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佛刀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二章
    所以他先承认一定落败,却把能支持的时间,尽量多说一点。
    果然徐小芸面色一变,玉手从衣袋中取了一物出来。
    黄忍一眼瞥见,心中大喜。
    薛陵已道:“你未免自负过高了,我告诉你,假如我一心一意要取你性命的话,哼!
    哼!哼!你走得上三招,我就亲自割下人头,双手奉上。”
    他星目中射出迫人的威光芒,转眼瞥视过徐小芸他们,又道“也许你们从来看惯了是轻诺寡信之人,所以对我所说奉上人头之言,并不相信,但这也由得你们,本人有生以来,从无虚言,虽然是我的第一号仇人朱公明,亦相信得过我的许诺呢!”
    他豪迈地一笑,又道:“现在我告诉你们,何以不打算在三招之内就取你性命之故,因为只有黄忍你晓得此山出入的道,假如你从实供出,我或可饶你一死。”
    黄忍沉吟一下,才道:“你未免太自负了,假如我的弟子在此,嘿!嘿!你连逃生之机也没有呢?”
    薛陵面色一沉,道:“笑话!你的门人只不过炼成了无敌神手一种绝艺而已,我薛陵早知此事,还敢孤身深入此间,岂有怕你们之理?”
    他这话说得声色俱厉,气势雄壮异常。不但徐小芸相信,便黄忍他也不能不信,胆气为之一怯。
    薛陵又道:“我先问明白一事,那就是你如若誓死不肯吐露道之事,那我就在三招之内,取你狗命,假如你认为尚可商量,那么我最多使你受伤,绝不当场击毙,你小心点回答这个问题!”
    黄忍沉吟一下,心想:“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
    当下应道:“当然有得商量。”
    薛陵道:“很好!”
    再迫前两步,举步拍去。
    他掌势出处,乍看并无可异之处,但掌力甫离掌心,顿时不知从何而生的一种震耳惊心的呼啸声。
    黄忍连劈三掌,这才拆解了对方一掌之势,但这刻他已深信对方三招之言,果然不假。
    薛陵第二掌随手劈出,接着转眼向徐小芸道:
    “你走远一点,查看四下情形,如若有人出现,速速通知我。”
    徐小芸不知如何,竟屈服在他这等凛凛生威的英雄气慨之下,口中应了一声,其实她心中还在考虑要不要趁机施放警讯?
    黄忍怒喝道:“贱婢你当真作反了?”
    徐小芸听得此言,忽下决心,道:“薛大侠小心点,万万不可被他拿到衣服,不然的话,老山主立时可以得到警讯。”
    黄忍更加大怒,喝道:“贱人!你敢是忘了本山严规,嘿!嘿!不久你定将后悔。”
    徐小芸不理他,一手拉了阿章,让他躲在树丛内,自己这才奔去,找一处形势较佳之地,守望四下情形。
    黄忍被薛陵一连三四掌,杀得手脚忙乱。
    他最感到大惑不解的,是敌人的掌力奇异之极,说强不强,说弱不弱,总是恰恰使自己感到抵敌不住。
    不但如此,每逢黄忍反击之时,用力越猛,敌人的掌势也就相应增强。总之,这是一个绝对无法击败的敌人,那黄忍唯一的印象,便只此而已。
    薛陵的“两极心功”,可以化入任何兵刃拳脚之中。
    因此他如若使出“巨灵六式”,则他一掌之威,加增了先天真力在内,自是无坚不摧,以黄忍这等人物,如何抵挡得住?
    他们拳来脚往,搏斗了二十招左右,薛陵突然一掌切入,“啪”的一声,把黄忍石臂臂骨切碎。
    薛陵存心要他吃点苦头,因此之故,招数一松,黄忍虽是奇疼攻心,但他天性悍之极,一看有一丝机会,左掌如迅雷劈出。
    谁知薛陵的掌势不知如何又切了下来,又是一声脆响过处,黄忍左臂断折,变成无手可用之人。
    他双臂先后折断,这等疼痛,如是常人,早就昏死多时,但黄忍性情强悍,武功深厚,忍受力自然远胜常人。
    正因如此,他才格外多受许多痛苦,而仍然不曾昏死过去。
    薛陵也不再动他,让他屹立当地,只见他满头热汗,有如雨下,满面皆是负痛的惨厉之容。
    薛陵道:“黄忍!假如你心智尚清,我就劝你赶紧把密和盘托出,免得白白受罪。”
    黄忍道:“薛大侠………本山道,我亦所知有限,只怕………未餍大侠之意,仍然难保蚁命。”
    他好几次都得停口吸气,忍住疼痛,方能再说下去,以他这等悍残恶之人,尚且如此,可见得实在极是难熬。
    薛陵道:“你把你所知的和盘托出,我自能分辨真伪,有无隐瞒。”
    黄忍深深吸一口气,道:“据我所知,这条道工程之浩大,宇内无双………五十年前,那本是一条天然道,但这数十年来,经过老山主以人工布置,简直可使人无法置信,例如这条数十里长的道,有数十丈宽,十来丈高,整条通道都平滑异常,又光亮异常,谁也弄不清楚老山主如何设计的?”
    薛陵道:“本山人力不成问题,加上数十载之功,雕凿出一条通道,岂算得希奇之事?
    黄忍道:“薛大侠这般说法,未免太低估老山主的无上神通了,古人说那剑阁栈道乃是六丁六甲开辟,但本山这一条道,连六丁六甲也休想辟削出来,我告诉你,这条道由内而外,容或有高下倾斜的不同,但其中有四五段,底下是无底深壑,整条石甬道,那么巨大,却架设其上,横过绝壑,这等工程,教人连梦中也不敢相信!”
    薛陵道:“也许原先就有天生石梁横架其上,这又何足为异。”
    黄忽见他不信,不得不找出有说服之力的事实,当下道:
    “就算如薛大侠所言,原先有天生石粱,横过绝壑,而老山主不过是因势利导,造成石壁甬道,好!就算如此吧,但据我所知,这一条道,其中有若干节可以移动,若山主一举手间,数十丈长的道会移开老远,要知一段数十丈长的甬道,就算集合天下间千千万万的大力士,也无法摇撼分毫,但老山主却有这等移山倒海的神通。”
    薛陵不再多辩,问道:“这条道入口在那里,出口又在何处?”
    黄忍道:“在枫山石林谷内,这条道,名曰康庄,可真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满头热汗,流个不停,但仍然支持得住。
    可见得他实在亦是功深力厚的高手,放眼当世,似他这等身手之人,已是未可多得了。
    但他却交了霉运,偏偏碰上薛陵,方会落得这等地步。
    薛陵道:“你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是也不是?”
    黄忍道:“是的!请薛大侠亮察。”
    薛陵笑道:“如若我是暗察,那也罢了,既是亮察,少不得要指出一两点你言犹未尽之。”
    黄忍大惊道:“大侠这一提,在下可就记起忘了奉告这儿到枫山石林谷如何走法一节了。”
    薛陵道:“正是如此,快说吧!”
    黄忍把路径方向详细说出,内容涉及大洪炉这一区,却没提到赤炎炼狱。
    薛陵记牢他每一句话,又问道:“然则那石林谷内是何情状,有没有埋伏之类的布置?
    黄忍道:“在下去过一次,那座谷内地势辽阔平坦,但却布满了石笋,有大有小,形状大致都是上尖下大,除了这些石笋之外,不见其他可疑之物,但据在下听得的传说,这石林谷内设有伏兵,数逾万千。”
    薛陵道:“然则这个传说你信也不信?”
    黄忍沉吟一下,才道:“假如有万千伏兵,藏匿在遍地皆是的石笋之后,的确无法查看得出,但在下却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本山所辖的区域虽广,尽可以容纳数十万之众,则一万八千个军兵,并不希奇,然而兵源从何而至,驻扎之地何在,以何法供应这一支军队?即使这一支军队自耕自食,那么耕地何在?”
    他一口气提出几个问题,薛陵却觉得其中有点不合情理,当即问道:
    “你既说本山区域辽辟,容纳三五十万人也不成问题,则耕种之地,岂会没有之理?”
    黄忍道:“有当然有,但本山占地最多的是罪恶城,此城居民多达数万,本山可以耕种之地,差不多都在此城周圉,耕种织造以及渔牧所得,尚未能自给自足,如何供养如此庞大的军队?”
    薛陵道:“胡说,只要田地足够,为何不能自给自足?”
    黄忍道:“那罪恶城数万居民中,辛勤工作之人,实在不多,因此之故,不但粮食不足,那日用之物,更见缺乏,何况本山服苦役的人多达千名以上,这些奴隶光是消耗,不事生产,故此据在下所知,木山每个月都须得从外面购运大量物资,又须补充奴隶的遗缺。”
    薛陵冷冷一笑道:“虽然你的话尚有不尽不实之处,但我仍然放你一条生路。”
    徐小芸突然跃过来,原来她一直在附近巡逻,耳朵从未放过他们对答时任何言语。她急急道:“薛大侠,你若是放过此人,咱们休想活着离开此山。”
    她话声略顿,又道:“贱妾倒不在乎一死,但老山主所设的刑堂中,那二十种毒刑,纵是铁打金刚,也熬不住。”
    薛陵道:“我平生行事,言出必践,纵是这般危险的局势,也不能食言而肥,此是正邪的最大分野,徐姑娘休得相劝了。”
    黄忍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他的坚决心意,不免暗喜,阴森森地瞪那徐小芸一眼,忖道:“老子今日只要死不了,你这大胆丫头定然有得瞧的。嘿!嘿!老子在你身上恣意取乐之后,才慢慢的拿毒刑收拾你……”
    徐小芸碰到了黄忍的目光,骇得面色发青,索索发抖。
    薛陵突然间觉得这个美女已快要使他的心软化,她那美艳的面庞上,不但显得十分惊怖。
    最动人的还是她那丰满诱人的胴体。在薄薄的衣裳下战抖着。
    徐小芸曾经赤裸地暴露在薛陵眼前,而她这刻仅只是罩上一件外衣,山风过处,薄薄的罗衣贴在身上,峰峦起伏,曲线分明,使人无法不想到衣服下面的这具胴体,那娇嫩白晰的反肤,宛如展露在眼前。
    薛陵定一定神,才道:“徐姑娘,我不能不履行诺言,实在十分抱歉。”
    徐小芸深深叹息一声,才道:“既然薛大侠定要放他生路,贱妾也没奈何,只求您暂时不要放他,等我们料理好后事还不迟。”
    薛陵正要答应,忽然觉得不对,问道:“你有什么后事,还有谁呢,可是阿章?”
    徐小芸苦笑一下,道:“不错!我这就先行杀死阿章,然后自杀,可是您一定得等上一会才行,不然的话,他一发出警讯,老山主仍然有法子把我们抓回去施刑。”
    薛陵道:“你的意思是须得死透了,万孽法师才无可奈何,是也不是?”
    徐小芸道:“正是如此。”
    黄忍接口道:“胡说八道,人死之后,如何尚能施刑,你分明是既怕山规,又不敢畏罪自杀………”
    薛陵虎目中射出慑人的威光,叱道:“闭咀!谁叫你说话的?”
    黄忍大为震骇,生怕薛陵乘机改变主意,连忙道:“是!是!在下不该多咀。”
    薛陵冷冷一笑,道:“徐姑娘,在你自杀之前,我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徐小芸叹息一声,道:“薛大侠,你的心肠也真够硬的了,好吧!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的呢?”
    薛陵道:“劳你驾走一趟,取一瓢清水来,这饮用之后,我才放他走。”
    黄忍没有做声,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薛陵忖道:“莫非那清水对他不生效力?”
    徐小芸道:“那得费上不少时间呢!”
    薛陵道:“不要紧,反正他是总教习,没有什么差事羁身,不会有人找他的。”
    徐小芸道:“既然薛大侠坚持此意,贱妾走一趟便是了。”
    她转身迅快奔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黄忍不在乎地缓缓坐落地上,口中微微发出呻吟之声,过了一会,他终于打破了沉默,道:“薛大侠,徐小芸她是一定不会回来的啦!”
    薛陵道:“那么咱们就等着瞧吧!”
    又过了片刻,黄忍道:“薛大侠,您想离开本山,实非易事,小人蒙您老开恩,赐予活命,小人岂可无以为报,甚愿充作响导,引领大侠平安出山,”
    薛陵冷冷道:“我有本事入山,就有本事出去,不劳你费心了。”
    心中却想道:“他这话很有点意思了,分明是想藉向导的口实,逃避饮下清水。”
    黄忍又道:“薛大侠有所不知,本山可说是处处陷阱,步步危机,当真是凶险不过,假如没有小人带路,您可能连出山之路也找不到。”
    薛陵道:“我早说过用不着您费心。”
    黄忍道:“唉!大侠想是还未知道本山之中,有不少人比那修习成无敌绝艺的宋终他们,还要厉害………”
    薛陵道:“除了宋终之外,还有谁修习得成无敌神手的绝艺,姓甚名谁?”
    黄忍道:“还有一个姓范名酷,是小人的弟子。”
    薛陵道:“假如还有人比宋终、莅醣他们还厉害,万孽法师何须费这许多事,苦苦训练他们?”
    薛陵心中情知黄忍指的是那些蜂婆子,诚然这批怪物可能比宋、范二人更为可怕,但她们都是用一个,少一个,所以万孽法师大概是怕敌人太多,又或是生怕蜂婆子拚不掉强如欧阳元章之流的高手,所以非得有炼成无敌神手之人不可。
    黄忍怎知本山机密,已露了不少。
    当下道:“小人如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事实上老山主的姬妾以及女儿们,都比范、宋二人厉害。”
    薛陵淡淡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动了好奇之心,非得会一会她们不可。”
    他知道黄忍一定愿意让自己碰上他们,于是又道:“只不知如何方能见到这些巾帼高手?”
    黄忍道:“她们多半是随侍着老山主,很少出来活动,不过在大洪炉区域内,仍然有碰见她们的机会。”
    薛陵道:“我行动密,她们绝难发现我,假如我认得出她们,那就再好也没有了,我一定找一个试一试。”
    黄忍道:“那很好认,本山之中,只有她们有资格穿着官装,远远望去,简直像图画中的仙女一般。”
    薛陵道:“行啦!认得出便不会错过了。”
    黄忍道:“假如您远看未能确定,则近看之时,有一点更易辨识,那就是她们上半身是宫装高髻,但下半身的长裙却是几乎透明的衣料,而她们照例裙子内不再穿着任何衣物。”
    薛陵道:“哦!她们下身竟是等如赤裸的?”
    黄忍道:“是的!假如大侠感到兴趣,小人可以带您去瞧瞧,绝对不会让老山主发现。
    薛陵道:“说了半天,你还没有把万孽法师所居之处说出呢!”
    黄忍道:“老山主神通广大,行踪无人得知,不过在大洪炉东面数里外一座山谷中,却是禁地,如非奉召,不许擅入。”
    薛陵道:“既是如此,你的身份还不够高,我得找到三大总管之一带路才行了。”
    黄忍道:“是啊!只有这三位老爷可以随意出入禁宫。”
    薛陵不理睬他,黄忍突然间面色如纸,道:
    “薛大侠,小人已尽我所知奉告一切,万望您老现在就释放小人,要是不放心的话,您可以点住小人穴道,十二个时辰后才解得的,小人就无法惊动老山主了。”
    薛陵冷冷道:“你不是不怕清水么,但我听来听去,你实在很怕,这就是你不老实之处。”
    黄忍道:“小人罪该万死,现在不敢再瞒骗大侠啦!求你高抬贵手,免去饮服清水这一宗吧!小人愿意为牛为马报答你老大恩。”
    薛陵哼了一声,道:“你何止瞒骗此事,还有那赤炎炼狱,你也从未提过。”
    黄忍越听他的指责,越是弄不清对方究竟知道多少。
    他暗忖自己供过的话中,还有许多地方不实,顿时骇得全身冒汗,晓得这一回决难逃过这“清水”之危。
    当下凶睛一瞪,大怒骂道:“直娘贼,老子认命啦,你有种就杀死老子。”
    他一口气骂了许多肮脏下流的话,薛陵几乎被他潮怒,但用心一想,这分明就是想激自己出手杀死他。
    因此他并不施展杀手,只点住了他的穴道,使他既不能移动,也不能出声。
    又过了好久,徐小芸已奔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锡壶,向薛陵道:
    “这壶内就是老山主给奴隶们饮用的清水,但不知对黄忍是否有效?”
    薛陵道:“一定有效。”
    说罢,接过锡壶,把一壶清水都灌入黄忍腹中。
    又过了一阵,黄忽已自目光朦胧迷惘,薛陵这才解开了他的穴道,以观清水之效。
    薛陵回头一望徐小芸,问道:“你看怎样,这可有作伪?”
    徐小芸道:“现在还难说得很,本山之人,个个阴险,擅长作伪,这清水的药力,还须一个时辰左右,方始全部发作,第二次他饮用之时,便可立即见效。”
    薛陵点点头,领先向树丛那边走去,阿章从里面钻出来,眼中的光芒显示出他心里又惧怕又嫉妒。
    徐小芸瞧了阿章一眼,道:“这一位乃是当世的大侠客,只有他惹得起老山主。”
    阿章点头不语,眼中妒意更加明显了。
    徐小芸突然觉得自己对阿章的感情大为改变,最低限度,现在她已不认为阿章单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她自家也感到很奇怪,再打量阿章一眼,只见他依然那么英俊满洒,但她仍旧发觉自己的感情热度正往下降。
    薛陵自己也感觉出对方的敌意,他认为很可笑,当下说道:
    “徐姑娘,我查看过本山各区的地形之后,就得离开,这件工作由于必须暗中完成,不可留下痕迹,因此之故,初时你和这位阿章兄陷入窘境之时,我不能贸贸然出头。”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那瓶丹药灵验得很,我曾经用指力使你留下一粒在地上,后来我趁那黄忍欲火遮眼之时,下地拾起丹药,给阿章服下。”
    徐小芸道:“假如阿章不是服下那万宝丹,决计受不了这儿的酷热,唉!我们真不知应该如何感激您才好?”
    薛陵道:“这也算不了什么,目下我想问问你们,以后作何打算,假如我力之所及,自是义不容辞。”
    徐小芸沉吟一下,道:“贱妾必须逃出本山才行。”
    薛陵道:“那条道之内,必定有极多的埋伏,你们无论如何难以通过,因此,你们只好从小洪炉那边逃出本山。”
    阿章一听对方并没有撇下自己,心中敌意大减,但他根本不知道小洪炉在何处,是以无法插口。
    徐小芸道:“薛大侠,贱妾和阿章都无法通过小洪炉地区,那是因为贱妾在未升任护法以前,功力有限,小洪炉区的热度与这大洪炉不同,贱妾和阿章定然无法通得过。”
    阿章道:“我们回到城里,谁找得到呢?”
    徐小芸觉得很不耐烦,因为他的话太愚蠢可笑了。
    她不高兴地道:“城里地方那么小,又是完全在本山控制之下,你能躲在那儿?”
    阿章道:“我有好几个地方,可以容身。”
    徐小芸正要向他反驳说,本山多的是犯罪作恶的老祖宗,任你如何藏匿,也一下子就可以找到。但她忽然打消了此意,因为她了解阿章根木不明白很多事情。
    例如他早先再往前走,就得成为大洪炉内数百名奴隶之一了,又例如自己的真正身份,薛陵的身份等等,都不是他所能明白的。此所以在阿章心目中,城中那些隐之地,当然可以供藏匿之用,就算她费许多唇舌,他也未必懂得,更未必会相信。
    薛陵微微一笑,道:“小洪炉区我已经过了,跟这里的气候差不多,但既然其中另有危险,你们就毋须尝试了。阿章兄所提的藏匿意见,也值得考虑!”
    徐小芸道:“假如只是他独自藏匿起来,才出不会大举搜索,或者可以躲上一段时间而无人发觉,如果是我也失了踪,问题便大不相同。”
    薛陵道:“你可有办法使本山在一个月内,根本不知今日发生之事,我有一个月的时间,相信已够用了,到时万孽法师一旦授首,这洪炉区冰消瓦解,你们的事就无人追究啦!
    阿章道:“我们在城里躲上一年半载都行。”
    薛陵点点头,道:“徐姑娘呢?”
    徐小芸道:“薛大侠的一个月限期,似乎别有隐情,莫非你想带人攻山么?”
    薛陵笑一笑,道:“总而言之,我和一些朋友打算诛除万孽法师,详情不便奉告,你如果信得过我们,务请你设法掩饰黄忍之事,你也不可露出破绽。”
    徐小芸道:“那就只有让阿章返城,而我则拿黄忍顶数。”
    薛陵道:“黄忍是总教习的地位,如何可以顶阿章的奴隶位置?”
    徐小芸道:“我可说是他到罪恶城找我,杀死了阿章,然后他又误饮清水,总之,他已有口难辩,还不是任得我说?”
    薛陵想了一想,道:“这法子不大妥当,但现在势迫处此,只好见一步行一步了,请你把阿章送回去,我在这儿监视黄忍,等你回来,我才离开。”
    徐小芸心中无端端泛起了欢喜之情,道:“那么我们这就动身去了。”
    话才出口,方始醒悟自己敢情是因为等一会有机会和薛陵单独在一起,所以感到欢欣。
    她虽然觉得这种心情大没道理,也对不起阿章,但她仍然禁不住欢欣鼓舞,恨不得马上就把阿章送回城中。
    她临走之前,告诉薛陵说,那清水的药力一散开,黄忍的断臂就不药而痊,可以服各种劳役苦工。
    因此,他只要验看这一点,就可知黄忍有没有作伪。
    薛陵点头应了,等他们走了之后,才踱到黄忍身边,但见他目光迷惘,满头满身皆是汗水,常人见了这等情形,只以为他是热得不可开交,但薛陵却晓得他正在用尽全身功力,与那清水的药力相抗。
    他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候,一面小心地考虑各种情形,到目前为止,他一切都很顺利。
    假如徐小芸没有任何狡计阴谋的话,则有她这一着棋子,放在敌人老巢之中,日后攻山之时,可得有想不到的妙用。
    但她也有可疑之处,例如她说拿黄忍顶缸,此一说法,根本就不能成立,就算说得通吧,但那时上头又要她继续闯过情关,她回到城中,阿章焉能让她与别的男子混勾搭。
    他突然间记起徐小芸说过向上头诿称黄忍杀死了阿章之言,这又是十分显然的漏洞,因为城中并没有发现阿章的体,她那么聪明细心之人,怎会编造出这等漏洞百出的谎言呢?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但气候似是更为炎热,薛陵虽是坐在树荫中,也觉得酷热迫人。
    他继续寻思这件事,突然一惊,忖道:“莫非她当真杀死阿章么,除非如此,她才能使上头确信。”
    当然这个想法也有使人不易接受之处,那就是徐小芸曾经为了爱情,而陷自己于死地。
    因此她眼下怎会杀死阿章,这岂不是十分矛盾的事?
    不过薛陵仍然觉得这想法并不无稽,亦不荒谬,他记起了徐小芸望住自己时的眼神,也记起了阿章的妒意。
    当下站了起身,忖道:“假如她对我已显现出异常的感情,则阿章的妒嫉,就不希奇了,进一步推论下去,徐小芸既然对我有某种感情,则以她所受的训练,下手杀死阿章也不算奇怪了。”
    他除了这个推论之外,再加上直觉,已深信事倩可能这么可怕,不觉跺跺脚,自言自语道:“这真是太丑恶可怕的事,我一定得阻止它发生。”
    当下也不管黄忍怎么样,迅即奔去,他的脚程何等迅疾,不久工夫,已望见那对年轻貌美的男女,在数箭之外。
    远远望去,徐小芸和阿章并无异状。
    薛陵略略放慢脚步,心想:会不会是我自己多疑呢?
    忽见徐小芸停下脚步,阿章走了两三步,才发觉而停下来,转身向徐小芸望去。
    薛陵心头一震,因为他们所立之处,四周都有岩石树木,换言之,那是一个动手杀人的好地方。
    他深知不可让徐小芸表露出杀机,不然的话,这件事就变得辣手了。
    他急中生智,提一口真气,喝道:“徐姑娘………”
    徐小芸听到叫声,回头一望,但见一道人影,如风驰电掣般扑到,转眼间,薛陵已自现身。
    阿章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能奔跑得如此迅疾,这才了解薛陵实在不是普通的人。
    薛陵道:“徐姑娘,时间宝贵,你不要送阿章兄了。”
    徐小芸一楞,道:“我不要送他,为什么?”
    薛陵道:“他自然会寻路返城,阿章兄,你可认得路?”
    阿章道:“认得!但如若不要被别人见到,我还得躲在田里,等天黑时才入城。”
    薛陵道:“那么就这样决定,你们只要耐心等一个月,那万孽法师伏首之日,就是你们自由结合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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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阿章点点头,但临走之时,望望徐小芸,不觉又迟疑起来。
    徐小芸柔声向他说道:“阿章!你先走吧,我们受了薛大侠救命之恩,当然不能坏了他的大事。何况我们目下仍然未脱离危险呢!”
    阿章这才下决心,向前走去。
    薛陵道:“徐姑娘,你似乎对这件事情大是忧虑。”
    徐小芸点点头,道:“是的!我怕上头会看出破绽。唉!我当真一点也不怕死,但那毒刑却十分难熬,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魂飞魄散了,所以黄忍要我怎样,我都不敢抗拒。”
    她突然记起了早先被黄忍剥光了衣服,加以侮辱之时,那诸般丑态,尽皆被薛陵看去了,不由得一阵脸红,垂低头轻轻道:“薛大侠可会见笑我早先的丑态么?”
    薛陵道:“不瞒你说,我在江湖闯荡了不少时间,所见所闻,有些真不是你能够想像得到的,似你被迫之下的种种情形,何须放在心上?”
    他这番话也含有一种暗示,表示他惯见风浪,乃是曾经沧海之人,要她多想一想,万万不可自作多情。
    薛陵如此小心谨慎,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他深知这种牵涉上情感之事,最是可怕。
    大凡翻云覆雨,局势变幻,往往是因为含有男女之情在内而使然,所以他必须设法妥善安排,免得将来因她心含怨愤,以致进攻这洪炉秘区的大事,为之横生波折。
    他略一停顿,又道:“我打算假扮阿章,到大洪炉之内实地观察一番,并且研究一下那些奴隶们有无可救之道。”
    徐小芸失色道:“此举太危险了,而且十分辛苦。那些奴隶们尽管精疲力尽,但一饮法水,立时恢复。而你却不能饮用法水,如何捱得住?”
    薛陵道:“假如我不顶替阿章,这便是绝大的破绽了。况且我希望你能升为护法,其时我可以得你之助,细细□查全区形势。”
    徐小芸沉默下来,忖道:“我何必劝他呢?假如他捱不住而垮了,于我只是有益无损,唉?但我却不忍得他投入虎口。”
    她轻轻道:“薛大侠,你一旦化妆为奴隶,入了大洪炉之内,那时真是步步危机,弃之苦不堪言。据贱妾目前所了解,你本身武功虽强,然而有两点对你十分不利。第一点是你绝不能让本山发觉是外来之人,以致破坏了你整个大计。第二点,你身在虎穴之内,成了被动之势,实在是凶险万分之事。”
    薛陵笑一笑,道:“假如我不是为了第一点,同时又顾虑及你和阿章兄的安危,自然不必假冒阿章。至于危险方面,姑娘不必替我担忧。”
    徐小芸瞧着他轩昂而潇洒的笑容,不觉呆了,定一定神才能开口,道:“薛大侠,以你的武功造诣,自然觉得很有把握,不怕任何凶险之事。但问题是你身处虎穴之中,一则诸多顾忌。二则成为被动之势。三则老山主的神奇奥秘手段,天下无双。贱妾还是劝你不要冒险的好。”
    薛陵道:“何谓被动之势?”
    徐小芸道:“假如三爷已看出破绽,他一定不会当场指破,而是命你去做一件事。这样把你弄到某一处绝地之内,才出手攻击你,这就是被动之势了,因为你在未曾确知对方已经看穿了你的伪装以前,你一定不会贸然出手的,是也不是?”
    司马翎《仙剑佛刀》第四十三章
    薛陵觉得此女之言,大有见地。但他又深信此是混入敌方腹地中的唯一良机,若是交臂失之,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这等机会。
    他沉吟忖想了一会,才道:“我还是去瞧一趟的好。”
    徐小芸见他意思坚决,也没有法子,只好道:“那么贱妾这就带你前往。”
    两人当下往回走,徐小芸猛可加快奔行,一面向薛陵说道:“薛大侠,你可曾忘记那黄忍么?”
    薛陵讶道:“我就算记性很差,也不致于如此快就忘记了此人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小芸道:“不!贱妾的意思不是指您忘记了他这个人,而是疏忽了这个人的厉害可怕。假如他已经熬过了法水的药力,恢复神智而发出警讯,您猜怎样?”
    两人边说边走,速度有增无灭。
    薛陵道:“就算他发出了警讯,万孽法师也不会马上就赶到,对不对?”
    徐小芸倒抽一口冷气,道:“这才是最可怕之事,我倒情愿老山主亲自赶到。”
    薛陵大惑不解,道:“这话怎说?难道万孽法师比旁人还好对付么?”
    徐小芸道:“那自然不是,只不过老山主亲自赶到的话,我们可以少受些活罪而已。”
    薛陵道:“那么你最怕什么人赶到?”
    徐小芸道:“这大洪炉由三老爷总理管辖一切,一旦有警,当然是他最先赶到。”
    薛陵道:“那么你最怕的竟是他赶到了?你可知道他的姓名么?”
    徐小芸道:“不知道,在本区之内,他是至高无上的人物,谁也不敢提名道姓,只尊称为三老爷。人人皆知是谁了。”
    薛陵道:“他厉害到何等程度呢?”
    徐小芸又摇摇头,通:“我们那有机会得见他施展武功?”
    薛陵道:“这个人既是如此神秘,我猜你一定不晓得他的居所了。”
    徐小芸摇摇头,通:“他就住在百魔窟中,听说有几十个房间之多,但只有他独自一个人居住。连服侍之人,亦不许擅入,除非是得他召唤。”
    薛陵道:“这倒是很难测探的秘密,假如他不许旁人入窟的话,简直无从想像。”
    徐小芸犹疑一下,才道:“他的寝宫十分广阔,布置得十分堂皇富丽。据我所知,那窟内百物俱全,连天下各地的佳酿美酒,全部齐全不缺。只不过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有点美中不足而已。”
    薛陵讶道:“噫!原来你也进去过。”
    徐小芸玉面上泛起两抹红晕,微含羞意地道:“是的,贱妾进去过,而且已不止一次。
    薛陵由于正在赶路,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而他为人正直磊落,脑筋不大会想到歪的方面。
    因此之故,他根本不曾发觉对方的尴尬及羞意,还问道:“你进去干什么?”
    徐小芸的脸更红了,走了六七步,才应道:“唉!这实在不必瞒您了,我每次都是供他取乐泄欲,但只过一夜,第二日他就好像陌路人一般。”
    这时轮到薛陵很不好意思了,这等事情迫得她亲口说出来,自然使她感到侮辱和不安。
    他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傻瓜”,想道:“我只要略为动脑筋,就可以知道必定是这等淫秽之事了,何须苦苦追问,追得她非亲口说出来不可呢?”
    他愧疚之余,正要设法表示心中的歉意,却听徐小芸又说道:“他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当他正在快活之时,既温柔而又多情,使我傻得竟相信他一定会有所赠予,纵然不能成为他的夫人,最少也可以得到一些好处,例如擢升了阶级,或是得到一点武功之类。可是………”
    薛陵希望她别说下去,免得愧疚更甚。但徐小芸打开了话匣,找到倾诉发泄之人,却不肯停止,只沉吟一下,接着道:“不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在次日早晨,□到了他冷酷无情的滋味。那真是教人伤心之事,薛大侠决计不会了解。”
    薛陵含糊以应,心想:我了解与否并不重要,只望你停口不要再说下去,那就谢天谢地了。
    她大概是想藉说话以抵消内心的紧张,因为现在还不知道抵达那处树荫之时,会不会见到这个“三老爷”。
    她很快的说道:“这个人真是个恶魔,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薛大侠,我是打心底恨透了他的。”
    话一出口,才又发现自己的愚蠢。
    不过已经没有法子挽救了,因为徐小芸已经说道:“他使我打心里头厌恨男人,尤其是那件事情,我想起来就作呕。因为他在晚上和早晨时的冷热对此,使我知道我不是人,只是供他泄欲的东西而已。”
    薛陵不敢再插口搭腔,心想:她爱说什么,就让她说个痛快吧!
    徐小芸道:“唉!其实我更厌恨自己,何以每一次都要被他所骗,当他蹂躏我之时,我还衷心地讨好迎合,希望他得到快乐?”
    薛陵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你极为恐惧他之故,我相信别人处身于这等环境之下,亦将与你一样,绝对不会例外。”
    徐小芸道:“不!我不是基于恐惧,当时我的确如痴如狂,一心一意只要他快乐,哼!
    哼!黄忍他们说我是木头人,其实才不呢!”
    薛陵感到很难接口,同时也不大了解,只知道那个“三老爷”具有某种魔力,能使像徐小芸这种目为冷感的女人,也为之痴狂颠倒。
    这时已距那一处树荫不远了,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他们审慎地向前面查看,却似是没有一点异状。
    徐小芸打个寒噤,通:“越是这样子!就越发可能已经布下罗网了。”
    她不觉伸手勾住薛陵,高耸而富有弹性的双峰,紧紧抵着他的胳臂。
    薛陵不由得泛起了男人正常的感觉和反应,他忍不住转眼望她,但见她的侧面实在十分美丽动人。
    除了徐小芸那丰满肉体的接触和美貌之外,关于她被那三老爷如何蹂躏的事情,也是一种莫大的刺激力量。
    薛陵自己也觉得奇怪起来,忖道:“在这等紧张的形势之下,我怎的反而惹起了满腔欲念?我应当集中注意力,以便应付任何突变的局面才对呀!”
    一念及此,顿生警惕之心,当下停住脚步。
    徐小芸以为他有所发现,骇得面色苍白,身子直向他挨挤,微微颤抖。
    薛陵可以感觉到她那滑腻丰满的肉体所散发的热气,同时他更深知她在外衣之下,并无其他衣物。
    他皱皱眉,说道:“徐姑娘,别怕,就算是那恶魔在此,也不能伤你一根毫发。”
    徐小芸道:“您不是发现了什么迹象么?”
    薛陵道:“没有!我只是考虑一个问题。”
    徐小芸放心地吁一口气,此时薛陵已缓缓向前走,她也就开步走去,眨眼间已到了那树荫下,但见黄忍像木头一般站看,赤身如故,形状甚是不雅。
    她这时才真真正正的放宽了心,道:“老天爷见怜!这厮已被法水毁了脑子,再也不会恢复神智了。”
    薛陵漫应一声,道:“这儿可算得是大洪炉地区么?”
    徐小芸讶道:“当然啦!虽然离中心区还有一段的路程,但这儿比中心区更热。凡是大洪炉的边缘,莫不如此。”
    薛陵道:“你能不受炎热影响,是也不是?”
    徐小芸道:“是的!但别的人如阿章他们就不行了,他们一到了这里,不久就昏迷过去,再回醒之时,一方面感到干渴无比,另一方面又欲火焚心,陷入半疯狂状态之中,所以到了前面的奈何洞,就会拚命饮下法水,变成了真真正正的行尸走肉。”
    她转眼盯住他,又道:“您竟不怕此处的炎热,实在使我万分佩服。”
    薛陵道:“不!我也大受影响,现下既知其故,便可以安心了。”
    徐小芸道:“我可看不出您受到什么影响,您可是觉得头晕或者不舒服?”
    她显得那么关切而又害怕,自然这是因为薛陵如果觉得不舒服,将削弱了他的战斗力,以致不能出手应付敌人,她焉能不深感惊惧?
    薛陵为了避免她对自己失去信心,所以坦白的告诉她道:“我既不头晕,也没有不舒服的现象,只不过感到欲念很强烈,而且是时时如此,并非一下子就过去了。”
    徐小芸不知不觉挨贴得更紧,似是暗示他可以随时下手,大快朵颐。
    薛陵并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我以前也曾碰到过相似的情形,欲火有焚身之势,但一念之间,便抑制住了。”
    他记起了那一次在中牟县白英的家中,躲避天下武林高手围捕之时,匿藏在白英房中的暗道中,耳中听到了朱公明和白英欢会之时,种种摇荡挑逗的声音。
    他单凭声觉,已知道白英实是天赋异禀,所以朱公明才会那么迷恋。他也因而对这一方面的情事,懂得了很多。
    他望一望徐小芸,但觉她在暮色之中,更为美丽诱人。
    当下又道:“实不相瞒,我感到你在我身边,使我时时有不能自制的危险,这真是十分奇怪之事,一往我总是一经决定怎样做,就不会改爱。但此刻却不能这样。”
    徐小芸泛起欢容,道:“虽然这是酷热的影响,但妾身仍然觉得很高兴,假如您喜欢的话,爱怎样做都行,贱妾决不反对。”
    薛陵大吃一惊,一时之间,瞠目无语。
    他受惊之事有二:一是她这样出乎自愿的奉献,如何对得起阿章?假使是被迫,自然无话可说。
    第二点是她既然表明了任君采撷的态度,诱惑力就加强了不知多少倍,以薛陵这种男人,假如认为有被拒绝的可能之时,一定十分顾忌而抑制看自己。但既然对方毫不设防,欢迎侵占,少了一层顾虑,情势当然大不相同了。
    这是他吃惊的两大原因,他暗自忖道:“我如今不比从前,纵是破了童身,也不会影响武功。再者,以她来说,既非处子,又不是有夫之妇,谈不上有伤阴德的问题,因此,我尽可以占有她,好好享乐一番。”
    转念又想道:“不行!我已和阿茵、小容订了白首之盟,如何能在行将成亲以前,与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这个反驳的理由,十分软弱无力。只因在那个时候,社会上的道德观念,对男人十分纵容。甚至娶亲之时,连陪嫁的丫头也变成了丈夫所有之物。换言之,男人完全不负贞操的责任。只要对象不损阴德,即可公然为之。
    薛陵总算与凡俗之人不同,所以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齐茵和韦小容。但事实上这个想法太软弱无力了。
    他伸手搂住徐小芸的纤腰,顿时那温暖的红唇,已印到他的嘴上。而此时徐小芸的身躯,在他怀中扭来扭去,更加刺激诱人。
    薛陵浅□辄止,抬起头来,说道:“我忽然想到了阿章。”
    徐小芸道:“别想他,也别想将来。”
    薛陵道:“不想阿章还合道理,因为我已瞧出你已经变了。”
    徐小芸道:“是的!你使我变了心。”
    薛陵道:“但不想将来如何使得?我们已不能再耽搁了。”
    徐小芸笑道:“时间有的是,如果你不决意冒充阿章,情形自然不同,那时我们就不能逗留此地了。”
    她停歇一下,设法使薛陵躺在草地上,而她则像蛇一般缠住他,又道:“此刻你对我太重要了,我要留下一个永远忘不了的人,但并不是憎恨。”
    薛陵叹一口气,还没有决定怎样做。
    徐小芸道:“别叹气!我自知是残花败柳之身,不能与你匹配。因此,我将来如若恢复了自由之身,我决不会缠扰你。”
    薛陵道:“这就是你说的别想将来的意思么?”
    徐小芸突然无力地瘫伏在他身上,深深叹息一声,说道:“这只是令人心碎的一半而已薛陵大讶道:“还有一半是什么?”
    徐小芸道:“那就是我一回去之后,就须向三老爷报到,禀告经过情形。他考核过了,将传我本山心法绝艺,使我得以胜任护法之职。”
    薛陵不明白地眨眨眼睛,只听她接着道:“我报到之时,定必应召入窟过夜,也就是说,不久我就得被这冷酷无情的恶魔再蹂躏一夜,唉!这填是羞愧痛苦之事。”
    薛陵道:“这就是你不想将来的另一半原因了?”
    徐小芸道:“你以为还不够么?我现在这般憎恨三老爷,也有过数次经验,但你猜怎样?我到时还是那般衷心地奉承取悦他,心中甘愿他获得快乐。”
    薛陵突然道:“等一等,这点很奇怪,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之人,如何能使你变成如此?一定是另有奥妙在内。”
    他沉吟一下,问道:“你每次在他寝宫中都会吃喝点什么吧?”
    徐小芸摇头道:“没有呀!中间或者喝一点酒,但那已经是在事后了。”她双颊飞起了红晕,含娇带羞,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接着又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那已经在发生了关系之后了。”
    薛陵被她蛇一般的身躯,缠得五内无主,情欲之心大炽,他本想用别的事情打消这股欲念,但不巧的是他们选择的话题,偏又是这等使人血脉贲张的淫亵之事,这犹如扬汤止沸,火上加油,不能收到分心消欲的功效,乃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不过薛陵尽管是欲火焚身,已失去控制之力,但日下却还未采取行动。这是因为他一向有贯澈到底的习惯,一定要把眼下所谈之事,谈论下去,直至告一段落,这才轮到解决欲火这一宗。
    他沉吟一下,说道:“我深信你一定是受药物所影响,连心神情绪皆受支配,方会有如此奇异的现象。据我所知,爱与恨只是一线之隔。”
    徐小芸见他说得十分郑重和认真,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也用心地回想了一下,这才说道:“那百魔窟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甜香,使人觉得很舒服。不过我却不怀疑这股甜香乃是能使人改变心情的药物。”
    薛陵讶道:“何以见得呢?”
    徐小芸道:“任何药物,如果能令人心智受到影响,一定有某种特别的征象发生,例如昏眩一阵或是什么的。而这股甜香却没有这等现象,正如一般人爱用的香料那样,只令人觉得舒服而已。”
    薛陵却欢然笑道:“是了!这就是那厮的手段了,你对药物之道虽是懂得不少,但万孽法师不是普遍的法则所能限制的人物。”
    他的思想触悟及另外一些问题,使他的欲火顿时大大降低,几乎出手把这怀中的美女推开。
    徐小芸一点也不知道,鼻孔中发出情欲的“唔唔”声,身子在他怀中扭动磨擦,流露出饥渴的神态。
    薛陵双臂微一用力,把她抱紧,反而使她不能胡乱动手。
    他心中想道:“这真是大糟特糟之事,那个三老爷分明是藉这具有化恨为爱的异香魔力,考察属下一切隐秘心事。例如徐小芸,她以前没有任何反叛之事,当然也就无事发生。
    但日下她遇见了我,所谋又是覆灭万恶派之事。那么今晚她在那三老爷怀中之时,会不会把详情和盘托出呢?”
    这个疑问的答案几乎是肯定的,由于关系太过重大,直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慨,因是之故,薛陵满腔欲火,已化为乌有。
    但他又知道假如自己推开了她,则她受的刺激太甚,可能立刻变成了首先反对他的敌人了。
    这等现象,原是人生中常见的,爱恨恩仇,往往夹缠不清,全在乎当时一念之间,实是不定为奇。
    薛陵出道的时间不算多,但他此生所经历之事,却是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休想比拟。因此他已可以算得是人生经验极为丰富的人了。
    他一时想不出妥善之法,顿时泛起了满腔杀机,心想:假如杀死了此女,则一切秘密都不虞泄漏了。
    徐小芸嗲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呀?”
    薛陵道:“我在寻思那三老爷的问题。”
    这时天色已暗淡下来,四周景物,已很模糊。不知何处突然吹来一阵劲风,竟然甚是寒冷。
    徐小芸打个寒噤,道:“天黑啦?”
    薛陵道:“奇怪?早先偶有微风,也极是炎热,何以这刻的一阵风,居然挟着侵肤的寒意呢?”
    徐小芸道:“这儿就是如此,一到晚上,就变得甚是寒冷,尤其是白天在这儿待过之人,晚上便感到奇寒难当。”
    薛陵还是考虑着要不要杀死她的问题,假如不是此举尚有破绽,他就无须如此伤脑筋了这破绽出在阿章身上,因为大洪炉的人一旦发现徐小芸的尸体,以及黄忍这般情形,定必展开侦查。
    他们当然毫不费力就查出徐小芸最后的一次“情关”,对象是阿章。因而往那罪恶城再查。
    阿章虽是藏匿起来,可是在对方搜索之下,不须多久就被搜出无疑,然后一切情形,都将由阿章口中泄漏。
    故此他如若下手杀死徐小芸,定须连阿章也一同击杀,方能保持秘密。这件事虽然得费一点手脚,但在一些魔头凶人来说,仍是轻而易学之事。而在薛陵而言,却是十分难以做到这便是正邪的分野界线,薛陵身为当世大侠,岂能以一己的利益,加害阿章那等无辜之人?
    他深思一下,认定此路不通,便改弦易辙,另从别的途径着手。
    幸而这刻徐小芸的热情欲火,似是因气温转寒之故,而迅速的减退了,不再饥渴地挑逗他。
    薛陵道:“你可知道,当你走进百魔窟中,一受异香魔力所制,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一切秘密都说出来么?”
    徐小芸吃了一惊,道:“是啊!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过。”
    她娇躯一震,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望住薛陵。以她所受的训练,心中第一个反应是薛陵必定会杀她以灭口,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因此她十分惊恐,然而从对方的眼中,却窥察不到一点杀机。她顿时迷惑起来,不知他打什么主意?
    薛陵缓缓道:“我们必须设法使他魔窟内的异香失去功效,你心神不受制,就不会泄露秘密了。”
    徐小芸道:“我们跟本不知是不是那股异香作怪,有什么法子可以抵拒?”
    薛陵道:“总该有法子可想才对,因为这洪炉秘区数十年来,从未被外人侵入。因此之故,这些布置不致于太厉害,加上他的疏忽,这里面必定有隙可乘。”
    徐小芸一听果然很有道理,凝眸想了一会,说道:“假定三老爷的百魔窟中,真是那股异香作怪,那么他除非是体质异于常人,天生有抗药的能力,如若不然,他自家也得使用药物。”
    薛陵道:“这话很有见地,如果他自己也得用药防御,则这股异香不可能是昼夜皆有。
    徐小芸道:“是呀!他不嫌麻烦么?何况这百魔窟之外,还有数重守卫,如非奉召,谁也不能擅入那百魔窟一步。”
    薛陵笑一笑,道:“你看,这就是百魔窟不会是昼夜皆有异香的证明了,如若有那异香,具有这等魔力,则窟外何须还设下数重守卫呢?”
    这话听起来固然不错,然而终究只是理论,一切都得等实行过,方能知晓。
    徐小芸道:“就算那具有魔力的异香,是在有人奉召之时才施放的,但我既是奉召而去,当然得设法预防这一关了。”。
    薛陵道:“以我想来,那斯一定不会很小心,而这一阵异香,想是片刻之久而已,你认为以闭气的功夫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
    徐小芸道:“我不知道。”
    薛陵道:“我又想到一件事不可不防,那便是中了异香药力之时,会有什么异状?你对此一无所知,最易露出马脚。”
    徐小芸轻轻道:“还有一点,那就是与他交欢之时,我如果还是神智清明,一定会无意中流露出恨意。”
    薛陵矍然道:“对的!得想法子防止他碰你。”
    他想了一会,叹口气,道:“如果你是普通的女孩子,还可以装病,但………”
    徐小芸忽然露出喜色,道:“行啦,我只要诈说我………”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以为对方必能明白。
    谁知薛陵根本就不懂得,睁大双眼,道:“诈说什么?你有深厚的武功底子,岂能诈病?”
    徐小芸道:“那不是病,唉!你不懂么?我们女人每个月都有一次麻烦。”
    薛陵至此方始醒悟,不过在细节上还是须得加以研究,当下问道:“你如何使对方知道呢?”
    徐小芸道:“每次入窟以前,我都得在外面的一个房间内,脱去衣服。但如果是有了麻烦,当然不必脱衣了,而那样三老爷也早就心中有数了。”
    薛陵灵机一动,说道:“你可有办法找个女孩子陪你一道前去?假定你自知不能服侍那恶魔,因而找一个人代替,以免那厮临时落空,心中不欢。这理由也勉强过得去。”
    徐小芸道:“行啦!就这么办。”
    她被阵阵冷风吹得直抖,薛陵虽然设法以自己身体温暖她,但看来并没有用处,不觉替她耽心起来。
    徐小芸道:“我们只好冒险地往前走,过了这大洪炉外面的禁圈地带,就不会寒冷了。
    薛陵记起了”地心宫”的往事,觉得很相似,越往核心,就越发正常。
    徐小芸跳起身,不住的跃动,以保持温暖,一面向薛陵说道:“来吧,你且看看他中了法水药力之后,变成什么样子,将来你也得学他。”
    他们走过去,但见黄忍像木头一般坐看不动。
    徐小芸道:“黄忍!把衣服穿上。”
    她声音中含着命令的意味,黄忍果然过去找到衣服,穿着舒齐。
    徐小芸低声道:“你看见了没有?他早先双臂皆断,奇疼难当,但那法水药力一行遍了,顿时不感疼痛,生似从未折断一般,那里面的奴隶,不管多么疲累,只要一喝了法水,就恢复精力。假使驱策过度,随时会突然死亡。”
    薛陵点点头,道:“那么他们每天的工作一定很苦的了?”
    徐小芸道:“比牛马还辛苦得多了,这儿有数百奴隶,整天推动许多轮轴,日夜不停,这些轮轴又有一些齿轮衔接,整个不停,我们都不知是何缘故?”
    薛陵道:“我也不明白,但只要看过实地景象,回去问一个人,必定知道其中的隐密,我还得知道你凭什么使唤得动黄忍?”
    徐小芸道:“只要口气中有命令的意味就行了,大凡饮过清水之人,脑子都坏了,不会思想,只会接受命令。”
    薛陵道:“原来如此,那么当我假装是奴隶之时,任何人以命令的口气差我办事,我都得去做,对不对?”
    徐小芸眉宇间泛起了忧色,道:“是的!这一点最令我担忧了。”
    薛陵道:“咱们边走边谈吧,其实你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徐小芸道:“我不担心你别的,譬如你夜间悄悄溜掉,没有人会追究,因为在那一区有许多无底坑洞,时时有奴隶掉下去,尸骨无存,这是常见之事,不足为奇。”
    薛陵道:“照你这样说,反而是当我做工之时,你觉得很担心了,我身子也算强壮,若一点不要紧。”
    徐小芸在紧张之中,也不由得哧地一笑,道:“你是当世的大侠,武功深不可测,那些劳役虽是沉重辛苦,自是难不倒你,我担心的是两件事。”
    薛陵道:“那两件事呢?”
    徐小芸加快脚步,却没有立刻回答。
    薛陵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徐小芸才道:“第一点是饮食方面,你总不能整天流汗用力,而又不饮不食吧?”
    薛陵道:“当然可以啦,我曾经几个月不饮不食,何足为奇,不过那只是在不消耗气力的倩形之下,方能办到,因此,我捱一两天没有问题,长久自是不可能,你到晚上夜静之时,拿点食物和水给我就行啦?”
    徐小芸道:“那儿没有晚上夜静之时,不过虽是如此,我仍然可以弄点食物和水给你。
    薛陵道:“那么第二点呢?”
    徐小芸道:“第二点比较困难了,你知道在那大洪炉这一区之内,有多少女人,像我这种身份的,就有十几二十人,另外还有一些别的身份的,加上偶然巡视到本区的妃子和公主们。”
    薛陵道:“她们会怎么样?”
    徐小芸道:“老山主的妃子和公主们,难得看上奴隶,这倒还不打紧,不过一旦被她们看上了,那就麻烦啦,凡是与她们合体交欢后,无不事后就马上死亡。”
    薛陵道:“那么像黄忍这等身份,她们如是看上了,便当如何?”
    徐小芸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因为从未发生过呢,我只知当她们想男人之时,三老爷自会派人去找合适的给她们。”
    她略略一停,又道:“但本区那些女人们,便不同了,她们每当一个新的奴隶来时,都很有兴趣,因为那时候这个奴隶除了呆头呆脑之外,别的方面都很好,身体强健,又干净好看,等到服劳役之时,那就蓬首垢面,满身尘污臭汗,也不够健壮。”
    薛陵点点头,道:“假如到那个地步,我只好应付应付她们。”
    他话声中含有一种异常的坚毅意味,使人一听而知,他乃是当如一件工作,他只是为了完成大业,所以作此牺牲,毫不畏惧,也不含别的意味在内。
    徐小芸但觉这个英俊而又有本事的男人,实是与众不同,任何艰险危难,都决计不能阻止他。
    她心中充满了倾慕敬佩之情,当下道:“这一点,我或者还可以帮你一点忙,但如果实在到了无能为力之时,你别怪我才好。”
    薛陵道:“你肯全力帮助我,至为冒险,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敢怨怪你,我走了之后,你自家小心保重,等我扫平此山,你就可以重新做人了。”
    他诚恳真挚的表情和声音,使人不能不信。
    徐小芸透一口气,好像全身都放松了许多,说道:“唉!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真是多么舒服的事啊!”
    薛陵没有插口,却感到此地的气温似乎已不寒冷了。
    徐小芸又道:“我从前内心一直是那么孤独,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虽然也有过很要好的姊妹,但到头来不免发生惨祸。”
   

举报

第四十四章
    薛陵阻止她再走,口中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徐小芸道:“那也不一定谁想害谁,而是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说出不利对方之言,这样便把一个好友给害了。”
    薛陵颔首道:“我明白了,例如在那三老爷的异香魔力之下,他如是问起你最亲近之人一些问题,其时你神智不清,照实直说,有些只是牢骚话,却可以变成杀身大祸,对不对?”
    徐小芸道:“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我一旦可以相信你,就感觉到异常的欢愉畅快。”
    她的目光向前面投去,又道:“那边火光冲天之处,就是这大洪炉的核心了!数百奴隶,就在那儿轮班做工。”
    薛陵转眼望去,但见约在数里之遥,火光把黑夜的一角烧红了。
    他此时仍然看不到这大洪炉的真实景象,然而这红色冲霄的火焰,却使他心中泛起了神秘奇异之感。
    只听徐小芸又道:“我们最好等天亮时才回去,因为三老爷向来不在白天召唤女人到那百魔窟去的。”
    薛陵道:“你务须小心在意,不可露出破绽。”
    徐小芸道:“事实上你比我还易露出马脚,因此应该耽心的是你而不是我。”
    薛陵道:“总之我们都要小心,我先吃点干粮,填饱肚于,往后的两三天,只好让它饿去。”
    徐小芸道:“假如有机会的话,我会送一点食物给你,还有食水等。”
    薛陵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你错了,这两三天之内,你别跟我联络,假如你送食物和饮料给我。那就是咱们的行踪图谋业已败露,我一见这个讯号,就可以尽力迅采行动,施以痛击,或者可望败中求胜,把主脑人物杀死,咱们才逃得出山。”
    徐小芸点头道:“这真是个绝妙主意,假如我们事机不密,被三老爷侦破。那时我装出畏罪,极欲立功,建议由我送一杯法水给你喝!当然我先得向他盛夸你武功的高明厉害,他才会答应我施展此计。”
    她得意她笑一声,又道:“他们作梦也想不到这是我叫你动手的暗号。”
    薛陵不觉一笑,道:“到了那个地步,咱们也够瞧的了,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此时离天明尚早,薛陵饮用过徐小芸找来的山泉,便盘膝静坐,运起那天下无双的“两极心功”。
    他恰在曙色来临时睁开双眼,只见徐小芸闭目假寐,但显然不曾睡着。她听到响动,也自睁眼。
    薛陵问道:“你没有睡觉?”
    徐小芸摇摇头,她虽是没有讲出来,但内心的紊乱、恐惧和紧张,已是不问可知了。
    薛陵道:“你放松一点,千万不要使自己觉得紧张,尤其不可疑神疑鬼,以致反而露出了破绽。”
    徐小芸道:“我何尝不知此理,但我就是没有办法使自己松弛下来。”
    薛陵道:“假如你信任我的能力,认为当事情败露,我仍有力量护你逃离此山的话,你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徐小芸缓缓道:“在那等时候,你自个儿逃走还怕来不及,如何顾得了我?”
    薛陵坚定地道:“要我独力击垮万恶派,自是万分艰难之事。但假如只要我闯出他们的重围,我告诉你,就算是万孽法师率了所有手下前来,我也不惧。”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至于你徐姑娘,我薛陵眼下得你之助,深入虎穴魔窟,假如发生事故,我宁可送了性命,也不能把你丢下。”
    徐小芸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薛陵道:“当然是真的啦!我辈行走江湖,向来是急人之难,更胜于己身安危,要不然岂能称得上侠义之名?”
    他说话之时,神色凛凛,声音中含蕴得有一种使人信服仰赖的力量,从而为之坚信不疑徐小芸吁一口气,道:“是的!这就是你和本山之人最大的区别了!和你在一起,撇开了你的潇洒、英俊、轩昂风度等等不谈。最重要的是有一种使人相信可靠的味道。”
    薛陵微笑道:“你大可放心相信我。”
    徐小芸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你是真正的君子侠士,因为假如你是专门利用任何机会之人,你一定设法利用我对你的爱慕之情,口中尽可说出将来娶我为妻诸如此类的话,等办妥此事,履行与否,那是另一回事了。”
    薛陵道:“你可算得是擅于观察人心的高手,现在我们可以动身了吧?”
    徐小芸很不情愿地起身,道:“唉!像现在这样单独两个人娓娓清谈,这机会将来还有没有呢?”
    薛陵道:“将来怎会没有?不过我们暂时别想得大多,先集中力量,应付过这一关再说。”
    徐小芸轻轻道:“我虽然已下了决心,可是事到临头,却又忧疑不安起来,明明终须要去做的,但却老是拖拖拉拉,能拖一阵就是一阵。”
    薛陵回想一下,在他的经验之中,这种心情也未尝没有过,当下同情地点点头,说道:
    “是呀!相信每个人都有过这等经验。”
    徐小芸看看他,说道:“现在你把身上重要的东西,包括干粮,都得丢弃,免得搜查出来,启他们的疑心。”
    薛陵道:“我怀中只有一张地图是重要之物,至于□下的干粮,也不可随意丢弃,我把地图和干粮都包好,埋在地下。”
    徐小芸点点头,道:“我去找些污泥,加上一种树汁,可以使你看上去显得很肮脏。这么一来,或者可以替你减去一些风流小劫。”
    两人分头进行,不久之后,薛陵已变了样子,虽然仍是眉目英俊,但衣衫破旧,头发蓬乱,加上未修剃的胡须,本来就显得狼狈落魄。
    又经过徐小芸的化装,多了一种污秽的外表。
    徐小芸左看右看,觉得很满意,道:“行啦!你再依照黄忍的样子动作,大概就是这样了。”
    当下举步走去,一路上都是起起伏伏的黄土丘陵,很少有树木,天空极高处偶然可以见到几只老鹰在盘旋,这些老鹰爱吃腐肉,而在这一区之内,时时有倒毙路边的奴隶,因此这些老鹰也吃惯了人肉。
    除此之外,别无鸟兽踪迹,地面上连虫蚁之类的生物也看不见。
    他们来到一处,徐小芸道:“你看,底下这个盆地,就是大洪炉的核心了。”
    薛陵放眼一看,但见前面地势突然凹陷,形成一个数里方圆的盆地。
    在最当中之处,有一个数丈大的洞口,喷出了洪洪烈烈的火焰。
    以这个巨大火口为中心,四周设有许多巨大的磨形轮架,每一个主轮由数十名奴隶翻动,一直旋转。
    主轮一动,便带动了一连串的齿轮,以及一些没入地中的柱轴。在地底,那些柱轴再带动了什么物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刻朝阳方升,并未发散威力,然而从盆地中升起阵阵扑面的热气,不问可知,乃是那大口发出的热力。
    薛陵估计一下距离,忖道:“这火口距此处尚远,已经如此炎热,如若到了近处,恐怕更加难熬,嘿!这地方称为大洪炉,名字实是没有起错。”
    那盆地的广场上,现下有二三百名奴隶,正在作种种苦工,绝大部份是在推动那些巨型主轮,余下三四十名,挑着一担担的东西,走来走去。
    薛陵问道:“徐姑娘,有些人在挑东西,不知是什么物事?”
    徐小芸道:“那是在东北角坡壁间挖出来的一种矿物,我也不大明白。”
    薛陵道:“可是冶链一种特异的五金么?”
    徐小芸道:“不!在地底靠近火口处,有一只口小腹大的锅炉,大约比一个房间还要巨大,每天清晨之时,便有数十人挖掘那些黑土,挑动到炉边,倒入炉中。谁也不懂这口锅炉和那些黑土有什么用处,尤其是弄了这许多年,那口锅炉也不会溢满,真是奇怪!”
    薛陵道:“那些黑土都不断地倒入锅炉中么?”
    徐小芸道:“每日如此,到了黄昏才停止。”
    薛陵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那个火口不断地喷火,每天得烧多少煤炭才够呢?”
    徐小芸道:“那是天然的人口,几十百年以来,都是这样。”
    薛陵点点头,道:“原来这是地火的一处出口,怪不得万孽法师选中这一处山区,建立他的万恶派了。”
    他的目光转到西北角上,那边矗立着一片峭壁,从盆地拔起,高入云霄,远远望去,有如一片遮天匝地的褐黄色屏障。
    他注意到壁间用人工开凿出一条陷入壁内的阶梯,长而弯曲,直透峭壁腰部,那已是离地十几二十丈的高度了。
    薛陵道:“那边的峭壁,有一道楼梯,大概就是百魔窟了?”
    徐小芸道:“是的,哎!你的眼力员好,隔这么远也看得见那道楼梯。”
    薛陵道:“那么我们小心点,说不定三老爷这个恶魔恰恰出来,望见了咱们。”
    徐小芸打个寒噤,道:“我们快走吧!我带你们去见那值日监工,他就立刻会派工作给你们。”
    此举不但可使薛陵混在奴隶群中,减少被三老爷注意的危险,同时又希望尽量避免碰上别的护法,那些妖女们说不定看中了薛陵,所谓聊胜于无,而薛陵被缠上了的话,可就惨了他们通过一条斜斜向下的峡道,直抵盆地。
    那监工头目乃是个浓髯大汉,手提皮鞭,赤裸着上身,底下却穿着长裤和皮靴,那些奴隶们则无不衣服碎裂污垢,有些甚至完全赤裸,脚下多半没有鞋可穿。
    他们都热得直喘气,薛陵跟在最后面,虽是双目发直地前视,仍然见到黄忍汗出如浆,当下不敢大意,也运功从头面等露风之处,迫出汗水。
    那监工头目站在一间石屋门口,众人正向他走去,突然一个女子闪出来,拦住了前头的徐小芸。
    她十分惊讶地望住黄忍和薛陵,问道:“芸姑,那不是总教习么?”
    徐小芸点点头,道:“巧姑,你来得正好,我正愁你被派出去了。”
    巧姑格格一笑,道:“我先问你,黄总教习怎样了?”
    徐小芸道:“你自己睁眼看看就知道啦,还须问我么?”
    巧姑道:“他把你整惨了是不是?”
    徐小芸道:“当然啦!不然我如何哄得他饮下法永?”
    巧姑面泛欢喜之色,道:“这厮作威作福多时,有这等下场,实在大快人心,喂!芸姑,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我还有好久才派出去,你那个新人给我吧!他叫什么名字?体格蛮棒呢!”
    徐小芸道:“他叫阿章。”
    巧姑道:“可不可以呀?你莫非还舍不得?”
    徐小芸道:“别呕我了,我岂能拒绝你的要求?这也是本区的禁规,你想害我犯规么?”
    巧姑笑道,“岂敢!岂敢!虽然你一定得给我,但我们是要好姊妹,我得对你有礼貌一点呀,对不对?”
    薛陵一听这敢情是规矩?然则徐小芸纵然有心呵护,亦无法可想,顿时心中大急,头上的汗水,不必运功强迫,也就冒了出来。
    徐小芸笑一笑,道:“别忙,我有话对你让,等我把他们交给值日监工,你听了我的话,包你欢喜得跟我叩头。”
    巧姑狐疑地瞅住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徐小芸轻轻道:“今晚我要你陪我去谒见三老爷。”
    巧姑睁大双眼,道:“什么?真的?”
    徐小芸道:“当然是员的,我今晚须得向三老爷报告,但我又怡怡碰上那件事,所以非得找个替身不可!这等好事,当然先找你,对不对?”
    巧姑心中十分兴奋,陪了徐小芸向前走,才行了四五步,又有一个女子奔了过来,拦住她们。
    徐小芸打个招呼,道:“菱姑你也没出去么?”
    菱姑是个娇小玲珑型的美女,应道:“没有,还早呢!我早先还以为眼花,那不是黄总教习么?”
    巧姑向她眨眨眼睛,道:“现在看到不假了吧?你没有眼花,只是想不到芸姑竟有这等本事而已。”
    菱姑目光扫过后面的薛陵,便道:“云姑!我的运气真不错,我也要一个吧!那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徐小芸道:“他叫阿章。”
    薛陵才逃过了一关,又来了这么一个女子,心中大为慨叹,忖道:“这一回看来是逃不遇这风流劫数的了,且看徐小芸可有法子应付过去?”
    徐小芸道:“你的眼光不坏,巧姑也看上了他。”
    菱姑道:“什么?我才不是看上他,我选的是黄忍,这厮前几天还收拾过我,这回我得好好的修理他一番。”
    徐小芸和薛陵都同时放下心头的大石,当下一同走去。
    到了石屋前,那浓髯大汉迎上来,恭敬行礼。
    但他的目光像饿狼一般贪婪地扫射看三女,因为这三女各有各的美姿,这还不说,最惹火的是她们都只罩着一件薄薄的外衣,在阳光之下,可以见到她们那具光滑的胴体。外衣之内,什么衣物都没有,实是最使人不禁会想入非非。
    徐小芸道:“李监工,这两人你查收吧!”
    李监工记在手中的小册于上,一面道:“黄总教习也来了,真是奇怪不过。”
    徐小芸道:“他太自恃了,才有今日之祸。”
    李监工一挥手,便另有一名大汉奔来,提着一壶水和一只小杯。先斟了一杯,李监工亲自拿去给黄忍。
    黄忍一口便喝下去,李监工又斟了一杯,拿去给薛陵,口中一面大声说道:“属下不敢相瞒几位护法大人,在我未亲自把法水拿给黄老总饮过之后,可真不敢随便说话。”
    徐小芸眼看薛陵已接杯在手,芳心大惊,叫道:“李监工。”
    声音中透出一股严厉的味道,李监工不禁回头一看,薛陵这时已举杯而顾,趁机含在口中,并不吞下。
    假如李监工不回头瞧看,则薛陵有没有□下这一口法水,一望而知。
    如果这法水乃是一种剧毒,薛陵还自信可以把这一口毒药压积在胃内,俟机吐出。
    但这法水似乎比任何剧毒都要厉害,他可就不敢冒这个险了。
    徐小芸泠泠道:“你今日用的杯子,好像比平时所用者小得多了。”
    李监工眼中掠过惊色,但口中却说道:“小人倒没有发觉这一点,待小人查一查看。”
    徐小芸停了一声,道:“算啦!你们这几个监工搅的鬼,莫要以为我们不知。”
    巧姑接口道:“他们攒存了那一点点乐末,倒底有什用?我问过他们,都不肯说。”
    菱姑道:“我知道,莫看药末份量很少,但只要那么一点点,洒在灯火上,立时全屋都弥漫异香,能使任何女人都失去控制,极力奉承他们。李监工,我说的对不对?”
    李监工尴尬地堆笑含混应付,乃姑却啊了一声,道:“那可想而知一定是拿来对付我们的了,你快点从实招来。”
    徐小芸却道:“得啦!得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菱姑,你把黄忍带走,我还得准备一份报告。”
    当下三个美女姗姗走了,李监工摸摸大胡子,口中咕哝道:“这个最难惹的主见,今日却好说话得很,还替我解了围。天下之事,真是没有法子预测得到。”
    他吩咐另一个赤身大汉,把薛陵带走,自己便去巡视各处,转了一圈,走到一处所在,但见四十名奴隶团团围在一个巨大的主轮,像推石磨一般,把这个主轮推动。
    那新来的奴隶阿章正在其中,这刻他只在腰间系一条腰带,挂着一块布片,遮住了私处李监工见他身体十分结实,肩膊宽阔,胸部甚厚,四肢的肌肉发展得十分匀称。
    他乃是行家,一望而知,这等体格,乃是最灵活而又最有气力的,并且又很耐力,乃是上乘之选。
    因此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个新来的人,可抵一二十个别的奴隶,假如运用得宜,必有更佳的成绩。”
    于是他把这一点记录在册子上,以后这个阿章,将受到最优厚的待遇,这是指起居饮食方面,可以与旁的奴隶不同,藉以保持他强大的工作能力。
    他刚刚注好在册子上,鼻中嗅到一阵香风,怔怔抬头一望,但见徐小芸站在一旁,面色冰冷。
    李监工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行礼,叫了一声:“护法姑娘”。
    徐小芸道:“你在册子上写的什么?”
    要知她走来之时,见到李监工望住薛陵,连连点头,如有所悟,然后记在册子上,便疑是已看出什么破绽。
    李监工道:“属下观察这个新人,发觉体格强壮,打算列入优等,以便作更佳的利用。”
    他一面说时,一面打开册子,送到对方面前。
    徐小芸看也不看,道:“原来是奴隶之事,我懒得管。但有一件事,我却不能不管,所以在事先来通知你一声。”
    季监工意味出话中另有含意,连忙以谦卑的态度问道:“护法姑娘有何话赐示呢?”
    徐小芸道:“你们克扣法水药量之事,我今晚晋谒三老爷,定须从实禀报!三老爷如何处置,那是他的事,我不必多所猜测。”
    李监工顿时冒出一身大汗,那部绕颊虬髯,每一根都要滴下汗珠来,可见得他心中之惊惧,到了什么程度。
    他只差一点没有向徐小芸跪下乞求,这自然是因为这个美女,著名的冰霜性情,铁石心肠,才会使得他这般害怕。
    徐小芸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了不少,道:“怎么?你认为三老爷定会处罚么?”
    李监工呐呐道:“这虽是我们底下之人的一个公开秘密,但三老爷如若得知,属下起码失去头目的职位。”
    徐小芸冷笑一声,道:“不见得吧,你说不定会变成他们。”
    她指一指那些奴隶们,李监工身躯一震,面色有如灰土。
    徐小芸道:“咱们都出纰漏的日子,所以我并不想迫人太甚,说不定那一天,我也要别人帮忙。”
    李监工道:“假如姑娘有朝一日,用得到属下之处,属下纵是赴汤蹈火,亦不敢辞。”
    徐小芸想了一想,道:“你先告诉我,当你们把药粉洒在火光土,发出异香,女人以何方法可抵拒?”
    李监工道:“容易得很,只要事先嚼一片椰树叶子,三昼夜之内,不会有任何问题,椰树到处皆有。”
    徐小芸最主要的是问这个问题,如今已得答案,心中大为欢欣,嫣然一笑,道:“好吧!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谈。”
    李监工目瞪口呆地望看这个美女姗姗离去,这徐小芸向来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在他记忆之中,从来未见她笑过。
    因此之故,她的嫣然一笑,简直有如春风解冻,百花齐放。
    薛陵的耳聪非同小可,是以相距虽遥,仍然完全转去。
    当下减了一件心事,暗忖:那三老爷百魔窟内的异香,分明就是李监工他们用来对付女人的药物。
    所以徐小芸但须事先嚼过一片椰叶,便不须忧虑了。
    他和其他的奴隶,有如牛马一般推动那只巨大的主轮,带动了一个接一个的齿轮,这一股动力,竟不知输送到何处?亦无法猜测得出有何用处?
    那个长满了胡须的李监工,在散布于人口四周的许多轮轴间,巡视不已。
    他手下尚有二三十人,分别监督看每一个部份。
    薛陵暗加观察,发现这些相貌凶恶的大漠们,根本不十分注意这些奴隶们。
    当然这是由于奴隶们个都是心神受法水所制,无须加以鞭策,自会竭力工作。
    他们唯一的工作,只是睁眼看看轮子能照常转动,以及有那一个奴隶不支倒下之时,拿一杯法水给他,使他恢复工作能力。
    如若倒下的奴隶,情况严重,便让他休息。
    但一般来说,由于法水的药性具有激发人体潜能的力量,这些奴隶们一旦不支躺下,定必已经十分不支,略作休息,根本无济于事。
    薛陵中午之时,分到了一份食物,那是一个巨大的馒头,用粗糙的面粉做成。
    馒头倒也新鲜,里面还夹着几片肉,也不知是什么肉。
    但见那些奴隶都个个拚命的张口大嚼,虽然那么干燥,尤其是在如此炎热的气温之下,以薛陵这等造诣之人,也感到除了喝水之外,别的都不需要了。何况是在没有汤水的情形下,这个大馒头,简直能令人望而发愁。
    但他又不能把馒头丢掉,因为在这个巨轮周围,没有坑洞,守卫之人,一眼就可以望见他也没有法子可以收藏在身上,这是因为他没有衣物之故。薛陵大伤脑筋,只见其他的奴隶一边推动巨轮,一边大嚼。
    突然间,他灵机一动,迅即撕开馒头,趁着怡怡转到守卫背后的方向时,便分给前后之人。
    他们像饿鬼一般,把薛陵分给他们的攫到手中,不一会,几个人就把薛陵的一份都给吃了。
    薛陵虽是过了这个难关,但心知若是有别的守卫恰恰在场,那就无计可施了。
    照他的预计,吃过馒头,一定又有水饮,这才是最危险的关头。
    果然又过了一阵,另一个守卫之人,提了一只旦大的铜壶走来,另一只手还拿着十多只铁杯。
    薛陵沉着应变,耳目并用。
    只听那个提水来的守卫大声道:“老魏,李头儿吩咐下来,说是新来的人,特别照顾。”
    老魏应了一声,接着道:“阿陈,今天我见到了芸姑,啧!啧!真漂亮,教人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入肚子。”
    阿陈道:“她果然使人动火,但你用不着神气,你猜我刚刚瞧见了谁?”
    老魏伸长了脖子,问道:“谁呀?”
    阿陈面有得色,道:“是菊夫人。”
    老魏吹了一下口哨,表示他的艳羡,道:“那么你的眼福实是此我强了。”
    阿陈傲然一笑,道:“别慌!还有呢,十一姑跟菊夫人在一起,说了老半天话,才走开的。不瞒你说,我差一点就昏倒了。”
    薛陵听了这话,忖道:“这两个女人一定是绝代尤物,不然的话,那阿陈单单是用眼睛看,连话也没说,如何就会昏倒呢?”
    老魏口中不断发出啧啧之声,道:“好小子,真好眼福,咱们以前虽然见过她们好多次了,但总是只看上一眼而已!你能在近处瞧了老大一会工夫,那真是莫大的艳福。”
    他歇一下,又道:“十一姑可是眉心有一颗痣的?”
    阿陈道:“对了,就是她!她的皮肤特别的白,若是能摸上一摸,死也甘心。”
    老魏道:“这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阿陈你决计没有这个胆子,听说她们都很好讲话,谁有胆子找上她们,准能如愿。”
    阿陈道:“喂!老魏,我又不是初到贵境的人,你这小子打算哄我送死是不是?哼!
    哼!她们虽是有求必应,但合欢之后,有死无生,谁不知道?”
    他声音中流露出怒气,老魏笑道:“阿陈,别恼火,这不过是讲笑而已,何必当真?”
    他发出奸狡的笑声,薛陵远远听见,便知此人秉性奸恶,心肠极坏。
    阿陈把水壶放在地上,斟了一杯水,交给老魏。
    老魏接过,随手递给恰恰转到近处的奴隶,到第五杯之时,轮到薛陵。
    老魏道:“阿陈,这个就是新来的奴隶,叫做阿章。”
    阿陈盯他一眼,道:“咦!这家伙体格很棒,可惜我现在才看见。”
    老魏道:“有何可惜之有?”
    阿陈道:“假如我早就知道这厮体格这么棒,我当时便可以向菊夫人和十一姑搭讪说话,假藉报告此事,跟她们对面的讲上几句。”
    老魏狡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我却不敢这么做。”
    阿陈讶道:“为什么呢?”
    老魏道:“咱们只是偷偷窥看她们,都已感到魂飞魄散,差点支持不住,何况对着面说话,一个忍不住,就送了老命,这等事我决计不干。”
    阿陈沉吟一下,才道:“这话也是。”
    他们一谈到菊夫人和十一姑,顿时精神集中,口气流露出兴奋之意。因此之故,薛陵得以暗暗把法水倒在地上。
    霎时间,各个奴隶都喝了一杯,薛陵又接到第二杯。
    此时那阿陈和老残都望住他,因为这是最末的一杯,他们没有说话,目光便集中在这个动作间。
    薛陵只好一口吸干,但心知假如含住这么一大口水,竟不吞下的话,等转到他们面前,交还杯子之时,一定被他们看出来。
    他们只须跟他说一句话,即可追出他原形立露,如若不肯败露形迹,就必须吞下这一口法水。
    由于他们的目光跟住他,使他转开之时,不敢吐掉口中的水,眼看很快的又转回去,快要抵达他们的身边。
    突然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老魏、阿陈一齐回头望去。
    薛陵听出是徐小芸的声音,一面转眼望去,一面吐出口中的法水。
    只见徐小芸站在烈日之下,宽大而薄的外衣下,隐约可以见到那峰峦起伏,曲线分明的胴体。
    尤其是她那白晰娇嫩的皮肤,在阳光之下,反映出眩目动心的光辉。
    可怪的是此地人人都污垢黧黑,一望而知,满身汗臭,不必亲身闻到。
    但此处所有的女人,个个肌肤白嫩,特别的诱人。
    而她们之间唯一不同的,只是面貌的美丽程度,略有不同而已。
    徐小芸向他们打听李监工的下落,薛陵心知她事实是为了解围而来。
    她自然晓得最大的危险是饮用法水之时,而这饮水的时间,她也查得出来。
    假如不是她及时赶到,薛陵这一口法水,实是难以处理。
    虽说在最要紧关头,他拚着形迹败露,也可以不吞下法水。然而这一来,正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乃是何等可惜之事。
    阿陈、老魏二人都回说不知,徐小芸皱皱眉,没有立刻走开。
    老魏贪婪地望住她那若隐若现的身体,突然间上前几步,迫近徐小芸。
    徐小芸诧异地把目光投向他面上,露出似嗔似笑的表情,甚是迷人,只看得阿陈也呆住了。
    老魏道:“启禀护法姑娘,属下有一件事正想向您报告。”
    徐小芸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老魏道:“属下这儿今日新配到一个奴隶,名叫阿章。”
    徐小芸极力使自己冷静如常,不过为了鼓励对方说出来,所以装出关心和有兴趣之状*
    问道:“这个奴隶怎么样了?”
    老魏道:“此人体格之棒,实是罕有,属下素来最是敬慕姑娘,是以特地向你禀告,假如你喜欢的话,须得早点带走………”
    徐小芸点点头,道:“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此人是我带来的,将来有机会再说。”
    她向他友善地再点点头,转身行去。
    强烈的阳光之下,老魏可以看到她那具在外衣下面已没有任何衣物的胴体,不由得垂涎三尺。
    直到她去远了,阿陈取回薛陵手中杯子,狠狠的瞪了老魏一眼,怨声道:“你这小子真不够意思,老子早晚宰了你。”
    老魏心情兴奋之下,变得没有那么老奸巨猾,因此勃然而怒,道:“什么?你敢出言不逊?”
    阿陈火气上升,喝道:“我骂你这入娘贼,便待怎地?”
    他被老魏骗出了真话,那老魏一面劝他不要向菊夫人和十一姑禀报壮奴之事,一面又拿这事向芸姑讨好。
    因此之故,阿陈心中恨极。
    老魏狞笑道:“你想找死,还不容易?”
    突然一拳捣去,势疾力猛。
    阿陈赶快一闪,肩膀还是挨了一下,虽然不曾打实,但仍然一跤跌倒,摔得不轻。他这一怒,非同小可,刷地跃起,抡动手中铜壶,权充兵刃,向老魏击去。这个镝壶甚是结实,虽是比不上铜锤,但比拳掌又厉害得多了。
    老魏身手不凡,连使身法,避过了对方连环四记狠恶攻势。
    但阿陈已占尽优势,铜壶呼呼疾抡,第六招横扫出去,老魏拧身闪避之时,略略慢了一点,“砰”的一声,背脊已挨了一记。
    老魏强壮如牛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阿陈扑上去一脚踢中他胁下,老魏连翻七八个身,口吐鲜血。
    这一场搏斗,虽然为时甚暂,却十分激烈。
    可是四下的奴隶,毫无反应。
    只有薛陵自家晓得,当老魏被阿陈铜壶攻得连连闪避之时,他曾经暗暗发出一股潜力,把老魏身形阻了一阻。
    因此之故,阿陈方能在短短几招之内,击倒了老魏。
    现在老魏已失去了抵抗之力。
    阿陈仍不放松,放下铜壶,抡拳往老魏头面和身上猛击了十六七拳。
    老魏只有叫号挨打的份儿,全无招架之力。这等残忍的景象,实是使人有不忍卒睹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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