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飞霜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皇巢
    此念一掠过心头,登时感到归心似箭。当下仍然按照既定的诡计道:“不是他们,而是你弟弟,他就在城外一座神庙之内,你要不要去瞧瞧他?”
    卓澄面色大变,高声道:“你把他怎样了?”
    卓澄突然发出抽咽之声,身躯不住抽搐。皇甫维甚感难过,暗暗盘算如何找到万里,把他弄死,正在忖想时,墓地感到腰间被尖利之物袭击,登时本能地运功抵御。那卓澄犹在肘撞膝项,一连数把,猛烈袭击。
    皇甫维手掌一拍,已把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击落地上。跟着随手一推,把卓浪推开,但身上已着了两肘一膝。
    卓澄虽然被他推开,但仍然疾外回来,疯狂般出手猛攻,拳打脚踢,无一不是致命辣招。
    皇甫维随手化解,厉声喝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卓澄骂道:“小爷就是要取你王八蛋的性命,你有本事就杀死我!”他跟着骂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皇甫维因有神功护体,所以招数松懈,冷不防面上中了一掌,虽是不痛,但那清脆之声,却使他大大气恼起来。同时又被他惊得心头暴燥,不觉暗运功力,一招“春云拂岭”,疾拂出去。
    卓澄一味急攻,并无防御,其实他就算全力化解这一招,也不易办到。是以皇甫维掌势过处,只听卓澄惨叫一声,身躯飞出立许,才砰地跌落地上。
    皇甫维心中一阵后悔,火气全消,过去一看,卓澄七窍流血,已吃他一掌当场震死!他怔了一会,仰天长叹一声,弯腰把卓澄尸身搬到僻处,掘个土坑埋起来。
    就在这天色昏暮之际,一骑如飞驰到庐州邱家庄门前,来人一跌下马,在门口的壮丁们都哈腰行礼!
    只见那人一身劲装疾服,但相貌堂堂,气派不小,一点也不似寻常的武林人。他左臂上盘着一个圆形包袱,右肩上插着一柄大刀。
    他大声问道:“庄主可在家中?”
    一个任丁躬腰答道:“庄主不但在家,还有许多掌门人哩,可热闹极了,李爷请进……”
    那姓李的劲装大汉直闯入去,庄内地方极大,处处古树撑天,花卉铺地。许多高大房屋散布其间,若是第一次踏入此庄的人,恐怕一时不知往那儿走的好。
    在大门出来之人身穿谈青色长衫,但身材高大,眉浓口阔,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迅捷有力。
    他道:“李兄带来的重要消息,想必与‘一皇三公’有关,但目下也不急在一起四好多位武林前辈高人都驾临兄弟敞舍,他们就在厅中,兄弟先替李兄引见一下,再说不迟……”
    两人走入厅中,只见厅上灯烛辉煌,竟是筵席才撤光景,许多人或站或坐,正在谈话。
    那位在主六甲手邱南大声道:“兄弟的一位好友带了一个重要消息兼程赶来,他就是铁网神刀李幸……”
    众人停止谈话,向那李幸注视。六甲手邱南便介绍座中的五岳掌门人与及武当娄真人,点苍快剑张搏云,乾坤五义的司空表、范禹。许伯英与及鬼医向公度,妙手巧匠耿青,铁骑大将蒲坚,辣水仙杜宪,祈门二鬼阴魂袁京,阳魄王箱二,山精关炎生。此外尚有少林二尊者之一的天尊者等十八人与李幸见面。
    大家—一见过礼之后,无心长老首先道:“李大侠匆匆赶来,不知得到什么要紧消息?”
    他道:“兄弟从黄山卓一公的大世兄卓澄口中,得悉‘一皇’的住址!”
    团座之中,只有司空表一个人身躯微微一震,但这时众人都注意那李幸,连他旁边的范禹和许伯英都没有发觉。
    众人都未说话,阳魄王精二竟抢先出声,他大声道:“一皇在哪里?我要斗斗这人!”
    阴魂袁京眉头一皱,方要说话,钢网神刀李幸因长途奔驰之后,身体疲乏而肝火旺盛地冷笑一声,道:“若然王兄一个人能斗得他的话,兄弟早就先去了!”
    王精二怒声道:“你以为你的武功比我高么?”
    李幸冷冷道:“兄弟虽然不敢夸此海口,但王兄接得住对手,兄弟没有接不住的!”
    鬼医向公度突然接声道:“只不知那两个孩子会不会反被皇甫维所骗,据老夫所知,皇甫维此人不但武功强绝一时,不在在座诸位任何一人之下,而且狡猾灵答得如同千年老狐!”
    钢网神刀李幸,继续道:“据那卓澄世兄说,他已向邻舍打听明白,皇甫维确实在富春长大,那一家虽是姓陆,但自然可以改换姓名,不足为奇!卓世兄说:那些邻舍都说陆家一位老太爷,长年患病,难得有一日可以起床,而皇甫维却在此一直奉待陆老太爷膝下。兄弟听到那陆家老太爷有病缠身的一句,受时已有七八分相信了!”
    李幸接着道:“兄弟愚见是那一皇皇甫孤如果不是缠绵床第,焉有二十年不出江湖为恶之理?同时可以推想得到,昔年心池圣女她老人家也是明知皇甫孤已无能为恶,所以才向天下武林高人宣布此事!”
    无心长老颔首道:“李大侠虽是臆想之词,但极为合理,老衲也深信便是如此,恕老衲补充一点,那就是如果昔年一皇已死,那么皇甫维能够具有这么一身武功,实在令人无法解释,可是以前老衲和几位同道时时想到假如一直未死,他焉肯甘心二十年寂寞?是以李大侠说他因病缠绵床第之说,实在最是合理!”
    李幸十分高兴,道:“大师既是支持兄弟此说,那就不负此行了!敢问大师可是亲自见过皇甫维么?”
    无心长老缓缓道:“不错,他的武功不但完全是一皇的路子,而且他双眉眉毛之中各有一颗红病,正与一皇相同!”
    鬼医向公度却接口道:“他的武功虽是一是独传,手法精奇奥妙,世间罕见。但他一身功力,却不见得十分高明。别说和老掸师相拼,就算老夫和他单打独门,多则千招,少则五百,胆敢说定可取胜!”
    铁网神刀李幸觉得鬼医向公度口气甚大,不免暗暗奇怪,当下不大高兴地住口不说。
    武当娄真人想了一想.徐徐道:“无论加何,这位曾经纵横天下的一皇我们应该去会晤他一次.不知无心大师及在座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全厅之人几乎都站起身表示赞成。铁网神刀李幸连忙大声道:“诸位请再听兄弟报告.那就来据那卓世兄所悉,陆府的老太爷业已在十日以前去世,此事千真万确,只是未能证实那陆老太爷是否就是一皇?”
    厅中十余高手都错愕相顾,大家都想不到结尾时会有此一变化。
    辣水仙杜筠一直都不作声,这时一看有机会使得大家不示找皇甫维的晦气,连忙道:
    “既然一皇已死,则对付三公已是最要紧之事啦!”
    点苍快剑张搏云哼一声,道:“一皇虽死,但在座诸位之中,与一皇结有不解之仇的人不在少数,恐怕还得先去瞧瞧,也许一皇并未真死!”
    厅中十余高手,当真有一半以上的人师门曾与“一皇”结下不解血仇,是以点苍快剑张搏云的话登时得到多数人支持。
    辣水仙杜筠死心不息,再作努力,她追:“小妹却认为那三公昔年结仇之多,不在一皇之下,目前既有约会,何必舍近而求远?”
    点苍快创张搏云因自家师门有几位长辈死在一皇手中,所以对一皇深深怀恨,当下也针锋相对,道:“杜姑娘的话虽是有理,但以兄弟看法,一皇是否就是陆老太爷,甚成问题。
    第一点,不久以前一是在这豫皖道上作恶害人,只怕那缠绵床第的人不是一皇。第二,江湖上往往有假死之事,兄弟如果不亲眼见到一直尸体,决不相信!”
    六甲手邱南团最近有弟子被一皇杀死,自然想大家先去查清楚一是生死之谜。当下向李幸问道:“不知李兄当时曾否向卓世兄询问一事,那就是那陆老太爷的丧事如何安排,有没有亲见他的遗体?他葬在什么地方?”
    铁网神刀李幸近日遭遇与邱南相同,当然也希望大家先赴富春,当下笑一笑道:“邱兄所问,正与小弟当时的想法相同,小弟曾经详问卓世兄,据说陆家因少与别人来往,因此丧礼甚是简单,而且遗尸也没有出葬,听说在后园中有造好的坟墓,所以不用葬到别处!”
    飞羽真人轻轻对无心长老说几句话,无心长老颔首道:“若要避免大家口角争执,恐非道兄此法不可了!”他跟着高声向众人道:“听李大侠这样说法,一皇之死疑点甚多,我们非去富春一趟不可了!”
    辣水仙杜筠眼见此事已无法拦阻,只好闭口。鬼医向公度阴声道:“大师作此决定,自然无人敢违,不过据老夫所知,杜姑娘和那皇甫维交情不错,假如她事先通知皇甫维的话,我们赶到富春之时,恐怕连鬼影也碰不到!”
    辣水仙杜筠面色大变,敢情她正是想在暗中通知皇甫维,可是目下被鬼医向公度识穿,此法已经行不通!她一怒之下,厉声道:“向公度你敢胡说八道,难道我不会把你的底子抖出来么?”
    众人不作声,要知那鬼医向公度十分自傲,大家都对他没有好感,这时多半都恨不得杜筠把他的疮痛揭开。
    鬼医向公度面罩严需,冷冷道:“我们早有约定,你如敢破坏,可就怪不得老夫手辣!”
    西岳掌门静虚子情知向公度武功甚高,辣水仙杜筠虽然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但比起向公度实在还差得多。这静虚子自己是个女人,忽然对杜筠同情起来,突然道:“杜姑娘你过来,我们一同前往富春!”
    鬼医向公度见她已深得华山派庇护,虽然他不把华山派放在眼内,但这刻却不便得罪这些人,便立刻道:“其实老夫对社姑娘并无心长老当下向其余四位掌门人征询意见,最后决定要把杜筠及蒲坚一同带往富春,杜筠由静虚子监视,蒲坚则由矮头陀监视。
    这时夜幕已望,但这一干武林高手却决定立即行动,一齐前赴富春。
    第二日傍晚,这一群武林高手已踏入富春城内。他们为了不惊动世俗之人,因此各自分散休息到二更时分,才在西门集合,准备前往陆府。
    五岳掌门人和杜筠蒲坚及天尊者等八九人最先到达西门,等了片刻,所有的人陆续到达。飞羽真人点一点人数,便道:“已经到齐啦,可以动身了!”
    数丈外一条巷子里突然飞出一道人影,这边的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这时齐齐转眼向那条人影望去。
    那人身法好快,转瞬之间已奔到近处,人群中有人哎地一叫,道:“他就是带走圣剑的人!”
    话声中那人已如电掣云飞般到了五岳掌门人面前。但见此人面黄如蜡,年纪尚轻,背上斜背着一柄白色长剑。
    这时在城墙下虽然聚有将近二十人之多,但却没有一点声息。人人的眼光都注定在那黄面少年身上。
    无心长老上前一步,口中涌声佛号,道:“施主别来无恙,今晚现身不知是否专为老衲等人而来?”
    那黄面少年颔首道:“大师及诸位好,我事前一点也不晓得诸位会到此地,敢问大师这是要往何处去?”
    无心长老道:“听说一皇住在此地,老衲等正要去瞧瞧,不知是真是假?”
    黄面少年长笑一声,道:“那好极了,一齐走吧!”
    这时候十余高手之中,倒有一半人对那黄面少年背上的白色圣剑虎视眈优。要是哪一个夺得此剑并且保得住它,那时五岳掌门人都听命行事,也就里说仅着此剑就可以纵横天下!
    祈门二鬼见那黄面少年理也不理他们,心中怨恨交集。阴魂袁京首先冷笑一声,道:
    “王公子今晚何以孤身走动?那位老家人王安兄呢?”
    他这几句话不外叫大家注意到这个持有圣剑之人,虽则后来在那鬼医向全度暗算之际,露过一手,显然是身怀绝技之士。可是他目下人单势孤,那个老家人不在旁边,正是夺剑的大好机会。
    那黄面少年淡淡嗯一声,并不置答。
    阳魄王精二向来鲁莽残暴,这时哪里还忍得住?厉声喝道:“姓王的先把圣剑解下……”喝声中“呼”的一拳隔空去去。
    少林寺无心长老猛又一挥宽油,口中诵声佛号,道:“王施主有圣剑在身,这位施主不可亵读……”他这一袖挥去,运的是“达摩真功”。阳魄于精二拳力到处,宛如击在一堵坚壁之上,震得身形退了一步。
    众人不觉瞠目结舌,一则这无心年老功力之深厚,难以测度。二来这无心长老乃是有道高僧,一向说话客气谦虚,但这刻向王精二说的两句话,却十分硬直,显然已帮定那王公子!
    武当娄真人身份不同,一方面和无心长老等数人是平辈朋友,一方面他也没有存着得剑之心。完全是旁观的人,这时朗声道:“诸位请听贫道一言,当日心地圣女曾经说过,只要得剑这人,能够安然离开五岳台,就是那圣剑之主。这位王施主当日得剑之际,虽然不大正当,但终究已得到手中,目下五岳的几位道兄都有护剑之责,各位最好在这行将遭遇强敌之前,不要自相残杀,以致削弱实力户
    无心长老合什道:“娄道兄所说的话,正是老衲心中之意,老衲谨谢道兄代劳……”
    阳魄工精二吃了这个大亏,心中发怯,不敢哼气。众人沉默了一阵,鬼医向公度倏然大声道:“刚才娄真人的话中,也承认那姓王的得剑时手段不大正当。因此目下也怪不得大家不服气。兄弟斗胆请少林寺方丈大师当众宣布一下,当日心池圣女如何定规得剑之法?”
    这话一出,赞同之人不少。无心长老微微一笑,道:“当日心池圣女宣布有关圣剑规条时的种种情景,老衲如今犹感到历历如在目前。她说此剑得主,必须闯得过五岳大关,然后能安然带剑走出五岳台门外。若是在走出门外以前,被人劫走,那个夺得圣剑之人,亦只须安然出得门外,就算是圣剑得主!”
    老和尚话声停顿之后,大家都默默思索。洛阳司空表忽然道:“心池圣女的意思,显然要圣剑得主武功是以压倒在场群豪,方足以仗剑为世除害他说到这里,那黄面少年突然冷森森地哼了一声,显然这一下哼声之中并无善意。
    司空表望他一眼,道:“王兄可是另有高见?”
    王公子道:“没有,你爱怎样说都可以!”
    司空表感到那王公子哼声十分可异,存心再逗他,便接声道:“不过若然武功不足以服众,仍然难以安然出门,可惜她老人家没想到圣剑会飞出门外!”
    司空表这两句话意存讥讽,而且十分露骨,因此众人的眼光立刻移向黄面少年,看他作何反应。谁知那王公子刚才那等轻躁出声,这刻却毫无反应。
    大家正在诧异之时,鬼医向公度突然仰天长笑,流露出十分得意的味道。
    无心长老眼光如电般扫过其余四位掌门人,只见他们都露出不悦之色,便涌声佛号,道:“向施主有话请说,别要惊动左近的人家。”
    王公子接道:“这还用得着他说,待我替他告诉大家就是!”
    鬼医向公度真不相信黄面少年猜得到他心中之事,几乎要事先嘲讽他几句,但他为人毕竟阴沉党作,仍然忍住此忿,只淡淡道:“王兄清说!”
    王公子环顾众人一眼,等到大家都全神瞧他,这才缓缓道:“向公度得意忘形地仰天长笑,无非是想到圣女的规条中有一点我不合规定,向公度你说是也不是?”
    向公度微微一怔,道:“是哪一点?”话中之意,分明已承认他大体已经猜对,这一来倒有一半以上的人登时对这黄面少年另眼相看。
    王公子道:“太简单子,你无非是想到圣女规定必须携剑走出门外,但我却是在门外接住飞出来的圣剑,是以不合规定,对也不对?”
    鬼医向公度暗暗抽口冷气,道:“猜倒是猜对了,只不知你如何反驳。”说时,心中暗自忖道:“这人聪明绝顶,世所罕见,务必设法铲除才行。”
    那黄面少年冷笑一声,道:“这还不容易么?我把此剑交还无心大师就是了。”
    这个结论宛如异军突起,众人都为之一楞。谁都想不到人人都想得到的圣剑,他却愿意放弃。
    点苍快剑张搏云忍不住说句公道话,道:“既然王兄交出此剑,当然一切争辩都属多余,我们还是立即出发去找一皇要紧……”
    妙手巧匠耿青在向全度耳边低说数句,向公度立即大声道:“这圣剑乃是人人想得之物,姓王的既然用尽心机,巧取到手,目下又忽然退还,此举大是不合人情;不知诸位以为是也不是?”
    王公子冷冷道:“你说这放的意思又被我猜到啦,这一回要不要我代说?”
    鬼医向公度当真服气此人的聪明,立刻道:“谁要你说,诸位,请想这等不合人情之举,除非内中另有缘故,绝难发生,因此我怀疑这柄圣剑已经变了质啦!”
    那黄面少年面上毫无表情,道:“下面的话快说出来,别耽误时间。”
    众人闻言一怔,纷纷转自去瞧鬼医向公度,果然见他开口说道:“那圣剑乃是仙兵利器,自然不能掉换,因此老夫所说变质,乃是指剑上圣女留下的克敌秘诀势必已经失去,天下只有他一个知道那秘诀……”
    一众高手一听这道理千真万确,要知大家争取圣剑,无非也是因为圣女说过圣剑上留有克制一皇三公的秘诀,所以大家才敢拼着得罪一是三公而觊夺此刻。目下圣剑之秘既然已失,则此剑的价值已减去一半。
    无心长老洪声道:“王施主可有话说么?”
    王公子淡淡道:“既然大师相问,我就把剑上秘诀说出来,但只能先告诉大师一个人!”
    鬼医向公度司空表等人满以为可以听悉制服一皇三公的秘诀,方自大喜过望,一听王公子之言,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但他们却只好记恨心中,只因这等秘诀何等重要,自然只能密告少林掌门无心长老。
    无心长老移前两步,道:“为了消释群疑,施主此法最为妥善,老衲洗耳恭听!”
    黄面少年贴近无心长老,正要说话,忽然大声道:“我突然想起一事,先请教过大师,再说那秘法不迟!”
    无心长老道:“是什么事,施主不妨说出来!”
    王公子道:“那就是圣剑上克制一皇三公之法如若独独告诉你,等会儿若见到‘一皇’,他自然对你不肯容情,立下煞手。像大师这样得道高僧,如若被害,岂不令人痛惜?”
    无心长老为事谦和,因此并不以对方指明他决敌不过一皇之事而不快,微微一笑,道:
    “施主为老衲设想得对,不过施主不须担忧,第一点是那‘一皇’于今生死未卜,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不能再加害老销。第二点假如一皇仍然活着,但除非他一口气杀死老衲及另外四位掌门人,不然的话,这秘诀仍能存在人间!”
    王公子这时爽快地道:“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他凑近老方丈耳边,悄声说了好一阵,最后王公子退开两步,大声道:“此所以我不能把圣剑上的秘诀说出让大家晓得,大师以为对不对?”
    无心长者连连颔首,随即过去告诉其余四位掌门人,一旁的高手们都注意那五岳掌门人的表情,但见他们个个最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同时连连点头,显然五位掌门人都赞同王公子不能公开的理由。
    这一来弄得所有的人都生出强烈的好奇心,皆想知道那圣剑上留下的秘密,为何会使得五岳的掌门人都一致认为不能公开?难道是十分容易练成的神功?抑是练时极难,所以不便使大家泄气?
    无心长老向大家宣布道:“老衲谨代表其余四位道兄告诉大家,那就是这位王施主所说的话,老钠等深信不疑。目下似乎不宜作呈剑之争,应该同心协力,共赴陆府,等将一皇生死之谜揭开,大家无恙归来,再行讨论圣剑之事,不知诸位对此有何高见?”
    众人尽告默然,武当娄真人高声道:“无心道兄这话极对,既然无人反对,我们就出发前赴陆府!”
    不久工夫,二十条人影已到了陆府大门之前,暮然间陆府大门“隆”地打开,跟着灯光四射。二十对眼睛一齐望去,只见大门当中站着一人,身穿素服。在他手中提着一盏八角风灯。
    那人长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着一身素白衣服,更显得英俊汾酒,人间少见。
    杜筠情不自禁地暖了一声,叫道:“皇甫公子!”
    无心长老和鬼医问公度也齐齐道:“对了,他就是皇甫维……”
    皇甫维面上毫无惧色,用锐利的眼光缓缓环视门前的二十高手。他的眼光在司空表及许伯英面上特别停留得久一点,许伯英心中一阵愧疚,垂低头顶,只有司空表神色丝毫不变。
    皇甫维冷冷道:“诸位居然找得到寒舍,实在不易。目下四邻均已就寝,各位都是江湖道上的人,自然不想把凡俗之人惊醒。如果我的话说得不错,那就请大家到家父灵堂稍坐。
    有什么指教之处那时才说如何?”
    无心长老诵声佛号,道:“皇甫公子此意甚佳,就请公子前头带路!”
    其余的人心中不免惴瑞然,但无心大师既已答应,目下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也只好跟着进去。
    但见一人首先纵上台阶,众人看时却是那黄面少年王公子。
    他背后仍然背住那柄白色的圣剑,皇甫维注意地向那柄圣剑瞧了几眼,道:“阁下就是五岳台中技压天下高手,夺得圣剑的得主么?”
    王公子冷冷道:“不错,那就是兄弟我了!”
    皇甫维突然冷晒道:“可是我听谷云飞说,是他连闯五岳大关,然后把到手的圣剑摔在尘埃。你恐怕只是在一旁检便宜的吧?”
    王公子哼一声,道:“你口舌上的功夫极好,等会儿我要瞧瞧你手底功夫可比得上嘴巴的功夫?”
    皇甫维微微一晒,举灯当先走入门去。二十高手鱼贯跟着过去。他们穿门过户,一直走到一座院落,只见院中的房屋完全和府中分隔开,而且均是石块筑成,显然十分坚牢。
    鬼医向公度吃过神算公子屠元庭的大亏,那次在石室内炼药、几个人险些活活困死在石室之内。因此大具戒心,轻轻对前面的娄真人道:“这座屋子有点古怪,别要进得去出不来!”
    旁边的点苍快剑张搏云消声道:“你如果害怕,最好就留守此地!”
    鬼医向公度勃然大怒,突然一掌横扫过去。张搏云随手出掌封闭,“砰”地一响,名驰武林多年的点苍快剑张搏云竟被震退三步之多。
    他们这里发生事故,不但后面的人看得清楚,连前面的人也发觉了。皇甫维首先讥嘲道:“怎么啦,你们居然先来一幕窝里反么?”
    他这么一说,向公度张搏云两人都不好意思再讲话,皇甫维在厅门伸手让客,道:“厅中绝无埋伏,无心大师及诸位大可放心!”
    无心长老身为五岳掌门之首,又是少林寺方丈大师,自然不能有丝毫示怯,迈步走入厅中。
    皇甫维仍然站在厅门外,含笑让客,那王公子及五岳掌门人均已进去,轮到武当娄真人时,他也毫不迟疑,庞然走入。鬼医向公度却在厅门另一边站住,也不说话。
    皇甫维笑道:“怎的不入厅中坐坐?难道我们几个人要炼一护宝鼎丹么?”
    鬼医向公度冷冷道:“闲话少说,你自家为何不先进去?”
    皇甫维道:“哦,你是怕这门口有钢板落下,把门口闸住,是不?那你就站在门口外面好了!”他的眼光扫向辣水仙杜筠和蒲坚,道:“你们也在外边么?”
    杜筠柳眉一皱,道:“公子令尊可是已经仙逝?”
    皇甫维纵声大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不信你们有胆量到此地来,却不敢见见他老人家……”
    杜筠低低道:“公子这样说我也没有法子,但假如令尊已经仙逝,你最好立刻走开!”
    铁骑大将蒲坚虽不说话,但却沉重地叹一口气,表示杜筠的话应该采纳。
    皇甫维先向蒲坚望一眼,道:“蒲兄请先进去吧!”铁骑大将蒲坚果真跨入厅去。皇甫维望着杜筠,冷笑道:“你的一片好心,我劝你用在铁剑公子尹世泽身上吧,他今夜为何不来保护你?”
    辣水仙杜筠为之一怔,鬼医向公度却阴声笑道:“皇甫维你如果不进去,我们就站在这里……”
    皇甫维怒瞪他一眼道:“你若是不敢进去,爱站在这里就站在这里,我现在跟杜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鬼医向公度双眉一挑,眼中射出森杀之光,暗暗行功运气,准备出手。
    辣水仙杜筠已看出鬼医向公度的心意,连忙转眼向皇甫维望去,只见他那白如脂玉的俊面上,陡然浮起一阵红晕,显得俊美异常。
    她看得呆了一呆,鬼医向公度蓦然不声不响一掌向皇甫维背上拍去。
    皇甫维似是没有防备,竟然被鬼医向公度的掌力结结实实击在背上,发出“砰”地一声。、
    只见皇甫维踉跄前倒,撞在厅门门边墙上。厅中之人一听杜筠尖声叫骂,转眼间已出来四人,一是少林寺老方丈无心大师,一是武当娄真人,一是洛阳司空表,一是东岳掌门人矮头陀。
    他们眼光到处,已知道怎么回事。武当娄真人首先凝声道:“向兄是你暗算地么?”
    东岳掌门人矮头阳突然哼了一声,道:一武功出众之人,行事出手务必讲究江湖规矩,否则一方面徒然得到武林败类之名,为别人所不齿。另一方面武功比他不如之人,对他只能存有惧怕之心而无尊敬之念。这一来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见得能够光宗耀祖,垂名武林……”
    他这一番话自是对着鬼医向公度而发,原来自从五岳台以至今日,鬼医向公度种种所为,无一不是权谋诡变,只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是以五里的掌门人都对他没有丝毫好感。不过一来共同要对付外敌,二来鬼医向公度武功当真高强,是以暂时都对他容忍。
    鬼医向公度面皮红也不红,昂然道:‘石夫也赞同矮大师此论,如果是南维不是想暗算我,他就不致遭逢杀身之祸了……”言下之意,竟是把矮头陀的一番话当作谴责皇甫维意图暗算之举而说的。
    辣水仙社范愤愤望着向公度,但觉此人面目阴险可惜,行事诡诈卑鄙,一时不知应该从何骂起。
    少林无心长老缓步走到皇甫维身边,正要伸手试探他的反应,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
    “老油说句公道话,也许向施主自家误会,以为皇市公子要对你加以暗算,其实就老油所知,皇甫施主一身武功已得真传,若然出手暗算的话,向施主能够及时发觉,已经十分不易!说到抢制机先,反而把他击开,只怕万万办不到!”
    突然有人朗声笑道:“哈,哈,向公度你以为这一掌就可以暗算得了我皇甫维么?”
    笑语声中依靠在墙边的皇甫维陡然挺直身躯,轻捷地转回身躯,双目如电,掠过每一个人面上。
    这一下不但鬼医向公度感到十分意外,无心长老等人也无不为之一楞。
    辣水池杜树u道:“公子你没事么?”
    皇甫维康酒地笑一下,道:“没有事,相信铁剑公子尹世泽听说之后,也将感到十分意外。”他本是无心提起尹世泽之名,但这话送入别人耳中,却觉得似乎十分酸溜溜的。
    辣水仙杜范最怕他提起铁剑公子尹世泽,连忙闭口不敢言语。
    鬼医向公度目瞪口呆,想不出皇甫维怎能挨得住他一记隔空透心断脉的掌力?
    司空表舒口气,道:“公子果然无恙,那太那了,只不知你们几位为何不走入室内?”
    皇甫维冷冷望他一眼,迅即移开,表示不愿见到他。皇甫维用这种态度对付司空表,登时又使得无心大师等人疑惑不解。
    但司空表却不动神色,诈作不知。皇甫维道:“我本来对江湖险诈一无所知,但这次出了一趟门,深深感到人心之险恶,所以我特地找到先父遗赠的一件护身宝物金缕衣穿上,方能幸而逃却一劫……”
    无心长老哦了一声,道:“原来公子身上已穿着金缕衣护体,无怪丝毫无损。现在可否一同进厅,大家谈一谈关于今尊之事?”
    皇甫维哼了一声,道:“我先向大师请问一句话,那就是假如先父在生的话,大师以目下这等高手,敢不敢来打扰他老人家?”
    这句话问得尖锐辛辣,无心长老为之一怔,似乎难以立即作答。
    武当娄真人仰天笑一声,迢:“一皇虽然曾经名震天下武林号称无敌。但此一时彼一时,俗语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纵是赢不了他,却也有此胆量来此求证!何况事实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会有不敢来此之事?”
    皇甫维想了一下,道:“这话有理,但娄真人这么一讲,我可要请教你一句,那就是当日在五岳台上,三公现身拦在门外,你好像没有抢着出去应敌,不知当时何事羁绊住姿真人?”
    他的话问得咄咄迫人,宛如锋快无伦的刀剑一般,直插入对方心窝。
    娄真人缓缓道:“你责问得好,这个问题这数日来我自己也时时在心中自问,为何我不出去应敌?”
    他这话声忽歇,几个人都不做声,等他再说下去。皇甫维见他清港的面上,流露出痛苦之色,突然间觉得这位玄门得道之土,当真不是那等盗名欺世之流可比,只看他自家对这个问题这等认真,就可知道他的为人。
    此念一生,陡然对他深感同情,颇以自己提出这个问题而后悔。
    娄真人缓缓道:“老实说,如果要我来会一皇这位顶尖的武林奇才,贫道倒是毫不考虑生死荣辱。但三公却有点儿不同。贫道也曾自问如此解说是否真实合理,但却无法证明。此所以使贫道深感困扰。”
    无心大师道:“娄道兄毋须困扰,在当时也许一时不能把理由说出口,但深心中却感到理该三思而后行,是以就不立即出而与三公应战!”
    武当娄真人乃是武当派第一位高手,以他的名望身份,师门荣辱已寄托于一身。是以他对皇甫维提出的此一问题万分重视,只因皇甫维想得到也说得出口,别的人何尝不会想到,不过他们不会当面提出质问就是。
    假如娄真人此事在江湖上被认为是畏怯三公武功,则武当一派的威名,完全被他折坠。
    此所以娄真人十分重视而不能自安。
    他道:“无心道兄的话虽然不是说来相影,但佛旨深微,世人罕能领会再!”
    只听娄真人长叹一声,道:“今日纵是会上一皇,但敝派威名,却已折辱在贫道身上。”
    皇甫维突然纵声大笑,道:“这等小事,何须烦忧至此。”
    矮头陀沉声道:“皇甫公子对此事看法不同,感受各异而已。”
    皇甫维道:“要解决此事,何难之有?”
    娄真人立即道:“贫道愿闻公子高见!”
    皇甫维面色一沉,变得极为阴冷,道:“目下三公他们就在此屋后面的一座院落中,娄真人可敢孤身前往,与他们作殊死之战?”
    他说得十分认真,众人都齐齐一怔,无心长老道:“皇甫公子这话是否当真?”
    皇甫维冷笑道:“家父最近弃世,他们均是先父旧属,自然要到此地守灵行礼!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娄真人迅速接口道:“贫道今日能与三分一战,实在是喜出意外,无心道兄等诸位如果过来,观战则可,请勿出手相助,贫道可要试一试师门薄技到底如何!”
    皇甫维冷冷喝道:“等一下,再答我一句,你为何定要与他们决一死战?”
    娄真人谈谈笑道:“如果令尊一皇当真已经故世,则三公已是当世无敌高手,此所以贫道毫不迟疑……”说罢,双脚一顿,身形已破空飞起。
    无心长老望了矮头陀一眼,道:“三公乃是武林公敌,岂能任得娄道兄孤身犯难?”
    矮头陀道:“无心师兄的话不错,贫僧进去把大家请出来,一齐到后面瞧瞧!”
    辣水仙杜筠对那鬼医向公度实在气不过,突然嘲声道:“按理说向公度应该第一个去会一会三公,可是目下娄真人已经去了,他还站着不动!”
    向公度虽是面皮甚厚,这刻也有点受不住,迫近一步,冷冷道:“臭丫头,你这是找死!”
    皇甫维插口道:“只怕未必,就算别人不管此事,但在我皇甫维的地方,也也不容你撒野。”
    向公度立刻转面向着皇甫维,两人渐渐迫近。矮头陀奔入厅中,无心大师心系娄真人安危,已不暇理会他们。但见皇甫维突然闪电出手,双掌交叉疾拂出去,掌势变换中,化出数十幻影,当真是奇绝一时的手法。
    鬼医向公度和皇甫维交过手,知道他只是功力稍弱,但招数却奥妙无比,远在自己之上。是以连忙疾退,一面运足全身真力,呼呼连劈数掌住以掌封住敌人。
    皇甫维攻势一滞,等他数掌劈过,立时又欺身疾上。仍然双掌交叉拂去,但见指影忽远忽近,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久。
    旁边的司空表不但没有出声,反而瞪大双眼,细看皇甫维的手法招式。后面的无心大师唤他两声,他也没有发觉。无心长老微感讶异,暗想这司空表何以对是南维的出手这么热心专注地研究?想到这一点,心中忽然如有所触!
    这时厅中之人,都瞧见门外两人相搏的情形。铁网神刀李幸与六甲手邱南相交甚深,是以可以直言无隐。李幸悄悄道:“那鬼医向公度这等狂妄,敢情武功当真高绝一时,兄弟若是贸然和他动手,非吃个大亏不可!”
    六甲手邱南道:“不错,不过那皇甫公子出手之奇奥毒辣,也足以震骇武林啦……”
    另一角落里黄面少年公子突然悄悄移到辣水仙杜筠身边,轻轻道:“杜姑娘等一会最好别走入地道!”
    辣水仙杜筠楞一下,抬目向他望去。那上公子面上毫无表情,退自走开。她不禁环顾厅中一眼,心想这王公子所说的地道,莫非就在此屋之中?如果是在此屋之中,他又何能事先知道?
    她正狐疑之际,门外的无心长老和武当娄真人已齐齐出手,硬生生把打斗中的两人分开。
    无心长者向皇甫维道:“公子的嫡传绝艺,老油深感佩服,使人想见当年分尊纵横天下时的气度。今日老衲等专诚来访公子,实在有话请教!”
    皇甫维道:“有话尽管说,你们人多势众,难道还怕得罪于我不成?”
    他的话说得不大客气,只因他曾被名列少林三长老之一的无意大师暗算,是以对少林之人暗存厌恶。不过他又知道无心长老为人方正,不似无意长老那等诡诈卑鄙,是以他才勉强和他交谈,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情,极可能理都不理。
    无心大师道:“站在门外说话,终是不便,我们可否一同入内,再作详谈?”
    皇甫维傲然一笑,首先举步走入大厅之内。厅中灯烛辉煌,把他的面貌举止都照得十分清楚。座中第一个是辣水仙杜筠,看得心软身颤,情怀大乱。别的人虽是男子,却无不暗暗赞声“好一表人材”。
    皇甫维走入大厅之内,环视众人一眼,登时发觉所有的门窗出路,均被封锁,若是普通的人,还可硬闯出去。但目下封锁出路的俱是五岳掌门人亲自出马,他们无一不是一等高手,就算功夫比他们高强,也须苦拼多招,决不能在三招两式之内把任何一个边开,是以如要特强冲出,万万不能。
    鬼医向公度忖度形势,心知自己太过孤单,尤其那武当娄真人处处作对,的确万分不便。他脑筋连转,陡然想起一件事,不觉满面笑容,举步走到娄真人身边,低声道:“我竟忘了告诉真人一件事……”
    娄真人冷冷道:“要是忘了,那就算啦!”
    鬼医向公度淡淡一笑,道:“我本以为真人想知道有关令师弟武潘安余肪之事,既然真人不以为意,那我不提就是。”
    娄真人有如触电般霍地转身,望着对方,道:“向施主有话请说,贫道洗耳恭听!”
    向公度道:“真人既是十分关心,我不得不说出真相,那就是令师弟的漩玑玉盒,便是皇甫维带到保定府交给杜姑娘,然后才转到我手中!因此如要得知今师弟下落,只问皇甫维便知!”
    娄真人搭首称谢,举步向皇甫维走去。无心大师工要向皇甫维询问,突然见到娄真人来势不善,登时把话咽回。
    娄真人稽首道:“贫道想先与皇甫公子说几句话,探望道兄俯允!”
    无心长老大感为难,想了一想。道:“真人好说了,老衲焉敢不遵法旨,但目下情形特殊,可否……”
    娄真人已接声道:“贫道五内热血沸腾,片刻也难延缓,多清道兄见谅!”他随即转眼望着皇甫维,冷冷道:“敝师弟的璇玑玉盒可是由你带到保定府去?”
    皇甫维嗯一声,却不即答,先举目环扫厅中之人。目光扫到鬼医向公度之时,只见他阴森森笑一下,当下也就冷冷回报一笑。
    他朗声道:“我在未曾答复之前,必须把那璇玑玉盒为何要送到保定府的内情说出来……”
    鬼医向公度被他反击这一下。登时心情大乱,须知他早已和杜筠、蒲坚两人约定,以不侵犯他们作为条件,换取他们保守炼药的秘密。向公度私心中一来不想武林中得知他一身功力如何得来。二来他那种卑鄙行径,也不能公诸于世。
    这刻皇甫维忽然要当众说了,这叫他如何受得了,一急之下,大喝一声,疾如闪电般纵到皇甫维身边,双掌齐出,猛攻敌人。
    皇甫维朗声一笑,双掌交叉拂去,已把他猛急绝伦的掌势化开。娄真人手臂一抬,已掣出松纹古剑,厉声道:“向施主如果再打岔,别怪贫道不客气啦!”他乃是武当第一高手,名重当世,气势果真不同凡响。”
    鬼医问公度虽是狂傲自大,但面对这个一代名家,不由得不凛然却顾。皇甫维哈哈大笑道:“这就奇了,鬼医向公度你所作所为,竟然见不得人么?”
    向公度气得半死,可是旁边的娄真人虎视眈眈,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厅中一众高手都感到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个个皆想知道。点苍快剑张搏云呛地一声,也掣出他那支锋利无匹的长剑,跃到皇甫维身边,道:“公子尽管把娄真人想知道的事说出来!”
    鬼医问公度心知这点苍快剑张搏云享名已久,功力湛深,在目下这一群高手之中,可以列入五岳掌门人这一级之中。他既也出头帮助娄真人,自己孤掌难鸣,更加不能硬干。当下急得额头出汗,暗想如果无意长老也在此地,那还可以一拼。如今只好忍气吞声,任得皇甫维当众宣扬自己的丑事。
    皇甫维看看鬼医向公度那副样子,甚感得意,当下道:“不久以前在保定府有个炼药之会,由鬼医向公度主持,假借神算公子屠元庭的家中举行。这个炼药之会,早在五年以前已经约好,由各方高手分头负责找回一种药物,武潘安余防也是其中之一!”。祈门二鬼中的阴魂袁京大声问道:“请问炼的是什么药,后来炼成了没有?”
    这袁京为人诡诈精乖,深知此一问题可中之人无一不想知道,所以开口。果然全厅之人,没有一个人露出斥责他插嘴之意。甚至速急于知道师弟消息的娄真人,也不加反对。
    皇甫维望他一眼,冷冷道:“你是谁?凭你这副样子也敢在此大呼小叫?”
    阴魂袁京城府深沉,明知自己一答腔,就将意来一身麻烦,是以忍住这口气,哼也不哼。
    皇甫维傲然一笑,道:“他们要炼成一种盖世灵药,服下之后,功力陡增,可以和一皇三公相敌!”
    人群中有几个人发出嗟讶之声,皇甫维跟着又道:“这次炼药之会自然是成功了,你们不见那鬼医向公度突然变得功力如此深厚,把天下人都不看在眼内么?”
    全厅的人眼光都向鬼医问公度望去,向公度发作不得,空自向众人瞪眼睛。
    娄真人沉声道:“然则敝师弟呢?为何会托你把璇玑玉盒带去赶会?”
    皇甫维道:“我若不是碰到余肪,就不会到保定去了。就因他临死之际,托我把药带去保定。”
    娄真人身躯一震,冷冷道:“敝师弟已经死了?”
    皇甫维额首道:“不错,他死时样子十分可怖,我只要一闭眼,那幅景象就浮在我眼前。”
    娄真人道:“然则当时敝师弟可知道你的身份?”
    皇甫维额首道:“他晓得我是谁,但他跟着就断了气啦——”
    娄真人沉声道:“原来这样,否则敝师弟与令尊有天大之仇,他怎肯托你办事?”
    祈门二鬼的阴魂袁京好不容易听出破绽,突然大声道:“皇甫维你胡说八道,就算武播安余防于得知你身份之后,立即去世,是以无法收回成命,但你身为一皇之子,怎肯把药送到保定去?难道你放意要替一皇三公找个强敌么?”
    皇甫维心中有数,是以并不着急,他只须解释说当时余防已无法说话,只用指甲在床上刻下托自己把药送给鬼医几个字,所以自己不知底细。
    哪知袁京继续道:“兄弟认为他的话大大可疑,甚至武潘安余防可能乃是死在他手中……”
    辣水仙杜筠道:“试想皇甫维公子如果杀死令师荣余防,则他怎会把那须现玉盒送到保定府来?而且富中所藏的稀世灵药也没有动过。”
    众人一听果真有理,不觉都把目光转向娄真人,看他如何说法,辣水仙杜筠突然尖叫一声,纵开丈许之远。厅内众人连忙看时,那西岳掌门静虚子已娇声唤叱道:“袁京,你竟敢当着天下英雄,施展暗算手段?”
    飞羽真人微微一笑道:“贫道早已猜到他可能包藏祸心,是以一直留神。果然不出贫道所料,这位袁施主暗以明毒手法隔空遥点杜姑娘穴道,是贫道发出真力暗中挡了一下……”
    阴魂袁京见暗算不成,又被多人指责,不忍气罢,自知敌不过他们,要忍气罢实在难以下台。登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老和尚空罢佛号,徐徐道:“娄道友如果要追问令师弟之事,总得向皇甫维公子询问才行!”
    娄真人颔首道:“大师之言极是!”他话声一顿,转面向皇甫维冷笑道:“贫道之剑数十年来绝不轻易出鞘,假如皇甫公子不肯把事实真相见告的话,哼,就别怪贫道剑下无情!”
    皇甫维大怒道:“我好心好意替你师弟送那璇玑玉盒,你却用剑威胁我,真真岂有此理!我偏不说,看你有什么手段……”
    两个人一下子就把话说僵,娄真人朗笑一声,道:“好,好,贫道如果赢不了你,以后就绝不向你询及敝师弟之事。但若果你输了又怎么说?”
    皇甫维毫不考虑,应道:“你赢了我时,要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嘿,嘿,只不过你输了的话却大便宜啦!”
    娄真人沉声道:“贫道若是打败,一切都听你的。”
    皇甫维立刻道:“你是武林中有数人物,谅必不至于说了话不算数。”
    娄真人道:“这个自然,难道贫道还会赖帐不成。”皇甫维道:“那么我先把话说明,你若是输了,我要你杀死一个人。”娄真人皱皱眉头,道:“贫道乃是正派之士,怎可随便杀人?”
    皇甫维哈哈一哄,道:“如果你自信输不了,就算脑袋也敢打赌,何况去杀一个人?”
    娄真人厉声道:“那就一言为定。”皇甫维点点头,道:“好极了,我还可以教你一个方法,那就是你如果觉得无法下手去杀我要杀的那个人,那么你就自杀好了。”
    无心长老插嘴道:“娄道兄与皇甫公打赌,老衲本来不应说话。但目下我们此次来此关系武林命运,因此怨老衲打扰之罪。老衲只想先向皇甫公于请问一句话,不知可使得么?”
    娄真人回心一想,此次大伙儿东来富春,目的本在于“一皇”,现在却变成了解决自己个人恩怨,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便道:“大师情便,岔道恭候就是!”
    无心大师称谢一声,向皇甫维道:“敢问皇甫公子,令尊究竟是否还在人间?”
    皇甫维道:“他老人家当然还在人间!”这话一出,厅中登时微微骚动。皇甫维又接着道:“我是说大师你的话问得不大对,家父虽然已经故世,但他的遗体仍然存在,自可说是还在人间!”
    无心长老道:“皇甫公子之言迹近戏言,老油不敢逮信!”
    皇甫维环顾众人一眼,最后掠过司空表面上,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道:“如今可说得上济济一堂,群豪毕集。但我皇甫维老实不客气地问你们一句,你们这些人之中,有几个人敢自认平生不曾做过偷偷摸摸之事?几个不曾做过恩将仇报之事?有几个能够们心无愧的人?”
    厅中之人,就算有些当真是一生都无愧于心的人,但这时却也不便出声自我标榜一番。
    是以人人默然,倒变成皇甫维指责的话完全正确,皇甫维仰天大笑道:“老道,走,我们到外面打去!”
    娄真人哼了一声,但反正动手在即,便不去计较他的无礼。皇甫维当先向大门走去,突然停步转身,道:“我一向没有兵器,哪一位前借把刻给我用用?”
    众人尽皆不答,皇甫维方自冷笑一声,角落里忽然有人凝声道:“皇甫维且慢张狂,我此剑借给你如何?”
    大家向那人望去,不禁为之一怔,原来那人正是持有圣剑的黄面少年王公于。他已把通体白色的圣剑掣在手中,遥遥向皇甫维摇晃。
    皇甫维也露出惊讶之色,道:“那不是你们在五岳台闹得天翻地复的圣剑么?居然敢给我使用?”
    王公子晒道:“别说你赢不得娄真人,就算你侥幸得胜,我也有把握夺回此剑,吠,接住!”
    喝声中一道白光疾然过去,皇甫维伸手一绰,接住那柄白色的圣剑。他冷冷笑道:“你夸的口倒是不小,听说圣女昔年曾说在此刻中,留着克制一皇三公的秘诀,大概你已把秘诀学去,故此有恃无恐,以为一定能把圣剑夺回,是也不是?”
    王公子淡然道:“既是把剑借你,你尽去用就是,我自然能够取回,不须使用圣女的秘诀!”
    此人口气大得惊人,态度又是那等不在乎,使得一厅之人,对他都另眼相看。
    皇甫维道:“不行,我得先问一问娄真人,只因此剑锋异常,可以斩金削铁。若是他不同意,我就不用!免得赢了他时,又推说是剑上吃亏……”
    娄真人被他激得怒火直冒,很恨道:“你用什么都行,只是圣剑被你亵读,实在令人不安……”
    皇甫维笑一笑,走出大门。厅中之人个个急先涌出门外。皇甫维先到院子两边的厢房中把灯烛完全点着,登时一院光明如昼。观战之人就在两边厢房前面排列,娄真人和皇甫维站在当中。
    娄真人乃是内家高手,一旦面对敌人,立时就心如止水,早先一腔怒气,完全抑住。
    皇甫维剑眉轻挑,脚下不丁不久,深深吸口气,徐徐挺剑斜斜指着对方。他举手投足之间,无心大师等大行家已看出这位俊美少年剑上委实造诣极深。娄真人自然也看得出来,暗暗盘算好一上手就使出武当秘传心法“回龙十二剑”对付这个强敌!
    只听委真人轻喝一声,剑光如练,疾然迎面卷去。皇甫维身形动处,脚下错开一步,手中圣剑使出一招人人皆懂的“雁落平沙”竟然把娄真人功深力厚的迎门第一剑化开。
    娄真人和皇甫维互相对视,缓缓绕圈游走。走了数匝,娄真人又突然发难,剑光旋击如电。皇甫维一招“中原板荡”,长剑平封硬架,看上去这一招大开大固,气壮山河,但其中竟是奥妙无穷,剑光吞吐之间,已把对方的剑路变化完全封死。
    娄真人不得不另起炉灶,收到游走。两匝之后,但见两人一齐发动,剑光纵横飞舞,忽进忽退。转眼之间,已对拆了七八剑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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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石棺
    娄真人和皇甫维也不过攻守了数次,所有的武林高手无不震惊于皇甫维的奇奥剑招,尤其是他的对手乃是当今声誉极隆的武当派第一高手,居然能教他无隙可乘,这等造就不由得叫人联想起“一皇”该是何等厉害!
    无心长老轻轻对飞羽真人道:“一皇家传武功之深博,固然令人心折,但此子资质之佳,却也是人定罕见。老衲活了这么多年,所见之人恒河沙数,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道兄以为如何?”
    飞羽真人颔首道:“大师说得是……”旁边的静庄子突然插口道:“贫道似乎感到这个少年好像很像……”她没有说下去,后面的大力神翁唐世一接口道:“对,老朽也有此感!”
    无心长老道:“最似之处,便是他眉眼顾盼之间,各位以为如何?”前面的矮头陀道:
    “正是这样,他眉眼间的神情要比一皇好看得多!虽然一皇也很好看,但不免失之威猛……”飞羽真人道:“只有道兄你见过一皇,请问他哪里像一皇?”
    矮头陀道:“面部的轮廓,嘴。鼻、皮肤等都极为相似,不过……”唐世一急忙问道:
    “不过什么,’
    矮头陀道:“不过在贫僧感觉之中,他还是像她多些,这一点真是令人大惑不解!”
    无心长老道:“天地造物奥妙无穷,所谓人有相同,物有相似,道兄何须过疑?诸位请看娄道兄这几剑何等漂亮?今晚幸而是娄道兄出手,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欧在皇甫公子剑下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娄真人剑光陡盛,宛如排山倒海般猛攻过去。
    时间一长,渐渐见出皇甫维守多攻少,娄真人则气势如虹,越战越勇。
    辣水仙杜筠此时却还瞧不出其中微妙,因此尚未替皇甫维焦急。她一直紧贴着静虚子身边,是以刚才他们的对话完全听到。她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他们说的皇甫维到底像谁?此时见他们已不提此事,实在忍不住好奇之心,悄声问道:“静虚前辈,你们刚刚指的是谁?”
    静虚子微微一笑,道:“我们口中都不肯提起,你再想一想就会明白啦!”杜筠道:
    “晚辈实在想不出来!”静虚子望她一眼,暗念此女外号“辣水仙”,但在自己面前却以后辈自居,假如不好好对待她,那等如是迫她与鄙邪之辈相交,此念一生,便蔼然笑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们都感到皇甫维极像圣女她老人家!”
    杜筠啊了一声,转眸向皇甫维望去,口中轻轻自语道:“只不和他父亲一皇长得怎样?”静虚子道:“听说一皇当年长得甚是英俊潇洒,若是不知底蕴之人,极难相信他就是胡乱杀人作恶的一皇!”
    院中剑气烛天,森冷强劲的潜力四下旋激,许多人的衣衫都飘拂不停。皇甫维紧密防守中突然大喝道:“老道,你且试一试我奇兵三剑……”喝声中挺剑猛刺过去,左手吉地一拂一拍。
    这一招乃是双管齐下之势,表面上看来,他一身功力都聚在圣剑之上,左手的招数不过是辅翼剑势而已。
    但身处战局之中的武当娄真人却感到最难当的反而是他左手招数。莫看他虽是一拂一拍,甚是简单,但配合起右手奇奥划招,登时变得凌厉万分,而且叫人无法捉摸。这等招数手法,当真可以称得是“奇兵三剑”而无愧。
    这时双方动作神速如电,只见类真人振剑连挥,松纹古剑化出一片冷冷光幕,护住全身。
    皇甫维左手招数疾发,拂拍之间,内家潜力如迅雷般击在对方剑身之上。但见娄真人那片护身光幕倏然被震得微现空隙。
    皇甫维大喝一声,圣剑化为一道白光,迅急入侵,一旁观战的武林高手们都齐齐大骇,有些人甚且惊噫出声。
    只见类真人人随剑走,翩若游龙,迅急如电般回旋荡开,居然避开对方这一击,安然无恙。
    皇甫维暗运真力,流贯在圣剑之上。只见那柄霜光耀眼的长剑锋刃上蓦地闪射出镇慑人心魄的寒芒。
    这一手剑上功夫,已经使得观战的一众高手之中不少人暗暗惊服。无心长老等五位掌门人及点苍快剑张搏云等人个个面色都透出紧张之容。要知他们无一不是当今武林一等高手,而他们此刻心中自忖,都不知是否挡得住皇甫维这最后一剑。再说那武当娄真人的武功造诣,和这几个人大致不相上下,是以这几位一等高手以已度人,不觉都透出紧张忧虑之色。
    皇甫维用脚尖点地,疾行数步,迫到娄真人面前之际,倏地大喝一声,连人带剑飞起大半丈高,迅向娄真人斜冲疾攻过去。这一招也是剑掌齐施,变幻莫测。
    就在皇甫维发动之际,少林寺老方丈无心长者忽然向观战之人迅速地游目一瞥。
    这位得道高僧看人之际,头颅全不摇动,只是用一对眸子在眼中左右滚动。是以别说此刻人人都注意院中交战之人,就算院中没有吸引注意之事,老和尚身边的人万难发觉他曾经作游目观察之举。
    武当娄真人剑上鱼龙变幻,顷刻之间已连发三封抵挡敌人攻势,同时脚下疾移如风,晃眼之间,已换了六七个方位。
    谁知皇甫维身躯虽然离地,但宛如附骨之蛆,逐臭之蝇,剑光掌势一直笼罩住这位武当第一高手。
    娄真人刻上已施展全力,当真是风雷进发。可是就在对方剑掌临头之际,总觉得对方锋锐游移不定,一时感到他的攻势完全贯注的剑上,一时又感到重点似是在他左掌招数之上。
    直到最后的一刹那间,娄真人还没有把握应该偏重封闭对方的圣剑抑是手掌。
    皇甫维左手铁掌突然化软拂之势为硬拍,掌力到处,先是击在对方松纹古剑身之上,跟着又印向他持剑的小臂之上。
    娄真人大大一震,但觉小臂一麻,手法微滞,登时已露出破绽。
    皇甫维右手圣剑先是牵掣敌人划招,此时乘隙急进,一缕冷风,已射到娄真人面门。
    陡然间是南维长驱直入的创势微微一挫,娄真人虽败而不乱,精神蓦然大振,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左手大油一拂,发出一股无形暗劲,击在皇甫维身上,“砰”地一声响处,皇甫维身形飞开丈许,方始落地。不过皇甫维却也没有跌倒,仅仅摇晃了几下。内行人眼中一望而知他疾然飞开乃是吃娄真人大袖潜力击中所致。
    观战的高手们个个转动眼睛去瞧那相隔丈许的两人,瞧了几眼,方始记得喝彩。
    这一战到此已可以宣告结束,只因皇甫维不但最后的奇兵三剑没有取胜,反被武当委真人一袖震开立许,输赢已定。
    武当委真人心中已存着一个谜团,但他多年修为,自然不会露出形色,收起松纹古剑,向众人微一稽首,便缓步走向皇甫维身边,道:“皇甫公子没有受伤吧?”
    皇甫维落地之后,便直着眼睛发楞,娄真人这么一问,登时把他惊醒。他冷哼一声,道:“老道你取出剑来,我们再打一场……”
    旁边有人发出哗笑之声,鬼医向公度厉声道:“皇甫维你说的话不算数么?”
    皇甫维手中圣到一振,剑上泛射出夺目霜芒。娄真人疾忙退开七八步远!同时也撤出松纹古到。
    但见人影一闪,微风飘然,是南维面前已多出一人。
    众人看时,敢情是以“快”字出了大名的点苍快剑张搏云,怪不得动作神速如电。
    皇甫维俊眼一瞪,怒声道:“走开,我要姓娄的老道过来再打一场!”
    点苍快剑张搏云仰天冷笑道:“皇甫维你把你父亲的威名也给折辱啦,你明明输了,还要再打,难道要娄真人把你杀死方始甘心么?”
    皇甫维怒道:“你敢提起家父?”一剑刺去,势猛力沉,尤其是那圣剑剑身上霜光耀耀,教人不敢举剑招架。
    点苍快剑张博云斜跨两步,手中剑突然发出,转眼之间就是七剑,满空俱是剑影,利刃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皇甫维一时间无法反攻,只好一面挥剑护身,脚下疾退。
    点苍快剑张搏云露了这一手“快剑”,果是名不虚传,把个鬼医向公度看得眉头直皱,心想当日“炼药”之举,如果能依自己计划完成,则此刻自家武功决定在此间众人之上。可惜功亏一整,目下只能列入一等高手之林而不能超越于这些人之上。
    矮头陀突然发言道:“皇甫维你不肯认输,那也罢了,但这等行为,未免不够磊落!”
    皇甫维微微一震,转眼望住矮头陀,缓缓道:“这话是你说的?”
    矮头陀道:“自然是贫僧所说的!”
    皇甫维道:“那就怪了,我知道你为人正直无人,不会打诳,那么就是我疑心错了……”
    矮头阳心中十分受用,放缓声音,道:“印证武功之际,时时会有错觉,以为对方手法有假,这也不是希奇之事!不过刚才贫僧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娄真人赢了一着!你大可以相信贫僧的话……”
    皇甫维攒眉寻思,少林无心长老面上微微一热,善目中流露出不安之色。要知刚才委真人眼看要死在皇甫维奇兵三剑之下时,老和尚心想娄真人身为侠义中人,多年修真得道之土,加以身系武当一派的声誉,若然今日败在皇甫维刻下,别说有当场身死的危险,就算没有,这个跟斗也栽不起。因此老和尚毅然决定出手挽救武当一派声誉及娄真人的性命。
    当时老和尚双手挑在大袖之中,暗运禅功,准备好少林寺七十二般绝艺之一的“禅林无相指”功夫,左袖猛拂,这才把皇甫维撞出寻丈。
    不过在目下的处境中,无心长老又不能宣泄出这个秘密,不然的活,武当及少林的声誉一齐受损,倒不如刚才不出手救援娄真人了!”
    皇甫维想了一下道:“好吧,我认输就是!”
    武当娄真人并不敢确定刚才是否有人暗中相助,他也感到皇甫维剑势阻滞得可怪,所以他一直没有开口去驳斥皇甫维。但目下矮头陀既然为他证明,这矮头防乃是当今一派掌门人的身份,以他眼力,尚且看不出可疑之处,大概是皇甫纸自己功力有限,到那紧要关头之际,真力不继,所以失去良机!他这么一想,登时心安理得,朗声道:“你既然认输了,那就履行诺言,贫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他歇了一下,又道:“贫道先问你一句,令尊一皇是否已死?”
    皇甫维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他老人家已死的消息?”
    娄真人道:“当然有啦……”皇甫维道:“那还用再问么?”娄真人道:“这事无人亲眼瞧见,而且又不把他尸体发葬,却藏在家中,谁知道是真是假?”
    皇甫维冷笑道:“难道要我开馆给你们查验不成?”
    娄真人道:“老实说唯有这样才能使我们相信!”皇甫维道:“那么你们不相信好了,与我无干!”
    娄真人一想也对,凭什么人家要设法证明他父亲已死?当下便转过话题,道:“你且把见到敝师弟的经过说出来!”
    皇甫维道:“那天我在嵩山少林寺下来,碰到那坏和尚无意,我们正在对话之际,他乘我不防,当胸打中我一掌。我负伤后逃人乱山之中——”
    他说到这里,无心长老仍然不开口。众人都感到万分诧异,只因那无意大师乃是少林寺长老之一,威名赫赫,德高望重。但皇甫维居然当着无心长老面前指摘他暗算,这等事不知无心长老如何能忍?
    天尊者感到众人的眼光都向师父注视,登时羞愧难当,突然道:“请问皇甫施主被家师叔暗算之后,伤势可严重么?”
    皇甫维道:“当然不轻啦,当时他全力一掌志在我胸口之上,险险把我当场打死!”
    天尊者环顾众人一眼,朗声道:“敝师叔武功如何,贫僧不必为他吹嘘。如果他对付皇甫施主,何须使出暗算手段?假如要暗算他,则皇甫施主既然差点就死,敝师叔何故让他逃生,留下活口?诸位请评一评贫僧这话有无道理?最后贫僧还要加上一句,那就是敝派三长老之名,武林之中大概都听过、敞师叔的武功造诣和家师不相上下,贫僧要请问一句,当今武林之中,可有哪一位敢说让家师当胸全力打一掌而能不当场立毙的?”
    他的话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一众高手听了,都不由不得深深相信。
    皇甫维气得哼一声,道:“我懒得跟你争辩,你们少林寺大概找不出一个好人!你以为无意和尚不会做出卑鄙下流之事么?我立刻就有证据可以证明,你们只须问一问鬼医向公度……”
    鬼医向公度接声道:“老夫只识得少林无心长老,从未和无意长老会过面!”
    皇甫维狠狠瞪他一眼,道:“那么你和他在乱坟上全力围攻我一人,你还和他讨价还价,说是如果你用全力助他把我杀死,他就得把少林秘传数百年的迷魂圣药药方告诉你,哼!哼!这些话也是我编造的了,是不?”
    他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所举之事,都不是平常打诳之人所能随口说出的。一众高手听入耳中,竟有大半人凭这一点而相信了皇甫维的话。
    皇甫维也不理鬼医向公度继续否认的话,接着道:“我逃入乱山之中,费了几日几夜的工夫,总算把伤势自行疗愈一大半。之后,要离开乱山。无意中却到了一座石峰之上,听到飞蝇振翅之声,因那处地势甚高,山风劲凛,飞蝇难以停留,心中大感讶异,便循声寻去!”
    他接着就把石洞中见到武潘安余防的经过说出来。
    娄真人一听这话,敢惜这皇甫维对金防还有点恩德,同时也就明白何以武潘安余防恨极一皇三公,而又托那皇甫维送五盒之事!
    疑团既释,娄真人反而感到不好意思,便向皇甫继深深一稽首,算是谢过。
    人群中响起一个沉凝的嗓音道:“皇甫维,既然已印证武功,圣剑可以归还了吧?”说话之人,正是那面色蜡黄的王公子。
    皇甫维颔首道:“这封乃是向你借用,此刻自然应当还你——”他扬一扬手中圣剑,却没有松手丢去。
    不过他的话却使得局面完全松弛下来,那王公子凝声道:“那么你把剑丢过来吧!”
    皇甫维道:“你不是说过,我若不把圣剑还你,你自有夺回之法么?”
    此言一出,群雄尽皆耸然动容,知道又有好戏可看。王公子涩声一笑,道:“当然有法子夺回来才敢口出大言,你如果迫我定要这样做,我只好出手啦!”说着话时,人已大踏步走出来。
    皇甫维嘲讽地道:“你要我收起此到再行动手呢?抑或你另外借一柄剑来用?”
    王公子自始到终,面上毫无表情变化。淡淡道:“你自以为武功很高,但在我眼中,却不显得如何出众。我今晚就用一双肉掌,接你手中之剑就是……”
    皇甫维仰天一阵冷笑,道:“朋友好大的口气,仔细这外面风大闪了你的舌头……”那王公子道:“闲话少说,你动手就是!”
    皇甫维似是气极反笑,王公子淡淡道:“你笑个不停,竟是不信我空手能够赢得你之意了是不是?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为佳,看招!”
    只见他双掌齐发,掌力雄浑异常,带起一片啸风之声,猛击皇甫维中下两盘。皇甫维圣剑一挥,划出一道白虹。那王公子居然欺身扑上,突然使出奇妙绝伦的招数,双掌横扫直拍,“呼”他一声,其中一掌已拍在皇甫维手中圣剑之上。
    这一招既奥妙又快疾,只看得一众高手个个瞠目结舌,竟没有一人看得清楚他如何出的手。
    皇甫维吃他一掌展得旋荡开去,那王公子一招得手,掌势绵绵攻去。招招出手奇奥莫测,乍看上去似是破绽甚多,但妙就妙在皇甫维竟无法从他破绽处反攻。
    只见他一连七八招,把个皇甫维逼到大厅前台阶边缘。皇甫维倏然厉声大喝,圣剑幻出一片霜光,把王公子迫得攻势一挫。皇甫维却趁机一顿脚,飞上屋顶瓦面。
    人群中有几个人同时唱道:“这厮打不过要跑啦……”王公子跟踪纵上去,只见皇甫维稳稳站在屋檐边缘之处,手中圣剑蓄势待发。
    就在他们叫喝声中,王公子身形已扑到屋檐边。皇甫维修地一剑疾劈出去,剑上功夫十足。
    王公子在这时极险的形势中,身形依然前扑,生似要用血肉之躯去试一试圣剑的锋决程度。
    众人正在惊骇之际,但见王公子一伸手,不知如何已深入皇甫维剑光之内,扣住皇甫维手腕,顺势一抖,把个皇甫维连人带到摔开丈许。
    皇甫线被摔开之后,踏碎了许多屋瓦,方站站稳。但见他转身就跑,王公子随后急追,一转眼间两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院子中的一众高手个个都在发楞,敢情武功高如无心长者及娄真人等人也说不出刚才王公子使的一把什么手法,居然这么奥妙威猛,别说他这把认不出来,就算是他刚才在地上出手时的招数,也无人说得出来历。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却几乎一致认为这王公子的武功,足可以对付一皇三公,是以言下都有点庆幸之意。
    过了一阵,一条人影挟着耀目白虹,飞泻下来。落地现身,正是那震惊群雄的王公子,他手中捧着那柄圣剑,面上毫无表情。
    众人都纷纷围拢过来,无心长老首先开言道:“王公子身手高超,已足以使天下高手折服。敢问那皇甫维目下怎样了?”
    王公子涩声道:“他么?难道还能逃出我掌心?现在被我放在一处地方,等查明他父亲一直是不是真的死了,再行处置……”
    无心长老等人这时已暗暗把这位持有圣剑的王公子当作领袖,当下合什道:“王公子言必有中,这等处置定有用心,老衲首先赞同!”
    他既是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讲话。于是在伙儿又回到大厅之内。王公子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左张右望,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无心长老忍不住朗声询问,王公子答道:“皇甫维漏了口气,说是他父亲遗尸就在此地,我想必定是另有密室,正在找寻出入的门户。”
    鬼医向公度直到这时,才向妙手巧匠耿育点头示意,妙手巧匠耿青朗声道:“王公子若要找寻暗道门户,在下却已看出端倪。”
    这话一出,大家都向耿青望去。这耿青人人皆知擅长消息埋伏之道,是以他的话,无人不信。
    耿青面上大感光彩,走到石桌之前,摇撼一下,就开始扭转。那张石桌居然随手滑转,显然耿青的确已找到出入的枢纽。只见他左转右转,弄了一阵,突然间那张石桌旋开一旁,露出暗道门户。
    王公子在无心长老耳边说了几句话,无心长老点点头,道:“耿施主既然请晓此道,可否带头领先进去?老衲等就跟在耿施主后面!”
    妙手巧匠耿青迟疑一下,就领头过去。无心长老有诺在先,连忙大袖一拂,也跟了过去。后面的人鱼贯跟进,最后剩下辣水仙杜筠及铁骑大将蒲坚两人。
    杜筠轻轻道:“蒲兄,我们最好别进去!”铁骑大将蒲坚见众人已不遑回顾,便止步不动。转眼之间,那地道的暗门已经关住。
    他们在上面左张右望,心中甚感不安,忽然听到一点轻微异声,连忙循声望去,只见那地道入口忽又打开,一条人影迅疾地纵出来。
    那人正是佩带着圣剑的王公子,只见他急急忙忙,转那张石桌,把地道人口重新封住,然后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一回可是瓮中捉鳖,天下英雄尽入毂中了!哈哈……”
    辣水仙杜筠失声道:“你是皇甫维公子?”铁骑大将蒲坚也接口道:“不错,听口音好似是皇甫公子……”
    王公子举步在面上一抹,陡然揭掉一层面皮,露出那张俊美无传的面庞,同时身躯一挺,登时变得高大许多,完全不是早先那个面色蜡黄的少年!
    皇甫维向杜筠含有深意地笑一下,道:“我可是化身有术,那天在五岳台时,两次三番差点挨你打的人就是我啦!”
    辣水仙杜筠想起那天在五岳台时,曾经与铁剑公子尹世泽眉来眼去,这些情景都让皇甫维亲眼瞧去,虽然当时自己委实是有意借重铁剑公子尹世泽的力量,才和他眉来眼去,但这等事如何解释得出口?这时不觉红晕泛颊,尴尬地低厂头。
    铁骑大将蒲坚指一指地道入口,道:“他们都被困在下面,不能出来了,是也不是?”
    皇甫维道:“不错,除非有人在上面旋动石桌.把暗门打开,否则的话。他们决出不来!”
    铁骑大将蒲坚哈哈一笑,道:“公子当真是神机妙算,把天下高手都困在此地!”他笑声陡收,接着又道:“不过那五岳掌门人当真都是得道之士,那天大伙儿都认为在下及杜姑娘会向公子报讯,大有群起为难之势,多凭五岳掌门人压住……”
    杜筠插嘴问道:“公子刚才还以本来面目出现,只不知其时装扮王公子的人是哪一位?
    身手之间,简直叫人五体投地……”
    皇甫维笑一笑,道:“那是江南孤客吕东青所扮,我们在演假戏,自然显出他武功深不可测了……”
    这时在下面的王室里,已经决定开启石棺,验看一直尸体是真是假。大家忽然发觉少了王公子及杜筠蒲坚等三人,不免大感诧异。
    但这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石棺上,都暂时把有人失踪之事抛开,先瞧瞧名震宇内的“一皇”皇甫孤是否已死!
    但听那棺盖发出爆裂之声,,转眼之间,已开了一道半尺左右的缝隙。王精二吐气开声,目中嘿地一叫,双臂猛振,把棺盖完全抛开。
    火光之下,但见那具巨大的石棺之内,并无尸体,却装盛着大半棺黄色的液体,一阵气味直冲入众人鼻中。鬼医向公度为人最是阴毒机警,突然大喝道:“那是最易起火的油类,快把棺盖关好……”
    王精二还待探头去瞧格内景象,旁边的大力神翁唐世一和点苍快剑张搏云连忙抢过棺盖,盖在棺上。
    但听“洪洪”连声,四下火光大作。墙壁间忽然喷出一股一股黄色的油,着了火之后,就像是墙中喷出许多道火龙似的。
    这石室地方不大,人数又多,本来人人都难以躲得开。但这一千人无一不是当世好手,武功高强,身法迅快,此时有些已纵出外面地道,有些则在室中纵来窜去,仗着奇巧身法,避开那一股股的火龙。
    这时地道中也是火光处处,由于那边地方甚狭,所以这一干人都宁愿先在石室之内纵闪,免得立时葬身在地道内立刻就要汇成的火海中。
    那少林寺老方丈无心大师早在火起之际,就以极快身法出了石门,沿着地道疾向出口处奔去。他身法不但快疾无伦,同时又在移动之际,不住用大袖向两边拂去,发出无形劲力,把墙上喷射出来的火龙逼回去。
    转眼之间已到了梯阶之下,一看暗门已经关住,立刻四下找寻开启的枢纽。修地一条人影从他身边擦过,飞上阶顶,双掌用力猛击上面的出口。
    老和尚一看衣着,已认出乃是山精关炎生,便出声问道:“可有希望撞开么?”
    山精关炎生应道:“大师快来,两上人合力或着有可能撞开!”无心长老慈眉一皱,道:“上面地方太狭,两人难以立足……”关炎生道:“那么大师你自家试一试!”
    无心长老腾身飞上,关炎生侧身让他挤过去,然后在后面观看。无心长老情知那“一皇”聪明绝世,既然造下这等机关,自非防到高手硬闻这一着,是以敢说必定撞不开,不过这刻却不妨一试。
    他双掌运定达摩神功,猛然向头顶的石板撞去,但听“咯”地一声,I面的石板只多了两只手印,深达两寸,却纹风不动。他自家则反被震得胸口血气翻腾,真气欲散!
    老和尚正要回头告诉关炎生,哪知腰间突然一麻,登时浑身乏力。耳边跟着听到关炎生阴恻恻冷笑一声,道:“你还没有用上全力呢!”
    无心长老被制之时,已感到这等上乘的“闭穴”手法,正是本门七十二种绝艺之一,无论对方武功何等高强,只一被制,就无法挣扎。此刻别说自己恰好真气散浮,热血翻动之际,无力抗拒,就算平日一身武功仍在之时,却也无法挣扎。
    老和尚仍然冷静如恒,道:“关施主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耳边的关炎生缓缓道:“师兄请恕我犯上之罪,我已等了多年,还不能接掌方丈之位,以近年的情势看来,师兄圆寂之际,必定不把方丈之位传给小弟,故此不得不趁机下这毒手……”
    无心大师一听,敢情这个山精关炎生竟是少林三长老之一的无意大师方自转念之际,突然全身血脉进裂,整个人软软倒在假扮关炎生的无意大师身上。这无心长老功力精纯,到此时还不立刻毙命,犹自提住一口气,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当本寺的方丈?”无意大师道:
    “我再不接掌少林,也就快到老死的时候啦!”
    无心大师眉头一皱,道:“胡说,我们都练的正宗内家功夫,怎么就快要老死?”
    无心大师道:“实在不相瞒,小弟多年来犯了色戒,自觉功力无法精进,有意要统本寺秘藏数百年的外门奇功‘天魔大劫’,但除非接掌方丈之位,无法取间练功法门……”无心大师在他双臂之中呻吟一声,叹道:“这天魔大劫岂是出家人所能修练的?目下为兄快要解脱,虽然是你下的手,但只要你答应不练那天魔大劫秘法,为兄就恕你试叛掌门之罪……”
    无意大师到底是少林出身的人,闻言一怔,想起这位索性慈懦的师兄,一向对他甚好,尤其是数十年前大家还是小沙弥之时,屡屡得他照拂。悔心一生,登时涌出泪珠,滴在无心大师面上。
    无心大师长长透一口气,双目闭上,已不言不动。无意大师把他放下,惊惶地退开老远。猛可感到背上一片炙热,疾忙转身一抽拂去,潜力山涌而出,把一股火龙遍开。
    这一来他突然惊醒,连忙以极快身法,冲过地道内一股股的火龙,回到石室之内。这时石室中人影飘忽往来,劲风呼呼疾响,许多从墙上喷出来的火龙,均被这些高手们施展内力,逼得只能沿着墙底下来。因此石室中央倒是没有火焰。不过墙上流出来的油越来越多,火势逐渐蔓延开来。
    无意大师回到室内之际,并未被人发觉。鬼医向公度一直在门边扑来扑去,把一些想冲出门外的人拦住。他又告诉娄真人等说是无心大师一个人已闯了出去设法打通出路。大家一想那地道十分狭窄,如果也冲过去,说不定和无心大师挤在一起,反而被火所伤,是以闻言都不出去。
    鬼医向公度见到假扮关类生的无意大师已经回来.便乘机向他低声道:“你的面具左边歪了一点,快弄好!”无意大师连忙举手弄好。一面低低道:“这副人皮面具到底泡制时间太短!老是要歪脱下来!现在一切解决,就等脱身出去就行啦!”
    鬼医向公度点点头,突然叫道:“无心大师去了这么久,不知是否已出了地道…”
    妙手巧匠耿青突然大叫道:“大家快走,这石棺受火势烤炙得久,可能爆炸,那时神仙也难活命……”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争先纵出石室,转眼之间,都各凭功夫冲到地道入口之处。不过其中已有不少人身上受了火伤,只是不太严重就是!
    天尊者首先发现俯卧在石阶上的无心长老,连忙疾跃过去,一抚无心长老,登时魂飞魄散,昏倒在一旁。
    大力神翁唐世一和娄真人双双跃上去,分别把无心长老和天尊者抱下来。娄真人摸一模无心长老,道:“无心道兄似乎尚有些微气息……”
    矮头陀叫道:“道兄搜一搜他囊中可有大檀九,或者可以挽回性命,不然也可以使无心师兄说出伙人是谁!”娄真人连忙如言搜寻无心长老囊中,却一无所得。当下连忙在自己抽中取出三粒药丸,塞入老和尚口中,一面道:“贫道这三粒回春丹也是伤科圣药,但目是及不上少林秘宝大檀九……”
    过了一阵,无心长老突然动弹一下,睁大眼睛!
    鬼医向公度骇了一跳,转眸望望例边的假山精关炎生。只见他紧皱眉头,眼中露出后悔之意。这鬼医向公度当然明白那无意大师并非后悔叛弑师兄之事,而是后悔没有再加上一下,把无心长老当真击毙!眼下可能就泄露机密,在这地道这中,如果要与这一手高手相抗,势无逃生之机!
    向公度冷冷一笑,伸出手向无意大师面前一摊。无意大师怔了一下,随即就悟出他的意思,探手入囊,摸了一个高约五寸的玉瓶,放在他掌心之中。
    鬼医向公度见众人都集中注意力在无心大师那边,便从从容容取瓶一瞧,只见玉瓶上精工雕着十八罗汉像,玉质绝佳,这等珍贵宝物,自然是少林方丈才能拥有。不过他仍不肯速信,把瓶子摇动一下,听到瓶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当下微开瓶塞,凑在鼻下一嗅,果然嗅到“大擅九”的香味!他一生炼药,自然识得,这时才不置疑,随手把玉瓶放入囊中。
    他挤了过去,紧紧挨着娄真人,暗中运功蓄力,伺机出手。
    无心长老眼睛睁开之后,喘息地下,口鼻中便沁出鲜血。娄真人连忙用衣袖替他指拭.一面道:“无心道见你这是怎么啦?那对头是谁?”
    无心长老张开嘴巴;却没有声音,鬼底向公度大声叫道:“一定是皇甫维无疑,是也不是?”
    无心长老挣扎一下,气息微弱地道:“不是……皇甫维……是无意……”以后的话再也听不清楚,转眼之间,那无心长老身躯微震,便已断气。
    矮头陀大声道:“无心师兄好像说不是皇甫维!”
    飞羽真人缓缓道:“贫道却听到无心道兄好像说皇甫维是无意把他……”他停顿一下,接着道:“下面的话可就听不清楚啦!”
    鬼医向公度这时才大大松了口气,心中那块大石算是放下,大声搭腔道:“纵使皇甫维是无意把长老杀死,也不能放过这厮!”
    他这么一说,大家果真觉得无心长老好像是说皇甫维虽是把他杀死,但却非有意!于是一方面感到无心长老十分伟大,居然临死之时,也肯为仇敌辨明是非。另一节面都感到悲愤填膺,想不到德高望重的一代高僧竟然惨死在孺子手中!
    这时地道中火势更大,那边一截地面全都是火,这边全靠大家掌劈袖煽,把墙上喷射出来的火龙全部送到那一边去,因此暂时尚可立足!不过时候一久,就算不被烈火烧死,也得闷死!
    这时上面的皇甫维面上绽露着冷冷的笑容,侧耳倾听着下面的动静。
    蓦地里三条入影苑诩流星赶月般飞闪入侵,皇甫维转自一瞥,那张俊美无传的脸上表情突然凝结得有如石雕的人像一向。
    只见那三条人影当九一位是个素衣美妇,裙长久地,头上流着高高的玄鬓,修眉凤目,肤光如雪。她长得美丽倒也不奇,最奇的是她面目眉宇之间,孕含着一股恬淡纯洁的光辉,使人一望之下,不由得会自惭形秽!
    在她身后是两位面貌相肖的老人,身量高高瘦瘦,背上各括一支利钩,这两位老人的长杨和兵器,叫人一望而知乃是一对声誉极隆的侠义兄弟,人称左右邓钩吴家二老的便是!
    杜俊和蒲坚一望之下都认出那吴家二老,不禁心头大凛。又看到那吴家二老似乎尚是那位美妇跟随之人一般,不由得更是惊讶,想不出那身份已尊如五岳掌门人的吴家二老,为何会对那美妇这等谦卑?
    那位美若天人,风华绝代的少妇一对星眼,凝瞧着皇甫维,面上神情看不出丝毫喜怒。
    她道:“听说武林高手们都到此地来了,是不是?”
    皇甫维本想不答理她,但不知如何,仍是不忍对她这么粗俗,也不愿欺骗她,简短地答道:“不错,他们都来了!”
    蓦地心中大震,呐呐道:“你的声音……哎,你是那位蒙面人?”
    她的神情变得甚为严肃,点头道:“那就是我,你为何显得这么惊奇?”
    皇甫维凝望她好一会,突然仰天笑道:“想不到我早就和心池圣女打过交道!哈…
    哈…”
    情感一物重古以来难以解释,总而言之,皇甫维但觉这心池圣女有如天上仙子一般,不但自己不愿亵读于她,就算有别人对站不敬,他也会挺身于涉!
    心池圣女又问道:“那么目下那一手高手们在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异常动听!皇甫维道:“他们都到地下石室,要毁家父遗体!”
    心池圣女面上表情虽然不变,但皇甫维却从她眼中看出她怔了一下,她道:“不久以前你还说一皇在世,怎的又提起‘遗体’两字?”
    皇甫维沉重地道:“我回到家中,才知道他老人家业已病逝,一代英雄,自兹永别尘寰……”
    心池圣女美眸中突然流露出迷惆伤感的神色,证了一阵,才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尊当真称得上一代之雄,想不到他最后无声无息地病殁于木榻草席上…”
    心池圣女收敛起他感迷惘的神色,缓缓道:“那一干高手显然已身陷险地,对不对?”
    皇甫维点点头,圣女又道:“我得伸手管这件事,你最好把地道入口打开!”皇甫维摇摇头,坚决地道:“对不起,这件事恕我难以遵从!这些人如果遭难,都因他们存心破棺毁尸而起,请问我如何能放过他们?”
    心他圣女微微一笑,清丽无比。她道:“你这等迫人的词锋,正像当年的一皇——-”
    她立即敛住笑容,道:“不过,我也不能坐视,你得知道,假如我真个出手,你的下场是不死也得重伤。”
    皇甫维傲然道:“生死不过等闲之事,你想开启地道人口,除非先把我击毙!”
    心池圣女没有做声,后面的吴家二老齐齐道:“愚兄弟愿效微劳!”圣女摇摇头,道:
    “两位请退……”
    左右双钩吴家二老服服财贴,一齐向后退开丈许。
    心池圣女一望石桌,道:“那大概就是开启地道的枢纽了,你最好不要拦阻我,我实在不愿意伤害你!”她说的话十分真挚,教人一听都知道发自心坎!
    皇甫维道:“我也不愿跟你动手,因为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可是,假如你一定要动那石桌的话……”
    说到这里,心池圣女已缓步向石桌走去,皇甫维暗聚内力,右掌轻轻拂出。心池圣女突然举手掠鬓,动作优美异常。皇甫维一拂之力到处,忽然有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大喝一声,运足全力,双手先后拂出,这一招奥妙异常,心池圣女虽是武功极高,却也不能再用掠鬓的动作化解,玉手突然向前一探,纤纤五指,分别罩住皇甫维双掌脉门要穴。
    皇甫维心中一凛,缩回双手,倏又连环拂去。这一回他丝毫不敢留情,运足全力凶猛进攻。
    心池圣女单用一只右手,忽擒忽摹,施展出一路极为精妙手法,见招破招,转眼之间已拆了十余招之多。
    皇甫维一身武功,罕有碰上比他高强很多的人,这时突然遇到心池圣女这等绝世高手,人力方面立感不支。其次对方的手法似是冲着他的秘传心法而来,着着抢制机先,同时招数中暗蕴无穷威力,似乎除非不发,一发就可置自己于死地。
    这种感觉十分难受,皇甫维攻了十余招之后,突然动念改攻为守,登时手法一变。
    心池圣女武功高得出奇,就在他手法一变之际,墓地直抢人来,身决迅捷无比,错眼间纤纤五指已扣住皇甫维左臂上的三处大穴。
    皇甫维登时动弹不得,咬牙叹了一声,道:“我比起你好像还差得太远。”
    圣女道:“你身负内伤,但依然有这等功力,已经十分惊人,我刚才那一路手法,对付别人没有大用处,但却已花了我二十年工夫才研制出来皇甫维道:“哦,就是专用来对付我父亲?”
    “不错!”她微笑一下,又道:“但因此我感到十分奇怪,以令尊的聪明智慧,应该想到这一着,为何你的手法,竟和他当年的一模一样?”
    皇甫维微笑道:“若是三个月后我们有机会相逢,我会叫你大感意外!”
    她皱一下细长的眉毛,好像一时之间想不通他这话的真正意思。她道:“这是以后的事,现在第一点你把圣剑还给我,第二点告诉我开启地道之法!”
    皇甫维因身落人手便不推拒,立刻把开启地道之法说出来。心池圣女暂时没有取下圣剑,却低声问道:“你双眉心之中不是各有一颗红痣的么?现在为何只剩其一?”
    皇甫维楞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因除掉入皮面具之时不小心把一颗红痣弄掉,当下只好道:“那都是假的!”
    她那对美丽汪明的眸子突然一亮,定睛瞧着他,把皇甫维瞧得有点茫然,怎样也看不出她眼中的神色究是何意。
    过了一阵,她忽又低声问道:“你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股记没有?”
    皇甫维一向没有注意到,信口道:“好像没有……”她道:“没有一块比拇指还大的红色胎记?”他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心池圣女登时恢复原有的宁乱伸出左手去捕他背上的圣剑。皇甫维忽然感到一阵被屈辱的行动,要知他并非贪图这柄圣剑,可是假如他仍然捏有此剑,则以后在江湖行走之际,谁见了都会震惊窃语!
    这一阵冲动逼得他施展诡计,大声叫道:“那些人都快要烧死啦——”
    心池圣女微微一怔,皇甫维乘机猛然振臂跃开,脱出她的掌握。左右双钩吴家二老急忙兜截上来,皇甫维奇快无伦地从两人空隙中冲出去,转瞬间已出了厅外!”
    辣水仙社筠及铁骑大将蒲坚生怕放出五岳掌门那一千人之后,他们会以为自己通敌设饼,那时当真是百口奖辩,非死不可!
    因此,一齐跟着皇甫维的身形纵出厅外。耳中隐隐听到心池圣女命吴家二老勿追的声音。
    皇甫维奔过五六条街,回头一瞥。见到杜筠蒲坚两人远远跟来,便停住脚步等候。
    杜蒲两人追上来,皇甫维道:“目下我县有要事,不能与两位一同前往,假如两位另有去处,那就罢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一干人对两位已生误会,我们最好聚在一起,免得被他们欺侮!”
    杜筠当然想跟着皇甫维,蒲坚也想等过一段时期,看看情形再决定行止,因此也愿意跟随皇甫维。
    当于大家约定明日晚间二更时分,在左边的城隍庙内见面。杜筠两人约好之后,联袂走开,剩下皇甫维独自向西面走去。
    当日皇甫维击死卓澄之后,心中一阵后悔,觉得杀死像卓澄这么一个孩子,当真太过残忍。他这刻已回复纯洁无邪的那一个皇甫维,自个地难过了半天,这才转身返回富春。
    他见到吕东青时,只略略告诉他说踪迹已泄,必须设法防范,尤其是老父的遗体,一定要搬走。
    直到这时,他才有工夫取出遗书再看下去,忽地狂喜不禁,立时带头吕东青再度进入地下石室。
    火炬之下,石室中一切都没有变动,皇甫维伸手在棺底一摸,道:“这下而果然有枚钢钉,我们把棺盖打开,就可把义父的遗体运走……”
    只听“滴答”一声,皇甫维站起来,把棺盖揭开。
    但见棺中躺着一个白发飘萧的高瘦老人,身上衣服甚为污秽,显然他的儿子们把他放人棺中之时,连新衣服也没有替他换上。
    这位老人面目甚是秀气,而且没有皱纹,如果不是头发尽白,看上去只有三旬上下的年纪。
    皇角维双目涌出热泪,只会站着发呆。江南孤客自东青凝眸细瞧这位曾经是天下惊惧的一代之家,但觉他栩栩如生,虽说是已死去十余日之久,但身上没有一点点死人的臭味。
    皇甫维滴下一连串热泪,缓缓弯腰伸手要抱那老人出来。吕东奇突然道:“公子且慢,待我先看清楚!”皇甫维忽地激动起来,历声道:“你走开!”
    江南孤客吕东青知道他刺激过甚,因此毫不怪他,柔声道:“公子,我心里和你一样难过,可是.我觉得大爷好像还有一丝气息似的。”
    皇甫维身躯一震,连忙缩回双手,吕东青青了一回,又伸手搭在老人的脉门人,做一凝神,道:“大爷当真未死,公子你最好度几口真气给他!”
    皇甫维活也不说,俯身从老人口中度了几口夏气过去,但听老人肚子里响了几声,修地眼皮轻动,似是要睁开眼睛。皇甫维一把握住吕东青的手臂,喃喃道:“看,看,我义父真的未死……”
    吕东青微笑一下,提醒他道:“大爷目下生机微弱,你的宝鼎丹正是急需之时!”皇甫维疾忙取出仅余的两颗宝鼎丹,先轻轻捏开老人的嘴,然后放入他口中。
    那宝鼎丹乃是当世奇珍,人口便化,不须水灌,就能流入腹中。
    过了片刻,老人轻轻透一口气,睁大眼睛,并且缓缓坐起身。皇甫维大喜若狂,一味抓耳爬聪,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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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天厄
    老人低声道:“我试一试运功调气,你们且安心等待!”他特别向吕东青点头微笑,然后闭上眼睛。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老人睁开眼睛,沉重地道:“维儿的丹药虽是神奇无比,但只能救回我一条残命……”
    皇甫维万分失望地道:“那么义父你又像从前一样,是不是?”
    老人立刻轻松地笑一下,道:“不,以前我缠绵床第,难得有一日能够起床,但以后我却能比常人更为康健有力地奔走。不过我的一身武功,似难恢复!而且,也许耐心苦修之下,可以恢复也说不定!”他望一望吕东青,又微笑道:“我二十年来都不曾与外人接触,吕兄可说是第一位!”
    吕东青长道:“小可能够见到大爷,当真死而无憾,还望大爷以后直称小可的名字!”
    皇甫孤道:“你们第一次进室之时,我曾竭尽余力,叫唤维儿名字,这石棺经我特别设计,有透气的小管直通那边角落……”
    皇甫维道:“我再三说听到义父的叫声,可是声音似是从室顶四周传过来,使我不敢相信直真是义父的声音,原来是透气管的关系。”
    老人从棺中出来,随手关住棺盖,较健地在石室中走了一圈,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够随意走动,人生当真变幻莫测,维儿作这一趟踏入江湖,经过详情可说一说……”
    皇甫维随即扼要地把一切经过都说了出来,吕东青偶尔也插嘴补充一两句,说完之后,“一皇”掠一下满头白发,冷冷笑道:“哼,舒涛他们三人居然也敢查问金牌来历,当年我真不该心存悯念,以致下手太轻,以目下的情形看来,他们定然又恢复了七八成功力。维儿你把那面金牌给了中州一剑许伯英,辗转落在舒涛他们手中,若然被他们发觉免死金牌之内的秘密,那就不堪设想啦!”
    皇甫维讶道:“那面金牌之内还有什么秘密?”
    老人道:“那面金牌之内,暗藏得自少林寺的‘意形大法’一卷。在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之中,独独这意形大法最是奥妙高深,若然舒涛他们得去,三人合力同参,功力将大有增进,那时虽然心池圣女复出,亦无法制服这三人!”
    吕东青骇了一跳,忍不住插嘴道:“这如何是好?若然连圣女也制服不了三公,武林又是一场浩劫……”
    “一皇”望他一眼,温和地道:“我知你在情急之下,冲口说出这些话。不过我不会怪责你,虽然第一你话中之意,指我是当年武林浩劫的祸首,第二你暗示圣女她武功比我高强……”
    江南孤客吕东青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皇甫孤又缓缓道:“没有关系,对于第一点来说,我自家也深悔昔年恶孽,关于第二点,我老实告诉你们,心池圣女其实赢不了我,我们曾经三度剧战,都是我在最后给她面子,故意逃走,而她知道我是让她……”
    他停顿一下,似是因想首年旧事,面上流露出温柔怀念的光辉。
    石室之中,只有老人坚实的声音响着,他道:“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深深爱上了她。可是,当时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一次交手我到了两千招之后,本来大有机会出辣手杀死她,但我却不知如何不忍下手,两人又战了数百招,我便跃出圈外,迳自走开。她也明白再战下去不能胜我……
    “第二次相逢,地点在西方的大草原上,那一次她挟着这柄白色的圣剑研创出另套专克我刚猛剑路的招数。我和她由旭初起,斗到黄昏,我使的只是一支柔软的树枝,纯粹以柔软的到路应付她的圣剑。这天晚上,恰好是草原上的一个大节日,我提议暂时停战,一同去观赏盛会,那儿有歌唱、跳舞、年轻的小伙子摔跤等热闹的节目……
    “她一向是矜持圣洁的美丽姑娘,态度大方。但这刻忽然变得羞涩起来,低下头想了许久,方答应和我去瞧瞧热闹……”
    “那天晚上的一切,我直到如今不记得清清楚楚,她说的每一句放,她任何最细致的动作,都烙在我的心中。她显得十分快乐和天真,要我解答种种有趣的事情,而我们在那些营帐中走来走去时,不论是男人中女人的眼光都奇怪和羡慕地望着我们!我们知道那是因为我们是汉人而又是年青漂亮的一对!”
    “一直到了深夜,她便离开我,走之前告诉我说她要回去再研创武功对付我。我们分手之后,我好像遗失了比自己还重要的东西,我的脾气更坏,杀死更多的人,这时舒涛他们都奉命各自去秘密建造居处,所以我单一人,浪迹天涯。不久,武林各派高手联合起来专门来对付我,但他们碰上我的话,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去。于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又碰见心池圣女。她果真又研创了一路武功,奇奥异常。这一次迫得我使出真正的手法和全身功力,才能够赢她。不过我只是暗中知道赢得她而已,当时却一直和她缠战,打了一夜和半日,她见用尽子生本事,仍然无法取胜,便提议罢战!
    “我们一齐到西子湖上赏玩风景,又荡舟湖中,游遍全彻。晚上,我们一起饮酒吃饭,她第一次用哀求的语气要我停止再种恶孽,我被她迫得无话可说,突然告诉她说,假如她陪我睡一晚,我就从此不再为恶。她居然毫不考虑地答应了,这使我很难下台,另一方面,我心中也是万分想得到她……
    “于是她就在西子湖畔陪我过了一宵,翌日,我愿行诺言,先去找到舒涛等三人,告以我决意退出江湖,当时下手废去他们的武功。他们毫不敢反抗,一齐乞求我不要下手过重,以致此后一生残疾缠身,我心中一软,下手时果然轻了几成。之后,我回到西子湖畔,又和心池圣女度了一个春宵,第二日,我服下她特制的一颗丹药,又让她施展闭穴绝脉手法,将我一身武功闭绝。她临走的时候,才告诉我说,她乃是带发修行的空门中人,所以心中虽然爱我,却也不能嫁给我。而且她在江湖上已有圣女之名,这个偶像也不容她亲手打破!这时,我也着实被她那种不惜为天下人牺牲自己的精神所感动,所以二十年来,我都没有怨怪她之心……”
    这位“一皇”皇甫孤把往事简扼地说完,只把皇甫维和江南孤客吕东青听得目瞪口呆。
    是南维突然大声道:“我现在明白了,怪不得我在洛阳司空表家中,见到心池圣女的画像,她的面上流露出无限幽怨,眸子内还有一点泪光,原来当她向天下高手宣布义父你老退出江湖之时,心中正想起自己巨大的牺牲
    “一皇”皇甫孤道:“现在我们搬到别的屋子去,我以前曾在城中买下几所房屋,故意任之荒废,如今已用得着!”
    于是,他们一同离开地下石室。“一皇”皇甫孤虽然健朗如常人,但却无法纵跃,便由皇甫维扶住两腋,纵出外面。
    他们走到一座宅院门口,“一皇”命他们一齐进去。屋内到处是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他们略为打扫两个房间,且喜床榻桌椅尚未朽坏,因此只须弄些被褥及日常用品就可以居住。
    皇甫孤和儿子住一间大房,江南孤客吕东青则往在另一间较大的房中。
    “一皇”皇甫孤从义子的口中,已听出关于卓澄那一段有破绽,他计算出皇甫维不应在那儿和卓澄碰头,所以他相信消息已由别人传带到邱家庄,当下便命皇甫维及吕东青如此这般,戏弄那一干来侵的高手。
    “一皇”皇甫孤的原意只是戏弄这些人,他自家则日夕深思冥素恢复功力之法。
    皇甫维却因那一干高手有开棺鼓尸之意,心中大怒,便把他们禁闭在地下石室,如若他们动手毁棺,则自食其果。后来他也知道下面起火,不过结果如何,他却暂时不得而知。
    他越过几条街道,飘落在那座空宅之内,忽然感到有点不对,连忙奔向义父房间。
    折入底下,远远已望见门外的地上,躺着好几个人。
    他大吃一惊,慌忙赶去,只见房门外地上一共有五个劲装大汉躺着,一望而知均已毙命,地上还散布着几把刀剑。
    是南维冲入房中,“一皇”皇甫孤已不知去向,房内还有两个尸体,都是劲装疾服的大汉。
    他在房中四下细瞧,只见门边有一滩血迹,义父的宽床上也有一滩血迹。
    皇甫维并不急于到江南孤客吕东青房中直看,先压抑住心头慌乱激动的情绪,检现房内外那些劲装大汉的尸体,发现房内的两人均是被人以极巧妙手法击中前胸,闭穴而死。
    房外的五个劲装大汉则是被人分别击中身上要害,震动心思而死。
    这一来他首先就得到一个线索,那便是房内门外及床上的血迹,决不是这死去的七名大汉遗留。
    先说房外的五人,因是被内家重手法击中要害,心脉震断而死,则他们势必在死后方始在五官七窍中流出紫黑的血。
    房中两人,仅是闭穴而死,则这两人根本不会流血,更无可能留下血迹。
    他得了一阵,脑中无法根据这些尸体及遗迹构成出事时的景象。
    当下出房向隔壁吕东青的房间奔去,只见那房中毫无异状,看不出一丝头绪。
    他又回到义父房中,搜索那两个劲装大汉的尸体,囊中除了一些银子之外,任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又搜查外面五个人的身上,也是一无所得。
    这一来又发生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七名大汉身上毫无足以辨识身份之物,是他们来时已经作此准备?抑是义父及吕东青把所有足以显出身份之物揭去了或者竟是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所为?
    这时候的皇甫维像是迷失在乱山野岭之中,没有人可以帮忙。而他又不能贸然离开,除非这些尸体及现场上找出一点可资查究的线索。
    他在房中转来转去,或者走到外面,偶然心烦起来,就把尸体踏上一脚,因此那些尸体和地上的兵器早已不是在原来的位置。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突然起身,先瞧瞧房内的两把刀剑,但见刀剑之上毫无异状。于是又走出外面,细察第一把刀剑。这一回可有些发现,第一,这外面的三刀两剑一共五把,锋刀仅有卷毁之处,这一点显出那五个用这些刀剑之人,并非平庸之辈。若是普通武师,手上力量极少有巨大得足以使剑锋刃斩击得卷起。
    第二点,他看出其中一刀一剑,竟是在本城购买,柄上有个万利老店的标记。
    他换上衣服,又把头发弄得蓬蓬乱乱,自忖绝对无人认得出来,这才把那柄圣剑及衣服埋在墙根,看看没有丝毫破绽,这才跃出宅外。
    首先他在空宅外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然后才走向那万利老店。
    此刻尚是清晨,那万利老店刚刚开门,掌柜还在揉眼睛打可欠。
    他重过去,那掌柜望他一眼,面色沉下道:“大清早你就来混么?这儿还未发市……”
    皇甫维摇摇手,逼近那柜围边,轻轻道:“兄弟不是来混饭的,本城的马老总你老认得吧?我就是替马老总跑腿的……”
    那掌柜眉头一皱,道:“哪个马老总?”皇甫维知他还不相信,便把本城姓马的捕快头儿名字说出来,那掌柜的眯一眯眼睛,不高兴地道:“敝东家和马老总情如兄弟,你别打错主意!”
    皇甫维忙道:“兄弟怎会不知道呢,我是来请问掌柜作,最近可有陌生人来买过刀剑?”
    那掌柜脸色一变,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
    皇甫维道:“是命案,马老总已藏起那把有你们记号的利剑啦!他老人家说,你们怎会把有标记的卖给外地人?”
    那掌柜道:“唉,真是该死,前天那两个汉子来买四把刀四把剑,恰巧货色不够,就凑上两把有本店标记的给他们……”
    皇甫维缓缓道:“那两个汉子长相如何?是哪儿的口音?你还认得他们么?”
    那掌柜见他追问得紧,已对此人身份毫不怀疑,用心想了一下,道:“他们都是外地口音,好像是北方口音,面貌和普通人差不多,没有特别的标记,如果现在看到,大概还认得出来,但隔久了就不敢说啦!”
    他转身走出店外,觉得十分失望,只因这条唯一的线索,似乎也告中断。试想人海茫茫,到何处去找寻义父和江南孤客吕东青?
    走了一程,忽然见到一趟镖车经过,那些护镖的缥师和趟子手都威武地簇前拥后。
    这幅景象使他突然灵机一动,想了一下,便在城中大街小巷逛个不停!
    差不多走到中午时分,仍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便向本城最大的几家饭馆走去。他每到一家饭馆,便一直走去。
    皇甫维在楼上张望了几眼,可就发现心目中的理想人选,他望住当中一张圆桌,此桌一共坐着五六个人,都是推纠纠的大汉,只有上座的一个身穿长衫,原来此人正是铁网神刀李幸。
    皇甫维走过去,往李幸后面一站,道:“李爷你老驾临富春,小的还未请安啦!”
    铁同神刀李幸回头一看,却不认得此人,但他不以为意,含笑点点头,打长衫内掬出一块碎银,道:“我难得到此地来,这个你买壶酒喝喝吧!”
    皇甫维毕恭毕敬地接过,然后道:“谢谢李爷,小的刚才经过万利老店,听说有几个江湖朋友向掌柜的打听卖出刀剑之事,那掌柜说得含糊一点,就吃了两个耳光,有个人只用一个手指头在掌柜身上戳了一下,掌柜的登时像死了一般……”
    那铁网神对李幸开始之时本来有一点不耐之色,但江湖上的规矩,不能无功受禄,既是得了银子,自然要报告一点消息。所以李幸那等大名鼎鼎之人,也只好忍耐听下去。及至说到这里,他立刻十分注意起来,嗯了一声,道:“这回不是普通的江湖朋友,居然懂得点穴法!”
    皇甫线接着道:“小的可不懂得点穴法,但听说另外一个汉子伸手一拍那掌柜的,登时又活转过来!”
    铁网神刀李幸皱眉道:“这些人要知这些什么事?”
    皇甫维道:“听说不知哪儿有许多人拿着刀剑寻仇,结果也不知是哪一方死了,现在这些人来查刀剑卖给哪一路的人马!可是那掌柜的也说不出买刀剑的是哪一路人!”
    李幸点点头,道谢一声。皇甫维便离开这家饭馆于。但他可不知这样生不生效,因此,等到晚饭时光,又跑到那些酒楼饭馆去。他跑了四五家,突然满心兴奋起来,原来竟在楼上发现了一位身多银白色衣裳的美人,正是那银衣仙子佟秀。他几乎想上前去和她说话,可是立刻抑制住自己这种行动,忖道:“我是真莫名其妙,怎能上去和她说话?何况在她后面的一张桌上,还有两个冷月山庄的人?”
    那银衣仙子佟秀独个儿自认自食,她不但客光美绝之极,而且一举一动,都自然流露出一种动人心弦的温柔。因此不仅满楼食客都拼命地偷偷望她,个个都装出一派斯文,无人猜拳闹酒。连那些跑堂们都轻手轻脚的端上菜肴。照理说这些跑堂一生阅人极多,很少会对顾客特别注意。但这位人世罕见的美人,却使得他们也忍不往频频偷看。她的感觉生似十分灵敏,皇甫维一上来,她就向他望了一眼。由于皇甫维那副相貌实在引不起她的注意,所以她再不望第二眼。
    皇甫维怔了一下,这才瞧见她后面一张方桌之上,有两个身穿银白色劲装汉子,面目神情十分强悍,腰间都插着短剑。不过他们对于满楼食客的眼光倒是毫不介意,大概这已是司空见惯,也就不予理会。
    皇甫维忖思一下,便转身下楼,忽然又是一怔,原来这时有三个人走进店内,为首的一人竟是鬼医向公度。第二个第三个他都认得,却是妙手巧匠耿青和山精关炎生。
    鬼医向公度等三人自然不会注意到一个小瘪三,目光电扫店内一匝,便在入门处的一张桌子坐下。
    皇甫维心想这一回可有好戏看了,待会儿银衣仙子佟秀下来,非找向公度麻烦不可。
    他赶紧走出店外,就在门边靠墙一站,运起天视地听之术,用心查听那三人说些什么话!
    开始之时,这三人说得不多,都是些无关重要的话。但接着听以那关炎生长叹一声,道:“贫僧日下真是陷于百劫不复之境了……”
    皇甫维身躯一震,浑身神经都紧张起来。要知他对于少林寺的两位长老的印象深刻之极,是以此话一入耳中,就辨认出乃是无意大师!
    一时间他还想不透这无意大师从哪儿冒出来,却听无意大师又道:“贫僧多年茹斋戒杀,但今日一变成山精关炎山.就无法自拔,善哉!善哉!”
    鬼医内公度则是不敢刺激他,忙忙安慰道:“大师你不必多愁,你是超凡技治之入,怎可与普通和尚相比?”
    妙手巧匠耿青也出言相慰,无意大师突然赞一声“好酒”,跟着就长叹一声,道,“可怜我那师兄他……”
    鬼医向公度笑一声,道:“提起个师兄;大家都认定是皇甫维所为。连心池圣文也证明那王公子就是皇甫维,你既除了后患,可以荣登方丈宝座,又不必负任何责任……来,我干一杯!”
    皇甫维。还听得咬牙利齿,他倒不是伤悼无心大师之死,而是恨这无意老僧人无道义良心,兼且把祸事嫁到他头上!目下这一来倒要加意提防那五岳掌门等人。还有那心池圣女,更加得要小心。
    他忽然想起楼上的银衣仙子佟秀.若是她此刻下楼,碰上这鬼医向公度和无意人师,非遭毒手不可!何况鬼医向公度他们还恃着有心池圣女,根本不怕“三公”!
    念头一转,连忙举步入店,目光到处,只见银衣仙子佟秀已柳腰款摆地走下楼来!
    在这一刹那间,皇甫维当真是用尽了平生知觉,要在极为匆迫短促的时间之内,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然而谈何容易?眼见那银衣仙子佟秀已走了三四级梯,靠内面一些客人有些已经仰头注视!
    皇甫维这刻也没有考虑自己何以这等替那银衣仙子佟秀着急,修地一横心肠,决定如果双方打了起来,他只好出手去助银衣仙子佟秀。
    佟秀根本不晓得有此危机,继续珊珊移步下楼。
    店外皇甫线突然迅疾地闪入店内,他身法的快速,使得鬼医向公度及无意大师等三人都警然向他注视。
    皇甫维一下子站在鬼医向公度侧边,面向着别处,低声道:“心池圣女她老人家着在下传话,请三位即速到南门口相见,十万火急……”
    他说完之后,故意不退反进,直向店内走过去。
    鬼底向公度等三人一声也不哼,齐齐起座,迅疾闸门外奔出,耿青顺手掷了一块碎银在柜面上,因此那掌柜的只落个瞠目结舌,却不出声拦阻。
    银衣仙子佟秀瞥见有三个人匆匆奔出去,同时先也瞧见皇甫维的身法快速异常,不禁惊奇地向迎面走来的皇甫维留神注视。
    皇甫维发觉自己避不开这个娇柔的美人,便索性向地点点头,道:“佟姑娘,在下是奉命报告一事!”
    银衣仙子佟秀细眉轻轻一皱,点头道:“出去再说!”
    皇甫维和地出了店外,便道:“在下系奉皇甫公子之命而来,他说他心情不好,所以……”
    银衣仙子佟秀不等他说完,已经接口道:“哦!他在那里?”
    皇甫维忽然生出与她开个玩笑之心,道:“姑娘可知道皇甫公子为何心情不佳么?”
    银衣仙子该秀突然面色一冷,道:“好家伙,居然敢蒙混姑娘么?把他抓起来——”末后的命令却是向身后那两名银衣劲装大汉所发。
    那两个人抢上来,一左一右,抓臂扣腕,把皇甫维挟持住!
    皇甫维不出手抵抗,也不言语。银衣仙子佟秀走上路旁一辆轻便马车内,前面的车夫长鞭一挥,马车便轻快地向前疾驶。
    那两名银在大汉扶住皇甫维紧紧跟在马车后面,左弯右转,不久已转入一条极为僻静的街上。
    那两个银衣大汉挟得皇甫维脚不点地,迅疾向这间宅院的偏门走去,推门而人,但见门内到处尘积网封,显然久已乏人打扫。
    他们两人向内走,穿过两道屋子,忽然间感到四下都收拾得十分干净!尤其那厅堂布置得华丽堂皇,简直就是富贵人的排场。
    倏然间香风扑鼻,只见银衣仙子佟秀已经从另一道侧门妮娜地走了出来。她的面庞仍然美丽迷人之极,可是那对媚艳的眼睛中,隐隐露出一种阴毒的光芒。
    她一出来,就叱开那两个大汉。
    银衣仙子佟秀巧笑倩兮,道:“你请坐,我不过是故意和你开开玩笑……”
    皇甫维果然如命落坐,接着有个俏婢送上两杯香茗,两人各取一杯,佟秀在他对面坐下,吸了一口清茶,然后道:“皇甫维公子怎样了?他在那里?”
    皇甫维瞧着她艳丽的面庞,心中有点迷醉,答道:“他心情很坏,要在下来问问姑娘能不能帮助他?”他一点都不渴,所以把那杯茶放回面前的几上。
    银衣仙子佟秀望了那杯子一眼,道:“你先答我,他在哪里?”皇甫维一时答不上来,脑筋一转,道:“他说如果姑娘不能助他,那就不要把地方告诉你。”
    银衣仙子佟秀面色一冷,道:“你为何不喝茶?”
    她突然改变话题,倒教皇甫维有点儿难以应付之感,顺手取起那杯茶,道:“在下正要喝……”双目一注视那茶杯,蓦然想起少林寺迷魂圣药的那回事,于是心生警惕,又把茶杯放下。
    银衣仙子佟秀阴阴一笑,道:“你虽然不喝这茶,但想生出此宅,除非做梦……”
    她继续说话,可是皇甫维脑中突然“轰”的一声,只有一句话在他心中翻来复去,那句话是“义父及吕兄的失踪定是三公所为。”
    他的根据是由于银衣仙子佟秀一直不问他皇甫维公子为何心情不佳这一点推悟出来。假如她不是早已知道皇甫维的遭遇,当然要问他为何皇甫公子会心请不佳!
    银衣仙子传秀发觉他双目之中射出骇人光芒,突然微凛!娇声叱道:“把这厮抓起来!”
    两个银衣大汉应声从角落后跃出来,一个迎面向皇甫维击去,另一个跃到皇甫维后面,骄指疾点他的穴道。
    皇甫维暗运奇功,护住穴道,同时也不出手抵抗迎面击来的一掌。
    银衣汕子传秀缓缓道:‘你不是不知我们用刑的手段,我看你还是即速决定,若果老实说出,本姑娘赐你一个痛快!”
    皇甫维眨眨眼睛,道:“姑娘想晓得什么?”
    佟秀道:“你是太阳谷抑是天星坞之人?”
    皇甫维道:“都不是,我是皇甫公子的人,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对付于我?”
    佟秀笑容一敛,冷若冰霜,似是立刻就要出手。可是忖思了一下,便道:“你如何证明你是公子的人?”
    皇甫维笑道:“口说无凭,在下带你去见公子如何?”
    银衣仙子佟秀冷笑道:“我会上这个当么?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供出真情,免得自受痛苦!”
    皇甫维暗忖义父从来未曾教过自己如何施用苦刑,目下不妨亲自试上一下,偷学一招半式!于是用不在乎的声调道:“在下外号称为铁汉,别瞧我身材矮瘦,其实结实得很,你何妨试一试……”
    皇甫维这句话妙语双关,甚为轻薄。银衣仙子佟秀反而妖媚一笑,但双眼中却流露出杀机。柳腰轻摆,人已走到皇甫维身边,伸出一只玉手,搭在他肩上。
    皇甫维不闪不避,任得她手掌搭在肩上。要知他此刻全身已遍布“血功”护本,根本就不曾被那二名银衣大汉制住穴道。银衣仙子传秀玉手一触到他肩膊,突然面色大变,退开数步。
    皇甫维知她业已窥破自己暗运奇功护体,已不须装作,便举步在厅堂中走了一圈,突然冷冷问道:“令尊等三人可是在本城之内?”
    他仍然改变口音,是以佟秀尚未知道他就是皇甫维,她也冷冷反问道:“你是谁?”
    皇甫维道:“我是唯一有资格询问他们行踪之人!心池圣女现下尚逗留于此地,你可知道?现在我再问你一句,令尊他们可曾来了?”
    银衣仙子佟秀道:“圣女出现之事我倒不晓得,只知少林寺无心大师已经被害,仇家是皇甫公子。你若真是皇甫公子的人,回去可要请他当心!”
    皇甫维大大一怔,道:“这话认可说起?公子几时杀死无心大师?不,一定是弄错了……”
    银衣仙子佟秀察言鉴色,倒也相信他真是皇甫维的人,接着道:“是真是假要公子自己才晓得,听说那是无心长老濒危时亲口说出仇人姓名,正是皇甫公子!”
    刚刚说到这里,突然有扣门之声,银衣仙子佟秀道:“什么事?”一个银衣大汉应声进来,道:‘铁剑公子尹世泽求见姑娘!”
    佟秀轻轻皱眉,道:“好吧——”那大汉退了出去。她转眼望着皇甫维,道:“你最好躲起来,但也别偷听我们的话,那边院子有空房间,你到那边去等候一回,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皇甫维依言出了厅堂,走到隔壁院内的空房间内,随即运起无视地听之术,潜心聆听那边的话声。
    铁剑公子尹世泽潇洒地进厅,向佟秀施了一礼,道:“属下特地来自姑娘报告一件事,那就是心池圣女业已抵达本城……”
    银衣仙子传秀笑一下,明艳夺人。尹世泽看得双目发直,竟忘了这等神情大为失态。
    她道:“我早知道了,你听谁说的?”
    尹世泽道:“是令尊佟二公命属下告知姑娘,并且让你晓得他们已改变计划,不再入城!”
    佟秀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铁剑公子尹世泽酒笑道:“属下不须赶运复命,时间甚多,只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差遣没有?”
    银衣仙子佟秀又笑了笑,这一来尹世泽双目更不能离开她的面庞。她道:“你可是特地讨的这份差事?”
    尹世泽这时才垂下头,道:“是的,云飞兄则去通知舒倩姑娘。他说也许会到这里来一趟!”
    佟秀在厅中珊珊定了两个圈子,猛一回头,只见这个青年男子双目灼灼,紧紧盯住她,忍不住嫣然一笑,道:“你要看多久才肯回去呢?”
    尹世泽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面上一红,讪讪道:“属下这就出城啦!”
    他刚刚前脚走了,冷月神狐谷云飞后脚就到。
    皇甫维在空房中听到谷云飞的声音,微微一笑,忖道:“幸好我没有急于出去,否则碰上这狐狸啦。我真想不通那铁剑公子尹世泽既是心池圣女的传人,怎的甘心投在三公手下?
    向传秀自称‘属下’?听那尹世泽的口气,好像他一直跟着三公一路向富春来,然则他为何不去谒见圣女,反而奉命把圣女的消息告与佟秀?
    他感到惊疑之极,认为此事有查个明白的必要。这时又听到冷月神狐谷云飞和佟秀极有意义的对话。
    谷云飞道:“最近舒情好像有什么心事,对我也不大理睬。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银衣仙子佟秀含笑道:“师兄你如果亲口向我承认是爱上倩姊姊,我就把内情告诉你!”
    谷云飞俊眉一皱,道:“你这是何苦由来?快告诉我!”
    佟秀道:“她因为当真爱上皇甫公子,所以不同你好啦!”
    谷云飞道:“何以见得呢?”
    价秀叹口气,道:“这等事自家无由做主,像师兄你何尝忍得住不去爱倩姊?”
    冷月神抓谷云飞一时倒被她驳住,顿了一顿,才道:“我与你情形不同,我的心事就算师伯师父师叔都知道,也只有为我们玉成好事,但你和她的心事被三位老人家发觉的话,嘿。嘿,只怕你们那时求死都难!”
    佟秀打个寒供,颤声道:“你不会告诉帅父吧?”
    她说得那样害怕,可知她深信谷云飞很可能去告发,再者三公的毒刑一定万分难当。
    谷云飞缓缓道:“我暂时可以放开你,只要你……”
    佟秀立刻化棋为喜,笑道:“这个好办,只要你想出计来,找一定尽力帮你……”
    谷云飞沉吟一下,道:“我想试用迷魂圣药极乐散,但又怕她性子暴烈,回醒之后……”
    佟秀道:“师兄虽是夺了她的女贞,但如果她置之不理,你也无法羁绊住她不去找皇甫公于!”
    谷云飞沉吟道:“不错,尤其是目下你们都奉命要与皇甫维发生关系,以便偷学到他家传的采补大法。这种情势之下,大师伯为了‘采补大法’,一定不肯让我娶倩妹为妻!”
    银衣仙子佟秀忽然道:“师见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在目前未学到采补大法之前,师父决不会把我怎样。不过话说回来,假如师兄有用得着我效劳之处,我自然会尽力相助!”
    这对师兄妹对话之间,毫无情份,只有利害关系。把个暗中偷听的皇甫维听得直在摇头。
    冷月神狐谷云飞冷冷道:“师妹也别太放心,师父会怎样决定,只有他老人家自家知道!”佟秀也冷冷道:“我如果遭到不幸,哼,倩姊也别想逍遥法外,反正我死的话,你也落空!”
    谷云飞此人能硬能软,口甜心毒,当下陪笑道:“师妹不要为此事生气,愚兄已立下决心,好歹先得到倩妹的身躯,以后之事慢慢想法,你可以帮个忙么?”
    佟秀点点头,谷云飞道:“我先走一步,你跟着就去找她,设法把极乐散放在她的茶壶内,然后走开……”
    她答应一声,并接过一包药粉,谷云飞就匆匆走了。佟秀到那边院子一瞧,已找不到皇甫维的踪迹。
    当下吩咐备车,同时把兵器带上,以防万一碰上心池圣女或她手下之人,始可一拼。
    她的马车迅疾地穿街过巷,到达另一座僻静的宅院。此宅气派甚大,门口有家人守着,表面上谁也想不到竟是三公他们布置的巢穴。
    银衣仙子佟秀走入内宅,还未走进院内,已听到一阵爽脆的银铃般笑声,跟着红影一闪,那位艳丽的绎衣仙子舒倩已站在她面前,拉起她的纤手,道:“我正感烦闷起来,却好你就到了,快进来,我们姊妹谈谈……”
    两位女郎在房间落坐,佟秀首先把心池圣女已抵本城与及三公改变进城计划一事告诉她,然后随意谈论起来。但她们好像都有默契,彼此避开皇甫维这个话题,偶然间牵涉到,对方就赶快岔开!
    谈了好一会,佟秀突然秀眉轻皱,低低道:“大姊你仍然大声说话,不要中断。小妹好像听到屋顶有点声息!”
    绿衣仙子舒倩纵声而笑,故意说几句无关重要的话,然后起身,道:“我有件东西十分稀罕,你且别问是什么,等我取来给你看看……”说时,用手指指后窗,自家便带头一串笑声,向房门外走了出去。
    银在仙子传秀迅速地拿出药粉,洒在茶壶内,然后纵出后窗,随意打个转。她本来是句诈语,特意骗舒倩出去,其实并没有听到任何声息。谁知在屋后随意举目扫瞥之下,忽然发现一条灰影,在左边屋上忽然闪过。她连忙纵起赶去,却已查不出踪迹。
    她想一想,忖道:“以那人相隔的距离推测,一定没有瞧见我在茶壶内下药之事,我此举只要不被人窥见,就不要紧啦……”
    当下回到舒倩房间,舒倩已在房中,见面就连忙询问她瞧见什么人。佟秀道:“惭愧得很,小妹只见到一道及影向左方闪没,小妹追过去一看,那边已是别的人家,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瞧见困而大惊小怪,是以折了回来。”
    两人猜了一阵,不得要领。佟秀便推说师兄冷月神孤谷云飞也许会找她,便告辞归去。
    佟秀登上马车,发现车内已多了一个人,正是冷月神狐谷云飞。当下便把一切经过告诉他。
    冷月神抓谷云飞想了半晌,道:“以我所知,情妹日常茶不离口,我给你的迷魂圣药得于少林无意大师,药力奇重,如不是有心人,就算把茶壶洗过,也无法把药力完全冲掉。因此倩妹不久定然昏睡房中,目下得考虑的就是那道人影出现得十分可疑,必须有个万全之策才行,老实说,谁也不敢担保师父他们三位老人家会不会已经潜回城内……”
    他的意思竟是怀疑那道人影乃是三公之一,当然有他的根据。银衣仙子佟秀面色一变,道:“师兄可得小心啊,不然连我也脱不了干系!”
    谷云飞眼珠连转,狡笑一声,道:“愚兄平生做事,少有遗漏,为了要你放心起见,不妨把步骤先告诉你,好教你放心……”
    他停顿一下,接着道:“我这就秘密潜入后宅,如见倩妹业已昏睡,便带她出来,到另外一处地方。等到好事已成,又秘密把她送回,放解药于她口中,半个时辰后自然回醒,在我带走倩妹之前,那壶茶自然会换过,不留一点痕迹,你以为此计如何?”
    佟秀微微一笑,道:“此计很好,但你忘了一事,那就是我不许你这样做!”
    冷月神狐谷云飞眼中射出迷惑的光芒,道:“师妹这话怎说?愚兄实在不懂!”
    佟秀嫣然一笑,生似柔情无限,但她的师兄却深知这位师妹越是显得媚艳迷人,越是须加警惕。
    她道:“师兄你把步骤都告诉我,那是因为你晓得我的性情,不喜欢行侥冒险,是也不是?”
    谷云飞道:“是呀,但我不是告诉你了么?”
    佟秀道:“假如我所见的人影真是三老之一,试问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秘密进出?你还想瞒我么?”
    谷云飞阴阴一笑,道:“师妹当真聪明得很,一点也不肯放过,好吧,我都告诉你就是,只因为购置此宅之时,系我经手选择,得知宅内另有秘密通道,是以我可以从通道进出,不虞泄露行藏!”
    银衣仙子佟秀笑道:“既是这样,你就快去吧,但望你别把小妹适才迫你说出秘密之举放在心上!”
    冷月神狐谷云飞道:“目前至少我已有两件秘密被你捏住,决不会对你怎样,放心好了……”
    这两个师兄妹对话时不但针锋相对,而且显露出各个暗藏祸心,互相提防,根本毫无情意味道。
    谷云飞在僻巷中跳下马车,奔回头去,从隔邻人家后花园中一个小亭内,揭起一方石板,钻入进去。
    在地道中走了一阵,地势渐高,不久已进入复壁之内。他道路甚熟,一忽就走到舒倩所居的房间。
    墙上装有专供窥看的洞穴,他望出去,看见房内十分寂静,那身穿红衣的舒倩横陈床上,双目紧闭,呼吸也比平时低微。
    谷云飞一见到舒倩的艳丽容颜,胸中热血就沸腾起来。望了一阵,确定舒倩当真是昏迷过去,这才阴险得意地笑一下,忖道:“倩妹性烈如火,举动有如须眉男子,所以从来不要丫环服侍,今日却正好使我省去许多手脚……”
    他一边想,一边移过数尺,打开壁上暗门,便从一具衣橱进入房中。
    舒倩美眸已闭,但肤光滟滟,仍然艳丽异常。谷云飞走到床边,忍不住先俯身抱住她痛吻一番,良久,方始起来把茶壶换过茶水,然后抱起舒倩,从暗橱走入复壁,再迅速地从邻宅花园小亭出来,抱着她奔入附近一座屋子内,把她放在床上。
    现在这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已在他掌握之中,他多年心愿,目下总算达到。因此他满面俱是兴奋之色,先把房户门闩紧,然后扑向床上,迅速地替她解开衣服。
    他手法快极,眨眼之间已把舒情脱了一大半,露出一身丰满雪白的腼体,肉香阵阵扑入鼻中,使得他血液加急运行,心迷神醉,那副神情当真是如痴如狂。
    他忽然来为替自己脱衣,一面喃喃道:“倩妹,倩妹,我看遍天下美人,虽是曾经沧海,但总是忘不了你!我虽想娶你为美,可以日夕相对,可是事与愿违,今日可是迫不得已,你回后千万别恼……”
    这冷月神狐谷云飞一生不动感情,永远是那等不喜不忽,使人莫测高深。但此刻情绪激动之极,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冲动得掉下两滴眼泪。
    他一下子就变成赤裸裸的肉人,腾身跨上舒倩娇躯上面,正是热血沸腾之际,突然间腰间一麻,登时全时都瘫痪无力,四肢难抬。
    底下的舒倩双目突睁,一手把他推落床下,跟着迅速穿好衣服,跳下地叉着谷云飞的脖子把他弄起来,碑碑啪啪,连打几个耳光。
    她气得蛾眉倒竖,恨恨道:“我且看你能够捱得我太阳谷几种毒刑?”
    这一变化太以突如其来,谷云飞脑中一片混乱,平日的聪明机警完全失踪。
    绿衣仙子舒倩怒气勃勃地瞧着谷云飞,谷云飞头脸虽不能动,但眼睛仍可转移,因此他的目光闪开一边,面目间流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既不是绝望,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自怜和悲哀。
    舒清陡然间心软下来,觉得谷云飞此举虽然不应该,但到底是由于太爱自己所致!
    当下把他放在床上,道:“我念你以前对我种种好处,这一回姑且放过你。你身上穴道三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在这儿躺上三个时辰,总不能说我手段过份了吧?”
    谷云飞想不到最后结局又变得这么轻松,登时死去的心又重新活转。不过此刻却不敢多言得罪了她,只报以微微一笑,倒也甚是可怜。
    绎衣仙子舒倩迳自走了,回到自家房间,收拾一下,带了一把红鞘长刀,便要出去。
    忽听房门处有人咳嗽一声,道:“我可以进来么?”
    舒倩登时眉飞眼笑,道:“当然,公子快请进来!”
    一个人飘然进来,原来就是皇甫维,他微笑道:“怎么样?我请你依言佯作昏死,大有所获吧?”
    绎衣仙子舒倩道:“想不到二丫头和谷云飞真敢合力谋我,想了真恨死人……”
    皇甫维道:“但你似乎很轻易就放过谷云飞呢!”
    舒倩呀了一声,道:“公子都瞧见全部情形了?实不相瞒,我后来见到谷云飞那种英雄气短的表情,又记起他一向对我很好,所以把他放过。”
    她说得十分坦白爽直,皇甫维素知她的性格,因此不以为怪,也不感到嫉妒谷云飞。
    舒倩接着道:“担我决不能放过那阴毒狡猾的二丫头,所以回来取刀前往找她!”
    皇甫维笑一笑,俊俏潇洒之极。道:“算啦!你既然放过祸首谷云飞,何必再生事端,倒显出你处事不公!”
    舒倩想了一下,道:“公子说得虽是有理,但这样未免太便宜那丫头了……”
    皇甫维背起双手,在房中转了两个圈子,舒倩见他面色越变越坏,不知不没吃惊起来。
    她是个直爽急躁性子的人,心中隐藏不住一点事情,是以忍不住道:“公子你怎么啦?
    可是谁得罪你么?”
    皇甫维走到她面前,突然停步,双目炯炯望着她,阴沉地道:“不错,得罪我的人就是你。”
    绎衣仙子舒倩骇一跳,惊道:“是我?这话怎说?”
    皇甫维冷冷哼一声,道:“你心里明白就行啦,难道还要我说?”
    他转身走开,舒倩十分发急,疾步走到他身边,道:“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维仰眼向天,不瞅不睬。舒情连问三声,见他仍不作答,急得几乎要哭出声,哀求道:“公子啊,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请你可不要这样折磨我。”
    皇甫维听她哀求得十分真挚可怜,心肠已软化,但仍然不肯马上就理睬她。
    舒倩急得跳起脚来,要知她性子急燥,说尽好话还是无效之后,就没有别的方法,只会顿足跳脚。
    皇甫维哼了一声,道:“三公现在何处?他们最近有何举动?你从实说出来!”
    舒倩道:‘咱从五岳台事件之后,我们便跟随爹爹等三老到栗阳西北二十里处的尹家庄去……”
    皇甫维道:“哦,就是这一次铁剑公子尹世泽降在三公手下效力?”
    舒倩讶道:“公子居然已经知道此事?不过尹世泽为何能不死甚至归降投诚,我却无法找出道理!”
    这一回轮到皇甫维大感诧异,道:“你也不晓得内中详情么?且慢,听你话中之意,似乎是说你们起初到栗阳去,竟是要取尹世泽的性命,是不?”
    舒倩道:“不一定要取他性命,但反正不会对他很好。我听爹爹他们口气,好像是要把尹世泽擒住之后,作为人质……”
    皇甫维道:“用他性命来要胁心池圣女么?”
    “不错,江湖上传说铁剑公子尹世泽乃是心地圣女的唯一传人。”
    舒倩接着道:“我们到达栗阳西北二十里处的尹家在去,那庄院气派真不小,显见尹家在栗阳地面属于豪富之家。我们一行十余人,除了三位老人家和我之外,还有二丫头、三丫头和谷云飞以及六名手下。我们黄昏时分到达,先派六名手下进去,见人就施展点穴手法点住穴道。跟着由我们三姊妹进入内宅,分头搜索。我们恰好分头对付尹家主要的三个人,我碰上尹世泽的父亲,后来听三妹说,这尹父二十余年以前竟是名震一方的独行大盗金眼雕尹固,不过目下他意态消沉,身形臃肿,武功还比不上妙手巧匠耿青这一类人物。我一下子把他点住穴道,就到隔壁去,恰碰见三妹和一个婆娘动手。那婆娘不但功力相当深厚,而且手中双刀奇招迭出,三妹冷清影手中的短匕首和玄蛟飞抓,一时间竟奈何她不得。”
    “我想速战速决,纵将过去,三妹笑道:‘大姊你别插手,我要看看这罗浮妖姬程丽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我听了便袖手旁观,突然听到隔院有金刃相击之声,便跃过去瞧瞧,只见二丫头正以独门四尺长的冷月剑和那尹世泽交手。
    “这两人打得比三妹这边激烈得多,那铁剑公子尹世泽的铁剑果是得过心池圣女真传,虽然内力不及二丫头,但招数之奇奥,变化之精微,不但难以测度,而且似乎能克制冷月山庄的阴柔路子,故此二丫头用足全力,仍然占不到一点便宜!
    “我正要出手,墙头上有人道:‘倩儿不要多费气力,我等正要借此子之手,试一试心池一脉的武功……’我抬头望去,原来三位老人家已站在墙头。
    “尹世泽骄傲凌人,长笑一声,收剑跃出圈子,朗朗道:‘我如果不是看她一个美丽姑娘的份上,早就不客气了,你们三位来得正好!’‘三位老人家一齐飘身落地,分三面围住尹世泽,大约三十招之后.我爹突然大喝一声,猛劈一掌,登时把尹世泽手中长剑震飞,三师叔晃眼之间,已上去点住他穴道。那边厢三丫头也把那婆娘放出战圈之外,那罗浮妖姬程丽冲到这边院子来,一见谷云飞拉住尹世泽的衣领,像拖死人般往外面走,便发出一声尖叫,向谷云飞冲去。可是她忽然刹住去势,并且神情也变得十分冷静,道:‘犬子一向罕到江湖走动,怎的会惹来三公大驾?”’“三师叔道:‘我们总得设法教心池圣女忙上一阵,等到她发现此子,也许她心中痛苦不下于你这个亲生母亲。’三师叔说话甚快,但每个字都卜分清晰。”
    绎衣仙子舒倩略为停顿一下,接着又道:“三师叔这话的意思甚为明显,那就是表示他们将要杀死铁剑公子尹世泽,因此心池圣女寻到尹世泽时,只是一具尸体,自然会感到痛心。”
    皇甫维深沉之时,比谁都要深沉,可是听到这里,却也忍不住插口道:“这就奇了!既然三公有此意思,而尹世泽与圣女又有师徒的名份,尹世泽怎能被三公释放,更甚的是尹世泽居然投入三公门下,为三公效力?这等转变,的确令人想不通其中道理?”
    绎衣仙子舒倩道:“我们也都感到十分迷惑,当时眼见谷云飞把尹世泽挟在胁下,一下跃上了墙头。那罗浮妖姬程丽面色大变,双手发抖,连那对双刀也掉落在地上!
    “二丫头突然道:‘女儿结束她的性命如何?’“二师叔月公佟雷摇了摇头,二丫头也就不敢上前。三位老人家刚刚转身,忽然那罗浮妖姬程丽道:‘三位老前辈请暂时留步,妇人有几句话要奉告,假如三位听了认为不值得理会,那时再走不迟!’她的声音冷静异常,一听而知乃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方始说出这些话!
    “爹爹他们三位老人家果然停步,罗浮妹姬程丽走到他们身边。三师叔星公冷央以极迅速的语调道:‘程丽你放聪明一点,凭你那一点本事,二十年前骗骗那些普通的武林同道还可以,若想在我们兄弟之前施展手段,只怕你到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是后悔莫及!’“罗浮妖姬程丽一似极有把握,低声说了几句话,但见三位老人家登时神变色动,先是屏退所有的人,然后和那罗浮妖姬程丽谈了许久。大约谈了一个时辰,一位老人家才出来,命谷云飞放开尹世泽。他们的面上都流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皇甫维长长透了口气,道:“你虽是把经过都说出来,其实却使我更迷惑,真是糟糕得很。以我所知,那铁剑公子尹世泽出道之后,不是一直扛着心池传人的招牌么?如果他不是心池传人,则圣女如何肯让他冒充字号?再进一步,圣女怎肯把本门心法传授给他?”
    皇甫维沉思地踱了几个圈子,忽然坐在床边,招手命舒倩过来坐在他身侧。舒情果然挨着他坐下。
    皇甫维挽住她肩膊,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奉命接近我,以便偷学我的采补大法,是也不是?”
    绎衣仙子舒倩低下头,道:“是的,我就知道你以你的聪明机警,迟早总会发觉!”
    皇甫维道:“那么你心中对我怎样?仍然是奉命接近我呢?抑是当真愿意和我在一起?”
    舒情缓缓道:“我十分愿意和你在一起!”
    皇甫维道:“我也极为喜欢你,只要你帮我把心事去掉,我们就可以长在一起了!’“舒清道:“你有什么心事?”
    皇甫维道:“我父亲失踪了,已查出与三公有关……”
    绎衣仙子舒倩琼道:“公子这话怎说?想大爷武功超世,又是家父等以前的主人。他怎会失踪而又与家父等有关?我实在听不懂!”
    皇甫维道:“你一向以真诚待我,这一回想必也不会作伪。我不妨坦自告诉你,我父亲已经因病失去武功,此所以我十分忧虑他老人家的失踪……”他随即把如何回去,发现父亲失踪以及有几个尸体之事说出!最后又道:“我到这边来通知你有险之后,就赶紧到那‘万利老店’去,果然见到两个黑色劲装的汉子和一个银衣大汉,到万利查问那掌柜,这一干人正是三公手下!”
    舒倩沉吟一下,缓缓道:“公子的意见,可是要我设法探听么?”
    皇甫维摇摇头,道:“我不要你冒这种大险,也不要做出背叛父亲之事,我只要你自愿被我幽禁在一处地方,除非我亲自找你,你不得离开那地方半步!”
    舒倩艳丽的面上流露出迷惑之色,道:“我这样做了对公子有什么好处?”
    皇甫维道:“你要晓得日下三公如果碰上我,一定先下手为强,想把我擒住或杀死。但如果我有你在手中,用来反威胁他们,大概总可以保存性命!”
    舒消道:“如果为了公子的性命安危着想,要我诈作被公子幽禁起来,当然可以照办。
    但我弄不清楚的是公子你身具家传神功,正好能克制住我们三家的绝技,为何还要害怕家父他们?”
    皇甫维道:“因为我身上尚有内伤,功力不比以前,若果我内伤完全痊愈,那时就算赢不了三公,自信却仍有能力逃开……”舒倩点头道:“原来这样,可惜我已被你幽禁,不然的话,我太阳谷中一间秘室之内,堆满各种灵药,有些据说可以生死人而活白骨,都是我爹他们三人数十年来辛辛苦苦命人走遍字内采掘回来。但最后发觉皇甫大爷的手法十分神奇,任何药物都不能助长他们功力,以后都堆在秘室之中。假如公子只是要治疗内伤的话;那秘室之内有的是灵药……”’
    皇甫维大喜道:“我可以到太阳谷走一趟,反正关于我爹之事,迟早都得前赴太阳谷等地方暗中查看。你只须告诉我在哪间秘室之内,那就行了。”
    绎衣仙子舒倩吃惊道:“不行,不行,我太阳谷中路径繁复之极,而且有好多处消息埋伏十分厉害,武功再好的人若是误闯入谷,定然有死无生,你千万不可冒险!”
    皇甫维见她十分真情,心中暗暗感动,忽然情不自禁地深深吻她的红唇,两个人倒在床上,房中的空气突然变得十分缠绵热烈。舒倩热情奔放地搂住皇甫维,享受爱情的甜蜜。皇甫维喃喃地对她说,等他把父亲找回,并且把武功练成,足以对付天下任何想毁他父亲英名之人时,就要娶她为妻!
    快要天亮之际,皇甫维和舒倩两人一同悄悄离开这座宅院,一直走到靠北门那边一所空宅之内,就叫舒倩暂时将就等一等,他去没法搬些日用之物与及替她找两个婢子及仆妇来,以便可以长久足不出户地居住。
    白天他去办了许多事,凭他的巧妙化装,虽是在城中乱走,却无人认得出他真正面目。
    第二日的晚上,他却现身在银衣仙子佟秀房中,并且已回复了俊美飘逸的本来面目。
    银衣仙子传秀本来已睡在床上,突然因灯火大亮而惊醒,美眸一睁,见到俊俏绝伦的皇甫公子含笑坐在床沿,不由得张大眼睛发怔。
    皇南维一把扯开她身上的绣被,只见她身上只穿着亵衣,露出雪藕般两截臂膀,下面是两条修长浑圆的大腿,雪白嫩滑的皮肤与及兰席香味,组成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她柔顺得有如驯善的绵羊,毫无反抗的动作或意思,只缓缓移开目光,可怜地咬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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