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飞霜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老尼
    里公冷央看出这正是他的弱点,脑筋一转,朗声笑道:“你竟相信心地圣女会孤身赴约么?”
    皇甫维道:“她当然会啦!如果她畏首畏尾,处处顾虑的话,岂不是与凡俗女流毫无分别?”
    星公冷央道:“这话虽是有理,但她这一次孤身赴约,却是在我们威胁之下,不得不这么做!”
    皇甫维面色甚是苍白,缓缓道:“我深知你们的实力,这话当真不是夸大之言,不过你们有什么方法可以威胁圣女?”
    星公冷央道:“我正要告诉你,那就是你!”
    “我?”皇甫维惊异地道:“你是说用我的性命威胁她么?”
    星公冷央诡谲地笑一下,道:“不是用你的性命,昨日我们采取行动,警告她不得带人来时,你还没有被擒……”
    “是呀,那么你们用的什么法子?”
    星公冷央道:“那就是用你身世的秘密,威胁她不得带同行人手赴约!”
    “我身世的秘密?”皇甫维当真如坠五里雾中,怎样也想不出一点头绪。
    他狐疑地寻思片刻,抬眼问道:“心池圣女可曾答允你们、’星公冷央道:“她当然要答允,我们怎会做出没有把握之事?”
    皇甫维忖思良久,突然道:“你故意把此事透露给我知道,可是诱使我想知道这个大秘密,因而答应作的条件?”
    “不错,你看怎样?可值得交换么?”
    “我不知道,当然我很想知道自家身世的秘密,尤其是此一秘密居然能迫使心池圣女听从你们的话。”
    他沉吟一下,接着道:“不过……我确实宁死也不能让你成为无人可敌的武林第一高手,再者,你们实力虽强,也未必就赢得心池圣女。以她的一身绝世武功,纵然敌不过你们人多,但想脱身的话决无问题。”
    星公冷央道:“看来我必须加强诱惑力方始能令你答应啦,你仔细听着,第一、你得知了自家身世之秘后,就可阻止心池圣女赴约。第二、心池圣女要想逃出我们的五百罗汉阵的话,除非插上翅膀。”
    皇甫维面色一变,道:“五百罗汉阵?那是少林寺镇山之宝,可是无意和尚主持?”
    星公冷央道:“不错,预计还有七日,这五百罗汉阵就可以操演纯熟,足以困死任何高手,此阵分为十座小阵,每座小阵,俱由少林寺中好手主持,因此这么一座繁复厉害的大阵,我们只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排布成功,此阵的奥妙厉害,大概我不说你也晓得。”
    皇甫维颓然地哼一声,看来他已经被对方击败,无法挣扎。
    星公冷央道:“我只要能把武功练得高于天下之八,七日后天星坞之约对毫不重要,也就是说你可以去阻止她孤身赴约,怎么样,你干不干?”
    皇甫维沉思许久,才无力地点点头,道:“你要哪一种绝艺?”
    星公冷央面上泛起狂喜之容,道:“我得好好地想一想!”
    片刻之后,星公冷央开口打破静寂,只听他道:“你先说一说这两宗绝的好处!”
    皇甫维无奈地道:“我家父的采补大法不但可以极短期间之内,使你昔年内伤彻底痊愈,同时尚可循此阶梯,晋升超凡入圣的境地,那时节单凭这等绝世功力,就可以横行天下,永无敌手!”
    “那意形大法呢?”
    皇甫维道:“那意形大法乃是少林寺至高绝艺,以你的功力修练这一门神功,自然易于成功,这宗大法可令你在短期之内,单凭武功招数,就赢遍天下。不过对于增长功力方面,却似乎不及那采补大法!”
    星公冷央沉吟一下,道:“这两宗绝艺都在你身上么?”
    皇甫维道:“只有一样,也不十分齐全!”
    星公冷央倏然跃到整甫级面前,左手抓住他的肩胛,指头扣住穴道,使他动弹不得,右手向他囊中摸去。
    皇甫维毫不挣扎,冷冷道:“你怎么在我身上找得出来?”
    星公冷央阴沉一笑,道:“我知道搜不出来,却不得不查个清楚!”
    最后,星公冷央放开了他,道:“你的话太不可靠,你亲口说有一样你是在身上!”
    皇甫维晒道:“我可没有骗你,那采补大法确实在我身上……”
    他举手指住脑袋,接着道:“就在这儿,你怎生搜得到?”
    星公冷央冷笑道:“既是在你脑中,那也好办,我先试一试你是否吹牛……”
    他悠闲地在室中踱个圈子,又道:“尝闻大爷讲过,那采补大法中有一部分是藉男女交合,阴阳调和之际,医治各种疑难病症,对也不对?”
    皇甫维点点头,道:“不错,果真有这么一个部分!”
    星公冷央道:“我有个爱姬,一年前忽然患病,虽然没死,但双腿瘫痪,不能举步!你且说出医治之法,我去试一试便知!”
    皇甫线寻思一会,道:“幸好这等病症极快见效,不容你不相信……”
    他微一凝思,就把口诀背诵出来。星公冷央牢牢记住之后,转身自去。
    皇甫维独自危坐室中,心头思潮起伏。最后,他觉得为了心池圣女之故,不能不答应星公冷央的条件,事情一决定之后,当下心神安泰,开始于神静气,调元运息。
    过了半个时辰工夫,他听到外面一阵轻微步声,连忙睁开眼睛,装出一副疲倦的神态。
    星公冷央匆匆走入室来,他的来势虽是急骤,可是面上却不流露出任何表情。
    皇甫维乏力地望他一眼,看不出他刚才学会那医治双腿瘫痪的法门之后,是否即去试验?更看不出他试验之后有否神效?
    而他自己经过静心宁神地调元运息之后,精神已好得多,事实上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疲倦乏力。
    这两人互斗心机,各自隐藏起心中的真机,教对方无从捉摸。
    星公冷央先开口,道:“老夫本想带你去见识见识本坞的一些布置。你如果还支持得住,老夫就带你去瞧瞧!。
    皇甫维振起精神,道:“好,若是那五百罗汉大阵当其十分厉害;我就只好屈服啦!”
    星么冷央阴声一笑,道:“这就是老夫要带你出去瞧看本坞实力的理由,想来你心中早已了然,必要时老夫尚可解开你身上穴道,让你未尝那座大阵的威力!”
    他们一面向室外出去,走出大门之外,星公冷央指住前面,道:“本坞位置贴近微山湖,四面都有湖水,水面尽是芦苇,船只驶入其中,鲜有不迷路的。接着就是一个峭壁围住本坞,除非由正面那条水道穿过峭壁之外,别无通路……”
    皇甫维颔道:“此坞形势无险难越.真是理想中的避世桃源……”
    圣公冷央道:“此地不易侵入,固然由于敌人难以飞越重重天险,但最重要的,还是由于敌人自家估量纵然有法于侵入本坞,但如果不能将本坞力量完全消灭的话,那时想退出去,可就比过来还要艰难危险,是以此地可以说得固若金汤,无虑敌人侵扰……”
    他望着前面,接着道:“从此处直到那边的山湖,一路是花木扶疏,许多楼台亭阁点缀其间,表面上景色幽美,其实那‘五百罗汉大阵’就是布在这一片地面上……”
    皇甫维道:“如果这一片地面布下那五百罗汉大阵,当真不易穿越!别的人还不怎样,心池圣女却万万无法通过!”
    星公冷央阴声笑道:“你已揣摩出她的性情,说得十分中肯,事实上果真如是!”
    皇甫维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一句,那就是当一个人处身生死的关头,也许会改变性情也说不定,我们都认为她宅心仁慈,不肯杀戮过多,然而她到了迫不得已,也许就使出雷霆手段,不顾一切冲出阵去……”
    星公冷央逍:“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早就料想从此,因此凡是被调集至此地布成五百罗汉大阵的人手,届时个个都要服用药物,只要一动上手,便会激发出人类无性中的凶残兽性,不死不休!”
    皇甫维心头做凛,道:“照你这么说来,那五百人就算不死在心池圣女手底,也没有一个活得成的了?”
    星公冷央道:“纵使不至于五百人全部死光,但最少也要死去十之七八!”
    星公冷央说到这处,突然举手一挥,屋后“当当当”连起三响巨钟鸣声。
    皇甫维放眼望去,只见花树掩映,亭阁迷离中,无数人影迅速闪动,眨眼间复归于静寂。
    星公冷央道:“你可要亲身试上一试?”
    皇甫维道:“我正有此意,但目下一身功力荡然无存,与常人无异,怎试得出此阵威力?”
    星公冷夹道:“你是聪明绝顶之人,只须瞧瞧阵法的变化移动,当可看出其中威力!因此不用恢复全身功力即可。我如今替你解开两处大穴,只余其一,你已可恢复脚下功夫……”
    他举手在皇甫维身上连拍数掌,皇甫维哈咳一声,身子向前冲出数步,才站得稳。
    星公冷央挥手道:“你自己去吧,如果陷入危险境地,只须大叫一声救命,就可化险为夷!”
    皇甫维刚一皱眉,那星公冷央已经转身走回室内。
    他寻思一下,转身向花树丛中走去,大约走了两三丈远,已处身在丛丛树影之中。
    忽地四周传来步履移动之声,一听而知人数不少,转眼四望,只见树丛后面人影幢幢,生似已陷身在千军万马的阵地之中。
    他一停步,人影便迅即消失,步履之声却从四面八方的远处传来,显出这时大阵业已发动,虽然近在飓尺的敌人因他停步而中止了调移位置,可是远处的人手仍然频频调动。
    在他周围的叶缝枝隙间闪现出不少炯炯眼睛,都凝注在这个英挺俊美的少年身上。
    皇甫维首先暗暗运功行气,试一试本身功力到底恢复了多少。
    一试之下,心中暗暗欣喜,原来他虽然尚有一处穴遭受制,可是由于他刚刚已尽力运气试图冲开被制的穴道,略有成效,是以这余下的一处穴道并不十分严重,只须假以一些时间,就可以自行解开穴道。
    转过一处树丛,耳中听到杂乱步声起处,左右两侧都出现好些人影。
    皇甫维转目一瞥,只见左边出现五个劲装大汉,右边也是五名大汉,个个手持戒刀,作势欲扑。
    他心中顿时悟出这“五百罗汉大阵”乃是五人一组,共计一百组,在这一片平旷之地,交织往来。
    当下他仍不停步.继续向前走去。首先是左边的五名大汉迅急电闪地举刀扑到,他们动作虽是齐整划一,但五把戒刀之中,只有三把直接劈击到皇甫维身上,另外两把戒刀各向空隙之处所去。
    这一来五名大汉手中的戒刀变成了个整体,合起来只属一招。
    本来这等合数人之力变成一招的手法,在武林之中也时有所见,威力虽然确实大上许多倍,可是组成这一招的五人功力定然是普通之辈,对方如是高手名家,仍可仗着手法奇快奇重,一下子劈死其中一两个,拆解这种联手合攻的招数。
    皇甫维自然懂得这种道理,可是目下一身功力受制,只剩下轻身功夫尚存。心念一转,疾忙纵起寻丈,在空中提脚向那五人头顶连坏踏落。
    那五名大汉刀势一发,人随刀走,恰恰好都从皇甫维脚底冲过,双方谁也没有碰上谁。
    皇甫维身形才一落地,右边另一排持刀大汉齐齐冲到,五把戒刀激起一片劲风寒光。这五人的刀势仍是王实两座,组成另一着奇奥毒辣的招数。
    若然敌人武功极高,出手即可伤人,则此阵迅即运转变化,以柔制刚,专一发动绵绵不绝的攻势,使敌人无暇施展全力。若是敌人极快,阵势变化使以慢制快,就像皇甫维刚才的情形一样,他纵是每一下都能避得过,可是其实处处受制,活动范围一辈子也出不了三丈方圆之内。对方以五百人之众,轮番进攻,使他问避不停,这等情形,再打下去,非把皇甫维活活累死不可!
    还有所谓“众寡”要诀,就是看敌人的实力如何,方决定用以大吃小的人海手法或运用集中火力轮番进攻的消耗战术。
    这些个要快配合运用,确实妙到毫巅,加上每一组人操练精熟的几种招数,回环变化,加起来等如有数百招随意变化使用,不论是天下哪一家派,都难以创出这么多威力强大的招数。此所以少林寺的“五百罗汉大阵”被列为镇山护法的秘宝。
    且说皇甫维悟出这座大阵威力无穷之际,前后十把戒刀已凌厉突击上身。
    皇甫维徒然间朗声大笑,身形一矮,左旋右转,居然平平安安走出刀圈。他如果一身功力尚在话,这一次最少可以击毙四名敌人。
    那两个大汉因对方完全不曾依照假想中逃走的方法脱身,是以不禁都愣了一下,阵法顿时微微一滞。
    皇甫维提气飞纵,一掠数丈,转眼间已越过七八处树丛。
    蓦地听见访面弦声齐响,一排劲箭冲天射起。这一排或箭直向空中射去,显然志在阻吓敌人继续纵进。
    皇甫维无奈一沉真气,飘坠地上。立时感到一排刀风急袭后背,同时之间。瞥见前面左右两方均出现闪闪刀光,阻住自己斜闪之路。
    皇甫维一看便知糟糕,敢情这一组人使的招数,正是他第一次碰上袭击时的那一招,因此可想而知底下接着又将是同一情形、那就是这得自己一味在三丈方圆之内纵跃闪避,难越雷池一步。
    他心中转念之际,敌人刀尖已到,他只好疾地跃起。那一组人迅即冲过他脚咤,接着另一组大汉出现,挥刀扑到……
    这一次皇甫维一口气纵跃了十余次,不但情势毫无改善,反而感到敌方阵势越变越快,大有逐渐收紧加压之势。
    皇甫维已临绝境,忽然瞥见四方八面均有刀光涌起,分明对方阵势已发动到四面合击之际。他暗中叹口气,横心决定宁可死在戒刀之下,也不喊叫救命!
    正是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一阵钟声急鸣,阵势陡然停住。皇甫维站稳身子放眼目望,只见那些大汉个个面色沉重,迅速散退,转瞬之间已退个干干净净。眼前顿又出现原先的一幅花树扶疏,亭阁隐现的优美景色。
    皇甫维人感惊奇,一时倒不晓得怎生是好。
    他呆了一下,举步向北面奔去,大约奔出四五文远,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步履之声,估计约有三四个人。
    皇甫维本能地测闪开去,恰好退到侧面一座翠盖朱栏的山亭上面。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下动作十分可笑,只因那星公冷央既在此处地面上布下“五百罗汉大阵”,真可说是处处皆有伏兵,自己无论如何闪避,也逃不过敌人在隐僻处的眼光。
    不过既然退到小亭上,也就毋须急急离开,索性装出要欣赏那座小亭似的,闲偷地转目流览。
    那阵脚步已到了近处,忽然听到一个女性的嗓音,道:“冷央好大的架子,看来气势派头也真够大的。他目下羽毛已丰,连老身也不放在限内啦!”
    这几句话半闻半骂,对象竟是名震武林的三公之一星公冷央。
    皇甫维听罢大大惊讶,睁圆双眼,向脚步声响之处望去。
    转眼间出现四个黑衣劲装大汉,这四人个个面色阴沉严肃,分为两排当先前奔。
    在那四名黑衣大汉后面,一个身穿宽阔级衣的老尼姑,双手合掌搁在胸前,十只指甲均长达半尺,发出闪闪金光。
    这位老尼姑眉清目秀,面貌秀丽,如果不是双眉微观灰白之色,当真会以为她不过是三旬上下的人。
    皇甫维有意无意地举手搔搔头发,这样便把面孔遮住大半。
    他的目光已然向比丘尼后望去,找寻早先发话之人。但直到这一行五人掠过小亭,仍然无人出现。
    那个比丘尼眸子中精光闪动,在皇甫维面上扫了两回,迅即便随着那四名黑衣大汉转出树丛那边。
    不远处忽然有隐隐语声飘送入耳,皇甫维一面行功运气,积聚功力,一面运起天视地听之法,仔细聆听那阵语声。
    首先听到的竟又是早先嘲骂星公冷央架子大的女性嗓音,只听地道:“冷老三,老身敢打赌,你万万想不到我今日居然会到天星坞访你吧?”
    星公冷央的声音道:“呵,呵,那也不见得,最近我们兄弟三人再度出世,武林中已传出太阳谷冷月山庄及天星坞这三处地方。你听到这消息之后,来找我们岂是希奇之事!”
    他的话声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老实说,我们绝不相信你当真会因失恋的痛苦而轻生自戮……”
    “放屁,我岂是你们想像中那么无耻贪生之辈?老实告诉你,如果当时不是有人相救的话……”
    星公冷央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头,道:“好啦,好啦,就算我相信你的话行不行?你这次驾临本坞,可是想探听大爷的下落?”
    皇甫维听到这儿,不禁竖起双耳,仔细聆听星公冷央的答话。他当日找不到义父之后,认定必是被三公劫走,而其后怎样也查不出一点迹象,江湖上也没有一丝一毫有关“一皇”
    及江南孤客吕东青的闲言,因此弄得他十分迷惑。不过近日来风波迭起,使他无暇全力追究!
    星公冷央道:“我等据实告诉你,我们也不晓得他的下落!”
    那位比丘尼道:“如果是从舒老大口中说出这话,我或者会相信。但你和佟老二一生都说不了几句真话,此事要我相信,万万不能……”
    星公冷央道:“你不信就拉倒,与我毫不相干!”
    那比丘尼哼了一声,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连皇甫大爷也不放在你眼中,无怪武林中传说你们三人一直与皇甫维作对,看来竟是实情了!依我看来,皇甫大爷十成是已经去世,所以你们这等胆大妄为……”
    星公冷央突然道:“我劝你说话时要放客气一点,不然的话,等会后悔就来不及了!”
    比丘尼也报以冷笑,道:“别的人惧怕你们,我可不怕!”
    星公冷央阴声笑道:“你以为首年大爷曾经传过你几手武功,就十分了不起么?今日你到这天星坞来,若是叙叙首年交情,尚可放你出去……”
    “不叙旧交情又怎样?”
    “嘿,嘿,简单得很,你只要能够回到刚才上岸的湖边,那就算你本领高于我们兄弟三人。如果功夫有限,被我手下之人杀死,可也怨怪不得我竟不顾念昔日相识之情。”
    比丘尼放声朗笑,道:“就算舒涛佟雷两人均在此地,一齐出手拦截.我也不放在心上。哼,我老实告诉你,昔年皇甫大爷传我武功之时说过,若然他一旦亡故,举世之内,就只有我能够赢得你们。”
    皇甫维仪着潜踪匿迹秘法,悄悄走过去,躲在树丛后面窥看。
    只见那星公冷央面色发白,似乎深深相信这比丘尼的话,是以一方面有点儿害怕,另一方面又极为忿恨。
    那比丘尼接道:“你们如若逞强动手,非吃大亏不可,我劝你还是把大爷的下落告诉我为是……”
    星公冷央忖思一下,道:“大爷的武功深奥精妙,举世无双,岂是你学得懂的!”
    那比丘尼颔首道:“这话有点道理,但你要知道,大爷曾经单单传我好几种专门克制你们三人的手法.这的手法对付别人可能没有什么大用,但你们碰上来的话,管叫你们三招之内,尸横就地!”
    星公冷央那么老练诡诈之人,这时也禁不住面色一变,陡然纵退两丈。
    那比丘尼朗声笑道:“冷老三不须着急,我尚无取你性命之意……”
    星公冷央一挥手,转瞬之间,钟声大鸣。
    他提高声音道:“你虽然未有杀我之意,但我却容你不得……”
    皇甫维疾忙冲出去,大声叫道:“冷央要发动五百罗汉大阵,老师傅不可放他脱身……”
    那比丘尼突然浑身一震,先转头瞧看皇甫维。星公冷央乘机问人树丛之后,接着四下无数人影隐现,那五百罗汉大阵业已发动。
    那比丘尼眼中射出奇光,生似年轻了不少,她凝望住皇甫维,对于星公冷央遁走及五百罗汉大阵发动等事,恍如无动于衷,皇甫维尼良机已失,不禁叹一口气,道:“你这样看住我。可是觉得我很像一个人么?”
    那比丘尼缓缓道:“不错.这样说来,你就是皇甫公子了?”
    皇甫维道:“我是不是皇甫公子,已经没有什么分别啦!”
    比丘尼怔了一下,道:“皇甫分子这话怎说?”
    皇甫维道:“你不该轻轻易易放走了星公冷央,目下已处身极险恶的大阵之内,不消多久工夫,我们均将葬身在这阵法威力之下,人既死了,不论我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分别,你说对不对?”
    比丘尼傲然笑了一声,道:“这三十年来,老身因一皇三公都无声无息,宛似烟消云散,所以我也真心皈依我怫,懒得过问世事。但今日既然再入江湖,岂能如昙花一现,转瞬成空?你放心好了,凭三公他们那几下子,还不易取我性命。不过我也许到时无法助你脱身……”
    皇甫维轩眉一笑,道:“你老大可放心,我今日纵是逃不出此阵,管叫他这五百罗汉大阵之人要伤亡大半!”
    对方面上流露出惊诧之容,道:“他们摆的是五百罗汉大阵么?”
    皇甫维道:“不错,少林寺三老之一即无意和尚已经投在三公座下,这座大阵就是他主持的!”
    比丘尼含怒大袖一拂,发出一股劲风,竟把她身侧半丈处的树丛扫折大半。在那树后面竟然隐有五名劲装大汉,此时被那股袖风扫得翻滚开去。
    她哼了一声,道:“少林寺如果也归附在三公之下,从此之后,天下无人可制他们啦!”
    皇甫维正要说话,忽然发觉她眼中射出不怀好意的光芒,望住自己。
    他方自感到诧惑不解,那比丘尼已沉声道:“都是你闯的祸事,竟把少林寺方丈无心大师暗杀身亡,不然的话,无意和尚岂敢大逆不道投靠三公?”
    皇甫维嘴巴一张,正要说话,那比丘尼接着怒声道:“你可知道我今日踏入天星坞的原故么?”
    皇甫维暗忖她不知为何突然肝火大旺,竟对自己十分不客气,当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比丘尼道:“就是为了你!”她冷笑一声,接着道:“你这厮就像你义父一样,寡情薄义,但有一件你远比不上你义父!”
    皇甫维耸耸肩道:“我怎能与我义父相比!”
    那比丘尼道:“别的我不说,单论对付女人这一方面。你义父昔年虽是酷爱女色,但他选择甚严,更不肯到处留情。凡是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莫不杀以灭口!”
    皇甫维眉头一皱,道“你以为这样对么?”
    比丘尼道:“为什么不对?他明知以他的仪表人才,天下女子莫不倾心相爱,如果他留下她们,徒然使她们备尝相思之苦,倒不如把她们杀死,一了百了!”
    皇甫维目瞪口呆,心中忖道:“这种理由居然也有人赞成,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比丘尼接着道:“你爱上三公之女舒倩佟秀和冷清影三人,已经是大大不对之事。后来又弄上杜筠和夜明珠,她们都死了,倒也不必多说。但千不该,万不该,你又把我唯一爱徒乔诗频弄上手……”
    皇甫维不禁失声道:“什么?她是你的门徒?”
    比丘尼冷冷一笑,道:“我自从隐入空门之后,就在颖州乔府东面数里处的‘不住庵’中定居,两年前无意见到诗频,觉得她很器深厚,可以传以武功,便收为弟子!现在你明白我找你的原因了吧?”
    皇甫维道:“目下我已被你找到,不知你要怎样对付于我……”那比丘尼眼中精光暴射,倏然双袖齐齐排出.劲风如山,向皇甫维当头压下。
    这比丘危动作神速如电,皇甫维心中永不及转念,便自发招抵御。
    这一把奇奥无伦,那比丘尼突然感到双袖劲力被对方消卸了大半,已无法趁机发掌,当了鼻子中哼了一声,双袖向前一扇一推。
    皇甫维吃不住劲,等蹬蹬连退五六步之远。
    但觉眼前人影一闪,那比丘尼已跟踪追到,站在他前面五尺之内。
    皇甫维朗声道,“且慢,你既是乔诗额的师父,总得把姓名来历告诉我……”
    比丘尼面寒如水,道:“我法号化心,昔年和作义父有过一点交情,但那些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皇甫维道:“既然你与我义父有过交情,何必苦苦相迫?”
    化心老记这:“嘿,嘿,若果不是作义父那点交情,我今日也不会非杀你不可啦!”
    皇甫维哦了一声,道:“原来我大父曾经欺负过你,是也不是?”
    化心老尼不置可否,却道:“我看你一身功力比你义又差得太远,但手法已尽得她真传;我真不懂他为何会教出这么一个窝囊废的义子给他丢人现眼!”
    皇甫维面色一凉,道:“你尽管侮辱我,但不能侮辱大义父,知道没有?’他一露出这等冷然之色,顿时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化心老尼也为之一怔,没有说话。
    皇甫维接着道:“其实我一身功力并不至于这么糟糕,但身上穴道被冷央制住,所以无力还手!”
    化心老尼细细看他一眼,须首道:“原来如此;冷老三这一下手法还难不住我,但我一时却难以决定要不要替体解开!“’
    皇甫维突然侧耳而听,道:“你可听到钟声么?大概那五百罗汉大阵要发动啦!”
    化心老尼寻思一下,倏地面露杀机,道:“我必须亲手替诗频报仇雪恨……”话声中忽然纵起寻丈,双袖猛挥.向皇甫维凌厉扑击。
    皇甫维上半身微微一仰,脚下用力一蹬,顿时倒窜开去。
    化心老尼冷冷一笑,左袖挥扫出去,右手大袖正要施展辣着,斜刺里又冲出五名大汉,五柄戒刀结合成一扫毒辣刀法,眨眼已冲到老尼身上。这一来迫得化心老尼右手大袖不能不先对付这一组敌人。
    只见方圆三四丈以内,刀光流转,那些劲装大汉此上彼落,动作快捷异常,紧紧裹住那化心老尼在核心之中。
    这时,乍看起来那些围攻化心老尼的劲装大汉最少也有六七十名之多,可是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阵势灵活规动之极。除了严密快捷之外,他们攻势之猛烈,真可当得“山摇地动”四个字。
    那化心老尼功力极强,招数奇奥,若非如此,早就被这大阵收拾下了。只见她左一袖,右一袖,风声虎虎,每一袖拂了出去,都足以震退当面敌人,二十余拍下来,已有七八个劲装大汉伤在她重逾山岳的强劲袖风之下。
    那化心老尼看看敌阵越战威力越大,目光四射间,已见到皇甫维狼狈闪避的情景。
    她心中突然一动,口中陡然发出一声尖啸,锐烈刺耳,高亢人云。在她四例的劲装大汉们似乎都被这一下啸声刺得耳膜生疼,个个行动忽然迟滞了一线。
    化心老尼双袖齐飞,趁这一丝空隙,一连劈出数股刚猛无待的袖风。
    四周的劲装大汉凡是被沉重刚猛的袖风冲击着的,莫不踉跄后退。
    化心老尼蓦地向皇甫维那边冲去,刚刚奔出数步,一组劲装大汉持刀横截。
    皇甫维喘一口气道:“你可是急于取我性命?”
    化心老尼哼一声,道:“不是!”
    皇甫维道:“你不想找死在这些无名之辈的手下,是以赶过来援助?”
    “也不是!”她道。
    皇甫维道:“如果都不是,那就是因为你有话要对我说了,对不对?”
    她摇摇头,道:“更不是!”
    皇甫维修眉一皱,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化心老尼猛可运气聚力,双袖分向左右挥劈一时劲风大作,硬是迫退十个补攻上来的劲装大汉。
    她道:“我想替你解开穴道,至于你能否逃生,那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皇甫维道:“你何以肯加惠于我?”
    化心老尼道:“当然有条件啦!如果你冲得出此地,你得应允娶乔诗频为妻!”
    提起乔诗频,皇甫维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一个停停倩影,老实说他和乔诗频虽然相聚的时日无多,仅有一夕缠绵之缘,但她除了美丽足以与舒倩她们比拟之外,还比她们多了一种动人心弦的蕴藉温柔。因此,皇甫维决没有不愿娶她为妻之心。可是在目下这种情形之下,他却觉得不大对劲,像这种婚嫁之事,如非父母之命,就必须男欢女悦,水到渠成,怎可受迫而为?
    他冷笑一声,决然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娶她为妻!”
    化心老尼勃然大怒,形于容色。皇甫维看她气得那个样子,以为今日难逃一死,故意加上一声冷笑。
    化心老尼气得身躯乱抖,恰好敌阵发动,四方八面都有劲装大汉持刀扑到。
    这老尼姑厉吼一声,双袖连连挥劈,油影飘拂中,那十只金色的长指甲宛如十把短剑,划戳劈刺,贬眼之间连伤七八人之多,敌阵攻势暂时瓦解。
    她经过这一阵恶斗,胸中之气消了大半,回眸望着皇甫维,哼了一声。
    皇甫维冷然道:“你功力虽然深厚,但像这等恶斗,耗费真元过多,决支持不久……”
    化心老尼喝道:“闭口,我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皇甫维嘴唇一闭,面上流露出顽强固执的神情。
    化心老尼突然叹口气,道:“过来,我替你解开穴道便了!”
    皇甫维冷冷道:“本公子决不接受嗟来之食,你先说说何故加惠于我?”
    化心老尼摇摇头,道:“你当真跟你义父的性格一样,骄傲得叫人可恨……”
    她走到皇甫维身边,在他后背经脉上连台三掌,每一掌力量都不同。
    最后一掌过处,皇甫维呛咳一声!吐出一口浓疾,顿时感到气机通畅,百脉调和。
    化心老尼忙用足力,连劈数袖,把来犯的敌人通通迫开。
    她这种打法极耗真元,不消几次功力就将削减大半,是以等闲的武林高手决不敢逞强施展,反过来说,这种打法威力也强大得多,那些劲装大汉东歪西倒,阵势顿乱。
    化心老尼喘息一下,道:“日后如果你见到大爷,请转告他说,我虽是托迹空门,寂寞度过一二十载之多、但仍然没有怨恨他的心!”
    皇甫维怔一了下,道:“我一定将这话禀知义父!”
    化心尼轻嗟一声,眼中露出惘然之色,道:“他为了要试验人性,所以破例没有把我杀死,甚至还传我武功,以免我被人欺负,你除了把结果告诉他之外,记得再告诉他说,当日我本来觉得人生乏味,决定一死了之,可是恰恰碰到心池圣女,被她救活。于是,我也知道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这样说大爷就会明白咐!”
    皇甫维为人聪明不过。顿时明白这位容华尚未调萎的老尼当真是情深一往之人,她活中之意,乃是暗示“一皇”皇甫孤说,虽然她晓得了“一皇”另有所恋,但经过二十载悠长寂寞的岁月之后,仍然那样地爱他,并且没有怨恨!
    他双眸中充满同情、敬佩的光辉,因此使得他显得更为英俊动人。
    化心老尼两道修后轻轻一皱.道:“你必是个崇尚感情的人.凡是世上真、善、美的事物,你都会感动地欣赏。可是,像乔诗苹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却毁在你的手中,真是不幸啊!”
    皇甫维想不到这个痴恋义父的前辈对他了解得这么深刻,顿生知己之感,正想把如何碰上乔诗苹未婚夫阮君直,因听信阮君直的话,误以为乔诗革每晚不在房中,乃是有出墙丑行,所以代阮君直向乔诗苹报复。而直到现在,他自己才因化心老尼的出现而得知乔诗苹每晚失踪,敢情是去学艺习武。
    不过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完,而此刻他们处身在威力奇大的五百罗汉大阵之中,眼前那阵法正缓缓转动,可能推想得到对方因连番徒劳无功,是以重新调配人手,准备作全力的一击。这一回攻势发动,不问可知定比平先猛烈凶险得多。
    在这种危机重重的形势之下,皇甫维必须赶紧调气运功,借以恢复功力。如果再谈下去,时机稍纵即逝,那时可就不堪设想了。
    不过皇甫维此刻心情仍然充满激动,实在不能一无交待地瞑目调息。
    当下冲口道:“你老责备得极是,可是晚辈心中另有隐衷,一时也说不清楚。晚辈掬诚告诉你老一句话,那就是我非常爱她。”
    化心老尼面上露出喜色,道:“你既然爱她,何不娶她为妻?”
    皇甫维情绪激动中,不假思索,道:“晚辈自然要娶她为妻。”
    化心老尼长长舒一口气,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老身得知此事.今日死亦无憾。”
    皇甫维忽然微感后悔,他不是因为觉得乔诗苹配不上他而后悔,只是想起了舒倩。佟秀及冷清影等女孩子而感到不知如何处置她们才好,再者自己这么匆这就一口答应了婚事,总是令人禁不住泛生粗率和不隆重的感觉。
    事实上严格说起来,他自家也不知道为何忽然会有后悔之感。
    化心老尼接着又道:“老身本来准备蓄发还俗,再过一过江湖流浪的生涯。可是现在忽然觉得这个想法没有意思,我猜我现在真正入了佛门啦皇甫维哦了一声,心中道:“原来她二十年来虽是托迹空门,却仍不作出世之想,怪不得她的口气行动,都不似是佛门中人……”
    化心老尼又道:“因此,你们的婚礼我将不参加,但我却希望有一天能够见到你们!”
    皇甫维感到她话中隐隐蕴含着无限孤寂凄凉之意,心下一阵茫然。
    左侧树丛后倏然闪出一条人影,峻声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化心老尼和皇甫维转眼望去,只见那人是个肩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正是位列少林三老之一的无意大师。
    化心老尼冷冷一笑,道:“好贼秃,杆你身为少林寺高僧,却做出这等贻辱佛门之事!”
    那无意大师万万想不到这位化心老尼本身也是佛门弟子的人,却当面骂他做“贼秃”,登时气得两目圆瞪,寒光四射。
    当下面包一沉,道:“本座何须与你这贱人多费唇天.且叫你们尝一尝少林寺五百罗汉大阵的威力……”
    他袍袖一场,只见四大方圆之内,所有的树丛都一齐摇动。转眼之间;那数十丛花树都纷纷飞开一旁,露出一片平坦旷朗的空地。
    在这一块平川的空地上,一共有二十组劲装大汉,个个手持戒刀,在阳光之下,映出一片惊心动魄的冷电寒芒。
    这二十组劲装大汉或横或直地排列在空地之中,其间赫然有五个和尚。照这五个和尚所站的位置看来,无疑每一个和尚掌领四组大汉,指挥此阵的变化。
    化心老尼,皇甫维及无意大师三人,都站在这片空地的中心,无意大师冷冷哼了一声,道:“我这一回只用两座小阵,且看你们能够支持多久……”
    化心老尼突然扬袖劈出了一股劲风,疾袭无意大师,口中大声叱道:“老贼秀先把脑袋留在此地!”
    她左袖甫发,右袖续出,先后两股潜力涌压过去,凌厉凶猛兼而有之。
    无意大师提聚真力,施展少林寺神拳绝艺,右手呼地一拳劈出。
    他的拳力激起一阵啸风之声,威势惊人,眨眼之间业已碰上对方第一下袖风。
    两股劲力相交,“砰”地一响,顿时狂风旋起,把周围两丈内的人衣袂都吹卷得飘飞起来。
    无意大师但觉对方这一记抽风比自己多年苦练的神拳还要强猛得多,心头一震,大大退了一步,左手护胸,右拳化为掌势,疾劈出去。
    化心老尼五指一伸,五只金光灿然的长甲迅逾闪电般迎面抓去。
    化心老尼出手之际,口中同时喝道:“秃驴,我这指上长甲你可认为出来历么?”
    那五只长达尺许的金甲洒开时,宛如五把锋税狭细的小剑,跳弹变化,一招之中,蕴含无数奇奥招式。
    无意大师右手也自划出一道金光,但竟然连发数创,才拆卸对方这一招的威势。
    那无意大师出身少林,成名多年,眼力自是高人一等。这时眉头一皱,道:“妖尼指上的金甲,可是佛门降魔秘法‘光明甲’么?”
    化心老尼冷冷道:算你猜中了,我这第一招不过是试探性质,目下你可得当心!”
    无意大师面色沉寒,连话都不敢说,一派专心一志凝神持敌的样子,可想而知他心中对于化心老尼的“光明甲”已泛起极大戒心。
    就在他们弩张剑拔之际,那五百罗汉大阵业已发动,皇甫维正在运功调息中,突然感到刀风罩体,急忙暗中跃开。霎时间,皇甫维生像已处身在无边无际的刀海之中,光浪风涛接天卷撞;身处其中,尽管奇招迭发,连伤多人,但总甩不掉孤舟漂浮浪涛接天的大海中那种茫然而惧的感觉。
    在无意大师及化心老尼这一边,虽是处身在大阵当中,可是四下却率出一片,让他们动手施展。
    化心老尼双手齐发,金光四射,招数奇奥异常。不过她早就看那无意大师手中的短短金剑,敢情是少林寺诸宝之一,名为“祖师剑”,心知不是凡物。自己辛辛苦苦练成这佛门降魔秘艺“光明甲”,虽是具有无坚弗摧的威力,可是若然不慎碰上那“祖师剑”的锋刃,只怕还得大大吃亏。所以她那十只长甲不肯让无意大师手中之剑碰上。·化心老尼拿捏时候,左手一招“随风而逝”,引开对方金剑,右手同时发出一招“锁天摘日”,五只金甲焕然递到无意大师胸前。
    这一招不但威力奇大,而且手法奥妙,谁也闹个请她的金甲怎能递将入去。眼看那无意大师若无法招架,势将开膛破腹,尸横就地。
    不远之处有人朗喝一声:“老尼休得张狂!”可是如果等到这个发出喝声之人赶到,无意大师早就魂归地府了!
    就在这极为危急之际,只见无意大师右手金剑原式向对方指甲削去,那只左手却突然斜劈出去。啪地一响,掌锋正好劈中对方抓到胸口的金甲,登时把那五只金甲来势劈歪,贴着胸口滑开。喷的一响,僧施上已裂开一道长缝。
    无意大师这一招不仅迅快之极,但最令人惊讶的却是在那种情势之下,居然还能运力,发招劈了出去。化心老尼鼻中哼了一声道:“少林寺分光斩脉手法果然不俗。”
    无意大师跃退两步,喘了一口气,道:“好说,好说,你过奖啦!”
    化心老尼冷笑道:‘哼,这分光斩脉手对付别的人还有点用处,但碰在我手中,那就有限得很。若果是在平时,我五只金甲早就插入你胸膛上了这时,一条人影倏然落在无意大师身边。无意大师转面向那人道:“向兄可听见她吹的牛皮?”
    那个赶来援助的人正是鬼医向公度,他阴沉地笑一下,道:“有时候吹吹牛皮也无妨碍!”
    他们一吹一唱,嘲讽对方。化心老尼怒泛眉梢,冷笑道:“凭你们这等眼力,也敢来踉我动手,我怎能对外间宣布……”
    她反击得更加尖刻,而且话中之意,仍然表示出她刚才的话,并非吹牛。
    无意大师正要开口,忽然一个苍劲的声音道:“这个老尼姑实在有两手,刚才的一招如果她不是早先耗损真元过甚,出手时速度可以快上一线,因此无意大师你没来得及劈歪以前,已经抓人胸膛之内……”这个人说话快如连珠,这几句话只在眨眼工夫竟自说完。
    化心老尼向发声处望去,但眼光却被布阵的劲装大汉遮住。当下冷笑一声,道:“总算星公冷央你跟随大爷多年的时间没有白费,哼,如果你和舒涛佟雷等三人敢出面与我一拚的话,我还有叫你们叹为观止的绝艺,可以让你们开开眼界……”
    她话声甫落,倏地升起一个洪亮震耳的声音道:“你可得仔细风大闪了舌头……”
    接着另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咱们兄弟被人这等藐视,倒是平生第一遭,尼姑你果真叫我们兄弟开了眼界啦!”
    化心老尼面色微变,瞬即恢复如常,仰天冷笑道:“好,好,舒老大佟老二部来了,如果你们有种的话,趁早滚出来,别藏头缩尾地替大爷丢人!”
    阵后传来舒涛洪亮的声音道:“你仗着几下手法,打算和我们挨个同归于尽,对也不对?”
    化心老尼百忙中回头一瞥,只见皇甫维在漫天匝地的刀光之中,兔起骷落,争持剧烈。
    她心念一转,回头虎视着无意大师和向公度两人,也自蓄势运力。
    双方对峙片刻,陡然一齐出手。无意大师从左边攻入,向公度打右边进迫。
    化心老尼运足内力,左袖朝向公度迎头拂去,右手袖影疾地飞起,扫拍无意大师头脸,顺势卷夺他的手中祖师剑。
    鬼医向公度首先感到对方的内为奇重,无法硬拚,疾地旋开两尺.打侧面攻上。
    无意大师变化剑势,疾划敌人衣袖,却不知道对方袖影之中陡然飞出数点金光,其中一点弹中他手中的祖师剑,顿时震开一边,另外几点金光闪电般袭到。
    他急忙又使出少林奇七十二种绝艺之分光斩脉手法,左手猛劈出去,右手剑势圈回来急急刺去,以攻代守。
    化心老尼忽然间将对付他的攻势全部撤回,身形微转,正面对着鬼医向公度,双袖齐飞,去势猛恶异常。
    这时无意大师已吃她迫退两步,急切间无法及时赶上援救。
    那鬼医向公度右手紫金针刺扎点戳,运转如风,招数狠毒异常。辅以左掌劈出雄浑掌势,声威倒是不弱。
    无奈那化心老尼武功精奥,功力大是奇强,两只大袖宛如雕翅搏击。还有那十只金光闪闪的“光明甲”,在袖影中不时出没。那鬼医向公度抵御不住对方那对天魔袖的力量,脚下连连后退。
    化心老尼胸有成算,一味施展快攻强压的打法.迫得敌人缓不过手,同时也退个不停。
    眨眼之间,鬼医问公度已退了十二三步。无意大师急急赶到,左掌右剑,凌厉夹击。
    化心老尼双抽旋卷一匝,全身都发出一股强劲无伦的潜力,无意大师及鬼医向公度不敢硬拼,都斜斜跨一步,另行觅隙进去。
    化心老尼倏地错开数步,闪到一名劲装大汉身边,衣袖一拂一甩,那名劲装大汉狂叫一声,身形破空飞起,直向数尺外那片刀光撞去。
    那边的一片刀光正是“五百罗汉大阵”困围住皇甫维的所在,这名大汉一冲入刀光之内,顿时把阵脚冲乱。
    皇甫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破绽,双手交叉急拂出去,登时有两名大汉闷哼一声,分向同伴身上撞去,势子极猛。
    这一来阵法更乱,皇甫维微一晃身,已纵出重围,落在化心老尼身边。
    化心老尼一面挥袖应付敌人,一面沉声道:“你即速趁此机会冲出阵外,免得我分心务顾,无法放手一拼!”
    皇甫维想起三公他们俱在阵外,纵然冲了出去,也将碰上他们三人。目下自己因穴道才解,功力刚复,好些招数尚未能运用自如。若然与三公动手,他们具是心狠手毒的老魔头,一旦发觉自己功力渐复,势必抢占先机联手合力把自己击毙。因此事实上在此阵中暂时还比出阵安全些。
    他道:“老师傅小心,这一个是鬼医向公度,一身武功与这和尚不相上下!”
    化心老尼冷笑一声,道:“这等人留在世上,没有什么益处,倒不如把他们杀死,免得活着害人……”
    倏地一道人影掠到,身形乍现,一支金棍已向化心老尼迎头砸下。
    化心老尼闪目一看,只见来人也是个和尚,身量雄伟,法相应严。手中一支二尺五寸长的金棍,功力十足,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皇甫维道:“这个和尚乃是少林二尊者之一的地尊者,武功不弱,是无意和尚的心腹弟子,也是个该死的恶徒!。”
    地尊者双目含怒,厉声道:“胡说,贫僧一生循规蹈矩,从无越轨之行……”
    化心老尼一袖拂出,把他手中金根震起数尺,冷笑道:“你纵然是个规规矩矩的出家人,但你跟上这样一个师父,算你倒霉……”
    她说话之际,双手的天魔袖及光明甲这两宗绝技大展威力,把无意师徒两人紧紧裹住。
    那地尊者因被皇甫维及化心老尼两人的话扰乱了心神,招数比平常迟滞一点,化心老尼蓦地乘虚而入,一袖拂到胸前。
    同时之间,地尊者惨哼一声,丢了手中金棍,双手掩住胸膛,蹬蹬蹬退开三步。
    无意大师听到心爱弟子修哼之声,双目之中射出疯狂的光芒。突然发动前所未见的猛烈攻势,只见他左臂上挂着的那串佛珠如毒蛇飞舞,第一次当为兵器恶毒地攻袭敌人,左手同时使出“分光斩脉手法”,变化万端。
    他右手的祖师剑似乎更为厉害,幻起一团金光,剑剑指向化心老尼的必死要穴。
    这位老和尚直到此刻才施展出真正功力,加上满腔痛苦仇恨,激起他拚命的决心。因而这一轮攻势更形剧烈凶猛,令人目骇神摇。
    化心老尼面上微观凝重之色,双袖严密封住全身,暂时只守不攻。
    无意大师一口气攻了七八招,还不曾迫得放人退却半步,不禁仰天厉啸一声,陡然撤出圈外,纵落在地尊者身边。
    地尊者身形摇摇欲倒,无意大师极快取出一粒丹药,塞入他的口中,同时伸掌贴在他后背穴道之上,运功迫出一股热流,透入地尊者身体之内。
    地尊者突然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道:“弟子近来内心万分痛苦,今日虽死,却可得到解脱!但是师父啊,你老如果还不赶快跳出世间的是非圈,弟子死也难以瞑目……”
    这几句话说得清真意挚,万分沉重,果真足以令人感动省悟。
    无意大师怔了一征,道:“这些话慢慢再说,你先静心运功调息……”
    化心老尼想不到自己打死的人,却不是真正作恶之辈。她虽然没有存着悲天悯人,为世间除好去恶之心,可是这种情形毕竟出乎她意料之外,因此她暂时没有出手,大声道:“地尊者你最好不要开口,赶紧运功调息……”
    无意大师突然左手一抬,臂上那串怫珠竟然有六七粒电射出去。
    他这一手不但功力十足,而且是乘化心老尼分心视看地尊者之际,极是阴损歹毒。
    化心老尼大袖一扬,把其中四粒击落尘埃。可是由于相距太近,又是在分心之际,身上已中了两粒。
    那两粒佛珠分别击中她胸口及小腹的要穴,化心老尼顿时感到全身发麻,一股热血冲上咽喉。
    无意大师喇地扑到,左掌右剑,一齐攻到。
    化心老尼运集起数十年精纯功力,硬生生压住那股夺喉而出的鲜血,一面脚尖微微点地,身形暴退寻丈。
    无意大师万万想不到对方要穴上中了两粒佛珠之后,仍然能够移动,从外表上看来,似乎毫未受伤,不禁骇得呆了一呆。
    地尊者的身体忽地从无意大师手臂中滑下,跌倒地上。
    在无意大师感觉之中,这个忠心耿耿,相随了数十年的心爱门徒,宛如一朵花萎落似地离他而去。
    他胸臆中泛涌起无限悲痛,挥手发出号令,四周的劲装大汉们由十名僧人率领之下,迅快移动,像潮水一般向化心老尼涌去,就像一阵大浪似的,瞬息间就把化心老尼淹没在其中。
    无意大师自己蹲下来.望着面白如纸,气息衰微的地尊者,忽然间泪眼模糊,渐渐看不情爱徒的面孔。
    地尊者剧烈地喘息一下,睁大眼睛,沉重地道:“师父啊;快离开此,之.三公他们虽然看似兴盛,但邪不胜正,终必灭亡……”
    无意大师忍住眼泪,道:“目下你先别多说,即速运功调息为要。”
    地尊者进:“弟子内脏已全部震碎,纵有仙丹灵药,也无法挽救!但弟子不能瞑目的事,就是师父你老仍然留在此地……”
    无意大师一阵惨然,含泪无语。
    地尊者长长叹了一声,双目一阖,就此气绝毙命。
    无意大师抱起地尊者尸身,方寸间灵光闪现,一面放步向阵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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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脱困
    无意本是少林高僧,虽然二十年来因大师兄无闻大师失踪之后,二师兄无心长老为人仁慈近儒,致了生出觊夺方丈宝座之心,但他到底是出身正派及慈悲佛门,正邪之间,也不是茫昧无知。此刻由于心爱门徒之死.使得他心头灵光闪现,大有彻悟前非之意。
    他奔出阵外,眼前人影连闪,已被三个分穿红衣、银灰及黑衣老人拦住去路!
    红衣老人正是日公舒涛,他洪声道:“今高足怎么啦?”
    黑衣老人星公冷央极快地加上一句,道:“他没得救么?”
    无意大师摇摇头,道:“他已经死啦!”
    银衣老人月公佟雷阴冷地道:‘那尼姑罪该万死,待我们兄弟亲自出手,替你报仇雪很!”
    无意大师突然激动起来,咬牙道:“多谢三公美意,但贫衲有心亲手报仇!”
    日公舒涛洪声道:“好,好,那尼姑就留给你……”
    无意大师把地尊者尸身放在树丛后面,刚走出来。忽听星么冷央迅决如走珠般逍:“老大老二可看见了?我坞中府第失火,已烧成一片啦!哼,哼,无疑是有奸细潜人,想施展调虎离山之计,好让皇甫维他们闯逃出阵……”
    日公舒涛接口道:“既是如此,你自个儿去看看,我们则留意阵中放人!”
    月公佟雷道:“不行,当今之务,还是搜出好细。此人既然谙知府第形势,乃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况且阵中二人也不易逃出……”
    无意大师应声道:“他们决逃不了,这包在贫僧身上。”
    星公冷央道:“嘿,我晓得放火之人是谁……”
    日公舒涛道:“你把心中猜测先说一说,等会瞧瞧对也不对?”
    星公冷央道:“我敢断定放火之人,必是咱们兄弟宠爱的三女之一,甚且三个都来了……”
    月公佟雷冷冷一笑,道:“如果真是她们,这回擒住,非叫她们尝遍毒刑之后,方始处死!”
    这时他们三人都显得急于揭捉放火的人的模样,迅如掣雷般奔去,转眼失去踪影。无意大师向府第处望去。只见一片焰烟,遮天蔽日,可见得火势猛烈之极。
    从这等猛恶的火势上谁想,那星公冷央推测之言极为正确,除了这三个背叛的女儿潜回施展手脚之外,哪一个能够熟谙本坞形势,散布硫硝引火,使得火势一发便不可收拾?
    从那三公的三个女儿身上,想到被困阵中的皇甫维,顿时有了主意。
    他转眼向阵中望去,虽然看不见那化心老尼及皇甫维在动手,但从阵势变化中,仍可看出此阵火力集中在化心老尼身上,那皇甫维大概仍与鬼医向公度搏斗,是以大阵未曾向皇甫维施以压力。
    老和尚一抖手中佛珠,疾跃入阵,眨眼间已到化心老尼被困之处的附近。
    化心老尼稳立如山,一对“天魔袖”飘忽挥拍,袖影中隐现“光明甲”的点点金芒,威力奇强。
    无意大师看那阵法移转之际,屡有错误,情知训练时日本足,非亲自加入指挥及出手不可!
    正在盘思之际,化心老尼突然朗声大喝道:“三公已离此地,皇甫维不走何待?”
    皇甫维朗朗应道:“区区不能抛下老师傅孤身在此……”
    化心老尼厉声道:“胡说,老身自有本事出得此阵,即或不幸被擒,谅三公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
    后面的两句话最是打动皇甫维的心,他虎目一睁,道:“晚辈从命,至祈老师傅小心应敌……”
    鬼医向公度与皇甫维一直在苦战剧斗的情况之中,这时加紧施展出全身功力,心想皇甫维今日已被星公冷央制住一一处穴道,能够与自己相搏这么久,已经属于奇迹,目下岂能逃出圈子?
    皇甫维可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虎目中陡然射出慑人心魄的神光,首先一招家传绝学,双手掌背交叉拂去,迫得鬼医向公度无法不闪让开正面,改从侧面进攻。
    皇甫维接着左手一招“轻舟万里”掌拍指划,边开对方手中紫金针,右手趁势虚拍一掌。
    这一掌并非寻常的“劈空掌力”,却是少林寺第一绝艺意形大法,借势用劲,以意运力。
    鬼医向公度本来以为他是用的劈空掌力,是以对方手势一起,便即随手发出一招“斜阳封”招架。
    不远处的无意大师厉声道:“向兄小心他这一掌!”
    鬼医向公度何等机灵,掌势迅即化为“金舟度厄”,不但手法全属守势,同时身形也顺势跃开。
    就在他身形跃开之际,身上已感到对方右掌发出的一种若有若无的力量,渗过他的手法招式,暗暗袭到身上。
    他业已明白对方那虚幻般的手法乃是极为厉害的功夫,性命要紧,哪敢抵挡,狼狈急退。再者对方另一只手的真攻硬劈的功力,似乎比起早先要强雄一倍,单论要和他真斗硬拚,也接不下来。
    皇甫维不即不离,保持一定距离,连连上攻。转眼间已迫出去三丈有余,到了大阵边缘。无意大师一看不对,洪声大喝道:“皇甫维你即管逃生去吧,三公的三个女儿在此放火,已经逃不掉啦!”
    皇甫维听到无意大师的话,脚步一滞。那五百罗汉大阵神奇异常,人头涌涌,刀光闪闪,展眼间已移动漫布开去。
    同时在空地边缘的树丛后也出现三组劲装大汉,个个手持雪亮戒刀,阻截皇甫维逃路。
    皇甫维迅即转念忖道:那和尚说是舒倩、佟秀和冷清影三人潜入本坞,放火烧屋若届真事,则可知人她们的用意要我逃出此阵!如果我逃不出去,岂不是辜负了她们一片心意,白白叫她们冒险遭难?再者如果我仍然被此阵因住,脱身不得,所有的人都成了瓮中之鳖,那时三公他们更可对我们生杀由心……”
    皇甫维看清形势之后,倏然施展出家传心法,左手一招“仰射金牛”,指掌齐施,猛攻对方上盘。右手一招“白云出灿”一掌势拍击之中暗蕴擒拿手法。
    这两招合起来使用,奇奥难测.正是武学中所谓“深合自然之道,能入超妙之境”的要旨。
    鬼医向公度一身武功虽是不凡,无奈这刻的对手皇甫维的绝世功力业已恢复七八成之多,比他强胜许多,加上这种稀世绝学,真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无从识得破解之法。
    他左手紫金针除了当作兵器之外,最厉害的是练有脱手飞出刺敌大穴的手法。
    这时已有一支紫金针突然飞出,乘隙劲射敌人身上四大穴。
    皇甫维双手招数原式施展,内力劲烈涌出。电医向公度那支紫金针顿时飞上半天,无影无踪。接着皇甫维左手掌括已扫中鬼医向公度猛劈出来的左掌腕臂,只见向公度横飞开去,跌落寻丈外的地面上。
    皇甫维明知自己如果跟踪赶去,续施毒手,定可把那半边身子已经酸疼不堪的鬼医向公度杀死。可是那样一来,恐怕对方阵法乘机移布过来。权衡之下,还是脱身要紧。
    只听他发出一声长啸,宛如神龙般向阻往正面的两组劲装大汉冲去。但见他掌劈指扫,神速勇武,每一出手,就有一两个劲装大汉受伤跌倒。
    皇甫维冲出阵外,舒一口气,无定神辨认地形方位,竟不向出口处的湖边奔去,反而折转来,藉着树丛草堆掩蔽身形,反而向焰烟冲霄之处潜行而去。他绕个大圈,避开当中那片平原,渐渐已潜近正在起火的府第。
    这一路上他已经过不少亭阁,可是他都没有停步,这时又有一座凉闭矗立在右前方。
    皇甫维躲在树丛之后,凝神向焰烟之处望去。此刻更是相隔不远,火焚之声亦可听到,但是目光仍然看不见被火势焚烧中的屋宇。
    他查看了一下,发觉那阵阵焰烟已由黑色变为白色,因而得知三公他们已经控制火势,这阵阵白烟正是表示用水灌数有效,漫天腾冒起的水气。
    皇甫维侧耳倾听着,心中忖道:“这阵脚步声可能是那五百罗汉大阵已经解散.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步履之声.只不知那位化心老尼结局如何?哎,我得趁早找到藏身之所,免得被三个下令清搜全坞之际,无处可逃。
    但一时之间,真不知躲到那里才好,若是在黑夜之中,问题便容易解决。他运起天视地听之术,忽然听到平原中传来点算数目的声音。
    乍听之下,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如果是在点算人数,则被点之人,应有回声,可是目下只有点算之声。数到第四十七时,便自停止;不一会,又从一数起,也是数到四十七便停住。
    一片杂乱中,很快就竖起许多树丛。而在左侧一块松软泥地上,有七八个汉子,正使用钢铁铲挖掘。很快就挖成一个又宽又广的土坑。
    在两丈许以外的树丛下,堆放着许多伤亡的尸体,看上去哪怕计有数十人之多。
    深坑挖好之后,这些动装大汉手持钢铲,都站在一边,另有十余个劲装大汉匆匆过来,一个个身上披着油布。
    这十多个劲装大汉出现之后,一言不发;群涌那堆尸体之处,各自动手,每人搬起一具,再急步走到那个宽广土坑旁边,把尸体丢落坑中,有一个劲装大汉在坑边点数,但他们原没有十分留意,生像有点不忍卒睹之状。
    不一会工夫,这名点算数目的劲装大汉已点到四十五,突然间为之一怔,望着鱼贯走来搬运尸体的同伴们。
    原来他数了四十五之后,忽然发觉还有三名同伴继续搬运尸体前来。
    这一来总数一共使是四十八了,他记得早先明明只有四十七具尸体,此时怎会多了一具?
    那三名劲装大汉匆匆把背上死尸丢落坑内之后,便将走开。
    那个计算数目的劲装大没道:“等一等.好像数目不对,再点一次才行!”
    一个劲装大汉冷笑道:“难道有人死而复生,悄悄跑掉不成?”
    计数的大汉坚持道:“不行,一定得重新点算……”
    好几个劲装大汉走到坑边,一看那土坑中已难垒得满满的,都不约而同摇头道:“这差使太苦啦,我们不干……”
    十余名持铲大汉马上动手,不一会工夫,就把土坑填平。
    且说在那府第之内,火势已被控制,只剩下一座烧得最厉害的院子,在那残瓦焦土中,犹自冒出焰烟。
    偌大一座府第,大部分都被火神袭过,虽无大害,但损坏及被水渍所污,却免不了。
    因此,现在三公等人都只能在最左后侧那一座未遭火劫的院子之内行事。
    上房的帘子高高挂起,外面院子中肃立着三排大汉,每列六名,由于他们身上的红衣银衣及黑衣可以看出这些劲装大汉是三公哪一个的属下。
    上房之内除了三公之外尚有少林无意大师,鬼医向公度两人。在三公所坐的太师椅前,有个黑衣少女跪在地上。
    这个黑衣少女肤光胜雪,眉目如画,此刻虽然头发蓬松,衣衫破乱,可是仍然不掩一分美丽。
    星公冷央面色显是难看,眼中不时射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寒芒。
    在房间的另一角摆着一张竹榻,榻上躺着一个宽大缁衣的女尼,她双目紧闭,面白如纸,宛如死人一般。
    少林无意大师及鬼医向公度似是刚刚进房,他们向三公行礼之后,无意大师道:“皇甫维似是深谙本坞地形,贫僧及向兄率众穷搜之下,仍然查不到他的踪迹……”
    星公冷央哼了一声,道:“待老夫亲自查看一次,那厮除非有上天遁地之能,不然的话决走不出这天星坞一步!”
    他话声甫歇,人已出了房外,院中那一队黑衣劲装在汉也迅即跟了出去。
    日公舒涛道:“无意大师及向先生请坐。”口气之中,已显得比以前尊重许多。
    他接着向地上跪着的黑衣美女道:“你的胆子真不小,竟然胆敢乱放野火,难道不怕毒刑加身之苦?你且说一说看!”
    地上跪着的黑衣美女,正是星公冷央的女儿冷清影,她低叹一声,道:“其实侄女心中也极恨皇甫维,可是眼见他被困在大阵之中时,又忍不住冒万死放火替他解围,侄女也说不出是什么道理!”
    月公佟雷阴阴一笑,道:“这样说法,你似乎还有一线生机,你先告诉我们为何恨起皇甫维?”
    冷清影迟疑了一下.道:“侄女对皇甫维的心意,已用不着多加解释。可是后来侄女亲眼目击皇甫维和另外两个女子要好,并且做出苟合之事,是以侄女对他恨入骨髓……”
    地叹口气,忽然转眼望一望榻上僵卧的女尼。
    日公舒涛和月公佟雷同时忖想一下,日公舒涛大声道:“那两个女子是谁?”
    冷清影道:“一个是业已知身死的杜筠,另一是个富家之女!”
    他们都显得有点失望地哼了一声,冷清影接着道:“侄女目下感到万分后悔,像皇甫维这种负心无义之人,实在不该救他!如果侄女还有机会的话,干方百计,一定亲手把他杀死,可惜这话已无法证明!”
    月公佟雷突然阴森森道:“那也不一定,你如能将功赎罪,我们岂有不顾之理!”
    日公舒涛也道:“传老二的话很对,不过我们虽有此心,却不易再信任你。如若释放了你,而你只是趁机逃命,试想我们怎丢得起这个人?”
    冷清影她没有想到日月二公这等回答法,反而听得怔住,呆呆凝视住他们。
    无意大师突然道:“二公请恕贫增斗胆插嘴之罪,这丫头心计甚多,万万不可相信,把她释放。”
    日公舒涛洪声大笑,道:“当然,当然,如果没有万全之计.哪能随便开释。”
    月公佟雷道:“向先生,目下那尼姑情况如何?”
    向公度走过去查机一下,道:“她的气息呼吸已经变得细长均匀,谅她性命已可保住!”
    月公佟雷点点头道:“她如果不是事先中了无意大师两粒佛珠,我们虽然伤亡了四十七人,只怕也无法把她打倒!”
    日公舒涛道:“目下是否须将这女尼搬到阴冷的地下室去?”
    鬼医向公度道:“是的,这尼姑服过在下的药物,现在只须在阴冷宽阔之处静卧,不可有声音打扰,她身上功力就可渐渐恢复!”
    月公佟雷道:“冷老三这儿就有这种阴冷宽大的地下室。那间地下室四壁及上下均被水泉包住,是以阴冷异常,只不知这尼姑必须静卧多少日子?”
    鬼医问公度恭声道:“最少也得有一日之久.药力才能发挥奇效。此后,越静卧得久,她恢复的功力更足,到时绝对可以与圣女一拚……”
    日公舒涛道:“她回醒之时,神智已失,怎知她服从哪个人的命令?”
    鬼医向公度应道:“她睁眼坐起之际一先见到谁,就听谁的命令!”
    月公传雷道:“如果我们兄弟三人一都站在床头,她可是听从我们三人吩咐?”
    龙医问公度道:“不错,你们三位的命令,她都一概听从!”
    日公舒涛纵声大笑:“此尼一身功力,当真不弱于我们弟兄三人,目下只等她功力恢复十足,先与心池圣女排上一场,何愁不把心池圣女功力消耗大半?那时再加上五百罗汉大阵的威力,心池圣女必遭大劫无疑了,哈……哈……”
    跪在地上的冷清影听得面色变来变去,幸而她一直低住头,所以没有人瞧见。
    星公冷央忽然入房,用那特快的声调,道:“奇怪,我出动了本坞所有的人手,每一寸土都踏遍了,但仍然没有发现皇甫维踪迹,这事怪也不怪?”
    冷清影头虽未抬,心中却长长吁口气,忖道:“我拼着身受惨酷毒刑之厄,潜入府中放火,救他出阵,总算得偿我愿。虽然我有机会的话,会亲手取他性命,但我却不要他死在别人手中……”
    华灯初上之际,天星坞手下摆上筵席。三公他们推敲至此刻,尚无头绪。三个人忽然低声密仪一阵,便宣告暂时放下皇甫维之事。
    星公冷央指一指地上跪着的冷清影,道:“此女大逆不道。纵然加以毒刑,直至气绝身亡,尚难消我心中之恨。”
    月公佟雷道:“既是如此,今晚暂时不必取她性命,等到明日早上,始行动手不迟!”
    星公冷央点点头,月公传雷道:“今晚须严密锁住此女,免得让她逃走!”
    冷央道:“不错,但本坞几间困禁人犯的密室均已烧毁……”
    日公舒涛洪声道:“谅她也不敢兴逃走之念,如其多生麻烦,那时我太阳谷及冷月山庄的毒刑也一发叫她尝一尝滋味!”
    冷清影深知三公他们各有一套不同的惨酷毒刑,并且星分冷央讲到过,如果有人能够熬得住他们的三套毒邢而不死的话,此人活罪惨于死亡,不但身体残废,而且精神分裂,每每无缘无故惊惶万状,夜间更是无法安眠……
    她脑海中掠过这些话,不由得打个寒噤,低低道:“婢子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再惹三老生气!”
    星公冷央命一名黑衣劲装大汉把冷清影带到后面一间房中,单单在外面下锁,此外并无点她穴道,也没有加镣戴枷。
    这个房间冷清影自然来过,是以根本不必查视。当下在一张椅上坐下,瞑目沉思起来。
    忽然听到一阵步声从前院经付,她凝神听时,忽然隐隐听到人有说到“尼姑”二字,又提到“糟蹋闺房”的话。
    她联起来一想,便恍然悟出这些人必定是把那位女尼扛到她以前居住的闺房去安放。当下她继续凝神聆听,从步声去向所证明她的推测不假。
    这时,她又多了一宗心事。那位女尼的武功她本来就晓得深不可测,加上适才听日月二公亲口说过,这位女尼功力不下于他们,可知确实算得上是当今武林前数名高手之一。
    以这位女尼的奇奥武功及内力造诣,如若被他们用药物迷去本性,再藉药物之力发挥她所有的潜力,只怕当真连心池圣女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沉重地叹息一声,起身走到后面,推开窗子,只见后院中月色迷人,虽不明亮,却更令人泛起一种凄迷怅惆之感。
    她身受星公冷央十余年养育传艺之恩,总有依恋悔疚之情,这时往好处一想,觉得大有道理。
    夜凉寂寂,没有一点声音打扰她的沉思。良久,良久,她忽然凄然一笑,忖道:此生已没有一点可恋之处,我的作为虽然有负三老之恩,但一则为了那位慈悲老尼,二则为了心池圣女,我必须做完这件事才能自杀。只要留得心池圣女性命,三老总是有所顾忌,不敢恣肆横行世上……”
    此念一决,再不迟疑,纵身穿窗而出。
    她小心翼翼地在府第中转来绕去,故意不照直径向自己闺房奔去,以免一旦被三公发觉,知道了她的心意。走到她以前所居的闺房,没有任何可疑之兆。
    她查知房中只有那女尼均匀轻微的呼吸之外,却无他人,便揭开帘了,闪身入房。
    在内间的绣床上.果然卧着那位女尼。房中没有灯光,微弱的月色从纱窗外透射入来.一切看得清楚,冷清影毫不迟疑,倏地从床下掣出一把短匕首,便向女尼胸日插下。
    冷清影的举动虽是怪诞诡异,但她却有种种充分理由,迫得她不得不向那武功奇高的化心老尼猛施毒手,取她性命。
    就在她掣剑举手,迅速下刺的一刹那,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冷清影不是寻常人物,冷笑之声方自入耳,已判断出来人距她尚有丈许,正是在内间的门边发出。因此不问可知这人定是跟着她从外面进来她陡地停手之后,门边那人并没有立刻上来攻袭于她。
    那化心老尼恬静安详地卧在床上,生似身在极乐世界,无忧无苦。
    冷清影手中短剑缓缓垂下,剑尖反而对住自己胸口要穴,剑尖已沾着衣服。
    她只须运劲一按,这柄短短的利剑足问以插入死人之中,立时要了她的性命。
    而她却用衣袖遮盖住短剑,这刻即使有人站在她面前,也看不出她举手之间就可弄死自己。
    门边那人再没有出声,却缓步走过来。
    冷清影一直凝身不动。茫然地望着床上的女尼。直到那人已走到她右侧的床边,她忽然忍耐不住,转头向那人望去。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那人挺直的身躯.令人浮起一种坚毅不屈的味道。
    接着,她瞧见那人的侧面,线条饱满而优美,仅是侧面投足以令天下间拥有诗一般情怀的少女倾倒怀慕,
    那个面容俊美,身躯挺直的年青男人竟没有看她一眼,一味凝视床上的化心老尼,似是在观察她活着抑已死掉_
    他瞧了一叫阵,轻轻点点头,看来他已查看出化心老尼未曾毙命。
    她大大惊诧起来,跟着尽是疑惑之色,本来从那个男人的一身血迹,可以推测他曾经猛恶地厮杀了一场,毙敌无数;然而他的衣服这等皱乱,又有泥土污痕,却又不似因杀人太多才染上血迹。
    那个英挺男子查看完化心老尼之后,才缓慢地测移目光,落在她的面上。
    “啪”地一响,冷清影已被那个男人刮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一记耳光完全是侮辱成分,是以对方手掌上并无丝毫内力,不然的话,冷清影纵然不当场身死,但势必也得身形退开。
    冷清影眼睛连眨,澄澈的眸子中陡然升起一阵迷惆水气,泪光莹然。
    那年青男人压低声音,道:“让开,你这恶心毒肠的女人……”
    冷清影手中暗暗运聚真力,锋利的剑尖已透过衣服,刻着皮肤。
    她的短剑隐藏在衣袖之下,外表上看起来生像是她用手按住胸口,断断发觉不出地乃是自寻死亡的姿势架式。
    她轻轻叹口气,低低道:“你这个用情不专天性卑鄙的人,这个耳光应该由我常给你才对,但奇怪的是我竟然忍受了……”
    她的声音之中没有愤怒,也不激动,只是蕴含着一种深刻人骨的悲哀。
    对面的年青男子淡漠地笑一下,道:“我皇甫维平生没有对妇孺老弱有过凌虐的行为,但你这个朝秦暮楚的,心胸恶毒的女人却不能尊重怜悯这老尼,如果你肯自动死在我眼前,那将是我平生第一快事……”
    冷清影听到这等无情冷酷的话,禁不住娇躯微微发抖,玉面变色。
    原来皇甫维当时听到那些人在掩埋尸体,灵机一动,便混入尸体堆中,闭住呼吸,僵卧不动,结果被掩埋在土坑之内。
    他一直闭住呼吸,默计时间,极静之中,还听到地面上有人践踏奔走之声。
    直到入黑之后,上面已寂无声响,他开始运功聚力,先挤上最上的一层,然后运掌击破上面数尺厚的泥土,穿了出去,
    他不慌不忙地把洞穴填好,然后潜入)行第之中一首先他就偷听到那个天星坞之人谈论到冷清影被囚空房之事。起先几个人纷纷议论猜测那三公为何放心地把她囚在那间毫无装备的房中,并且没有制住她一身武功,也不派人监守?
    皇甫维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迷惑。忽然另有数人进来,参加谈论。
    这后来的数人似是刚刚从三公那儿过来,据他们说,冷清影已经悔罪,有意戴罪立功,将要亲手杀死皇甫维。三公因知道她能够接近皇甫维,所以特赦她叛逆之罪,以观后效。
    有这一段原因,加上皇甫维认定辣水仙杜筠之死,乃是冷清影有意味除情敌,才会被“万劫火筒”的烈火活生生烧死。因此对她十分厌恶痛恨,一见面时又见她要刺死化心老尼,这等作为,分明是再度投在三公麾下的证明。是以一见面就给她一记清脆的耳光,尽情侮辱她……
    冷清影虽是决心要死,可是皇甫维当面这么一说,她便不肯在他跟前自杀,不过那柄剑仍然指住自己胸口大穴之上。
    她退开两步,撇开自身之事,道:“尼对这位老师傅有何打算?”
    皇甫维微感奇怪,冷然望她一眼,道:“我的事何须作关心下问?”
    冷清影平声地道:“你心中也明白我不会破坏作的计划,不然的话,我何必甘冒不题,放这一把无情火,使你得以脱身出阵?是也不是?”
    皇甫维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不妨就告诉你,我要把她救出天星坞!”
    他冷冷一笑,道:“但你却要取她性命,与我的目的可谓背道而驰!”
    冷清影道:“你怎生救她出坞?”
    皇甫维道:“我带着她从一条连你也不晓得的秘道离开,你看可好?”
    他说话之际,已缓缓走近冷清影,两人只差一尺,身躯就可碰到。
    冷清影凄然一笑,道:“你只管走吧,不必劳烦大驾取我性命……”她玉婉一抖,盖在上面的衣袖忽地掀开,露出那柄按在大穴上的短剑。
    皇甫维眼中神色一变,他万万想不到冷清影存心自尽,这刻只要手腕一用力,就可死在自己眼前。
    这种情势,分明大有内幕。如果她业已重行投身在星公冷央座下,她何必自杀?因此他心中一阵颤愧,生怕她立即把短剑刺入大穴之内。
    冷清影道:“现在你已明白我当真有意死在你面前,所以反而不想叫我立刻就死,是也不是广她说话极快,宛如连珠轻烟。
    她接着道:“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倒是这位师傅,她以前曾救过我一命,所以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移动她时,不是连床搬起,她受到震动,很快就会断气,死在你的手中!”
    皇甫维满面迷惑之容,道:“等一等,你把内情解释得详细一点才死而不行?”
    冷清影微微一笑,但予人却是凄苦可怜的味道。她道:“我不必赶时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尽数奉告……”
    皇甫维道:“她怎生救了你的性命?为何一经震动,就会死亡?她既是你救命恩人,你为何要取她性命?你已经被三公擒住,怎能自由进出此间、冷清影道:“你一定会记得那位干娇百媚的乔诗频姑娘,可记得么?”
    皇甫维面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点头道:“记得这位老尼就是乔姑娘的师父!”
    冷清影恨恨地哼一声,道:“那天晚上,你和乔诗频在床上颠湾倒凤.万般恩爱,我亲耳听见你答应娶她为妻,这话没有冤枉你吧?”
    这一回轮到皇甫维泛起苦笑,道:“你要说就说,不要问我行不行?”
    他陡然目射奇光,望着左侧的窗户,低低道:“那是什么?”
    冷清影怔一怔,转眼望去,忽然手腕一紧,那把短剑已经被人夺去。
    原来皇甫维乃是施展声东击西之法,先分散她心神,然后出手夺剑。
    冷清影失去短剑,也没办法,便接起早先话题,道:“当你疯狂快乐之际,万万想不到旁边的床上,却是我躺在那儿活受罪。我那时全身软瘫.连举手塞住耳朵也办不到,哼,你真是可恶透了……”
    皇甫维苦笑道:“我怎知你就在邻床之上?如果知道的话……”
    冷清影撇一撇嘴角,道:“知道又如何?你肯不玷污她清白之躯么?你真是色界中的恶魔……”
    皇甫维无可奈何地陪笑道:“你骂我什么都行,但到底你怎会在那儿?”
    冷清影道:“我身上中了万劫火筒一点火星,奔走之间,突然昏倒地上。恰好乔姑娘从这位化心大师处练完武艺回家,见我跌在地上,就把我救了回去。你对她作践过之后,她翌日就去请化心大师来,替我治伤……”
    皇甫维恍然大悟,道:“原来有这么一段内情。”
    冷清影接着道:“化心大师武功深不可测,一看就知我是三公门下,她慢慢盘问太阳谷冷月山庄及天星坞之处的布置,同时也套出了你的来历及去向,所以她才会赶到此地找你晦气。我到庵中找她不到,也知道她一定来此,所以也赶来了!若不是为了化心大师的话,哼,你这一生一世别想见到我的面…”
    皇甫维道:“我实在该死,可是你为何要杀死她?倒是说一说呀?”
    冷清影道:“化心大师本来难以救治,但经过鬼医向公度施用药物,已保住她一命,她越是静静地躺卧得久,一身功力就恢复得越足。但目下如若搬动她的话,她就气绝身亡!”
    皇甫维道:“纵是如此,你也不必亲手取她性命啊!”
    冷清影道:“但过了一段时期之后,鬼医向公度将一种毒药合成,给她灌服,那时化心大师就能起身行动,施展全身武功。只是那时她已失去神智,听凭三公他们指使。此举将危害及心池圣女,我猜如果化心大师知道的话,宁死也不愿让敌人这等摆布,所以我只好下手把地杀死……”
    皇甫维双眉紧锁,道:“这些事都似是不可思议,现在我们怎么办?若果单是我们两入,自然可以从容逃出此坞,只要不在五百罗汉大阵之内,就算碰上三公我也不怕!化心大师怎么办?我们能把她舍下么?”
    冷清影冷冷道:“我不跟你走!”
    皇甫维吃了一惊,凝目望住她,只见这个黑衣美人白皙的面上流露出愁苦幽怨之色。
    他泛起一阵歉疚之情,缓缓道:“我知道,自从杜筠及乔诗频两人之事被你见到之后,我已经配不上你,可是你何必留在此地?我们一道出坞之后,随便你爱怎么样,我都不敢管你!”
    冷清影眨眨眼睛,泪珠一颗一颗滴了下来。
    皇甫维叹口气,道:“我也自知是个用情不专的人,要不然心中怎能容得下这许多女孩子?”
    冷清影举轮拭泪,道:“你个个都一样爱恋么?”
    皇甫维寻思一下,道:“几乎是这样.我也弄不懂,为何会与众不同……”
    冷清影寻思了一下,忽然转变为欢喜的神色。皇甫维不知她何以不但不嫉债,反而欢喜。但无论如何,她不愁苦幽怨,总是好事。
    冷清影叹口气,道:“我本该妒恨你滥爱别的女子才对,可是我却忽然觉得心中甚是舒畅安乐!”
    皇甫维潇洒地笑一笑,道:“为什么呢?”
    冷清影慢慢地道:“也许是因为我想到你能够同时爱上几个女子,这样可知你并非不爱我才和别的女子发生关系……”
    皇甫维怔了一怔,道:“啊.这个理由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冷清影的问题解决了,他立时就想起了化心老尼。
    他指一指床上的老尼,道:“她怎么办?”
    冷清影道:“只有一个法子,可是事实上窒碍难行!”
    皇甫维道:“你何妨说出来听一听。”
    冷清影道:“那就是我们冒险出去,设法子找到鬼医向公度,把他击毙!”
    皇甫维点点头,道:“此计大妙,我敢担保三公断然想不到我们竟敢不作脱身之想,反而施以暗袭!走,先找鬼医向公度的下落!”
    冷清影皇甫维两人一路都没有碰上暗卡,冷清影扒在皇甫维耳边。道:“我知道出坞水路一定已经严密闸住,同时也加强了人手守卫,不怕任何敌人能够插翅飞出此坞,所以才下令全坞之人休息,撤消各处守卫!”
    皇甫维道:“你怎会知道?”
    冷清影道:“我以往尚在坞中,时时发生这种情形。我父亲他说这叫做以逸待劳,反正出坞水洞已经关闭,无人逃得出去。但敌人不知底细,不是设法出坞之际,在水洞中被困,就是潜伏不动,等到黑夜过去,那时才慢慢搜索不迟……”
    皇甫维道:“原来这样,但不要紧,我们杀死那鬼医向公度之后,才从秘道逃出此坞!
    我手上有本坞秘图,乃是我义父所赠,这条秘道你大概不晓得,但我却可找到。”
    冷影大喜道:“幸亏我刚才没有自杀,否则死得多冤呢!”
    他把地点及出入之法一说,冷清影立到了然于胸,当了两人潜踪蹑迹。悄悄纵入迎宾馆之内。
    只见第一进右边的院子内的走廊上,挂着风灯、冷清影指一指院子,向他点点头,表示就足这个地方!
    皇甫维首先走入院内,只见此院只有二丈左右宽阔,正面是个花厅,左右两边各有房屋。
    在房间前面的走廊上,都悬有一盏风灯。此外,在花厅内,也点燃着一盏油灯。
    皇甫维用手势阻止冷清影过来,然后吸一口真气,轻轻一纵.已落在一间房外的窗户之下。
    他的身法快疾无声,冷清影暗暗佩服,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皇甫维查看完右边的房间之后,便纵到对面的走廊上。
    之后,他纵回院门处,与冷清影会合。两人退出院外,皇甫维道:“鬼医向公度当真住在这儿,我已查出他在右面这间房内。”
    冷清影道:“尼见到他么?可别弄错了……”
    皇甫维道:“人没有见到,他们都在内间睡觉,怎能见到!”
    冷清影道:“那么你从何查出?”
    皇甫维道:“右面的一间有些物件,内中竟有药炉药罐。单是这一点可猜出必是鬼医向公度住在此处。加上我到对面的房间查看时,见到房内有些僧人的衣物,由此可知必是无意大师所居,既然无意大师在这边,对面的房间,更可确定是鬼医向公度所居!”
    冷清影道:“对,对,决错不了,目下我们怎生下手?必须设法不惊动对面的无意大师才行,不然的话,决无法杀死鬼医向公度。”
    皇甫维沉吟一下,道:“现下没有万全之策,我们只能冒险试一试。”
    冷清影道:“我们一齐入去,希望能够趁他不备,联手合力一晒得手。”
    皇甫维摇头道:“不行,他一身武功不比几俗,这一向他都没有施展真正功力,所以三公都低估了他,其实此人功力深厚,招数又怪异,真拼起来,无意大师也斗不过他!”
    他停顿一下,接着道:“假使我们进房之际,被他事先发觉,绝对无法在十把八招之内击毙此人。”
    皇甫维寻思一阵,道:“唯有一条险计,那就是先使敌人起疑,继而故意让他惊觉。这时施展暗杀之法,对方因一心一意防范面前之人,可能后防空虚,反而能够得手!”
    冷清影道:“对,就这么办……”她在皇甫维面前,变得一点主意都没有。
    两人商议一阵,已拟好计策。
    不久工夫,一个人步声沉重地走入院子内,一直走上右边走廊上,举手轻轻敲门。
    这时,另一条人影迅快地揭开廊上的窗门,纵入房内。此人的声响尽被敲门之声所掩。
    房内有人沉声道:“什么事?”
    门外之人拉开房门,走到内间门外,哑声道:“坞主有请……”
    房内的人正是鬼医向公度,他听到星公冷央请他前去,立刻跳落地上披上衣服。
    忽然间他如有所感,道:“你是哪一位?”
    外面的人哑声道:“小的自然是坞中下人,你老见到小的面孔,就认得出是谁……”
    鬼医向公度拨开布帘,走了出来,只见来人已经退到房中。
    两人四目一触,鬼医向公度面色陡然大变。
    对面那人在灯光下瞧得清清楚楚,只见他剑眉斜挑入鬓,面如冠五,气宇清朗,正是刻下业已名震天下武林的皇甫公子。
    皇甫维面色寒凝,举步向对方迫近去。
    鬼医向公度明知他一向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加以今日星公冷央亲自率领全坞入马,细查过本坞,仍难查出他的下落。此刻却忽然出现,不免令他泛起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不知不觉之间缓缓后退,一面运功聚力,准备迎战强敌。
    他退了三步,已靠近内间的门口。心中正在盘算要不要大声呼喊时,突然见到皇甫维扬手隔空一指遥点,指风激射面门。
    他可不敢怠慢,连忙翻腕竖掌,猛劈出去。掌势甫发,那皇甫维冷笑一声,手指一沉指力攻他中盘,另一只手却呼地一掌迎面拍去。
    鬼医向公度也自变化掌势,封御对方的劈空掌力。这刻他仍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立即大声叫喊。
    就在他全力应敌,同时分心寻思之际,陡然间背心一凉,接着感到被千斤大锤击中似的,身躯大大一震。
    鬼医向公度本是老江湖,当他背心一凉之际,便知不妙,赶紧把全身真气运市在后背要穴之上,以免被敌人这一击震断了心脉,当场惨死毙命。同时之间,张口大呼。
    那后面偷袭之久不用说就是冷清影了,她的家传武功,以神速取胜,这一招击出,果然快逾电闪,不容对方闪避。
    但听鬼医向公度惨厉大叫声中,“砰”他一响,鬼医向公度已被冷清影的一掌击得斜斜飞开七八尺之远,跌在地上。
    院外顿时有人大喝道:“什么事?”另一头也有人发声喝问,一听而知就是少林寺无意大师口音。
    皇甫维询问的目光掠过冷清影面上,只见她点点头,表示已经重创敌人。
    他更不言语,迅即指指后面,自家却从前门纵出去。
    外向两边人影从屋上斜掠下来,对面房门也倏地打开,出现光头宽袍的无意大师。
    皇甫维不声不响,向扑到的两人迎上去.施展出独步天下的“一皇”心法。双掌以掌背倏然拂出。
    那边的无意大师厉声道:“原来是皇甫维,向公度可是被你暗算身死?”喝声中他的人已如大鸟般凌空飞来,人未到,拳力先至,“呼”地一声,直取皇甫维。
    那两名天星坞的人听见“皇甫维”三个字,骇得踉跄退了数步。
    皇甫维施展出“意形大法”,左手一拂,右手虚虚一推。无意大师的拳力首先被他一拂之势化解,接着突然感到胸前被一股潜力压着,无法抗拒,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
    无意大师认出是本门无上绝艺“意形大法”,骇得又退了四五步。
    皇甫维不敢耽搁,双足一顿,疾掠上屋。那两个本坞的人急急追赶,一面发出警报无意大师却不迫他,一运冲入对面的房内,只见鬼医向公度僵卧地上,双目紧闭;他过去摸摸他的胸口和脉息,发觉尚有一线生机,忽地记起从前暗算师兄无心大师之后,曾经在师兄身上搜到一个盛放着少林灵药“大檀九”的玉瓶,其时已被鬼医向公度乘机勒索了去。
    这时伸手在鬼医向公度身上一模,果然找到一个土瓶,取出一看,这个玉瓶上雕刻有十六尊罗汉,极是精美名贵。
    他微微一笑.打什瓶塞,登时一阵清香扑鼻。
    且说皇甫维纵出屋外之后,故意绕个圈子,隐去踪迹之后,才直奔府第最后的一进。
    耳中但听钟声隐隐、他以极快身法前奔,宛如流星赶月,眨眼已奔入一座院落。
    这座院落其是宽广,当中有个莲池,池中有座玉柱朱栏的亭子。
    皇甫维纵入池中,用脚尖顶住其中一个石墩,暗运内力一推,那石墩无声无息地移开尺许,地面跟着自动裂开,露出一个三尺方圆的裂口。
    皇甫维四肢紧贴身躯,从洞口直跳下去。
    他的身形刚刚站稳在丈许深的石地上,上向的裂口己迅快自动关上。
    这下面一片漆黑,皇甫维轻咳一声,从回声中可以测知这一下面地势宽广,不过使他感到诧异的却是看不到一点点亮光,也听不到冷清影的声息。
    他暗忖冷清影也许未到,便沉住气等候。过了一阵,蓦地查听出不愿之处传出低微的呼吸之声_
    皇甫维暗暗大吃一惊,迅即纵开数尺,沉声道:“什么人在那边?”
    语声嗡嗡,回音不绝于耳,接着一个娇脆的声音道:“是我,公子你怎的一直不作声,使我不敢胡乱招呼……”’
    她说话时一已举步向皇甫维定来。皇甫维松一口大气道:“我以为你还未到呢……”
    突然听到冷清影惊骇地哎叫,接着有人冷笑道:“你们才来么?”
    语声方起,火光闪现,另外两边有人晃燃火种,一下子就点着火炬,插向壁上,动作迅快异常。
    皇甫维在火光闪现之际,已看到冷清影被一个黑衣老人迫到墙边去。那黑衣老人并没有动手,可是冷清影却骇得一连后退。
    此外,那两个点燃火炬之人,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老人身躯高大。气派威猛,另一个老人身穿银色长衫,瘦削身量。这三个老人正是名震天下武林的日月星三公。
    火炬点着之后,便看得清楚这下面乃是四五丈方圆的洞穴。在皇甫维对面的石壁上,悬挂着一块黑色毯子,一看而知那儿必是出路,这张黑毯乃是用以遮蔽透入来的光线!
    皇甫维自然晓得那处出口乃是道弯弯曲曲的地道。通出坞外的峭壁后面。
    星公冷央把冷清影迫到角落去,阴笑一声,道:“你这一次死而无怨了吧?”
    冷清影无言可对,嘴唇紧闭,星眼中流露出惊骇的光芒。
    星公冷央转身走开,和日公舒涛月公佟雷会合,并排而立,拦在皇甫维身前。
    皇甫维朗笑一声,道:“我能不能逃出此间,等会儿再说,日下却要请问一声,你们怎猜得出我必会到此?”
    日公舒涛洪声道:“冷老三断定你未离此坞,但除了此路之外,再无别径可出此坞,所以我们就一直在此处等候。”
    皇甫维道:“这个老狐狸果真有点头脑……”
    月公佟雷明声一笑,道:“我问你一事!那就是皇甫大爷究竟躲在何处?你不说地点也行,但请回答一句一他目下是生是死?”
    星公冷央迅快接口道:“如果不是真话,那就不必回答。”
    皇甫维寻思一下,虽然他也想找寻义父的下落,可是目下却不能说出来。他并且想到义父的下落生死,对三公关系极为重大,颇可予以利用。
    他想了一下,道:“我可以据实回答,不过冷央要先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星公冷央道:“君子一言!”
    皇甫维应声道:“快马一鞭!”
    星公冷央道:“你的亲生父母就是皇甫大爷和心池圣女,”
    皇甫维愣了一下,道:“何以见得?”
    他冷笑一声,道:“我们不曾约定要把详情告你,你先回答佟老二的问题!”
    皇甫维情知对方不肯多说.但这寥寥数语已经使他惊心动魄,情绪震荡老半天了!
    他深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然后道:“我据实告诉你们,那就是我一直也在找寻他老人家!连我也不晓得他老人家是生是死!”
    他已经不叫“一皇”做义父,改称做老人家。
    三公似是没有想到皇甫维由此一答,都为之一怔。日公舒涛声道:“混账,这简直是讹骗行径!”
    皇甫维冷笑道:“你们也不见得是仁侠之士,何必这么计较?”
    他潇洒地仰手指指他们,道:“哪一个先上来送死?就像鬼医一样。”
    三公面色一变,星公冷央想道:“一定是那死丫头告诉他向公度合药之事,所以才会被他弄死!”
    月公佟雷踏前数步,阴阳一笑,道:“老夫来取体性命好了。”
    皇甫维招招手.道:“过来一点,免得你落败失风之际,他们赶紧帮忙!”
    月公佟雷最是阴沉,城府极深,如果换了第二个,一定被皇甫维激动。他却只阴笑一声,道:“废话少说,上来吧,可要老夫先让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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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落网
    皇甫维见他不肯上前,只好踏前几步,道:“放屁,凭你也配?”
    月公佟雷不与他斗嘴,一掌迎面拍去。他的武功走的是阴柔路子,看来全无火气.却阴毒异常,
    皇甫维目下还不晓得自己的功力有多大进境,当下双掌交叉疾拂出击掌势~发,月公佟雷已吃他迫退半步。这时日月星三公都面色大变,皇甫维却暗暗大喜,朗喝一声,出手疾攻。
    两人眨眼之间拆了七八招之多,狂风激荡,潜力旋涌,那日公舒涛及星公冷央全身衣服都飘飞播拂,飒飒有声。
    皇甫维独战这月公佟雷,举手投足间,都克制得对方有力难施。是以七八招之后,便自占了上风,威势咄咄迫人。
    如果月公佟雷不是那么高明的老魔头,一身内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的话。这刻早就被皇甫维施展的“意形大法”击倒地上。
    又拆了四五招,日公舒游大喝一声,宛如霹雳迅击,震得众人耳鼓嗡嗡直响,喝声中他已举步上前.发拳遥攻敌人。他的武功走的纯是刚猛路子,拳力一发,顿时响起一阵劲厉啸风之声,
    皇甫维掌势迅佛,化解此人拳力,陡然感到手腕一震,险些被他的刚猛拳力阻滞了掌势变化。不由得心头一凛,暗忖这些老魔头果然不凡,像此等沉雄拳力。真可称得上盖世无双。
    他曾经大闹太阳谷.见识过日公舒涛秘密收养的养子风火二童的绝艺功力是以深悉日公舒涛的阳刚武力不易招惹,此刻那敢忽视,连忙左拂右拍,迅攻这日公舒涛……
    当下变成日公月公二人合力围攻皇甫维,星公冷央却守伺住冷清影,不让她乘隙遁走。
    皇甫维右手的“意形大法”奇奥绝世,而且越来越纯熟,威力渐渐增加。
    眨眼间已激战了十余招,皇甫维发现一事,心中一阵颤栗,手法稍滞,险些被月公傅雷的阴柔掌力击中。
    日公舒涛趁机抢攻,拳拳连环迅击,顿时制住机先,把皇甫维迫得团团直转,招架不迭。月公佟雷也配合形势,从旁连施阴毒招数,登时局势剧变。
    冷清影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得举手掩目,不忍看见皇甫维身遭惨死之状。
    原来皇甫维乃是忽然想到以自己的功力,能够敌得住三公之中任何一人,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刚才力敌日公舒涛,月公佟雷二人达十余招之多,却感到自己的一身功力,似乎随着对方压力加强而渐渐增加。因此虽是多了一个老魔头,却也没有窘迫之感。从这等情势看来,无疑显示自己~身功力,已经突飞猛进。这种奇迹,自然是他眼下那条“化骨锦”毒蛇的金胆碧睛的奇效。
    哪知他心中情绪~经波动,日月二公便乘隙抢制机先,展开猛攻,登时屈居下风。
    日公舒涛及月公移雷出尽毒手,连续猛攻,眨眼又打了十余招。一旁的星公冷央看得心血沸腾,恨不得跃上前去,参与此战。以他们练就的“阴府三大夺命神”,只须一击,皇甫维非立毙当场不可。
    正在他转念之间,忽然听到冷清影迅快的语声道:“公子尽管放手施为,我先走啦……”
    星公冷央怒哼一声,不暇转念,身形微晃,已决逾闪电般向出口之处跃去。
    他动作快极,冷清影自是比不上,谁知他跃到那方黑毯之前,目光一转,却见冷清影反而纵到对面。敢情刚才的话,竟非当真。这个头脑灵活的老魔头登时恍悟,冷清影乃是设法把他调开,免得他参加战圈,合力击毙皇甫维。
    他这一怒非同小可,大声骂道:“贱婢你今晚如果逃得过老夫掌心,我就自行击碎天灵盖,死在此地……”
    冷清影怔一下,心想星公冷央说得出这种话,无疑已决心不顾一切。誓必杀以自己……
    不过她这一下对皇甫维却大有帮助,那日公舒涛及月公佟雷两人对冷清影的痛恨,绝不下子星公冷央,是以闻言时略略分心。
    皇甫维趁机使出家传绝学,双掌交叉迅拂急拍,登时迫开敌人,扭转大局。
    那边星公冷央虽然恨极冷清影,但却不敢大意过去擒她,生怕万一被她逃了出去,那时真不知是自杀好抑或忍住这口怨气的好?
    冷清影心念一转,潜运内力,用传声之法道:“公子准备全力逃出此间,我等到有机可乖时,就出手阻他们一下。只要你逃得出去,我虽是被困于此,但最多吃点苦头,不致送命。如果你逃不出去,我就活不成啦!”
    她双目之中射出悲壮坚决的光芒,一面提聚全身真力,准备出手。
    要知她这~番话,完全是哄骗皇甫维之言,事实上她深知今晚一定要死在三公手底,因此与其拖累皇甫维一同死于此地,倒不如舍此一命,希望能让皇甫维逃出此地。
    皇甫维却没有时间多想.觉得这话颇为有理。不由得精神一振,掌劈指拂,勇不可当。
    转眼间已把日公舒涛和月公佟雷迫得逐渐向冷清影那边移去。
    他两手把数迥异,却都是当世之上至高无上的武功,加上他一身突飞猛进的内力,深厚异常。这一轮猛攻,直把日月二公打得心胆告颤。
    冷清影轻轻哼了一声,皇甫维蓦然全力奋勇攻出两招,迫得日月二公稍稍闪开。冷清影迅逾电掣般纵上来,代替了皇甫维的位置。皇甫维转身一掠,已落在星公冷央身前。
    星公冷央冷喝一声,正要出手拦阻,哪知皇甫维人未到,招数先发,拳掌齐施,左手半拂半扫,右手使出一招家传心法六龙偕逝,硬攻猛击。
    昔年一皇名满寰宇,艺高天下,所有的招数,都以刚柔并济,恰到好处见长。那日月星三公相随多年,几乎未曾见过一皇使用绝刚至猛的招数。
    要知在武学中讲究的是刚则易折,竟是外表越见刚强威猛.万一落败中招,危险越大。
    皇甫维这一招六龙偕逝,也是迫不得已才肯施展。这一招不但威猛无恃,同时又属大开大阖的招数,假使对方武功也极为高强.具有同归于尽的决心的话,奋身反击,定然无法封蔽,非闹个两败俱伤,双双偕亡不可。
    星公冷央面色微变,在这瞬息之间,是否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意念在他心中连转了千百转。
    皇甫维威势迫人,招数已到。星公冷央突然感到心怯,倒地闪开。
    这一来门户洞开,皇甫维左手顺势一拂,那方黑布“刷”一声飞开寻丈。布飞人去,眨眼间已隐没在秘道之内。
    星公冷央面红耳赤,重复纵回原处,以防再被冷清影漏网。
    这时冷清影已和日公舒涛月公佟雷拆了三招之多。与她对敌的两名老魔大感颜面无光,日公舒涛怒嘿一声,运足功力,举掌迎头拍下。
    月公佟雷武功门道不同,心中尽管恨极,这一招出手也都出尽全力,可是外表上却看不出来。
    冷清影连拆三招之后,锐气已失,忽觉头上潜力重如山岳般压将下来,胸前则被一股阴柔劲力袭到,竟然吸住她的身躯,无法移动。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然而在这最为危急的瞬息之间,却陡地想到今晚的局势,如果能够逃走,自然是上上之策。但这条路实在行不通,那么唯有两种可能,一是立毙于当场,一是被他们生擒活捉。
    她凄然一笑,口中低低吟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凄楚的吟声中,蕴含间一种动人心弦的哀怨!
    日公舒涛眼看对中无反抗之力,掌势正待变化,不取对方性命,只把她击倒。
    却见冷清影在手迅快向月公佟雷的无上阴柔内力上拂去,接着右手轻飘向日公舒涛胸口拍去。
    她的这一拂非同小可,简直就是“一皇”的独门手法,月公佟雷心方一凛之际,他所发出的那股内力已吃她一拂之势化解。
    她的右手拍击部位也奇诧异常,几乎使日公舒涛无法闪避。老魔头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后退了一步,掌上真力宛如怒涛狂赡般发出去,疾向冷清影间顶压落。
    冷清影被那如山般的内力压得头颅向后一仰,长发飘飞。清丽的面庞苍白惨淡,使人感到无限凄艳。
    “砰”他一响,冷清影整个人仰跌地上,但她的手掌竟也拍中日公舒涛胸口。
    日公舒涛哼了一声,屹立不动,但左手却禁不住举手抚胸,施展推血过宫之法,自行疗治。
    冷清影仰跌地上之后,便僵卧不动。星公冷央奇快地跃过来,低头一瞥,道:“这贱丫头死啦!”
    月公佟雷阴声道:“这丫头诡计最多,冷央三你最好看清楚点,以免上当!”
    星公冷央哼了一声,道:“佟老二的话时常带有骨头,只不知你言下之意确实防地诈死,抑或是相信我冷老三不过?”
    月公佟雷道:“我怎会不相信你……”但他仍然举步走近冷清影娇躯之前,低头看时,只见她星眸半阎,面色素白,神情宁恬,宛如睡着光景。
    星公冷央道:“看清楚了没有?她可曾诈死?”
    月公佟雷没有言语,举目向日公舒涛望去,道:“舒老大,你的伤势可妨事么?”
    日公舒涛苦笑一下,道:“想不到这丫头竟然练会一招‘广陵绝唱’,以她的功力,虽然不能取我性命,但这伤势也得休养几日才行,”
    星公冷央接口道:“哦,这丫头竟学会那化心老尼姑的秘学,这一记非同小可,你千万别托大。免得拖上十天八天还未痊愈,那时怎抵挡得住心池圣女……”
    提起“心池圣女”之名,三个老魔头都惕然暗惊,当下由月公佟雷及星公冷央拥着日公舒涛,急急离开此地到静室养伤。
    且说皇甫维遁出天星坞之后,一阵急奔,天明之际,已奔出百余里路。
    饶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可是经过连番苦战,加上大半夜狂奔疾走,这时已累得头上见开,四肢酸软。
    曙色中停步扬目四瞧,只见右侧不远处有座村落,心想若然在田野间找个地方休息,不幸被乡民发觉,大惊小怪起来,反为不美。倒不如走至u村中,找个地方歇脚运功,顺便也可以梳洗一番,
    当下举步向那村庄走去,入得村内,天色已明。
    他拣了一间较为宽大的屋宇,上前求宿。出来和他答话的是个六旬左右的老头。
    不消三言两语,便借到一间室房。皇甫维疲乏不堪,也顾不得尚未梳洗,一倒在木板床上,便呼呼睡熟。
    隔了一阵,三个人鱼贯入房。他们脚下全无声息,动作迅速轻捷,一望而知乃是武林高手。
    皇甫维酣睡中突然被人推醒,睁眼一看,见到床边的三人,登时睡意全消,急忙要跳起来,哪知腰间一用力,但觉血气雍塞,四肢发软,竟跳弹不起。
    他俊眼一眨,冷笑道:“司空表你们被称誉为乾坤五义,名声赫赫,却不料只会暗箭伤人……”
    那三人敢情就是司空表。范禹及中州一剑许伯英。他们就住在此村之内,皇甫维因一身血迹,行色仓促,是以人得村中之时.全村数千人几乎都知道了。司空表暗中出来一瞧见是皇甫维,使暂不露面,直到他借宿之后,才趁他熟睡时潜入,点住他的穴道。
    司空表面上毫无表情,道:“据我们所知,你曾在太阳谷及冷月山在闹事,这会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皇甫维道:“从天星坞来。”他明知这些老江湖在对付敌人时都有一套厉害手法,与其受辱被迫说出,倒不如爽快一点儿。
    范禹洪声道:“你这厮把我们的二嫂害死,此仇此恨,不得不报。”
    皇甫维厌恶地皱一下眉头,道:“别假惺惺作态了,你们想怎样都行,只有一件事决不能做。”
    范禹讶然道:“什么事?”
    皇甫维突然朗声大笑,豪气坦人,道:“你们能不能把我放了,凭胸中真才实学,决一死战!”
    范禹双肩一耸,神色之间,显然有点不安。要知这乾坤五义之中,范禹身怀数十年精纯的童子功,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从不以暗箭伤人。然而今日面前的这个强敌.不归武功厉害.而且又是三公仇敌,此番把他擒住,立功甚大。其势不能轻轻把他放过因此他心中禁不住泛涌起一阵难过之情。
    旁边的中州一剑许伯英插口道:“皇甫公子请勿以口舌伤人,今日之事,我许伯英无能解救,心中实在耿耿不安。如若公子心中尚有未了之事,就请吩咐下,许伯英拚了一条性命,定必为公子办到!”
    他句句字字都流露出真挚之情,显然这一番话当真出自腑肺。
    这许伯英当日在那孤僻庄院中,曾设法营救皇甫维,虽然事实上无助于皇甫维,兼且当时被司空表暗暗戳穿,这些事都曾落在皇甫维眼中,所以皇甫维绝对相信许伯英并非假请假意。
    他敛起面上厌恶神色,凝思片刻,缓缓道:“我的确有事要托作代办,可是此事属于我个人秘密,除了你之外,不能让别人知悉。”
    过了一阵,许伯英道:“皇甫公子究竟有什么心事?假使许某力之所及,决不敢辞!”
    皇甫维沉吟一下:“在那富春城中,有两个姑娘答应过我在一年之内,决不出大门一步。这两位姑娘,就是日公舒涛及月公佟雷的女儿……”
    许伯英讶然道:“哦?就是绎衣仙子舒倩和银衣仙子佟秀么?三公已派出许多归顺于他们麾下的黑道高手,全力查探她们的下落……”
    皇甫维没有作声,凝眸寻思,好像有个疑难的问题盘思胸中,一时难以解决。
    许伯英没敢惊动他,耐心静候。又过了一阵,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接着有人互相问答。
    那一阵纷沓步声敢情就是大名鼎鼎的左右双钩吴家二老,武当高手娄真人,点苍快剑张博云,以及四个年青弟子。
    他们涌入屋内,首先碰上司空表及范禹二人。
    武当娄真人稽首道:“想不到司空施主范施主两位到得更快,皇甫维可在此地?”
    司空表面上神色微微一变,道:“诸位驾临此地擒捉皇甫维,奉的可是心池圣女的命令”’
    娄真人虽然觉得对方口气有异,但仍然未起疑心,道:“不错,她老人家就在外面,皇甫维负隅拒捕,谅也无能逃出此间……”
    司空表面色~肃,道:“原来圣女她老人家已经驾临此地,区区理应出去谒见……”
    他拉一拉范禹,一运走出外面。娄亘人等看他们急急出去,倒没有想到皇甫雄业已被擒,就在房问之内,当下随同他们一齐出去。
    屋外~株大树之下,站着~位高会淡装美妇,修眉凤目之中,隐隐浮动着一种圣洁出尘的风姿神采。
    房中的皇甫维听到心池圣女写到,顿时心花大校,舒眉展目,蓦然寒气侵肤、冷芒耀目,原来一把光华森森的长剑已搁在他咽喉之上。
    他知道这中州一剑许伯英的意思,乃是不准他做声。看他面上坚决的神情,无疑会一剑杀死自己,如果叫喊出声的话。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年青的声音大叫道:“皇甫维在房内……他在里面……”
    中州一剑许伯英面泛紧张之害,皇甫维却忍不住微微一笑。
    转眼间房门响动,几条入影闪过来;宛如鬼扭般快速。
    这几个人正是吴家二老,娄真人和点苍快剑张搏云他们。
    待得他们瞧见皇甫维睁眼躺在床上,许伯英则手执锋快长剑,搁在皇甫维咽喉之上,这等景象,不免使他们都感到大惑不解,齐齐停步。
    左钩吴圆老人首先道:“这一位想必就是乾坤五义中的中州一剑许伯英许兄了!只不知许兄之意,可是决心宁愿一剑杀死是前线,也不让老朽等把他带走?”
    中州一剑许伯英道:“许某奉司空大哥之命,如若有人打这里把皇甫公子带走,立时一剑杀死,以绝后患。诸位如果要知原因,请出去与我司空大哥理论……”
    点苍快剑张博云始道:“真真岂有此理……”呛地一胄,掣出长剑。
    中州一剑许伯奖面上泛起一种难以解释的表情,生似对皇甫维十分歉疚,然而又无可奈何。
    点苍快剑张搏云接口道:“许伯英此举未免多余,我就不信凭你们乾坤五义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题,违背圣女之言……”许伯英长叹一声,并不反驳。
    过了一阵,一阵步履声匆匆奔来,转眼间现身房门,却是那左钩吴圆老人。
    只见他面寒如水,沉声道:“张兄请出来,圣女有话与你商谈……”
    点苍快剑张搏云应了一声,移步出去,刚走到门口,突然停步,愣然遭:“吴老所传之言,莫非是圣女有意撤走,任得皇甫维落在他们手中?”
    左钩吴圆沉重地点点头,道:“老朽也不明白圣女她老人家为何如此决定,刚才司空表过去与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圣女面色似乎微微变色,接着就吩咐老朽,来把张兄请出去。”
    点甚快剑张搏云得了一阵,终于随吴圆走了。
    不一会,司空表和范禹进来。范禹面色甚是难看,道:“老大你这样对付圣女,小荣感到万分难过,哼,哼,若不是大哥一家数十口性命捏在三公手中,小弟这就到天星坞去跟他们拚命!”
    司空表叹口气,道:“多蒙三弟四弟都为愚兄着想,忍受冤屈,愚兄感激不尽……”
    范禹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了。”他转眼望住皇甫维,道:“你的心事说完了没有?”
    皇甫维怒形于色,道:“我说完啦,不劳费心!”
    许伯英讶道:“但公子还未说明白要我怎么办呀?”
    皇甫维道:“算了,那些事办不办都无关重要!我是想知道你们怎样对付我?”
    司空表道:“我们兄弟决不为难于你,还不把皇甫公子送到天星坞去,除非……”他沉吟一下,接着道:“除非公子把令尊托作交还少林的东西转交我们……”
    皇甫维寻思一下,道:“给了你们的话,是不是立刻让我恢复自由?”
    司空表道:“当然啦,否则公子焉肯把东西交给我们?”
    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如果我们兄弟得不到那一宗少林绝艺,万难与三公他们抗衡,岂敢释放公子?分子不妨细想一下,如果我们兄弟能与三公相抗,而公子又得以恢复自由的话,三公他们就不能横行天下啦!”
    皇甫维微微一笑,道:“这话倒也动听得很,可惜……”
    范禹接口道:“可惜怎样?”
    皇甫维道:“可惜我对你们心存憎恨,绝不肯使你们有机会练成那武林绝学。再者,那件东西已交还少林寺的人,纵使我有心屈服,已无从取回司空表范禹两人面色大变,司空表道:“嘿,你把那宗绝艺交给无意和尚,不啻助纣为虐……”皇甫维双目一闭,不理他们。
    司空表满面泛起怨恨之容,冷冷道:“老三,烦你把这厮脚筋掐断,以免路上~时大意,又被他逃跑了……”
    范禹运足内力在两指上,疾如闪电般向皇甫维脚跟上的简络控去。
    皇甫维忽然双足一缩,避开他一捏之势,顺势连环踢出,脚尖所取部位均是范禹身上要穴。
    范禹料不到淳然生变,急急闪时,胸肩各各挨上了一脚,身形直向后仆开。
    皇甫维弹起来,伸手一推许伯英,朗声道:“你如不趁早逃走,提防他们拿你出气……”
    他把许伯英向窗户那边推去,自己却腾身扑向房门。司空表大喝一声,拳劈掌拍,阻他去路。
    皇甫维施展出家传心法,左手迅拂如风,几乎扫中对方双手脉门。骇得司空表连忙缩手收拍,冷不防皇甫维右手隔空一推,一股无形无声的潜力突然袭上身躯,沉重如山。司空表哪敢硬抗,顺势向后跌倒,御去大半力量。
    皇甫维这一推使的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中最上乘的“意形大法”,是以司空表的身手,也无能在事先发觉闪避。皇甫维情知自己穴道刚解,一身功夫目下只恢复三四成,如果当真被司空表范禹两人缠住,连逃走也办不到。故此趁机急急纵出房外,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皇甫维迅快奔出村庄之外,急急向山野荒僻处纵逃。不一会工夫,已经翻过一座山岭。
    他站在岭上高处,回头遥看,确定没有人跟踪追来之后,便放缓脚步,找寻幽僻之处,以便打坐运功。
    走了十余步,右侧山石后则用连声,跃出四个人。皇甫维一看来人竟是武当娄真人,点苍快剑张搏云以及左右双钩吴家二老,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娄真人首先道:“皇甫公子能够进出司空表三人掌握,贫道甚感佩服!”
    左钩吴圆老人接口道:“可借你暗中运功冲破穴道封锁之际,已被张兄看破,所以我们早就在此恭候!”点苍快剑张博云道:“你是束手就缚呢?抑是要我们动手?可别想打主意拖延时间,调元运功……”
    皇甫维耸耸肩,道:“既然你们都看穿了,我何必多事挣扎。不过如果你们胆敢与我单打独斗的话,皇角维一定舍命奉陪,只不知诸位可有这个胆量?”
    点苍快剑张搏云双眉一耸,正要答话,侧边的右钩吴景抢先道:“我们哪一个都敢与你动手见个真章,不过目下我们急于把你带回去见圣女,到时你不妨向圣女提出此一要求……”
    他跃到全南维身侧,手中利钩已递到他胸前。皇甫维凝立如山,双手往身后一背。左钩吴圆老人涮地跃到他后面,取出一条鹿筋索把他双腕紧紧缚住。
    皇甫维暗中运力做挣,却发觉那条绳索微松之后,便勒得更紧,心知这条索子必是特制之物,谅必难以挣脱,便死了这条心。
    那四位武林高手簇拥住他急急奔下山头,在荒野中向前直奔。
    走到下午申酉之时,天色已渐有暮意,前面有一河面拦住去路。
    武当娄真人见皇甫维面上浮现汗光,口中气喘,心知他因一直没有机会调功运气,恢复原来功力,加以奔驰了一个下午,体力业已耗尽。
    娄真人道:“皇甫公子最好安静一点,我等自会设法遮蔽性你双手被绑之处,以免俗人察觉,大惊小怪起来。”
    皇前维在:“这个我自省得,不劳吩咐!”
    眨眼间四人走到那几户人家门前,却只有些妇人孩子,没有一个男人。点苍快剑探问之下,才知道此地十余壮丁,都是以渔猎为生,前两日全部划船携网,到上游一个大湖打鱼。
    他们花些银子,自有妇人去煮茶烧饭,他们则在一间屋子里坐着等候。
    过了一会,左钩吴圆回来,看他面上神色,便知没有弄到船只。
    右钩吴景把此间打听到的情形一说,吴圆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沿着那河上下游走了好多里路,都找不到船支,只不知此地节余壮丁几时回来?”
    张博云道:“据说今日应该回来,如若今晚不返,最迟明早便可到达那四人顿时都愁眉相对,似乎一时走不了,便会发生大大祸事似的,皇甫维好生不解,却懒得理会,逢自调息运功。
    他们商议了一阵,娄真人提高声音道:“贫道小时学会一点水性,至今虽是多年未练,谅必仍能泅过这道急流。待贫道奋勇下水,独自先行便了左右双钩吴家二老及点苍快剑张搏云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当下由张搏云陪同前往。过了好久,张搏云独自回来,面上犹有紧张之容。
    吴家二老急忙齐声询问,张搏云道:“娄真人的水性不甚精通,加上数十年荒疏,初时下水,险些浮不起来。但娄真人性格强毅,执意不听兄弟之劝,仍然要冒险渡那道急流……”
    左右双钩吴家二老那么大一肥年纪的人,这刻也沉不住气,吴景一招灰白长髯,道:
    “到底委真人可曾渡过这道急流?”
    张搏云连忙道:“咳,我竟忘了两位心中着急,娄真人最后冲过惊涛骇浪,安然上岸……”
    吴家二老都放心地吁口气,皇甫维却微微一晒,暗自忖道:“以娄真人这一身武功,就算让惊涛骇浪卷走,他只须运功闭住呼吸,顺水飘流,何愁不会冲到岸边?反正怎样也死不了,这三人如此大惊小怪,实在可笑……”
    那三人见到他嘴角冷晒神情,都勃然大怒,右钩吴景老人忽然道:“若不是你这小贼,娄真人哪须冒这等生命之险?”扬起手掌,便要向他掴打。
    他的兄长吴圆举手制止,道:“虽然我心中也气恨不过,但为表对心池圣女的崇敬,在她发落之前,我们只好忍他一忍……”
    皇甫维神色一敛,肃然危坐,心中想道:“我最近以来,得到圣女庇萌,几次大难不死!唉,那天在天星坞秘道中,三公他们说过我的亲生父母就是义父和圣女,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他心中一阵激动,恨不得插翅飞到圣女身边,亲自向她询问。
    点苍快剑张搏云冷哼一声,道:“看你的神情,似乎甚不服气,我告诉你,以你近日在江湖上的恶行,以及暗杀少林方丈大师之事,我们早该把你处死,把你首级传示武林,以息公愤才对。”
    皇甫维慕地一阵惕然,迅快自忖道:“我如若不赶快逃走,只怕在路上再发生事情时,便被他们杀死。”
    当下默然不语,等到用过晚餐,四个人同在一间屋子里,各各打坐用功。
    皇甫维坐到半夜三更时分,陡然睁眼起身。
    点苍快剑张搏云一跃而起,左右双钩吴家二老也同时分别纵到门口及后窗。这三人耳目灵警,身法迅快,当真防守得严密异常。
    皇甫维淡淡道:“诸位何须紧张,我如果想走,诸位也难以把我留下……”
    张博云冷笑道:“那你就试一试看……”
    皇甫维摇头道:“我想先跟圣女见上一面,向她说明白近来的行踪,以免她也以为是我作恶生事……”
    他接着向门口走去,道:“借光,借光,区区出去解手。”
    左钩吴圆当真让出道路,皇甫维出了门外,耳中远听到吴圆在后面沉声道:“你如果撒腿逃走,不管你上天落地,我们都要把你追回来,那时候别怪我们使用残酷毒刑手段!”
    皇甫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走开几步,便停住脚,屋中的三位高手都侧耳倾听他的声息。
    忽听皇甫维呵呵一笑,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可要走啦……”说到后面.声音已出去数丈之远。
    那三名高手一齐扑出,急追疾赶。他们早已打量过四下形势,前面是急流拦路,后面及两侧都是平阔旷野,皇甫维双手绑在背后,影响奔行速度,所以最多在四五里路之内,就可把他擒回。
    谁知皇甫维却直向急流奔去,后面的三名高手心头同感大震,用尽全身功力,发足急迫。
    这一前三后共计四条人影宛如流星赶月一般,眨眼间已到了河边。皇甫维陡然发出一声朗朗长笑,略一回顾,接着向前纵去,砰的一声,已自跳落急流波浪之中。
    左右双钩吴家二老及点苍快剑张搏云三人来到江边,一齐停步,凝视那道汹涌急流只见皇甫维在三丈外冒出来一下,旋即被浪涛券没。
    他们忍不住顿足嗟叹,三个人我看你,你看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点苍快剑张搏云恨声道:“这一下我们都栽啦,那厮纵然淹死在急流之中一但武林之人日后提起此事,都将耻笑我们三人徒具虚名……”
    右钩吴景突然道:“兄弟有个不大高明的主意,那就是拚着白费工夫,也要采取行动……”
    左钩呈圆讶道:“什么行动?”
    右钩吴景沉吟地寻思一下,道:“这道河流水势急峻,那是南维纵然精通水性,可是双手倒缚背后.其势无法施展水底功夫。因此绝对不能泅向上游,只有顺流而下的一条路。我们三人现下沿着这道急流跟踪追下去,以一百里为限,途中如果碰上有法子渡河,便可分出两人过去,夹河下搜。只要皇甫维靠岸之际,被我们发现,我相信他再也逃不出我们手底,即使只能发现他溺死的尸首,也有个交代。”
    点苍快剑张搏云连声赞好,道:“若果沿河而下,碰到有人烟之处,更须小心搜索。那厮可能被人捞救,或者自行找人解开手上束缚。”
    当下三人沿着河岸一直奔去,展开搜索。
    且说皇甫维跳落急流之中,双脚一圈江水,已冲出数文。
    他趁浮上水面之际,深深吸一口气,便闭住呼吸,沉入水中,任得这股急流向下游冲去。
    他放松身躯,浮在水面,单用双脚踢水,不一刻就泅到右面的河湾内。
    岸上不远处有个村庄,此时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河湾内系泊着好些船只,左面的岸边树木森秀,这了岸上风光。
    他舍下系舟之处,反而向树木华茂的岸边游去。到得树影之下,光线暗黑朦胧。
    皇甫维正希望上岸时无人瞧见,是以加快向岸边游去。
    忽地跪响一声,皇甫维四周的水面出现无数涟调水花。他惊讶四顾时,已感到头面被什么东西网住。
    皇甫维心中大为惊凛,这才知道有人在半空中把鱼网撒下来,恰好把他网住。
    但这刻他已来不及细看那下同之人是谁,急急沉向水底,希望钻出罗网。
    要知皇甫维身在水中游泅,双耳时时浸在水中,双眼也有水花扑打,是以耳目呆滞。倘使是在岸上,这一片鱼网当头罩下,他就算睡熟在床上,也能及时发觉,滚跃出网外。
    他向水底沉下,才五六尺深便到了底,发觉河底乃是松软的污泥,登时又大吃一惊。
    原来这种从水面撤下来的鱼网网脚都系着沉重的铅条,由于鱼网网眼透水,所以那片鱼网很快就沉到底,上面撒网之人向上提起时,网脚就贴着水底收缩,网中之鱼,便全部夹在网中,一条也逃不了。
    那张鱼网一下就把他缠卷住,向上急提。
    皇甫维发觉鱼网上升之势快速有力,不似是寻常打鱼之人,心中陡然一凛,付道:“糟透了,我怎的不曾想到吴家二老及张搏云他们可能沿河追下来?他们虽然不懂水性,可是这种鱼网在他们手中,自然一看就会,怪不得刚才鱼网撒下之际,迅快无声……”
    他心中凛骇之念一生,随即用力向下沉去。接着双脚勾紧鱼网,运足内力,修然一抖。
    那面鱼网当他尽力下沉之际,已经停住上升之势,再加上他双脚运足内劲的一抖,顿时沉下数尺。似是上面的人不曾抓紧系网绳索,脱手滑落。
    然而皇甫维全身已卷在网内,双手被缚不算,双脚也只能艰困地伸缩,竟无法开阀。
    不久工夫,那面鱼网悠悠升起。皇甫维打算重施故技,然而这一次上面的收网手法忽松忽紧,使他用不出气力,转眼之间,河面上一声哗啦啦大响,一面乌黑色的鱼网,破水上升。
    皇甫维忽然放心地透口气,他此刻仍未见到了网之人,可是由于他发觉收网的手法,正是深们此道的渔夫网到大鱼时一种上乘手法。因此他判断下网之人,绝对不是那三个死对头所为。
    他发觉自己一直向空中升起,眨眼间已升起丈许,这才明白那面鱼网竟是从上面覆盖住天空的树荫中撒将下来。
    可惜他头下脚上,所以一时无法瞧着树上之人长得怎样。
    等到鱼网上升之势停住,离那水面可就高达两丈。他吐气喷开面上河水,腰上叠劲,弯起头向上瞧着。只见鱼网上一条绳索直通上面一根粗大的树桩,此刻已绑住树桓,把他吊在半空,却没有人影。
    鱼网上以及他身上的河水一直向水面上滴流,他在网中暗运内力挣动一下,双腕上的绳索纹风不动。似是由于泡在河水中甚久,反而变得更为坚韧。
    岸上忽然传来低微的步履声,他连忙转眼望去。
    只见村后走出一个婷婷蟀少女,长得面目秀丽,皮肤白皙。她那双星眼流露出时异的神情,望着网中的人。
    皇甫维万万想不到来人竟是个少女,不由得剑眉一皱,怒声道:“喂,你怎的用鱼网对付人?”
    那少女仔细地打量他。但一来有鱼网隔住,二来皇甫维是倒吊在空中,三来他头发松乱,满头满面都是人渍。所以根本看不出真面目。
    她耸耸肩,自言自语地说声奇怪,便转易欲走。
    皇甫维连忙道:“姑娘清留玉步……”这一回他的声音之中,不敢带出气一点怒意。
    那少女果然停步,扭头望住他,道:“尊驾前据后恭;令人齿冷……”
    皇甫维忍气吞声;道:“姑娘尽管嘲讽,区区身陷网罗,自然无法可施。但姑娘何故与区区过不去?这原因总可以赔告吧?”
    那少女面上神情不喜不怒,道:“等会自然有人会告诉你……”
    皇甫维道:“既然如此,区区只好耐心等候。只不知下网之人,是否就是姑娘?”
    她辗然一笑,道:“是又怎样?莫非想问清楚了,日后好向我报仇么?”
    皇甫维只大笑数声,并不置答。
    那少女似是测不透地大奖之意,反而不肯就此走开,索性转回来道:“你笑什么?”
    皇甫线不瞅不睬,心中却忖想道:“我皇甫维不是泛泛之辈,能够与我作对之人,无一不是当今武林高人,你这丫头那值得我出手报复……”
    那少女见他不答,又继续追问,连间数声之后,皇甫维道:“你一个女儿家何必多管闲事?”
    他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别的含意,更谈不上侮辱。可是那少女却忽然峨嵋倒坚,唉声道:“笑话,我们女儿家就只该躲在圈阁绣房之中么?怪不得你专门作践女人,原来你心中根本不把女孩子当作一个人看待,只认为是一样物件,厌了就丢……”
    皇甫维讶异地望住她,道:“姑娘怎又血口喷人,你可知道区区姓甚名谁?”
    “我当然知道啦!你就是皇甫维,对不对?”
    皇甫维道:“这样说来,果真是吴家二老他们托你守候着我上岸的了?”
    那少女冷笑道:‘你爱怎样想都行,我不妨再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别想糟蹋任何女孩子了!”
    皇甫维心中气不过,冷笑一声,道:“到底你听了什么传说,在此胡乱含血喷人?”
    那少女道:“你问得好,若单是江湖传说,我也未必尽信,可是乔姊姊身受其惨,难道还是假的么?”
    皇甫维愣一下,道:“谁?乔诗频么?”
    她点点头,面上泛起仇恨之色。
    他不觉叹一口气,暗自忖道:“我本来向乔姑娘师父化心大师说过要娶她为妻,可是目下我纵然把心中真情告诉她,她定然认为我是处此情势之下才这么说,决不肯相信……”
    那少女冷冷道:“我这就去告诉乔姊姊说,你已经遭难身死,好教她死了这条心,你不反对吧?”
    皇甫维道:“我反对也没用,随便你吧!”
    那少女转身走去,快要转人树后之时,忽然再度停步,回头道:“我想起来啦,你最好给我一样东西,她才会相信!”
    皇甫维道:“你要什么?眼睛?耳朵?还是手指头?”
    那少女转回来,道:“随便那一件都行,只要她认得出确实是你的……”
    皇甫维道:“若果一定要她认得出,那就只有我项上这颗六阳魁首,你动手割下来就是了!”
    她冷笑一声,道:“一颗头颅可骇不住我,但把乔姊姊吓坏的话,你就真是死有余辜……”她一边说,一边举目瞧看吊住鱼网那条绳索,大有动手解下之意。
    另一棵树后突然出现一个少年,相貌甚是雄壮。此刻赤裸着上身,露出筋肉凸突的胸臂。
    他一跃出来,大声道:“师妹不可把他放下……”
    她似乎早已知道另外有人,所以毫无惊讶之色,道:“为什么?要是不把他解下来,怎能担出他身上之物?”
    那少年道:“这厮虽然身陷罗网,但一身武功仍在,刚才差一点就拉不上来。若果此网不是特制之物,网脚安装有无数小钩,能够自动附合的话,早就被他挣脱……”
    那少女踌躇道:“那怎么办呢?”
    少年想了一下,道:“师妹你上去把绳索解开,丢落河中,我到水底把他身上之物都掏出来给位便妥当了!”
    少女笑道:“好主意,你在水底可以给他吃点苦头,替我出一口气……”
    少年微笑道:“他这个样子受的活罪已不小啦,现在快点动手吧!”
    皇甫维一直暗暗冷笑,这刻却忽然发觉这个雄壮少年的胸怀甚是磊落光明,竟不肯在水中对自己加以折辱。顿的观感大变;心念转处,开口朗声道:“我皇甫维明人不做暗事,有句话先向你们讲明。”
    那少年道:“你有什么话?”少女道:“别理他。”
    皇甫维道:“听不听由你,我却不得不说,那就是一会儿若是有人受伤致死,可不能怪我心黑手辣。我为了脱困束生,只好尽力挣扎!”
    雄壮少年洪志声大笑道:“你尽管挣扎,在水中我云龙决不怕你!”
    皇甫维冷嘿一声,道:“你年纪尚轻,阅历来丰,哪里知道身具上乘武功之人,能够用全身任何部位震伤敌人!我水性虽然远逊于你,但只要身体相触,你就将修毙当场。这话信不信由你……”
    话声未歇,他已经运功聚力,调集双脚之上,先是一脚把鱼网撑宽,接着另一脚疾然踢出。“呼”地一响,脚尖上发出的内家真力把一丈以外的一根树枝展断,飞落下一阵叶雨。
    他这一下显示出功力组高,简直出乎那少年和少女想像之外,因此证明了他的话并无虚假。
    少女伸一伸舌头,道:“真了不起,他可没有骗人,但我却拿不到他身上的物件了……”
    少年道:“我看还是先回去禀告师父,师妹以为如何?”皇甫维这时才晓得他们的师父尚未知悉此事,不由得萌生希望,脑筋迅速转动,寻思脱身之计。
    少女道:“不,等我先把乔姊姊的痴心打消,再去禀告我爹,不然的话,我爹一到此地,那时就再也无法拿他身上的东西了!”
    皇甫维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只好死心认栽,当下接口道:“你要什么尽管来拿便是,我答应不向你们动手!”
    少女笑道:“想不到你是个大丈夫气概的人……”
    那少年已经跃上树去,动手解绳,把皇甫维荡到岸上才放手。接着跃落岸上,手法迅快地摘开那面鱼网,皇甫维钻出来,挺身长长吸一口气。
    他们都定睛望着这个名震天下的公子,只见他面目俊秀,年纪甚轻,一举一动,都具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度。
    皇甫维嘲道:“想不到连三公也无奈我何的人,却被你们困在此地……”他把湿流涌的头甩向后面,露出宽阔饱满的天庭,更显得神采照人,俊美之极。
    少女看得呆了一呆,片刻才道:“你当真不逃走吧?”
    皇甫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有反复之理,你们要什么东西拿去好了。”
    少女秀眉一耸,道:“为什么你要那样对付乔姊姊呢?假如不是那样的话……”
    皇甫维轩眉一笑,道:“说也没用,反正这~回我决难逃出吴家二老等人掌握,姑娘如果能使乔姑娘对我死心,也是好事!”
    少年云龙道:“师妹你随便拿一样东西吧,可要快一点,别让师父发觉,我们都吃不消!”
    皇甫维道:“令师是哪一位?”
    云龙道:“家师就是东海一蛟江肃,我这位师妹便是师父爱女江波……”
    皇甫维道:“原来是昔年东海名家,怪不得独擅水底功夫。我想请问江姑娘一件事,不知江姑娘是否允予赐复?”
    江波道:“什么事呀?”
    皇甫维道:“江姑娘几时与乔诗频认识的?她视下在什么地方?”
    江波道:“我也是最近才识得她的,她在前半个月来到此地探访姑母,我们这儿是淮阴地面的临泉镇,她有个表妹张琼与我甚是要好,因此我也认识了乔姊姊,不久便因全都练过武功,谈得投契,才晓得她实在是因相思成病,终日怄悦之故,才被她的父母们送到此地,换一换~环境。她曾向我打听你的事情,由此泄露了她心底秘密!现下她就住在这树林后面宅院内一幢小楼上,当然她不晓得你最近的行踪,更想不到你现在竟在此地,离她只有咫尺之隔……”
    云龙等她话声稍歇,便插口道:“师妹快点办事,我猜师父快要出来巡看啦!”
    江波向皇甫维解释道:“吴家二老昨夜三更时到我家里,请我父亲代为注意,如果发现你的踪迹,便派人通知他们!我爹他当时就亲自守候在那边上游,直到破晓时才命云师兄接着守候。我爹回去休息了这一阵,可能马上就要出来查看……”
    皇甫维道:“那么你当真要快点才行,免得令尊知悉……”
    江波道:“你可有什么信物?”
    皇甫维摇摇头,忽然微笑道:“我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你去告诉乔诗频说,我已经死在她师父化心大师手下,目前化心大师还被困在星公冷央的天星坞中,若果她被心池圣女救出,乔诗颇能够再见到她师父,自会明白一切……”
    江波道:“到那时候化心大师若是说没有这回事,岂不是……”她忽然如有所悟,接着道:“难道你和化心大师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你可是答应娶乔姊姊为妻?”
    皇甫维点头道:“早先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没有说出来。找这次从天星坞进了出来,为的就是要向她说明此事,不过我还有别的更要紧的事必须先办……”
    江波趔趄一下,突然道:“师哥,我们把皇甫公子暗暗放了好么?”
    云龙吃一惊,道:“不要乱讲,师父听见的话,我们都吃不消!”
    江波道:“你和我都不讲,爹爹怎会知道?”
    云龙脸色大变,凛然这:“我们做了这事,就变成不忠不孝的人,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皇甫维肃然起敬,道:“云兄弟之言有理,江姑娘一番美意,区区心领就是……”
    他眸子一转,忽然举起手指按在唇上,低嘘一声,道:“有人来了,别乱说话……”
    转眼间两丈外有人道:“龙儿何在?”声音虽是苍老,但内力充沛,显然是武林好手。
    云龙大声应道:“是师父么?徒儿在此……”
    话声米歇,一道人影从林中疾射出来,掠到他们面前。却是个身量高瘦,面貌严峻的六旬老人。
    老人目光有如两道冷电在皇甫维面上扫过,立即道:“这一位是谁?”
    云龙和江波都向老人行礼,江波抢着道:“爹,他就是皇甫公子了。”
    皇甫维微笑点头,道:“尊驾可是名震武林的水上名家东海一蛟江肃么?区区正是你想找的皇甫维!”
    江肃双眉一耸,突然冷笑道:“朋友真的是皇甫公子么?老朽似乎难以置信!”
    皇甫维道:“区区泅上岸时,被令徒以特制鱼网网住,无法脱身,后来与令高足讲明绝不逃走,才蒙令徒摘开鱼网!你如不来,令徒就要带我去见你了……”
    江肃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擒住皇甫维,不禁喜泛眉梢,道:“原来如此,老朽昨夜蒙吴家二老重托,目下只好委屈公子移驾寒舍……”
    皇甫维朗声道:“区区绝不逃走的诺言,仅仅对令徒令媛有效,贪生怕死,原是人情之常,想来诸位定然不会见怪……”
    东海一蛟江肃何等老练,~听口气不对,立刻抢步冲上,左手抽拿,右手扫劈,迅疾发招。
    皇甫维身形急旋开去,快速电闪,他借急旋之势,直向云龙身上撞去。
    云龙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皇甫维心念一动,脚下步法一变,只见他巧妙地从双拳中间了出来,撞向江波身上。
    江肃怒喝道:“你此举乃是自寻死路,可怨海里老朽心黑手辣……”喝声中人随掌走,疾向皇甫维扑去。
    皇甫维向江波撞去之际,本就没有打算当真撞上,仅是借上把江肃诱开,好向云龙再度进迫。他早先从云龙猛烈拳风之中,已试出他膂力虽强,但功力有限,因此以他一身精绝内功再度撞上之际,硬挨他几举,必定有机可乘。
    谁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原来那江波竟然没有闪避.杏眼圆睁.扬掌猛劈。
    皇甫维是何等人物,这一刹那之间,已经感到江波这一掌看上去虽然凶猛,其实却是虚张声势,这等情形,分明是暗中有意相助。
    当正念头一变,仍然向江波身上撞去。“砰”地一响,他胸口已中了江波一掌。但是皇甫维却借力族身,修然回转,以倒缚在身后的双手向她抓去。
    江波一掌把对方打得旋了一转,芳心中骇了一跳,忽然间皇甫维的后背已迫到胸前,底下十指箕张,一下抓住她左手腕脉。顿时感到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这一来她又暗暗欣喜,却镇眉经额,装出疼痛难禁的神情。
    皇甫维虎目一睁,感光四射,厉声道:“江肃住手,不然的话,哼,你的女儿首先惨死在我手底……”
    江肃原本已扑到五尺之内,呼啸掌风也压到皇甫维身上,闻言据可勒住去势,面寒如冰。
    皇甫维接着道:“我皇甫维平生光明磊落,虽然面对三公他们那等强仇大敌,仍然敢与他们一拚。但像目前的情形之下,无论如何都不服气!”他声调镁铝,理直气壮地说话,倒叫那正派名家东海一统江肃无法出手。
    皇甫维冷笑道:“区区要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我虽是双手被缚,难以施展武功,但一身功力犹存,单论脚程,你未必追得上我。故此如果你一意孤行,区区为势所迫,只好先下煞手,伤了令媛,再设法逃走。假使你追不上我,那时连一点气也没处可出,这后果你仔细考虑考虑好了……”
    江市面色铁青,沉吟忖思,皇甫维内心十分紧张地等待着,这一下如果骇不倒他的话,那就只好认栽。只因江波她乃是有意相助,势难当真向她下手。同时事实上双手倒缚在背后,影响奔走速度,定必无法逃掉。
    江波轻轻呻吟一声,似是十分痛苦。
    云龙突然纵到江肃身前,双膝跪下,道:“师父,把皇甫公子放了吧!”
    江肃眉头一皱,喝道:“胡说!”
    云龙急急道:“若果师父执意不肯放人,那就等徒儿上前代替师妹,你老再下手不迟。”
    江肃又喝道:“更是胡说。”
    皇甫维微微一笑,退,“区区只要弄死一个够本,换了云龙也是~样;老实说我真不想对女孩子动手。”
    江市冷笑一声,道:“你最近在江湖上作践了好多清白女儿,还在此处假仁假义。”
    皇甫维道:“那是别的人冒我的名,故意作恶,以便惹起武林公愤。这话信不信由你。”
    江肃目光闪动,暗暗自忖道:“这是甫维相貌英俊,举止下萨,看来是个豪迈磊落之人,再者他刚才答允过龙儿他们不逃,果真没有逃走,可知是个守信重诺之人。因此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皇甫维内心十分焦急,却又力持镇静,一点也不流露出来。
    但他纵然有心放走皇甫维,救回爱女,可是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名望,这话却说不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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