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佛刀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五章
    薛陵趁机四下一望,不见有旁的守卫闻声奔来。当即暗运功功,遥向老魏手臂一抓一甩但见老魏的右手突然抡起,向阿陈胁下要害击去。
    阿陈已完全占了上风,对方实是只有捱打的份儿,如何料得到他会突然攻袭要害?因是之故,这一拳全然没来得及转念躲避。
    “蓬”的一声,阿陈胁下要害中了这一拳,翻身跌倒,一时闭气窒息,陷入昏迷状态之中。
    别处的守卫们不是没有看见他们在格斗,而是这些人个个心肠坏毒,莫说是为伙伴排纷解难,只怕有机会的话,他们也插上一脚,以害死旁人为乐。所以当阿陈痛殴老魏之时,谁也不管。
    但阿陈一旦倒下,便有三个赤身大漠奔来。然后那大胡子李监工也闻报赶到,查询众人那李监工诘问过众人,又查看过两人伤处,得到结论是:这两名手下互殴而至皆负重伤其时老魏伤势甚重,奄奄一息,实是不易救治。阿陈则此较好些,口中已发出呻吟之声他虽是伤了要害,但假如立时救治,只须静养一两个月,仍然可以恢复如常,决计不会致死。
    薛陵忖道:“假如这个阿陈或老魏都救活了,问讯之下,得知他们的争吵是为了把我推荐给徐小芸而起,这问题就不简单了………”
    原来他并非害怕对方查得出有他作怪的破绽,而是生怕阿陈这么一说,众守卫尽皆得知此事,则免不了有人会效法他们,向那些护法或其他淫荡妖女献媚,则这一关风流劫数,只怕无法躲得过了。
    揆诸事实,这件事定必很快传遍人口,那些淫荡妖女听闻此事,一定会对他的体格是否健壮感到兴趣,都走来瞧瞧,这么一来,纵然无人向她们献媚,他薛陵也休想过得这一关。
    因此之故,他猛动脑筋,寻思如何暗暗杀死老魏和阿陈二人之法,但务须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才行。
    如若不须顾忌,这两人目下就躺在不远处,薛陵只须在推轮经过之时,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便可毫不费力的取了他们性命。
    李监工已去了老大一会工夫,阿陈的呻吟声越来越响亮,显然已透过这一口大气,恢复了不少生机。
    薛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手之法。忽见李监工陪着一个中年妇人,从远处走来,心下大是着急。
    那两人很快就走到阿陈和老魏身边,那些守卫们纷纷向那中年妇人躬身行礼,态度甚是恭敬。薛陵听到他们称她为“洪大姑”,一时分辨不出她的身份,只发觉她那肥胖的面上,嵌看一双时时闪动凶毒光芒的眼睛。
    她检查那两人的伤势,然后起身道:“老魏是不易救得活的了,这个阿陈却有八成希望。”
    李监工陪看笑容,说道:“洪大姑的诊断,自然不会有错,只不知三老爷如何咐吩?”
    洪大姑冷冷哼一声,道:“阿陈虽然有八成复元哟希望,但因为伤在要害,医疗之时,十分麻烦,又须有专人服侍才行。”
    李监工道:“若是如此,那真是十分麻烦之事,属下的人手已感不敷,如何能腾得出专人来服侍他呢?”
    洪大姑道:“既然如此,干脆不予施救,也是省事之法。”
    李监工何等狡猾,连忙道:“洪大姑如此吩咐,属下就遵命办理。”
    洪大姑冷笑一声,通:“别推说是我的主意,你若是愿意救治他们,我便处方配药。”
    薛陵一听之下,心知敢情这两人都是十分老练凶狡之辈,谁都提防着对方把责任弄到自己身上。
    他暗暗想道:“这万恶派中之人,果然皆是那恶之辈,虽是对自己人,也是如此。这等性命交关的大事,他们却全然不以为意,甚至还有落井投石之心。”
    他心中充满了厌恶痛恨之心,恨不得把这些全无人性的人,通通杀死,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只听李监工道:“洪大姑,属下岂敢斗胆把一切都推到您身上?只是这事将由您向上头报告,属下如是处置不当,生怕担当不起而已。”
    他已表示得很明白,这问题的关键全是视洪大姑如何报告而决定,换言之,他乃是怕洪大姑报告之时,打他一记闷棍。
    洪大姑沉吟一下,说道:“这样吧,你把处置之法告诉我,如我同意了,自然怪不到你头上。”
    这话等如说把责任平均分担,一旦有事,谁也逃不了。
    薛陵看他们自己人也如此勾心斗角,全无信任、互助等美德可言,心底不由得泛起了寒意。
    李监工说道:“如是使用法水,他们的伤势不但不须救治,本区还可以增加两个有用的人,洪大姑尊意如何?”
    洪大姑点点头,道:“这话正合我意。”
    薛陵至此方始感到一阵轻松,因为暂时总算解除了一大威胁。但同时却又为魏、陈二人感到不平,因为从人道上或是常理上,都不该如此遗弃自己人。
    李监工道:“小传,取法水来。”
    一个赤身大汉应声奔去,片刻间已提壶赶回。
    看他以及另外两名守卫的神色,竟不但没有同情怜悯之意,反而有迫不及待,等看魏、陈二人变为奴隶之意。
    这一点更使薛陵看清楚在万恶派中之人,大批皆是可杀之辈。
    陈、魏二人被灌下了法水,不久,都坐了起身,双目茫然发直。
    李监工陪那中年妇人洪大姑走了,临行之时,吩咐小传代替老魏的职责,又命另外两人,带走了老魏和阿陈。
    一场互殴事件,至此已告了结。
    但予薛陵的印象十分深刻。
    他一边机械地推轮前行,一面想道:“这些人全然没有道义可言,真是可怕得很,我真不明白其他的人,如何不栗凛自危?这等教训难道还不够么?”
    他的心思转到洪大姑身上,忖道:“那妇人心肠也当真毒辣不过,十分可怕,她大概是本区的重要人物,地位不比徐小芸她们低,所以发生了事故,李监工先向她禀报。在这等尔虞我诈的地方,自然谁都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因此之故,洪大姑虽是身份地位都高过李监工,却也不敢负起全责,定要把李监工也牵扯在内,唉!这是何等恐怖可怕的地方,人人都活在猜疑、陷害以及残暴等气氛当中………”
    他想到此处,突然恍然而悟,又忖道:“怪不得这洪炉秘区数十年下来,其势力尚未足以控制天下,敢情正是由于人人互相陷害,这一集团之人死的甚多,是以势力扩展得不够快。”
    正在想时,眼角忽然瞥贝那小传紧张的挺直身躯,向某一处张望。
    他迅即转眼掠瞥,但见七八丈外,那大胡子李监工陪着一个女子正向这边缓缓走过来。
    那个女子虽是在烈日之下,仍然梳着高髻,身着宫装,远远望去,恍如画图中的仙女一般。
    不过她下半身却只是围看一条纱裙,在强烈的日光之下,完全透明,简直等如没有衣物而在那薄纱裙下,她也的确没有别的衣物,这样就等如赤裸着下体一般了。
    这个宫装美女半裸的诱人景象,加上此女眉目如画,肌肤似雪,形成了一种世上罕有的冶艳,真能使人心醉魂飞,中心摇荡,失去了主宰。
    薛陵记起了黄忍招供之言中,关于万孽法师的姬妾和女儿的话,顿时知道这个裸着下体的宫装美女,必是其一。
    他同时也就明白了早先老魏和阿陈的对话当中,阿陈口称几乎昏了过去,这话敢情很有道理。
    以他修习过两极心功之人,见了如此妖冶浓艳的美女,心中也生出一股魅力迫人之感,平常之人,尤其是万恶派中,皆是以淫邪之行为乐的,其感受自是更为强烈,自不待言了。
    李监工陪着那个宫装美女,走到近处。薛陵一瞥之间,已看出这个大胡子满面皆是贪婪淫邪而又恐惧的神情。
    李监工的目光不时偷偷溜向这个美女的下体,以淫欲的目光,瞧看她修长浑圆的大腿,甚至于那等如赤裸的腹部。
    但他又有如看见鬼魅一般,目光才一溜向她下体,便又急急收同,绝对不敢多看片刻。
    那小傅亦是如此,他躬身行礼之时,顺势从脚尖一直往上移,到她面部才收回月光,旦已不敢再看第二眼。
    薛陵隐敛眼神,茫然直视,因此除非她站在正面前,不然的话,他实在没有法子可以瞧得见她。%这时,他只好用耳朵代替眼睛。仃只听李监工道:“十一站,这七修轮是八个主轮之中,成绩最差的一个!属下已向上头报告,请求挑选几个较佳的奴隶来此。”
    那宫装美女唔了一声,道:“照你说来,这七修轮的奴隶都不行么?”
    她说这话之时,薛陵感觉到自已正被一对锐利的明亮的目光所笼罩,使他生出一种不安李监工道:“属下今早才分配了一个好手到这边来,就是那一个小伙子,名叫阿章,但除了他之外,其余的都不大济宁了。”
    十一姑淡淡道:“你最好自行想法于,依我看来,这些奴隶们都面有饥色,只怕是吃不饱的缘故,但他们不可能吃不饱,因为每个人的口粮,都是只多不少。我不知你们克扣他们的口粮有何用处………”
    李监工心底的欲陷顿时完全熄灭,面色有如灰土,每一把胡子都彷佛流滴出冷汗来。
    他呐呐道:“十一站这话骇死属下了。”
    十一姑冷冷道:“难道这不是事实?你们得赶快改善,不然的话,老山主再责问下来,我们就不能不据实往上报了。”
    李监工在那么炎热的日光下,竟禁不住打个寒噤,连忙道:“属下一定立刻改善………”
    十一姑冷冷道:“但眼下却有个难题,只怕你不易解决。”
    李监工颤抖一下,道:“只不知那是什么事?”
    十一姑道:“我瞧着这个阿章还不错,有意把他带走,但这么一来,这七修轮岂不是更颢得力弱了。”
    李监工连一点迟疑都不敢,接口道:“原来如此,这也算不了什么难题,只要十一姑看得中此奴,连属下也感到荣幸。至于七修轮的问题,属下可以派两个手下暂时加强力量。”
    薛陵听到此处,心乱如麻,忖道:“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方自庆幸打消了一个危机,殊不料马上就发生了此事。”
    他从别人话中,已得知这些宫装美女与旁的妖女不同,那就是任何人与她们有过合体之欢,事后定必身亡。
    这便是所有的人都害怕受不住她们的魅力的缘故了。
    十一姑开心地格格娇笑,媚艳动人之极,谁也瞧不出这个宫装美女,竟是人人畏惧的魔星。
    她把目光投向薛陵,但一瞥之际,却发觉了那守卫小传像饿狼一般的神情,立即转面向他。
    小傅一直窥视这个美女的玉腿,因此那十一姑注视他好一会,他仍然并未觉察,反倒是薛陵已感觉出来。
    自然那李监工亦已晓得了。
    小傅猛可抬眼,碰到十一姑那对勾魂摄魄的明亮目光,登时全身一震,面上泛露一种奇异的表情。
    此是欲火焚身,失去了理智之象。李监工大为着急,却不敢出声警告小傅,以免祸延己身。
    若在往时,李监工岂会替小傅着急?但目下人手短缺,又马上要减少一个精强力壮的奴隶,这座七修轮如何维持,本来就得大伤脑筋,如今再短缺人手,更是不得了之事,所以他才会着急。
    小傅双肩微沉,似是要迈步前跨,自然他这一走上去,便将死在那十一姑怀中,决无生还之理。
    薛陵一方面偷看,一方面以他超过常人的敏锐感觉,晓得了这等情形,略觉安心,想道:“在小傅被解决以前,我还可以□安一时………”
    他记起了徐小芸的话,此地果然是杀机重重,每一瞬间都有想不到的危险,当下决定今晚便须脱身,以免弄巧反拙,被万孽法师得知有外人潜入。
    小傅举步向十一姑走去,两眼红丝密布,放射出情欲的光焰。薛陵在心中长长透一口气,暗自庆幸暂时又过了这一关。
    突然间三丈外传来一声娇唤,声音十分娇媚,嗲劲十足。连那小傅也为之一怔,转眼观看。
    但见人影一闪,香风扑鼻,一个极美艳丰满的宫装美女,已站在距小傅不足五尺之处。
    她看起来带有少妇风韵,比之十一姑的少女味道,又完全不同。若以情欲的角度看来,似是比十一姑更迷人。
    小傅已被情欲之火蒙蔽了灵智,此时一看这宫装少妇,目光溜向她腰部以下,但见她也是以一条蝉翼般的透明纱裙,权充遮掩。其实比完全赤裸,还要增加不知多少倍的诱惑力。
    李监工高声道:“菊夫人,属下这厢有礼。”
    他的话声冲入小傅耳鼓,使他微微一震,眼珠转动。
    李监工正是想借此机会,惊醒小傅。
    然而小傅随即恢复原来那种色欲迷心的样子,目不转睛地注视那菊夫人,垂涎之态可掬十一姑双肩微微一皱,意颇不快,因为那后到的菊夫人,竟把那小传夺过去。那菊夫人向小傅飞个媚眼,吃吃笑道:“咦!你好像想把人家吞入肚子里,是也不是?”
    小傅大步上前,双臂一振,便把这个女人抱个结实。
    接着便大步向左侧奔去,在那二十余丈外,有两排高大的石屋,这些监工守卫们都是住在那儿。
    一路上传过来菊夫人吃吃的笑声,其中除了蕴含着淫荡放纵的意味之外,还有着无比的欢欣之情。
    十一姑气得直跺脚,但她的身份大概低于菊夫人,是以不敢对她怎样,却含怒瞪了李监工一眼。
    李监工心中一寒,连忙陪笑道:“十一姑,小傅的身材矮短,相貌粗野,那里配得上你呢?不如把阿章带走,相信这个比小傅强得多了。”
    十一姑目射凶光,转头向薛陵看了一眼。薛陵心中大骂那李监工,但外表上须得装着痴呆之状,连眼珠也不敢转动一下。
    李监工为了免得祸延己身,是以先前唯恐十一姑弄走他的人,现在却反过来唯恐她不要阿章,忙又撺掇道:“阿章他身强力壮,相貌甚佳,又是才来之人,你再看看就知道他真不错了。”
    薛陵心中又禁不住大骂这个李监工,暗忖:“假如我被迫得露出了形迹,我就先宰了你这狗腿子!”
    那十一姑转眼向薛陵望来,别人虽是不知道她心中有何念头,然而从她双眸中,可以看出凶光渐隐,怒气消退。
    由此可以推测得出十一姑对薛陵的感想不坏,李监工连忙又道:“十一姑,这阿章的身体你瞧瞧,肌肉扎实而均匀,必定精壮之极,如是修习武功,这等体型,正是上佳材料。”
    十一姑点点头,道:“你倒是有点眼光。”
    李监工道:“十一姑过奖了,属下只不过任职已久,时时须得挑选出精壮之人,付以较重要的任务,所以对此道训练出一点点眼力。”
    十一姑哼了一声,道:“你是先前好像不太愿意把阿章给我呢!”
    李监工伸手擦擦汗珠,道:“属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
    十一姑回头瞄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有瞧出来么?哼!哼!别看我未出过秘区一步,但我的观心之术,得自老山主秘传,你休想瞒得过我。”
    李监工瞠目道:“属下实是不敢,只不知什么叫做观心之术?”
    十一姑道:“那就是观察别人心灵之术,这一门学问深得紧,不是人人都学得会的。我们都得老山主嫡传,然而较有成就的,只有我和兰夫人两个人而已………”
    她略一停顿,又道:“举个例说,你分明是怕我继续质问,所以连忙询问何谓观心术,企图改变话题,对也不对?”
    李监工呐呐又道:“这个………这个………”
    十一姑泛起笑容,柔声道:“不必这个那个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已改变主意啦!”
    薛陵心中发出一声欢呼,但随即记起那妖女有观心术,为之一震,连忙运起心功,变成毫无思虑状态。
    李监工讶道:“十一姑有了什么主意?”
    十一姑道:“我一向不喜欢大胡子,但现在却忽然喜欢。换句话说,我对你发生兴趣了这话何须解释?李监工早已骇得面无人色,呐呐道:“属下身份低贱,岂敢当得姑娘的青睐?”
    十一姑道:“唉!你不知道,我们除了那些欲火攻心,目布红丝之人,就是呆头呆脑的奴隶,实是使人厌腻得很,所以我看中了你………”
    李监工忽然恢复了镇定,沉吟一下,才道:“姑娘辱爱,属下真是三生有幸,敢不谒诚侍奉?可是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假如属下不自量力,乱搞一气,姑娘你没有什么,但属下却极受不起。”
    十一姑道:“常言道是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风流。你连这一点勇气都没有么?”
    李监工道:“但属下却记得蝼蚁尚且贪生之言,所谓好死不如恶活,便是此意,因此姑娘怎能怪责属下贪生怕死呢?”
    他已完全恢复冷静,这使得薛陵甚感不解,十分小心地观察看。
    十一姑哼了一声,道:“那么你竟是表示不愿与我相好了?”
    李监工道:“十一站你也不是不知道的,老山主曾下令谕,说是你们虽是身份尊贵,人人须得服从命令,但单单有这一宗,非得我们这些人自愿,不许强迫。”
    薛陵这才恍然,心想原来李监工已豁了出去,所以反而冷静下来。
    只听十一姑笑道:“话虽如此,但我也可以下个必死的命令,看你如何抉择?”
    李监工瞠目结舌,身上沁涌出大量的汗水。
    他方才一直不敢用“老山主命令”这最后一宗法宝,为的就是深怕对方会老羞成怒,横蛮行事。
    现在她果然蛮不讲理,声言用这个手段收拾自己!这果然是没有法子防备的一着。她但须发出一个命令,而此令却可使自己丧命的,自己也不得不遵命而行。如敢有违,她就可以毒刑相加了。
    十一姑冷冷的笑声,透露出冷酷无情的意味。李监工为之心寒胆落,而又心乱如麻,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薛陵很感兴趣地细听他们的对话,由于这李监工不是好人,甚且简直是个天性邪恶,死有余辜之人,所以他一点同情或怜悯之心都没有。
    李监工叹口气,说道:“若然姑娘定要置在下于死地,属下纵是贪生怕死,也没有法子可以逃得过这一关了。”
    十一姑道:“那么你愿意与我寻乐了?”
    李监工道:“既然定须选择一条死路,自然是这一条死得痛快,最低限度也可以从姑娘身上,得到片刻的欢愉沉醉。”
    十一姑这时才泛起了笑容,早先的森冷杀机,完全消失。
    她道:“你这话可是真心的么?”
    李监工道:“属下何必对姑娘打诳?”
    十一姑道:“那么你何故仍然猛冒汗,你分明心中十分惊惧呀!”
    李监工道:“属下乃是贪生怕死的凡人,想到快要死了,岂能镇定如常?”
    十一姑道:“那就奇了,你既然晓得必是如此,结局已定,再也不能改娈,则你惧亦何益?倒不如横起心肠,当作没有这回事。”
    李监工道:“属下如果有这一份修养,大概就不必当了十几年监工,一定早就升为教习的职位了。”
    十一站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我仍然有点不太明白的,那就是凡是人必有一死,这是千古之理,你也是知道的,因是之故,你不过早点过完这一生,这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监工迷惑地望住她,道:“真不怕死才是奇怪之事,这是人之常情呀!”
    十一姑道:“那也不一定,例如我和那些姊妹们,就不怕死!你不妨举出一些怕死的理由来听听。”
    李监工呐呐道:“属下可以举出一千个理由,比方说人死之后,这世上的一切,就永远再也享受不到………………又比方说,人死之后,倒底有没有投胎转世之事,谁能知道?”
    十一姑道:“总之人死也不过是长眠不醒而已,你睡着了的时候,那里会痛苦呢?”
    李监工道:“属下听不大懂姑娘的道理,总之,普通的人,大都很怕死,属下自然也不能例外。”
    十一姑道:“若然如此,我便得讨些药物来给你服用才行了。”
    李监工大吃一惊,问道:“什么药物?”
    十一姑道:“你如果心存畏惧,听说到时便不能变成男子汉,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李监工点点头道:“果然如此,不过属下如若服下药物,变成那些奴隶一般呆头呆脑,则姑娘索性挑一个奴隶去听候差使,岂不更好?”
    十一姑道:“我给你的药物不会使你变成痴呆之人,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李监工面色发白,到了这等地步,他挣扎也是徒劳,只好点了点头。
    十一姑沉吟一下,道:“我马上就得去炼功了,我们的约会延到晚上,我到你屋子相会。”
    李监工没奈何,只好把自己住的那一间屋子,告诉了十一姑。
    十一姑含笑盈盈,道:“我告诉你,我此生还未经验过这种事情,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呢!”
    李监工大为惊讶,道:“真的么?”
    十一姑道:“当然是真的,在和我们十二个姊妹中,只有打我开始,没有陪老山主睡过觉。”
    李监工骇了一惊,道:“你们十二位姑娘都是公主呀,怎会陪老山主睡觉?”
    十一姑笑一笑,道:“这些事你不必多问了,你回头最好把胡须剃掉,我相信你刮净胡子之后,一定比现在年轻英俊得多。”
    李监工只好答应了,眼看她扭着身子,姗姗行去。
    他想到自己今晚非得死于她身上不可,便毫无顾忌,直着双眼,凝视她的背影。自然他目光所注,决不离开她那用薄纱围着的下体。
    那宫装美女走得没了影儿之后,李监工恢复了神智,浓眉深皱,长长叹息一声。但接着便急急地连连跺脚,抓起一条皮鞭,向那些推轮而行的奴隶们,没头没脑的乱打,态度十分粗暴。
    他这等行为,虽是残忍狂暴,但连身受其害的薛陵,也不怪他。只因一个人自知死期即至,又无法可施,自然会有这等反常的行动。
    有三个奴隶先后跌倒,大概已离死不远,那个巨大的主轮顿时受到影响,转动的速度已缓慢下来。
    薛陵自然不会受伤,不过他忽然感到十分担心,因为这个轮子分明有很大的作用,现在速度减慢,会不会使万孽法师亲自前来,以他的才智眼力,说不定会看出了破绽。晓得自己未受法水药力所制。
    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的话,他只好出手一拚了。
    薛陵不怕自己人孤势单,就算力尽战死,也无所惧!问题是他如是非出手不可,而又不能一举击杀对方的话,则自己生命固然危险,最可虑的还是纪香琼筹划的大计,由此完全失败。
    纪香琼这回集中了全力,也无法荡平万恶派的话,不用说,将来更是无法可想,行将见邪盛正衰,天下皆被万恶派纵横蹂躏了。
    薛陵担心的却是天下大势,个人的生死得失,反而看得很淡,这正是他豪杰天性,英雄胸襟的地方了。
    他正想暗中加点气力,把轮子推动得快一点,但当然此举也很不妥当,极容易使人觉出不对,而加以查究,亦会泄露了秘密。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娇叱。薛陵顿时宽心了不少,原来这一声娇叱,乃是徐小芸的声音她冷冷道:一李监工,你发什么神经?”
    李监工停手不再挥鞭,但态度强硬,反瞪徐小芸一眼,道:“谁发神经了?”
    徐小芸道:“这座七修轮已缓慢了不少,你有亏职责,用不着向上面禀报,也可以处刑,你别忘了这一点。”
    季监工倔强地瞪眼睛,道:“你少管闲事。”
    徐小芸大感惊讶,皱起双眉,望住这个大胡子,心想:“此人神态失常,显然必有内情,我虽可以击杀他,但却怕闹出事来,使薛陵的身份被揭穿。”
    当下说道:“你敢对我如此无礼,一定有人撑腰了。但我劝你一声,你闹出乱子的话,有时候只是自己倒霉罢了。”
    李监工被她一言提醒,满心惊恐,似是泄了气,颓然垂头,长叹一声,道:“属下想到性命不保,所以忧成这般模样,还望芸姑海量宥恕。”
    李监工又补充一句道:“芸姑教诲得是。”
    他转眼四望一眼,随即召来守卫,从别处匀出人手,填补这七修轮的缺额,同时命人搬走那三个伤重而死的奴隶。
    当此之时,薛陵已用传声之法,把经过情形告诉徐小芸,并且嘱她点醒李监工,今晚可用那法水之药对付十一姑。
    前文说过,这种药末洒在火焰上,便散发出异香,凡是女子,嗅到这股异香,顿时不由自主的极力向那男人献媚奉承。
    薛陵想借这个机会,观测那十一姑有何秘密,怎的每与男子结合体之欢,事后对方竟会必死?
    徐小芸依薛陵所嘱,暗示过李监工,那大胡子眼中射出了希望之光,徐小芸走了之后,他兀自沉思不已。
    这一日终于过去了,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所有的巨轮都停止转动,晚风飘拂间,已大具寒意。
    所有的奴隶们都被驱到那两排石屋后面的岩壁下,那儿有个洞口,洞内宽广异常,空气十分闷浊。
    薛陵被这数百奴隶身上发散的汗臭,薰得头昏脑胀,差点就吃不消了。
    夜色已临,洞内一共有四五支火把,插在壁间,勉强有点光亮,走动时不致于碰到石笋或是粗糙的突出的岩壁。
    薛陵一直蹲在入口附近,身中嗅到的是阵阵恶臭,眼中所见的是昏暗的景象,耳中听到的是此起彼落的呻吟声,磨牙声,偶尔也会有一声狂叫。
    使人但觉这儿当真是人闲地狱,而这些人也无一不是行尸走肉,教人想一想便恶心欲呕,恨不得插翅飞离此地。
    洞内的气温,随着夜色加深而略略降低,但变动不算大。
    薛陵走出洞外之时,方知外面甚是寒冷;假如是平常的人,身上全无衣物保暖,就算冻不死,他将感染风寒,生一场大病无疑。
    他四下一望,并无人影,当下迅快奔去,到了那两排石屋附近。只见每个房间内,都透射出明亮的灯光。
    到得近处,身中可就嗅到了酒肉香味,这使他突然间感到十分□渴。
    他微微一笑,忖道:“这真是莫大的诱惑,假如我再饿上几天,只怕忍受不住这股香味呢!”
    他以极迅快的身法,走遍了这两排石屋,一共约有六十个房间,都相当宽大,每个房间都有灯光,屋内的布置也相当不错,绝非他想像中那么简陋。
    有些房间虽然点着灯,却阒无人影,但有些房间,却有六七个大汉在饮酒或是赌钱,倒也热闹。
    有些房间则关着窗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薛陵都查视过,又确知四下无人巡逻,当下找到李监工所居的那个房间,那是他日间告诉十一姑之时,被薛陵听见的。
    这个房间窗门紧闭,但没有熄灯。
    薛陵本想跃到窗下,聆听房内有没有动静。
    可是这一排房间的后窗,外面是一片平坦石地,全无树木或任何物件,加上各房漏出灯光,照得相当明亮。
    因此,他如是迫到窗下,只要有人经过,远远就能望见,危险殊甚。
    薛陵考虑了一下,猛可拔起半空,深深吸一口真气,人已破空直射,落在屋顶上。
    这两排石屋皆是瓦片铺的屋顶,他一落在屋顶,再不移动,小心翼翼地蹲低身子,接着设法弯得更低,耳朵几乎贴在瓦上。凝神聆听,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房内并无声息。
    薛陵心中大讶,忖道:“莫非我来迟了一步,那李监工与十一姑欢合已毕,李监工业已送了性命?”
    他伸手摸一摸屋瓦,但觉甚是坚固,不易弄破。他寻思一下,决定非得冒险撬起一块屋瓦不可。
    当下五指暗运内力,不轻不重的往上扳。此时他已施展出全身功夫,极小心地拿捏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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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若以常理而论,气力很大之人,如能硬把瓦片扳起来,则当那瓦片松脱之时,定必发出清脆的响声。
    现下薛陵胆敢这么做,便是因为他用的是内力,在他这等一流高手来说,劲力变化得细腻神速,那块瓦片松脱之时,他能立时发觉,迅即去劲力。其时他才慢慢的揭起,就算有声响,也极为微细。
    问题只在于那个十一姑是否在屋内,假如她在的话,声息虽然很低微,却休想瞒得过她。
    突然间,一条人影出现在距此屋四五丈之处,薛陵心头一震,尽量伏低身子,注视着来人。
    那条人影迫到两三丈之内,由于各房的窗户灯光透出,是以已看得清楚,来的是个宫装高髻的美貌女子。
    薛陵心中忐忑不安,忖道:“她一抬眼就可以见到我了,虽然我贴伏瓦面,但眼力高强之人,仍然可以看得见。”
    那宫装美女正是十一姑,她脚步突然放慢,甚至停了下来,放眼四望。她的目光也掠过屋顶,但毫无表情。薛陵想道:“她可能已发现了我,但暂时不动声色,等会猝然扑上,使我连逃走也来不及。”
    只见十一姑缓缓举步,走到窗下。薛陵已看不见她的身形,是以更为警惕小心地注视着屋檐。只要发现有人影冒起来,他就出手予以痛击。
    耳中只听到十一姑叩窗之声,接着李监工的声音道:“是十一姑驾到么?”
    后窗发出了响声,薛陵一看机不可失,指上内力立增,微微响了一声,那块瓦片,已经松脱。
    他揭开一条缝隙,凑眼下窥,但见李监工站在窗边,正把窗户推开。十一姑像一缕轻烟般飞入房内,轻功之佳妙,连薛陵也不禁自叹弗如。
    这个房间甚是宽大,不但几椅床橱柜等家俱尽皆齐全,甚至于还有屏风火炉等物。假如薛陵不是从屋顶上向下窃视,只怕还不能一目了然。
    李监工掩上窗户,随手把油灯拨了一下,薛陵看得清楚,这人已弄了一点什么物事在灯焰上。
    几乎是在同时之间,一股淡淡的香气,从瓦隙间透出,送入薛陵鼻端。薛陵心想:此药好生厉害,怎的一转眼间就香气布满了全屋?
    十一姑笑一笑,道:“你剃了胡子,果然英俊得多,啊!这房间好漂亮。”
    她接着皱一皱眉头,道:“好香啊!但我却不大喜欢这种气味。”
    李监工从柜内取出一壶酒,道:“十一姑,此是属下前些日子从外间带回来的佳酿,十分难得。”
    他倒了两,取出一个食盒和几碟小菜,以及碗筷等物。十一姑坐下来,含笑盈盈的望住他。
    李监工和她对饮了几,她竟毫不迟疑,每饮必干,霎时间双颊酡红,媚眼含春,娇艳异常。
    这时连薛陵也感觉得出这十一姑已受那阵药香所迷,不但全不怀疑及对方酒内可能有古怪,甚且大有投身入怀那种献媚之意。
    李监工似是被她美色所迷,道:“过来吧,坐在我膝上,咱们好好饮几。”
    十一姑嘤咛一声,果然离座过去,坐在那男人怀中。
    李监工的手乱摸乱捏,而且一下子把她全身衣服完全弄掉,于是两个赤裸的肉人,使这个房间充满了恼人的春色。
    但他们仍在调情,李监工粗大的双手,在那具丰满白嫩的胴体上,摸个不停,十一姑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大有春情沸腾,难以禁受之状。
    李监工突然问道:“为什么凡是与你们交欢过之后,那些男人都会身亡呢?”
    薛陵听到此处,不觉竖起了耳朵,听那十一姑怎生回答?
    十一姑媚笑道:“照理说不该有这等情事,不过既然前例甚多,我也不能不信。”
    李监工道:“何以照理说不会呢?”
    他心中泛起了可以不死的希望,所以口气十分迫切。
    十一姑道:“据我所知,梅兰菊竹四位夫人,加上我们十二姊妹,都练过一种奇特功夫,厉害之极。只要老山主下个命令,我们每个人都能比飞鸟还快,扑上去抱住敌人。凡是有生之物,被我们一抱,立时送了性命,休想幸免。”
    她停歇一下,又道:“大概是这个缘故,所有曾与我们合体寻欢的人,结局都难逃一死吧?不过你却大可放心,我小心不使出这种功夫就是了。”
    李监工大为安心,道:“原来如此,假使我今晚安然无事,以后我们就可以夜夜春宵了。”
    他们开始作出不堪入目之事,薛陵欲待不看,又怕猝然发生变故之时,再看已失去了机会。
    他仰头望望天上的群星,忖道:“照十一姑所说,她分明就是白蛛女所说的蜂婆子,唉!想不到她们一个个如花似玉,除了淫荡之行,别无其他恶迹,似这等情形,将来碰上了她们,实是不易下辣手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淫亵的景象,使他全身发热,心慌意乱起来,当即又抬首向天,深深吸一口气。
    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想道:“怪不得她早先入屋之时,身法如此迅快,连我也自叹弗如,似她这等轻功,当真是最可怕的武器。”
    虽然他觉得不易抵受房内这对男女的色情刺激,但他还是再度低头瞧看。因为他不相信十一姑的鬼话,而认为李监工一旦使她感到满足之后,一定也像许许多多别的人一般,难有生还之望。
    斗然间,一阵劲风袭体,薛陵心头一震,扭头望去,但见距他只有六七尺远,站着一条人影。
    他大惊之下,迅即又看出来人正是徐小芸,这才顿时宽心。徐小芸轻轻一跃,落在他身边,便要开口。
    薛陵又吃一惊,连忙伸手掩住她的嘴巴,一面凑在她耳边,悄悄道:“小心点,别弄出声响,十一姑就在底下。她武功高强,稍有声响,便会觉察。”
    徐小芸骇然靠在他身上,她那丰满肉感的胴体,虽然隔了一层薄薄的外衣,但薛陵却感到有一种异常的诱惑和刺激。使他竟禁不住双臂稍为用力,使她更贴得紧些。
    他知道这是受了房中的春光所影响,在现在这等重要的关头,他如何能被色欲蒙蔽了理智呢?
    因此他很快就抑制住身体内部的冲动,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先下去,在稍远处替我把风,我必须明白十一姑怎生使那男人丧命,此举关系及将来的成败。”
    徐小芸点点头,薛陵又道:“假如发现有必须提防的人前来,你就用投石问路之法,把石子丢到屋下的近处。我听见石子的声音,就会及时躲开。”
    她又点点头,小心地跃开,隐没在黑暗中。
    薛陵透一口大气,想道:“幸亏她没有瞧见屋内的情形。因为我已有点把持不住,假如她也春情荡漾,苦苦相缠,我势必会失足于欲海之中。”
    现在他又从屋顶的瓦缝望下去,明亮的灯光,照出床上两个赤裸的人。
    他极力提醒自己必须冷静,虽然这等场面,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所见到,可是他居然很快就比较冷静得多了。
    原来他使自己记着一件事,那就是他正在观察一个莫大的密,而不是在看戏。他那强烈的责任感,竟然使他不再受欲念支配,而能够冷静地观察。
    隔了很久,薛陵忽然间大吃一惊,定睛细看,只见那十一姑这刻似是苍老了不少。
    她满头满面,以及那光滑白皙的肉体上,都是汗水,假如因为过度疲劳,呈现憔悴老态,也未足为奇。
    然而她却是苍老而非老态,面上已现出皱纹。而在霎时间,她那具胴体上的肌肉,似乎显得相当松弛。
    薛陵目不转睛地凝神细看,这时他心中连一丝一毫的欲念都没有了,心想:李监工正在咫尺,难道也瞧不出来么?
    又过了一会工夫,两人突然静止下来,显然双方都满足了。
    李监工忽然身子一震,口中惊啊了一声。
    十一姑闭着双眼,道:“怎么啦?”
    李监工道:“没………没没什么………”
    他发觉对方老态毕露,似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妇,肌肉皱缩,丑陋异常,不禁惊得失声。
    但他迅即察觉这等失态十分危险,连忙加以掩饰。
    十一姑双眼未睁,缓缓道:“你看见了什么?是也不是?”
    李监工道:“没有………我只是太疲倦了。”
    十一姑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见到了我的真面目,所以这么惊怕。”
    李监工道:“也不完全是,真的,并不是完全为了这个缘故。”
    十一姑道:“说起来实在不能怪你,我虽然只有四十岁不到,但真面目却有如六十老妇,假如不是老山主的药物,我们都是一群人见人厌的老丑妇人。”
    李监工道:“其实那也不要紧。”
    十一姑道:“你刚才使用老山主秘制的『大藏香』么?你从何处得来的呢?”
    李监工不敢作答,十一姑又道:“其实问你也是多余,假如你不用大藏香,便很难使我满足,因此,我定必愤而杀了你。”
    李监工怯怯道:“现在呢?”
    十一姑道:“你诚然使我满足了,可是,我的真面目却被你所见,这个秘密断断不能漏出去。因此之故,我仍然得杀死你才行。”
    李监工面色泛白,身子一翻,已仰躺在床边。他的右手垂在床沿外,暗暗弯入床底,摸出一口利刃。
    薛陵在屋顶看得真切,暗自摇摇头,想道:“这些人一个个都具有一副狠毒心肠,真是天生该杀的坏胚子。”
    方转念间,但见李监工已举起利刃,猛可向十一姑胸口插落。
    十一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时,刀尖已刺入她胸口数寸之深。但刀不拔起,血不外冒。而她就那样子抓住对方手腕,只睁开双眼,侧头望住李监工。
    她已扣住了他的脉门,所以李监工亦动弹不得。行家如薛陵,一望而知,她武功高出对方太多,是以此举可说是毫不费力。
    她冷冷道:“你就算这一刀能杀得死我,也休想活着踏出此屋。因为刚才我已在你身上下了毒,不须多久,你就像以前其他的人一般,全身发僵而死。”
    李监工又怕又怒,骂道:“恶妇!老子早就该杀死你。”
    十一姑道:“不错,早就该下手了,这一处刀伤,换了常人,已伤及心脏而死,但我却死不了。假如你再刺入一寸,那么我们都活不成了。嘿!嘿!”
    她躺在那儿,像是提及别人之事一般的说着。而对方却是她刚才爱极之人。如此强烈极端的转变,更充分显示出她毫无人性,残忍无比。
    薛陵看到此处,轻轻揭开瓦片,提聚起全身功力,运集指尖,瞄准李监工的掌背,突然虚虚一弹。
    一缕劲风疾射出去,击中李监工的掌背。他的手不觉往下压去,那柄刀子,又刺入寸许之多。
    十一姑哼一声,全身一震,猛可展臂抱住李监工,但随即便松了手,滚跌于一侧。此时,他们仍然是赤身露体,因此那十一姑身上的奇异现象,薛陵看得一清二楚。敢情她滚跌之时,肚脐眼有一根长达四寸左右的黑色尖刺,宛如蜂尾的毒针一般。
    她仰卧后过了片刻,这根刺便缩回去,不见影迹。因此假如薛陵没有亲眼看见,万万想不到此女肚脐眼会射出一根毒刺。
    李监工肚子上只有一点黑斑,既不流血,亦不黑肿,却已僵死不动。薛陵放好瓦片,倒抽一口冷气,想道:“这十一姑自然是蜂婆子了,她的轻功如此佳妙,我自问也不过勉强可以比一比,功力略逊于我的人,根本就无法躲得过她们的追扑,而只要被她抱住,立即送了性命,这等古怪恶毒的人,谁也惹不起。”
    心念转动之时,已飘身落地,找到徐小芸,嘱她回去。自己则循原路离开。他找回了埋在地下的衣服和地图,便接着钻行出山。
    一路上他十分小心,六天之后,才出了山区,与纪香琼等人会面,把这番见闻经历,详细说出。
    金明池、齐茵、韦小容、方锡、白蛛女等人听完薛陵的叙述,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们口中不说,但心里无不认为万恶派实在是惹不起,何况那万孽法师尚有地利可凭,更加没有击败他的可能。
    纪香琼沉吟了一会,说道:“阿陵,你这一次探山之行,使我得知了万恶派大部份的秘密隐情,若然论功行赏,已稳可居首。现在你且休息一阵,我得好好的想一想才行。”
    众人以她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反对。纪香琼站起身,又道:“我们大概得改变计划了,唉!好险,假如你没有入山探过,而我们又照原定计划进行的话,定必全军覆没于洪炉区中。”
    她缓缓走回卧房,这时连金明池也不敢入房打扰她。直到第二日的上午,纪香琼才召集众人,向他们说道:“我已经仔细研究过,此去攻打洪炉区,须得改变了计划,我们费去不少心血气力才调来的精兵,完全放弃。不过现下的人手还是太少,必须再找几个人来帮忙。”
    众人虽是惊讶,但纪香琼不多说,他们都不敢多问。
    从这一天开始,纪香琼一直忙着炼药,只有金明池和白蛛女陪她,其他薛陵、齐茵、韦小容、方锡等四人,都悄悄离开了济南。
    何元凯也率了千名精兵,返回威海卫驻防。
    日子过得很迅快,大半个月功夫,齐茵最先回来,同行的尚有少林寺方丈慧海大师。这位在武林中身份尊隆的少林派掌门人,不但轻车简从,甚至还略略化装过,看上去完全不似是得道高僧。
    又过数日,韦小容和一人回到济南,与她同来之人,亦是武林中泰山北斗那等地位的武当掌门俞长春真人。他亦化过装,使人不易认出。
    再过数天,薛陵和方锡先后赶回,薛陵带了黄旗帮帮主屠龙手吴伟,方锡则与沧浪一剑叶高一同赶到。
    原来纪香琼遣他们密去请这些武林一流高手前来助阵,而她则趁这段时间,炼了许多有用的药物。
    现在人已到齐,这一天早上,纪香琼分给大家一人一包药,里面有六七种不同的丸散。
    她详详细细的解说药物用法。此外,每人又带了一大包干粮,当下一行十一人,启程前赴洪炉区,作生死存亡的一拚。
    他们这十一个人,可以算得是天下正派武林中的精英了。虽是如此,但若与盘踞于洪炉区的万恶派相比,人手仍然感到未足,力量尚嫌单薄。何况其中一个纪香琼,才智强于武功,一个白蛛女,则对万孽法师心存畏惧。是以若论上阵拚搏,实在只有九个人。
    假如他们不是对纪香琼都有着强烈不过的信心,则她虽然炼成了不少药物,又制造了一些奇怪的物事,发给每个人使用。这些准备,仍然很难教他们有足够的信心,深入险地。
    他们行了数日,已抵达山区之内,放眼四望,全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完全看不见山村人迹。
    根据薛陵的地图再往前行,就是那绵亘数十里的原始森林。他们如若不穿林而过,则必须渡越许多奇险的峭壁大壑。
    这一行十一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士。饶是如此,他们渡过了这一段艰险路程之后,也都担了许多心事,耗去了许多精力。
    两日后,路程已好走得多,天气也越发暖热。大家把外面的皮袄脱掉。不过皮袄底下的外衣,仍然是粗厚的布料裁制。
    又走了大半天,薛陵告诉大家说,前面就是毒蛇极多的地带。
    纪香琼叫众人取出药包内的一种药物,搽在脚上。果然往前行去,那些毒蛇都纷纷避让,似是十分害怕他们脚上散放出来的药味。
    这一路行来,纪香琼一直要慧海、俞长春、吴伟和叶高这四大高手,围绕她结成阵势而行。这个阵势变化繁复,那四人忽前忽后的互换位置,如穿花走珠一般,流畅吻合,使人无法察看出端倪。
    那四大高手不比常人,经过这许多天的操练,已纯熟异常,颇窥此阵的精髓。此后一路行去,他们虽是结阵而行,但外表上却看不出痕迹,只以为他们是偶然赶快,偶然放慢而已。
    这一个五行连珠阵法,乃是纪香琼平生所学之中最奇奥精深的一种,可说是这回已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过了毒蛇极多的区域,天气更为炎热。
    薛陵在最前面领队,此时停下脚步,回头比个手势。人人都明白他意思指已接近小洪炉的中心地区。这中心区便是那一片石地广场,场中躺着许多裸体男女的。纪香琼挥手回报,示意他继缤向前。
    此时人人口中都噙着一粒药丸,此药十分清凉,众人因而不须运功,也可以抵受这极热的气温。
    他们很快就望见了低洼处的石地广场,但见那片可以把人烤熟的广场中,有数十对裸体男女,静卧不动。
    薛陵带路迅即绕过这一处丑恶的地方,掩近那两座石屋。一间是随时准备送水给那些裸体男女的部属们歇脚之所。另一座石屋,则是发号施令之人所居。上次薛陵就在这一间屋子,设法毁了两个敌人。
    十一个人分为两队,前面一队以薛陵为首,其余三人是金明池、韦小容和齐茵,悄然绕袭发号施令的石屋。纪香琼这一批,则对付那些部属。
    薛陵他们四人散开来,从四面掩近石屋。目下最重要之事,便是不可让敌人发出警报,使万孽法师早早就得知有外敌攻击之举。
    齐茵从西面掩近,只见一道侧门,半开半掩。她往门内一看,却是一条走廊,也不知通向何处。她蹑足入去,左边是院落,有不少花卉,尚有假山水池,布置得颇为清幽可赏。
    她只注意着右边两个房门,却不料院中的假山后面,突然有人跃了出来。齐茵转眼一望,顿时满面通红,心中骂一声:“该死的畜生!”
    原来那人是个健壮男子,不但赤手空拳,没带兵刃,最可恶的是身上完全赤裸,竟无丝缕蔽体。丑态毕呈,使齐茵骤见之下,也不禁玉面泛起了一片红晕。
    那男子瞪视着齐茵,面上尽是惊奇疑惑之色,道:“喂!你是谁?”
    齐茵的有利之处是身上没带兵刃,只有一根毫不起眼的乌风鞭,因此那男子的戒心不至于太大。
    她目下已是饱经忧患,涉历过无数的险恶风浪之人,迥非昔年刚刚出道之时可比。因是之故,这个丑态可憎的赤体健男,虽然使她初时大羞而面红,但却担当得起,兼且还能将错就错,故意更装出怕羞之状。
    她道:“哟!你这人怎么搅的,竟不穿衣服?”
    那健男一看齐茵虽是荆钗布裙,但美艳如花,更胜过别人浓妆艳抹,登时包心高涨,淫淫而笑,大步向她走来。霎时迫到身前,口中说道:“我猜你一定是刚被派来此地的,对不对?”
    齐茵想道:“我的出现,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妥,不然的话,这光着身子,大汗遍身,兼且丑态不堪入目,分明是在假山之后偷情。然而他却舍下寻欢取乐之事,现身拦阻询问,可见得必有文章。”
    这个念头电转掠过心头,当下摇摇头,道:“不!我不是被派到此地,而是偷偷到此地玩耍,可想不到会碰见你这种可怕的人。”
    那健男反而现出宽慰之容,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齐茵吃吃一笑,道:“你问这个干么?”
    说话之时,目光从他肩头望过去,投向假山那边,接着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健男道:“我姓金名波,姑娘如果不出示身份,我便得斟酌情形,依规定办理了。”
    齐茵睨视他一眼,却只有含羞之容,而无畏惧之态。她道:“你把衣服穿起来行不行?
    难看死了。”
    她之所以没有立时下手,便是因为不知那假山后面,还藏着什么人?是何情状?都无所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鲁莽,此所以她硬是忍住了这等羞辱,拖延时间,以便查看清楚。
    金波哈哈一笑,展开双臂,道:“这有什么不好看呢?来吧!”
    他作出拥抱之状,齐茵一扭腰,翩若惊鸿般从他身边闪过,口中发出诈嗔之声,道:
    “死鬼!你别是油蒙了心。”
    金波更加欲念高涨,回身扑去,口中道:“乖乖!别跑,你看我身体多壮健?”
    假山后面跳出一个裸体女子,怒目圆睁,却仍然十分美丽。尤其是那一身雪白滑嫩的皮肤,以及峰峦起伏,极为丰满肉感的身材,使齐茵也为之一怔,心道:好一个惹火尤物,我如是男人,只怕也得着迷。
    金波已扑到齐茵身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抱紧齐茵。但这个艳丽裸女一出现,他立时改变主意,迳从齐茵身边奔过,一下子把那裸女抱住。
    这形状虽然淫亵难看,但事实上却不香艳。因为那裸体美女腾出来的双手,一只用来托住金波下巴,往外推开,另一只手结实清脆的掴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响,金波顿时放手,含怒道:“好贱人!你敢动手?”
    那裸体艳女恨声道:“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敢打你耳光。”
    金波忽又软化,道:“好啦!好啦!这种事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那裸体女郎道:“我恨不得咬下你一块肉………你把人家丢下,不死不活的,谁能不生气?”
    金波发出淫笑之声,道:“好!好!是我错了。”他又伸手抱住那光滑的身体,接着道:“但你须得知道,我本是为了查问她的来历才出去的,并非为了别的缘故,只是后来生出变化,才使你冒火,咱们再续前欢,完事之后再找她。”
    齐茵设法移过去一些,略为看得见假山后面一部份,但见那是一片泥地,尚有碎石散布。当即起了疑心,想道:“他们的身体都干干净净,显然不是在泥地上寻欢,莫非这山后尚有密地方,例如洞窟之类?”
    她心念一转,便举步向假山后走去。金波看见了,发出怪异笑声,道:“这样也好,你就在旁边等着吧!”
    齐茵转到后面,果然发现有一个洞窟,入口相当狭窄,须得弯身钻入。但里面却相当宽敞,约有两丈方圆,也十分光亮,有许多孔隙,可以查看四周的情形。此所以那金波在里面寻欢之时,仍然看见她进来。
    石洞内地面平滑,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床,另外尚有桌椅等家俱,相当讲究。生像是洞天别府。
    但最奇怪的是右边石壁上还有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方形的洞口,也有一方铁板关严。
    照整个假山的体积,那道铁门后面,如果尚有房间,最多只有三几尺的空间,连转身都不够。
    齐茵深信这道铁门,必有问题,当即钻了入去。金波和那裸女随后而入,口中说着一些淫猥污耳的话。
    齐茵只当作没有听见,猛见那床的内壁有一根精钢的短棒,从石壁中突出,斜向上翘,下面有轴,可以拉下。
    此时金波已抱住那裸体女子,走到床边。齐茵轻轻道:“喂!你倒底要那一个呀?”
    说话之时,已施展移形换位之法,到了他们身后。金波竟不中止了上床的动作,一面应道:“乖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茵提聚起全身功力,出指点去,但那速度只比对方的动作快了一点,并非极快,是以毫无劲风袭去。
    说得迟,那时快,那金波往床上一倒下,突然伸手向壁上的铁柄抓去,意欲扳动。
    就在他的手行将触及那铁柄之时,齐茵指力已透入他体内,顿时禁制住他的经脉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她接着出手点了底下的女郎的穴道,转眼一望,拉过一张被子,遮盖住他们的身体,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她在大厅中,与诸人会合,得知整座石屋之内,一共有四个女的,八个男的,全部被他们所杀。此是纪香琼的严令,不得轻饶敌人性命,以免一着之差,前功尽弃。
    齐茵没有杀死那对男女,便已违背了命令,但她自然有她的道理。不一会,纪香琼等人已肃清了那边的敌人,来到这边会合。
    纪香琼听了她的报告,立刻道:“好!我们去瞧一瞧,那道铁门,大有文章,因此,我们所有的人,不可发出一点声音,也不可向我说话。”
    她迅快行去,到了那假山后面,略略一看,便当先进去。此时只有齐茵、薛陵、金明池陪她进去,余人皆在外面守着。纪香琼只看了一下,便向齐茵翘一下拇指,表示很重要很妥当。
    她不作声,别人更不敢开口,都注意地看她有何指示。纪香琼用手势叫金明池把那床上的金波带出洞外,她当先返回大厅,金明池把金波放在地上,身上仍然以被子卷盖,免得这些女孩子们不好意思。
    纪香琼道:“阿茵,在解开此人穴道之前,我得赞你心思细密,那根铁柄,如若让他扳动,你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了,我们纵然晓得,也将有无法营救的痛苦!现在我们尚须从这口中,查询一些极有价值的情报。”
    大家都向那支精钢的扳掣望去,各自在心中推测,假如扳下此掣,将有何等倩形发生?
    齐茵依从纪香琼的指示,拍开他的穴道,但又另行禁制别一个穴道。那金波悠悠醒来,眼角似是见到人影幢幢,可是由于全身都不能动弹,是以无法转头查看。他暗中运气一冲被闭的经脉,斗然五腑六脏都发生一阵奇疼,不由得惨哼连声,赶快放弃了冲开穴道之想。
    纪香琼道:“金波,这房门通向何处?”
    金波紧紧闭住咀唇,一望而知,很难使他开口作答。金明池冷冷道:“娘子,待愚夫好好收拾他一顿,他就不敢倔强了。”
    纪香琼道:“那也用不看,反正我向他询问,也是多余。现下我正在考虑,是把他送到小洪炉好呢?抑是送到大洪炉作苦工的好?”
    金波面色一变,眼中露出惧意。齐茵道:“这道门,一定是通往某一处重要地点,假如我猜得不错,在短期间将不会有人经行。”
    纪香琼道:“这等消息机关之道,我最有心得,此门的位置及方向,都显示出不能通往别处,而是属于小洪炉辖区,我猜那下面一定是个窟,并且有很重要的人物藏身其内。因此,我但须设法毁去这处窟,他们的损失就已极为惨重了,你们不妨看看,这道铁门分明时时启开,假如是通向别处,一则无须有人看守,二则为了保持密,平时一定很少使用。”
    她的话句句字字,莫不有理,如剥茧抽丝,把问题的核心找出来。
    金波吃吃道:“小可只求赐我一死。”
    纪香琼道:“没有那么容易,假如你不合作,我说不定让你遍刑室的廿四种毒刑呢!”
    金波为之头昏脑胀,一时又疑惑她们不是敌人。不然的话,怎会说出使用刑室廿四种毒刑的话?
    纪香琼接着道:“你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或可不让你吃太多的苦头,第一宗:这下面的窟中,谁躲在里面?”
    金波沉吟一下,才道:“小人也不知道,只晓得是本区的领袖。”
    金明池道:“胡说,难道你没见过?”
    金波道:“见是见过,但他姓甚名谁,却不知道。”
    纪香琼道:“那么你称他为大老爷呢?抑或是二老爷?”
    金波见她说的都似是深悉本山内情,当下不敢隐瞒,道:“是二老爷。”
    纪香琼道:“大老爷在那里?”
    金波道:“听说他出山办事,竟回不来了。”
    纪香琼道:“哦!原来袁怪叟就是大老爷。不错,他已死在我们手底,现在你告诉我,如何能把二老爷叫出来,例如发生事故,非他处理不可,你怎么叫他法?”
    金波毫不迟疑,道:“只要一扳这个钢掣,这张床就迅即陷入地底,得以见到二老爷了。”
    纪香琼冷冷道:“这只是危急之时的困敌之计,我不是问你这个。”
    金波瞠目道:“小可不算得说谎,因为此法的确可以见到他,另有一法,那就是把铁门上的那块四方铁盖掀开,向这方洞说话,底下即可听见了。”
    纪香琼道:“若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叫他出来。”
    金波道:“只要饶了小可一命,小可情愿效劳。”
    纪香琼道:“除了此法之外,别无他计,好吧!”
    齐茵道:“姊姊,这之言,恐怕有诈。”
    纪香琼道:“他打一百个斗,也翻不出我的掌心,就算是有诈,我们亦何惧之有?”
    纪香琼说得这般有把握,别人不敢多言。薛陵当下伸手抓起那,由于他赤身露体,状至不雅,所以用薄被包里住他的身体,剩下那个裸女,虽然亦不雅观,但倒底可使这许多女性感到好过些。
    走到门边,纪香琼道:“阿陵,等一等,我还要问一句话。”
    薛陵停步等候,纪香琼问道:“你打算怎样讲法?”
    金波道:“小人说外面发生骚乱,无法制止,二老爷便马上出来了。”
    纪香琼冷笑一声,道:“那么他是独个儿出来呢?抑或是尚有别人?”
    金波心头一农,测不透她究竟晓得多少密?当下道:“还有一个人。”
    纪香琼道:“他姓什么?”
    金波道:“他姓宋,是和小可一同学艺的。”
    纪香琼向金明池道:“那就是宋终了,假如窟内不是还有这等高手,他岂会如此渴切希望我们把那二老爷叫出来?”
    金波不敢作声,显然她猜得一点不错,纪香琼沉吟忖想了一阵,吩咐白蛛女把那榻上的裸女带出去,接着又吩咐众人去搬了好多块石头,错落地摆放在院中。又命众人按方位分别站好,这才向薛陵点点头。
    薛陵抱住金波,钻入假山,走到门前,很用了一点气力,才把铁盖揭开,然后让金波说话。
    金波不敢使诈,果然向方洞里说出外面有骚乱发生之言。讲完之后,薛陵快逾闪电般退出了山洞,顺手点住金波穴道,退到墙脚。
    片刻间,假山腹内传出一阵轧轧之声,接着两个人先后走出来。当先的一个,赤裸着上半身,底下也只是一条短裤。但见他身材高大魁伟,浑身肌肉虬突,壮健异常。面上一部大胡子,使人感到他很凶恶。
    这等形状扮相,如是在路上碰见,一定想不到他就是洪炉区的三大总管之一。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纪香琼等人见了,无不一楞。
    此人据金波所供,便是宋终了。但他的相貌长得跟夏侯空一模一样,所以人人都为之一怔。
    假如当日宋终与金明池拚斗之时,不曾被金明池刮去面幕的话,现下众人一定会惊疑交集。
    那两人一迈步,已陷入纪香琼的阵法中。这个阵法草草布成,只能迷惑敌人于一时。尤其是他们这等高手,决不会失去了耳目之聪。
    但见他们突然停步,张目四察。显然他们目力被阵法阵蔽,感到有异,所以停步查看。
    薛陵扬指遥点,发出“嗤”的一响破空之声。指力向那宋终激射过去。宋终回手一拍,挡住了这股指力。
    他脚下一动,齐茵的乌风鞭从左侧疾扫,迫得他忙向右方跃出数尺。这时他眼前一花,已看不见那二老爷的人影。
    金明池跨上两步,挥刀直直劈落,这一刀已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把无敌佛刀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宋终看见刀影之时,已经慢了半招,完全失去了机先。但觉刀气森寒,锋锐无匹,大有开山裂石之势。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是感觉出这一刀乃是无敌佛刀。这等绝艺,本来就得以全力应付,不能稍失机先,但如今却已陷入劣势,更是无法拆解。唯一死中求活之法,只有挥臂硬架之一途。
    刀光闪处,宋终半条手臂落在尘埃。但他果然得以不死,侧跃数尺。他这一跃,已落在齐茵面前。齐茵乌风鞭抖得毕直,一下子就扎入宋终心窝。这宋终枉有一身绝世武功,却不料今日糊里糊涂,就死在群侠手下。
    那边的二老爷情形略有不同。首先是方锡挥剑疾刺,但见他满脸惊讶之色、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掌,便往来剑攫抓。他出手神速,气势甚猛。反而把方锡骇住,不敢让他攫住长剑,急急缩手。
    这个大胡子已看得见方锡身形,举步欺上,抡拳猛击。拳力如山,发出呼呼的风声,一听而知,他炼就了隔空伤人的拳力。
    方锡疾然回身,一招“分花拂柳”,剑光连闪,已破去他这股拳力。
    二老爷心头大震,想道:“此人不知是谁?竟能以奇奥剑招,破去我的拳力。”
    转念之时,迅快四顾。然而这座院落似是被迷茫雾气笼罩,除了方锡的身形之外,别无所见。
    要知假如不是个武功高强,内力精深的话,这刻根本连方锡的影子也看不见,遑论外人。
    在他左方五尺之处,武当俞长春真人提剑屹立。他霜眉微皱,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手暗袭。
    不独是他,其余少林慧海方丈以及黄旗帮主吴伟,他们皆是名重天下武林的人物,这等暗袭之举,实在难以出手。
    叶高呼一声,跃到他身边,扬起横云古剑,一招“落花无数”,猛可攻出。他手中之剑,较长剑巨大得多。但施展之时,却极尽轻灵迅疾之能事。但见三四朵剑花。同时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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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二老爷口中店忆一声,耸身急退,居然只差一线之微,没有受伤。
    而他顺手劈出的拳力,也阻止了叶高进球之势。
    纪香琼道:“阿陵快快出手制他死命”
    在她身边的薛陵,刷地跃上半空,身形划出一条弧形的抛物线,同那二老爷头上飞落。
    他身子犹在半空,便已发出一掌,当头拍下。
    二老爷听到空中声响,抬头一望,迅即奋拳猛击上去。
    人人看得清楚,那二老爷出拳之际,全身肌肉都尽皆坟起,神态威猛之极。
    行家眼中,一望而知,这个大敌在拳力上有看超凡绝俗的造谙。
    而他的一击,已是全身功力之所聚,非同小可。
    金明池身形微塌,已准备扑上援救。
    因为薛陵身在半空,虽是先攻一掌,但发力之时,势道是有去无回。因此对方这般凌空威猛的一拳,不把他劈得飞上半天才怪呢
    假如无人及时出手牵制对方,则薛陵再度落下之时,实在凶险万分,动辄有当场毙命之虞。
    只听“蓬”的一响,双方的内力已碰上。
    金明池方自冲出数尺,却见薛陵身形若无其事地飘落地上,完全不受对方强大的拳力所影响。
    金明池硬是煞住去势,心中叫一盘“怪事”,睁眼观看。
    薛陵兴那二老爷对面相峙,只有数尺之隔,伸手可及。
    双方瞪眼互视了片刻,薛陵冷冷道:“你的拳力几乎把我击败了,咱们再拼一招如何”
    二老爷深深吸一口气,厉声道:“好,看拳”
    喝声中轮拳直击,凌厉之极。
    薛陵一招“巨灵前手”,掌势直拍出去。气势之威猛,竟此之对方犹有过之。
    说得迟,那时快,双方力道一触,发出“蓬”地震耳响声,胜败立判。
    但见二老爷灯蹲磴直返,大概返到第六步,脚后跟碰到一块石头,登时仰天翻倒在地上,再也不见他动弹了。
    纪香琼透一口大气,叫大家拨开石头,然后都围拢在二老爷身边。
    只见他七窍流血,双睛突出,一望而知,心肺已经震断,当场毙命。
    众人眼见薛陵露的这两手,果然功力超凡绝世,都大为佩服。
    同时又因这二老爷武功之高,心中加倍警惕,都想:那万孽法师造就得出这等人才,本身不知高明到何等地步
    纪香琼向众人道:“我们这第一仗可说是旗开得胜,算得是大大的吉兆。然而越往后走,情势越险,以我所知,大凡是被万孽法师看得中,收入万恶派之中的人,无一不是天性卑鄙恶毒,作孽甚多。
    因此之故,我们一动上手,决计不能像平常那样讲究过节,有时甚至须得用一点偷袭暗杀的手段,不然的话,这些稍为高级的敌人,随时随地可用特制的火弹号炮,通知万孽法师。”
    那慧海方丈、俞长春真人和屠龙手吴伟,皆知纪香琼这番话,乃是针对自己而发。只缘早先那二老爷闯阵之时,他们都迟疑不决,没有出手。
    纪香琼又道:“我们这次进剿万恶派,天下武林皆无所知。部便是成功了,亦没有宣布之必要,失败的话,万孽法师当然不会放过这种镇压天下人心的好机会。因此,咱们不但许胜而不许败,同时亦无须格守江湖规矩。如若不然,万孽法师单是利用这一个弱点,就可以把咱们击败了。”
    俞长春轻唉一声,道:“贫道有一句话,想请金夫人指教。”
    纪香琼道:“俞真人有何见教?”
    俞长春道:“假如以咱们这一批人的身份地位,也不格遵江湖规矩,纵是赢了,亦何以使天下之人心服?以贫道看来,如此作为,几近以暴易暴,何足为贵?”
    纪香琼道:“俞真人说得好,但我却要请问一声,俞真人你已明知万恶派积孽如山,假如不从速铲除,以后还将有千千万万的人,丧身受累于这一派。只不知你以千万人的命运为重?抑是以江湖规矩为重?”
    俞长春道:“自然以千万人的命运为重!不过话不是这么说………”
    纪香琼含笑插口道:“俞真人之意,不外是认为咱们纵是谨守江湖规矩,以磊落光明的手段对付敌人,也不见得不能达到目的,对也不对?但我却大胆肯定的说一句,假使咱们让敌方之人,以讯号警告万孽法师,则咱们今日之行,能有两三个人活看逃出此地,已是难以置信之事了。”
    她停歇一下,又道:“万孽法师不但文武全才,尤其精通医药之道,因此他以种种奇方怪药。制造出无数山精海怪,加上他手下人数众多,又得地利,咱们一旦惊动了他,势无可胜之理。”
    慧海方丈道:“夫人所言果是实情,但………”
    纪香琼道:“诸位前辈不须犹疑了,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视作唯一的例外,而事后我们全都保守密,不向外间漏一个字。我们但求消弭这个人间的大祸害,为了千万人的命运,有时候只好从权达理,心中纵有不愿,亦是没有法子之事。”
    她说到这里,吴伟首先道:“既然如此,老朽不才,只好依计行事。”
    俞真人和慧海方丈对望一眼,在这等形势之下,实是无可奈何,于是都同声答应这样做纪香琼解决了内部的大问题,便道:“现在我们进攻大洪炉。这一次多半会碰上更辣手可怕的敌人,请大家小心,随时检查身上的装备才好。”
    于是大夥儿又向大洪炉进发,薛陵是轻车熟路,领路先行,一个时辰左右,已抵达那大洪炉。
    大家先在崖顶向下面探视,但见这个宽广达十余里的洼地,当中有一道火柱,直冲上天。
    火柱的四周,一共有十二座巨大的磨轮,加上许多连接看的齿轮或巨轴,使人觉得形势古怪而诡异。
    薛陵告诉众人,何处是监工及卫士所居,何处是奴隶所居,最重要的是那峭赏早n害的。
    这些人们想得这般周密,不论是被蜂友们正面抱上也好,从背后抱住也好,皆能以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杀死了这一群蜂女。
    但贝那九个粉搓玉琢的美女,一个个先后倒在地上。万孽法师内心虽然又是震凛,又是忿怒,可是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
    纪香琼发出暗号,那慧海等四人,立时依照演练得极热的五行连珠阵,迅快腾挪换位。
    每个人都在此时,暗暗取出一种药物,含在口中。
    万孽法师宽袍一扬,厉声道:“你等虽然躲得过这一关,但老夫仍然教你们不能活着出得此山!”
    众人皆不回答,却见千万缕五彩淡烟,贴地蔓延开去,速度比马奔鸟飞还要快上数倍。
    晃眼间,这片彩烟已遍布二十余丈方圆,所有的人,无不在这极淡的千万缕彩烟范围之内。
    纪香琼嘲声道:“万孽法师,这可是五毒桃花瘴么?假如我料得不错,这等平常无奇的毒力,决计无法侵害我们。”
    当然她这话并非夸口,因为以这毒瘴之力,大凡是人畜等有生之物,只要碰上一丝,就登时倒毙。现下他们已在瘴毒中过了好一会,仍然无事,可知纪香琼早就有了严密的防御。
    万孽法师第一次把内心剧烈变动的情绪流露出来,他的表情变化得也十分激烈。只见他大袖连扬,顿时劲风旋卷,把这一大片痹毒吹散。
    众人都严防他可能施展出某种奇异功夫,但劲风过后,却没有什么事发生。纪香琼心想:“这万孽法师乃是魔头中的魔头,纵是势穷力盛,也不会做出毫无意义的举动。因此他刚才挥袖卷散了瘴毒,必有很深的用意。”
    万孽法师已恢复那副冷酷的神态,道:“范酷,你可上前挑战。”
    范酷应声跃了出去,高声道:“汝等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他的目光凝注在金明池面上,似是早就算定必是他挺身应战,是以对旁人不如理会。
    金明池冷冷一笑,却没应声。这使得范酷大惑奇怪,方要再行挑战,已有一个人大步走过来。
    范酷打量来人一眼,道:“来将通名?”
    那人道:“本人薛陵是也!”
    范酷摇摇头,道:“你不行,教金明池前来。”
    万孽法师接口道:“他既敢出战,必有自恃之道,你最好小心点………”
    薛陵领首道:“到底姜是老的辣,见识阅历都此小伙子强得多!范酷,我告诉你,今日你撞在我手中,凶多吉少,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范酷厉声而笑,突然间一掌拍出,出手之前,竟然全无迹象可寻。
    范酷这一记偷袭,完全是万恶派不择手段的一贯作风,未足为异。只见薛陵一闪身,右手起处,还了一剑。
    要知范酷出手如电,掌风所罩之处,威力无穷。即使是金明池这等超级高手,也不能轻易闪避而又随手还击。
    因此之故,范酷这一惊非同小可,左右手连环疾劈,劲风呼啸,潜力山涌,施展出至为猛烈的攻势。旁观之人,见他掌法奇奥,功力强厚无伦,都不由得大大替薛陵担心起来。
    薛陵在对方一轮猛攻之下,也不过退了四五步,随即展开反攻。只见他剑光耀目,气势如虹,只是迎面一剑,就把范酷迫退了六七步之多。
    他这一招乃是巨灵六武之一,看来简单不过,事实上威力难以形容。尤其是他已炼成了“两极心功”,能摄取宇宙的无穷功量,对付敌人。
    范酷又惊又怒,才一稳住脚步,复又挥掌猛烈反攻。他已使出了无敌神手的绝艺,这一阵反击,已是他平生功力之所聚,实是威猛绝伦。
    薛陵稳如泰山盘石,脚下不曾后退分寸。两人顿时展开一场罕闻的激烈拼斗。每一招都凶险万分。也猛威无比,旁观之人,都生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之感。
    万孽法师那对长长的霜眉,突然紧紧皱起,凶光四射。纪香琼一直密切注意看他的动静,心想:日下是他使出杀手钢之时了!这最后的一击,无疑厉害之极,只不知厉害到什么程度?
    她心念转动,立刻发出暗号。金明池从激战中收回目光,拿出长刀,迅速向万孽法师扑去,口中厉声喝道:“老恶贼!你休想逃走。”
    喝声中,迸射出大片刀光,向万孽法师卷去。
    万孽法师大柚一挥,一股暗劲涌出,竟把金明池震退了数尺,金明池心头大惊,方知这个老魔实是有看举世难有其匹的武功,自己假如不是已得了无敌佛刀的真传,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再接再厉的挥刀攻去,万孽法师单以一对飘扬大袖,便把他重重刀光抵住,表面上似是不甚吃力,齐茵和韦小客皆已奉令迫近战圈,准备随时出手助战。
    万孽法师似乎不大把这些人放在心上,拒敌之时,亦少有反击之招,目光不时投向薛陵、范酷两人的激门上。换言之,他很注意薛陵和范酷之争,自己却守多攻少。
    薛、范二人已拼斗了五十余招,薛陵的剑势陡然增强了数倍,但见剑光暴涨,霎时间,已把范酷笼罩在剑光之中。此时人人皆能看出,薛陵可在一二十招之内,击毙范酷。万孽法师当然更看得出来,他仰天长笑一姥,道:“纪香琼,你虽是有绝世的才智,竟在无声无息之中,把老夫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但你也用不着太高兴,老夫虽是得志日久,防范转疏,以致为你所乘。可是老夫也不是易欺之人,你们的报应,就在眼前了!”
    纪香琼非常用心地聆听和思索,以致那万孽法师突然出招反击,仗看百载精修苦炼之功,硬是把金明池迫得刀圈越缩越小,形势甚是危殆。而她却没有看见,齐、章二女,空自着急,却因没接到命令,又不敢鲁莽出手。
    万孽法师的修为,非同小可,以金明池本身的造诣,加上无敌佛刀,也挡不住他硬拼。
    刀招已大见迟滞,人也连连后退。那边厢薛陵正如万孽法师一般,占尽了上风。他无意中转眼一瞥,得见金明池情势极为危殆,立时大喝道:“阿茵!阿容!你们还不出手,倘有何待?”
    韦小客首先发剑,“嗤”的一向破空之声,恰好化解了万孽法师的一半攻势。齐茵左手短剑,右手乌风鞭,也自扑入战圈。金明池得二女之助,这才喘过一口气来。
    纪香琼出了一身冷汗,忖道:“明池的性命,险险葬送在我手中………”方想之时,万孽法师已发出一声高亢刺耳的嗅啸………
    这一阵长嗅高啸,锐厉可怖,简直不是出自人类口中,纪香琼喝道:“大家小心!”,眨眼间,只见四方八面都有人影出现,众人转眼看时,原来是那些奴隶们,数目多达二百以上。他们都赤身裸体,手无寸铁:然而动作却甚是迅速,直向他们奔来。纪香琼瞧了这等情形,心中登时大悟,忖道:“是了!万孽法师是利用那瘴毒,加上他的奇异嗅哮,召来这些没有思想的奴隶们,前来攻击我们,他的用意,无非是要绊住我们,好让他分身施展毒手。”
    她骇得冷汗直流,秀发皆竖,高声叫道:“明池,你们即使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不可让他遁走。”
    金明池厉声道:“贤妻放心!”
    此时已有一群奴隶涌到,直向他们战围中扑入,不管是谁,照样冲去。金明池长刀一划,已杀死三人。齐、韦二女,亦在同时之间杀了数人。
    万孽法师得此空隙,暴笑一声,纵出战圈之外。纪香琼目不转睛的向那边望夫,见了此情,顿时骇得魂飞魄散,想通:“这老恶魔只要到达火口,就能使地火爆发,数十里之内,皆成劫灰了。”
    然而地已无法阻截,只有干着急而已。
    万孽法师正如纪香琼所料,直向火口奔去。那些奴隶们照样向他攻扑,都被他杀死,丝毫不能阻滞他的速度。说得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宛如奔雷掣电般从侧面冲到,恰恰赶上了万孽法师,剑光连连打闪,快得看不真切。万孽法师直跌开去,在地上连打两个滚,又跃了起来。
    他转眼一瞧,龚击他的人,正是薛陵。他而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转眼查看。但前后左右都是奴隶,情形混乱不堪,已看不出范酷的下落。薛陵左掌右剑不时挥劈,把那些扑过来的来的奴隶击毙,双目光芒如电,凝视着对方。
    万孽法师感到无望地摇摇头,道:“薛陵,你的武功可是得自金浮图的么?”
    薛陵道:“不错。”
    万孽法师叹口气,道:“老夫早应毁去那金浮图,便无今日之祸了!”突然间两个奴隶扑上去,把他抱住,竟然毫不费力就把这个一代恶魔按在地上,又咬又打。
    薛陵感到呕心地摇摇头,回身走去,一路上又杀死不少奴隶。到了纪香琼那边,只见积如山,血流遍野,但那些奴隶们仍然向他冲扑不已。
    人人都感到如此杀戳,大是可怖。当下由纪香琼约五行连珠阵先移动,一直返到旁边高处。方已把白蛛女找到,聚在一起。那下面骚乱如故,纪香琼道:“这些人脑子已毁,无法救治,这等下场,虽是伤惨,但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众人都默然无语,她又问道:“阿陵,那个是徐小云?”
    薛陵道:“我已问出它的下落,敢倩她前几天已奉派出山了。”
    纪香琼道:“这样就太好了,她以后决不会来找你。如若她在此地,我真不知如何替她安排才是?”
    慧海方丈道:“我佛慈悲,今日老衲杀生无数,罪孽深重,返山之后,须得避位修行,以赎此罪。”俞长春真人也深深叹息一盘,表示他心情定沉重。
    纪香琼也没有什么话可安慰他们,当下说道:“我们出山回到人间去吧,诸位前辈们可暂时不能返山,务须屈留大驾,作我薛陵兄弟婚礼中的上宾。”
    她一面说,一面转身而行,大夥儿都跟看她,因正,不久就听不见那些使人作呕的喧闹。纪香琼又道:“方兄,这几位武林前辈的身份,非同小可,实在很难请得到,你和白妹妹何不和阿陵他们同一日学行婚礼呢?”
    方一笑道:“金夫人的话,从来没有出错,兄弟自应遵命。”
    哄笑声中,大夥儿加快脚步,往前赶行。本书至此,亦告结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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