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回湘桂道上
    且说日落黄昏,小魔女和徐半仙并马出现在苗寨外的一条山路上。苗寨座落在朝南的小山坡上,是苗家人的一个村落。寨子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竹寮茅舍鳞次栉比地搭架在一条淙淙流淌的溪水岸边。这里山青水秀,阳光映照下,一幢幢的竹察倒影在溪水中摇曳生姿。在这云封雾锁的高山深处,苗寨仿佛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小魔女一看到这仙境般的村落,不由大喜:“这里真美哪!”他们越过了寨口的一道木桥,一前一后走进了苗寨。想不到整个苗寨,竟然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户大开。他们感到奇异: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遥望村外四处山头,更无人影。这个仙境般的村落陡然在他们心目中增添一种神秘色彩。徐半仙说:“莫不是这村子遭了不幸?要是这样,常找我算命的那个老头儿也多半不在这里了。”
    小魔女把马拴在一株树下,便走进附近竹寮看看。一连走了几家,竹寮里不但空无一人,连鸡犬也不见半只。最后,他们总算在寨尾的小茅察里发现了一个半百的苗族老太婆。这老太婆用惊恐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徐半仙上前一揖问;“老人家,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老太婆深邃的目光只盯着他们,不出声。徐半仙又问了一句,老太婆还是不出声,徐半仙向小魔女说:“少爷,他恐怕是个聋哑之人,听不见也说不出。”
    小魔女一向居住云南,懂得些少数民族的语言,便试用、彝、壮、苗、侗的土话问老太婆。最后,老太婆总算是听懂苗话了,目光很是惊讶,叽哩狐啦地说了一会,小魔女听了点点头。徐半仙忍不住问:“少爷,她说些什么?”
    小魔女笑道:“你是半个神仙,通晓过去未来,你不知道么?”
    徐半仙一笑:“少爷,别拿鄙人开玩笑,鄙人不懂这地方的土话。”
    “你不会,怎么能在这一带谋生?她说,村子里的人因走大贼,都到外面避祸去了。”
    “走大贼!?”徐半仙不由害怕起来,“少爷,我们也离开此地吧,看来这寨子是一块凶地,不能住了。”
    “天黑了,你要去哪里?你不怕山野里的老虎豹子么?”
    “这,这……”
    “先生,你快去打水吧,我向这老太婆借两升米煮饭吃,什么大贼,有我在,他们伤害不了你。”
    “少爷一鄙人也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两手难敌众,我看……”
    “你去不去?不去,我一个人拍马走了,留下你在这里。”
    “不,不!鄙人就去。”
    徐半仙真有点害怕小魔女独自走了,慌忙借了一个木桶,去溪边打了水回来,随后便升火煮饭。饭后,徐半仙踱出竹寮,只见一弯明月,升上了东边山头。徐半仙看着天上的星斗,不由失声叫起来。小魔女问:“先生,你又怎么样了?”
    徐半仙说:“少爷,我们快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小魔女一怔:“你又怎么啦?”
    “鄙人看了天象,见火星犯太白,应在这苗寨之上。少爷,我们快走吧,不然,就会有兵火之灾了。”
    “离开此地就没事吗?”
    徐半仙又看了一下星斗,长叹一声:“恐怕这场灾祸躲不过了,到别处也是一样。”
    “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要走?”
    “但愿上天见怜,让我们能避过这场灾祸。”
    小魔女半信半疑,心想:“什么灾祸的?要是贼人来抢劫,我叫他们有来无回。”她不禁也看看天上的星斗,只见星光点点,却看不到什么火星犯太白。她又凝视着徐半仙,问:“先生,你看今晚会有什么样的祸殃?”
    “兵刀水火之灾,应在半夜。”
    小魔女放下心来:“噢!我还以为是什么灾祸哩!兵刀水火,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少爷还是别大意的好。”
    小魔女不再去理他,径自走进茅寮里,在火塘边和衣而卧。徐半仙也抱了一捆茅草,在茅寮外的走廊上,铺开茅草睡了。
    半夜里,小魔女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微微睁开眼一看,只见那老太婆轻手轻脚摸出茅寨。小魔女感到奇怪,这老太婆半夜三更要去哪里?为了不惊动她,也俏悄地起来了。只见那老太婆身形敏捷,一下就跳过了几尺宽的小水溪。小魔女一怔,原来这老太婆竟是一个懂武功的人,她为什么要扮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莫非她就是贼人的线眼,故意留在这苗寨里么?好,我要看看她弄的什么名堂。小魔女也急展轻功,跟了过去。她凭自己的内力,一下听出一里外的山野上,有不少人走动的脚步声。老太婆行动快捷如飞,直往对面的山头扑去。小魔女本想跟去看看,又想到徐半仙仍在茅察,怕他有什么闪失,便转了回来。只见徐半他在茅草上睡得正沉,鼾声如雷。小魔女心里好笑,这先生明知今夜有凶险,竟睡得这么死的,便将他踢醒过来。徐半仙一下惊醒,见眼前站了一个人,吓得便拜,口里说:“大王饶命,鄙人是……”
    小魔女忍不住笑起来:“先生,是我。”
    徐半仙惊疑中借着月光一看,认出是小魔女,透了一口大气:“少爷,你可把鄙人吓死了!鄙人还以为来了大贼哩!”
    “快起来吧,真的有贼人了!”
    “那,那,那他,他,他们在哪里?”
    “在寨子外面。先生,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人多,我恐怕一时照顾不了你。”
    “少爷不同我一块躲起来么?”
    “我躲他们干什么?”
    “那,那,那鄙人叫,叫,叫那老,老,老太婆也,也,也躲起来。”
    “别叫了,这老太婆就是个贼人。”
    徐半仙一怔:“什,什,什么,她,她,她也,也是贼人?”
    正在这时,一支火箭,直射进寨里来,跟着又是儿支火箭,从四方八面纷纷射进苗寨。刹时之间,苗寨的几座竹寮茅舍相继起火,火势很快便封住了出寨的道路。小魔女住的这间茅寮,“唰唰唰”就是七八支火箭飞来,“哄”然一声,大火熊熊。小魔女一跺脚:“看,都叫你误事了!快,你快骑上马往后山没火处跑。”
    “少爷,那你呢?”
    “你别管我了!”小魔女不由分说,拉起徐半仙冲出茅寮,手起一剑,斩断了马缰绳,推了先生上马,直往后山无火处奔去。只见后山山顶上,乱箭纷纷射来,小魔女舞剑斩飞了几支乱箭,奔到一块岩石下面,回身一看,整个苗寨已在一片火海之中。再回过头仔细一瞧,只见四面山头上都有贼人把守。小魔女想了一下,命徐半仙跳下白马,在岩石下伏着不动,自己手起一鞭,赶着白马往山边跑去。月夜中,赋人一看白马奔出,四面乱箭纷纷射来,转眼之间,白马成了一个箭垛似的,一声悲鸣,滚下了山坡。小魔女趁贼人们注意白马时,舒展轻功,悄然登上了后山顶。在月下一看,只见十多个贼人,停了射箭,正往山下观看。小魔女怒从心趄,如疾鸟般地投入了他们之中,手起剑落,似寒光电闪,刹时之间,这十多个贼人连叫喊也来不及,一个个喉头上都中了小魔女的一剑。
    小魔女干净利落干掉了这一路的贼人,免去了一面之伏,又身如飞鸿,骤然出现在西边的山峰上,借月色往下一看,只见半山上的草丛中伏着十多个贼人。小魔女不及多想,如仙女凌空而下,一剑发出,将一个贼人挑起。她感到奇怪,这贼人怎么没半点反抗?仿佛如挑着一具僵尸。再冷眼看看其他贼人,一个个居然伏着不动,不见叫喊,也不见他们逃跑。小魔女更奇了,难道这一路贼人都是死的?她走近一看,果然一个个都已气绝身亡。细察一下,这伙贼人浑身没有一点伤痕。小魔女更惊讶了,在这深山里有哪一位高人暗中出手相助,这伙贼人、一个个显然都是给掌力震死的。小魔女再着南面的山峰,只见月光下,几把雪白的刀剑,正围斗一个灰色长袍的人,小魔女一时弄不清哪一方是敌是友心想,不如先去除掉东边山坡上的贼人。小魔女纵身来到东边山坡,一看又是愕然。只见东边山坡上,一个个贼人早已尸伏山野,其中一个贼人仍未断气,正在呻吟。小魔女提起他问:“你们是何处贼人?”
    “我,我,我是苗,苗儿,儿……”
    话没说完,这贼人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苗儿!?难道这伙贼人是苗儿山莫家四狼的人?莫家四狼有义盗之称,与我们碧云峰一向素不相犯,更与我从未谋面,他们为什么要在苗寨里暗算我?”小魔女皱起了眉头。
    这时,天色微明,小魔女朝南面山峰望去。那位穿长袍的人正一拳将一个贼人击下山峰。小魔女不由一怔,她一下看清了灰袍人的面孔,一张僵尸般的面,不正是一枝梅么?这位神出鬼没的怪人,原来是他在暗中相助自己。小魔女急展轻功奔过去。她要向一枝梅道谢,也要捉一个贼人问清是不是苗儿山派来的,谁知剩下的贼人见势不妙,已一哄而散,拼命夺路而逃。一枝梅如御风般地追上峰顶,又将一两个贼人从山峰顶上抛下来,摔得半生不死,眼看都不能活了。
    小魔女赶到南面山峰顶时,一看,不但一枝梅不见,连那伙贼人也不见了。唯见层层山峦,莽莽林海,一枝梅和贼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山峰顶上留下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使是那化装为苗家老太婆的贼人。小魔女又四周围观察,倾听了一会,知道贼人和一枝梅早已走远了,心里感到有些怅然。这个一枝梅,为什么不等等自己?还是为追赶贼人来不及等自己?她又等了一会,始终不见一枝梅转回来,便只好快快地转口苗寨的后山,苗寨二十多幢竹寮,早已被大火烧为灰烬,地下仍有闪闪的火星。
    小魔女来到后山那块岩石下,仍见徐半仙抖抖缩缩地伏在地上,将半个脑袋埋在野草里。乌雕马却悠闲自在地在山坡上吃草.小魔女看了不禁好笑:这个徐半仙,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位能人,识天文,懂测字,知人凶吉祸福,却胆小如鼠,傻得可笑。瞧他现在这个样子,越发令小魔女好笑。但她拼命地忍着笑,心想:好,等我来吓他一下。小魔女本来就是喜欢捉弄人的,便故意放重了嗓于说:“大王,那岩石下伏着一个牛子。”跟着,又变了音调说:“去!将他捉过来,一刀劈了。”
    徐半仙吓得跳起,抱头拔腿便往山上跑。小魔女笑弯了腰,纵身跃过去,一手揪住了徐半仙的衣领,一手把寒气逼人的宝剑伸到徐半仙面前,喝声:“你还想跑吗?”
    徐半仙卟通一下跪在地上说:“大,大,大王饶,饶,饶命,鄙,鄙人,鄙人还,还,还有,有,有一个八,八,八十岁,岁,岁的,的,的老母。”
    小魔女忍住笑说:“不行,就算是你有一个九十岁的老娘也不行。”
    徐半仙抬头一看,见是小魔女,眼也睁大了,愕然地问:“是,是,是你么?”
    小魔女嘻嘻大笑:“不是我,是你么?”
    徐半仙爬起来,埋怨地说:“少爷,你怎么开这样的玩笑?鄙人几乎给你吓死了!人吓人,吓破魂,可没有救呵!”
    小魔女笑道:“谁叫你跑的?你家里真有一个八十岁的老娘?”
    徐半仙尴尬地笑笑:“这是随口说说的。”
    “你还会哄人哪!”小魔女一想又间,“那么,你以前的话,是不是骗我?”
    徐半仙忙摇手说:“鄙,鄙,鄙人怎,怎,怎敢骗少爷的。”
    小魔女瞅了他一眼:“要是你骗我,小心你的舌头,我会将它割下来,叫你一世变成哑巴,再也骗不了人。”
    徐半仙吓了一跳:“你真的会那样?”
    “你以为我不敢吗?”
    “对,对,你敢,你敢。”
    小魔女一笑,收了剑说:“走吧!”
    徐半仙四下望了望,问:“少,少,少爷,贼人都走了么?”
    “都走了,先生,眼下你打算去哪里?”
    “鄙人既然没了主顾,只好转回龙胜谋生了。”
    “好,那我们分手啦!”
    小魔女翻身上马,扬扬手,与徐半仙道别,直往苗儿山找莫家四狼。
    莫家四狼两次暗算小魔女均失手,尤其是苗寨一夜,满以为在这样周密的布置卞,定然万无一失。小魔女不给烧死,也必然死于乱箭之下。想不到凭空出现了一位僵尸般的怪人,身如幻影,武功莫测,暗中相助小魔女,杀伤了不少的喽罗,连四寨主苍背狼莫杰也身负重伤,要不是逃得快,几乎连命也丢了。莫家四狼正惊魂不定时,突然小喽罗来报告,说碧云峰白小姐来拜山了。
    莫家四狼一听,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半晌,老大莫英问:“她一个人来,还是带了帮手来?”
    小喽罗说:“就她一个人来。”
    老二莫雄一听,不禁勃然大怒:“这个小女妖,既然这样小看了我们莫家四狼,敢一个人来踩山头,我们跟她拼了。”
    莫英喝了他一声:“老二,别鲁莽。”他转身问小喽罗:“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久闻四位寨主之名,特意前来拜访。”
    莫英一听,顿时面露笑容。看来这小女妖,并不知道自己在暗算她,这就好办了。他略想了一下,说:“请!”
    莫雄和莫豪一时愕然:“大哥,你要请这小女妖进寨?”
    莫英一笑说:“她既然来拜访,不请怎么说得过?”
    “大哥,你——”
    “你们懂什么?既然我们武功胜不了她。只好用其他办法了。”
    “大哥,你打算……”
    “在望山亭摆下酒席,暗下毒药。”
    莫杰说:“大哥,听说小女妖心细如发,她能上当?”
    “这就看我们怎样对付她了。这个小女妖既然说来拜访我们,就说明她还没看穿我们的面目,要不,她早已杀进来了。大家看我面色行事,千万不能乱来,更不能在言谈举止上让她看出破绽。只要她去了望山亭,就算她心细如发,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莫雄、莫豪、莫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中向来佩服大哥为人机警老练,都同意了。
    莫英说:“四弟,你回避一下,去准备酒席,我和你二哥、三哥亲自山寨门迎接这小女妖。幸好她一个人来,干掉了她,碧云峰人也不会疑心是我们干的。”于是。他带了莫雄莫豪,来到寨门口迎接小魔女。此时的小魔女,却是一身女装,白衣白裤,披着一件绣花白披风,腰扎一条浅绿色的丝带,手提马鞭,站在一匹高大雄骏的黑马跟前,目光流盼,临风而立,飘然若仙,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想不到这小女妖如此漂亮,杀了她真有点可惜。莫英心中还暗暗骂了甘民三煞几声。在莫家兄弟心目中,以为小魔女仍是一身书生打扮,她怎么恢复了女儿家身份?
    原来小魔女感到自己不管打扮成阔公子也好,穷书生也好,处处都有人在暗中盯梢。既然别人已看穿了一自己的身分,还装扮成男人干什么?干脆恢复了女装,行动更来得自然。她见莫家四狼竟有三位亲自前来迎接自己,相待之礼。不为不隆重,便拱手说:“三位寨主,小女子白燕燕冒昧前来拜访。”
    莫家兄弟怎么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位身材纤弱,明眸皓齿,一脸含笑的少女,剑术竟然会是那样惊世骇俗,四招内便令通天猴丧身,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这样一位身材纤弱的少女,几乎连风也吹得起来,通天猴和甘骐怎么会败在她的剑下?莫不是别人言过其实?他们几疑来人不是碧云峰的小魔女。尤其是莫雄,更是心存轻视,问:“你就是白,白小姐?”
    “正是小女子。”
    莫英瞪了莫雄一眼。忙回礼说:“难得白小姐玉驾光临,不胜荣幸,请!”
    莫家兄弟将小魔女请到大厅上坐下。莫雄有意要看小魔女的武功。当小唆罗捧上茶时,便用衣袖一拂,一杯斟满了茶水的杯子,暗带凌厉的劲力,迎面向小魔女旋转急速飞.来,杯中茶水,滴水不淌,口中却说:“白小姐,请用茶。”要是小魔女没有一定的功夫,就算接住了这只茶杯,茶水也会淌泻小魔女一身。
    小魔女微微一笑,知道莫雄要试自己的功力,心想,你这样的袖功,比起我姑姑的流云飞袖,差多了!口里却说:“二寨主,好俊的袖功呵!小女子要出丑了。”说时,暗运内力,玉掌伸出,掌内的一股真气,竟将这带凌厉劲力的茶杯平空托在手掌的上空,也是滴水不淌,轻轻取了茶杯,在茶几上一放,动掌一按,整只茶杯嵌进茶几里,口里说:“多谢了!”
    小魔女露出了这一手天魔内心法的八段功力,顿时令莫家三狼瞠目结舌。莫英狠瞪了莫雄一眼,然后陪着笑脸对小魔女说:“白小姐果然武功不凡,令人佩服。”
    小魔女一笑:“献丑了。”
    莫英又说:“白小姐玉驾光临小寨,不知有何赐教?”
    “小女子前来,想向三位寨主打听一个人。”
    莫家兄弟一怔,互相望望,他们不知道小魔女要打听什么人,是甘氏三煞?还是马大侠?便问:“白小姐想打听什么人?”
    “董子宁。”
    莫家兄弟愕然:“董子宁!?”
    “你们不认识董子宁么?”
    莫英摇摇头:“我等在这荒山老林,实在孤陋寡闻,不知董子宁是何处名人高士。”
    “他原是武夷剑派的弟子,后给赶出了教门,跟从三不医徐神仙学医,成了江湖郎中,他没经过宝山么?”
    莫家兄弟更是摇头说:“我等从没见过此人。”他们心中暗想:原来这小女妖来这里是要打听这个人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从没听人说过?”
    “我等从没听人说过董子宁的。白小姐,他跟你有仇么?”
    “唔,我正要寻找他。”
    “既然此人与白小姐有仇,我等今后遇上了他,为白小姐报仇好了。”
    “噢!你们可不能伤害他半根毫毛,我要活的。”
    莫英笑道:“好!白小姐要活的,我们今后碰上,就将他捉来见白小姐。”
    小魔女仍不大放心:“你们捉了他,可千万别难为他呵!”
    莫家三狼奇怪了,看来,这董子宁可不象是这小女妖的仇敌,便说:“白小姐放心,我们请他来见白小姐好了。”
    小魔女大喜:“那小女子多谢三位寨主了。怪不得江湖上称几位寨主为义盗。”一面暗想:看来昨夜苗寨的事,不是他们干的,不必去追问了。
    莫家兄弟忙说:“白小姐过奖了。”
    这时,一个小头目进来禀告,说筵席已准备妥当。莫家兄弟一齐说声请。小魔女忙说:“前来麻烦三位寨主,已是不该,怎敢再打扰?小女子就此告辞。”
    莫英说:“白小姐既然来了。怎不赏脸?莫非瞧不起我等么?”
    莫豪也说:“白小姐,是不是嫌我等是黑道上的人物,不配与白小姐交朋友?”
    小魔女忙说:“小女子不敢。”
    莫英说:“既然这样,薄酒一杯,还请白小姐给我们兄弟一些面子。”
    小魔女虽然心细,见莫家兄弟一片热情相请,也不好过分拒绝。再说,自己还托他们寻找董子宁呢,万一得罪了他们,今后那浑人真的落到了他们手上,可就不好办了。便一笑说:“既然三位寨主盛情相待,小女子再推辞便是无礼了。三位黎主,请。”
    莫家兄弟大喜,殷勤地陪着小魔女来到望山亭。望山亭建筑在山寨内的一处山岩上,远可眺望苗儿山的起伏群峰,近可观赏山岩下的雾海云涛。亭的一面,是千丈峭壁,另一面,却是一条石板铺成的山道川道两旁是一色的百年古松,苍劲挺拔,有的似蟠龙腾空,有的象巨蟒盘旋,景色幽雅清奇,令人不觉耳目一新,心旷神怡。小魔女见莫家兄弟选了这么一个清雅的地方摆酒招待自己,足见他们对自己的诚意,顿时心中大喜.玉颜生辉,粉脸含笑。她哪里会想到江湖上的人心险恶,笑里藏刀?她更不会想到莫家四狼与自己索不谋面,从没仇怨,怎么会来暗算自己。
    莫英远远看见亭内的几个小喽罗似木偶般地站着不动,面都毫无半点表情,心里不禁暗暗骂莫杰不中用,怎么选了这几个木头人来侍候?难道山寨中就没有精细的人么?等到他来到望山亭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莫杰横躺在地上不动,浑身是血,不知是生还是死。小魔女也愕然了,秀目一望,见酒席上赠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匕首下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酒中有毒,小心!”落款是一枝梅花。小魔女心中一怔,是怪人一枝梅来过这里了,暗中在保护自己。她再看看那几个喽罗,显然是给一枝梅点了穴,不能动弹了。急回头看看莫家三狼,问:“这是怎么回事?”
    莫家三狼情知不妙,急闪出亭外,即令是老练的莫英,一时也慌了神,说:“这,这,这……”
    小魔女冷冷一笑:“你们敢来暗害我?看来,苗寨那一夜,是你们做的手脚了!”
    莫雄看事情已败露,心一横,亮出刀说:“小女妖,今天你来到了此处,只恐怕你有命来,无命走了。”
    莫英本想用言语把事情遮掩,一见二弟已说出真情,知道已无可挽回,何况这小女妖身后还有一位神出鬼没的奇侠一枝梅,识破了自己的行藏,登时踩动机关。只听见“轰”然一声,小魔女还来不及分清是怎么回事,身子突然悬空,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中去了,耳中听到莫英的狞笑声:“小女妖,今天叫你知道莫家四狼的厉害。”
    这陷阱深达二三十丈,上小下大呈一瓶状。小魔女跌落陷阱中,幸而是急展轻功而下,身体没受什么损伤。可是要想走出陷阱,却非易事,莫英在陷阱口上说:“白小姐,只要你束手就擒,自断右臂,我们也不要你性命。”小魔女恨得银牙紧咬,一支带毒的梅花针急射而出,直穿过莫英的头颅,莫英一声惨叫,倒卧在地。别说小魔女的梅花针带毒,就是不带毒,针穿头颅,莫英也没命了。莫雄惊叫:“大哥死了,快,快放下大石,为大哥报仇。”
    小魔女一怔,心想,要是贼人放下大石,可避不了了。便贴壁而立,好一阵,不见大石放下,也听不到上面有什么响动,小魔女奇异了。正在这时,一条粗大的麻绳从上面垂了下来,只听到一枝梅的声音说:“白小姐,请快上来。”
    小魔女绝处逢生,想也不想,攀着麻绳,舒展轻功,一跃而飞出了陷阱口,一看,一枝梅又不见了踪影,而山道两旁,躺着莫家兄弟的尸体,那个小头目,给活活地吊死在一株古松上。小魔女心想:这个怪人,怎么救了自己便走了?还是他去追杀这山寨上其他强人?小魔女余恨未消,在三条恶狼的尸体上又戳了几剑,谁知戳到莫豪身上时,莫豪居然还没有死,一声惨叫,倒把小魔女吓了一跳。小魔女急忙收剑,用剑尖指着莫豪喝问:“说!你们为什么要暗算我?”
    莫豪本来已身受重伤,又给小魔女刺了两剑,早已是有气出无气回了。他喃喃地说了半句:“是,是,是甘,甘……”
    “甘什么?快说!”
    小魔女再也听不见他的回答,一看,莫豪也断了气。小魔女有些懊悔,早知他还没有死,等问明白了再杀也不迟,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谁叫自己粗心大意呢?小魔女便回到山寨,想再去找个贼人问问,也希望碰到一枝梅。谁知偌大一个山寨,竟空无一人,想是山寨上的喽罗,一个个都四下逃命去了。一枝梅也不见踪迹。显然,这怪人也走了。小魔女干脆捡点了山寨中的一些金银珠宝,然后一把火,将山寨烧得干干净净,才骑上乌雕马,恨恨离开。
    第二天中午,丽日晴空,万里无云,小魔女来到了资源地带一带山野。只见山丘处一株古榕树下有座茶亭,亭后的山坡上是片青草地,树荫下摆了些石桌石凳,茶亭前也摆了几张桌椅。一些路人、行商、脚夫。有的在茶亭前饮茶聊天,有的在树荫下石凳上歇脚,小魔女正感喉干舌燥,见了这一处好地方,不由大喜,跳下马来,任由乌雕乌到草地上吃草,自己提了马鞭,朝茶亭走来。众人见来了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姑娘,又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一时都睁大了眼,一双双好奇、疑问、惊叹、倾慕的眼睛都朝小魔女射来,其中只有一位中年行商和他的两个随从,一下认出小魔女,不由心头大震,互相瞧了一下,便慌忙背过身去,低头饮茶,怕给小魔女认出来。卖菜的老汉早已从亭内迎了上来,恭敬地问:“小姐,饮茶么了?”
    小魔女开颜一笑:“我当然来饮茶啦!不饮茶我来干什么?”
    “是,是,小姐要热的还是凉的?”
    “要不冷不热的。”小魔女将马鞭往一张无人坐的桌面上一放,坐了下来。
    “小姐要不要一些吃的?”
    “啊!有什么好吃的?”
    “有,有,有花生、瓜子、糖豆、糯米糍,大饼,油条和包子。”
    “那就给我拿一碟花生和一碟包子来好了。”
    卖茶老汉连声应是,立刻给小魔女捧来一碟脆花生和四个包子,并提上一壶茶来。小魔女丢给他一块碎银,问:“够不够?”
    “嘿,嘿!小姐,有多哩!”
    “有多就赏给你好了。”
    “多谢小姐。”
    刚才小魔女开颜一笑,星眸闪动,真是娇艳无比。加上她说话天真,早已令一些好色之徒看痴了。现在又见她出手阔绰,茶亭里的人都暗暗低声议论起来,猜不透过个美丽艳绝的少女是何等人物,竟敢孤身一人大胆闯道。小魔女不去理会旁人的议论和目光,自顾自地饮茶吃包子,打算休息一会,便上马赶路。
    这时,一匹轻骑,从兴安方向的山道上飞驰而来,马上骑着一位蒙面的青衣女子,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俊目,目光冰冷如霜剑。她来到茶亭前,向所有人扫了一眼。这一双冷冷的目光,仿佛如一道寒流,叫人冷澈人心,不由得打起冷颤。她的到来,和小魔女恰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如春日朝阳,一个似秋月严霜。最后,青衣女子目光在那中年行商身上停留一下,一声冷笑,轻身飞纵下马。小魔女看得不由暗暗惊讶、佩服。单是这一轻纵下马的动作,已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了。她是什么人呢?那中年行商见状更是面如土色,比他看见小魔女时更为害怕。他那两个随从却莫名其妙,轻声问:“大爷,这女子是什么人?”
    中年行商低喝道:“别多问,快会帐。走,别让她看出我来。”说着,背着那青衣女子站起来,打算离开茶亭。
    青衣蒙面女子微笑一下:“马大侠,你怎么不多坐一刻就走么?”
    这一声“马大侠”,中年行商顿时怔呆了,小魔女也略吃一惊,不由脱口而出:“什么?马大侠?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青衣蒙面女子以警惕的目光朝小魔女扫视一下,冷冷地说:“我开初也以为他死了,可是他却依然活着。”说时,只听见“啪”的一声,青衣蒙面女子不知几时出手,一条软鞭,快如电闪,一下将中年行商头上的一顶便帽卷飞,将他整个面部露了出来。果然,他就是武林人士所熟悉的富甲一方,威镇湘南的马大侠。小魔女也一下认出来了,惊讶地说:“原来这马贼真的没有死呀,他怎么这般打扮了?”
    青衣蒙面女子听小魔女这么一说,警惕的目光消失了,转而换了一副含笑的面庞,说道:“这贼子火烧了自已的庄子,然后诈称死亡,以为我便再也不会来找他算帐了。他不这么打扮怎能在江湖上走动?”
    小魔女又是一阵惊喜:“姐姐是——”
    “江湖上人称的青衣女魔。”
    “哎!原来是刘姑姑!”小魔女惊喜地叫起来。
    “什么!?你叫我做姑姑?”
    “你跟我姑姑结拜为姐妹,我不叫你做姑姑叫什么!”
    “你姑姑?她是谁?”
    “江湖上人称的碧波仙子呀!”
    “原来是姐姐,那小妹是——”
    “我叫白燕燕,人家叫我做小魔女。”
    青衣女魔莞尔一笑:“有趣,我叫女魔,你叫小魔女,我们正好是一双。怎么我没听到你姑姑说起你这雅号的?”
    “她呀,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尽叫我小丫头。”蓦然间,小魔女瞧见马大侠那两个随从汉子向青衣女魔偷袭,怒道:“贼子……”青衣女魔象是脑后有眼似的,手腕一抖,手中软鞭宛如蛟龙腾空而起,疾似迅雷,“啪啪”两声,这两个随从汉子先后给摔出了茶亭,直飞半空。当他们跌下来时,已是两具尸体。茶亭、树下那些好奇的行商、路人和脚夫,一见死了人,怕惹祸上身,纷纷走了,有的连茶钱也没付。只有马大侠仍呆在原地不动。小魔女见青衣女魔头不回,脚不动,一出手竟是这样的迅速,准确,一下就打发了两条汉子,软鞭上的武功,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心里十分佩服,说:“刘姑姑,好俊的功夫啊!”
    青衣女魔睨视了马大侠一眼,对小魔女微笑道:“燕燕,你怎么跟我讲客套了!一路上,我已闻说一位小魔女剑服了滇东的禄布五虎,四招之内,令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一等高手通天猴自断,昨天又挑了莫家四狼,已是名震江湖了。我想,这个小魔女不是别人吧?”
    小魔女惊讶:“姑姑,你是听谁说的?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
    “燕燕,等一会,待我先打发这马贼,我俩再好好叙叙。”青衣女魔转身对马大侠说,“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吧?”
    马大侠在三年前已与青衣女魔交过手,刚才又见她出手的两招,已知自己武功不济。要逃走吗?一个青衣女魔,自已已无三分逃脱的希望,何况还有一个小魔女在旁,看来今次是无法逃走的了。事到如此,他只有强作镇静,苦笑一下:“是呵!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处相遇,我也想不到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死?”
    “奇怪吗?是不是?其实告诉我你没有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结义兄长——玉清贼道。”
    “怎么是他!?”
    “你不相信?”
    马大侠眼里射出一股怨恨的目光:“其实劫镖之事,完全是他主谋。”
    青衣女魔点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经你口中一说,便更证实了。半年多来,我一直不动声色,暗暗追踪着你的踪迹。当然,最后我知道你在苗儿山一带的行踪,还多亏了一位奇侠仗义之士告诉我。你罪恶盈贯,别以为诈死隐姓埋名,便逃脱得了上天对你的惩罚!”
    小魔女在旁忍不住问:“姑姑,那位奇侠是谁?”
    “一枝梅!”
    青衣女魔一说出这三个字,不但小魔女惊奇,马大侠更是面如土色,僵立如木桩。小魔女又问:“姑姑,你见到这一枝梅了?”
    青衣女魔摇摇头:“这位神秘的奇侠,我却无缘相见,是他给我留下一张字条,写明了这马贼的行踪和穿着打扮,因此我才跟踪而来。”
    小魔女说:“原来这样。”
    青衣女魔冷冷对马大侠说:“你今天别想我放过你,亮兵器吧。”
    “你们是两个联手对付我?”
    青衣女魔冷笑一声:“你有多大的本事,用得着我们联手?燕燕,你站到一边去,我叫他今天死得口服心服。”
    马大侠心一横:“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时,将刀拔出,一刀出手,虎虎生风。马大侠的大刀金镖,曾打遍湘南无敌手,所以一招既出,刀光如白练,既攻有守,沉着老练。青衣女魔身形稍动,软鞭腾空而出,刚避过了马大侠的刀锋,便直取马大侠。马大侠就地一滚,十二支金镖突然脱手飞出。这是马大侠平生的绝技,出人意料地战胜对手的绝招。平常马大侠与人交手,只有在交手后的二、三十招内不能取胜,才出这一绝招,决不会一招之后就放镖的。但今天他知道面临大敌,是生死一战,故一招后就出手。这十二支金镖来势突然,支支直取青衣女魔上下的各处要穴,而且还有两支金镖,竟然直向小魔女倏然飞来。马大侠知道青衣女魔身怀千手观音掌的绝技,三年前在马家庄,自己射出的二十四支金镖,都叫青衣女魔鬼神莫测的手法接住了,他也不希望这一次能击中,因此便冷不防地用两支金镖向小魔女偷袭。他暗想:小魔女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突然向她偷袭,会全无防备。只要击中了小魔女,便会分散了青衣女魔的注意力。况且这金镖上还涂有剧毒,青衣女魔势必会去救小魔女,这样自己便可乘机反扑或逃走了。这也是马贼的奸险狡诈之处。小魔女虽然想不到马贼用心这般险恶,但她心细,反应敏捷,一见两道金光一闪,便马上一招“紫燕腾空”,避开了两支金镖,心里极是恼恨。身虽凌空,右手—扬,一支无形的梅花针突射而出,直插入马贼左腿的骨髓中去。而这时青衣女魔手中的软鞭已将马贼的十支金镖荡飞,见小魔女遭暗算,急问:“燕燕,你怎样了?”。
    “姑姑,我没事,这马贼好奸险狠毒,千万别叫他跑了。”
    马贼本来想趁这难得时机逃走,可是他中了小魔女的无形梅花针,哪里能够跑得动。这才真是咎由自取,青衣女魔的软鞭早已来临,“啪”的一声,马贼身体便凌空飞起,直掉到山坡上,摔得他头发昏。这也是青衣女魔用劲之巧,一时不想取他性命,否则,象马贼那两个随从,青衣女魔的软鞭一招就取了他们的性命。马贼正想挣扎起身时,青衣女魔早已站在他的跟前,冷冷地问:“马贼,你还想跑么?”说时,出手就封了他两处要穴,令他不能动弹。马贼再也不顾自己,“大侠”的身份,哀求道:“刘姑娘饶命。”
    青衣女魔向他投了一瞥鄙夷的目光,冷冷道:“奸贼!不想你比浙东大盗还不如,他可比你有骨气。你如此贪生怕死,又何必尽干坏事?”说完,向天暗祷:“爸!妈!女儿今日给你们报仇了!”祷告毕,便手起剑落,割下了马贼的人头,放入自己特制的皮囊中去,缓缓时下山坡。小魔女迎上前问:“姑姑,你把这马贼的头带去哪里?你不怕它腐烂发臭么?”
    “燕燕,这是特制的皮囊,里面有药和石灰,腐烂不了。我要将它带到父母坟前拜祭,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姑姑今日报了父母大仇,今后要去哪里?”
    青衣女魔轻轻一声长叹:“报了大仇?我还有仇人没有除掉呢!”
    “哦!?还有谁?”
    “还有马大娘子俏夜叉和峨嵋玉清贼道。尤其是玉清贼道,是害我父母的主谋,今日我才从马贼口中证实了。”
    “姑姑以前不知道?”
    青衣女魔摇摇头:“这贼道从不出面,劫镖时也不在场。但他事后却极力为马贼打掩护,不能不引起我的疑心。初时我也曾思疑:他是义气上头为马贼遮掩,还是真的不知情?故此,我便暗暗查究这贼道的行藏。方知他行踪诡秘,奸诈异常,完全不是正派武林人士所为。这更引起我的疑心,甚至还想:说不定这贼道还是马贼的同伙,也是害我父母的凶手呢。但这只是猜测而已,我想要拿到证据。故而今天有意去套马贼,谁料马贼真的中计,竟供出了真情。这下可好,杀我父母的真正凶手终于找到了。”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
    “本来我不知道马贼没有死,是我夜探峨嵋,偶然听到玉清贼道与另一人的谈话,才知道真相,并知道马贼隐藏在湘桂一带,进行一宗不可告人的勾当,因此我便跟踪到这里。”
    小魔女听了,不由佩服青衣女魔思绪的缜密,心计的巧妙,便问:“姑姑要去峨嵋找这贼道了?”
    “唔!”
    小魔女想了一下:“我也跟姑姑一块去峨嵋。”
    “燕燕,你去干什么?你不去寻找韦氏女侠和董少侠了?”
    “姑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们?”
    “噢!三天前,我曾在全州见到你姑姑,她不说,我怎知道?”
    “她怎不跟你一块的?”
    青衣女魔一笑:“燕燕,你姑姑有事哩。再说,我出来寻找仇敌,喜欢—个人独来独往,不想别人插手。倘若别人替我杀了仇人,我会心里不痛快,甚至还会怨恨呢。燕燕,你是不是担心我一个人上峨嵋?”
    “姑姑,玉清贼道在峨嵋山是地头蛇,他人多势众,你说他为人又狡诈,我的确不放心姑姑一个人前去。姑姑,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不更好吗?”
    “多谢你的好心。燕燕,我这次去,不是会比武论胜负,而是要去报仇。我更不想滥杀无辜,我会暗中盯着玉清贼道,只杀他一个而不惊动其他人。”
    “姑姑,可是……”
    “燕燕,别说了,我们快离开此地。刚才那群茶客一走,说不定已惊动了官府,要是公差赶来,就麻烦了。”
    “姑姑,我才不怕他们呢!”
    “燕燕,话不能这样说,与官府的人交手,总是一件麻烦事。”
    她们留下了十两银子给那吓得发呆的卖茶老汉,说:“老伯,这银子赔偿你的损失,你也赶快离开吧。”
    小魔女和青衣女魔纵身上马,不走山道,直向荒山奔去。临别时,小魔女说:“姑姑,你能不能摘下面罩让我看看你的真容,不然,我以后会认错人的。”
    青衣女魔一笑,将面罩摘了下来。小魔女只感到眼前一亮。她怎么也想不到青衣女魔竟是一个绝顶的美人儿。只见她明眸皓齿,秀眉入鬓,面似敷粉,腮如红霞,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雅神韵,不由赞叹道:“姑姑,你真是漂亮极了。”
    青衣女魔灿然一笑道:“怪不得你姑姑说你是个小丫头。说时,依然将面罩戴上。
    小魔女说:“姑姑,你整天戴着面罩,不感到气闷么?”
    “是师父命我出门戴上的,她说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有好心眼的。其实戴惯了,也就习惯了。”
    “我才不去理会男人好不好心眼呢,要是叫我戴上这面罩,我可一天也受不了。”
    青衣女魔一笑:“燕燕,你太天真了,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你呀,也是个满漂亮的姑娘,不妨弄个面罩戴上。不然,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会对你打坏主意的。”
    “他们敢?我会挖掉他们的眼睛,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一世成废人。”
    “那么董少侠呢?”
    “噢!我不跟你说了,你跟我姑姑一样的坏,尽寻我开心。”
    最后,她们还是依依分手了。青衣女魔轻轻在小魔女耳边说:“燕燕,董少侠是当今少有的好人,我祝愿你早日找到董少侠,并祝你们幸福。”说完,一笑离去,转眼之间,便连人带马,消失在远处山野的密林里。小魔女在山头上站立了好一会,才拍马往全州而去。她希望在全州能见到碧波仙子,问问她有没有董子宁和韦妈妈的下落。
    全州在明代,原属于永州府,后划归为桂林府管辖。全州在当时是湘南、桂北的一个大州,更是南来北往的一个要道,市集繁荣,人口众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混迹其中。小魔女来到全州,没见到碧波仙子,却意外地碰上了司毒帮的崔延山。崔延山一见小魔女,又惊又喜,问:“小公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魔女也惊喜地说:“崔大哥,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我姑姑呢?”
    “圣姑昨天已经离开,她还向我问起你哩。早知你会来,她就不会走了。”
    “她去了哪里?”
    “我可不知道。”
    “嗨!你怎么不问问她呵!”
    “小公主,圣姑从来都是说走就走的。她的事我怎敢动问?”
    小魔女略略感到失望,又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事吗?”
    崔延山说:“小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到一个去处。”
    “什么去处,你这里有朋友?”
    “小公主,你别问,你去了就知道。”
    崔延山带小魔女穿过两条街巷,来到一处大院,只见院内正堂大厅上横挂一匾,上面写着“圣药堂”三个烫金大字,大厅上的摆设,跟司毒帮各处堂口一模一样。小魔女惊讶地问:“崔大哥,全州也有我们的堂口了?”
    崔延山笑道:“小公主,这堂口已设置有一年多了,你娘亲没告诉你么?”
    “妈妈才不告诉我这些事哩!”
    小魔女再询问,才知道崔延山奉了陈帮主之命,来全州开设“圣药堂”,崔延山便被任为“圣药堂”堂主。小魔女笑道:“原来崔大哥是一堂之主,失敬了。”
    崔延山笑说:“小公主,别取笑了,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这新设的堂口。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派了我来滥竽充数的。”
    “崔大哥,你这话要是让我妈妈听到了,怕她不骂你才怪。”
    崔延山慌忙一揖:“小公主,这话可千万别让你娘亲知道。不然,我这堂主可就难当了。”
    小魔女笑起来;“那就看你怎么招待我了。”
    “好,我马上叫人去酒铺订一桌上等酒菜,一来为小公主洗尘,二来嘛,是向小公主陪罪。”
    “我才不稀罕你的上等酒菜。”
    “那小公主要什么?”
    “算了!我什么也不要,要不,我不成了馋猫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崔延山又问:“小公主,你怎么来到了全州?我接到你父亲的一份飞帖,说要是见到你,务必劝你回去。”
    小魔女笑问:“我们要不要比武?”
    崔延山愕然;“比武!?我们为什么要比起武来?”
    “因为英姨也曾力劝我回云南,经过比武,她就不再劝我了。”
    “哎!这怎能以比武来决定的。”
    “那不行,你既然赢不了我,就别想劝我回去。”
    “司马堂主输给了你么?”
    “我侥幸胜了一招。”
    “小公主,这是司马堂主故意让你的。”
    “崔大哥,你要不要来试试?”
    崔延山疑惑起来。司马英的武功,在司毒帮中算是一等的高手,跟翠女侠不相上下,难道小魔女真的能赢了她?便说:“既然司马英堂主都赢不了小公主,我就更不用比了。”
    “哪你别再劝我回云南啦!”
    “小公主,虽然你武功好。可是你只身一人,江湖上人心险恶,我看……”
    “噢!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就别多说了。”
    崔延山向来知道小魔女刁蛮任性,心想:就算我胜了你,你不回去,难道我能将你捆起来解回云南么?便说:“小公主暂时不回去也好,就在全州住几天,玩够了再回去不迟。”
    “你别想将我留下来,我还要到永州府走走哩。”
    “小公主去永州府干什么?”
    “去找一个人。哦,对了,崔大哥,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叫董子宁的江湖郎中先生?”
    “董子宁!?是不是武夷剑派的弃徒?”
    “对,就是他,你见到了?”
    崔延山摇摇头:“我没见到,一年多前,韦氏女侠也在寻找此人。听人说,此人恐怕早已不在人间了。”
    “不,崔大哥,他仍在人间。”
    “哦!?小公主怎么知道他仍在人间?”
    “是一位算命先生告诉我的。”
    “那位算命先生见过董子宁了?”
    “他也没见过,不过,他测字测出董子宁没有死。”
    崔延山听了好笑起来:“小公主。江湖上算命先生的话怎能相信?”
    “崔大哥,他算命,测字顶灵验哩,还说我最近便可以见到他了。”
    崔延山心里感到好笑。这个小公主,还不知道江湖上骗钱的把戏,还要独自一人去闯江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不便一下去泼小魔女的冷水,问:“他说小公主几时可以见到董子宁了?”
    “他看了我的气色和掌纹,说我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便可见到。”
    “算命先生说这话时,离现在有几天了?”
    “还不到七天。”
    “小公主,你完全上了这算命先生的当了。”
    “我怎么上他的当了?”
    “小公主,要是你在十天半月见不到董子宁怎么办?”
    “那我割了这先生的舌头。”
    崔延山更是感到好笑:“小公主,你又去哪里找这个算命先生?”
    “这——”
    “小公主,江湖上这骗钱的玩意我也会,他说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这里面便大有奥妙。”
    “有什么奥妙呢?”
    “小公主,你还不懂江湖上骗钱的各种花样。你在十天半月见不到董子宁,又去哪里寻这算命先生?就算你找到了他,他还会变花样,说日子未到,你当然见不到董子宁了。”
    小魔女不明:“十天半月怎么还不到日子的?”
    “我的小公主,他说的这些日子,奥妙就妙在这里,七天也行,八天也行,半个月也行,说七八五十六天也行。要是十五和十六相乘,就是二百四十天,这已是大半年的天数了。他再弄个花样,将二百四十天和五十六天相加或相乘,就是一万三千四百四十天,便是三十六年,说你要在三十六年后才能找到董子宁。三十六年后,恐怕这算命先生早已死去,小公主又去哪里找他?就算真的到那时,小公主也是年过半百的人,这件事恐怕早已忘记,也自然不会去找这个算命先生了。”
    小魔女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气恼地说:“我不管他,十六天内我要是见不到董子宁,便去割掉他的舌头,谁叫他骗人!”
    崔延山心里笑道:这个小公主,真是刁蛮任性。人家不过为了谋生,骗口饭吃罢了,怎能便去割掉人家舌头的?这个算命先生碰上了她,算是倒霉了。
    事情竟然那么的巧,第二天,小魔女竟见到算命先生徐半仙在街口摆档,正给一位妇人算命。小魔女心想:好呀,我正愁找你不着,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便走过去,看看徐半仙对妇人胡说些什么。徐半仙见来了一位素装的少女,赶忙招呼她在一旁坐下,说:“姑娘,你想看相算命等一会,我给这位大嫂看完了,便给姑娘看。”
    小魔女微笑一下,不吱声地站到一旁。
    徐半仙对那妇人说:“大嫂,你三十岁以前,命途多蹇。但是一过三十,便好了,再也不愁衣食了。说不定大嫂目前已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这笔意外之财,能助大嫂一家今后的衣食生计……”
    小魔女突然问:“大嫂,这先生说的对吗?”
    妇人笑着:“这先生说的对极了,小妇人昨夜里就得了一些意外之财,正不知是凶是吉,今日特意来问问。”
    “哦!?”小魔女转身问徐半仙,“你怎么知道她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徐半仙笑道:“这是鄙人从大嫂的面相中看出来的。大嫂的一片孝心,感动了上苍,故而有些造化。大嫂,这笔钱你放心用,这是吉兆。”
    妇人大喜,拜谢而去。妇人一走,小魔女问徐半仙:“你认识我不?”
    徐半仙愕然,注视小魔女好一会儿才说:“姑娘是有些面善,鄙人不知在哪里见过呢?”
    “是吗?先生还记得慈恩寺和苗寨吗?”
    徐半仙闻言愕异:“你,你,你……”
    小魔女微笑:“改了装束,先生就不认得我了?”
    “你,你就是那,那,那位白,白,白少爷么?”
    “先生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徐半仙又惊又喜又奇:“你,你原来,原来是,是白,白,白小姐呵!鄙,鄙人真,真不敢相认呵!”
    “先生,我问你,我几时才可以见到我要找的人?”
    “鄙人不是说过,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便可见到他了。”
    “我要是见不到他呢?”
    “不会,不会,鄙人算命灵验异常。小姐,你别心急,到了时候,你一定会见到的。”
    “是吗?先生,请你跟我走。”
    “要鄙人去哪里?”
    “到我家里去住十天半月呀!”
    徐半仙愕然:“小姐的家在全州么?”
    “你别以为我是云南人,这里也有我的一个家,先生,收起招牌,跟我走吧。”
    “不,不,鄙人怎好到小姐府上打扰。”
    “先生,你不去不行。要是十天半月内,我见不到我要寻找的人,会有你好看的。”
    “小姐,鄙人每天还要给人算命谋生呵!”
    “你放心,这十天半月里,饿不了你。走吧,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不,请恕鄙人不能随你去。”
    小魔女可不管他,一伸手就拿住了徐半仙手腕的太渊穴,令徐半仙不能动弹。徐半仙又惊又怕又尴尬,忙说:“小,小,小姐,请,请,请你放手,拉拉扯扯在大,大,大街不,不,不好看,鄙,鄙,鄙人跟,跟,跟小姐去去,去好了。”
    小魔女放了他说:“那你乖乖地跟我走。你别想溜,要不,我就先挑了你腿上的一条筋,叫你一世做瘸子。”
    徐半仙苦笑道:“白小姐武功那么高,鄙人怎敢溜走的。”
    “你知道就好了。”
    小魔女将徐半仙带到圣药堂,崔廷山有些愕然,问:“小公主,这位先生是谁?”
    “他就是我说的算命先生徐半仙。崔大哥,你找间房间让他住下来,派人看着他,别叫他跑了。过得十天半月,我若见不到董子宁,便割了他的舌头,叫他今后骗不了人。”
    崔延山感到好笑说:“小公主,这可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谁叫他骗人呢。”
    崔延山心想:别的人不好骗,却偏偏骗了我们的小公主,也活该这先生倒霉了!便说:“好吧,我找一间房间让他住下,派人看守他就是了。”
    徐半仙大惊,连忙向小魔女求饶说:“白,白,白小姐,你,你,你饶了鄙,鄙,鄙人一次吧。”
    “你不是说你的话预灵验么?那你怕什么?你说中了,我会好好地重赏你哩!”
    “鄙,鄙,鄙人不怕一万,就,就,就怕万一,可怜鄙,鄙,鄙人家,家,家中还,还,还有一个八十多,多,多岁的母亲……”
    崔延山看得不忍,说:“小公主,我看放了他吧,他家里有老母亲,靠他供养。”
    “崔大哥,你别听他胡扯的,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娘。”
    徐半仙忙作揖说:“鄙,鄙,鄙人该,该,该死,鄙,鄙,鄙人家里有,有……”
    小魔女忍住笑问:“你家中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爹,是不是?你以为我跟你是第一次相识吗?谁叫你把什么都告诉了我,说你是只身一人,出来闯荡江湖。”
    “对,对,鄙,鄙,鄙人是,是,是一,一,一个人,望小,小,小姐高,高,高抬贵手,放,放,放过了鄙人吧。”
    “你不骗我,你害怕什么?”小魔女不理他,对崔延山说:“崔大哥,快给他找个地方住下,我可不跟他罗嗦了。”
    崔延山摇摇头,知道小魔女耍性子,劝也劝不了的,以后只有想办法放这个可怜的先生走好了,便说:“徐先生,你跟我来吧。”
    崔延山将徐半仙安顿在一间客房里。徐半仙又向崔延山哀求,望他在小魔女面前为自己讲几句好话,放了自己。崔延山打量了这黄面微须的算命先生一番,心想他不象奸诈之人,便问:“你是怎么给我们小公主看相测字的?”
    徐半仙略略说了经过情形,最后说:“鄙人早知你家小公主如此认真,会割人舌头,就是天大的胆,也不敢给她看相测字了。”
    崔廷山听了暗想:看来是小公主不对了。算命嘛,信不信由你,你不相信,又怎么去找人算命测字呢?你既然相信,又怎怪人家骗你?便说:“徐先生,你先在这里歇歇,到了夜里,我叫人放你走好了。”
    徐半仙大喜,慌忙拜谢崔延山,转身正要离开。随后一想,又摇摇头:“鄙人不能就此而去。”
    崔延山奇怪:“为什么?”
    “鄙人要是走了,你家小公主恼怒起来,鄙人不就连累了你么?”
    崔延山暗暗称奇,心想:这算命先生心地竟是这般的好,肯为他人着想,看来该不是江湖骗子,问:“先生如何打算?你不怕我们小公主割你的舌头?”
    “鄙人宁愿给你家小公主割下舌头,也不敢连累了你。”
    崔延山此时对这先生更是敬重,说:“徐先生,你今夜里走好了,我家小公主不会怪罪我的。她只不过耍小孩子脾气,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放在心上。”
    徐半仙又是连连道谢。是夜,他从圣药堂跑出来。害怕再碰到不可理喻的小魔女,便连夜离开了全州,远走他乡谋生。
    第二天,小魔女听说徐半仙逃走了,初时还不大相信,认为徐半仙不懂武功,哪能在夜里飞得出圣药堂?后来查明徐半仙果然走了,大为恼怒,问崔延山:“崔大哥,昨夜是谁看守他的?怎么这般不小心,让他跑了?”
    崔延山说:“小公主,这事算了。要是小公主真的割去了他的舌头,让武林人士知道我们这样对待一个不懂武功的算命先生,即使别人不去议论,也会笑话我们的。”
    小魔女一跺脚:“崔大哥,我看八成是你放他跑的。”
    崔延山一笑:“就算是吧,小公主又何必与算命先生斤斤计较?你以后别再信他的话不就是了?”
    “不行,我以后碰上他,非割了他的舌头不可,叫他以后骗不了人!”小魔女说完后,便收拾行囊,要离开全州。崔延山一怔,问:“小公主,你责怪我了?”
    “我责怪你什么?本来我就打算去永州府寻找董子宁。就是那先生不走,我也会把那算命先生留给你们看守,自个儿去永州的。”
    “小公主,你还相信算命先生的话,认为董子宁仍活在世上?”
    “信与不信,我都会去。”
    “噢,小公主,你别去了,我打发其他人去吧。”
    小魔女摇摇头,不管崔延山怎么劝说,还是离开了全州。她在没有确切得到董子宁的生死下落前,始终放不下心。
    小魔女骑着乌雕追风马,日行几百里,几乎跑遍了永州府一州七县的山山水水,足迹远至最偏僻的山乡村落,最后她绝望了。这里不但没人知道有那么一个江湖郎中,有的人连听也没听过董于宁这三个字。小魔女恼怒起来,心里狠狠地直骂董子宁不知死去了哪里,更骂徐半仙骗了她。现在已是十三四天啦,怎么还不见这浑人面呢?小魔女哪里知道,当日董子宁一出祁阳,便沿着湘水北岸往西而走,给人看病,更不用董子宁之名,害怕招惹武林人士的注意。最后他走到了宝庆府的城步县境内,由于天黑,任由马狂奔,这匹马竟朝北而走,闯进了甘氏三煞的魔窟中去。甘庆三煞的落魂山庄,已离祁阳有千里之遥,何况落魄山庄极为隐蔽,人迹罕到,不为外人所知。就是有些人无意闯进了落魂山庄,也是有去无回。小魔女当然无法打听到董子宁的下落了。
    一天,小魔女来到名叫观音滩的小地方,正想横渡湘水,取路直往祁东、衡阳,只见江面茫茫,没有一只渡船来往。小魔女便打算到另一渡口觅船过江。忽见一艘大船,从上流驶来,小魔女连忙扬手,喊道:“喂,船家,请渡我过河。”
    大船泊近江岸,一位紫酱脸色的汉子从船舱里走出来,上下打量了小魔女一眼,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要过河。”
    “对不起,我这条不是渡船。”
    “船家,你不能渡我过去吗?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银两。”
    “小姐,再多的银两也没用,我们不敢坏了这渡口的规矩。”
    小魔女奇怪地问:“什么规矩?”
    “这观音滩是阴阳脸黑老三的地盘,只有他的船只,才能渡人过江。”
    “其他船渡了又怎样?”
    “我们可不敢去冒犯这条大虫。要是渡了小组过江,让他知道了,不但我的船给烧了,恐怕连我们的性命也保不住。小姐要过江,最好去找他。”
    “他在哪里?”
    紫酱脸汉子指指对岸一丛树林说:“阴阳脸黑老三就住在那里。”
    这对,从船尾传出一个嘶哑的嗓子说:
    “小姐,你现在去找他也没有用,今天正巧是他四十大寿的好日子,一连三天他家里都在大摆宴席请客。小姐要过江,等三天好了。”
    小魔女说:“两位船家,你们渡我过去,他敢找你们麻烦,叫他来找我好了。”
    紫酱脸不禁又打量起小魔女来,冷笑一声:“小姐,你有多大的能耐,敢去惹这条大虫?不要小命了?”
    嘶哑声又说:“小姐非本地人,就算小姐敢去惹他,事后不也一走了事?可我兄弟俩今后还要在这一带水面上混饭吃,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我杀了他,你们总可放心了吧?”小魔女心想,这种一个恶霸,杀了他不为过。
    紫酱脸汉子听了哈哈大笑:“小姐,别开玩笑了!你能杀得了他?”
    小魔女扬扬眉:“你们不相信?”
    嘶哑声音说:“小姐,你知道阴阳脸黑老三是谁的门徒?他是四十多年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追魂掌'黑蝙蝠的第三代弟子。”
    小魔女听了一怔:黑蝙蝠?!她曾听父母亲说过,黑蝙蝠身怀六阳真功,摘叶飞花可取人性命,武功无人能敌。最后是隐侠诸葛子君、东海怪杰、岭南怪老人和少林寺高僧智慧禅师四大高手联手,才将他击毙在华山之下,为当时武林除去了一大祸害,想不到他的第三代弟子却这里为害四方。
    嘶哑声间又说:“纵使小姐武功极好,能杀了黑老三,可是他的师父追魂手黑无常,深得黑蝙蝠的真传,我们都惹他不起。小姐要是去衡阳、长沙,我们可以送小姐去,要想在这里过渡,我兄弟俩不敢从命。”
    小魔女正想去衡阳寻找董子宁下落,便说:“好吧,我搭你们的船去衡阳。可是,我这匹马怎么办?”
    紫酱脸说:“小姐放心,我们的船有专为客人设的马舱、轿舱,还备有上好的马料,只要小姐出得起银子。”
    “去衡阳要多少银子?”
    “小姐打赏二十两银子,这条船就是小姐包了。”
    “好,就二十两。只要你们早到衡阳,我还有赏银。”
    紫酱脸大喜:“小姐放心,顺风顺水,两天一夜,便可到达衡阳。”说时,忙放下跳板,先将小魔女的马牵上船,然后接小魔女上船。正要开船时,岸上远处有人高声喊道:“船家,船家,慢一点,鄙人要搭渡。”说时,那人已跑到江边。
    紫酱脸汉子朝那人说:“我这条船去衡阳,并不过江。”
    那人一听,更是大喜:“太好了,鄙人正要去衡阳。”
    “对不起,这条船有人包了,不再搭人。”
    那人着急起来:“你们不能多搭一人吗?我可是有银两给你们的。”
    紫酱脸看看小魔女,问:“小姐,搭不搭这人?”
    小魔女听这人的口音很熟,一看,原来是崔延山放走的算命先生徐半仙。心想:这先生怎么跑来永州府了?我正愁没办法再找到他哩!他却自己撞到我的手里。听船家一问,小魔女便笑道:“你让他上船好了。”
    “既然小姐答应,多他一个又何妨?”紫酱脸再打量一下徐半仙,见他一身青布直褂,头戴方巾,显然不是武林中的人物。心想:也活该这算命先生倒霉,白白跑来送死。便放下跳板说,“先生,请上船。”
    原来紫酱脸和嘶哑声梢公,都是甘氏三煞的手下人,他们在甘氏三煞暗中策划之下,奉命在这一带水面等候小魔女。自从莫家四狼失手,马大侠失踪后,甘氏三煞便隐隐感到小魔女不是好对付的。开初,甘氏三煞以为轻而易举便可干掉了她,从而挑起碧云峰人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杀,进而掀起武林中地一场互相仇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魔女剑术是这样惊人,暗中又有神秘莫测的怪人一枝梅相助;自家不但几次失利,连奸诈无比的莫家四狼也丧生了。现在方感到小魔女再不除掉,将是他们今后行动的一个大障碍。当甘氏三煞知道小魔女在永州府出现后,便暗中策划新的阴谋。他们派了紫酱脸和嘶哑声来此等候。这两人水性极好,便于在水路干掉小魔女。这样,就算是神秘莫测的一枝梅,也无从相助。紫酱脸和嘶哑声先将这一带江面上的渡船赶到对岸去。骗得小魔女上了自己的船,以便在饭菜中暗下毒药,然后生擒小魔女。正暗暗庆幸得手时,想不到又闯来了一个徐半仙……
    徐半仙一听船家请他上船,大喜,说声:“多谢!”便走上船来。紫酱脸收了跳板,将船撑离江岸,对徐半仙说:“先生,你到船舱里去坐吧,别在这里妨碍我的功夫。”
    “是,是。”
    徐半仙一进船舱,与小魔女打了个照面,不由一怔,说:“是,是,是你!?”
    小魔女一笑:“没想到吧?”
    徐半仙如遇蛇蝎,慌忙退出船舱,对紫酱脸说:“船家,我,我,我不搭船了。”
    紫酱脸睁起一双眼睛:“先生,船已开动,你怎么又不搭的?”
    “请,请,请你靠,靠,靠岸,这条船我,我,我不,不,不搭了。”
    “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拿我们寻开心?刚才我说这条船有人包了,不搭人、你哀求要上船;现在上了船,又说不搭了,出尔反尔,我可不是给你消遣的。”
    徐半仙向他一揖说:“望船家行,行,行个方便,让,让,让我上岸。”
    小魔女在舱里笑道:“先生,现在你不搭也不行了,谁叫你自己闯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紫酱脸一听,与船尾的嘶哑声望了一眼,一时不知这算命先生与小魔女是什么关系。
    徐半仙显得异像狼狈,坐又不是,站又不是,进舱更是不敢。
    小魔女笑道:“你怎么不进舱来的?”
    “鄙,鄙,鄙人就,就在船头好了。”
    “进来,别妨碍了船家的功夫。”
    “是,是。”
    徐半仙无可奈何,硬起头皮进船,朝小魔女一揖说:“望,望,望白,白,白小姐宽,宽,宽恕鄙,鄙,鄙人。”
    紫酱脸又是愕然,显然这算命先生不知在哪里得罪了这小女妖。这样更好,由小女妖先打发了这算命先生,省得我要多份心思去对付他。
    小魔女问:“你为什么骗我?”
    “鄙,鄙,鄙人几,几,几时骗,骗,骗了白小姐?”
    “你说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我就会见到董子宁了,现在几天了?”
    “现,现,现在……”
    “是不是有十五天了?”
    “对,对,是,是,是十五天了。”
    “那我怎么还没见到他的?”
    “还,还,还有一天哩!”
    “好吧!我就再等一天,见不了董子宁,小心你的舌头。”
    徐半仙苦着脸说:“这,这,这江面上,你,你,你又怎,怎,怎能见到他?”
    “那我在哪里能见到他?”
    “我,我,我再给小,小,小姐看,看,看相吧。”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总之。过了今天,我见不到他,就割下你的舌头。”
    徐半仙却不理会小魔女的话,朝小魔女看了一会,长叹一声,想说又不敢说。小魔女微笑问:“你叹什么气?谁叫你骗人钱财。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徐半仙说:“鄙人不是为自己叹气,而是为白小姐担心呢。”
    小魔女愕然:“你为我担什么心呢?”
    “鄙人看小姐印堂越来越暗,今夜里恐有大祸。”
    小魔女一怔:“我有什么大祸的?你别胡说八道。”
    “天机不可泄露,皆因小姐锋芒太露,命犯小人,望小姐小心为上,慎防小人暗算。”
    紫酱脸在船头听见大吃一惊,暗想:难道这算命先生是活神仙,看出我们要暗算这小女妖了?不行,先得将这先生打发掉,别叫他坏了我们的大事。不由在船头上说:“你这算命先生,骗了小姐钱财,还想来吓唬人吗?要是小姐今夜里有大祸,我这船不遭殃了?”
    徐半仙忙分辩说:“不,不,,鄙人乃就相理而推演,又怎敢吓唬小姐。”
    紫酱脸害怕这算命先生再说下去,会引起小魔女的警觉,自己便不好做手脚了,便走进舱来问:“先生,你说小姐今夜里有大祸,那你看看我的相怎样?”他希望藉此引开小魔女的注意。
    徐半仙看了看紫酱脸半晌才说:“船家,请恕鄙人直言。你这相是死相,要是说小姐今夜里有大祸,却没有性命之忧。而你,今夜里恐怕有杀身之祸。”
    紫酱脸听了心头一怔:“你说什么?我有杀身之祸?”
    “船家尊相是小鬼眉,招风耳,腾纹入口,希望船家今后多行善事,或许可避过这杀身大祸。”
    紫酱脸大怒,抡拳想打徐半仙。徐半仙害怕起来:“你,你,你别动手呵!”
    “你怎敢咒我死的?”
    船尾的嘶哑声说:“老二,你怎跟这算命佬一般见识?一个人生死有命,你怎听他胡说八道?”
    徐半仙慌忙说:“对,对,对,鄙人是胡说八道,船家,你别相信好了。”
    紫酱脸真想狠狠痛打这先生一顿,但害怕在小魔女面前露了馅,最后瞪了算命先生一眼,才转回船头。
    小魔女想起在慈恩寺和苗寨的事,也是应了徐半仙的话,不由半信半疑起来,问:“先生,我今夜真的有大祸么?”
    “这是小姐命中注定的,不但今夜,恐怕今后都有惊恐。”
    “那怎样才避得开?”
    “要是小姐肯听鄙人的话,或许可以避开。”
    “唔,你说说看。”
    “要是小姐远离湖广,改容换貌,今后别再锋芒太露,避过小人注意,则能逢凶化吉。须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请小姐明鉴。”
    小魔女一笑:“你是不是怕我割你的舌头,用这些话来骗我?”
    “就,就算鄙人骗,骗,骗了小姐,也,也.也不至要,要,要割舌头吧?何况鄙,鄙,鄙人并没在心要骗,骗,骗小姐。”
    “你真的不骗我?”
    “鄙,鄙,鄙人有,有,有几个脑袋,敢,敢,敢骗小姐的?”
    “你说他真的没有死?我能见到他?”
    “鄙,鄙,鄙人是按测,测,测字法测,测,测出来的,决不敢骗,骗,骗小姐。”
    “你老老实实说,我能不能见到他?”
    “从,从,从小姐的,的,的面相看,是,是,是可以见到他的。是不是在,在,在十五、六,鄙。鄙,鄙人不敢,敢,敢说了。”
    “那得多久?”
    “十五、六,再,再,再加七,八日,小姐,你在一个月内,准,准,准可以见到。”
    “好,我就相信你一个月。”
    徐半仙大喜,连忙朝小魔女一揖,口齿也流利多了:“多谢小姐开恩。”
    小魔女微笑道:“你别想跑,这一个月内,你得跟着我,哪里也不准去。”
    “这,这,这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跟着我好了。”
    “小姐骑马,鄙,鄙,鄙人……”
    “到了衡阳,我给你买一匹马好了。”
    “可是鄙人要谋生呵!”
    “饿不了你,有你饭吃的。”
    徐半仙这才无话可说。这时,船已在江面上行了一大段水路。时近黄昏,船家给他们端来了晚饭,有红烧鱼、辣椒虾和一碟炒鸡球。紫酱脸问:“小姐,要不要酒?”
    小魔女问徐半仙:“你喝不喝酒?”
    “喝,喝,有什么好酒的?”
    紫酱脸说:“有桂林三花,贵州大曲,绍兴的状元红。”
    徐半仙问:“有没有糯来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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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奇侠一枝梅
    且说小魔女一听说糯米酒,不由望了望徐半仙,心想:那浑人顶喜欢饮糯米酒的,怎么这先生也喜欢糯米酒?便笑问:“你喜欢糯米酒?”
    “鄙,鄙人最喜欢糯米酒了,香醇带甜,又补身子。”
    小魔女问紫酱脸:“有糯米酒吗?”
    “小姐,糯米酒可没有,桂花陈酒也跟糯米酒差不多,要不要?”
    “好吧,就桂花陈酒好了。”
    紫酱脸心中暗喜,桂花陈酒有色有香,放了甘家特制的迷魂药——七日睡,更不易发觉了。他连忙到船尾端了一壶桂花陈酒来,给小魔女和徐半仙斟上满满一杯,笑着说:“小姐,先生,这是我船上唯一的一瓶桂花陈酒,舍不得用,现特来孝敬两位。”
    徐半仙一听,便说:“这,这,这真对不起了,早知这样,我们不该要你们这瓶酒了,船家,你先来一杯吧。”
    “不,不,两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怎敢无礼先饮?”
    徐半仙侧着脸笑问:“你不敢先饮,是不是这酒里放了蒙汗药?”
    紫酱脸一怔,忙说:“先生,别开玩笑,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们一向安份守法,怎敢作这无法无天之事。”
    徐半仙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小魔女的警觉,说:“既然没下蒙汗药,你怎么不敢先饮一杯?”
    紫酱脸想了一下,说:“既然两位见疑,就得罪了。”于是他将一杯桂花陈酒一干到底,又斟满说:“两位这下总可放心了吧?”
    小魔女问:“你是不是先服了解药?”
    紫酱脸顿时不悦说:“既然小姐见疑,这酒就别饮好了。”说着,便想将酒拿走。
    徐半仙说:“唉!你这船家也太过小器,小姐不过跟你说句玩笑罢了。”
    “这玩笑我们可担当不起。”
    “好,好,你放下吧。”
    紫酱脸这才放下酒,说声:“两位慢饮。”慌忙退了出去,到船尾急服解药。原来这七日睡迷魂药,饮下后并不立刻发作,过一会才起作用,所以紫酱脸才敢大胆先饮。
    小魔女微微呷了一口,感到一股桂花的清香,酒味中略带甜意,不由大喜:“先生,这酒果然不错呵!”
    徐半仙也呷了一口,忙说:“对,对,果然不错,比糯米酒好多了!”他一连饮了两杯,向小魔女说些江湖上的趣事,说着说着,突然“哗啦”一声翻倒,一下昏迷不省人事。小魔女一怔,问:“先生,你怎样了?怎么这样容易醉倒?”跟着耳中听到船家的声音:“倒也,倒也!”小魔女心里一下明白过来,原来真的是船家做了手脚,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她冷静地试调息运气,感到自己并没有中毒现象,略略放下心来。她一时还没想到自己已是百毒不侵了。为了再探清这两个贼人是哪条线上的人,她也装着昏迷过去,伏在桌上不动。不久,紫酱脸和嘶哑声走了进来,见他俩昏迷不动,一声冷笑:“他们终于中计了。”
    紫酱脸汉子看了徐半仙一眼,说:“你这鸟先生,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好,老子先叫你去喂王八。”便提起徐半仙,要将他抛下江去。
    小魔女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眼见徐半仙给紫酱脸提到船头,心想:我这时再不出手,这算命先生就葬身江中了。正想暗发梅花针时,突然之间,紫酱脸象中了邪似的,不能动了,提着徐半仙身子的一只手放松了,徐半仙“嘭”的一声,跌在船头舱板上。事情也真那么的巧,徐半仙垂落下来的身子,一只脚踢在紫酱脸的身上,反而将紫酱脸踢下江中去。
    嘶哑声看了愕然不解,急奔出去喊道:“老二,老二,你怎样了?”只见紫酱脸手不能动,靠一双脚踩水,嘴里说:“大哥,你,你,你快来救我。”话刚说完,一个急浪,又将紫酱脸卷到远处水面,嘶哑声顾不了船上迷倒的人,急忙跳落江中去救紫酱脸。
    小魔女也看得愕然不解,不明白紫着脸为什么突然间不能动了,难道他遭了别人的暗算?是哪一位高手暗中救了这算命先生?便走到船头四下打量。只见船只在江中顺流而行,离两岸顶远,不可能是岸上之人所为。莫非这高手隐伏在船上么?于是小魔女纵身上了船篷。从船头一直搜索到船尾,除了自己和徐半仙外,船上再无其他人。小魔女更奇怪了。是这紫着脸突然抽筋,自己翻到江中去了?她走到船头,只见徐半仙仍昏迷不醒,一时不知该如何把他弄醒,她一下想起了自己身上带有玉女黑珠丹,这是能解百药的灵药,便喂了徐半仙一粒。果然不久,徐半仙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船头上,先是愕然,继而惊讶,问:“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醉成这样,跑到船头睡了?”
    小魔女好笑道:“还问哩!你叫船家用蒙汗药蒙倒,算你大命,没有死。”
    徐半仙吓得跳起来:“哪,哪,哪两个,个,个船家呢?”
    “他们跳到江里去了。”
    徐半仙更是奇异:“他们蒙倒了我们,怎么倒自己跳进江里去的?小姐,是你将他们赶下江去的吧?”
    “我却没赶他们,真的是他们自己跳下去的。”
    徐半仙又怔了半晌,大概在思索小魔女是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他一下想起一件事来,问:“小姐,你怎么没给他们蒙倒的?”
    这一下,倒把小魔女问住了。是呀,我也饮了酒,吃了菜,怎么不给蒙倒的?她猛然想起了陈帮主的话来,自己服了黑珠壁虎汁,身体已是能抗万毒,怪不得自己没给蒙倒。
    徐半仙问:“是不是小姐听了鄙人的话,知道今夜有大祸,事先服了解药?”
    小魔女一笑,也不解释,说:“我们别说这些了,现这船没人驾驶,天又快黑了,我们怎么办?”
    “请小姐放心,鄙人也曾学过驾船。”
    “你真的会驾船掌舵?”
    “鄙人在江湖上混饭吃,没学会几套手艺怎能在江湖上行走?”
    小魔女大喜:“先生真算得半个神仙了。”
    “但求小姐今后别割鄙人的舌头就好了。”
    小魔女笑起来;“只要你能驾船,我再也不割你的舌头。”
    小魔女感到几次同他共患难,同生死,而这先生也正象崔延山所说的,不是一个奸诈之人,在某方面,还是一个忠厚诚实的君子。看来他看相算命,只不过为谋生,并不是想存心骗人。尤其经过这一次,已对他好感起来。
    徐半仙说:“多谢小姐。”
    “噢!你快去掌舵吧,别叫船只触礁或搁浅了。”
    “小姐放心,哪会触礁搁浅的?只要顺风顺水,两天一夜,我们便可到达衡阳。要是小姐高兴,鄙人还可以送小姐到长沙或武昌哩!”
    “别,别,我要到衡阳寻那浑人去。”
    “浑人?!”
    “我要寻找的董子宁,先生,你不是说他没有死么?”
    “哦?!这个董子宁是个浑人?”
    “他呀,简直浑透了!”
    徐半仙不再问下去,自己到船尾去拉帆掌舵了。
    船在江面上航行了一段水路,小魔女突然发现船舱里全是水,几乎浸过了自己的鞋面。她对船尾掌舵的徐半仙喊起来:“先生,怎么船舱进水了?是不是触了礁石?”
    徐半仙听了,忙从船尾过来,一看,果然舱里全是水,一下猛省过来,说:“不好,叫这两个赋人做了手脚。”
    小魔女忙问:“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想不到这两个贼人水性这般好,在水底下将船底凿穿了。”
    小魔女大惊:“那我们怎么办?这船会不会沉?”
    “一时还沉不了。小姐。我们赶快把船靠岸,到岸上去吧。”
    这时,一个阴侧恻的嘶哑声在江水中说道:“你们想靠岸?别发春秋大梦了,跟我到江中去喂王八吧。”
    原来嘶哑声在江里救了紫酱脸,问:“老二,你怎么突然翻下船的?”
    “大哥,我不知怎的叫人封了穴位。”
    嘶哑声愕然:“谁封了你的穴位?”
    “我也是莫名其妙。在我想将那鸟先生丢下江时,突然凭空一股劲力,便封了我的穴位,叫我不能动弹。偏偏那鸟先生从我手中掉下来时,他那死人脚一下便将我踢到了水里。大哥,别说了,你快带我到岸边去。”
    嘶哑声负水将紫酱脸拖到岸边,解开了他的穴位,问:“老二,你看是谁封了你的穴位?是不是那鸟先生?”
    “不会,我看出那乌先生根本不会武功,极可能是那碧云小女妖。果然她没有给我们蒙倒。看来她内力极浑厚,能隔空点人穴位。”
    嘶哑声听了半晌不能出声。
    紫酱脸问:“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嘶哑声半晌才说:“想不到这小女妖剑术精湛,内功也这么强,怪不得三位甘爷不敢正面与她交锋!”
    “大哥,我们就此罢手不成?”
    “我们这样空手回去,怎向甘爷交代?”嘶哑声咬咬牙,“老二,我们干脆赶上去,将船弄沉了,就算这小女妖武功再好,只要她不懂水性,在江水里便不是我俩的对手。”
    “万一她懂水性怎么办?”
    “就算她懂水性,也决不会比我们好。即使失手,我们也可逃命,逃不了,我们亦只好认命。”
    紫酱脸迟疑地说:“大哥,那鸟先生说我今夜会有杀身之祸……”
    “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去相信算命先生的胡说?老二,走吧,万一我们得了手,拿到两万两银子,就够我们快活一辈子。”
    这两兄弟,原是湘江的两水鬼,水性极好,能在水中潜伏三天三夜,一向在这湘江上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自从他们为甘氏三然收服后,慑于甘氏三煞的武功和通天猴的手腕,便将自己两条贱命卖给了甘家。他们一来害怕甘氏三煞的万蛇噬心指;二来贪图这笔偌大的赏金。他们悄悄地潜入江水中,很快追上了这条大船。这条大船是他两兄弟特制的,船底有一个活塞。他们在水底下不费吹灰之好,便将活塞弄开,让江水涌入船舱……
    他们在江中听到小魔女的大声叫喊,又听到徐半仙想把船靠岸,知道他们不懂水性,更放下心来,便阴恻恻地说:“你们想靠岸?别作梦了。”
    紫酱脸也说:“小女妖,只要你乖乖地自断两手,我们可以饶你一条命。不然,你只好喂王八去。”
    小魔女大怒,手一扬,两支无形梅花针激射出去。只听见紫酱脸惨叫一声,手掩双目,直沉江底。这时小魔女的功力,不知比三年前高出了多少倍,两支梅花针不但刺穿了紫酱脸的双目,而且劲力直穿后脑,登时取了他的性命。这紫酱脸便应了徐半仙的话,遭到了杀身之祸。
    嘶哑声大惊:“老二,你怎么样了?”话没说完,突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劲力,将自己身体似捆败草拍飞起来,五脏俱裂,然后直沉江底,追随他的老二去了。
    小魔女本来想再发射梅花针,见嘶哑声身体突然从水中飞起,又坠落到水中,心中一怔,一跺脚,说:“想不到这贼子有这套奇怪的武功,叫他逃走了。”
    徐半仙却摇摇头说:“看来,他也活不了,到江底去喂王八。”
    “你怎知他活不了?”
    “鄙人看出,他从水中飞起时,已是一具尸体,不是个活人。”
    “真的?”
    “鄙人自问不会看走了眼。”
    小魔女疑惑:“难道有位高人在水中暗暗助我们不成?”她不由想起了紫酱脸在抛徐半仙时突然翻到江中的情形。
    这时,小魔女那匹千里乌雕追风马长嘶起来。小魔女大惊:“不好,我的马。”
    徐半仙说:“小姐,我去看看。”
    “先生,这船快沉了,你不怕黑麻麻跌到江里去?”
    “小姐,你放心,鄙人多少懂些水性。”
    徐半仙说着,已沿着船舷走去了后舱,将小魔女的乌雕马牵了过来,说:“小姐,看来你这匹马懂水性,你快骑上它到岸边去吧。”
    “那你呢?”
    “鄙人会水,只要有一块木板,便淹不死。小姐,你懂不懂水性?”
    “懂一点。”
    “那太好了。小姐,你抱一块木板骑上马吧,万一马不行,你也可以抱着木板漂到岸边的。”
    “你真的识水性?”
    “小姐,你别管鄙人了,鄙人不会淹死的。船快下沉了,你快走吧。”
    “先生,我们一块骑上马吧。”
    徐半仙摇摇头:“这匹马在水中驮不了两个人。”徐半仙不再理会小魔女,执意催促小魔女骑上马背,自己朝马臀部一拍,乌雕马长嘶一声,跳入江水中,踏波分浪,驮着小魔女直朝岸边游去。小魔女心想:早知这匹马能涉水,我又何必去搭这条贼船?她回头看看徐半仙。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徐半仙站在船篷上,向自己扬扬手,风中传来他的声音:“小姐,小心了。”
    小魔女一阵感动,感到这算命先生临危中却先人后己,象是武林中的侠义人物,心中升起了敬意,说:“先生,你等等,等会我上了岸,叫这匹马来接你。”
    “小姐,不用了,鄙人自会上岸。”
    好一会,小魔女到了岸边,回头一看,只见江面波光粼粼,那只大船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下沉了,还是漂到了下游,江面上,也不见徐半仙。心想:这先生去了哪里?他不会沉到江底吧?要是他不幸给淹死了,自己可欠了他一片情。便暗运内功,将自己的声音送到远远地叫:“先生,你在哪里!先生,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半晌,仍听不到徐半仙的回答。小魔女心里暗想:他不会给淹死吧?会不会随江水漂到下游去了?小魔女立在江边遥望了一会,只要看到一点游动的黑影,她便会赶马下河。蓦然间,她听到不远处一阵水响。一个黑影子从水底冒了出来,借着月光定神一看,那不是徐半仙又是谁?小魔女大喜,奔过去说:“先生,是你吗?”
    “小姐,正是鄙人。”
    “我怎么在江面上见不到你的?”
    “鄙人是潜水来的。”
    小魔女惊讶他有这样的好水性,说:“先生,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好水性。先生,你能不能教我?”
    “小姐要是高兴,鄙人正好借此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我几时救过你了?”
    “小姐真是贵人善忘。小姐在慈恩寺、苗寨,不是杀退了强人,救了鄙人么?”
    “哎!你别说了,那些强人,都是冲着我来,倒是我连累了你担惊受险。”小魔女看见他从水中站起来时,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袱,又奇怪了,问:“你提着什么?”
    徐半仙笑了笑:“这是小姐的衣服和金银,另一个,却是那两个贼人的东西。这两个贼人,船里藏的金银还不少哩!”
    小魔女又是一阵感动,笑了笑:“你也真是,保住一条命已算好了,还要这些金银干什么?”
    “为,不,鄙人没有盘费,自问还可以给人算命看相混日子,要是小姐没有盘费,总不能向别人讨吧?”
    “噢!你怕我没盘费么?到处都有些大户人家,只要我一伸手,二三百两银子便随时都可以拿到。”
    “他们会那样大方?肯给你?”
    “怎到他们肯不肯的?我拿了,他们还不知道哩!”
    徐半仙怔了怔:“小姐不问自取,那不成了小偷么?”
    小魔女笑起来:“什么小偷不小偷的,看你说得多难听。世上为富不仁的人有的是,我取了他们的不义之财,没要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便宜他们了!难道你取了这两个贼人的金银,问过了他们吗?”
    徐半仙怔了怔,然后笑道:“小姐,这可不同。”
    “这有什么不同?都是不问自取。我要是真的缺盘费了,所取的人家,都是些为富不仁,昧了良心的坏蛋,或者是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以及杀人越货的贼人。那些正正当当的人,我半个铜钱也不动他们。”
    “原来小姐是侠义心肠的人物,鄙人还以为小姐是富豪人家的子弟哩!”
    小魔女一笑:“你没背后骂我是不可理喻,刁蛮任性割人舌头的小姐吧?”
    “鄙人不敢。”
    “好了,先生,那两个贼人的金银可不少吧?”
    “大约有百两左右。”
    “这也不少了!先生,连同我的金银,你一并拿去。”
    “鄙人怎敢动小姐的金银?”
    “我叫你拿你就拿去好了!这样,你可以回家买回买地盖房子,再也用不着在江湖上担惊受险,过那风餐露宿的日子。”
    徐半仙摇摇头:“鄙人可不想回去当什么财主和富豪。正所谓:‘财多身子弱,钱多睡不着’。一怕小偷光临,二怕强人打劫,三怕官家敲诈,四怕自己……”
    小魔女奇怪了,问:“你怕自己干什么?”
    “小姐,人心贪得无厌,有了钱又想做官,做了官又想当皇帝,当了皇帝又想长命百岁做神仙,倒不如无钱一身轻,凭自己一技之长混口饭吃,无忧无愁,在江湖上虽然担惊冒险,却乐在其中,自由自在,岂不更好?”
    小魔女笑问:“你既然不想当财主,要那两个贼人的金银干什么?”
    徐半仙笑了笑:“这些无主的不义之财,鄙人准备散发留那些无依无靠的鳏、寡、孤、独、老、弱、病、残之人,鄙人怎敢要这些不义之财?”
    小魔女听了又是惊讶,想不到这个胆小如鼠的算命先生,竟有这样一颗仁慈之心,这样一副侠肝义胆。比起武林中自称侠义之人,不知高多少!心下更是敬佩不已。着来他不是一个骗人财物的算命先生,而是江湖上的一位奇人异士。可惜他不会武功,要是他会武功多好。
    徐半仙说:“小姐,我们现在好不好去找一户人家借宿一夜,烘干衣服,明天好赶路?”
    小魔女四下看了看说:“这江边四下无村落,去哪里找户人家?”
    “小姐放心好了,这一带鄙人曾经来过,知道离这不远处有一座观音庵,庵里的主持是位老尼,我们去她那里借个地方好了。”
    小魔女大喜:“这更好了。”
    果然走了三里地远,在江边山拗一处竹林中,便有一座观音庵。徐半仙便上前拍门求宿,向老尼一揖说:“鄙人主仆二人,因贪图近路,不幸失落水里,望师太行个方便,借处地方住宿。”
    老尼见是一位中年汉子求宿,象只落汤鸡似的,先是一怔,后见他身后站着一位生观音似的姑娘,又是惊讶,听他这么一说,便点点头说:“出家人与人方便,两位施主若不嫌弃小庵浅窄,只管住宿好了。”
    徐半仙又是一揖:“多谢师太,还望师太借个火,好让我主仆两人烘干衣服。”
    老尼命人给他们准备一炉炭火,又安排两间静房让他们住宿,然后自己到后庵去了。老尼一走,小魔女间徐半仙:“你为什么说我此是主仆?你不能说我们是兄妹吗?”
    “小姐是千金之体,鄙人怎敢放肆认兄妹?还是主仆的好。”
    “什么千金万金的,以后你见了人,说我们是兄妹好了。”
    徐半仙忙摇手:“这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鄙人怎敢瞧不起小姐的?我们年纪相差甚远。相貌不同,说是兄妹,更弓除别人的猜疑,反为不美。”
    “别人猜疑,理他干吗?”
    “小姐恐怕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鄙人这等身份,怎能认小姐为妹?还是主仆适合,不为别人注目。”
    小魔女,笑:“你今后是我的仆人了,那得听我的派遣。”
    “鄙人性命是小姐所赐,愿终身听从小姐的派遣,只求小姐别再割我的舌头。”
    小魔女卟嗤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怎么会再割你的舌头?就算你真的骗了我,我也不会割你的舌头了。”
    “多谢小姐。小姐,鄙人要烘烤衣服了,小姐是不是先回房间休息,等鄙人烘干小姐包袱中的衣服。然后再请小姐替换。”
    小魔女一想,觉得也是,孤男寡女脱了外衣一同烤火,尽管心无邪念,但让别人知道了,总不免有些流言蜚语,便站起身说:“先生,那麻烦你了。”说完,便回到静房,将自己外衣脱下,晾在窗台上,上床而睡,正朦胧入睡时,蓦然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响动,一下惊醒过来,问:“谁!?”
    窗外是徐半仙的声音:“小姐,是鄙人,衣服烘干了,现鄙人将小姐窗台上的衣服取去,烘干的衣服。便放在窗台上,小姐请自便。”
    小魔女心想:这先生真是好心。便说:“不用了,这衣服到明天自然会干。”
    “不,不,鄙人还是取去烘干才是。”
    第二天,小魔女醒来一着,果然自己的衣服给叠好放在窗台上,而自己昨天所穿的白衣白裤,却没有拿回来,看来是徐半他怕再次惊醒自己,不来打扰自己了。小魔女穿好农服,这是一套秀才的服饰。小魔女对着小铜镜看了看,自己又变成一位翩翩美俏的公子。她走出静房,看看徐半仙,谁知徐半仙不见了人。心想,这先生一早跑去了哪里?转到庵外极目四观,哪里看见徐半仙的影子?便去问老尼。老尼见突然来了一位英俊的年青公子,有些讶异,问:“施主是谁?”
    小魔女一笑:“师太,你认不出我了?”
    老尼打量了她半晌,才认出来,说:“原来是女施主,贫尼几乎不敢认了。”
    “师太,我那位管家呢?他去了哪里?”
    老尼有点愕异:“施主不是叫他先去衡阳办事么?他一早就动身了。他怕惊醒了施主的清梦,将施主的衣,服交给我,让我交给施主。”
    小魔女心想:这先生怎么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的,看来他害怕与我同行,便不辞而别。既然老尼这么说,只好说道:“对了,是我一时忘了。”小魔女取了衣服,告辞老尼,便骑马上路,心里想起徐半仙的不辞而别,有点怏怏不快。她不朝衡阳方向而去,而是直取祁东县。因为董子宁曾在祁东县为那小商人看过病,到那一带打听,或许有人知道董子宁的一些踪迹。
    小魔女走了好一段路,只见骄阳当空,时近中午,远远看见路边又有一座茶亭,亭于里面,有一档卖小食的摊子。小魔女一早离开了观音庵,走到现在,又感到有些口渴肚饿,便飞马来到茶亭。一看,这小食摊档可吃的东西真不少,有油条、烧饼、包子、炸角和白粥。亭外摆了几张木桌,坐了不少的人,有行商、小贩、脚夫、差人,其中一位,却是文质彬彬,极为文静的书生,独坐一桌,身旁站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书僮,他在这一群人当中,仿佛如鹤立鸡群。小魔女略略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书生不知是哪一户富贵人家的子弟。便跳下马来,如一张空无一人的桌子坐下。一位中年妇人忙走上来笑脸相问:“公子,要吃些什么?”
    “来四、五个包子吧。”
    “公子不要白粥?”
    “好,来一碗。”
    妇人慌忙端了一碟热气腾腾刚蒸好的肉包子来,随后又端上一碗上好的明火白粥。
    小魔女发觉这位文雅的书生在暗暗打量自己,也不去理睬,只管自己拿起包子吃。
    不久,前面的道路上,又奔来十多匹快马,簇拥着一位衣冠鲜丽的官员而来。最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位武士,浓眉短须,十分威武。后面的几匹马上,都是一色家人打扮,一个个身佩腰刀。小魔女心想:这不知是哪一处的大官,带了这么多的随从,要是真的碰上了强人,这些家人、武士不知顶不顶用,那位官员一眼看见了小魔女那匹雄伟异常的乌雕马,一双眼睛顿时亮了,停下马来,对身边一位家丁说:“阿忠,你去看看,那匹黑马是不是我家王爷走失的那匹宝马。”
    原来这位官员是长沙府谷王爷的大总管,从长沙到永州府办事,路经这里。半年前,谷王爷不见了一匹黑色宝马,四处派出人去寻找也找不到。现在这总管见了这匹雄俊的乌雕马,怕是王爷丢失的宝马,故打发家人来看看。阿忠应了一声,便跳下马来,走到乌雕马前打量。小魔女也不出声,看他怎么样。
    阿忠看了一会,便大声问:“这是谁的坐骑?”用目光巡视茶亭上所有的人。
    小魔女冷笑一声:“是我的,你想怎么样?”
    “你这匹马从哪里得来的?”
    “你管得着吗?”
    小魔女这样傲慢的回答,令茶亭内外的人都感到惊讶,有的暗暗为小魔女捏了一把汗,有的心中疑惑。难道这单身出门的青年公子是一位达官贵人的于弟么?不然他怎么敢这样放肆,不怕惹下大祸?只有那文雅书生若无其事,独自优闲地品茶。
    王府家了阿忠一时不明小魔女的身份,上下打量着小魔女,不敢发作,说:“这是我家王爷的宝马,半年前叫人偷了去,我为什么管不着?”
    小魔女一听,这匹马是她三年多前在广西边镇上偷的,开初还有些忐忑,现在更放下心来,微笑问:“这是你家王爷的马吗?要是你能令它听你使唤,便是你家王爷的了。”
    阿忠一听,便想去挽乌雕马的缓绳,乌雕马一声长嘶,仰首扬鬃,扬蹄朝阿忠踢去,幸而阿忠会武功,急忙闪开,才没叫乌雕马踢中。小魔女这时已离开桌子,走到远处,一声唿哨,乌雕马便直朝她奔过去。茶亭内的人一看心中明白,显然这匹马不是王府的了。
    那位王府大总管面色一变,喝声:“这小子准是个偷马的惯贼,给我把他抓起来,送到官府审问。”
    小魔女一听大怒,见四、五个家丁拔刀朝自己涌来,正想挥动马鞭,叫他们知道一些厉害。蓦然间,只见一个人身形一闪,跃在这些家丁中间,“砰嘭”两声,一下将这四、五个家丁拍出几丈远的地方,一个个给摔得头破血流。小魔女定神一看,竟然是那位文雅书生出手。她感到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文质彬彬的书生,竟然是一位上乘的武林高手。那书生冷冷地说:“光天化日之下,诬良为贼,还有王法吗?”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惊愕了,浓眉武士却哈哈大笑:“看不出你还是个行家,怪不得这偷马贼有恃无恐,原来还有你这个主儿,好,等我来领教你几招。”说时,骤然从马上跃起,身形疾如电闪,一下就逼近到书生跟前,说声:“看招!”双掌挟带风声,直朝书生拍来。书生身形上恍,避开了这压顶凌厉的掌势,一声冷笑:“想不到江南飞灵派的海面飞浪掌也不过如此。好,本公子让你先出手三招,你要是劈中了我的衣襟,算我败了,不来赶这消浑水。”
    浓眉武士一下见对手说出自己本门派的武功,暗吃一惊,问:“阁下是谁?”
    “你败了,去问你的掌门人吧!”
    浓眉武士大怒:“你敢小看了我?”说时,一招“大海飞浪”拍来。书生从容镇定,并不还招,身形诡异,轻巧地闪开。浓眉武士一连使出本门派两招绝招,不但不能劈中书生的衣襟,连边儿也捱不到半点,不由大惊。书生说:“三招已过,看本公子的吧!”说时,掌力突发,浓眉武士顿时感到自己已被对方的掌风笼罩着,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书生的手掌,接着,他“呵呀”一声,胸口已捱了书生的一掌,身如败絮,直飞了出去,摔得昏了过去。
    王府大总管见势不妙,连忙命家丁抱了武士上马,慌忙逃命。那书生朝小魔女一挥,说:“仁兄,见笑了。”
    小魔女既惊讶这俊秀书生的武功非凡,又感谢他不畏权势,仗义相助,便还礼说:“多谢相助。”
    “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国固有的品德,又何必言谢?请教仁兄尊姓?仙府何处?”
    “我姓白,云南人。你呢?”小魔女出言直爽,不象这书生文质彬彬。
    “原来是云南白公子,失敬,失敬。小弟姓华名岳,桂阳长乐山人。”
    小魔女一笑:“看来你年纪比我大,怎么称小弟了?那我不是小小弟了?”
    华岳一笑:“原来白公子却是爽快人,敢问白公子到此何事!”
    “前来访友。”
    “妙哉!小弟也是前来此处访友。”
    “哦!?你访的是什么人?”
    “一位世外高士。”
    小魔女奇怪:“什么世外高士?”
    “不怕公子见笑,小弟这位朋友,原是武夷弃徒,自从给掌门人废去武功后,愤世疾俗,不再与武林人士来往了,隐姓埋名,在邵阳高霞山一处深谷中结庐而居。小弟在一年多前,偶然与他相识,倾谈之下,小弟见他谈吐不俗,人品之高,当今少见,便与他结为知己。”
    小魔女听了半晌不能出声,睁大了一双秀目,心暗想:难道这位高士就是那浑人董子宁?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问:“这位高士姓甚名谁?”
    华岳摇摇头:“这一点,小弟不能奉告了。这位高士再三叮嘱小弟,千万不能将他的姓氏告诉任何人。”
    “他是不是董子宁?”
    华岳惊讶:“你怎么知道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魔女长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由骂起来:这个浑人,怎么跑到邵阳高霞山去了,还隐姓埋名呢,怪不得我四处打听他不到,韦妈妈和圣姑姑也打听他不到。好,这一次我见到了他,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负约不来见我。便气得骂出声声:“他算是什么高士,一个浑透了的大浑人。”
    华岳愕然:“白公子怎么这样说?子宁贤弟可是为人心地仁厚,品质超群之人呀。”
    小魔女说:“华大哥,我找的正是他。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
    华岳思疑:“她与他有仇怨么?这样。小弟不但不能带你去,还要阻止你前去见他呢。”
    “你想如何阻止我?”
    “就凭我这双肉掌。”
    小魔女一笑:“你想吓唬我?与我动手?”
    “不敢,要是你前去寻伊,小弟只好无礼了。”
    小魔女心想:想不到这浑人竟结交了这么一个侠肝义胆的朋友,便说:“我不是前去找他寻仇,而是去责问他,为什么负约不去去南看我。”
    “真的?”
    “噢!我骗你干什么?”
    华岳大喜:“既然这样,小弟当然奉陪白公子前去,看来,你与董子宁相识多年了吧?”
    “三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这更妙了!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白公子能与子宁贤弟相识,看来也是子宁一流的人物,小弟能结识白公子,真乃三生有幸。”
    小魔女嫣然一笑:“我可不象他那么浑。”
    “白公子讲笑了。”华岳说时,回头招呼自己的书僮,“司剑,快来拜见白公子。”
    司剑慌忙跑过来,朝小魔女下跪叩头说:“小人叩见白公子。”
    小魔女慌忙扶起他来,见他生得眉清目秀,一脸的伶俐,一时高兴,赏了他一些银子。司剑不敢接,看着华岳。华岳笑道:“既然是白公子赏给你的,就收下好了。”
    “多谢白公子!”司剑又叩了一个头。
    “司剑,将马牵过来,天色不早了,好早一点赶路。”
    司剑从茶亭后的树林中牵出两匹雄俊的白马。小魔女心想:这姓华的人物俊秀,骑的马也不凡,武功又那么好,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的?莫非他也是与那浑人一样,也是世外的一位高士?
    华岳朝小魔女一揖:“白公子请上马。”
    小魔女笑道:“你哪来的那么多礼节。”
    华岳一笑:“礼多人不怪嘛!”
    小魔女与华岳并骑而行,书僮司剑在后,朝邵阳的高霞山而去。行过数十里,只见红日西斜,前面一片山峦起伏,云封路断。华岳有感而吟道:“路尽湘江水,人行瘴雾间。昏昏西北度严关。天外一簪初见,高霞山。”
    小魔女不知华岳吟的是什么,好奇地问:“你这是做诗吧?”
    华岳一笑:“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才华,做出这么好的诗词。”
    “哦!?那是谁做的了?”
    “这是南宋一位爱国词人张孝样作的‘南歌子',他主张抗金北伐,遭受打击,降职而来岭南,路过这里,有感而发,以渲泄自己内心的苦闷和无可奈何的心境。”
    小魔女不懂历史,更从来没听过张孝祥这位词人,心想:这个姓华的,好好地为什么吟起古老十八代人的诗词了?难道他现在的心情也苦闷么?不由问道:“这姓张的也去过高霞山么?”
    华岳大笑:“他没有去过高霞山。”
    “他没有去过高霞山,为什么说‘初见高霞山”了?”
    “这是小弟胡乱改的,他原句是‘天外一簪初见,岭南山’。他见到的是桂北岭南五岭,不是这高霞山。”
    “噢!我还以为这姓张的跟浑人董子宁一样的浑哩,遭了不幸,便跑去高霞山里隐姓埋名了。”
    华岳不禁失笑,他感到小魔女天真有趣。心里暗想:这样一位武功极好而又天真的丽人,一旦杀了,岂不可惜?不如将她收为己用,岂不更好?那又何必一定将她于掉?
    原来这华岳不是别人,正是甘氏三然中武功最高强的甘骏。他不但武功极好,生得风流倜傥,人也极有智谋。他见几次暗算小魔女失手,在布置紫酱脸、嘶哑声行事之后,不大放心,又亲自化装为一位书生而暗中跟来,在茶亭中他骤然见小魔女,心知紫酱脸已失手了(他原来约定紫酱脸得手后,来这茶亭碰头),心下便暗暗盘算,怎样对付这小女妖。不料闯来了谷王府中的大总管,便灵机一动,有意相助小魔女,以取得小魔女的好感。后来又编了一套鬼话,说董子宁在高霞山隐姓埋名,骗得小魔女跟随自已。本来他想在途中骤然向小魔女下毒手,见小魔女这样天真可爱,实在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物,便改变了主意。心想:一旦将小魔女收为己用,使之成为自己的妻子,那甘氏三煞,更可傲视武林,在锦衣卫中,谁再敢与自己争上下?就算黑蝙蝠、黑无常这样拔尖的高手,也不能不看自己的脸色。何识黑蝙蝠师徒两人是从蒙古鞑子投降过来的人,皇上并不怎样看重他们。甘骏想到这里,笑了笑说:“原来白公子不大喜欢读诗书。”
    “我念那劳什子干吗?它能帮助我练功么?”
    “白公子,话不能这样说。一个人读了诗书,可以明事理,通晓天下大事,不致孤陋寡闻。”
    “是吗?怪不得我妈妈也叫我多读些书哩!”
    “看来令堂大人是位知书识礼的人了。”
    小魔女一笑:“我看她知的也比我多不了多少。”
    说着,已是夕阳西坠,暮色中他们来到一处小镇上,投宿在一间客栈里。甘骏对店小二说:“有没有上好的大房,可供三人住宿?”
    小魔女吃了一惊,暗想:我是女身,怎能与他们共宿一个房间的?便说:“我性喜独睡,不惯与人同宿,开两个上好的房间吧。”
    甘骏微笑:“小弟正想与公子秉烛达旦,长夜深谈,交流武学,岂不是好?”
    小魔女摇摇头:“华大哥请原谅,我一向早睡,要谈明天在路上谈不更好吗?要是今夜里把话都谈完了,那明天在路上没话谈了,岂不寂寞?”
    “哎!话怎能谈得完的?古今往来多少事,单武学一事,各门各派的种种招式就谈不完。白公子既然一向早睡,那我们明天谈就是了。”甘骏说完,便吩咐店小二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准备一桌酒席。
    店小二问:“少爷要办什么样的酒席?”
    甘骏一笑:“想你们这个小地方,也办不出什么上好的酒席来。你先来四干果,四鲜果,四碟象样的下酒小食来,然后再来八品你店最拿手的菜式来好了,酒吗,要十年以上的陈酒,最好是贵州的茅台。”
    店小二应声而下。甘骏又朝司剑说:“你去看看他们弄的什么菜式,别叫店家弄些不干不净和不合口味的东西来。”
    司剑应了声,便到厨房去指点了。
    当酒席摆好,小魔女一看,不由说道:“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了?这不浪费吗?”
    甘骏笑道:“人生难得一聚!小弟与白公子有缘,才能在茶亭相遇,这样一桌酒席,聊表小弟一点敬意罢了,吃不了,就留给下人和店家吃好了,并不浪费。”
    小魔女见甘骏一片诚意,欣然坐下。两人在灯下一边饮酒,一边畅谈武林中的奇人异事。小魔女问道:“华大哥,你听闻一枝梅这怪人没有?”
    甘骏不由一怔:“小弟倒也闻说过此人,有人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飞贼,也有人说他是位行侠仗义的奇男子,众说纷纭,令人莫辨。”
    小魔女说:“他的确是位神出鬼没的奇男子,武功高极了。”
    “哦!?你曾见过他了?”
    小魔女点点头:“我多次蒙他暗中相救,可惜未与他交谈过。”小魔女略略说了自己的经历。
    甘骏说:“听公子这么说,小弟真想见见他了。”
    说时,司剑又端了一壶酒进来,甘骏接过,给小魔女满满地斟上一杯。小魔女说:“别斟了,我可不能再饮。”
    “酒逢知己千杯少,怎能不饮的?来,我们再喝它三大杯。”
    “我真的不能饮了,你自己饮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饮尽这一杯好不好?”
    小魔女见盛情难却,说:“饮完这一杯,我可不饮了。”
    “好!就这一杯。”
    小魔女举起酒杯,一口而饮尽,不久,便感到头晕脑胀,心想:难道我喝醉了么?不行,我得赶快回房间去,不然醉倒了就露出女儿身份。她刚想站起来告辞,谁知竟然没半点劲力,连站也站不起来。甘骏微笑道:“公子醉了,不如就在我床上睡吧。”
    小魔女大吃一惊,虽然浑身无力,却神智清醒,连忙说:“使不得,我得回自己房间去。”挣扎想站起来。
    甘骏哈哈大笑:“到了现在,可由不得你了。司剑,扶白小姐到床上去吧。”
    小魔女一怔:“你说什么?白小姐?”
    甘骏说:“白小姐,你别瞒我了,在下早已知道你是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绰号小魔女。老实说,我也不是什么华岳。”
    小魔女心里一震:“你是什么人?”
    甘骏一笑:“白小姐,你听说过甘氏三然没有?在下正是甘氏三煞中的第三煞。”
    “你想干什么?”
    “白小姐,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答应我,做我的妻子,我便可以饶你一命。”
    小魔女大怒,便想拔剑。甘骏哈哈大笑:“白小姐,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你刚才喝下了我甘家特制的‘酥骨散’,别说你只有这么一点道行,就算你武功再好,内力再强,非三个多月,也不能恢复劲力。白小姐,以在下的武功和相貌,我俩正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你我结为夫妇,便可纵横武林,令天下英雄莫敌。”
    小魔女恨恨地说:“贼子,你别梦想了,你想我屈从,除非你杀了我。”
    “的确,在我未与你认识以前,我的确是一心想杀了你。但自从我见到你后,觉得象你这样一位美人,杀了太可惜。白小姐,我们门当户对,你为什么不答应嫁我?你还想那个董子宁么?我老实告诉你,他在三年多前,已摔下悬崖死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就算董子宁死了,你也别痴心妄想。”
    小魔女心里暗暗着急,为什么我服了黑珠壁虎汁,还会中毒的?不是说万毒不侵么?小魔女哪里知道,甘家的“酥骨散”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它毒性不强,而来势猛烈。何况甘骏早已知道小魔女练了天魔心法,内劲颇为雄浑,所以在酒中特别下多了份量。加上黑珠壁虎汁在小魔女体内的抗毒力要对付这种毒性而来势猛的毒,一对不及反应过来,所以小魔女便一时无力了。
    甘骏说:“白小姐,你现在全无反抗之力,你不答应也不行了!?”说时,他挥手叫司剑退出去,一下将小魔女抱起来,放在床上。小魔女又急又恨,想伸手刮甘骏一个耳光,只苦手无半点劲,骂道:“贼子,你敢沾污我的身子,我就是死后,也要追取你的狗命。”
    甘骏笑道:“等到我真正成了你的丈夫,你舍得杀我么?”
    “我要将你一段段肉割下来,我小魔女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白小姐,其实我心里是爱你呵!”
    “呸!”小魔女一口唾液朝甘骏吐出。
    甘骏也不恼怒,动手就要解小魔女的衣服。蓦然间,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窗口飘起:“好大胆的甘贼,你不畏天理昭昭,法网难逃么?”
    甘驳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窗口站着一个僵尸似的人物,骇然问:“你是谁?”
    “快将解药给白小姐,我可以放过你。”
    小魔女说:“千万不能放过这贼子。”
    甘骏问:“你到底是谁?”
    “一枝梅。”
    甘骏惊骇:“你是一枝梅?”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快将解药拿出来!”
    甘骏骤发一掌,他的闪电掌本来就奇速无比,现在更如电光一闪,朝一枝梅拍去。谁料一枝梅身形如幻影,不但闪开了他的一掌,还飘然跃进了房内,甘骏这一掌力,却将窗外一株碗口粗的槐树拍断了,响声将整座客栈的人都惊动起来。
    甘骏又是急速回身一掌朝一枝梅拍去,只听见“砰”的一声,一枝梅纹风不动,而甘骏却给震了开去,身体直撞在房间药壁板上,“轰”的一声,一道板墙给撞倒了。
    这时,小魔女体内的抗毒力已渐渐起了作用,将“酥骨散”的毒力化得干干净净。小魔女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嗖”的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形宝剑,咬着牙说:“贼子,我不将你碎尸万段,就不叫小魔女!”
    一枝梅惊讶:“白小姐,你没中毒么?”
    甘骏更是惊骇:“你——!”
    小魔女一招发出,如流星赶月,剑尖直挑甘骏的天突穴。甘骏急速跃起闪避,他果然武功不凡,居然闪过了小魔女的一招,但已惊得面如土色,单单一个一枝梅,自己就敌不了,再加上小魔女,哪里能招架得住?刹时间,小魔女的剑锋己到,他急忙朝窗口跃去,飞快地趁着黑夜逃命了。
    小魔女对甘骏恨之入骨,哪里容得他逃走?身形如轻燕,也跃出了窗外,举目四望,只见甘骏如夜空疾鸟,往西北的群山中逃去。小魔女追了好几十里路,最后连甘骏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小魔女几乎恨得咬碎了银牙,说道:“想不到这个贼子,轻功这样的好,却让他逃跑了。”只好转身回客栈。
    客栈经这么一闹,一些胆小的客人,早已脚底下抹油,连夜跑了,连店老板和店小二,也不知躲去了哪里。小魔女回到客栈时,客栈已是空无一人,不但不见一枝梅,连店小二也不见了,房间地上,杯盘狼藉。小魔女看看自己的行囊,倒也没有丢失,那匹乌雕马仍在马厩里。她一眼看见了甘骏主仆的那两匹白马,顿时恨从心起,举剑一挥,将一匹白马的头砍了下来,正想砍劈第二匹马时,忽然发觉草堆里似乎藏有人,心想:莫不是那贼子的书僮司剑躲在这里?便厉声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那人真的从草堆里象球一样滚了出来。小魔女见了又恨又气又好笑,利剑架在那人的后颈,喝道:“说!你主人逃去了哪里?”
    “我,我,我不,不,不知道。”
    小魔女一听,不由一怔,这不是书僮的声音,这声音颇为熟悉,在星光下一看,更是愕异,这不是那算命先生徐半仙吗?他怎么也来到了这里?“咦”了一声问:“先生,是你!?”
    “是,是,是鄙人呵!可吓死我了。”
    小魔女收了剑问:“你几时跑到这镇上来?怎么又躲在这里的?”
    徐半仙见是小魔女,一颗心放下来,说:“鄙人昨天就到这镇子了,到这间客栈投宿。想不到刚睡下不久,听人说贼人抢劫,所有人都纷纷夺路逃命。鄙人因人生路不熟,不知往哪里逃命好,只好躲在这草堆里。白,白小姐,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没去衡阳么?”
    小魔女不由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上下满头满面全是草屑,疑心顿起,暗想:我怎么每次遇到危难时,总是见他在场?一次、二次偶遇,难道这三次、四次都是偶遇么?有话说:“莫看直中直,需防仁不仁。”莫非这先生是甘氏三煞的线眼,暗中跟踪着我,向甘贼报汛的?可是继而冷静一想,又似乎不象。要是他真是甘贼的线眼,在滇桂边界上的小镇时,我被那禄布山五虎围攻后,他就不会好心地劝我走了。在那慈恩寺和苗寨,也不会告诉我有惊恐,让我事先有防备了。唔,不管怎样,我先吓吓他,看他怎样。于是一声冷笑,问:“你是不是那甘贼的线眼?”
    徐半仙愕然:“我怎么成了甘贼的线眼了?”
    “你要不是,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观音庵的老尼说你去衡阳,你又怎么朝邵阳来?”
    “是,是,是一个人叫鄙人来的。”
    “谁!?”
    “那,那,那个人可,可,可怕极了!”
    “可怕!?是不是甘氏三煞?”
    “鄙,鄙,鄙人也,也,也不知他是不是,他,他,他面孔木然没表情,象,象,象一具,具,具僵尸一样。”
    小魔女一怔:“僵尸!?是一枝梅?”
    “我不,不,不知他是一枝梅,他是一枝梅么?那副面孔,可吓死人了。”
    小魔女急问:“他现在去了哪里?”
    “鄙,鄙,鄙人不知道。”
    “他不是叫你来么?你没与他一块来?”
    徐半仙摇摇头:“他没与我一块来,叫我去,去,去邵阳高,高,高霞山我你。对了,他,他。他还,还,还有一包东西和一封信要鄙,鄙,鄙人交给你。”
    “一包东西和信?在哪里?”
    “在,在,在鄙人的房间中。”
    “那你快带我到你的房间中去。”
    “这,这,这一枝梅不,不,不是贼子,子,子吧?”
    小魔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别胡说了,这个一枝梅是位行侠仗义的奇男子。”
    徐半仙透了一口大气:“鄙,鄙,鄙人还以为他是贼子哩!他要,要,要是贼子,我,我,我就洗不干净了。”
    “别罗嗦了!快带我去拿信。”
    “是,是,请白小,小,小……”徐半仙看了小魔女一身书生打份,不知称白小姐好,还是称白公子好。
    小魔女奇怪:“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下去的?”
    “你这身装束,鄙人不知怎么称呼才好。”
    小魔女一笑:“你叫我白老弟好了。”
    “这可不敢,鄙人还是称你为白公子,白少爷吧。白少爷,请随鄙人来。”
    徐半仙将小魔女带到自己住宿的房间,点亮了油灯,从枕头下拿出一封信,又从自己行囊里掏出一包东西来,一并交给小魔女。小魔女接过后心下纳闷:这一枝梅为什么要写一封信给我,难道有话不能当面说么?这真是一位怪人。她拆了信皮,在灯下展开来看,信内写道:
    “白小姐妆前玉鉴:
    在下风闻武当掌门大撒英雄帖,邀请有名武林人士前往武当会盟。武夷肖掌门偕同徐冰女侠一行四人,将取道长沙、宁乡,会齐武陵掌门前往武当山。而甘氏三煞及其党羽,将伪装为碧云峰人,埋伏在宁乡大沩山中,一举而杀害肖掌门和徐冰女侠,移祸碧云,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杀。在下祈望小姐前去相救。一来揭穿甘氏三煞之奸谋;二来化解碧云峰与中原武林人士之仇怨。如此,则武林幸甚,天下幸甚。再次,甘氏三煞耳目布遍湖广。对小姐之行踪,早已暗中窥视,虽然几次加害小姐而失败,但仍不死心。望小姐前去大沩山时,最好改容换貌,否则,小姐未到,甘氏三煞已先至矣!随信附上小包一件,以作小姐改容之用。
    敬请玉安。
    一枝梅顿首
    小魔女看后暗想:原来一枝梅托我去相救肖掌门和徐冰女侠,可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这个肖掌门,我正恨他废了浑人的武功,甘氏三煞冒充碧云峰人也好,不冒充也好,杀了这肖掌门才好哩!我去救他干嘛?可是徐冰女侠,在江湖上却有侠义之名,为人顶好,不但抚养了浑人,在危急中也救了浑人,单单冲着她,我便不能不去相救了,不然却对不住浑人呢。何况一枝梅对自己有几次救命之恩,他特意相托,我怎能拒绝?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要是不去大沩山,不但对不起浑人,也对不住一枝梅了。再说自已对甘氏三煞更有切齿之恨,正愁找不到这些贼子哩!
    徐半仙见小魔女看完信后沉吟不语,忍不住问:“白,白少爷,这封信说什么的?”
    小魔女看了看他,笑说:“他叫我去杀人。”
    徐半仙一怔:“杀人!?杀谁?”
    “杀甘氏一煞。”
    “杀甘氏三煞!?”徐半仙更呆了半晌,连忙摇手说:“白,白少爷,这是三个厉害的魔鬼,鄙人听说他们神秘异常,行踪莫定,武功又极好,少爷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这一来,更激起了小魔女的傲气:“什么武功极好,我不信,我偏要去会会他们,以报我切齿之恨。”
    “白,白少爷,你,你,你与甘氏三煞有仇?”
    小魔女不再理他,打开小包袱一看,只见包袱中有两副不知用什么皮制的面具,不由奇怪起来:“这干什么用的?”
    徐半仙看了看,说:“这是面具,戴上了,能叫人认不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是吗?”小魔女一下想起了一枝梅信中叫自己改容换貌前去,原来是叫自已戴这个玩意儿。于是,她立即将一副面具戴上。这面具柔软异常,一戴上脸面,便紧贴着自己面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鼻孔和嘴巴。小魔女想找铜镜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子。一下见徐半仙惊恐得翻倒在地下,她有些愕然,问:“你怎么啦?怎么好端端翻倒了?”
    “白,白,白少爷,你。你,你吓死我了!”
    “我怎么吓死你了?”
    “你,你,你这,这,这、张面具,太,太,太,吓人了。”
    “真的!?”小魔女找了一面铜镜,在灯下一看,不由也吓了一跳,暗问:这是我吗?原来铜镜里出现了一张面无人色,木然无表情的僵尸面孔,怪不得胆小的徐半仙害怕成那样。小魔女又了一下想起来,僵尸般面孔的一枝梅,莫非也戴上了这么一个面具么?好,以后我见到他,一定要撕下他的面具,仔细瞧瞧。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她除下这副僵尸样的面具,又戴上了另一副。徐半仙在旁边看了说:“白少爷。这副面具没那么可怕了,但是不美,不及少爷原来的神逸风采。”
    小魔女对着铜镜照了照,不禁失笑起来。原来铜镜里出现的是位丑陋的中年妇人面孔,大嘴角,朝天鼻.高颧骨,说多难看有多难看。小魔女说:“这丑死人了。”
    徐半仙说:“白少爷,你戴这面具在江湖上行走,不会引人注目,说不定会躲过灾星,不会再招惹小人哩!”
    “好!我就戴上它。”
    小魔女再看包袱中还有一盒药粉,不明白问:“这又是干什么用的?”
    徐半仙久阅江湖,博闻广识,看了后说:“这是染毛发用的药粉。”
    “哦!?难道要我将头发也染了?”
    徐半仙说:“染头发用不了这么多。”他一下想起来,“是了,白少爷所骑的黑马,已早叫贼人们注意了!看来一枝梅是想叫你将马匹的毛色也改变,这样,以后就没人再认出白少爷了。”
    “那怎么染哩?”
    “白少爷,鄙人这点倒会。”
    “哦!?你会染?那你给我染染吧。”
    “好,好!”
    徐半仙便拿了药粉到马厩去。小魔女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换上女装,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中年丑妇人,有点好笑起来,这样一副模样,别说是甘氏三煞,就是自己的父母和姑姑,也将认不出来。她收拾了行囊,转到马厩,要看看徐半仙将自己的乌雕马染成什么颜色。一看,自己的乌雕马变成了一匹雄骏的枣红色大马,不由大喜:“先生,多谢你了。”
    “不敢!”徐半仙见小魔女又换上了女装,不知怎么称呼才好:“白,白,鄙人该怎么称呼小姐呢?”
    小魔女一笑:“你叫我白姑姑好了,要不,就叫我做白老婆子吧。”
    徐半仙也笑起来:“这怎么行?鄙人还是称小姐为白仙姑吧!仙姑,你打算去哪里?”
    “本来我想在这一带寻找董子宁的,但不知你的话灵不灵。”
    “仙姑放心,鄙人说话是不灵不要钱。”
    “眼下我去救人要紧,等救了人后,我再来寻找这浑人好了。望先生在这一带为我打听那浑人的下落!”
    “鄙人遵命。”
    小魔女拿出一绽银子给徐半仙。徐半仙愕然:“仙姑,你这是干什么?鄙人身上有的是银子,那两位贼人的银两,鄙人还没有派上用场哩!”
    “先生,这绽银子不是给你的,刚才一场打斗,令店家损坏了不少东西,是作为赔偿给店家的。”
    徐半仙忙摇手:“仙姑放心,鄙人自会处理。船上那两个贼子的银两,正好派得着用场,仙姑请收回。”
    小魔女看了看他,知道他绝不会收的,只好说:“好,先生,那我们后会有期。”于是跃上了马,趁天色未明,连夜离开了小镇,朝宁乡大沩山而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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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大沩山中
    再说武夷剑派掌门肖飞雨夫妇,带着黑侠赵子荣和女儿肖小琳,前往武当会盟。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宁乡县西南的大沩山,打算从这里去益阳,直取武陵,会合钟飞云,一块去武当山。他们刚走出一处狭谷口,只见前面群峰下的小平地上,杂树丛生,芳草漫漫。蓦然一支响箭从树林中飞起来,哨声刺耳。肖小琳不大熟悉江湖上的行当,感到奇怪,问赵子荣:“咦,这是什么箭?箭上还带上哨子的?”
    赵子荣说:“小心,恐怕前面有一群剪径的贼人。”
    肖小琳轻蔑地说:“真的是剪径贼人?那就活该他们倒霉了。”
    徐冰女侠久历江湖,感到贼人竟然敢飞出响箭,拦截自己,恐怕就不是一般的剪径贼人了,必定有厉害的高手在其中,不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便喝了一声:“小琳,千万不可大意。”正说着,只见树林中跳出了十多个蒙面大汉,四面向他们包围而来。
    黑侠赵子荣“唰”的一声,将剑拔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截我们!”
    其中一位蒙面人冷笑一声:“别说是你们,就是少林寺方丈,我们同样要拦截。我们碧云峰人,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知趣的,就自断,免得我们动手。”
    赵子荣不再答话,一招“长虹贯日”发出,直取那人膻中穴。那人步移身动。一招“玉柱擎天”,荡开了赵子荣这一招。又是一声冷笑:“你这三脚猫似的地煞剑,只能杀败长江二怪和浙东大盗,怎是我的对手?叫你老丈人肖飞雨出来吧,免得污了我这把剑。”
    赵子荣更是大怒,手腕一翻,一招“云断秦岭”,拦腰削来。那人轻轻回身一剑,竟然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剑招,名为“南天一柱”。只见两剑相碰,火星四射,劲力之强,震得赵子荣虎口发麻。那人怒道:“好,既然你—定要死,我就成全你好了。”说时,剑光暴起,辛辣异常,倏忽分心刺来。赵子荣感到对手比自己内力强多了,不敢大意,使舒展轻功,纵身一跃,避开了这一剑,人落剑起,一招“冰冻岐山”,剑光如雪,凌空劈下,这是武夷剑派七十二路地煞剑的凌厉招式,想不到那人竟以诡异的招式化解了,并顺势发招,剑尖直挑赵子荣的肩胛骨。赵子荣急忙闪避,那人招式又变,剑势一转,一招“大漠飞沙”,横劈而来,逼退了赵子荣,交手不到五招,赵子荣便已处于下风。
    肖小琳见丈夫战不下那蒙面人,挺剑而出,以奇快的手法,一招“灵蛇吐信”,直朝那人的云门穴刺去。蒙面人身形一晃,避开了肖小琳这奇快的一招,反手一剑,剑气森森,险些挑断了肖小琳手腕上的经脉。幸而武夷剑派以轻功见长,肖小琳轻纵闪开,而赵子荣的剑尖已直刺那人后脑的风府穴了。那人剑招真是老练异常,身形一侧,让过了赵子荣的剑锋,头也不回,突出一剑,逼退了赵子荣,冷冷地说:“久闻武夷剑派天罡、地煞双剑配合,无人能破,好,你们就联手吧,我倒要领教领教一下。”
    肖小琳说:“那你就好好领教吧。”说时,一招发出,宛如电光一闪。三十六路天罡指穴剑,以快速轻灵见长,专打人的三十六处大穴。而赵子荣的七十二路地煞连环剑,飘忽刁狠,劈削为主,叫人断臂折肢,兼挑经脉。天罡地煞双剑一配合,威力突增十倍。尽管这蒙面人剑术精奇,招式刁狠,但在天罡地煞双剑的联手下,也渐渐处于下风。这时,又一蒙面人跃出,说道:“两个战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说时,挺剑而进,使的竟然是峨嵋剑派的招式。要是论单打独斗,赵子荣和肖小琳恐怕难敌这两个蒙面人,可双剑一配合,便十分默契,你攻我守,我进你防,无懈可击,一时之间,双方战成平手。
    徐冰女侠按剑从旁观看,不禁暗暗担心,心想:荣儿琳女两人联手,才与对方战成平局,要是在这一群蒙面人中,再有两三个更强的高手,今日处境可就有点危险了。同时也暗暗生疑:对方是有预谋的,看这两个蒙面人的剑术招式,一个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剑路,一个是峨嵋派—字穿阳剑招式,碧云峰人怎么会使出了这两种名门的上乘剑法?既然是碧云峰邪教的人,为什么蒙了面孔不让人知道真相?虽然自已处于东南一角武夷山,与碧云峰人接触不多,但也曾与碧云峰人相遇过,如黑、白两魔王和碧波仙子,尽管他们的行事叫人不可理解,可是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地以真面目见人,何需要蒙了面孔?莫非这伙人不是碧云峰人?徐冰女侠不由想起了三年前马家庄比武时碧波仙子的一段话,以及荣儿琳女在祁阳松树林中遭到一伙蒙面人袭击的事来,心里暗思:唔,尽管今日凶险异常,我总要挑开这伙蒙面人的面布,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几年来,武林中出现了许多令人生疑的怪事,徐冰女侠已隐约感到武林中是有那么一伙人居心叵测,在挑动武林人士的仇杀,不弄清这伙人的真面目,便难以查明事情的真相。这时,蒙面人中跳出一位女的来,手挽双刀,指着徐冰女侠说:“徐冰快来,今日你我决个生死。”
    徐冰女侠心里一怔,此人声音颇为耳熟,自问自己平生与人结怨不多,她为何要单挑自己决生死?便平静地问:“你是何人?”
    那人将面布一掀开,露出了真面目,冷冷地说:“明人不做暗事,你看看我是谁?”
    徐冰女侠又是一怔:“你是刀京秀?”她一时又茫然了。开初,她以为这伙人不是碧云峰人,现在刀京秀一出面,那说明这伙人果真是碧云峰人了。
    刀京秀双刀一摆,说:“对!我正是刀京秀。徐冰,今天我们了结八年前的冤仇吧。”
    原来八年前,刀京秀的父亲与徐冰女侠在浦田比武,败在徐冰的剑下,含恨身亡。刀京秀兄妹双双找徐冰女侠复仇,因武功不济,同样败在徐冰女侠的剑下。徐冰女侠不忍伤害她兄妹两人,收了剑说:“你们走吧,你们父亲虽然不是我杀害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我也感到不安。可是武林中的比武,总有一个胜负,这一点,你们父亲也太过想不开了。我也不想再结深怨,你们走吧。”
    刀京秀兄妹得命而回,心中更感到又恨又悲,于是投奔到碧云峰,拜覃长老覃啸天为师,日日苦练武功。今天,她在覃长老带领下(其实覃长老也是甘氏三煞派遣来的),一来报父仇;二来借此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
    徐冰女侠皱皱眉说:“刀京秀,难道我们的冤仇不能化解吗?”
    “父仇不共戴天,休要多说。”
    徐冰女侠极目四观一下,见赵子荣和小琳虽然不能战胜对手。但也未现败迹,同时又见十多个蒙面人环立四周,心想:八年来,这刀京秀武功不知进展如何,想来自己还可对付得了,但这环立的十多个蒙面人中,不知还有没有高手?
    刀京秀说:“徐冰,你怎么还不亮兵器?害怕了么?”
    徐冰女侠说:“好吧,你既然要了结冤仇,那就了结吧!”说时,将剑一摆,宛如一泓秋水,剑气侵人,“刀京秀,今天要是败了,又有何说?”
    “我败了,不用你说,我将自己的头砍下来交给你。”
    徐冰女侠戚然地说:“刀京秀,又何必如此?你败了,你也不必砍下自己的头来,我只希望你带着你的同伴离开好了,我们不必再结冤仇。”
    刀京秀冷笑一下:“其他人的事,我管不着,我只与你决生死。再说,你就料定我一定败给你了?你败了又怎么样?”
    徐冰女侠一笑:“败了,我这条老命自然交给你。”
    “好!”刀京秀刀光一闪,一招发来。
    刀家的鸳鸯刀在武林中早有名气,刀京秀在覃长老的指点下,八年的苦练,更是武功大进,揉进了覃家的掌力。虽然她曾败在小魔女的剑下,那时她一是轻敌,二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手的剑术竟是那么的神秘莫测,仅两招,便伤了自己的手腕,故而武功无法抖展。这时,只见她刀锋一掠,顿时便是满空刀影,夹带寒气,从四面八方朝徐冰女侠劈来。
    徐冰女侠又是一怔,暗想:看来,这刀京秀武功果然比人年前大进了。可不能小看她。便挺剑刺出,以柔为主,直取刀京秀的心胸。这是武夷剑派的绝招之一“飞雪摘梅”,也是对任何刀法的克星,逼得刀京秀回刀护身。
    刀京秀刀法奇快,左刀护身,右刀斜劈,守中带攻。徐冰女侠不愧是—派武林长者,以柔克刚,剑招潇洒。守如江海凝光,动如惊鸿骤飞。尽管刀京秀刀带寒风,出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一连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都给徐冰女侠轻轻地化解了。徐冰见她刀式使尽,便急进三招,转眼之间,刀京秀既攻不能,要守也不易,不由心头大乱,正想以性命相拼,蓦然间,蒙面人中跃出一位身材潇洒的汉子,利剑突然插来,分开了刀京秀和徐冰女侠,说:“刀姑娘,请先退一步,让在下来接徐前辈的招好了。”
    这人虽然轻出一剑,但从剑身传出的一股内劲,一下将徐冰和刀京秀分开,将两人的刀劲剑力化解得干干净净,内劲之强,剑法之奥妙,不由使徐冰女侠感到凛然,按剑而问:“阁下何人?”
    那人极有礼貌地一揖:“久闻徐前辈的剑术精湛,特来领教。”
    “阁下出剑不凡,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请徐前辈见谅,在下不能以真面目相现。”
    “那么说,阁下也不愿赐真姓名了?”
    “诚如前辈所说。”
    “想不到碧云峰人,行事如此,太不光明磊落了。”
    那人一笑;“碧云峰人既然人称邪教,当然行事就带邪气了。徐前辈,请出招吧。”
    徐冰女侠不再答话,一招使出,剑气骤起。那人说声:“好!”回剑就是“唰唰”两声,剑法神奇,一招剑中,竟是两招剑式,一是峨嵋剑派中的“金顶观日”;二是崆峒派的“瑞雪纷飞”。这两招式,都是这两派的上乘剑招,而他在一招使出,就显得分外的诡异了。
    徐冰女侠一时难以招架,一跃避开了这招诡异无比的剑招,心中暗暗惊讶:这蒙面人是属于何门派的?这种剑招自己平生似乎从来没遇到过。那人又一连发出了两招,一招是越女剑“波涛万里”,剑光如白浪涌来;一招竟然是本门派地煞剑中的绝招之一:“云断秦岭”。这两种不同门派的剑招,在这蒙面人使来,宛如一气呵成,剑势如环,奇诡异常,形成了自成一派的剑术,令人一时难以招架。徐冰女侠不由大惊,不敢分心,全力应招。在交锋十多招后,那人剑势突变,似乎是少林寺的达摩剑法,奇招一出,“嗤”的一声,徐冰女侠幸而闪避奇快,但一幅衣袖,早已给那人利剑削去了。肖飞雨心头一怔,拔剑跃入。
    那人哈哈一笑:“太好了!在下久闻肖掌门、徐前辈双剑合壁,纵横武林,从无敌手,在下早就想领教了。”说时,出剑又是一招。
    肖飞雨和徐冰女侠的天罡地煞一配合,威力何止增长十倍?而功力比赵子荣、肖小琳更高出一筹。他们夫妇一联手,可以说从未遇过敌手。这蒙面人虽然出剑奇异无比,招式百变,却也一时难以取胜。环立的蒙面人见他战不下肖飞雨、徐冰,其中一蒙面人喝声:“大伙全上,别让他们捱时辰了。”顿时,便有三、四个蒙面人去围攻赵子荣和肖小琳,其余的都一齐出手,从四方八面直取肖飞雨夫妇。这样一来,更显出了武夷双剑合壁的奇妙作用。单战一个人,显示不出剑招的奥妙;若是对付十个人,便充分显示它的威力了。只见两团剑光,宛如一道光球,在蒙面人中滚来滚去,一些武功略低的人,莫不身带剑伤,这真应了一句俗语:“人多反误事。”反不如第一个剑术诡异的蒙面人与肖飞雨夫妇的战成平手。
    这时,树林中有人大喝一声:“各位请退下,让老夫来领教武夷双剑的招式。”
    登时,一伙蒙面人纷纷跃出圈子。肖飞雨、徐冰、赵子荣和肖小琳也按剑而立。徐冰女侠朝树林中望去,只见一位皂袍老人从树林中走出来,银须飘忽,精神矍烁,双目炯炯有神,显然内外功都练到了上乘的境地。徐冰女侠一看,不由从心里抽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碧云峰五大护教长老之一的覃啸天,一双寒冰掌,曾震惊武林。云南点苍派的掌门毕华和广西王凤刀掌门人韦凤仙,都曾先后丧在他的双掌下,徐冰心想:这个大魔头,平常极少在中原出现,怎么他今天竟也来了?看来碧云峰人意图将自己一家四口,杀害在这山谷中了。徐冰女侠偷偷打量四周的地形,这块山谷中的平地,除了来去的一条路,四周尽是悬岩峭壁,无路可走。暗想:自己和丈夫的双剑,仍可招架这大魔头。但若要取胜,恐怕要二、三百招下才能见分晓。而对方高手云集,单单是那一位融各派剑术绝招的蒙面人,恐怕荣儿琳女就顶不住,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荣儿琳女伺机冲出山谷,直奔武陵,救助于武陵的二师兄钟飞云。于是她向赵子荣和肖小琳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俩迅速逃走,别管他俩。
    赵子荣从师母的眼色中已知其意,但他怎能视师父师毋的生死不顾而先走?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力救师父和师母离开此险地。而覃长老似乎看出了徐冰女侠的用意,仰天大笑:“徐冰,你们一家别打算逃出去了,只要你夫妇能胜了我,我便让你们走。”
    徐冰女侠问:“覃啸天,你这话当真?”
    覃啸天又是一声长笑:“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有哪一次食言?何况你们根本胜不了我,聪明的,最好自断,省得老夫动手。”
    武夷黑侠赵子荣哪里忍受得了,一剑刺出,喝声:“老魔看剑!”
    徐冰女侠刚想喝住:“荣儿,别鲁莽。”话未出口,只见覃啸天一袖拂来,袖风中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赵子荣连人带剑给拂去了三丈多远之地。这真是交手一招劲,平日十年功。覃长老这一拂之力,已蕴含了他几十年的功底,他将本问寒冰掌的掌力,默运到衣袖中去。赵子荣一来没提防,二来也受不了他那数十年的功力,人飞落地上,顿感气息已逆,经脉欲断,哪里还能爬起来?肖小琳见状大惊,忙奔过去叫道:“荣哥,你怎样了?”
    覃长老却一声冷笑,对肖飞雨和徐冰说:“别再叫小辈出丑了,你夫妇亮兵器吧。”
    覃长老轻轻抖露了这一手,便将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武夷黑侠象败草般拂了出去,不但蒙面人露惊讶之色,徐冰女侠心中也感到凛然。肖飞雨见女婿受辱,勃然大怒,利剑一抖,如电光一闪,直取覃啸夫,说声:“覃啸天,今日我跟你拼了!”
    覃啸天说声:“好!”闪身一避,便一掌劈来。徐冰女侠见丈夫出手,便出剑如电,从另一边倏速进攻。覃啸天身形一晃,从徐冰女侠的剑锋中闪出来,劈空一掌,照徐冰女侠头顶拍下。刹时之间,只见三人在剑光、掌风中翻腾滚跃。这是一场少有的武林高手恶斗,剑光倏起倏落,掌风森森逼人,双方奇快如风,转眼之间,双方各出手四、五十招。这四。五十招,肖飞雨夫妇几度从生死关头闯了过来。一刹之间,肖飞雨看准了覃啸天的一处破绽,一剑送出,覃啸天却后发先至,一掌拍在肖飞雨左胸的云门穴位上。尽管覃啸天的左臂给剑锋划伤了。但肖飞雨却给掌力震得往后倒退,要不是肖飞雨内力深厚,覃啸天这一掌就取了他的性命。虽然这样,肖飞雨却感到一股寒气入肺,急运丹田之气相抵,仍然抖个不住。
    徐冰女侠心内大惊,一边与覃长老周旋,一边担心地问:“飞雨,你没事吧?”
    肖飞雨一面运动相抵寒气,一面说:“你,你,你别我,小,小心这老魔的双掌。”
    覃啸天左臂给利剑划伤,但只伤皮肉,没伤筋骨,功力虽有略减,但对付徐冰却绰绰有余。肖小琳见父亲和丈夫同时伤在罩啸天的掌下,悲愤已极,不顾生死,跃身而来,势如疾燕,迅如电光火石,一剑直刺覃啸天的膻中穴,覃啸天没想到肖小琳会突然而出,几乎给刺中,急忙就地一滚,颇为狼狈,顿时老羞成怒,喝道:“你这小妮子,想早点找死了?”一掌拍出,已用到了八成的功力。肖小琳这时早已将自己的生死不顾,只知道与敌人同归于尽,竟然不闪避这一掌,连人带剑,使出了武夷剑派的一个绝招:“破釜沉舟”,直取罩啸天,眼见肖小琳就要丧身在覃啸天的掌下,徐冰女侠不由心胆俱裂。也正在这一刹之间,一位青衣妇人突然飞跃在他们之间,左臂一扬,将肖小琳连人带剑摔在一边,避开了罩啸天这凌厉的一掌,从而救了肖小琳;右臂一抖,剑气骤起,“飕飕”两声。顿时剑光纵横,既快又狠,逼退了覃啸天。这一闪电似的行动,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愕了。定神一看,只见这突然出现的奇人竟然是一位面无表情的丑妇人。这一丑妇人,正是戴了面具的小魔女。
    原来小魔女早已悄然地来到了大沩山,隐藏在一块岩石之下。她开初一见刀京秀出战徐冰,心里有些惊讶和愕然:怎么是她来了?难道一枝梅所说不确?一枝梅不是说甘氏三煞要在这里伏击武夷派么?要是碧云峰人在这里找武夷派晦气,我出不出手呢?当她看到一位蒙面人以精湛出奇的剑术迎战徐冰夫妇时,更是愕然了!她从剑招中看出,这位蒙面人曾两次与自己交过手,一次是黑夜在自己家中的屋顶上,一次是在慈恩寺中,这人不是自称为武当派人么?怎么武当派人却来伏击自己的同门武夷派了?莫非这蒙面人也是甘氏三煞中的一煞?小魔女眼见到肖小琳性命危在旦夕时,便不再犹豫了,从岩石背后跃出,骤然落在他们中间,救了肖小琳,逼退了覃啸天。
    覃啸天感到来人出剑神奇,招式莫测,心中愕然,问:“你是何人?”
    小魔女故意放重了声音说:“一枝梅!”
    “一枝梅”三字一出口,所有的蒙面人都不由惊愕起来。这位神出鬼没,武功惊人的奇人,宛如云雾中的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他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了?徐冰女侠和肖飞雨、肖小琳更是惊讶。近来在江湖盛传的、褒贬不一的一枝梅,竟然是这其貌不扬的丑妇人。而且是在最危难时救了自己一家四口,真是既惊讶又感激。
    覃啸天更是讨然:“你就是一枝梅!?”
    “不错,我就是一枝梅。”
    那位剑术诡异的蒙面人一声冷笑:“你算是什么一枝梅!别来冒充了。”
    小魔女冷然突出一剑,一下挑开了这人的蒙面布。这一剑神奇异常,既不伤这人的面皮,而又挑开了他的蒙面布。这人虽然剑术精湛,诡秘异常,却也不及回避。小魔女这一出手,快速无以伦比,众人更是骇然。
    小魔女一下认出了这人的面目,英俊潇洒,目光冷冷有神,与欺骗自己的甘骏有几分相似,果然是甘氏三煞中的一煞,也是与自己曾两次交过手而自称武当剑派的人。小魔女一声冷笑:“原来是你,久违了!”
    这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骐。甘骐又惊又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魔女因覃啸天、刀京秀在场,更不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冷冷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一枝梅么?”
    覃啸天突然问:“你来干什么?”
    小魔女说:“没干什么,特来打抱不乎罢了。”
    覃啸天说:“不管你是真一枝梅也好,假一枝梅也好,老夫来领教你的高招。”
    小魔女说:“你要比划,那还不容易?等我先救了人才说。”小魔女从怀中掏出两粒玉女黑珠丹交给徐冰,指指肖飞雨和赵子荣说:“他们中了覃长老的寒毒,你快让他们服下,以驱寒毒,不然就费功夫了。”
    徐冰女侠感激地说:“多谢梅大侠。”
    小魔女说:“哎!徐前辈,千万别这样称呼,我算什么梅大侠呵!”
    覃啸天一声冷笑:“我的寒毒,你能解得了么?”
    小魔女一笑:“要是真的解不了,我只好向你讨解药了。”
    “哼!除非你胜了我。”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你要败了呢?”
    “你们的事,我自然不管。”
    “你以为能轻易离开么?”
    “你想怎样?”
    “将你的一只手臂给我砍下来,我可以烧你一死。”
    “我才不愿砍我的手臂哩。”
    “那你只好一死,怨不得老夫。”覃啸天说完,一掌拍出,势如迅雷,狂风骤起,寒意顿生。覃啸天知道眼前这位丑妇人剑术神奇,便用了十成功力,想一掌将她击倒;就算击不倒,也叫她身中寒毒,失去发招的能力。幸而小魔女身体已百毒不侵,同时又早有准备,知道覃长老的功力在自己父亲之上,与黑魔王并驾齐驱,故不敢大意,急展轻功,如紫燕腾空,避开了覃啸天这一掌。只见覃啸天掌力所到之处,沙石飞起,四周草叶凝霜。小魔女看得暗暗吃惊。这覃长老的掌力,不知比笑面银狐和覃雷高出多少倍,怪不得黑叔叔的阳刚之掌力才能与他相敌。
    覃啸天见自己突发的一掌,竟然击不中对方,略感惊讶,随后又是一掌拍出。小魔女又是一招“蜻蜓点水”轻功,身形优美,轻巧地避开了这一掌。覃啸天突然收了掌力,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喝问:“你这‘踏雪无痕’的轻功从哪里学来的?碧云峰黄魔王是你什么人?”
    小魔女微微一怔,暗想:这老贼的目光果然与众不同,我的轻功基础竟然一下给他瞧出来了,便说:“什么红魔王、黄魔王的,我不懂。”
    覃啸天怀疑地问:“你难道是西藏达尼法王的嫡传弟子?”他也看出小魔女轻功之巧,不在黄魔王之下,便怀疑她是达尼法玉的嫡传弟子。因为达尼法王是黄魔王的师父,轻功会成一格,与中原武功不同。
    其实小魔女的轻功,是由黄魔王指点,再加上西门剑法的锻炼,轻功更是轻灵巧捷,何况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练到第八段的境界,反过来更使“踏雪无痕”的轻功达到了完美的地步,自然比黄魔王高得多了,怎不怪覃长老不动疑。
    小魔女干脆来个不承认说:“什么达尼法王,我从来没见过。”的确,小魔女从来也没见过达尼法王。
    覃啸天更是猜疑不已,暗想:难道我看走了眼?便说:“要是你是达尼法王的门下,我看在黄魔王份上,还可放你一条生路。现在,你莫怪我出手不容情了。”
    “谁要你容情的?”
    覃啸天大怒,双掌齐发。小魔女这时还招了,一招“随波逐浪”,身随掌力,在半空中翻滚,宛如仙女凌空,白光一闪,身形未落,剑失已刺到覃啸天的要穴。覃啸天怎么也想不到对手出剑如此神秘莫测,心中惊然,急忙向后一跃,再想发掌。小魔女哪里容他再发掌,西门剑法,一招出手,就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第二招跟随而至,如影随形,剑尖直挑覃啸天的中府穴,要废掉覃啸天的一条手臂。覃啸天这才大惊失色,想不到对手的剑法如此精湛,已达到了鬼神莫测的变化。他希望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将小魔女的剑震开。哪知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已练到超群绝伦的境界,剑随心发,意到剑到,一招“麻姑进爵”,剑锋一转,又是一招“玉女飞梭”,喝声:“撤掌!”声落剑出,覃啸天收掌不及,手掌已叫小魔女的利剑刺穿,再也发不出掌来。覃啸天痛得大叫一声,回身便逃。小魔女一招“紫燕掠空”,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剑尖已贴着他的咽喉,喝道:“快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
    覃啸天知道自己再不交出解药,只要小魔女剑力一吐,自己便完了,只好将解药交出。其实小魔女也用不了他的解药,玉女黑珠丹早已将肖飞雨和赵子荣身内的寒毒化解得干干净净。小魔女拿了解药,将剑一收,喝声:“你走吧,我可不想砍下你一条手臂。”
    覃啸天面无人色,他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惨败过,他再也不敢看其他人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蒙面人见覃啸天在小魔女的四、五招之下,便如此惨败,自知不敌,想纷纷而退。小魔女厉声喝道:“你们这样就想走吗?”
    一蒙面人问:“梅大侠,你想我们做些什么才让走?”
    小魔女横扫众人一眼,目光落在甘骐的身上,冷冷地说:“其他人都可以走,唯独你,得给我留下来。”
    所有蒙面人都一时惊怔了。甘骐正是他们一伙人的首领,他们宁愿牺牲了自己,也不敢将甘骐留下来,要是不顾甘骐而走,让甘氏另外二煞知道了,自己不但死无葬身之地,更要受那“万蛇啮心指”的酷刑。小魔女自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想把甘骐留下来,盘问他为何要暗算自己,追查甘骏的踪迹,以报自己的切齿大恨。
    甘骐剑眉扬了扬,挥手对众人说:“你们走好了,不用管我,让我留下来,人死无大难,要是我真的武功不济,死在她剑下,也算死得瞑目了。”
    一蒙面人说:“二爷,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要拼,我们大伙一齐跟她拼了。”
    甘骐苦笑一下:“又何必如此?要是我都丧在她的剑下,你们又有何用,还不是白白送死?”
    小魔女奇异甘骐的为人,不失为讲义气的壮烈汉子,便说:“我也不一定要你死,只要你清清楚楚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可以放你走。”
    甘骐说:“对不起,恐怕我半个字也不会向你说。”
    “哼!到时可就由不得你了。”
    其中一蒙面人喝道:“上,让我们大伙跟她拼了!”说时,自己首先拔剑而出,其他蒙面人略犹豫一下,也纷纷亮出兵器,联手围攻小魔女。另一蒙面人对甘骐说:“二爷,你先走,让我们缠住这丑妇人。”。
    甘骐摇摇头:“要是这样,我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中?与其偷生,不如壮烈而死。你们都退下,让我来与她决生死好了。”
    众蒙面人哪里听甘骐的话,只有刀京秀,撇下蒙面人,去追赶自己的师父覃啸天。
    徐冰女侠见一伙蒙面人围攻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对肖小琳说:“琳女,你看顾爹和荣儿,我去助梅大侠,别让梅大侠有闪失。”
    小魔女一边挥剑,一边说:“徐前辈,放心,这一伙乌合之众,小妇人应付得了,你还是照顾肖掌门和黑侠吧。”
    徐冰女侠本想挺剑上前,听小魔女这么一说,便不由停住了脚步,说声:“梅大侠,那你小心了。”因为武林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事人声言不用相助,你就不能再出手,不然,便会认为是瞧不起人。徐冰只好按剑而立在一旁观看。要是小魔女有什么闪失,她会不顾性命上前相救。
    “徐前辈,你尽管放心。”小魔女一边应着,一边出招.真是剑气逼人,招式出神入化,剑尖抖动,如满天星斗,转眼之间,只见这一伙蒙面人中,鲜血飞溅,惨叫的惨叫,倒地的倒地,有的给刺睛一双眼睛,有的给削去一只手臂。小魔女这一招“天女撒花”,是西门剑中厉害的绝招之一,专门用来对付众多围攻的对手,出招奇快,剑无虚发。徐冰女侠在旁看得惊讶不已,她几疑是一代剑雄——自己师叔西门子的化身。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又重见了这种为本门派视为异端的神奇无比的剑术又重现江湖。她既惊且喜,心中升起了疑团,难道近来人们所传说的奇侠一枝梅,是师叔西门子的弟子?当年师叔凭这一套鬼神莫测,出神入化的剑术,几乎是打尽武林无敌手。
    小魔女在几招之下,击溃了众多的蒙面人,吓得受伤未死的蒙面人,纷纷夺路逃命。但小魔女唯独对甘骐特别剑下留情,既不刺伤他,也不削飞他手中的兵器,目的就是要将他留下来,解答自己心中的疑问,追踪甘骏的下落。最后只剩下甘骐一个人了,尽管甘骐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但小魔女的剑招,既不让他的利剑有半点接近自己,也不让他跳出自己的剑光之下,逼得他招招回剑护身。甘骐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真是欲进无门,欲迟无路,只见自己的四周,全是小魔女的身形和剑锋。小魔女完全将他玩弄于手掌上,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心中又惊恐又愤怒,问:“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这样对付我?”他因为亲眼见过一枝梅,与一枝梅交过手,半点也不相信这丑妇人是一枝梅。
    小魔女冷冷地说:“你问你自己好了。”
    “我与你素不相识,无仇无怨……”
    “无仇无怨?我与你一家仇怨可大哩。”
    “我甘某在何处得罪了你?”
    小魔女剑不停手,一边说:“你还说没得罪了我,我问你,你为什么自称为武当剑派人,半夜里去暗害我母亲?”
    甘骐愕然:“我暗害了你令堂?”
    “你这么快就忘了?慈恩寺之事你总记得吧?你骂我为碧云峰小女妖,伏下那么多的人要暗算我。你这个自称为名门正派的武当剑侠,怎么今天却勾结了碧云峰的覃长老和刀京秀,来暗算武夷剑派?”
    甘骐大惊:“你是——”
    小魔女一下将自己的面具揭了下来:“姓甘的,你看看我是谁?”
    甘骐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是你,怪不得你这样对付我了。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说时,将剑一丢,“好,你要杀要割自便。”
    小魔女没想到甘骐居然会弃剑就戳,一时间倒愕然了,便收了剑说:“姓甘的,我也不一定要杀你才甘心,我只想知道,我与你从无仇怨,也素不相识,为何你一家从云南、贵州、广西,一路上要苦苦暗算我?”
    “白小姐,你不必多问,在下只不过……”
    甘骐话没说完,小魔女蓦然听到一股劲风之声,只见两道绿光一闪,甘骐惨叫一声,扑地而倒,而自己也不由“呵哎”一声,一条左臂几乎全麻痹了。小魔女一看,自己左臂上已中了一支松叶毒针,而甘骐背脊上也中了同样一支松叶毒针。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条青影,迅如流星,骤然落在小魔女的面前,一伸手便封了小魔女左臂上毒针四周的穴位,跟着又点了甘骐背脊毒针四周的穴位,不让毒随血液四散。这一行动,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快得叫人不可思议。小魔女一看,出手封自己穴位的竟然就是面如僵尸的奇侠一枝梅,带惊讶地问:“是你?”
    一枝梅见小魔女半点也不像中毒的样子,惊奇了:“白小姐,你没感到中毒么?”
    小魔女愕然:“这针有毒么?不象呵!”说时,随手将那支松叶拔了出来。
    一枝梅心中象放下了一块大石,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是江湖上可怕的见血封喉松叶毒针,看来小姐身上有一种奇异抗毒功能,在下就放心了。白小姐,你想办法救下甘骐,在下去追赶这个神秘的杀人凶手,再不能让他走脱了。”说时,身形一晃,飘若轻风,向丛林中跃去。
    “哎!你怎么就走了?”小魔女话刚出口,一枝梅已去得无踪无影,叫也叫不回来。小魔女无可奈何,看看地上僵卧扑地不动的甘骐,只见一支松叶仍直挺挺地插在甘骐的背脊上,虽然一枝梅封了它四周的穴位,但毒力极强,仍缓缓散开来。小魔女因从小在司毒帮混得很熟,知道各种毒性,心想,我再不救他,这姓甘必死无疑。同时也暗惊愕,这么一支小小柔软的松叶,居然有强劲无比的劲力,能插入人体,取人性命,单是这份发射的劲力,已使人骇然,不由想起了董子宁以前曾说过乌老大的事件,看来这一神秘可怕的高手,就在自己附近,自己怎么没想到?早知这样,我就该先去会会他。小魔女一边想,一边取出两颗玉女黑珠丹,一颗喂甘骐服下,一颗嚼碎,拔出松针,敷在伤处。
    这些突然间出人意外的变化,一时令徐冰女侠一家四口惊讶不已。徐冰女侠初时见小魔女神奇百变、招式莫测的剑术,已是又惊又奇,后来看见小魔女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一位美若天仙,玉颜生辉的少女,更是一时间弄得目瞪口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年轻的少女,竟然有这般世间少有的剑法。等到小魔女和甘骐突然中针,一下又突然出现了一位面如僵尸的奇人,轻功之高,出手救人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倏来倏去,宛如飞魂,这样武功的奇人,几乎是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来未曾见过的高手,这真是天下之大,能人辈出。等到徐冰女侠清醒过来时,小魔女已给甘骐敷好了伤处。徐冰女侠既钦佩小魔女的武功,也感激小魔女的相救,她本来有千言万语,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这样的大息大德,又岂是一两句感激之语所能表达的?她轻轻地走过来问:“姑娘,你的伤没事么?”语气之亲切,胜过千言万语的相谢。
    小魔女微笑一下:“多谢徐前辈,我没事,请放心。”
    徐冰女侠又看了看甘骐伤处和面色,只见他昏迷不醒。徐冰女侠不愧经历丰富,一下便看出了甘骐中了奇毒无比的毒针,她心中有些茫然,情感也异常复杂、矛盾,作为对自己一家伏击的敌手,死了半点也不足可惜;可是对他这样的死,又引起同情,这个突然施毒手之人,为什么同时向甘骐和小魔女下手?这恐怕有一种无法叫人知晓的秘密。于是又间:“姑娘,他能救得活吗?”
    小魔女说:“这就看他的命了!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救得活。”
    “这个人最好能救得活。”
    小魔女晶莹的目光闪现惊讶之色,问:“徐前辈,你不恨他?他可是你的仇人呵!”
    徐冰女侠一笑:“就算是仇敌,我也不一定要杀死他才解恨,要是这样,武林中的仇怨何时能解得了?要是这人一死,不知又有多少仇怨接踵而来。”徐冰女侠又观察了甘骐一下,看见他面色由青白渐转红,不由说道:“姑娘,看来他不会死了,姑娘之神丹,真有起死回生之力,如此奇毒都能化解,天下间还有什么毒姑娘不能化解的?”
    小魔女微笑:“前辈过奖了,看来这贼子命不该绝。”
    肖飞雨这时功力已全部恢复,一来他服了小魔女的“玉女黑珠丹”;二来他内力深厚,已将寒毒全部从体内排除,不象赵子荣仍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他走过来朝小魔女深深一揖说:“多谢梅女侠仗义相救,不然,我武夷派在此地便会遭碧云峰邪教之毒手。此恩此德,不敢相忘。”
    徐冰女侠一听,不由暗向肖飞雨使眼色,因为她隐隐若若听到了小魔女在交战中与甘骐的一些对话,巳感到眼前这位剑术神奇的少女,是碧云峰方面的人。果然,小魔女本想回谢,一听“碧云峰邪教”这五个字,顿时面色—沉,柳眉扬了扬,说道:“我怎敢受此大礼?肖掌门,你道小女子是何人?”
    肖飞雨愕然:“女侠不是一枝梅么?”
    原来肖飞雨一心运功排毒,对刚才之事竟是一无所知。
    小魔女一声冷笑:“我不是什么一枝梅,刚才那位面如僵尸的奇侠,才是真正的一枝梅,我不过受他所托前来罢了。”
    徐冰女侠惊讶:“什么!?刚才那位青衣奇侠是一枝梅?”
    “是他,我不过是个冒牌货。”
    肖飞雨愕异:“那姑娘是何人?”
    “肖掌门,实不相瞒,小女子便是碧云峰人,中原武林人士所称的小魔女白燕燕。”
    话一出口,不但肖飞雨怔住了。连远处看顾赵子荣的肖小琳也惊愕了。
    肖飞而有点茫然地问:“姑娘既是碧云峰人,为何出手相救,伤了自己的人?”他不大相信这样一个行侠仗义、侠肠义胆的奇少女,会是邪教中的人物。
    小魔女语含讥讽,微笑说:“小女子心目中并不看重门户派别,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小女子此来,一是受一枝梅所托,二是报三年多前武夷少侠董子宁相救之恩。当年要不是董子宁侠肠义胆,摒弃门派之见相救,小女子早已丧身在峨嵋贼道净清的掌下了,哪能活到今天?肖掌门,你要相谢,请谢董子宁好了,小女子不敢接受。”
    这一席话,说得肖飞雨尴尬异常,作声不得。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在他心里已是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消除的。徐冰女侠却是个性格鲜明的人物,通情达理,胸怀开朗,对正邪之分不那么看重。她总感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些奸诈小人,哪怕他身在名门正派,也是邪。所以董子宁从小在她的影响下,在关键时刻,便将门派之见抛在一边了,形成了董子宁鲜明的性格。而肖飞雨就不同了,他认为邪就是邪,正就是正,邪教的人,就算干了些好事,始终是个邪派,正邪之间,如水火一样,绝对不能相融。
    小魔女停了停又说:“肖掌门,你以为今日伏击你们的是碧云峰人吗?固然,覃长老、刀京秀是碧云峰人,但他俩不是真正的碧云峰人,我与他们还有一些仇怨哩!正直的碧云峰人,不想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也不愿与你们为仇,更不屑于这些暗算别人的举动。小女子敢说一句,这些蒙了面孔的人,没几个是碧云峰的,从他们的武功招式来看,恐怕还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哩!”
    徐冰不由点点头,用剑尖挑开了就近一蒙面人尸体的面布,一时愕然:“这不是峨嵋玉清道长的大弟子空虚道人么?”
    肖飞雨一怔:“怎么是他?徐冰,你看清没有,千万别认错了。”
    “难道空虚我能认错么?”徐冰又一一挑开其他尸体的蒙面布,有的面熟,有的不认识,在挑开最后一个尸体的面罩时,徐冰说:“飞雨,你来看看,这是不是马大侠的门下?”
    肖飞雨走近一看,这不是马大侠的门下弟子又是何人?半晌出声不得,他一下跌进了困惑不解的迷雾中去了……
    徐冰女侠说:“飞雨,我们应该清醒了,我一直藏在心里的疑团,今日总算得到了释疑。武林中是有那么一伙居心叵测的人,在挑动我们与碧云峰人的仇杀。看来,二师兄的弟子王平野是死在玉清弟子的手下,我们冤屈了宁儿,废了他的武功,害得他至今生死不明,不知流落何方。”
    肖飞雨说:“徐冰,没有实据之前,我们可不能乱说,提防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肖小琳这时忿忿地说:“爹!我看玉清道长和马大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肖飞雨一瞪眼:“琳儿,你怎能对父辈们这样胡言乱语的?”
    肖小琳嘟哝地:“什么父辈,三年前我和荣哥在祁阳松树林里遭到一伙蒙面人的暗算,其中一个使弯刀的妇人,我就疑心她是马大娘子俏夜叉。”
    徐冰说:“是呵!明目张胆的敌人和真小人,我们并不害怕,最可怕的是那些满口侠义的伪君子,那才防不胜防……”
    “徐冰,你不要说了!”肖飞雨转身向小魔女一揖说:“今日相救之恩,不敢相忘,他日必报。”
    小魔女已知道他这句话的含意,意思说,他日报了今日之恩,以后便与自己再无牵挂,依然邪是邪,正是正,再无来往。便微微一笑:“古人云:‘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小女子今日出手,只不过以报董子宁之恩,怎敢望肖掌门相报的?”
    肖飞雨嘴唇颤动了一下,再没说什么,对徐冰说:“徐冰,我们走吧。”说完,自己掉头而去。
    肖飞雨这样离开,徐冰女侠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慌忙对小魔女道歉说:“白姑娘,我也不把你当外人看待,我那老头子太过固执了,望姑娘看在我的面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魔女一听到徐冰说不将自已当外人看待,想起她是那浑人的师母,更有一种亲近感,便说:“徐前辈言重了,小女子怎敢怪肖掌门的?”
    “想不到姑娘武功这么高,心地这么好,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小魔女一笑,真是如美玉生辉,说:“徐前辈,你心里没骂我是小女妖吗?”
    徐冰不由笑起来,说:“姑娘,碧云峰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在马家庄接触过碧波仙子,现在又接触了你,你们的侠肝义胆,行事光明磊落,待人真情实意,没半点虚假做作,中原武林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又有几个及得上你们?要是这样的人称为小女妖,我倒愿意做个老女妖了。”
    小魔女不由笑起来:“徐前辈真会说笑话!”肖小琳在旁也笑道:“妈,你成了老女妖,那我就成了小女妖啦!叫爹和大师伯、二师伯骂去吧,那才好玩哩。”
    徐冰女侠笑骂道:“你真是越说越没上下了!”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甘骐,对小魔女问:“姑娘,这个人要不要我们帮助,将他扶到前面,找一个地方将他安顿下来?”
    小魔女刚想说:“那太好了!”而这时甘骐突然一个翻身,一口鲜血喷出,挣扎一会,便再不动弹了。小魔女忙用手背在他鼻下试试,没半点气息,说:“他死了,想不到我的丹仍然救不了他,也是他命该如此。”
    徐冰说:“看来他也是一个烈性汉子,剑术也少有,可惜走错了路,我们将他埋葬吧,别让他葬身野兽腹中。”
    小魔女说:“徐前辈,这些小事小女子还做得来,你们先走吧,要不,肖掌门在前面等急了,说不定前面仍有些蒙面人,肖掌门一个人就危险了。”
    徐冰女侠一想也是,便说:“姑娘,那我们先走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姑娘,你一个人行走江湖,诸事多加小心。”
    “多谢前辈关心。”
    小魔女目送她们远去,心想:江湖上人称徐冰女侠人品高,武德好,见多识广,谈吐不俗,果然如此,可惜她配了个固执糊涂的肖飞雨。小魔女转身想把甘骐草草地埋葬,蓦然见远处山峰有一红一绿两条人影,如疾燕似的奔来。小魔女暗暗奇异,这两位是谁?轻功可俊得很可!转眼之间,这两条人影已出现在眼前,竟是两位比自己还年轻的姑娘,穿红衣的那位少女,生得眉精眼灵,一脸的聪明秀气;着绿衫的那位少女,一双明亮而大的眼睛,黑得竟似晶莹的黑宝石一般。她们一下瞧见地上卧着不动的甘骐,衣襟几滴血迹,不由脸色一变,吃惊地叫起来:“二哥死了。”
    原来这两位少女,正是甘氏双壁甘伶和小菊,她们在途中碰上了受伤的阿禄和阿喜,惊讶地问,“谁将你们伤成了这样?”
    阿禄阿喜将情形一说,甘伶说:“活该,谁叫他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那丑妇人没将你们都杀掉?”
    阿禄阿喜素知这位小姐性格怪异,喜怒无常,与常人不同,吓得不敢出声。小菊说:“伶妹,我们赶去看看,别叫二哥伤在那妇人的剑下。”
    “要去你去,我才懒得理他们的事。”
    “伶妹,说什么他也是我们的兄长,再说,阿禄阿喜说得那丑妇女的剑法这么精奇出神,我们去会会她不好?”
    这一下,挑起甘伶的好胜心:“好!我们去看看。”
    这样,甘氏双璧便赶来了。
    她俩一见甘骐惨死于地下,一时手足情重,怒从心起,甘怜嗖的一声拔出剑,指着小魔女问:“我二哥是不是你杀害的?”
    小菊又悲又痛,但比较心细,说:“伶妹,别乱来,阿禄说是一位丑妇人,她可不是呵!别怪错了人。”
    甘伶定神一看,眼前立着的是一位亭亭玉立、明丽秀美的姑娘,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一时愕然,问:“你是什么人?杀害我二哥的丑妇去哪里了?”
    小魔女一听她们的口气,便有所戒备,现在见甘怜第二次问自己,冷冷地说:“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用得着你问么?”
    甘怜一怔,她从来没碰过有这么傲慢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的人,便说:“你不说,我二哥就是你杀害的了!”
    小魔女扬扬眉:“你怎么说都可以,就算是我杀害他的吧,又怎么样?”
    甘伶素有诡异侠女之称,只有她捉弄人,没人敢捉弄她,谁知她偏偏碰上了小魔女,顿时大怒,出剑无情,“飕飕飕”就是三剑,招式刁狠,诡秘无比。要是其他人,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伤。小魔女早有戒备,舒展轻功跃开,心里也是暗暗惊讶,想不到这个少女,剑术不在甘骐之下,而出手之狠,比甘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敢存轻视之心了。甘伶也惊讶她的轻功,闲雅潇洒,飘若仙女,轻轻巧巧就避开了自己的三招剑。甘伶招式突变,剑走轻灵,飘若电闪,忽左忽右,一招未老,二招又至。小魔女闪开她的招式后,正想回剑反击,蓦然听到甘骐的喊声:“伶妹,快停手。”
    甘伶倏地收剑,只见甘骐从地上站起来,又惊又喜:“二哥,你没死?”
    小魔女也惊讶了:“怎么?你活过来了?”
    小菊惊喜极了:“二哥,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哩!你怎么刚才一动也不动呵!可吓坏我们了!”
    甘骐对三人苦笑一下:“我没死。”
    小魔女疑惑地问:“可是我刚才试了试,你没半点气息呵!”
    “那是我用‘龟息闭气法’,假装死的,省得你们将我扶到前面去。”
    小魔女不由一怔,暗想:原来他还会这门上乘武功,来骗过自己。看来甘氏三煞果然奸险莫测,不能不小心对付了。便按剑问:“现在你要怎么样?你有了二位高手相助,是不是再来交过锋?”
    甘骐连忙摇手说:“白小姐,我甘骐就是心肠再狠,也知道感恩,要不是白小姐出手相救,我甘骐早已死了。”
    甘伶惊讶地问:“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把我弄糊涂了。”
    小菊也惊疑地看看甘骐,又看看小魔女。
    “伶妹,菊妹,一言难尽,今后你们千万不能得罪白小姐就是了。以前,我甘家曾千方百计要除掉白小姐,白小姐可是大仁大义,不记前仇。反而救了我一命。”
    小菊说:“二哥,你说清楚点,我们听了还是一塌糊涂的。”
    甘骐只好将事情—一说出。小菊听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小魔女。而怜甘却以奇异的目光注视小魔女,说:“原来白小姐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小妹久想领教了!”
    甘骐吃了一惊:“伶妹,你这是干什么?”
    “二哥,我知道白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小妹不过想领教一下,比试武功罢了,没有什么的。”
    小魔女对甘氏三煞的阴险狡诈,早已领教过,始终没放下警戒之心。现在听他们兄妹这样对答,又不知他们玩什么花样来暗算自己,便冷笑一声说:“好吧,甘小姐既然这样,我只好奉陪一下。”同时又对甘骐说,“实不相瞒,我救你也不存什么好心,也不愿你领我的情。我不过要你活下来,回答我的问话,你不服,尽可兄妹三人联手齐上。我也不在乎。”
    小菊一看气氛不对,知道小魔女不了解甘伶的个性,一时误会了,忙对甘伶说:“伶妹,白小姐对我们仍有疑虑,你在这时要求比试,不大好啊!”
    甘骐长叹一声:“白小姐既然不见谅,我甘骐的性命是白小姐所赐的,现在交还给白小姐好了。”说时,突然抢过甘伶之剑,往自己脖子抹去。
    甘伶,小菊一下吓呆了,惊呼道:“二哥、你……”她们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啪唧”一声,甘骐手中利剑落地,手腕处一滴鲜血涌出,甘骐惊愕木然地立着。原来小魔女以不可思议的一招快剑,点了甘骐手腕的列缺穴,令甘驻无法自尽。小魔女想不到甘骐如此烈性,竟以性命相报,便说:“甘骐,你何必这样?我相信你就是了。”
    甘伶小菊从惊愕中醒过来,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甘骐自杀不成,活了下来;惊的是小魔女剑术已达到了超凡绝尘的境地;出剑轻如清风,快如电闪,认穴之准,用力之巧,是自己万万所不及。甘伶完全折服了,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中有人,甘家世代相传的剑术,并不是天下第一。甘伶说:“姐姐真神剑哪!小妹佩服了。”小菊眼含泪水说:“白姐姐,你又一次救了我二哥一命,请受小妹一拜。”
    小魔女见他们兄妹如此,知道是真情实意,并不是行好使诈,慌忙扶起甘菊说:“妹妹千万别这样,倒是我一时情急出手重了一点,伤了令兄的手腕,还望见谅。”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呵!你就是挑断了他一条经脉,也不为过。”
    甘伶说:“姐姐,要是我出手,我二哥的手恐怕会给我砍下来了!说不定还会划伤了他的胸膛。”
    甘伶的爽直,小菊的笃情,甘骐的刚烈,都是真情的流露,小魔女感动了,暗想:难道真是龙生九子,贤愚各有不同?他们与甘骏、甘骐是不同的人物?我可不能一竹竿打死了一船人呵。她看看甘骐,说:“甘骐,你也不用回答我的问话,我也不相逼你,就此告别。”
    甘骐说:“白小姐。你等一等。”
    “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甘骐两腮肌肉抖动了一下,毅然说:“白小姐,你问吧,我会什么都告诉你,经过今天的事变,我是死而复生的人,一切都看化了,从今以后,我将隐姓埋名,再不与他们为伍。”
    甘伶说:“二哥,你早应该这样做了,跟他们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一旦为武林人士看穿,我们甘家将怎样立足于武林?”
    小菊喜悦地说:“二哥,真的吗?这太好了!你终于回心转意了。二哥若要隐姓埋名深山,小妹跟二哥一块去。”
    小魔女惊奇地看看他们兄妹三人,说:“甘骐,你要是真有为难之处,不说也可以。”
    “不!我什么都告诉你,让你知道武林中的仇杀是怎样挑起来的,以后有所防备。”
    小魔女大喜:“这太好了!”这正是她要知道的事和揭开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秘密。
    甘骐蓦然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来,对甘伶、小菊说:“二位贤妹,你们分头去搜索这山谷四周,看有没有别的可疑人,今天之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了。”
    甘伶说:“这山谷里怎么会有人的?二哥,你也太小心了。”
    “伶妹,你不知道,锦衣卫府中,还有一种更为神秘的人,他们化装为游方僧道,行商走贩,下人家奴,乞丐优娼,专门在暗中监视其他锦衣卫人的举动,一发现不可靠,不是告密,便暗下毒手,来个杀人灭口。我中了这支毒松针,就是他们下的毒手,不可不防。”
    甘伶跳起来,剔了剔眉说:“好!要是他在,别想逃脱我的剑。”
    小菊说:“伶妹,千万别大意,他既然能用一支松叶伤了二哥,可不是等闲之辈。”
    小魔女说:“我和你们一块去吧。”
    甘骐大喜:“有白小姐去,在下更放心了!”
    当小魔女和甘氏双壁搜索回来时,只见甘骐已换上了一位死者的衣服,并将所有尸体都掩埋好了,还立了一个坟冢。他对甘传说:“怜妹,你在这坟前立一块木碑,上写‘二兄甘骐之墓。甘伶小菊立。””
    小菊愕然:“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甘骐黯然神伤地说:“经过这一次,我什么都看透了,何况下毒手伤我之人,会认为我必死无疑,武夷剑派肖飞雨和徐冰女侠,也会认为我死了,我正好借此遁迹山野,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间之事,脱离是非之地。”
    甘伶问:“我们怎样对母亲说?”
    “望两位妹妹代为隐瞒,这事千万别让你大哥、三哥知道,一旦传了出去,让锦衣卫的人知道了,便是我甘家灭门之日。”甘骐向小魔女一揖说:“今天之事,望白小姐守口如瓶,对武林人士,就说我甘某人已经死了。”
    小魔女连忙回礼说:“请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说出。不过,你又何必这样。难道以你兄妹三人武功,还怕了锦衣卫人不成?”
    甘骐苦笑一下:“白小姐,这事你就不清楚了。好了,白小姐,我们快离开此地,找一个隐蔽之处,我回答你所有的疑问。”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了山峰树林的一个隐蔽之处,由诡异女侠甘伶负责守望,防止其他人闯来。
    甘骐说:“白小姐,你大概想问的是,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我甘家一直苦苦追踪你,要伤害你?”
    小魔女点点头。
    甘骐叹了一声:“白小姐,不瞒你说,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皇家锦衣卫中的人。”
    小魔女略带愕然:“啊!你们是锦衣卫人?”
    “是!说起来话就长了。白小姐,自从大明建国以来,武林中互相仇杀不已,这一切,我们都是奉了大明王朝开国皇帝的密令而干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干?”
    “朱元璋能取得天下,武林中的一些人士,首先帮了他的大忙,象徐达、常遇春、花云、汤和、邓愈、吴良、胡大海、蓝玉等等,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为他建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可是他一取得天下后,却又害怕一些混迹于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了。”
    小魔女毕竟历世不深,不明地问:“他害怕什么?害怕武林人士找他比试么?”
    小菊在旁听了不禁莞尔,她感到这位剑术精奇无比、久已闻名的小魔女,原来却是这样的天真。甘骐也不由失笑说:“白小姐,他害怕武林人士抢了他的皇帝宝座。”
    “噢!谁跟他去争一张椅子,他这张椅是金子银子打造的么?”
    小菊笑起来:“白小姐,他是害怕人家抢了他的天下,自己做皇帝。”
    小魔女也笑起来:“原来这样,他也太小心眼了,真正的武林人士,谁会去贪图他的皇帝位子!笑傲江湖,游遍名山大川不更好?”
    甘骐说:“小姐不那么想,可朱元璋却是这么想了。自古文人武士,素招人君权臣的猜忌。儒生以文惑众,侠士以武犯禁,尤其是一些有名望的文人侠士,他们更不放心,哪怕曾经为朱家王朝立过汗马之功的文人武士,一旦为皇帝猜忌,便寻借口问罪,不但全家抄斩,还株连九族。他要杀在朝为官的文人武士,还比较容易,要除掉混迹江潮中的武林人士,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便派了不少锦衣卫人,千方百计,挑动武林人士的互相仇杀。当然,有些仇杀,是武林人士之间的门户偏见而引起的。除此之外,可以说,绝大多数都是锦衣卫人暗中挑动的,有些是自己亲手干的,如赤松林峨嵋派虚清道长和他门下七位弟子的惨死;福建莆田少林寺净明禅师之暴亡;武陵剑派在岭南临峰山下遭到的伏击,以及今日之事,这些大的惨案,都是锦衣卫人一手干的,从而嫁祸给碧云峰人。”
    小魔女不由皱皱眉说:“你们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们?而不嫁祸给其他门派?”
    “白小姐,谁叫你们是当今武林中的一大门派,组织严密,高手云集。何况你们一向与中原名派有些前嫌,各不相容,不嫁祸给你们又嫁祸给谁?再说,中原一些有名望的大派,如少林、武当、峨嵋、丐帮,互相之间极少生怨结仇,即使有些仇怨,也易为化解。要是嫁祸给他们,恐怕会弄巧成拙,暴露了我们的行动。至于其他一些小门派,我们也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下。”
    小魔女点点头:“这么说来,我明白了。”
    “白小姐,可惜我们这些计划,却叫你令尊破坏了。”
    小魔女愕然:“我父亲?”
    “对,就是令尊,他不愧是当今武林中一位有胆识,有眼光的英雄,本来我们想通过金鞭侠一门之惨死,挑起……”
    “慢点,金鞭侠一门到底是谁杀害的?”
    “是我们。白小姐,你以为金鞭侠是什么人?他真的是侠义之土吗?他也是锦衣卫的人。”
    小魔女奇异了。问:“那你们怎么将他也杀害了?”
    “白小姐,说起来又长远了!自从明太祖驾崩,明室内乱,建文帝给他叔父赶下了台,锦衣卫人便分为两派,一派效忠于当今皇上,一派仍忠于建文帝。金鞭侠是忠于建文帝的,他手头上有一份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的秘密地址,如隐侠、怪老人、岭南双剑等等,这些武林高手不属于任何门派,独来独往,行踪莫测,我们早就想逐一除掉这些高手了,二来也想从他身上找寻建文帝的下落,便派了锦衣卫的一流高手前去。谁知一去,金鞭侠早已给人用厉害的掌力击毙,那份秘密也不翼而飞。我们千方百计拷问他家人,追问建文帝下落和这份秘密,始终不得要领,于是便干脆将他全家杀尽,嫁祸给碧云峰人,企图再次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恨。一方面由湘南大侠马清夫妇向各处掌门人散发飞帖,一方面又通过你们的覃啸天长老在碧云峰中煽动……”
    小魔女听到这里,又打断问:“慢一点,那马大侠马清和我们的覃长老,也是你们的人么?”
    “是,他们都是锦衣卫的人。白小姐这次只身出云南,就是覃长老用飞鸽传出给我们的。”
    “原来这样。”小魔女恨恨地说,“早知这样,刚才我就不会对他剑下留情了,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这老贼。”
    甘骐苦笑了下:“象覃长老这样卧底的人,中原各大门派中都有,不然,我们对各门派的底细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们期望挑起的一场衡山大仇杀,却叫你令尊破坏了。他极力反对派人去衡山,说服了你们的教主,制止了覃长老的行动,同时又暗暗派了白小姐和韦氏女侠前去衡山暗访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可惜覃啸天将这一消息送迟了给我们,使我们来不及制止你和韦氏女侠。等我们知道后,想向你和韦氏女侠下毒手,谁知小姐吉人天相,偏偏叫天山怪侠撞见,救了你们。”
    小魔女一怔:“三年前,我在衡阳中的毒暗器,是你们的人干的?”
    “是俏夜叉派的人。”
    “她怎么得到了我们司毒帮的毒药了?”
    “怎么得到,我就不清楚了,这事,恐怕要去问俏夜叉才知道,她并没告诉我这件事。”
    “哼!这事准是出在覃啸天这老贼的身上,只有他,才有可能偷到毒药。”
    甘骐继续说下去:“白小姐,自从衡山之事落空后,我们感到令尊是我们行动中的一个大障碍,便计划通过覃长老,在碧云峰制造内乱,将你令尊除掉。”
    “怪不得我们碧云峰那么乱,原来都是你们搞的鬼。那么说,刀京秀,笑面银狐,也都是你们的人了?”
    甘骐摇摇头:“她们还不是锦衣卫的人,只不过一个想当帮主,一个想当教主,叫我们利用罢了。但是我们知道,令尊在碧云峰威望甚高,深得人心,就算我们将你们教主杀了,不将你令尊搬倒,笑面银狐也登不神主的宝座。于是我们在去年的一个夜里,装扮为武当剑派的人,出其不意,想将你一家干掉。不料又突然出现了一位剑术少有的蒙面侠,将我们杀得血肉横飞。现在看来,这位剑术少有的蒙面侠,就是你白小姐。”
    小魔女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了?”
    甘骐苦笑一下:“当初,我并不知道是白小姐,还以为是岭南双剑的凤女侠。直到在慈恩寺与小姐第二次交手。才知道是你。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姐受了伤后,不但不死,反而练出这样一套出神入化,世间罕见的精湛剑术,我们甘氏三煞初是惊愕,后是害怕,感到有小姐在世一天,我们便难以伸展。所以一路上千方百计要干掉小姐,或者将小姐虏为甘家之人。而小姐偏偏又得到鬼神莫测的奇侠一枝梅在暗中相救。看来,我们种种行为,不但人怨,天理也难容。而我这样死心塌地为皇家卖命,皇上的心腹侍卫却不放心,仍暗中秘密地监视着我,欲置我于死地,正应了古人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何况现在飞鸟未尽。一旦认为我不可靠,便要取我性命了,我又何必再为他们卖命?所以我现在什么都看开了,借此机会,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是非漩涡。白小姐,我的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小魔女想了一下问:“那个暗中要取你我性命之人是谁?”
    “看来,他不是黑蝙蝠,必然是他的嫡传弟子追魂手黑无常。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武功。”
    小魔女惊讶:“黑蝙蝠!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没有死。”
    小菊在旁也惊讶地:“他真的没有死?以前的都是讹传的?”
    甘骐点点头:“虽然当时他为隐侠,怪老人,怪杰和智慧禅师四大高手联手击伤,滚落渭河之中,但他身怀六阳绝功,以龟息闭气之法,在河底潜伏了一天一夜,最后由他弟子黑无常背到深山密林中隐藏养伤,为了再防备武林高手的追踪,便向外张扬说他死了。从此以后,他一直深藏不露,极少在江湖上出面,所以武林中的人一直以为这个大魔头死了。”
    小菊说:“白小姐,要是这个大魔头没有死,锦衣卫人又是这样居心险恶,不择手段,你今后千万要小心哪!”
    小魔女扬扬眉:“我正想会会他哩,看看他怎么个厉害。”
    甘骐忙摇手说:“白小姐,不是我小看了你,小姐剑术虽然超群绝伦,恐怕一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想,恐怕奇侠一枝梅一个人,也非其对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魔女一听甘骐说到一枝梅,一下想起了一枝梅刚才救自己救甘骐后又去追踪那个神秘的人,暗想:要是一枝梅追踪的是黑蝙蝠,他一个人不危险了?不行,我得赶去看看。于是她匆忙告别了甘骐兄妹三人,飞马而去。
    不久,小魔女策马奔进了一条十里峡谷中,只见这峡谷里的山峰千姿百态,有的似采药老人,有的如寿星迎宾,有的象猛虎啸天,小魔女宛如闯进了一条十里雕塑艺术长廊似的。蓦然间,她见不远处山峰上有两条人影如疾鸟般地冲落下来,轻功之高,自己少见。小魔女看得暗暗惊讶不已,除了天山怪侠,当今武林竟然还有这样的轻功高手?她一下想起,难道他们是黑蝙蝠和一枝梅,互相在那里搏斗么?便慌忙鞭马奔过去。刚到悬崖下,突然听到“砰!嘭!”两声,又见两条人影从山峰下的乱石荒草丛中飞弹出来,掠过自己的头顶,一左一右,跌落在自己马后不远的地方。跌落左边的是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扫帚眉,吊眼睛,面孔瘦削,颧骨突出,只见他一口鲜血喷出,急忙闭目盘腿运功调息,而落在右边的也是一位中年汉子,高额深目,浓眉短须。不象是中原人士,身穿一套藏青色的衫裤,他伤得更严重。一只右臂几乎全废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小魔女看得愕然,再往乱石草丛中望去,只见一个人躺在一块岩石下,左肩中了一支松叶毒针,也在闭目调息,暗运内力,力排剧毒。小魔女着了大惊,这不是奇侠一枝梅么?她顾不了那两个人,先救一枝梅要紧,急忙跃下马来。解下皮囊,掏出“玉女黑珠丹”,用水灌给一枝梅服下,同时拔下毒什,嚼烂另一粒“玉女黑珠丹”,敷在一枝梅伤口上,正想问时,一枝梅突然一声惊呼:“小姐,小心背后。”跟着,不顾自己的伤势严重,将凝集调伤的真气,也一掌发出,跟着一口鲜血喷出,人几乎晕厥过去。
    小魔女在一枝梅惊呼时,已感到一股凌厉的掌力朝自己身后击来,心知不好,急展西门剑的绝招:“嫦娥奔月”,身形随击来的掌力骤然凌空直飞起来,跟着“随波逐浪”,人在半空中翻滚;又是一招“飞帘直垂”,“嘶”的一声,腰中软剑弹出,人落剑出,如电光一闪,只听见吊眼睛黑衫汉子一声“啊哎”,左臂处已给小魔女的宝剑刺伤,鲜血直涌。
    小魔女这四招西门剑,只在一闪之间,真是迅若闪电,急若迅雷,叫人怎么也防不了;何况吊眼睛又要闪避一枝梅的掌力。就算没有一枝梅的掌力,他也闪不了小魔女这变化莫测的招式。这时,他才大惊失色,右手提起青袍的受伤汉子,身形一晃,人已跃出数丈之外,一转眼,便消失在群峰中。
    小魔女不由骇然,这个受了伤的吊眼睛,武功之高,几乎当今武林中少有,身负重伤,还能提人逃跑,而且轻功之俊,自己是万万不及。小魔女正想追赶,一枝梅用微弱的声音说:“白小姐,别追了。此人轻功,不在天山怪侠之下,要追也追不上了,由他去吧。”
    小魔女问:“不救那青袍汉子么?”
    “救什么。他们是一路上的人。”
    小魔女愕然:“他们是一路人?我还以为那汉子因救你而受了伤哩!”
    半晌,一枝梅才喘过气说:“要不是他从我后面偷袭,我就不会中那黑无常的毒针,更不会从山峰上跌下来了。”
    “你,你现在怎样了?”
    “幸而有小姐的神丹,看来毒是化解了,只不过我一条腿却摔断了,不能行动。”
    “让我看看能不能驳接上。”
    “小姐请放心,在下已驳接好了,只不过不能走动,需要一段日子养伤才能恢复。”
    小魔女这时才放下心来,问:“我有九转金创还魂丹,这是专医跌打刀伤,驳骨化瘀的良药,你服不服?”
    一枝梅一喜:“是韦氏女侠的么?”
    小魔女愕然:“你也知道我韦妈妈的丹了?”
    一枝梅说:“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连徐神仙也佩服,在下怎么会不知道?”
    小魔女更是惊讶:“你认识徐神仙?”
    一枝梅点点头:“在下跟他有一面之缘。”
    小魔女大喜:“那么,徐神仙有没有跟你谈起董子宁的事?”小魔女一边问,一边给他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又用一颗敷在他的腿断处,撕了一件旧衣,为他包扎好。
    一枝梅犹豫一下说:“他没有跟在下说过此人。”
    “这个糊涂的老和尚,他怎么不跟你说董子宁的?”
    “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跟我说的?”
    小魔女想想,也不禁好笑起来。自己惦记这个浑人惦记得糊涂了,徐神仙怎么会无端端地跟人谈董子宁的?她看了看一枝梅,见他仍是一副活僵尸般的面孔,心想:不知这一枝梅的真面目怎样,我倒要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便问:“刚才那吊眼睛的汉子是黑无常么?”
    一枝梅点点头。
    “怪不得他武功果然与众不同,看来那个黑蝙蝠以后得认真对付他了!”
    一枝梅一怔:“黑蝙蝠?!”
    “你不知道?黑无常是黑蝙蝠的弟子么?”
    “在下知道,在下只是奇怪小姐说以后要认真对付黑蝙蝠,黑蝙蝠不是死了么?”
    “黑蝙蝠没有死。”
    “什么!?黑蝙蝠没有死?”
    小魔女将甘骐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一枝梅,一枝梅听了半晌出声不得,最后才说:“要是这个大魔头没有死,我们今后真要认真小心了。”
    “以你这样莫测的武功,难道还怕了这大魔头?”
    一枝梅苦笑一下:“在下武功怎算莫测?小姐的剑术,那才是称得上鬼神莫测哩!”
    “那么,我们两人联手对付这大魔头怎样?”
    “小姐剑术是举世无双,可是这个大魔头在四十多年前就威震武林,要四大拔尖的武林高手才能战胜他,武功端的是深不可测。就以黑无常的武功来说,已是惊世骇俗的,何况黑蝙蝠?小姐,我们今后真的要小心哪!”
    小魔女不吱声,暗想:连甘氏三煞害怕的神秘人物——一枝梅,也中了黑无常的毒器,落得个坠岩断腿,自已能胜得黑蝙蝠么?要是一枝梅不负伤,能行动,与自己联手对付这大魔头,纵然不能取胜,也不会弄到一败涂地的地步,可是现在……小魔女想到这里,双眉皱了皱说:“梅大侠,现在别的事莫谈了,先医好你的腿再说。对了,你怎么也中了黑无常的暗算?你不是在追踪他么?”
    “在下是在追踪他,这厮的轻功真是世间少有的,看来还在天山怪侠之上,真是动若脱兔,飘似轻烟,无声无息,怪不得三年多前他杀害乌老大时,天山怪侠一时也追不上他。幸而在下颇有内力,能察觉二、三十里外的一切轻微动静,一路上苦苦听动静追踪,追踪了几个时辰,也是这厮一时大意,认为无人再追踪他了,便在这十里峡谷的山峰上停下来,才叫在下盯上。”
    “你便与他交手?中了他的毒针?”
    一枝梅苦笑了一下:“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厮一见在下出现在他的面前,感到惊讶不已……”
    一枝梅将当时情景—一说出:
    原来黑无常在出奇不意射杀甘骐和小魔女时,蓦然见一条人影从山峰上骤然而落,救了甘骐和小魔女,他心中冷笑一下,暗想:中了我的见血封喉毒针,还想能活过来的?正想着,又见这人朝自己方向扑来,心一怔:这是什么人?行动好快,于是随手又发出一支松叶针,朝一枝梅射来,一枝梅身怀一股真气,将毒针荡开,黑无常更骇然,掉头便走。
    本来黑无常象他师父一样,身怀六阳神功,能摘叶飞花伤人,什么人也不放在眼下,一来他遵循师父的叮嘱,千万别暴露了自己,以免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招来各处拔尖高手的围攻;二来他身负特殊的使命,暗中监视锦衣卫人中的不忠之人。所以他往往一得手,便飘然而去,行动神秘,莫人知晓,因此武林人士至今莫辨其真面目,更不知黑蝙蝠仍活在世上了,只知道有位来去无影的神秘高手而已。
    黑无常凭着自己举世少有的轻功,连天山怪侠也不放在眼内,更不将一枝梅(他并不知追踪他的人是一枝梅)放在心上,转眼之间,身已在百里之外。看看后面无人跟来,又展轻功,绕了一个大圈,重回武陵一带。刚在一个山峰停落下,打算略略休息片刻,一转身,便见一个面如僵尸的怪人身如轻烟,立在自己前面,既惊愕又讶然,问:“你是何人?”
    “在下一枝梅。”
    黑无常一怔:“什么!?你就是近来在江湖上出现的奇侠一枝梅?”究竟此人是不是一枝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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