲散,就凭这三个魔头就可以将人一一收拾掉,故而按皇甫维意志行事,彼此互相携手照应。
    日月星三公见人等采取守势,心下一喜,只要皇甫维等逃脱不掉,在此恋战,必将被消灭。这五百罗汉大阵威势奇大,越战越勇,焉有皇甫维等的好处?故而,三公一喜,暂时不动,又是先后隐去。
    片刻之后,皇甫维趁老魔不在之机,以传声之法,暗接机宜。
    众人迅速行动,渐渐顺着阵势移动的方向,缓缓转移。看准时机,皇甫维突然发出暗号,八位当代高手及三位女子,一齐联手施展威力。
    只见刀光剑影冲天而起,宛如一支利矛,直指向大阵的中心,势如奔雷。
    那些阻住他的劲装大汉,见敌手发动,更是跃动不息,急如穿梭,发出震天动地的杀声。
    怎奈皇甫维与八大高手等早有预谋,个个武功高强,动作快如闪电,是以眨眼之间杀出一条血路,抵达大阵的中心。
    心池圣女一张慈祥的笑脸,注视着这一众高手,见他们身上都溅着血迹,明眸中陡然涌出清莹的泪光,心中的激动之情完全表露出来。
    皇甫维深施一礼,道:“皇甫维拜见圣女。”
    一时,心池圣女两眼含泪,欲言又止,急是上前挽起。未及叙话,皇甫维又是一拜,乘势而起,又是冲入敌群。原来,乘人众相见之机,罗汉大阵已是重新集结,跳跃逼近了。
    眼望皇甫维冲入敌群,威势无伦,心池圣女担心地自语:“维儿,维儿……”
    无闻长老等众上前施礼,会什道:“一别数个寒暑,圣女风华依旧,足见修养功深,贫僧不胜景慕……”
    心池圣女回礼道:“我见你等冲入大阵,心中甚安,果然得见众人神勇的风彩,敬佩之余,并感谢诸位盛情……如此情绪激动,却被大师见笑了。”
    无闻长老一声长叹,道:“圣女过奖了,贫僧伴同皇甫维能抵达圣女大驾之前,但恐怕难以冲出阵外……”
    他远处一望,又道:“这五百罗汉大阵甚是神妙,任是盖世高手,也难以力敌,必须智取。贫僧查看这形势,发现阵法,变化灵活异常,主要是因为贫僧有不肖师弟暗中主持,是以智取之法,也是万难成功。本来,有圣女大驾出手,加之皇甫维之威,我等附骥尾,仍可冲出阵外,但此地势广阔平坦,大阵易于移动,我等纵然全力施为,此阵仍可抢先变化,截住我们的去路……”
    圣女眉头一皱,声道:“大师的意思,是说我们今日竟无法脱身了?”
    无闻长老道:“如果敝寺徒众能够及时冲入坞来,这座大阵,不消多时便可烟云散去。”
    圣女听此,面色凝冷,连连点头,内心沉重异常,向四下望去。
    眼见五百罗汉大阵一队队穿跃盘旋,神秘莫测,令人心急如焚。
    但见圣女睑色一动,对众人道:“今日的局面,我们凶多吉少,难有战胜的把握,因此,我要借这短短的宝贵时间,向各位宣布一些事情。”
    众人听其语气沉重,都凝神聆听。
    圣女道:“二十年前,我因无法赢得一皇,是以委身于他,换得天下武林二十年的太平……”
    这几句话虽是万分惊人,可是那一干高手都没有反应。事实上,大家都好象暗暗测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不敢多想而已。
    圣女接着声道:“我不但愧当圣女二字,甚且有了孩子,那就是你们都认识的皇甫维。”
    众人听此,抬头望向战阵中浴血相搏的少年英雄,也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娄真人见圣女没有再说下去,当下道:“诸位英雄,圣女她老人家也是前日才晓得皇甫公子乃是亲生骨肉之事,贫道也在场听到三公的话,所以才明白原委。”
    一顿,又道:“二十年前,圣女生产之际,因隐居乡间,一日离村散步,腹痛难支,恰被尹世泽双亲路过相帮,平安生下一子。尹世泽双亲是武林黑道名家金眼雕尹固及罗浮妖程丽,他们二人认出圣女来历,执利甚恭。是以圣女遂将男婴托尹固夫妇抚养,这也是何以后来圣女将心地武功传了一部分给尹世泽之故……”
    娄真人扫视着人众,接道:“皇甫公子命运甚奇,他至今可能尚不晓得自家生身父母是谁,说来内情曲折,似是上天有意安排……”
    “当时,尹氏夫妇本是有意帮助圣女,可是后来暗暗吩咐抚养皇甫公子的人折磨公子,后来怕那人泄露,设法放一把火,把他们烧死。皇甫公子被人自火中救出,这时已有三四岁,便被一位善人收养了去,一直住在富春。这位善人,却巧就是武功已失的一皇,他大概见皇甫公子根骨奇佳,有意传以武功,是以收为义子。那程丽明明知道皇甫公子下落,却不肯告知圣女……”
    人等听此大怒:“真是该死,这女人为什么这样做?”
    娄真人道:“原来,尹固见过圣女之后,竟然念念不忘,是此惹起妖姬程丽的妒恨,便用此来拆磨圣女。”
    无闻长老听此一叹,诵声佛号,接道:“情之一字,乐少苦多,但自古至今,又有多少人参悟得透?贫僧实想不到圣女也遭遇到这么多的痛苦……”
    圣女缓缓摇头,道:“世人如若勘破情关,不啻参透大乘佛法……”
    无闻长老听此微微一笑,随即不胜感慨,转目四看,望向罗汉大阵。
    突地,立在最后面的舒倩走上前来,施礼道:“圣女前辈,晚辈心下焦急,有一事相问。维哥哥在阵中极是危难,阵法变化迅速,如潮涌涌,我想是维哥被围在阵中了,您老……”
    圣女点点头道:“不错。罗汉大阵中,皇甫维正自孤身被困。”
    此时佟秀、冷清影也是上前,与舒倩同声道:“前辈,我等大惑不解请您老明示。维哥哥即是您的儿子,如今又处危机之中,您老为何不出手救他?江湖盛传您身怀绝世武功,冲过去使维哥哥脱险,我想并非难事……”
    心地圣女听此,脸上泛起圣洁的一笑,道:“我早被困在这战阵之中一直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很少出手……”
    娄真人听此一叹,道:“圣女老人处在这种境地,尚存悲天悯人之心不肯出手滥杀……
    实是令我辈景仰!”
    众人皆默默无语,似是被圣女此情所感动。舒倩等还想说什么,佟秀使个眼色,三人一齐发动,冲向罗汉大阵,去救援皇甫维。
    三女子扑入,但见那阵法渐渐转动,先前外围休息的人,此刻已经全部动身,迅速奔走,变幻位置。
    无闻长者一怔,道:“看来这阵势已发动了最终攻势,马上要施出更大威力,诸位请速速戒备!”
    飞羽真人道:“阵法此刻发动,无疑是三公下了令,欲将我们一举歼灭,他得以横行天下。”
    此刻,心池圣女微微动容,凝目远眺,观看阵势,亦显忧心如焚。
    无闻长老观阵片刻,突道:“贫僧原来测不透为何阵法迟迟没有发动,直到到现在才现出迹象,原来这三公有意先除掉皇甫公子,然后集中全力来对付我们。”
    圣女听此,身形又是一震。
    飞羽真人道:“请问无闻长老,那三个女娃已然冲入阵内,与皇甫公子联手,他们大概能支持多久?”
    无闻长老脸上肃然,沉声道:“怕是支持不了半盏茶……那三公就要亲自出手了……”
    言毕,他突地一声暴喝,疾跃而起,向大阵冲去。左手大袖一拂,震开数名大汉,右手使出大擒拿手法,已抓住一名劲装大汉的手臂。
    众人惊望之余,突见老和尚已凌空飞回,手中还提着那名劲着大汉。
    那大汉瘫如死人,无闻长者放开手,那大汉立稳身子后,突然挥刀,向心池圣女劈去!
    这一来众人大怒,齐齐出手,但听数声劲烈风起处,那名大汉已中了四五下内家手法,登时惨哼一声死去。
    心池圣女见敌人这般气势,当下平地而起,若一片白云向东北方向袭去。
    无闻长老等众见此,紧紧跟上,联手应敌。
    皇甫维被困之地,是在正北方,而心池圣女领头所攻之地,是在东北方,虽然方间有差异,但众人心里十分默契。
    无闻长老一手挥动掸杖,一手拳掌互用,威风凛凛,枝风拳力所至之处,皆是人仰马翻。
    心池圣女此时也显露绝艺,双袖频挥,袖风虽然没有劲烈风声,但发出的潜力都远达一丈之外,当者无不披靡。
    战阵中的皇甫维,望见圣女亲自出手,眼中流露出坚毅的光芒,更为豪情千丈,力出杀手,转眼击退近在身边的一列劲装大汉。
    战阵呈现混乱之相,众人见此更为兴奋,乘机争冲。突然,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四面八方的劲装大汉迅急奔逐,变换战位,却没有人进攻。
    趁此机会,皇甫维剑据一竖,口中一声厉啸,宛如迅雷疾击,一直前冲。所过之处,那片罗汉大阵的人海,顿时波分浪裂,血光回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眨眼之间,皇甫维联同舒倩、佟秀、冷清影,已然冲破一道密密的人墙,迅速向心池圣女处靠拢。
    心池圣女一袖震退身边几个强敌,身子一旅,已然落在皇甫维身边。她流露出无限的慈爱,两眼凝望着皇甫维,柔声道:“你受伤了吗?”
    皇甫维举举手中圣剑,傲然道:“有您老人家的这把圣剑在手,敌人岂能奈我何!”
    心池圣女大陡然一阵心酸,涌出两滴珠泪,满面哀愁的表情,就象那幅画一般!
    皇甫维望过,不觉呆征在那里,蹑儒声道:“您老……怎么了?可是想起了我的义父?”
    心池圣女轻声一叹,道:“想不到我找回亲生爱子时,都是在这般凶险可怕地方……”
    皇甫维一怔,圣女又道:“我此生还没听过你呼唤为娘之声,你如果肯叫我一声娘,我虽死无憾……”
    皇甫维又怔了一下,凝视着圣女,突然感情激动异常,热泪盈眶,轻声叫出一个“娘”
    字,泪水便直流下来。
    在这一瞬间,皇甫维也不知为何,眼前掠过心池圣女一生的寂寞痛苦,以及自己此生孤苦伶订的深愁哀怨。
    心池圣女激动地伸臂搂住儿子那健壮的肩膀,凄然道:“维儿啊,你受了许多的苦,都是为娘的过错……”
    她抽抽咽咽地说了这两句,突然间恢复了平静,声道:“维儿,我们不能死在这阵中,我们一定要冲出去,我们母子再也不分离!”
    皇甫维听此,精神一振,拭去眼泪,慨然道:“娘说得是,请娘放心,我们能够诛杀恶魔,然后去找回爹爹……”
    这时,四面八方的如潮刀光,更加紧密猛烈,如巨浪怒涛般阵阵涌到。
    皇甫维望了母亲一眼,仰天清啸一声,冲入滚来的浪涛,手中圣剑左挥右挥,威势大震。冲上来的劲装大汉们,眨眼间倒下了一大片,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皇甫维出手的威势,使得心池圣女乃一众高手精神大振,正要乘机冲出,谁知人影连闪,日月星三公齐齐出现在眼前,联手发招,袭向了皇甫维。
    三公招数虽然不一,但一齐出手,森森刀气汇集成一道崩天裂地的狂涛洪流,登时附扼住皇甫维的威势。
    恰在这时,一名劲装大汉匆匆奔到。这大汉见皇甫维与三公大战,刀光如幕,一时竟找不到机会说话,只好提高嗓音道:“启禀老坞主,适才八十一名少林和尚及二十余名各派门人,一起冲入坞中,这一批敌人现在已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了,外围的罗汉大阵已堪堪落败……”
    三公闻言,顿是一阵惊煌,心神一分,险险被皇甫维和圣女所伤。
    三公不约而同地想到撤退出去,先对付外围的那批敌人,怎知皇甫维与圣女联手相攻,招招紧逼,一时难解难分,无法离身而去。
    无闻长老听知门下僧众已经攻人阵中,立刻传声下去,将诸位高手分成两组,分向东西冲击去,扰乱敌阵,以利与外围会会。
    五百罗汉大阵霎时间呈现一片混乱景象,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不到顿饭时间,罗汉大阵的人马死伤过半。
    天星坞败势大现,这时,众人所过之地几乎已无有反抗之敌;但见,皇甫维正气势大盛,一把圣剑在握,力战三公,而心池圣女立在一旁,静静观看。严密注视着战况,时而出言指教,皇甫维越战越勇。
    眨眼之间,又有一队少林和尚冲到,无闻长老朗朗诵声佛号,慈目中掉下两滴泪来,自语道:“门下弟子伤之甚少,深感我佛慈悲,暗加护治之恩……”
    这时,五百罗汉大阵已然溃散,四下传来痛苦呻吟之声。一众武林高手及百余门下弟子,围结成一个大圈,围看着圣女指点着儿子皇甫维,激战三公。
    此时,人众无不屏息凝神,声响不闻,已激战了三十余回合,皇甫维英勇无伦,却仍没有拿下三公。众人都在焦急之时,忽见三个人联快走出来。
    右面的一个身材颀长,黑布中露出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四下望了人众一下,突地将头上的黑巾摘掉。
    无闻长老首先一讶,这时才看清,当中那人乃是被两侧用肘轻轻抵住,才得以站住,而这人正是苦苦寻找不见的无意长老。
    两侧之人现出真面目,右边身材颀长之八,须发大半灰白,面目清秀,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气度。
    左边那人是个中年汉子,乃是江南孤客吕东青。人众愕然,猜出那风度威严之人必是“一皇”皇甫孤无疑。
    无闻长老凝望了一阵,缓声道:“皇甫施主数十年来历经苍桑劫难,竟至苍老至此,贫僧几乎识不得了……”
    老人微微一笑,扫视人众一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缓缓举步,向战圈走去。
    众人知他是“一皇”,自是无人敢阻拦。吕东青把无意长老往无闻长老身前一送,道:
    “令师弟一会就能醒来,大师最好先照料一下。”说罢,向皇南维身边走去。
    此时,日月星三公齐齐煞住招数,瞠目凝视着一皇,都变成了木鸡一般,动也不敢动一下。
    皇甫维抬头看去,看到义父老人,不觉一怔,神色大变,惊喜交加,手中的圣剑竟是跌落在地上,
    “一皇”迳向心池圣女抱拳作揖,道:“昔年一别,倏忽已是二十年。今日能够在此重逢,不免才恍如隔世之感!”
    圣女美丽的面上,颜色忽青忽白,可她心中何等激动,她长透一口气,道:“天啊,你真是皇甫孤?你的样子,正如我想象中一样……”
    日月星三公立于一分,不敢逃走,大气也不敢喘。
    天尊者低声向无间长老道:“禀告师伯,弟子等乃是得到皇甫孤老前辈施为,打开水道才能进坞,接着又得他擒下无意师叔,并且在大阵中隐身相助,才使我寺僧侣伤之极少……”
    这时,人等都敬慕地望向一星,却见皇甫维举步上前。
    皇甫抓伸手拍拍儿子的肩头,道:“好孩子,我们父子相依十多年,却不晓得乃是亲生骨肉……”声音虽是和煦异常,却是微微颤抖。
    他接着又道:“孩子,现在你先站在母亲身边,一来你们相聚的时间太少了,二来我想看一看你们母子站在一起时的情景……”
    心地圣女美目中涌出泪光,娇躯微微发抖,皇甫维道:“娘,你愿不愿意放弃世上的浮乞,和我们父子团聚厮守?……”’
    心池圣女重重点了点头。
    突地,日公舒涛大声道:“小的背叛之罪,已无可赦,只求大爷赐予速死……”
    皇甫孤凝视着三公,徐徐道:“罢了。我已经深感过去有违反天理人性之处,对你们也不加深究。现在,我要把你们的一身武功废去,然后送给无闻和尚他们,等他们召集天下武林同道,公平处决,你等感觉怎样?”
    日月星三公一听,敢情尚有生还之机,登时齐齐躬身行礼,表示诚服……
    而皇甫维在得知佟秀在半途中解开穴道,将尹世泽击落了悬崖,不禁感叹而又欣慰的一笑。
    又问及冷清影才得知那天她被舒涛击得昏死过去之后,恰被苏醒过来的化心老尼相救,逃出了天星坞。
    皇甫推向父母禀告了自己与三女及乔诗萍之间的关系。心池圣女遂于皇甫孤商议主持儿子婚礼之事。
    那边厢无闻长老等五岳掌门、武当娄真人、吴家二老、点苍张搏云等五人一齐走过来,向皇甫孤等父子三人告辞别去。无闻长老道:“武林从此得到靖平,皆拜三位所增,贫僧等刚才商议妥当,出坞之后,便在富春召集天下同道,公议处决三公数人,至于贫僧的不肖师弟,将以本门叛逆重条处决。贫僧个人参与这一切之后,从此不出少林一步。皇甫公子的婚礼大典,恕贫僧未能亲往致贺,但此间诸位道兄及施主都希望婚事能在富春举行,仰天下同道,均得而瞻仰老施主。圣女及公子丰采。
    皇甫孤和圣女笑着应承这么办,于是与一众高手一一作别。本书至此,亦告结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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