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冷艳美女玉冰清
    忽听正慧僧向众僧中某一个人传声说道:“可惜四位老祖师正好闭关修练上乘大法,不然的话,我敢担保方文大师不会传法旨要小师叔立即离开此地。”
    谷沧海功力特异,深厚之至,是以这一股传声入耳之时,虽然很飘忽细致,但他一惊觉之时,立刻运聚功力收听,居然听个一字不漏。
    他之所以会特别留心收听本门传声,便是因为见到正慧憎嘴唇微动,做出要施展传声之法的样子。
    他深知全寺之中,论起才智机谋,无人能及正慧。所以他这等举动,必有深意,果然收听到这一段话。
    他心中不禁欢喜地笑起来,想道:“这家伙真厉害,竟利用这等办法,向我透露出风声,教我不要现身出面,以免被弘力大师传达方丈大师法旨,那时我就非离开此地不可了。
    而他此举又可不虞外人查听出来,一则他声量极低微,我如不是极意尽力收听,也难以听到呢,何况是外人?”
    但他在欢喜之中有点失望,因为他已不能向他们打听这场奇怪盛会的内幕消息了。
    他迅速地考虑了一下,转头向赫氏兄弟低声道:“大哥,您刚才为何要把您自家的功劳,推到小弟头上呢?”
    这话自然是指过第五关时,俊仆仲石说闯关之计,定是柯三爷所出,而赫大龙的答话却等如承认了这件事而言。
    赫大龙外表虽是凶庚粕暴,其实也是年老成精的魔头,闻弦歌而知雅意,低声答道:
    “你别再提此事,免得被人家听了去。”
    谷沧海装出恍然轻啊一声,缄默不言。
    这时,外人如若有本领窃听到他们的对话。自然以为这是赫大龙故设奇谋,一路过关之时,都令众人注意谷沧海,事实上却是他的神机妙算。
    赫大龙当机立断,一挥手,首先跃上,余人随后便至,五个人排成一列,却冷冷的望住那讼棍似的台主。
    一名俊仆俯身听取这讼棍台主的指示之后,这才走过来,表情呆木,道:“敝上先请爷们示知闻关人数。”
    赫大龙沉吟一下,才道:“这一关乃是少林高僧主持,咱家兄弟多年未入中原,是以眼生得很,尚未得知他们的法号。”
    那俊仆道:“主持大师法号弘力,那六位皆是弘力大师的座下高足。”
    他一口气念出六僧之名,便闭口不话,大有惜言如金之概。
    事实上他讲话很干脆,清楚明白,绝不拖泥带水。
    谷沧海心中冷笑一声,忖道:“这厮故意装出呆木之态,事先又与那讼棍台主做了假戏,乃是想我们不注意他,以为他真是奉命行事之辈。但他那桀骜悍戾的性情,仍然从言语中露出了尾巴。”
    当即开口道:“诸位兄长,小弟至今还未有机会出手,这一场甚愿讨令出阵,独自闯关。”
    赫氏兄弟知他机灵狡诈之极,比千年老狐还要厉害,对他已深具信心,当下全无异议,赫大龙道:“很好,但三弟你须得当心点。”
    谷沧海点点头,向那俊仆望去,等他说话。
    那俊仆冷冷一笑,道:“敝上早就猜到柯三爷可能出手,是以吩咐过小的,务须请问柯三爷一件事,方能决定调遣人手迎战。”
    谷沧海道:“什么事?”
    俊仆道:“敝上想知道柯三你此次出手,可是代表贤昆仲五人的身份。换言之,是不是柯三爷过得此关,就算赫爷们全部通过,反之亦然?”
    谷沧海不加考虑,应道:“你这一问有意思得很,莫非你认为咱没有资格代表咱们兄弟么?”
    俊仆道:“小的岂敢如此放肆无礼。”
    谷沧海立即随棍逼上,道:“既然如此,你就快点指定对手。”
    俊仆被他弄得无话可说,他本来想当着群雄。让谷沧海说出能代表或不能代表的话,免得到时赫氏兄弟可以提出抗议。谁知对方口才更是高妙,一句话就反而逼得他不便多说了。
    他双眉轻轻皱了一下,忖道:“目下未能拿话把他套住,则我如若指令那弘力老僧出守此关的话,赫家兄弟必定提出抗议。弘力老僧也将认为我太低瞧了他,拒绝出手,但假如派出之人太弱,却又说不定很容易被他闻过此关。”
    他沉吟考虑,一时未能决定,谷沧海登时晓得自己刚才使的一计,又收到了效果,因为假如对方不是已经收听到那几句低语,因而觉得有可能是一幕假戏,事实上谷沧海并非真高明之人的话,这俊仆干脆就派出弘力大师出阵便是了,何用考虑?
    正因为俊仆认为谷沧海可能十分高明,但也可能很不高明、是以迟迟未能决定如何派遣人手之法。
    谷沧海把手中的钢棒往台上轻轻一搁,发出咚的一声,显然份量十分沉重。
    此举宛如在焙示实力,使对方派出最强的弘力大师出战一般。
    那俊仆心中迅快转念道:“奇了,他何以设法使我派出最强之人?哎,是了。假如我派出弘力老僧,则赫家兄弟立时涌出来,声言以弘力的地位,合该独力对付他们数人才算公平。此时我其势不能硬说不行而定要再派出别的人,这么一来,变成弘力老僧独战他们兄弟五人,焉能阻挡得住他们,嘿嘿,我差点坠人他们的圈套之中,如果不是早先收听到他们的窃语,这刻定必早就派出弘力老僧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有烦少林正信师父,出手拦截。”
    众人一听,只派出一个僧人出手,都道必是那个坐在主位上的老僧,谁知却是后面侍立的一个,样于甚是年青和斯文,不似是最高明之辈。
    谷沧海向步出来的正信僧上下打量,随即哈哈一笑道:“看大师这副样于。可不像是练武之人。”
    正信徐徐道:“柯施主岂不闻先贤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贫僧在敝寺当中,虽然不甚成材,但柯施主最好别太大意,免得一旦失手,遗恨终身。”
    谷沧海道:“以咱想来,出家之人,首戒杀生。假如咱武功比不上你,难道你还能杀死咱不成?”
    许多人都为之失笑,他这话使人联想到他之所以请缨出战,敢倩是认为对方不会伤他性命。
    正信面包一整,肃然道:“不敢相瞒施主,今日之局,与平时不同。贫憎等无不杀心甚盛,若有机会,决不放过。”
    谷沧海道:“你倒是坦白得很,好,咱如是死在你手底,可也没得埋怨,只好自认倒霉罢了,你出手吧。”
    正信道声得罪,迈步直逼上来,他乃是十大高手之首,一身武功,博大精深;旁人如是从他外表推测,定必猜想不到他这般高明。
    他这一迈步,气势坚凝,众人无不大感意外地睁眼注视。但见他的戒刀,在火炬之下,闪耀出森寒精光。
    谷沧海手中的钢棒其实就是把枪头拧下来的枪杆,他赶快使出黑河十二捧的招式,挺棒指敌,不让对方逼得太近。
    他见正信气势十分坚凝强大,心想如若不设法化解了这股气势,这一上手挤斗。定必十分凶猛激烈。
    当下厉声道:“慢着,咱们未讲好如何方算过关?”
    正信僧本来也严防对方以缓兵之计,化解自己的气势,是以听到一声慢着之时,全然不加理会。
    谁知他碰上的是智谋绝世的谷沧海,早就防到他不加理会之举,是以把下面的话一直说出来。
    正信一听此言有理,纵然是缓兵之计,也不能不答。
    当下道:“照规矩说,自有台主评定,但贫僧认为施主亦应有主动的机会,方算公平。
    因此之故,只要施主与贫僧斗上十招,十招以后,任你以何种身法,冲过此台,落在那一面的地上,就算施主已过了这一关。”
    他的风度以及所定的界限,公平合理,正大光明,表现出与邪派之人全然不同的所在。
    谷沧海大为激赏,但另一方面又付道:“他虽然风度极佳,周详公正。可是却仍然中了我之计。可见得有时上阵交锋,对着邪教人物之时,万万不可过于方正,以致失去了机先。
    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他转念之时,手中钢棒已举起作出砸扫之势,反而他占了机先,破解了正信僧的气势。
    只见他钢棒落处,风声劲厉,功深力强。那俊仆固然瞧得一怔、便是赫氏四魔,也无不为之膛目。
    原来谷沧海这一棒,虽然是赫氏兄弟所传的黑河十二棒的架式,但形似而神非,落势微有变动。
    这一棒竟把正信僧砸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能不退。
    两人旋即展开一场激斗,谷沧海每一招皆是黑河十二棒的路数,但总是有少许不同。
    赫氏四魔见他棒法虽然略略失真,可是,对付起这少林高手的戒刀,竞是恰能生出克制之力,只打得正信僧无法逼前一步。
    须知这闯关规矩,虽是不许伤及守关之人,但大凡修习武功之人,总会对危及己身的招数,本能地闪避或封架。
    况且亦须防备万一敌方胆敢毁禁犯规,真将守关之人击毙。是以守关者多半不敢挤了命地进攻。
    眨眼工夫,两人又斗了十七八招,谷沧海晓得不可拖延,免得生出波折,更不怠慢,飕飕连挥三棒,把对方半诱半逼的掉转过来、随即倒纵落台下。
    依照正信自家所言,他已经闯过了这一关,那俊仆只好作此宣布,并且把金牌交给赫大龙。
    赫大龙露齿一笑,接过金牌,向这名俊仆道:“大名之中恐怕嵌有—个季字吧?”
    那俊仆一征,点头道:“小的名叫季金。”
    赫大龙道:“好极了。”
    这话可把那俊仆季金弄得一楞一楞的,全然不晓得这一句好极了是什么意思。
    不但俊仆季金一楞一楞放手,连赫大龙自己也觉得很惊讶狐疑,因为这句话是谷沧海教他说的。
    谷沧海当时嘱咐他说,假如季金报名之时,真的一如所料名字中有个季字,便报以一句好极了。
    为什么要这么回答,赫大龙也不知道。那俊仆季金当然更如十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赫氏兄弟随即跃下擂台,和谷沧海合在一起。
    谷沧海劈头第一句便道:“大哥快快向小弟作悄悄耳语状。”
    赫大龙不敢怠慢,立刻在他耳边,装出跟他俏语之态。刚刚弄过这手脚,只见一个人挤过来。
    赫氏兄弟望去,敢情此人正是俊仆季金。
    谷沧海道:“你有话跟我说吧!”
    季金方自一怔,谷沧海又道:“这是我大哥的意思。”
    季金又怔了一下,才堆起谦卑恭敬的笑容,说道:“小人特地前来叩问赫大爷一句话的。”
    谷沧海道:“知道了,我大哥说,你们仆婢太狂傲,目无余于,所以故意让你们头痛一下。你们的主人呢?”
    这一句问话紧接着发出,大有突袭之意,季金不由自主地向左方望去。谷沧海眼利似刀,也跟着望去。
    但见两丈外有个青衫文士,恰好转过身子,因此以谷沧海的眼力,也仅能依稀瞥见他的侧影。
    他的印象是这个青衫文士十分俊秀,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最深刻印象是此人鼻子高挺异常。
    谷沧海也装作没有注意到、季金道:“敝上严禁小人宣泄他的踪迹,这—点万望柯三爷见谅。”
    谷沧海道:“既然如此,咱们兄弟不去见他便是了。但贵主人的高姓大名,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季金迟疑了一下,才道:“敬上姓唐讳天君。”
    谷沧海道:“贵上虽然在宇内声名不显,但咱兄弟却敢信必是当世高人,俗语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以诸位才能及自信观之,可知贵上更应何等高明了。”
    季金突然醒悟,讨道:“我真太糊涂了,第一点,这柯继明后面的话,不可能是赫大龙事先指点的。第二点,我是来问他的,并非被询,何以反而让他问出了主人的姓名呢?”
    当下面色就显得很不自在,道:“柯三爷夸奖了,只不知道这些话是你问的呢?抑是赫大龙预先拟定,只借你之口传达此言?”
    谷沧海心中一笑,讨道:“你现在才醒悟,未免太迟了。”
    口中应道:“后来的话当然是我问的,大哥哪能吩咐这么多呢?你这话问得好奇怪。”
    季金一想也是道理,即使对方是受赫大龙所教,但他如若不愿承认,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意思。
    换言之,他这一问全无作用,可算是白问了。反而招惹对方一声奇怪,实在很不划算。
    他皱起双眉,但觉这赫、柯数人,处处占了上风,实在不好应付,心想还是先禀告过主人,再作道理。
    当下道:“爷们请吧,再过了第七关,就可以登堂入室,逐鹿那盟主宝座了。”
    他鞠躬而退,态度很恭谨。
    谷沧海也不再问,虽然有很多问题要想,但目下时机不对。
    一则急于设法瞧瞧那唐天君的样子二则如若陷入沉思之中,对方便可以一望而知他乃是主脑人,从而晓得他在耍花招,企图混淆视听e要知谷沧海这种种手段,用意是使对方无法确认谁才是主脑人物,照这第六关的情形看来,赫大龙才是真正的主脑。
    谷沧海又知道目下不可转眼向那青衫文士望去,因为此人八成就是唐天君,即是这一次大会的最重要人物之一。
    他现在必定暗暗查察已方数人的动静,是以不论是露出沉思或向他查看之状、都将被他窥察出端倪。
    因此他忍抑了望去之念,一径向第七关的擂台瞧看,口中说道:“第七关恐怕很不易通过呢?”
    赫大龙道:“你弄错了,这一关咱们认为最容易过得。”
    他微笑一笑,又说:“三贤庄的主人都在台上,以他们的身份名望,决计不肯一齐出手,而且也不肯利用咱们不能杀死他的便宜以取胜,这么一来,上台去使的全是真功夫,这是最好不过之事。”
    谷沧海此时、心中迅快想道:“那唐天君早先突然背转了身子,使我没有见到他的面目,相信不是巧合,而是他听到了我的问话,晓得季金一定会向他投一瞥,所以赶紧转身。
    假如我猜得不错,则这唐天君的功力,定必深厚之极。因为在这等嘈杂之地,他居然听得两丈以外的低微话声,谈何容易?”
    赫大龙已领头向第七关的擂台走去,但见台上一角已坐着三个老者,在他们身后,另外有四个人侍立。
    其中两个是中年人,两个是二十余岁的壮健少年,个个神情肃穆,双眼神光充足,一望而知皆是内家高手无疑。
    另一角上太师椅中,坐着的台主,乃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美女,秀发披垂,穿着一件紫衣。身上没带兵刃。
    此女无论在脸蛋、皮肤甚至身材而言,都可以称为绝色,远远一望,宛如画中的仙女一般。
    但她却缺少那份天真和纯洁,看上去总是带点世故的味道,使人一望而知她足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谷沧海向赫氏兄弟道:“兄长们,看看这台主长得多好美啊!”
    赫二虎道:“你眼界不够广,所以大惊小怪。”
    谷沧海何等聪明,一听而知他必是要说许灵珠比她美。
    当下道:“二哥别开玩笑,像她这等美女,天下间难道还有可以比拟之人么?”
    赫二虎道:“当然有啦,像天下第一美人许灵珠,赤身教的花蕊夫人和她师妹痴情仙子,都比她只强不弱。”
    谷沧海微微一笑,道:“二哥说的想必不会有错,不过小弟仍要等瞧过那些女孩子们,才好评论高下。”
    在他心中的确觉得这位比不上许灵珠的天生丽质,但比起花蕊夫人、痴情仙子他们,却毫不相让。
    殊不知在成年之人眼中,那花蕊夫人和痴情仙子、除了面貌美丽之外,最动人心的还是她们验荡醉人的风情。
    而这台上的美女,却是冰雪之姿,冰冷难犯。她的世故老练的气质,也完全是为了防止别人侵犯她。”
    谷沧海的年龄不同,心中没有亵思欲念,所以比较喜欢这个美女,这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君不见世间闹恋爱真情的,以比例而言尽属少年男女的天下,由此便可知道此中的分别了。
    他们到了台下,台上美女漆黑的双眸,盯住谷沧海。两道目光。清冷而又明亮,直有使人不敢逼视的魔力。
    谷沧海故意一翘胡子,又向她挤挤眼睛。这等轻佻浮薄的动作,如果不是面上已经伪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出来。
    霎时间但见那对清冷明亮的目光中,浮起愠怒之色。谷沧海更加得意,故意多翘几下胡子。
    他接着伸手去模唇边的须髭,借以掩饰传声说话时的表情。他以传声之法,向赫大龙道:“大哥,台主已被小弟激怒、这回上台去,可以加以利用。”
    赫大龙诈作从囊中掏摸东西,暗中也以传声道:“如何利用法?激怒了她,岂不是凭添无限阻力?”
    谷沧海道:“以常情而论,当然增加了阻力。但假如咱们运用得当,反而可以哄得她自动设法减少阻力,让咱们过关。”
    他停一下、又道:“小弟并非说笑话,你上台后,免不了要向台上的三个地主打招呼。
    你可告诉他们说,假如咱们兄弟过不了这一关,便立刻跺脚就走,返回关外,自然你不可含有丝毫被误会为夸耀实力必能过关之意,只要这样说了、保证很容易就过得此关。”
    赫大龙道:“这真是教人糊涂之事。”
    谷沧海道:“小弟刚才观察地台主,发觉她唯一的弱点,是痛恨男人挑逗,此是她自视太高的结果,但由于她气量狭窄,毗眶之仇也不肯放过。所以我激怒了她,她一定希望加以报复。”
    赫大龙又开始明白了,道:“你认为她冲着这一点,就会放过我们,好教我们留下么?”
    谷沧海道:“正是此意,假使她真要报复,一听咱们失败的话,跺脚就走,并不留下来瞧那争霸的盛会,又格于目前形势,不能分身立刻找我们算帐,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我们过关,得以留下。反正她也不怕我们参与逐鹿盟主宝座的。”
    赫大龙道:“你如果探认此计一定成功,咱们大伙儿与她挤眉弄眼,再气气她就是了。”
    谷沧海一想:“这个女台主一定极不好惹,武功极强,这赫家四魔是该杀之辈,但现下既然借重他们之处固甚多,在道义上来说,是不该设计害他们的。”
    当下道:“不,人多了反而显得有假,相反的兄长们对她越尊敬,她就越是气不过,定要重重的教训我一次。因为假如咱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她虽是不能接受,却也说不定忽然消了怒气呢!”
    赫大龙道:“女人之事,难说得很,好,咱们就依你之计行事。”
    他领头跃上擂台,顿时有不少人围拢过来观看。
    那三位老者也都起立,其中一个矮小的老人道:“贤昆仲可还记得老朽么?”
    赫大龙掀髯笑道:“咱兄弟岂会忘了鼎鼎大名的一线天罗景老兄?昔年之事,当事之人既己死了,咱们无须再提了。”
    罗景道:“老朽那一次做的和事佬,到现在还很难说得定成功了没有。老朽且介绍我的两个老兄长与诸位见面。”
    他指着一个身量高大,胡发如银的老人,道:“这是大哥钟修,这一位是二哥魏一舟。”
    赫氏兄弟都称呼他们为大庄主二庄主,而谷沧海这刻还觑空向那美女挤眼睛。
    这三贤庄之名,便是由这钟修、魏一舟以及罗景三人而得。这三老成名极早。比谷沧海的父亲柯公亮可说是还高了一辈。
    他们乃是结盟兄弟,数十年形影不离,共创事业,卒使三资庄之名,传扬天下,成为武林中一大家派。
    这三人武功各有擅长,每人都有几十载精修苦练之功,深厚异常。以赫氏四魔这等当代凶人,也不敢对他们无礼,由此便可想而知了。
    赫大龙道过仰慕之言,又道:“咱家兄弟久已不曾踏人中原,这恐怕是荒山野岭的日子过惯。因此,假如咱家兄弟过不了三位庄主这一关,咱们决定立刻动身返回关外,可连热闹也傲得看了。”
    罗景道:“以贤昆仲的能为,这关何难之有?定是过得无疑了。不过老朽不妨坦白奉告一事,那就是我等虽是旧相识,但上场动手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不敢有丝毫马虎含糊。”
    赫大龙道谢过,目光转向那美貌女台主,道:“罗三庄主可否代为引见这位台主么?”
    他声音之中,含有十分敬重之意。
    罗景道:“这位台主姓孙,芳名红线,实是巾帼奇人,当世无双的才女。”
    赫大龙道:“咱这双眼睛闻人不可为不多了,是以一望之下。便知孙姑娘定是文武双全的才女。”
    孙红线身子动也不动,端坐椅中,冷冷道:“赫兄好说了,我一个女流、何足当得诸位重视。”
    此时身后的两婢两仆之中,走出来一个俏婢,面孔甚是冶艳,可是神情举止之间,却有一股冷冷冰冰的味道。
    她过来收去了赫家兄弟的六面金牌,谷沧海嘻嘻一笑,道:。你可是艳冬么?”
    那美婢一楞,道:“你如何知道的?”
    谷沧海忙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
    艳冬哼一声道:“猜的好。”
    谷沧海运:“我别的本事有限,幸好还有几分聪明,差堪自慰。”
    他目光一溜,又在孙红线面上打个转。那意思竟像是特地告诉她说,幸有过人的聪明才智,可以配得上她。
    孙红线突然道:“艳冬过来。”
    艳冬连忙走回去,先躬身施礼,这才倾听她的指示,态度异常恭敬。
    谷沧海心中一动,忖道:“难道她当真是四婢的主人么?那么那个唐天君呢?啊呀,不错,这四婢是孙红线的侍婢。但三仆却是唐天君的人,各有其主,并非全是唐天君的手下。
    这样说来,这孙红线的身份,也许可与唐天君相培了。若是如此,则她也是此次盛会中的最重要人物之一,好险,好险,我几乎小觑了她呢!”
    谷沧海方自醒悟这孙红线亦是最重要的人物之时,那婢子艳冬已听完主人吩咐,回身向着三位老庄主。
    赫大龙不待艳冬询问,已道:“这一阵咱和大蚊两人动手,艳冬姑娘即管指派把关之人。”
    这也是谷沧海指点过的,使得对方觉他们处处抢先一着,完全争取不到主动之势。如此,自然在心理上影响极大。
    艳冬哦了一声,道:“敝上请钟少庄主独立出手,以十招为限,如若不能取胜。便即收兵。”
    此言一出,台下观战之人,都十分失望。
    因为以赫氏四魔的威名,除非三老亲自出手,决计没有瞧头,毫无疑问之事。
    如今不但三老不出,只派一个后辈,况且又只限以十招为度,可想而知必全无看头。
    台上之人,三位老庄主以及身后侍立的晚辈们,固然十分惊讶,连赫大龙他们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大龙心知此是谷沧海的奇计奏效,心中那一份佩服,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在这刹那间,他动念考虑到谷沧海到底是怎样子身份的人,他混在赫家兄弟中有何目的?
    要知事到如今,处处证明谷沧海才智绝世,一切均能洞烛机先,由此可知他并非无意中与他们赫氏四魔搭上的,此举一定有很深用意在内。
    但究竟有何动机呢?照这情形看来,起码他对赫家兄弟有利而无害。往后争夺黑道盟主的宝座时,说不得还是要仰仗他的力量,方可事先趋吉避凶呢:
    此时在三老身后,已出来一个少年,手提一把钩镰枪。这少年长得雄壮英伟,虎背熊腰,气度沉稳,不槐是各门大派出身的人物。
    他向赫大兄弟施了一扎,道:“在下钟光,今日有幸得会名家,还望两位不吝指点。”
    赫大龙道:“少庄主好说了,常言道是英雄出少年,咱家兄弟心中可不敢有一丝一毫轻忽之心呢!”
    双方交待过场面话,那钟光提枪窥伺空隙,绕圈而走,忽徐忽疾。看他的身手气度,果然是一辈中罕见的高手人物。
    赫大兄弟守定方位,严密戒备。他们生怕对方会在这十招之中,不顾生死地硬攻猛挤。
    以他这等初生之犊、血气方刚,生出这种与汝伤亡之心,并非稀奇之事。
    果然钟光在绕了十多个圈子,竞无隙可乘之时,眉宇间就流露出怒色,神态益发威猛。
    此时三方面都瞧出了不妥,一是三位老庄主,一瞧孙儿动了少年逞强好胜之心,就知他有什么打算。
    其次是台主孙红线,她自是极为聪慧多智之入,一望而知钟光的心意。还有一方面就是谷沧海了。
    虽然同时有三方面之人发觉,但只有谷沧海霎时已想出了妙计。
    他以内力逼出声音,说道:“孙台主,小可斗胆请问一声,假如在十招限期之内、敝兄长得到了空隙,竟把钟少庄主逼落台下的话,算不算已过了这一关?剩余的招数,还要不要再行比划完毕,才算了事?”
    孙红线心头大震,忖道:“此人真是大智大慧之士,我恐怕犹有未及。”
    口中却应道:“若然有这等情事,自然算令兄们得胜,剩下的招数,不用再比了。”
    场中的钟光听得一清二楚,顿时生出警惕之心,努力抑制住冲动。要知大凡是名门大派的传人,无不深知临敌不可动怒之理。
    钟光一听对方可以硬把自己逼下擂台而算赢的一番话,当即想到自己假如含怒硬攻的话,定必露出破绽。
    以这赫氏兄弟的武功造诣,实是不难乘虚而人,把自己便是推落台下,这也许只是一个照面之事,若然如此,岂不是太过吃亏?
    要知他如若平心静气的寻隙出手,当必可以打完这十招。在这十招之内,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击败敌人。
    这自然是因为已有了不许杀伤守关之人的规定,所以他可以用上全力猛攻十招,以钟光自己想来、这样当然有把握得多了。
    他的钩枪乃是武林一绝,家传秘技,非同小可。
    因此枪招一发,既玄奥而又森厉,杀得赫大兄弟全力招架不迭。
    十招之数,眨眼便已打完。
    艳冬叫道:“钟少庄主,十招已毕,请依台规退下。”
    钟光无法可施,只好退下。
    谷沧海眼见这位少年高手如此了得,印象甚是深刻,便存下结交之心。
    这也是等如暗中帮助钟光,因为他想成名的话,最佳的莫如与谷沧海一同对抗这些邪魔外道。
    第七关终于闯过了,他们得到了七块金制的胸牌,挂在襟上,以资识别。人人一望而知他们皆是闯过了七关的高手。
    此时四下已变得十分热闹,不但那些得到许可来参观的黑道高手、邪派人物,以及介乎正邪之间的名家,都已全部赶到,为数总有四五百之多。
    即使是应邀参加黑道总盟主争霸的魔星凶人们,亦已纷纷抵达。上台闯关之人,陆续不断。
    赫氏兄弟是第一批闯过七关的,谷沧海主张先在外面多看看,以便窥测与会者的实力。
    此议得到赫家兄弟赞成,五个人结伴在七关之间,走来走去,瞧看闯关高手的绝技秘艺。
    谷沧海一直没有左张右望的找寻那唐天君,却极为小心地盯住孙红线,又或是利用赫氏四魔轮流监视。
    果然在个招时辰之后,发现孙红线离开了擂台。
    谷沧海尽量设法不动声色地遥遥追踪监视。好在她只是在台侧不远处,就停下来与一个人说话。
    他遥望一眼,已认出那人正是那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青衫文士,也就是他认为是唐天君的那一个人。
    但见孙红线与那青衫文士对讲了不少话,最后,青衫文士摆摆手,孙红线便不再多言,回到擂台上。
    谷沧海迷惑地想道:“难道唐天君的身份,竟高过孙红线么?我本来猜测他们皆是同等地位,至于幕后那个真正主持之人,等到入庄之时,当可得知。但现在这唐天君的身份地位,显然高出于这七台主之上,特别是更高过孙红线。莫非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人?”
    这个猜测可以说是十分大胆,因为他深知一件事,那就是具名发帖,召集宇内群魔之下,必是威震天下的老魔头无疑,唐天君籍籍无闻,当然不会是具名发帖的人,然则他竟会比那老魔头还高明么?
    这个疑问当然无法回答,他的思路又转到孙红线身上,想道:“她向他说什么呢?假如是当我们过关后不久,她就找唐天君说话,这内容当然是为我无疑,但隔了这许久,可能性就比较的减弱了。。
    他从各方面推断,脑海中把闯关时所有的情景,一幕幕的重映出来。直到第七关之时,蓦然醒悟,忖道:“是了,我不合设计使那钟光抑制怒火,孙红线从这一点上,已看出我才是灵魂人物,自然她本身亦是才智杰出之士,以是之故,她特地忍耐至今,才找唐天君说话,免得被我猜出来。”
    他面上泛起了自信的愉快的笑容,又想道:“这位美丽姑娘真不简单,当然她向唐天君说的必是指出我是主角这件事。此外,她也向唐天君要求由她对付我,但看那后来的情形,她这个要求目前尚未被唐天君接纳。”
    此时他发觉至为重要的,就是赶快查明具名出帖之人是谁,再设法多了解一点背景,才能够判断真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他用传声之法,向赫大龙道:“大哥、小弟并不是太湖某一家派逃出来瞧热闹之人,这一点谅大哥也必看出来了。”
    赫大龙也用传声之法,道:“不错,柯老弟你到底是谁?有何用意?”
    谷沧海道:“小弟是谁,暂时恕难奉告,但对诸位兄长只是有利而无害,这一点谅大哥也必定能够相信。”
    赫大龙点点头,谷沧海又道:“小弟想请问大哥一声,那就是具名出帖之人,到底是谁?”
    赫大龙讶道:“你当真不知么?那么你就不会是那把守七关的七门派中人了,好吧,咱告诉你,具名之人,连咱老赫兄弟得称一声前辈。此人年逾百龄,在武林中已享名了八十年之久,平生从无失手落败之事,姓崔名山公,外号是毒手如来。”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你可曾听过此人之名?”
    谷沧海早已骇了一跳,但仍然装出迟疑之状,沉吟一下才道:“听过的,这么有名的人物,小弟岂有不知之理。”
    果然赫大龙反倒不相信了,他笑一笑,道:“老弟,假如你没有听过崔山公的大名,也不是丢面子之事。要知他已隐退了四十年以上,况且又不是寻常江湖上盛传那种人物。他的厉害,老实说也只有一些名门大派的高手们,或者是像咱们兄弟这等身份之人,方始深悉。
    正如百年来被誉为大宗师的天魔庞珏老前辈一样,世上知者更少了。”
    谷沧海道:“原来如此,只不知这两位之中,哪一个高明些?”
    赫大龙差点叫起来,他狠狠的道:“柯老弟,你这么聪明之人,现在是怎么搅的,变得这般糊涂?咱告诉你,大宗师是魔教第一高手,天下无有可与相提并论之人。崔山公虽是前辈高手,并且是顶尖人物,但如何可与大宗师比拟呢?”
    谷沧海道:“多谢大哥指教,不过小弟还是有一个疑问在心。”
    赫大龙道:“什么疑问?”
    谷沧海道:“锯小弟所知,十多年前,少林寺有一位高手独角龙王应真,据说亦是天下无敌之人,他比起大宗师又如何?”
    赫大龙沉吟一下,道:“这个咱就不知道了,大宗师到底高明到何等地步,咱确是不知。但应真那厮,可真的是无敌高手,不瞒你说,咱家兄弟也曾是他手下败将,这家伙一点不似是佛门弟子,手段毒辣之极,假如我们不是人多势众,只怕无法赶得走他,饶是如此,我们这一方也伤了不少人呢。”
    谷沧海一听而知那是多年前一件武林大事,那一次应真才成名不久,遭遇十几个邪魔外道的高手围攻,险险丧生。
    其后应真遂有了戒心,结交天下正派高手,互为救援,例如柯公亮也就是在这一段之后,结为好友的。
    要知武功虽高,但遭逢上敌人过于强大,而敌人每一个皆是一派高手之时,实在是危险万分之事。
    应真如不是得过这一次教训,他本是出家之人,便决计不会如此热诚的结交英雄侠士了。
    谷沧海不再多想那些旧事,暗念既然是毒手如来崔山公出马,则今日的场面,虽是如此奇异,令人难以置信,却又不是办不到之事了。
    忽听赫大龙又道:“柯老弟,你定必会奇怪那崔山公既然已隐隐是群龙之首,又何须搅这套把戏,教大家来夺什么盟主宝座了,是也不是?”
    谷沧海道:“是呀,这里头一定大有文章。”
    赫大龙道:“文章虽有,却不算大。崔山公在帖上早已声明,他老人家愿意在有生之日,得以见到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出来领袖群伦,统治天下武林。他老人家只作幕后支持之人,并且又声明绝不干涉盟主的意向和政策,而是无条件支持。”
    谷沧海道:“竟有这等事么?那就得所有接到帖子的人,都非得走一趟不可了。”
    他们谈论至此,便停止了。谷沧海心中明白这个盟主的宝位,一定还有一些特殊的吸引力才对。
    但他已无须耗费心机去追究,加上这时几座擂台上都有人,赫二虎告诉他这些人是谁,只听得谷沧海暗中直皱眉头。
    天色正午之时,各台都在钟声之下暂时休息。
    谷沧海和赫氏兄弟,一同步人三贤庄内。
    庄内十分冷清,所见之人,尽是武林人物,那把守七关以及一些被允参观的正派名家高手,都在一处地方用膳休息。
    邪派之人,则在另一处地方。但过了七关之人,却又是在另外一个地方,都分得清清楚楚,毫不混杂。
    谷沧海先去观察那行将在这儿举行盟主争霸战的大厅,届时有邪派之人,允许参与盛会。
    在这大厅右侧,过了关的魔头们,都在那院内的厅中欢宴。
    那七台的台主都在场,筵开三席,截至此时为止,过关之人一共有十二位。
    除了谷沧海、赫氏兄弟等五人之外,还有就是老毒丐古不仁和那女人顾月桂,抓魂手崔迟,鬼判赵心寒,化血金刀夏昆,南疆杜蛛娘,假瞽叟裴鑫等七人。
    这些人胸前都挂着金牌,无不是当代凶人魔星,与赫家四魔多半相识。不过介绍之时,大家都没有对谷沧海加以特别注意。
    此外,还有赤身教的花蕊夫人,黑手派的屠师娄大逆。这两人乃是特别身份,不必经过七关甄选,便有逐鹿盟主宝座之权。
    凑满三席座位的,竟是那三仆四婢,在这一席中,竞有五个台主身份的人,使众人十分惊异。
    孙红线与谷沧海同席,她显得更加冰冷傲岸,她的姿容与邻桌花蕊夫人的对比之下,竟然毫无逊色。
    这刻谷沧海表现得十分谦卑,大有连正眼也不敢看她之概。这与他早上拼命向她翘胡子挤眼睛的挑逗行为,简直是天壤之别,使人难以置信。
    孙红线越来越注意他,而谷沧海也越发表现得谦卑恭敬,好像深知惹不起她,所以极力避免有任何接触。
    邻桌的花蕊夫人用那使男人心荡神摇的声音,正说起少林寺新起高手谷沧海。她倒是很坦白不过,当众承认自己斗不过谷沧海。
    事实上,人人都己探悉了赤身教和黑手派高山铩羽之事,但她居然当众承认,可见得她是如何的服气认输了。
    谷沧海自然很感兴趣,暗中留神听她谈论,但他却决不忘记向孙红线作出谦卑惶恐之态。
    谷沧海虽然装得如此谦卑惶恐,几乎连头也不敢抬,更别说放言高论了,但他仍然这把三席的动静情势弄得很清楚。
    他这一席一共只有七个人,除了赫氏兄弟,加上他本人以及孙红线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化血金刀夏昆。
    这化血金刀夏昆已是六十余岁之人,但身体魁梧壮健,声如洪钟,面色红润得有如婴儿,看上去最多只有四十岁左右。
    他在邪派高手当中,声名最多与赫氏四魔相绍。此人早就被谷沧海注意到,察觉他功力之强,可能在所有过得七关的诸魔之上。
    若是比起当今两大邪魔掌门花蕊夫人和屠师娄大逆,恐怕亦是只高不低。
    再看其余两席的人的身份,左邻是以花蕊夫人、娄大逆为中心,余下的是毒丐古不仁和顾月桂、抓魂手崔迟、鬼判赵心寒、南疆杜蛛娘、假瞽里裴鑫等八人,由台主之一的讼师毕如刀相陪。
    右邻的一席是邪儒阂子韶、冥医西门疆、野农院天庆、鬼工王大发、铁算盘陈百万等五名台主、再加上三仆四婢,凑足十二人,自成一席。
    看这一席饮啖之际,三仆四婢的地位,竟然差不多与五台主相等,谷沧海瞧在眼中,暗暗盘算。
    以他初步的判断,七名台主之中,恐怕要以孙红线和讼师毕如刀最高,所以由他们两人陪客。
    在孙毕二人之中,又以孙红线较高一点,所以她特地陪那化血金刀夏昆和赫家兄弟这一席。
    那三仆的主人唐天君没有露面,若以目下的形势看来,唐天君的身份,自然都高于余人之上了。
    谷沧海当然不肯就目前这一线索,便作成任何结论。因为这个躲在幕后敌手,不但武功难测深浅,最可怕的还是才智过人,处处都显示出难以测度的玄机。
    花蕊夫人正在述说谷沧海的事情,三席之人,全都停止交谈,听她说话,人人都表现出很感兴趣。
    待她说完了少林寺那役之事,略略停顿时,赫大龙用膝头碰了谷沧海一下,但面上望也不望他一眼。
    谷沧海当然明白赫大龙乃是询问他是不是谷沧海?若以谷沧海的才智而言,这柯继明实在太是相似了。
    谷沧海没有表示,只听那花蕊夫人又道:“这谷沧海说起来大有来头,连庞大宗师昔年也看中了他,然而谷沧海是个死心眼的家伙,居然不肯投入魔教。”
    群魔都发出磋呀之声,花蕊夫人又把谷沧海无拳无勇之时,如何帮助关阿莺连施巧计,逃过追兵之事说出。
    讲得活龙活现,十分精采,众人都听得呆住了。
    当下有人问起她如何能探听得这般详细的原因,花蕊夫人道:“这是因为最近我收了一个弟子,她就是昔年的关阿莺。”
    群魔全都明白此举定是对付谷沧海的手法,自然都不再问了。
    座中又有人说道:“那谷沧海既是如此高明不过,万一到此地搅闹,只怕又得惹起一场乱子。”
    讼师毕如刀笑一声,道:“他如敢踏入贤庄,准教他来得去不得。”
    孙红线突然接口道:“你别夸口得太早,谷沧海不来则已,一来的话,这一场推选盟主的盛会,只怕无法举行。”
    众人都愕然地望住她,花蕊夫人销魂蚀骨的笑声,说道:“孙台主以及诸位同道朋友们放一百个心,此刻他定已远在数百里之外了,定然不会赶来。”
    孙红线道:“教主如何得知他的行踪?”
    花蕊夫人道:“他前天侵扰敝派无暇庄,终于被敝派击退,并且赂施小计,诱他前往……江南。”
    她说到江南之时,曾停顿了一下,席中的屠师娄大逆登时变色,猜想她一定诱那谷沧海前往黄山。
    那黑手派虽然向来盘踞于江南,但最近才移巢黄山,虽然十分秘密,但当然瞒不过赤身教。
    他从对方赂一停顿的态度上,已出她忽然感到不妥,这才把黄山二字改为江南。
    他暗中己气得七窍生烟,但表面上当然不露声色,微微一笑,道:“听说无暇庄起了一场大火,本来暗中甚替夫人担心,且喜终于击退敌人,则纵然损伤一点房屋财物,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话自然是在揭她的疮疤,暗示说花蕊夫人虽然宣称击退敌人,事实上大概是让对方打的落花流水,又放火烧屋然后才中计追向江南。
    席间之人,哪一个不是年老成精的,自然一听就懂。但又知黑手派、赤身派凤怨甚深,若要一开口,定会得罪其中一派。
    这等敌人,谁也犯不上招惹,因此竟没有人接腔出声,甚至连礼貌的笑声也没有。
    花蕊夫人大为懊恼,逼得说出烈火大阵的秘密,使大家得知这是烈火大阵的烈火。
    群魔听得那烈火大阵如此厉害,都本已微微失色,及至听到谷沧海居然能够逃生,还带走一个女孩子,更加惊心动魄,纷纷议论起来。
    孙红线也霍然动容,森冷锐利的目光,第一次从谷沧海面上移开,自个陷入沉思之中。
    谷沧海却暗暗得意,因为他本已中计,打算赶去黄山。然而由于疗伤之故,耽误了整整一天。到了昨晚,竞发现无理庄倾巢而出,这才跟到这儿来。
    因此,他不但没有受骗,同时又得知阿莺一定还在无理庄中,相距匪遥,只须此间之事一了,就可以再入无瑕庄,搭救关阿莺了。
    他脑海中闪过这七关的各派人马,连同他少林寺在内,都找不到足以委托重任,代他前赴无理庄救出阿莺之人,因为虽然高手不少,但赤身教这等地方,不是单凭武功就可以乱闯的。
    因此他只好耐心再等下去,并且更加不能泄露出真面目,免得花蕊夫人派遣手下,移走了阿莺,又或是一径下令处死,以打击自己。
    一方面也免得被他救走。
    孙红线一直若有所思,忽然起身把花蕊夫人叫到外面,好一会才回转过来,重新入席。
    谷沧海对此有几个猜测,于是暗加观察,但见她已经不像早先那么注意他了,当下恍然大悟,想道:“是了,她一定出去盘问花蕊夫人种种细节,确知我是为了搭救许灵珠姑娘和阿莺。因此,当她听到其后花蕊夫人使用的疑兵之计,实在高明不过,深信我一定已赶往黄山,于是大为轻松,由此可知,孙红线早先一直疑心我这柯继明乃是谷沧海,现在既然认定我已赴江南,因此也就不十分把我放在心上。”
    他得到这个推论之后,亦喜亦惊,喜的是她己放过了自己,今后的行动,自然顺利得多。
    惊的是孙红线居然早就猜出自己乃是谷沧海,这等才智,大是可惊,只不知是她猜测的?抑是那唐天君的意思?
    但无论如何,孙、唐二人当中,必有一个智慧过人,才华杰出之士,那是绝对无疑问的事了。
    众人吃过这一顿午宴,被请到另一间厅子之时,都还在谈论着谷沧海如何能逃出烈火大阵之事。
    假如谷沧海的轻功,已到了可以高飞四丈,又横飞十丈以上的造诣,那简直是神仙了,但凡是血肉之躯的人,都还不是他的对手无疑。
    可是他们最感兴趣的是谷沧海如真有如此本领,则重入无瑕庄,那自然是如履平地,甚且击溃赤身教之举,亦可不费吹灰之力,何以又会陷身于烈火大阵?
    换言之,他根本无须去冒这等大险,即可救人伤敌,再就是他何以出阵之后,竞不回来算帐?
    孙红线突然向众人宣布说,那毒手如来崔山公马上就到厅中与大家会面。这个消息,总算使众人暂时停止谈论谷沧海。
    片刻,那孟玉、仲石、季金三仆先行大厅,盂玉高声说道:“崔山主驾到。”
    群魔齐齐肃然起立,但见两个人随后出现在门口,一个是青衫文土,年约三旬左右,眉长鼻高,目如寒星,人品俊秀。
    另一个秃顶圆面,长得又肥又矮的老者,手中扶着一根青竹杖。
    青衫文士似是随侍毒手如来崔山公之人,一直跟在他后侧。
    崔山公入厅之后,与群魔一一礼见,这许多名震宇内的邪魔高手,见了这个如老僧人,竟都不敢不执晚辈之礼,神色之间,甚是恭敬。
    仲石、季金二人各搬了一椅,让崔山公和青衫文士落座。那青衫文士椅子摆得靠后一点,表示身份略低于崔山公。
    谷沧海早就认出此人乃是唐天君,但崔山公没有介绍他的来历,因此群魔全不晓得,甚至有许多人连唐天君的名字也都不知。
    崔山公以洪亮的声音,讲过客套之言,便又道:“今日蒙诸位不辞万里之遥,赶到此地,参加这场盛会,老夫这面子实在光彩,将来一定有所报答。至于这一次争逐天下盟主的办法,以及何以有举行这件盛事的原因,等下午所有同道都过完七大关之后,在晚间的笆席上,方始奉告诸位。”
    群魔虽然恨不得立刻知道,可是崔山公既然这么说,谁也不便表示异议。
    崔山公问起好几个人的师父,俱是已逝世多年的老魔头,谈了一阵旧事,崔、唐二人便又离开大厅。
    此时另有仆人带领群魔,各归己房安歇。
    赫氏兄弟共占一间上房,谷沧海一路走时,已用传声之法,向赫大龙说不要在房间谈论有关自己的事。
    由此,赫氏兄弟果然都不询问谷沧海的真正身份。
    当然谷沧海答应过在下午出去观战之时,才把自己的内情说出。不然的话,赫氏四魔岂肯缄默。
    他们谈了几句闲话,便各自打坐休息。
    谷沧海在打坐之时,暗查房间各处,果然发觉这个房间可疑之处甚多,可以确定必定有人在隔墙窃听。
    到了开始过关之时,大家都到外面看热闹。赫氏兄弟自是念念不忘谷沧海的真正身份,当下向他询问。
    谷沧海道:“小弟的姓名不假,但却不是从太湖来的,小弟提一个人的名字,也许诸位兄长都听过的,这个人姓柯名公亮,外号天罡手。”
    赫氏四魔都讶然望他,赫大龙道:“当然听过啦,这三四年来,在白道之中,除了独角龙王应真之外,就得数柯公亮第一了。”
    谷沧海道:“他就是家父了。”
    四魔翟然变色,赫二虎道:“原来如此,你打算捣什么鬼呢?”
    谷沧海道:“家父自从十年前击伤了应前辈之后,心灰意冷,绝迹江湖。并且严禁小弟以及一些门人弟子涉足江湖之上。因此小弟万万不可泄露身份,不然的话,回家定必惨遭严惩,诸位兄长如若念在小弟也有点功劳份上,代为保守秘密,实是感激不尽。”
    赫大龙想了一下,道:“就算你的话是真的,然则你何能离家至此?”
    谷沧海道:“这叫做无巧不成书,小弟本是赴京师应考,求取功名,但小弟对做官不感兴趣,反而极愿能驰骋江湖。因此一路上极为注意武林之事,前数日路经淮阴,见到了黄山三怪和一些别的人,暗中听他们谈话,得知三贤庄有一场盛会,所以大胆赶来瞧瞧,好在是顺路,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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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忍辱谢罪潜芳踪
    赫大蚊道:“怪不得你对此事一无所知,而又识得许多著名人物,一身武功也十分高明了,现在你可把咱们兄弟坑惨啦!试想你既然定要离开,这教咱们如何向别人交待?如若赢得盟主宝座,更是无法掩饰。这样说来,咱们为了你之故,岂不是不能出手夺这盟主大位了么?”
    谷沧海心中好笑,讨道:“这几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也被我哄得团团转……”
    转念也又想道:“他们虽是作孽不少,天下之人,皆可得而诛之。但对我个人而言,他们倒是待我以真情,才肯为我着想,不把真相揭穿。既然如此,我决不能利用人家的情感,待我想个两全其美之法。”
    他顿时陷入沉思之中,那赫氏四魔对他的才智,已有了极强的信心,是以一见他沉思冥想,便都不做声,免得扰乱了他的思路。
    过了一会儿,谷沧海才道:“诸位兄长待我如此之厚,小弟岂可无以报答?最多挤着挨家父的惩罚,也要尽力闯一番大大的事业。”
    他那对充满了信心的眼睛,发出炯炯的光芒,接着又道:“但最重要的,就是要兄长真心答应小弟一件事。假如兄长们答应了,小弟纵然肝脑涂地,也要夺得这天下盟主宝座。”
    赫氏四魔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赫大龙才道:“什么条件?”
    谷沧海晓得他们一则感到难以置信。二则不知是什么条件,才抱着这种姑妄一问的态度。
    当下应道:“只要兄长们当上盟主之后,尽可能不作恶孽之事,这样,小弟可以作为最大的理由,使家父不得不让我一直冒充下去。”
    赫氏四魔以通心功,默不做声的商量,过了一会儿,赫大龙道:“既然你提出的是尽可能不为非作恶,咱们认为可以办得到。你也想象得到的,有时在这等位置上,无法不违背你的条件的。”
    谷沧海道:“当然啦,如果兄长们只做善事,岂不是可以改为天下黑白道总盟主了。”
    他突然停口,想了一想,才道:“那也说不定可以做到此一地步,但这是以后之事,暂且不提,我们可以谈一谈眼前的步骤。”
    他向赫大龙望去,道:“小弟打算扮作大哥,让大哥扮作小弟,我二人身份互调,此举谅必可以办到吧?”
    赫大龙沉吟了一会,这才说道:“好吧,咱们同意大干一番,只要你别中途抽腿就行啦!至于这变易身份之举,容易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又道:“只因咱们四兄弟这副面目,本来就是假的,除了胡须眉毛可以互变之外,底下还有一层人皮面具,所以只要把人皮面具给你戴上,谁也认不出了。这是咱赫氏兄弟最大的秘密,天下得知此事之人,你还是第一个。”
    谷沧海道:“这个秘密,小弟连家父也不让知道,诸位兄长即管放心,变易身份之举,等一会儿就得动手,因为晚宴之时,一定有人要出手试小弟的武功,是不是真的赫家路数?
    除此之外,小弟将拟定十余个暗号,以便在此场合中,小弟和赫兄可以作出宛如有通心神功一般。”
    他这等安排,足见他是如何小心谨密。赫氏兄弟不但觉得盟主之位值得冒险,并且也感到十分有趣。
    到了黄昏之时,谷沧海已变成了赫大龙,而赫大龙则变成柯继明,又约定了十五个暗号,开始进行这一场奇怪的行动。
    这三贤庄内,房舍连绵桔比,若是当作一般村庄看待,定是二千户以上的大村。但三贤庄乃是武林中一大派,自是与普通村庄不同,房舍虽多,却只有那钟、魏、罗三家的门人弟子,以及二三百名婢仆、佃户居住。
    天色已渐渐昏黑,但庄中却有三处地方灯光通明,这三处地方,恰’是钟、魏、罗三家的主厅。
    大庄主钟修的厅堂,位居当中,明亮的灯火之下,筵开十余席,尽皆是天下黑道名家高手,被邀请来参观今日这一场盛会的。
    这些黑道人物,虽是声名赫赫,可是仍然属于一般江湖道,未足以和那些过关争霸的魔头们相提并论。
    在这厅中执壶上菜的,都是些剽剽悍大汉,一望而知,非是善良之辈。
    那些黑道人物虽然在席中享用酒菜,身份似是比执役之人为高,但大家都深有戒心,对他们甚是客气,亦不敢胡乱说话。
    在东侧罗家的大厅堂中,亦摆了十席左右,本城的三位庄主,分别陪同那武林六大门派,共进晚膳。
    这些正派的高手英豪们,人人都显得有点垂头丧气,无人高谈阔论,因为在今日的一役中,宇内各地的魔头、杀星几乎全部到齐,人人都抖露出绝艺,的确无一是侥幸成名之辈。
    似这等局势,在在己显示出邪兴正衰的现象,有心之人自然为之郁郁含忧不已。
    在今日的七大关连番苦斗之下,只有三个凶人没过得七关,并且都负伤甚重。可是这等收获,比起他们来时想象的结果,相差太远了,这也是使武林七大门派为之灰心气馁之事。
    执役之人,皆是本庄子弟,所以这些各大门派的人物,谈说之时,倒是少了许多顾忌。
    不过大家都很少交谈,因此这一顿晚宴,就在寂默不安之中用过。
    在那主席上,三贤庄的大庄主钟修看看大家都吃喝得差不多了,当下向同席各门派的主脑人物说道:“刚才老朽曾经与毒手如来崔山公见了面。”
    众人都向他望去,目光之中,无不流露出询问之意。
    钟修停歇了一下,这才又往下说道:“崔山公向老朽说,这一场邪派盟主的盛会,大概三五日之内即可结束。他要诸位都留在本庄之中,等到大势底定,选出了盟主之后,他们也将设置七关,让咱们闯一闻。”
    众人都没有立刻做声,考虑了一下,衡山派长老侯中玉首先开口道:“这儿没有外人,咱们都可以实话实说,以老朽看来,对方摆设的七关,其中的凶险恶毒,只怕比咱们的七关更甚。”
    泰山派武婆婆接口道:“这个自然,只不知崔山公可曾透露过闻关时的条件和人数没有?”
    钟修道:“有,他说要咱们七派的首脑人物亲自闯关。”
    五台山密云大师微微一笑,道:“这样也好,我们起这个机会,放手拼上一场,不管结局成败利钝,总可以稍出胸中这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面上,又含笑言道:“贫僧身为出家之人,实不该说这等充满了杀机之言。但由于形势逼人,看来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因而觉得倒不如奋起雄心,一如昔年咱们刚出道之时,痛痛快快的和敌人周旋到底,不要瞻前顾后,徒乱人意。”
    他这一番话,说的豪情飞扬,果然大有昔年初生之犊那股剽悍的味道。席间大部分的人,都被他激起了雄心壮志,频频领首。
    少林寺弘力大师道:“密云道兄之言,大是有理,以贫僧想来,假如这一次咱们都丧身于邪魔外道所设擂台七关上,天下武林英雄好汉闻风知警,必能同心戮力,联成一气。则咱们的牺牲也是值得的了。”
    峨嵋派的百木真人年纪最老,因此席上七人当中,只有他默默如故,神情间不流露一点心意。
    其余连武当派的马守敬真人,以及本庄大庄主钟修,竞也被密云大师的言语煽动,心情激扬,下了决心,要与敌人放手一拼。
    密云大师又道:“请问钟大庄主,对方的这一场争逐盟主盛会,咱们可有机会参观么?”
    钟修摇摇头,道:“完全没有,对方占用了敝主西首的房舍,那儿本是我那魏二弟的屋宅。他们严密布防,以赤身教和黑手派的门人为其主力,把守得密不通风。咱们虽想暗中窥探,亦是有所未能。”
    密云大师道:“对方当然不肯让咱们窥见虚实了,这等布置,自是不足为奇。不过,咱们如若能够窥测到他们的经过内情,也许可以想出什么法子,趁咱们反正决心牺牲的机会,尽力予对方重创,此举一则捞回本钱,二则亦是釜底抽薪之法。这意思便是咱们如能重创敌人,则将来咱们各派应付他们之时,就可以减少损失……”
    他的目光落在钟修面上,又道:“最好能有什么秘道等设备,得以潜入西边宅于。”
    钟修一持白髯,道:“本来敝庄这中东西三处屋宅,互有秘道可通。但当初建造之时,只不过是聊备一格之意,并没有想到真有这么一天,真要应用。所以当初建造之时,并没有费去多大的心思。这些魔头们一到,立时发现,予以隔断了。”
    他声音之中,似乎有点奇怪的意味,大家都知道他必定还有什么秘密要说,因此当他停口之时,众人都不开口做声。
    钟修只停顿了一下,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老朽有一个莫大的秘密,今儿向各位宣布,但还望大家小心一点,不要泄漏出去……”
    说未说完,峨陨的百木真人插口道:“如若是十分机密之事,钟大先生最好不用说了。”
    密云大师面上仍然泛着那亲切的笑容,但心中却是暗暗咒骂这个宛如枯木头一般的老道人。
    钟修却不肯听从劝告,说道:“老朽早已看出对方对咱们各门派都不会放过,因此之故,一直动脑筋考虑种种决策。哪知那崔山公实在太厉害了,差不多每一点都防备到了,而敝庄感觉到最惭愧的,竟是完全不能在事前道人向诸位示警……”
    众人都十分留意地听他述说,因为当日问题可说是出在三贤庄身上。
    这摆设七大关的密函,乃三贤庄三位庄主亲自签押发出,信中洋细指出各大门派遣人应约的好处,并且提出保证,说是决元任何凶危。
    诸大门派的主脑们虽然不敢尽信,但三贤庄的地位非同小可,既然由三位庄主出面邀约,起码可收窥测出天下邪魔外道究有多大实力气候,所以终于派遣了高手,此外并无接应之人。
    假如三贤庄在事先示警过,则其余入门派皆有了戒心,准备应变:局面情势,自然与现在大不相同了:
    钟修又道:“说老实说,崔山公手下带来的一群人,个个武功高强而又机警异常,一夜之间,敝庄上下数百人,完全受制,同时又封锁了四个出入之道,使敝庄完全没有法子与外间通消息。”
    这一段内幕,众人如今方知,都不由得微微变色。
    因为此一迹象,已显示出对方另有阴谋,而且单单是崔山公所抖露的力量,已足以惊动天下了。
    侯中玉道:“他们费了许多心力,但假如只能除去我们这些人,也未免近于小题大做了。”
    武婆婆冷哼一声,道:“侯兄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咱们试放目天下武林,虽然高手如云,但终究都是星分雨散的形势,只有咱们这些门派,根基强固,一旦联合起来,方足以成为强大的力量。然而假如咱们今日都丧身此地,而消息又传递不出去,咱们这几派,一则实力已削减了许多。二则未有防备。这等后果,自然十分可怕的了。”
    侯中玉点点头道:“这话也是,咱们如若通通战死,自是大伤元气。正因此故,老朽才更加感觉到密云大师之言有理,那就是咱们不妨存下必死之心,但必须让敌人付出重大的代价,使他们亦大伤元气才行。”
    钟修道:“老朽也考虑到这一点,因此之故,深觉必须不惜付出代价,也须探得对方的一切举动,方能把握时机,避强攻弱。”
    他突然停口,付思了一下,才道:“敝庄多方设法之下,尽皆失败了。直到今天,方始找出了一条可行之路。”
    大家都讶异地望住他,心想:“三贤庄既是一直无法可施,何以直到今日,竟又行得通了?这是什么妙计?”
    方在付想之际,百木真人又插口道:“贫道仍然认为大先生不必公布内情,但须把敌人的动态一一查明,随时赐告,那就足够了。”
    大家都不做声,显然百木真人此举容或是过虑,但不必加以反对。
    密云大师一瞧大家都不做声,只好开口道:“百木道兄为人谨慎小心,这样做法当然稳妥得多,不过……”
    他底下反对的话,还未说出,已被钟修手势止住,没有再说下去。
    钟修道:“老朽是因为基于事实上的需要,不能不向诸位说明,以便诸位随时协助。”
    密云大师连忙接口道:“老僧本来也赞成百木道长的意思,但既然大庄主这么说法,我们只好洗耳恭聆了。”
    钟修道:“大师好说了,老朽想来想去,除了派人混人西宅,亲临其境的耳听目睹之外,其他方法所获的消息,并无用处,因此,老朽已派了一个人混入西宅。但由于东西二宅过远,所派之人功力有限,若用传声之法,决计传送不到这么远。所以老朽要请诸位帮忙,各占一处方位,运功收听一切声音。”
    众人恍然大悟,弘力大师道:“既然如此,咱们当得效劳。”
    钟修道:“假如不是有这许多位功力卓绝之人在此,老朽这个冒险之计,全然无用。因为混入西宅之人,活动的范围很有限,而且发生之事又多,势必一有所见,就须报告。假如只限定两个地方可报告,每有失误之虞,所以老朽计划中一共有十个地方。现下此席之上,共有七人,加上魏、罗两弟,尚欠一人。此一遗缺,请诸位推荐一人扭任。”
    众人皆知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功力既强而又聪明能干的脚色,方能担任。环视一代门人弟子之中,实在没有什么人可以担承这个重责。
    会后,此一遗缺决定由五台孙济、武当程嘉和少林正慧三人负责。
    钟修见人手分配停当,这才说道:“敝庄所遣混入西宅的人,乃是一个侄孙女,是罗三弟的孙女,单名一个青字,自小就极有胆勇机智,又长得很端丽。因此,她才能顺顺利利地扮作赤身教妖女,混入西宅。”
    众人可真没想到三贤庄作如此重大的牺牲,竞不惜派出了罗家小姐出马。
    要知此举如让敌人发觉了,这位千金小姐,势将遭遇到不堪形容的折辱,那简直是比死还可怕得多。
    大家都默然不语,大都露出激动不安的表情。
    此时百木真人苍劲的声音升起来,他道:“罗家小姐的胆勇实是可佩。照事论事,这却反而是最妥当不过的用间之术。因此,贫道大胆先说一句丑话,假如罗青小姐有什么不测,咱们席上的七人,除了钟大先生之外,都须受到严格的诘查方是。”
    弘力大师道:“此自无不可,但百木道兄难道认为座中竟会有人卖友泄秘么?”
    武婆婆接口道:“百木真人,老身是直肠直肚之人,不会作伪。我可觉得你这话未免太多疑了。”
    百木真人宛如一截枯木,毫无表情,目光不向任何人望去。
    但五台山的密云大师却十分惕凛,忖道:“这牛鼻子老道到底怀疑什么呢?”
    酒席很快就撤去,各派门人,都受嘱返房休息,但不许卸装脱衣,须得准备随时行动。
    此外,各派的主要人物,都分布在东宅靠中宅的各处,扶坐运功,查听一切声息。
    现在大家才明白对方何以把中间的房舍招待天下黑道名家高手,敢情是利用这一处作为间隔,免得各大门派可以窥见西宅中的一切情形。
    在最内端的一座较小的露天院落中,程嘉、孙济和正慧三人,也都一本正经地盘膝而坐。
    这三人年事虽轻,但功力湛深,事实上足以胜任此事。
    尤其是其中有一个正慧僧,才智绝世,料事如神,假如收听到任何消息,有他从中判断,一定不会出错。
    他们打座不久,可就听到两三丈外的房顶,时时有人往来巡视。这些人个个步伐轻健,假如不是全力运功查听的话,定然无法发觉。
    正慧听了一阵,便伸手碰碰其余两人,低声说道:“咱们如是三人一齐运功,终究未能持久,反而白费了气力,因此贫僧主张分作三班,每人负责很短暂的时间,则每个人均可全力运功而不虞真元耗损了。”
    孙济和程嘉都同意了,当下由程嘉先行负责查听。
    正慧和孙济跃上墙顶,遥加查看。
    正慧道:“如若是十分必要的话,咱们也未尝不能潜入西宅。”
    孙济扮个鬼脸,道:“尝闻贵寺谷大侠说,道兄你是最聪明多智的一位,所以法号中有一个慧字,你看咱们要不要混入去瞧瞧?”
    正慧道:“小师叔随口夸奖之言,道兄你可别当真,我只不过听到这些人的脚步声,甚有规律,所以信口狂言。到底办得到办不到,实无把握,岂可轻试?”
    这番话不折不扣的是实倩,那正慧僧只不过借此机会,和对方攀谈而已。他微微一笑,又道:“假如师叔在此,这些魔崽子就有得瞧了。”
    孙济淡淡一笑,没有言语。
    正慧突然转眼逼视着他,道:“孙道兄早先何以故意放过了赫家兄弟?”
    这一问突如其来,有一针见血之势,孙济沉吟一下,才道:“道兄试猜是何缘故?”
    正慧见他的反击也十分厉害。大感欣然,道:“好手法,无怪敝师叔对孙道兄十分倾倒,许为当今英杰之士,那么我试猜一猜吧,可是为了赫家兄弟中排行第三的柯继明之故么?”
    孙济点点头,道:“小弟如若还不承认、就太不够意思了。”
    正慧道:“敝派因为方丈大师下了严谕、要谷师叔立刻返寺,所以他不敢与敝寺之人联络。既然他果真在这儿、这局势可大不相同了c问题是咱们如何能与他联络得上?”
    孙济讶然道:“联络上了又如何呢?”
    正慧接着道:“孙道兄有所不知,咱们目下等候消息的女孩子、正陷人莫大的危险中,须得他及时援救,方可得免大劫,她本来的处境就十分危险。现下由于秘密有走泄之虞。自然更加可伯了。”
    正慧僧此言一出,可真把孙济骇一大跳。武当程嘉全力运功查听远处的声息、所以反而没听见近处的对话。
    孙济和尚面上泛起了难以形容的表情,道:“师兄负大智大慧之名,言不轻发。这一番可能走泄秘密之言,自然有根有据的了。唉……”
    他面上布满了忧疑之色,倒教人觉得十分奇怪,只因那罗家小姐罗青,莫说与他未有过一面之缘,即使见过面,也不至他一个出家人这般忧惶惊恐。
    由于这孙济和尚向来谨守清规。天性侠义正直。所以知道他性格之人,也不会从不端的事上猜测。
    正慧僧在心中忖道:“这位师兄果然是聪明绝顶之人,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因之,他的处境,更是值得我们同情。”
    他冷静的寻思了一下,才道:“不是小弟力捧师叔的场,而是分析情势之下,只怕唯有我那谷师叔,才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孙济和尚道:“师兄说得是,这件事唯有从速通知大侠,方有解救罗家小姐的万一之望。只是目下对方布防严密,这一屋之隔,宛如天堑,实是无法飞渡。”
    正慧僧道:“不错,这形势对我们这一方是不利,但我们目前还不必灰心……”
    他的话忽然被程嘉打断了,那程嘉缓缓说道:“罗小姐说,筵开十席,正草拟争夺盟主之法。崔山公并不参与。有个美丽妇人,屡次与老毒丐古不仁为难。古不仁似是很怕她,没有声音了。”
    正慧僧拍了拍程嘉肩膊,使他恢复常态,不再收听。这才说道:“程道兄,且休息一会,罗小姐匆匆传过话,已立刻离开,短时间之下,不会再有传声说话。”
    他眸子一转,又道:“贫僧先施展一个法子,看看能不能引起谷师叔的注意。纵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但却定可收回复罗小姐之效。”
    程嘉讶道:“谷师叔?可是谷沧海大侠?你又回复罗小姐什么呢?”
    正慧僧笑一笑,道:“详情可问孙兄,小弟得赶紧办事去了。”
    他迅即走了出去,孙济和尚便把刚才的话说出。
    程嘉道:“谷大侠真是一代人杰,只有他混得人群魔聚会之所。只是正慧道兄只说到罗小姐会有危险之事,在下有点不明白。”
    孙济和尚道:“正慧师兄言下之,透露出咱这一方有会泄露秘密之人,这自然对罗小姐大是不利。虽然在席间百木真人说过,假如罗小姐遭遇了不测,定须追究。然而到时如何追究呢?罗小姐很可能是行动上露出了破绽,被敌人发觉不一定是咱们这一方泄了秘密。”
    程嘉沉吟了一下,才道:“是啊,况且那一席之人,皆是各门名家吾宿,都可以代表各派,焉有泄秘之人呢?”
    孙济深深叹息一声,却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眨眼间,后面院落某一处的屋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火光,直冲云霄。
    在黑暗之中,显得特别惹人瞩目,但见这一溜火光,冲上半空之后,又砰的一声,爆为无数点火星,洒满一天,煞是美观悦目。
    此是新年时常常见到的特制花炮,力量甚足,光华特强,飞得老高。在黑夜之中,极为醒目。
    这一枚火箭炮刚刚爆炸消散,第二枚又升空飞起,接着砰地爆炸,又洒了一天花雨。
    孙济和尚表示佩服,道:“正慧师兄果然才智绝伦,竟想得出用这种最普通的办法,传递消息,那罗小姐如是见了咱们这边燃放火箭炮,一定会想到她的传声,已被我们收得。”
    程嘉若有所思地道:“即使是谷大侠,也可能发觉咱们想与他联络,但他如何与咱们通消息呢?”
    孙济和尚道:“这个难题,只有他和正慧师兄或可解决,咱们纵是想破了脑袋,也难有帮忙可言。”
    正说之时,正慧僧已回来,笑道:“这一手如何?小弟猜想罗小姐除非没见到,如果见到这两枚火箭炮,一定知道这是咱们已收到她传的回复。”
    孙济和尚道;‘我们正在赞佩师兄的智慧,甚至谷大侠可能有悟于心,设法与咱们联络。不过他有什么方法可以跟咱们联络得上?纵使他以传声之法,咱们这边收听到了,但却没有办法把消息传给他叼!”
    正慧僧道:“这果然是个大大的难题,我们设法闯过这屋屋顶重重埋伏,即使成功,也未必就跟谷师叔联络得上,因此之故,这个方法只好放弃了。”
    程嘉道:“不错,这法子一定行不通。因为那些设伏防守之人,虽然武功不及咱们,但咱们并非与他们拼命相搏,武功较强,也无用处。对方之人,只须见到咱们影子,发出警报,那就达成任务了。”
    正慧僧道:“正因如此,咱们不得不另想妙计……”
    他的目光落在孙济面上,说道:“现在罗小姐可能又发出消息,有劳师兄运功查听,以免漏失。”
    孙济和尚点点头,盘滕肤坐已全神入定,收听远方一切声息之时,这才说道:“程道兄,贫僧有一件事要托你做,须得十分机密小心,不知道兄肯不肯担承?”
    程嘉道:“道兄即管吩咐,只要在下力之所及,定不敢辞。”
    正慧僧神色变得十分肃穆,说道:“贫僧要你到第五号收听站,藏匿在附近,运功查听。假如罗小姐有消息报过来,关系十分重大的,咱们就可以从这一站的主持人,向大家报告态度中,以证明他是否有通敌的嫌疑了。”
    程嘉道:“第五站?啊,那是五台密云大师主持的呀!”
    他话方出口,便已恍然那正慧僧为何要孙济运功查听,因为在这时候,孙济只能听到远方的声音,近处的对答,反而充耳不闻。
    他们亦是利用之个原理,方敢潜近密云大师。不然的话,以密云大师的造诣,实是不易潜近他附近,而又能不让他发觉。
    程嘉轻轻道:“正慧道兄,此举很是冒险,说不定会惹起了门派之争,这一点你自然知道。”
    正慧道:“我当然知道啦!但假如孙济师兄不曾透露出他的痛苦,我岂敢如此大胆妄为?要知孙济师兄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义之土,他已感到师父行径微有可疑。只不过他身为徒弟,对此事完全无能为九别说设法侦伺,甚至连想也不敢多想。”
    程嘉同情地说道:“唉,换了在下的话,亦只有痛苦的份儿,这等事谁也没有法子可想。”
    正慧憎道:“程道兄此去,必须找一个心腹之人呼应帮忙。免得发生意外。因为程师兄运功查听之时,说不定密云大师已有发现,起身查视。这时如若这人遥遥监视着密云大师的动作,及时向道兄发出警讯的话,这就危险万分了。”
    程嘉道:“道兄心细如发,思虑周到。在下一定遵命,不敢有丝毫疏忽。”
    他停顿一下,又道:“但道兄目下只剩下自己一人,如何能与谷大侠联络呢?”
    他这一句话似是触发起正慧的灵感,他面露喜色,凝眸寻思了片刻,才道:“贫僧目前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其实并不孤单。道兄即管依计而行,小僧也要行动了。”
    程嘉道:“既然道兄已有锦囊妙计,在下就放心了,谨此预祝计策成功。”
    他迅速离开,正慧也不在当地呆着,匆匆离开这座小院落,不久,就和另外四名僧人一同回来。
    这四名僧人皆是少林寺第一辈的十大高手之列,共计是:正信、正念、正精进和正定四人。
    他们人人神色肃穆,人得院中,迅即各择方位,盘膝跌坐,正慧也没有例外。
    五僧都坐好了之后,首由正信僧开口唱道:“心性本静,诸过为垢。以智慧水,洗除心垢。”
    余僧一同唱道:“以智慧水,洗除心垢。”
    正信又以端庄圆劲的声音道:“佛言,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坠诸己,又逆风扬尘,法不至被,还尘己身。贤不可毁,祝必灭己……”
    众僧齐齐唱道:“贤不可毁,祸必灭己……”
    他们的声音虽然并不高昂,但是抑扬顿挫,十分悦耳动听。近处之人,不觉其吵耳。远处之人,但闻掸唱如丝如缕,随风传来,别有一种潇洒出尘的韵致。
    任何人也不曾对这阵阵禅唱之声,引起了任何注意。
    正信僧继续领导众僧,发出禅唱之声。
    经文中的内容,总不离劝善戒恶之意。这原是佛门宗旨,不足为异。
    这阵阵禅唱之声,越来越见得和谐美妙。
    不论是正派名门之人,抑是黑暗中豪雄,听了这似有似无的禅唱声,必定泛起了和平宁静的感觉。
    他们只要用心细听,都可以听出禅唱中的经文内容,字字清晰可辨。
    不过即使不细究经文内容,也都觉得这阵声音十分和谐悦耳,使人心志淡泊。
    隔了一重屋字的魏宅,所有的魔星凶人,亦无不听到了这阵阵禅唱之声。不过他们都不大在意,尤其是这刻人人都盘算着争逐盟主宝座之事,个个都是道行甚深之人,谁也不曾被这禅唱之声,影响了心志。
    那禅唱之声,突然变为梵四,内容如何,就无人能够分辨了。
    在赫氏兄弟这一席中,孙红线仍然是作陪的主人。
    此外同席的尚有化血金刀夏昆、花蕊夫人、和毒龙张镜。
    那毒龙张镜看上去甚是年轻,大约四旬左右,白面无须,打扮得甚是斯文,若是在道路间相逢,一定看不出此人竟是成名了数十年的著名凶邪人物。
    他一直都不曾开口当众说出他争夺盟主这套办法的见解,反而花蕊夫人此时站起身,发表意见。
    这个赤身教教主,烟视媚行,艳绝一时,实是一代尤物,连赫氏兄弟这等一辈子不娶的主,都似乎被她的魅力所逼,有点不敢正视之意。
    谷沧海已经变成赫大龙的身份,踞坐其首。他也不敢例外,故意时时避开花蕊夫人的媚惑笑容。
    这阵禅唱之声,他早就听见了。但他并不曾放在心上,人人一看而知,他连听一听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当禅唱传来之后,花蕊夫人首先感到影响,因为她的魅力似乎在这阵禅唱之声下,大为减色。
    她皱皱眉头,说道:“那些和尚们穷嚷些什么?真是扫兴得很。”
    谷沧海道:“咱正在想,大概他们自知大限难逃,所以拼命给自己先念点经。”
    孙红线道:“柯三爷高见如何?”
    目下的柯继明乃是由赫大龙假扮,他如何会有什么高见?当下耸了耸肩,道:“咱倒不觉得怎样。”
    孙红线道:“这是少林寺僧合力施展天龙禅唱,是以经声无远弗届,虽是在千军万马奔腾厮杀之中,仍然淹不了这阵禅唱之声。”
    谷沧海心中大惊,忖道:“这个女子实在大是不凡,我少林寺的绝艺神功,她竞了如指掌。”
    当下道:“孙姑娘既是这么说,定不虚假,咱们总算又长了一点见识。只不知这天龙禅唱有何用处?”
    孙红线道:“这天龙禅唱不比等闲的神功绝艺,实是佛门上乘神通之一。如若在功力精深而又佛法高明的圣僧施展出来,我们今日这一场盛会,能不能举行得成功,大成疑问。”
    谷沧海心中更谅,付道:“她到底识得多少?”
    口中却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孙红线道:“他们佛家力持人人缘有佛性之说,也认为人人缘有善根,因此高憎大德如若施展这天龙禅唱,即可触发善根,甚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乘大法。”
    谷沧海道:“姑娘的高论,使咱兄弟们茅塞顿启。”
    他停歇一下,又道:“咱们这个柯老三,遍阅天下秘典群经,见闻广博。但他也未听过天龙禅唱的神功来历,可见得必是至为奥妙上乘的神功了。”
    孙红线冷冷一晒,道:“世上事物均是都载录在书本上的?”
    她眼中发出凌厉的光芒,盯住假的柯继明,又道:“柯三爷不但武功卓绝,博览群经,同时才智过人,这等人才,世之所稀。我打算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们认识。”
    谷沧海接口道:“孙姑娘谬奖之言,咱们可担当不起,尤其是令友唐天君是何等人物?
    他岂有资格论交呢?”
    孙红线固然大吃一惊,连花蕊夫人也禁不住流露出惊异的神色,一对媚目,流波送盼,直注谷沧海面上。
    在这一席当中,大概只有花蕊夫人是得知唐天君此名之人,其余如张镜或夏昆。俱不知唐天君是何许人?
    孙红线现在又发觉真正厉害的人。却是赫大龙而不是柯继明。因为她只说介绍一个朋友而己,并没有讲出是谁。但对方不但一口道出,并且表示没有论交的资格,似乎已深知唐天君的底细一般。
    她前此已认定这赫氏五魔中,最厉害的还是赫大龙而不是柯继明,当然柯继明也非弱者,但前此种种表现,只怕仍是赫大龙的杰作、使她直闹不清谁是主要之人,因是老是对错了人。
    不过现在已弄清楚谁是主脑。也是值得欣慰之事。
    她微微一笑,道:“赫兄好说了,别人也许觉着高攀,但赫兄却与众不同,岂须这般谦虚?”
    谷沧海突然起身,道:“在下失陪片刻,诸位万勿见怪。”
    说罢,离席大步行出厅去。
    要知他一面与孙红线对答,一面不断地聆听禅唱之声,直到改为梵呗,得知有异,连忙借口离席,要设法与众同门联络。
    他踏出大厅,只见外面有不少美女穿梭往来,这些美女们个个都只披着蝉翼轻纱,里面的玉体,隐约可见,情景香艳迷人之极。
    在厅内上酒送菜的,亦尽是这等美女,看来数目在百入以上。
    他才一出厅,便有两名美女走过来,含笑盈盈,道:“贱妾奉命听候爷的吩咐。”
    谷沧海道:“任何吩咐也得听从么?”
    这些美女都掩口而笑,作出种种狐媚之态。
    谷沧海睨视着她们,心想:“赤身教这些女孩子们,固然有不少是在逼诱之下入教的,但大部分仍然是天性淫荡。乐于加入这种邪教之中。”
    此念一生,童心顿起,当下双手齐出,勾搂住两女纤腰,喉咙中发出淫邪的笑声,径向侧屋行去。
    那赤身教两女极力以丰满的胴体贴住他,调笑声中,随他打侧屋入一条巷厅内。
    任何人见了,都以为这个化装为赫大龙的谷沧海,乃是受不住赤身教二女的魅惑,因此,要找地方去寻乐。
    这等景象,全然不足为异,因为这些凶邪魔星们,许多都是贪淫好色之辈,赫大龙已不是第—个这样做了。
    另一方面那花蕊夫人也是存心运用这些部属的胴体,减削那些凶里魔头们的功力,使之不能与她抗手。
    要知今日聚集此间接高手,皆是极有名的凶邪恶魔。照理说虽是贪色采花,也不至于削弱了功力。
    但那只是指普通的女孩子而言,赤身教的淫娃荡女,都修习过采盗真阳的房中秘术,自是与一般的女人们大有分别。
    他们沿着小巷走到一个院落门口之时,谷沧海乃是一心数用,一方面与两女调笑逗弄,一面聆听天龙禅唱的梵四声。另一方面又敏锐地观察四下情形,任何事物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当他们走到门口之时,谷沧海已察觉穿过院子那边的门口,人影晃闪一下,随即隐没不见。
    他和二女发出闹笑之声,走入那露天院落中。二女推他往台阶上走,但谷沧海却一直向时面的门口走去。
    其中一个女人间道:“这儿不是有房间么?”
    谷沧海瞧瞧她,只见她肤色较白、但三围却不及另一个丰满突出。不过由于她肌肤白晰滑腻,另有一种迷人风姿。
    他摇摇头,在她吹弹得破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故意用尖硬的胡子,扎得她咯咯直笑。
    他道:“咱们先到后面瞧瞧可还有好地方没有?这儿太顺脚了,谁都往这儿跑。”
    另一个美女故意用富有弹性的胸脯,往他手臂上挨碰、撒娇似地道:“招门关上不就行啦,人家都急死了,你还不动火。”
    谷沧海道:“别急,待会儿咱好好的伺候你,准保你心满意足。”
    他们说着淫猥之言,脚下不停的走,刚出院门,但见又是一道长廊,左首是一排四个房间,都垂着帘子:
    谷沧海站定脚步,毫不客气地猛摸二女,但其实他双耳分两处使用,一是聆听梵唱,一是查听这几个房间内的动静。
    他估计刚才见到的入影,一定已经隐入这四个房间之一,而他必须弄清楚此人是谁才行。
    那赤身教两女好像骨头都给他摸软了,把体重都放在他身上,四条玉臂紧紧缠着他的脖子。
    她们那件薄得近乎透明的外衣,已经敞开,暴露出温暖和香喷喷的胴体,甚是冶艳妖媚。
    但在这等色情的攻势之下,谷沧海仍然保持他的警觉。虽然查听不到声响,却察觉第二间房的门帘,露出一线缝隙,有人正在缝隙之中瞧看着。
    他极力使自己的笑声中充满了淫邪之意,一面拥着二女,向前移动,口中大声说道:
    “咱们到最末后的房间去定然无人占用,必不致被人打扰。”
    边说边行,经过和二个房门时,突然挟起二女闯了人去。目光到处,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失惊地望住他们。
    这个少女也一如赤身教中诸女,身上只披着薄薄的外衣,里面空无一物,已等如是赤身露体了。
    她随即堆起笑容,冶艳动人。谷沧海迅快的扫瞥全房,锐利的目光,足以透视任何角落暗隅。
    但除她之外,别无他人。
    这时他身边的二女都望住那个冶艳少女,其中之一讶然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另一个已接口道:“你是谁呀?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呢!”
    谷沧海插口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咱也从来没见过你们呀!”
    那两女吃吃而笑,肤色较白的美女道:“我叫碧月,她叫绿烟,赫爷您从未到过敝庄,当然未曾见过我们了。”
    谷沧海道:“那也不然,这一个咱就认识,她叫小青,对不对?”
    说时,伸手把那明艳女拉过来,拥于怀中。那个美女也像绿烟和碧月一般,吃吃而笑。
    碧月眼中露出妒意,道:“赫爷几时见过她?”
    谷沧海道:“中午时分,你们教主吩咐她替咱办了一点事情。”
    他腾出一只手,在碧月身上乱摸,又道:“你们不知道她替咱们做什么事?”
    绿烟荡声而笑,原来谷沧海搔她的腋窝,使她不得不笑出声来。
    碧月一面在他身上挨擦,一面道:“管她办了什么事,我们比不上她么?”
    谷沧海道:“千万不能比,一比就伤感情了。以咱看来,你们都是盛放的娇花,各有佳妙。”
    他另一只手也不时在小青身上游移活动,接着三女一男,都倒在宽大的床铺上,滚作一团。
    但那小青旋即觉得奇怪,因为碧月和绿烟都不动弹了,只剩下她自己,还在这个浓眉大口,满面胡须的男人怀内扭动着,显然她们两人被点了穴道。
    谷沧海突然哼了一声,显然很不高兴,道:“你怎么搞的?连服侍男人的第一步也不懂么?”
    小青的面色有点发已但仍然堆笑道:“赫爷喜欢怎样子服侍法呢?”
    谷沧海道:“听说你们赤身教擅长媚功,无论是亲嘴或是其他,都有一套与众不同的技术,现在由亲嘴开始吧,让咱看看你们是不是都达到同一水准。假如你比不上她们,咱就抓你去找花蕊夫人算帐。”
    小青面色又白了一点,她把线条极美的红唇送上来,双目微闭。而谷沧海却可以从她紧贴着的躯体上,感到对方心跳加速。
    他没有把自己的嘴凑上去,说道:“你可知道碧月和绿烟忽然不动,乃是施运什么功夫么?”
    小青的面色由白转青,眼睛睁开了,黑漆发亮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使人觉得既可爱,又可怜。
    谷沧海哼一声,道:“你使咱觉得怜惜起来,这是什么缘故?对了,你一定十分惊恐,是也不是?但你为何惊恐呢?”
    他一面察看对方美丽的面庞上的反应,一面沉吟。
    谷沧海接着又道:“花蕊夫人吩咐过你们要绝对服从,如若不然,她将亲自处罚你们,因此之故,咱现在问你两句话,你须得立刻回答,不许有丝毫迟疑。如若违令,咱就立刻送你去见花蕊夫人,你听清楚了没有?”
    小青怯生生地道:“听清楚了。”
    谷沧海闪电般接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青一怔,道:“赫爷不是知道了么?”
    谷沧海接着道:“你姓什么?”
    她冲口道:“我姓罗。”
    谷沧海点点头,随即用胡须刺扎她的面颊,却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姓罗,名青,对也不对?”
    那明艳少女娇躯一震,谷沧海马上把她放松了,仍然在她耳边轻轻道:“现在我才敢确信你必是罗青了,早先对你的无礼,请勿放在心上。”
    她只摇摇头,算是答复。
    谷沧海晓得她因为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能不能信任自己,所以不敢表示意见,心中当真升起了怜惜之心。
    他道:“罗姑娘,你以千金之躯,混入虎穴之中,这等勇气,可嘉可佩,但在下感到不明白的,却是你目下尚是处于之身,假如碰上相犯之人,如何是好?”
    她仍然没有回答,谷沧海道:“你虽不言,但我已明白了,你已打算牺牲自己,代三贤庄向天下武林赎罪,对也不对?”
    那美艳少女第一次开口:“你是谁?”
    谷沧海道:“我是柯继明,即是赫家兄弟的老三,但现在己和赫大龙对调,他变成我,我变成他。”
    罗青讶道:“那么你究竟帮哪一边的?”
    谷沧海道:“赫家兄弟帮这边,但我柯老三却帮助你们,你可听见那阵诵经之声么?那是少林寺正字辈五高手所发的,他们在经文中,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我正愁这百余女子之中找不到你。”
    罗青仍然不表示意见,但她已设法离开一点,免得紧紧贴着对方。
    谷沧海推她起身,自己也跃到门边,侧耳查听,又到后窗户听了一会儿,他才回到她面前。
    罗青不安地设法隐藏她那等如裸露的双蜂,但她不便用双手掩盖、只能微微侧身,以肩膀遮挡对方的视线。
    然而当谷沧海坐在床边之时,她又得扭动身子,以隐藏更重要的部位了。
    谷沧海双目中射出锐利凌厉的光芒,道:“罗姑娘,为了掩护你的过去以及未来,我不敢不冒犯你。但请你心中牢记着一点,那就是咱们只是在工作,完全与感情无关,也完全与名节无关。将来咱们再相见之时,今日种种尽皆忘记,一切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罗青绽开笑容,娇艳可比鲜花。而且她眉宇之间,散发出一种高贵的光辉。这是任何一个人,为了公理正义而牺牲之时,那伟大的情操所孕育出来的圣洁光辉。而她也因而更添光彩,更为动人。
    她轻轻道:“柯三爷,我将依照您的吩咐,但我想先请问一声。我们大概做到什么程度呢?”
    谷沧海道:“你得决心准备作坏的打算,莫说是献出身体,说不定我会以毒刑相加。”
    但他随即轻轻一笑,道:“但罗姑娘放心好了,有我在此,对方神通再大,亦无法加害于你,现在容我略为想一想,我得找一个办法,查明哪一个是奸细。”
    罗青挨着他坐下,谷沧海脑子努力工作,只顷刻问,便道:“你仔细听着,首先到第十站传出消息说:第一、要正慧一同收听。然后隔一会儿,才继续传声说,第二、已与接应会合。第三、你即将向第五站传声,内容是毒手如来崔山公,虽是出名之人,但幕后主持者另有其人,姓名未悉,尚在打听。说到此处,将诈作恰巧被敌人发现擒走。”
    罗青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要第十站监视第五站,看他如何处置。假如他只透露我被擒之事,而不将另有幕后主持人的消息说出,便可见得有问题。”
    她表现的如此智勇双全,谷沧海大为钦佩道:“正是如此。”
    他的话声突然中断,一手搂住罗青,滚在床上,另一手已点在碧月身上,碧月立时发出阵阵笑声。
    罗青已会意他发觉外面有人潜近,身子连扭几下,整个温暖香滑的服体,已从外衣下褪出来。
    谷沧海甚为欣赏她的机警合作,竟然一翻身,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深知另有碧月和绿烟,可以遮挡住谷沧海的身躯。
    这样若是有人从外面偷窥,只能见到这三个女子的裸体,也只能听到碧月的笑声,谷沧海则在底下完全是埋在温香软玉之中了。
    罗青的滑腻娇躯不断地扭动着,谷沧海心中很替她难过,但他不敢流露出来,还鼓励地微笑着。
    他从正信等五僧的天龙禅唱中,已得知罗青乃是三贤庄三位庄主之一罗景的孙女。
    这等身世,千金之躯四个字,己不足以形容。换言之,她在一般武林人眼中,比之阀阅门第的千金小姐还要高贵。
    可是目下为势所迫,她不但须得在一个陌生男人之前,袒褐裸裎,甚至还须装腔势,以便瞒过别人眼目。
    当下发出粗犷的笑声,接着说道:“尔等终究气候有限,恕咱兴尽告辞了。”
    罗青这时才静止下来,伏在他身上,动也不动。
    今日的谷沧海,年纪虽然轻,但他已远非当初下山时的谷沧海了。这点特别是指男女情事而言,他在无理庄中,已懂得了许多。
    现在罗青一丝不挂的伏在他身上,微微喘着气,坚实白嫩的胸脯,在他眼前晃动起。
    谷沧海血气方刚之人,焉能全不动心?
    尤其是当她不必再恶形恶状的时候,怜悯之心一减,色欲之念便生了。
    他禁不住哼了一声,极力抑制自己的欲念,伸手一点,碧月立时停止了笑声。但见头上已泛出了汗水,那是因为笑穴被点笑个不停,以致损耗了不少真元之故。
    罗青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可以起身么?”
    谷沧海搂住她那一捻纤腰,手掌碰确到她的肌肤之时,但觉滑不溜留手而又温暖和带有弹性。
    他心中想道:“假如我不让她起身,她永远不知道我是乘机一亲香泽,这等美人,我见犹怜,如何能轻轻放过了机会。”
    他深知在目前的形势之下,罗青只有任他摆布无反抗之力。不论是占有她也好,仅仅轻薄一番也好,她将全不抗拒。
    当然谷沧海也晓得这样很不对,不然的话他何须考虑?
    罗青得不到他的表示,只好仍然躺在他身上,任得他搂着,不过她芳心之中,感到安慰的是:这个男人外型虽粗犷剽悍之极,也似乎有点心猿意马之态,但他并没有您意轻薄,似乎十分守礼自制之人。
    她直觉地了解一个男人,当此之时,还能够谨守礼防,竞不逾越雷池一步,真是无比艰难的事。
    因此,她实在很感激这个犷野的男人。
    直到谷沧海轻轻道:“起来吧!”
    她点点头,突然低下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急速地起身,披上那件薄似蝉翼的外衣。
    谷沧海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对方感激的心情,这才轻松地跳下地,欣赏她披衣时的美艳风姿。
    罗青不好意思地垂头避开他的目光,谷沧海哈哈一笑道:“你先走吧!”
    他陪她开门出去,院落中似是比早先还黑暗些。其实这是因为他们从有灯光的房间中出来之故。
    谷沧海低声道:“你两处传声之后,可从大门走出,一径回去那边,不必在这儿冒险了。我将保持警觉,尽力掩护你,但愿此刻不要有人进来缠着我,那么你就无危险了。”
    话犹未毕,“外面已传来步履之声,直向这边院落走来。
    谷沧海猿臂一伸,罗青便旋入他怀中。他的嘴唇也贴向她那两片温暖的红唇上。
    此外,他另一只手在罗青背后抚摸,由上而下,直到臀部,皆在他手掌触摸的范围之内。
    罗青娇躯一阵颤栗,竞也紧紧的贴着他,香舌轻吐,度人谷沧海口中,显然这美艳少女业已动情了。
    步声一过院门,立时中止。谷沧海侧眼望去,发现是一男一女,心中一惊,暗念道:
    “怎的花蕊夫人也来了?”
    但看清楚时,更加警惕,原来这一男一女之中,女的并非花蕊夫人,而是那个莫测高深的孙红线。
    男的亦是七名台主之一的中年儒生,谷沧海记得此人姓闻名子韶、名号是邪儒。
    谷沧海离开了罗青的红唇,粗犷的大笑一声,道:“不知孙姑娘竟会到此,咱家失礼了了。”
    孙红线保持她那一股冷艳的气质,淡淡一笑、道:“这等情形,如是在别人身上发生,殊不足为异,但赫兄居然也干出了偷香窃玉之举,可就使人大是感到意外厂。”
    谷沧海仰天大笑数声,突然间刹住笑声,冷冷的凝视着孙红线。
    这态度表情,变化得如此突然,使他怀中的罗青,以及对面的邪儒阂子韶,都生出异常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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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烈药催情情欲浓
    罗青是身子一震,心头迷惑之极。而邪儒阂子韶则是凛然而惊,急忙提聚功力,准备迎敌。
    只有孙红线声色不动,并没有受到谷沧海的任何影响。
    谷沧海至此,越发确定孙红线果然是一大劲敌,他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一下,敌我之势,已十分明朗了。
    自然谷沧海是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势之下,以正邪双方实力而言,这一边天下群魔咸集,人多势众,就算那七大门派之人,可以与之对消吧(事实上七派人马甚少,远比不上群魔声势)!说到特级高手方面,正派方面,只有他一人,邪派方面却有唐天君、孙红线,还得加上一个毒手如来崔山公。
    此外,唐天君手下,尚有邪儒、冥医等六人大高手,没有一个不是可以与群魔比拟的,何况尚有三仆四婢,又是一个极犀利强劲的实力。
    相衡之下,假如他身分揭破,正面相争,只怕七派之人,难有一人生还。那七派之人,本来就显得势孤力弱,不足一挤,何况里面还有内奸,未曾查明,这更是致命之弱点。
    谷沧海只费了眨眼工夫,就已看清局势,深知目下决计不可闹出事故,他眼珠一动,计如潮涌,当下猛然一推罗青,复又放声大笑。
    罗青在地上重重摔了一下,头昏眼花,已站不起身。
    孙红线冷冷道:“赫兄如此欺凌一个娇弱女子,可别忘了我也是女子之身。”
    谷沧海哼了一声,道:“欺凌弱女子?笑话,她是弱女子么?依咱看来,天下的男人,很少有比她更强的呢!”
    孙红线道:“在赫兄来说,她仍然是弱者,对不对?”
    谷沧海道:“那可不见得,假如咱是贪色之辈,只怕这刻已没争雄斗胜的力量了,因此之故,孙姑娘若然定要认为此女乃是弱者,休想得咱同意。”
    孙红线大概觉得口舌上争论,胜亦徒劳,当下说道:“据我所知,赫兄乃是终身不近女色之人,如何忽动雅兴,与此女调情起来了?”
    谷沧海嘿嘿冷笑了一阵,才道:“咱有咱的想法,如果孙姑娘不见怪的话,咱就不奉告了。”
    孙红线近前两步,冷硬地道:“如果我定要赫兄说出一个道理呢?”
    谷沧海眼睛一翻,杀机外露,却没有回答;
    邪儒阂子韶走过去,扶起罗青,捏住她下巴一看,哟了一声,道:“好标致的小姑娘,莫非赫兄看中了她的容貌,生出亲近之心么?”
    谷沧海沉吟一下,才道:“越是标致美貌的女人,就越可怕,咱家素来不作兴谈这个的。”
    阂子韶邪笑连声,双手在罗青身上活动,由于他们是在孙红线斜后方,所以谷沧海看见,而孙红线却看不见。
    谷沧海明知罗青的不比寻常,因此之故,但觉那阂子韶的猥亵动作,十分使他气愤。
    可是目前的情势不便挺身加以阻止,然而若是任得罗青受此侮辱,百般调戏,也是令他气愤难忍之事。
    他暗自忖道:“假如我谷沧海竟不能庇护这位智勇双全的好姑娘,我就枉是独角龙王应直的传人了。”
    他脑筋一转,口中顿时发出邪恶的笑声,望住儒阂子韶,说道:“怎么样?你觉得还不坏吧?”
    孙红线听他这么一说,不知不觉往阂子韶那边望去。但当她螓首方动之际阂子韶已急急推开了罗青。
    这等情形,正是谷沧海预料中之事。原来谷沧海一看阂子韶所占的位置,便怀疑他一定忌惮孙红线,不想让她看见。
    因此,他便利用孙红线来制止阂子韶更下流的动作,果然不出所料,收到了制止之效。
    孙红线双眉一皱,摆摆手,示意罗青走开。罗青强忍臀部的疼痛,立刻一瘸一瘸的走了。
    谷沧海看她乃是向第十站那边走去,大为放心。当下面色一沉,双眼又露出凶光杀机,瞪视着孙、阂二人。
    他冷冷道:“孙姑娘,你似是对咱家兄弟存有成见。咱家兄弟也不是初出茅庐之辈,许多迹象,一望而知。这儿没有外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有何打算,不妨明言。”
    他略略一顿,稍为放软了一点口气,道:“假如孙姑娘有所指教,而是敝兄弟办得到的,当然得卖这个面子,孙姑娘即管赐告,咱是洗耳恭聆。”
    孙红线似是细细体味他的话,过一会儿才道:“赫兄之言,恐怕太重了。”
    她心中却想道:“这厮的一番话,硬中带软,而又面面俱到,全无把柄。实是罕曾得见的老练江湖。这等人才,果然是我的劲敌。”
    阂子韶突然插口道:“闻说贵兄弟智勇双全,两皆称绝,不才钦慕之余,颇想找机会向赫兄请教几招武功。”
    谷沧海一听,这真是个莫大的难题,只因这邪儒阂子韶乃是一流高手等级的人物,自己虽不怕他,但如要取胜,定须抖露出本门武功,若在别的地方,尚可设法掩人眼目。但眼下孙红线虎视眈眈在侧,稍有迹象,便被她看破了,如何能掩饰得过去?
    尽管这是个绝大难题,但谷沧海当时毫不迟疑,答道:“阂先生有这等兴致,咱家岂能藏拙,自当奉陪。”
    邪儒阂子韶虽是出言挑战之人,却丝毫不敢托大,道:“赫兄既然应允,不才荣幸殊甚。只不知赫兄打算如何一个较量法?”
    谷沧海直到此时,犹无应付之计。是以并不表示意见,只把目光移注向孙红线面上,似是征询她的意见。
    孙红线冷艳的面庞上,不露丝毫神色,缓缓道:“赫兄打算使兵刃呢?抑或使拳脚?我可不参加意见。”
    谷沧海猛然如得解救,暗中舒了一口气。他至此虽是成竹在胸,却不急于行动,故意沉吟之下,才道:“兄弟使惯了兵刃,假如阂兄不介意的话,兄弟就选择兵刃吧!”
    他四顾一眼,又道:“此处地方狭窄,咱们如要动手,也须找个宽敞所在,这后面可有平旷的地方没有呢?”
    孙红线道:“后面有个练武场甚合适,兼且静寂无人,不虞打扰。”
    谷沧海点点头道:“那么两位请先行一步,兄弟一会儿就到。”
    说罢,迈开大步,直向前面走去。
    他此去之意,志在取兵刃,其意甚明。因此之故,孙红线虽然感到不妥,仍然无法开口拦阻。
    谷沧海一面行去,一面想道:“我虽是过了眼前这一关,但如若掉换以赫大蛟进来动手,他武功虽高,却仍然会使孙红线失望,认出不是我回去动手,如若我亲自前往,却又必露马脚,这却如何是好?”
    寻思之际,已到了大厅。当下昂首阔步的进去。但见各席之上,并无变动,赫氏兄弟正翘首盼望着自己回去。
    他一径走到赫大蛟身边,却先向冒充柯继明的赫大龙耳语数言,告以孙红线找麻烦之事。并且告诉他说,要赫大饺拿了兵刃,和自己一同到练武场,届时再见机行事。
    他向赫大龙说话,用意有二:第一点,他深知敌方之人,无不十分注意自己的行动。
    假如他向赫大蛟说话,就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明眼人,一望而知他们间,失去了通心的奇功。
    但柯继明便不同了,人人皆知柯继明与赫氏兄弟未能通心,所以他独向他耳语,非常的顺理成章。
    第二个用意,便是借赫大龙心灵的力量,让其余三人得知,这一来赫大蛟不必他再说,就会拿了兵刃,与他一道出去。
    外人看来、还以为这是谷沧海以通心神功,叫赫大蛟动身的。
    旁的魔星凶星都不甚注意他们,只有那几个台主,都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切举动。
    谷沧海和赫大蚊一踏出大厅,迎面碰见了孙、阂二人。
    谷沧海付道:“假如现下立刻入内,必定碰见了罗青正在依计向第五站传声,这的确是一大危机,不可不防。”
    然而这又是一大难题,幸而谷沧海计谋百出,脑筋灵活无比,霎时之间,已想到拖延之法。
    他皱起双眉,向孙红线道:“咱家兄弟照例是形影不离,但假如五人同行,孙姑娘和阂先生一定以为兄弟是胆怯惧怕,所以召集人手。”
    孙红线心想,这分明是你的所愿,若不是不好意思,一定统统都出来了,但口中却道:
    “赫兄说哪里来的话,莫说贵兄弟数十年来惯例如此,纵或不然,眼下也只不过是印证武功,非是当真挤斗,岂有疑惑贵兄弟之理?”
    谷沧海欢然道:“孙姑娘这么一说,兄弟可就放心了。”
    他突然间似是有所警觉仰头向屋顶望去。
    孙阂二人,不由得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并且极为小心地视察,丝毫不敢大意。
    孰知谷沧海趁此时机,以传声之法,向赫大蛟吩咐道:“二哥,请通知大哥,率同三哥四哥一同出来,但动作必须从容,并且尽量放慢脚步。”
    赫大蛟的通心神功,根本无须如何施展,他这里一听见,那边席上的赫氏兄弟,便已经晓得了。
    谷沧海压低声音,道:“孙姑娘,咱们似是防守得十分严密,这却是因何缘故?”
    孙红线道:“我方与那七派之人,一旦隔开,便可以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倒不是惧怕他们。”
    谷沧海道:“孙姑娘这话似乎不见得是衷心之言。”
    孙红线双眉一耸,冷冷道:“赫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沧海缓缓道:“凭咱们这么多的人,对方焉敢找咱们麻烦?因此之故,兄弟斗胆猜测一句,孙姑娘心目之中,可是有一两个难以招惹的强敌么?”
    孙红线冷笑道:“放眼当前武林,倒也没有什么人足以使我如此重视的。”
    谷沧海沉吟一下,道:“敢问姑娘,假如少林寺的独角龙王应真忽然抵达,便当如何?”
    孙红线道:“应真虽是少林第一高手,但他自身孽重如山,难有补天之功,岂有余力离地到此参与世事?”
    她的话句句点中了要害,只听得谷沧海心中大为服气,忖道:“假如这是此女的眼光,那就实在太了不起了,假如是唐天君的看法,则我尚可以少一个劲敌。”
    一念及此,自然生出了试探之心。
    当下说道:“据兄弟得知,那独角龙王应真才智超人,勇力盖世。因此之故,兄弟决计不敢从表现推测他的行动。”
    孙红线点点头,道:“你之所言、未尝不是高论……”
    谷沧海顿时心下了然,付道:“由此可知她心中未有定见,才会被我言辞打动,觉得有道理。事实上我师父封关十余载,天下皆知,尤其是负恶名于身,纵然武功犹在,行动如常,也不能涉足江湖,这是极显浅而决计不能移易之理,而她居然还犹豫于心,可见得早先她说出的看法,并非她的见解。”
    这么一来,谷沦海在劲敌名单上,把孙红线的份量可以略为减轻了些许。这时赫二虎二豹与冒充柯继明的赫大龙,一齐出来。
    谷沧海道:“孙姑娘说过并不见怪之言,兄弟方将他们召来,现在咱们走吧?”
    孙、阂二人步步落在下风,犹然未觉。当下一道走去,幸而在路上没有碰见罗著,这是谷沧海至为担心之事。
    片刻间,七个人踏入练武场。
    谷沧海放目一瞥,那练武场上,已摆着一个巨大的器架,各种兵刃,全皆齐备。如若不是使用独门兵刃之人,根本无须去取兵器应用。
    阂子胡身子一摆,长衫褪落地上,但见他腰带上插着一把两尺长的折扇,扇骨泛现乌光,乍看似是黑色的漆。
    但在行家眼小,一望而知必是一种希奇的金属,大概具有击散护身真气的奇异威力;谷沧海不动声色的望住孙红线,竟不伸手取过赫大蚊手中的兵器。
    孙红线向来以才智自负,但碰上这个对手,处处测不透他的用心,暗暗头痛。
    她不得不问道:“赫兄如何尚不下场?”
    谷沧海淡淡一笑,道:“咱兄弟在武林之中,也薄有声名,多少年来,已没有发生过这等印证武功之事,但今日孙姑娘和阂先生的地位非比寻常,因是之故、兄弟不得不答应下来。”
    孙红线道:“赫兄既然答应了,尚有何待?”
    谷沧海道:“兄弟虽然不能不答应,但两位也不能不给咱兄弟一个面子,对也不对?”
    孙红线道:“赫兄想说什么?”
    谷沧海道:“咱兄弟五人在此,任由两位挑选下场,但只以每人一场为限,一共只印证两场,两位意下如何?”
    孙红线心头一凛,忖道:“他这个要求,分明已看破我将随后下场的用心。哎,此人如此厉害,一切之事,皆能洞烛机先,单论斗智,我今日实是已落下风。”
    她究竟具有过人之才,顿时已知道自己在斗智方面,业已落败。心念一转,决意从武功上扳回劣势。
    当即向那阂子韶颔首,这一下点头的动作,己示意他应该挑选何人为对手了。
    孙红线事先已周详考虑过,并且已把目前的情势想到了,因而吩咐过邪儒阂子韶,只须看她点头的动作,就晓得挑选何人下场。
    换言之,孙红线丝毫不敢托大,已想到在斗智方面、可能失败而必须从武功上扳回劣势,是以预早绸缪,定下了这等暗号。
    但她却没有想到,人家既能在斗智上胜过了她,难道不会也想到这一点,因而预先对此有了准备。
    这正如下棋一般,双方互算以后的变化,谁能多想一步,便是洞烛机先,可操胜券。
    这等多想一步的功夫,称之为棋力。
    在斗智而言,自然亦是赢输的关键。任何人碰上须得斗智的圣手,而能步步抢先,虽欲不胜,亦不可得。
    不过棋局自然简单得多,世事千变万化,胜败之数,有时单靠智力较高,亦是无用。
    例如像谷沧海目下的处境,假如他光是猜测得出对方下一步,却没有法子可以应付,到头来仍然露出了马脚,则前功尽弃,一番心血,付诸流水,这也是很可怕而又可悲之事。
    这时阂子韶的目光,凝注在假扮赫大龙的谷沧海面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谷沧海也睁眼回敬对方的目光,生似有意撩拨,使对方挑选自己下场一般。
    邪儒阂子韶目光突然移动,掠过赫大蛟,赫二虎和赫二豹。最后,停定在赫大龙面上。
    此时赫大龙已冒充作柯继明,他微微而笑,似是没有一点敌意。
    换句话说,他好像不想激怒对方,免得被阂子韶挑选下场一般。
    谷沧海当对方目光移开,便立刻以传声之法,向赫大龙道:“赫大哥,你须得装出谦和之态,使对方误以为你想逃避这一场比划。”
    赫大龙心中有了准备,所以当对方目光一到,便依言作状。
    他乃是年老成精的当代魔头之一,何等厉害,这种态度装得恰到好处,甚至连谷沧海见了,也看不出他是故意为之的。
    赫大龙又听得谷沧海传声道:“装得好极了,那厮势必指定你出战,动手之时,请你无论如何记得一点,那就是不要求胜,自然也不是要落败,只要尽你之所能应付下去,绝不贪功轻进,打得越久,咱们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
    话刚说完,邪儒阂子韶已发话道:“柯兄,可有兴致下场玩玩么?”
    赫大龙咧嘴一笑,道:“阂兄好说了,假如你指定咱下场,那是无话可说,当得奉陪。
    如果问我有没有兴趣,那么咱老实说,完全没有这个兴致。”
    邪儒阂子韶冷冷一晒,道:“柯兄太谦了,兄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纵然能教柯兄不致轻视,但也不能使柯兄竟到了怯于上阵的地步。”
    赫大龙微笑摇头,一时之间,不即作答,使人感到莫测高深。
    忽听谷沧海又传声道:“好极了,咱们就算今晚被这姓孙的女子横加干涉,以致不能得窥盟主宝座,但咱们好歹也得戏弄他们一番,最低限度也要教他们对咱们有着迷雾一般之感。”
    赫大龙同意地点点头,阂子韶看他又摇头又点头,心中不懂。
    当下道:“柯兄请下场吧!”
    谷沧海已接着传声道:“赫大哥,你可先道破我们正以传声交谈,我料那女子已看破了。”
    赫大龙反应何等灵敏,目光一转,射到孙红线面上,但见她果有开口发言之意,便哈哈一笑,举手阻止她开口,抢先道:“我们兄弟间以通心传声之法交谈,姑娘竞已看破,实在令人惊佩不已。”
    孙红线淡淡道:“我几时看破了?”
    赫大龙道:“好,就算没有看破,在下这就出场献丑了。”
    他举步入场,手中绰住那枪杆变成的铁棍,态度变得很是从容。
    孙红线突然道:“且慢。”
    场中两人顿时停下一切动作,谷沧海传声说道:“假如此女想下场出手,那是最糟糕的了。”
    赫大龙心想:“这可不是白说了么?她如是要下场,咱们又有什么法子可想?”
    谷沧海又道:“此女才智之高,果然超凡绝俗,你看她此刻沉吟不语,正是反而使咱们莫测高深的上佳手法呢!”
    他身边的赫大蚊以传声之法说道:“如果她做得到这一点,那么今晚的局面就不能乐观了。”
    这话是赫大龙借大蚊之g1说与谷沧海听的。
    孙红线沉吟片刻,她的表情始终不变,有着一股逼人的冷艳。
    谷沧海传声道:“赫大哥,咱们以牙还牙。”
    赫大龙闻言会意,面对着孙红线,突然间向她挤眉弄眼,做出挑逗的表情。
    此举谷沧海曾经在过关时做过,后来同席进食之时,便表现得异常的尊敬谦卑。如今赫大龙又重新逗她,这种忽而轻佻,忽而谦恭的态度,也着实使人头痛,无法猜测得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红线平生眼高于顶,最恨男人向她挑逗,因此登时气往上冲,眼中射出强烈的杀机。
    她方要开口落场出手,突然警觉,付道:“这厮早先慢条厮理地不下场,现在又向我挤眉弄眼,可见得他分明一大早就想躲避这一场挤斗,而是希望与我动手,且不管他用心何在,但冲着他特意如此之举,我也不能教他如愿以偿。”
    当下冷冷道:“两位请动手吧!”
    谷沧海暗中舒一口气,趁那阂子韶聚神注意赫大龙,而孙红线又忍怒望住场之中两人之时,以极迅快身法,和赫大蚊换个位置。
    并且也招兵器接过,从外表上看来,谁也不知他本是谷沧海,除非场外有人看见,出声揭穿。
    他以传声之法,向赫大蚊道:“我此举只是备而不用,等会要动手之时,我先出去,因为天下之人皆知,咱们的武功不相上下。”
    这时阂子韶手中乌骨折扇嚓地打开,向赫大龙面门划去。他手中的扇子,因是打开了之故,成了个半月形的锋刃,而扇面部分,又可以用来阻格敌人反击,那是用途多而又凶毒的武器。
    赫大龙突然跃退,打算腾出空间。
    但阂子韶扇招使开了,只见他如影随形,手中之扇,飘摇如穿花蝴蝶,轻灵迅快,有时更幻化出数十把扇子,从四方八面毒辣地猛攻不休。
    赫大龙一连使了七种身法,还摆脱不掉敌人的攻势,情况顿时变得危急异常,动辄有杀身之祸。
    谷沧海一看这邪儒阂子韶武功之高,真出乎意料之外,若是单打独斗,赫大龙最多只能与他斗个平手,而这还是上手交锋之时,开头不落在下风的话,方能如此。
    自然在寥寥三招两式之间,谷沧海虽是出身于天下武术总汇的少林寺,亦无法看出此人的武功源流派别。
    但他却看得出赫大龙应该以什么手法,才能迅速的解得此困,转危为安。
    此是旁观者清的道理,不足为异。
    他当即以传声之法,说了一句话,赫大龙脉地以钢捧当作铁尺,反手撩击敌腹,一面斜踩七星步,往右侧疾闪开去。
    这一招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势之下,唯有用这一招,配合身法方向,便能以平淡无奇的手法,破解了敌人如虹之势,从而转危为安,抢回了反击制胜的机会。
    人影候分又合,但这一回赫大龙钢棒舞得山响,已是有攻有守之势。
    孙红线看了他那一招,估量出此人的武功造诣,实在已入超级高手境界,不由得双眉紧皱。
    自然她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她同时亦想到可能是旁观之人传声指点。因此之故,她必须弄清楚此事。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五名魔头之中,必有其一属于超级高手之流。而且由于他们诡计多端,教人一直弄不清是哪一个,这才使人更为刮目相看。
    赫大龙牢记谷沧海的战略,出手之时,并非不攻,但绝不轻躁妄进,甚至宁可放弃许多机会。
    这等打法,在赫大龙来说,自然是较为省力。故此双方斗了五十招以上,那邪儒阂子韶耗力费神过多,反而渐渐显得功力造诣比不上对方了。
    孙红线看来看去,这个柯继明武功招式,全无可疑。问题只出在一点:那就是这柯继明到底有多少斤两?实是教人无从捉摸。
    说他只与阂子韶旗鼓相当吧!但有时又似是绰有余裕,洞烛机先,使阂子韶历有的诱敌之计,完全落空。
    然而说他胜过阂子韶很多吧!有好些招数之中,又分明可以看得出他武功造诣的极限。
    总之,孙红线虽是富于谋略,极有才智,但目下却有着无从判断之苦。
    她又看了一会儿,高声道:“两位请罢手。”
    赫大龙应声跃出圈外,回头向孙红线道:“姑娘之命,自当凛遵。”语气之中,全无虚假的意味。
    孙红线到了这时,不得不自认失败,实在是没有法子可以判断这柯继明深浅,当下转过来对付谷沧海。
    她向谷沧海望去,但这时节已是赫大蚊顶替了他的位置,她自是不知,道:“赫大龙兄,你也露几手如何?”
    谷沧海跨前一步,道:“如若姑娘点定姓名、在下自须挺身承认了。”
    孙红线微微一怔,道:“你们又想变戏法了,是也不是?”
    谷沧海道:“姑娘如是不信,那就请你指人出场,不要喊出名字。”
    孙红线讨道:“他们趁我注意场中之时,变换了位置,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但再想深一层,他们故意用这个疑兵之计,使我误以为他们当真已换了人,因而改指他出场,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她已经被这赫家数魔弄得昏头转向,不易冷静下来,细口思索。
    她皱皱眉头,说道:“算啦,这刻差不多是酒席快散之时了,我们理该在场才对。”一于是止戈休兵,一道往前面走去。
    正当此时,正派群侠那一边,可以说是乱作一团。
    在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纷乱骚动的迹象,但暗地里却暗潮汹涌,各门派的首脑人物,都找机会交头接耳的密谈。
    原来刚刚不久以前,第五站的密云大师收到了罗青求救讯号,当即向众人宣布。然而他却没有把对方幕后主持人唐天君的姓名说出来。
    换言之,谷沧海所设下的圈套,密云大师果然入套,证明他大是可疑的人物了。
    单单是这一宗,已足够使这七大门派之人,为之焦头烂额,感到万分棘手,不知如何处理才行。
    谁知第四站的百木真人,又于密云大师接到消息后欲报未报的当中,收到了罗青的求救讯号。
    百木真人方要向众人报告,密云大师却已早一步宣场这个消息。因此之故,百木真人便缄口不语,等到少林武当两派把内幕告诉他之时,他才暗中也透露这个消息,人人听了,都敢肯定这前面的一个求救讯号,定是真的无疑。
    他们不能不把这真消息告诉三贤庄的主人们,还有其他各派之人都晓得了,独独瞒住了密云大师。
    因此,众人的焦灼忧虑,表现得十分逼真,密云大师本人,做梦也想不到这里面另有文章。
    至于另外关于谷沧海的大秘密,那是连这些首脑们都完全瞒在鼓里,一共只有孙济、程嘉以及正慧诸僧晓得。
    正慧僧连忙施展天龙禅唱,把这消息传了过去。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完全付托在谷沧海一个人的身上了。
    谷沧海回到席上,才收到这个消息,心中大为震惧,忖道:“罗姑娘并非低三下四之人,而是清白高贵的好女儿,假如白璧受站,那不但是她终身之恨,并且也是我们诸大门派的耻辱。自然尤其是我,我曾答应过保她平安的,更须负起全部责任。”
    他一方面热血填膺,急得要命,但另一方面,又须极力冷静下来,寻求解救罗青灾祸之法。
    任何人都能充分了解这件事是如何的困难了,即使是谷沧海这等才智武功,皆属超级高手的人物,也感到束手无策的痛苦。
    这个事件的困难甚多,第一点:罗青目下是生是死?尚无所悉。假如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虽是悲忿痛恨,也是无法,只好搁下她这件事了。但如若她只是被擒,那就必须设法营救了。
    第二点:假设她是被擒,则她囚禁在何处?如何方能查出下落?
    第三点:他如何能立刻抽身外出,以便搜查罗青的下落?要知这大厅中虽然人数不少,但他目下是以赫大龙的面目出现,十分扎眼惹目的,岂能随便进出而不被别人疑窦?
    单单是上述的困难,就似乎全无解决的希望了,何况接着尚有如何把她安然送回去而又不被敌察觉等等。
    他用尽了智慧,几乎把脑筋都绞断了,这才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利用别人冒充自己,即是冒充赫大龙,而由自己抽身出去,细加查看。
    但谁能加以信任利用呢?赫氏兄弟他们,皆在严密监视之下,决计动弹不得,是以必须另找一人才行。
    如若这个人不难找到,他早就不必痛苦了。正因他一早就考虑到无人可以帮忙,是以从开始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直到后来,实在想不到别的计策,这才又转回此一念头上。
    他放眼四望,最先在老毒丐古不仁身上打主意,旋即放弃了此想,目光再度在厅中游戈。
    最后,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一个人的身上,却是那黑手派的领袖屠师娄大逆。
    此人自然是不是好相与之人,更加不能托以腹心,然而谷沧海却一直盯注他,心中隐隐感到他是唯一有可能使这希望实现的人选。
    谷沧海心口相商,想道:“我找上屠师娄大逆,要他假扮作我,而我则假扮作他。这样,我以黑手派掌门人身份出去行事,当然能瞒过了孙红线的耳目。但问题却是如何能使娄大逆答允互换身份。”
    这真是一个妙想天开的主意,而且在事实上,有两大困难,首先自然娄大逆不肯的问题。
    其次,赫家兄弟也未必答应,因为他这样做法,便得向外人泄漏了赫家兄弟相貌可以变易的秘密了。
    他研究了一下,深信此路不通,不过屠师娄大逆却是可以利用之人。
    当下以传声之法,向赫大龙说道:“大哥,小弟须得赶紧恢复柯继明的身分,一则可使孙红线永远搅不清楚,这一点是指待会儿要用上武功的话,小弟的手法容或略略有异,但她已是亲眼见过你出手的,定必极力作证,咬定小弟源出赫氏。第二点,小弟恢复柯继明的身分之后,即可较为自由的行动了。”
    赫大龙点点头,忽然起身,与他一道走人右首的厢房中。他们不曾踏出厅外,便不致惹起孙红线的注意了。
    在那厢房中,赫大龙手法迅快之极,一下子把谷沧海那部大胡子取过,装在自己脸上。
    其余服饰之类,根本无须变动。
    谷沧海眼见厢房中有一张床铺,上有被裳等物。
    当下灵机一动,过去把被裳拉开,然后向赫大龙道:“小弟在这儿这躺上一会儿,大哥请自回席。”
    赫大龙微微而笑,道:“三弟你的花招真多,你是真的躺一会?抑是假的?”
    谷沧海道:“自然是假的了,小弟岂敢相瞒。”
    赫大龙道:“那么你如何使窥探者认为被中有人?”
    谷沧海道:“这还不简单,小弟去捉一个人来,点住穴道,放在被窝里,定可瞒过对方耳目。”
    赫大龙摇摇头道:“这就不好了,那样的话,你充其量只能露出一点头发,此是江湖上至为平凡无奇的手法,落在行家眼中,一望而知。”
    谷沧海何等精乖,立刻说道:“还望大哥有以教我。”
    赫大龙道:“我有一件东西,可以以假乱真,尤其是咱们兄弟使用之时,更是妥当不过,但在未拿出来之前,咱们得计算好时间以及出入之路,以便你得以突然隐去,即使有人在外面窥看,也叫他看不出破绽。”
    谷沧海查看后面的窗户,那是一条走廊。
    廊上有人走来走去,却不离去。
    因此,假如谷沧海从廊上脱身,实在很难瞒得过此人的监视。
    谷沧海道:“大哥,你先把被内假人弄好,然后推窗招那厮过来,让他看看床上之人。
    小弟可趁此时,从这侧边闪出。”
    赫大龙看过地形,点点头道:“就是这样办。”
    探手人囊,取出一包东西,即是一宗似皮非皮的质料之物。
    赫大龙抖开来,约是一人高。
    他在其中一处力吹,片刻间那张长形皮袋涨起来,身子倒没有什么,但那脑袋却极似人的脑袋。
    赫大龙把这个皮制假人放在被内,被子盖好,只露出光秃秃的一颗头颅。若然如此就算数,便连小孩子也识得破。
    谷沧海不发一语,细纫瞧他下一步如何做法。
    只见赫大龙又拿出一些头发和胡须,逐样贴在头上,使之向壁而卧。这一来,宛然是个真人,尤其是与他们赫氏兄弟相似。
    谷沧海大喜道:“行啦,任是一等一的老江湖,也看不出破绽了。”
    他立刻缩在墙角,赫大龙如言推窗招那大汉过来。
    谷沧海身法何等迅快,一下子遁出外面,得以自由行动。
    现在他便得赶紧查出罗青的下落。
    而时间越久,危险性就越大,尤是是赤身教之人,若是淫邪之辈,要整治一个女孩子,自然会使用毁去贞节的手法。
    他忽跃忽伏的潜入内宅,已越过一重屋字,发觉那些暗桩岗哨,皆是女子。由此可知自己走入的这一片区域,正是赤身教的势力范围。
    他在一座后院内停下脚步,隐身在窗下的树丛中,付道:“我经过此窗之时,由于室内灯光辉煌,是以不敢窥看,但我的鼻子却告诉我,室内有一股香气飘送出来。这阵香气,正是花蕊夫人所用的香料……”
    这等如说花蕊夫人目下可能在屋内,也可能这是她的寝室,刚刚用香薰过,所以才有如此强烈的气味。
    他侧耳一听,房内似乎没有声息,伸手轻按窗门,竟然可以揭起。他更不迟疑。快速而无声地揭开窗门,闪电跃入了去。
    放目一瞥,但见这个房间全然无人,亦不甚宽大,从陈设上一望而知是个偏间。左边墙上有道门户,上帘深垂。他走过去,侧耳一听,隐隐有人声传来,但却不是在外面的房间。
    谷沧海并不掀帘出去,只须凝神运功,便将一切声音完全收摄入耳中了。此时恰恰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你当真死而无悔,是也不是?”
    他吃一惊,忖道:“听这口气,分明是赤身教之人在审问敌人,可知被审问者必是罗青无疑。”
    这女子口音极似是花蕊夫人,所以他十分小心,免得被她察觉,一闹开来,营救之时,棘手的程度将超过现在百倍。
    被审问者没有作答,不须眼见,也可得知她一定十分倔强的紧闭着嘴,显示出决不作供的决心。
    花蕊夫人的声音又道:“你至今尚未吃过苦头,一定以为本教的手段不过尔尔,甚至误以为本教不敢收拾你,嘿嘿,你可想错了。本教收拾仇敌之时,有几十种秘法,尤其对付我们女性之时,更有绝妙之法。”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如不信,我略略解释一种专门对付女人的法子让你听听。”
    话声中断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一杯碧绿色的酒,入口清凉芬芳,沁人肺腑。但其实却是极为强烈的催情剂,你纵然从无这等经验,但药力一发作,你就自然而然的需要男人慰藉,如若这欲望得不满足,定必发狂而死。当你药力发作之时,只要是男人,哪伯是极为丑陋秽臭之人,你都不会选择,非达到目的不可,这是药力所生的作用,等到药力一过,那时你后悔已来不及了。”
    谷沧海想象出那花蕊夫人,手中端着一只玻璃杯子,杯中盛着绿色的液体,冷酷地说话的神情。
    他听得这等药酒如此厉害,也不禁大为吃惊。
    当下速即从帘缝窥出,只见外面那间主房,十分宽大,布置得美轮美央,一望而知,必是富贵世家的闺阁。
    正对面果然有一道门,亦被门帘所隔。
    谷沧海轻轻掀帘而出,面上充满了杀机,决定只有空隙可乘的话,必须诛除这等恶毒可怕的女魔头。
    想尽管这样想,但行动上却极为小心,先看过屋角的屏风后面,晓得必要时可以暂躲片刻,这才逼进门口,设法窥看。
    从那一丝缝隙中望出去,但见这外间也相当宽敞,摆设得有如一个小型客厅。这正是对方何以不在房内举行审讯之故了。
    一个女孩子跪在地上,面向着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这个女人云鬓雾鬓,美艳如花,相貌很似是花蕊夫人。
    不过谷沧海却认得出是花蕊夫人的妹妹痴情汕子。
    她手中果然托着一杯绿色液体,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正是罗青。她的头发被背后一个美女抓着,使她不得不仰脸向上,望住痴情仙子。
    谷沧海见她神情坚决中,隐隐流露出恐惧之意,心中大是怜惜,付道:“这等刺探敌情之事,本该由别人来做,而她以千金之躯,却敢承担下来,这等勇气实是值得敬佩。”
    痴情仙子又道:“这一杯催情药酒,只要给你饮用了,我们想知道什么,都能得知。
    哼,你意下若有所疑么?我告诉你,当你如痴如狂的与男人在一起之时,对方问你什么话,你都会极详尽地回答。”
    她突然间仰头纵声而笑,这个举动,连素有智名的谷沧海,也感到莫名其妙。
    痴情仙子笑了数声,才道:“我见你面上似乎有了宽慰之色,可知你心中一定在想,这个男人既然替我们问话,那么一定不会是你家中之人了,我猜得对不对?如若没有猜错,那么我不妨告诉你,你的宽慰已是落空了,因为我从这一点已推测出两件事,其中之一是你最伯发生乱伦之事,至于毁去贞操这一宗,你并不十分在意。第二、既然你十分担心这一宗,可知你的家人,就在此庄之内,随时随地可以找到。如若你是自远方来的,我纵然有心毁你,一时之间,也无法抓得你的家人到此。”
    罗青眼中透出恐怖的光芒,对方又接着道:“我目下先找一个男人,问出你的一切秘密,事毕之后,我再耗费上一杯药酒,就可以使你惨尝乱伦之痛了。”
    她扬扬手,一个男人走入屋内。只见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满身肌肉十分发达而结实,面貌甚是英俊。
    谷沧海眉头大皱,付道:“这些淫妇随身都带着面首,真是可恶可根。幸而此入并非李一衡,不然的话,我出手诛杀之时,就大有麻烦了念头方自掠过心中,只见又进来一个英俊男子,正是那衡山派的弟子李一衡。
    此人前此在无理庄不禁楼中,被谷沧海收服,愿意供应消息。因是之故,谷沧海自是不想失去这一条内线。
    痴情仙子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自愿供出一切内情呢?抑是要我施展这等手段?”
    罗青双目一闭,眼角涌出两滴泪珠,神情既悲而又十分可怜。
    痴情仙子一望而知她决心不说,当下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笨之人,试想你供出消息之后,本教不但不摧残你,还收为弟子,何等上算?”
    罗青闷声不响,痴情仙子怒道:“好,好,那么我只好毁掉你了,虽说是良材美质,但也无可奈何之事。”
    谷沧海这才明白对方何以如到如今,还没当真伤了罗青之故,敢倩这罗青资质奇佳,赤身教有意收为门人。
    痴情仙子又道:“这两个男人你都看见了,现在让你自己选择一个。”
    谷沧海立刻以传声之法,遥向罗青说道:“罗姑娘,在下柯继明是也,恰于此时方始找到你的下落。现在你不必害怕,但表面上却须装出恐惧的样子。”
    幸而他传声之时,罗青恰恰闭上双眼,不然的话,她定会在眼色表情中露出破绽。
    谷沧海又道:“等一会儿如若真的没有法子,你可挑选那个先入房之人,但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要保存你的清白,目下你光设法敷衍对方一下。”
    罗青缓缓睁开双眼,第一次开口说道:“我既敢前来,早已置生死荣辱于度外,人虽是很重视这药酒,但我却深信这药酒不能影响我的意志。”以个人的安危影响天下武林的命运。
    饶他智计如海,才慧绝世,当此之时,也生出了无法可施之感。因而内心之焦灼的痛苦,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
    眼见那壮男阿许抱着半裸的罗青进去,他面上流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使人联想起见到肥肉的饿狼。
    罗青双手仍然被倒剪绑着,因而使她胸前双峰更为突出。
    她的惶骇神情,不但不使对方怜悯,反而激起他的兴趣和兽欲。
    另一个女子走进来,托着那杯绿色的药酒,一直等阿许在床边坐下,用力抱紧罗青之时,才拿起酒杯,送到罗青嘴边。
    罗青当然咬紧牙关,闭口不饮。然而那侍女丢下银盘,腾出一手在她下巴处一捏,她的小嘴才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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