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回巴山奇遇
    却说俏夜叉听说外面有人动手打人,又扬言要放火烧掉流云庄。正所谓是泥人也有三分泥性,何况俏夜叉为人孤傲而烈性,听后勃然大怒,柳眉直竖,粉脸含霜,目露杀机,咬着牙说:“他们太放肆了!”
    小蚊儿在旁吓了一跳,叫声:“妈!”
    小蛟儿这一叫声,又使俏夜叉从怒火中冷静下来,感到来人深入流云庄,放肆伤人烧屋,恐怕不简单了,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是他们不了解自己的武功,怎敢这样放肆?同时也感到流云庄已为人注意,不能再留恋了,必须要迁移到另一处。俏夜叉想到这里,不得不作迁移的安排了!便对司剑说:“你出去对他们说,我一会就出来。”司剑应声而去。
    小蛟儿说:“妈,爹既然说你不在,不如我出去对他们说好不好?”
    “你!?”
    “是呀!我会好好对他们说的。”
    俏夜叉摇摇头:“孩子,万一你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妈更加不放心了,而且这也不是你应付得了的。同时,我更不想武林人士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妈,这为什么?”
    “孩子,别多问,这事等你大了,自然会明白过来。现在你快到翠姨处,叫她带着小玉和你以及爷爷,马上转到地道里去,以防不测。万一庄上出事了,就由翠姨带着你们由地道逃出去。”
    “妈,那你和爹呢?”
    “孩子,要是我和你爹没事,自然会来找你们。”
    “不!我跟妈在一起。”
    “孩子,听妈的话,何况流云庄不一定有事哩!妈去会会他们,想办法请他们走。”
    “妈,你见了他们,好好说话,千万别发怒,爷爷说过,忍得一时气,免得百日忧呀!凡事忍让一下就好了!”
    这虽然是—句老生常谈,俏夜叉以前也听过,但现在出自小蛟儿口中,俏夜义听了,不异如纶音佛语,震动着俏夜叉的一颗心。她不禁奇异地打量着小蛟儿,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这般懂事,看来这孩子不但心地好,为人也很忍让,怪不得他一个人能在锁龙帮的虎穴狼窝中相安无事,便点点头说:“孩子,你快去吧,听翠姨的话,好好照顾你妹妹和爷爷,妈会处理的。”
    俏夜叉目送小蛟儿走后,带了两名佩剑少女,来到前院的大厅上。只见来人一共三位,其中一位黄面长发老者,面部颧骨突起,双目深邃,目光如冷电,显然是位武功极高的高手。他一手扣住了公孙龙手腕的命脉处,面带微笑。公孙龙既惊又怒,满脸愤怒之色,只是不能动弹。俏夜叉看见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要这老者内劲一送,公孙龙便算完了,就算不死也一身残废,武功尽失。俏夜叉虽然心中惊怒,但不动声色,以免为来人胁制,冷漠地问:“我出来了!诸位有何赐教?”同时冷眼打量了其他两位来客,一个是劲装的黑衣彪形大汉,腰插双斧,神情凶悍,显然是位鲁夫。另一位却是儒装的中年人,四十岁上下,生得面目清秀,神韵清逸,气定神闲,宛如一位秀才。俏夜叉一见这人,心里又是大吃一惊。这位气定神闲的秀才,不是别人,却是自己前夫湘南大侠马清的亲兄弟——马凉。是锦衣卫人中一个从不露面的秘密暗杀手,武功与甘氏三煞不相上下,—向在西北活动,行踪莫测,时而翩翩公子出现,时而富商大贾出现,时顿落魄书生出现,但从不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听说他为人生性残忍无比,杀人快捷,出手出乎人的意外,而且杀人后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几乎武林中不知有这么一个笑面的暗杀手。他在锦衣卫中,除了东厂的王公公和死去的马清以及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外,就是连甘氏三煞和玉清道长也不知道。俏夜叉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怪不得怪影对自己说,两三日后会有人找自己的麻烦,看来这个麻烦可不小呵!俏夜叉暗想:这个笑面暗杀手是为锦衣卫寻自己而来还是为马清复仇而来?要是为前者而来,恐怕流云庄无人能幸免了,要是为后者而来,自己又重新卷入一场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俏夜叉都不想,她只想平平安安地带大一双儿女,老死山林。在十年前,俏夜叉的确也想为夫报仇,为自己情人覃雷雪恨。可是十年来,她三番四复的冷静思考,加上失子的悲痛和甘氏三煞的相劝,她早已将复仇之心收了起来,何况是马清罪有应得,他劫了青衣女魔父亲的镖,逼死了青衣女魔全家满门。这—段血海深仇,又怎能怨青衣女魔前来复仇?再说自己对马清根本全无情感,自己心爱的人是覃雷,可是为了锦衣卫的需要,在武林中掩人耳目,在无可奈何中奉命与马清明为夫妇,从事挑动武林人士的仇杀。可是马清竟趁自己一时酒醉无力,强行占了自己的身子,到了这时,假夫妇才不得不成了真夫妇,而自己心爱的人,又移情别恋小魔女,这种种一切,使俏夜叉变成了愤世厌俗的冷面冷心人,这也是俏夜叉悄然离开锦衣卫的一个原因。现在这个笑面杀手寻上门来了,俏夜叉暗暗考虑怎么应付。而笑面暗杀手马凉微笑道:“公孙夫人,在下等人好难请得动大驾出来呵!”
    俏夜叉一听马凉不称自己为嫂子,而称公孙夫人,不由面孔微红,心想:这暗杀手这样称呼自己是来意不善呢?还是不愿在公孙龙等人面前暴露出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好笑问:“有你们这样请见的吗?”
    马凉哈哈大笑:“夫人,要不是这样,你能出来见我们吗?”他又对黄面老者说:“欧阳长老,别再难为公孙庄主了,放了他吧!”
    黄面老者一笑,对公孙龙说:“庄主,得罪了!”手一松,人也飘然后退了几步,以防公孙龙突然出手。
    俏夜叉一听“长老”两宇,心里又是一怔,这可不是锦衣卫人的称呼呵!这黄面老人是哪一门派的长老?看他飘然后退的轻功,明显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他到底是什么人?而公孙龙一恢复过来,顿时大怒,“当”的一下,将刀拔下来,朝老者恨恨地说:“你突然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我们见过高下。”
    马凉一笑道:“公孙庄主,请暂时息怒,等我们与夫人将话说清楚后,庄主一定要比武,我们欧阳长老也只好奉陪一下。不过在下所知道的,公孙一家,向来以剑法而惊震武林数百年,当年的公孙大娘,一剑出鞘而惊动九州,公孙庄主用刀恐怕并非所长吧?”
    “你——!”
    俏夜叉连忙喝住公孙龙,心里说:成哥,你怎是人家的对手?别再出丑了!口里却说:“成哥,来客失礼,我们可不能失礼呵?”俏夜叉吩咐家人奉茶,然后问马凉:“这两位是——”
    马凉指指黄面长发老者说:“这是欧阳一哨前辈。”
    俏夜叉不禁脱口而出:“莫不是当年雄震关外出千里追魂叟一哨老前辈?”
    黄面老者哈哈大笑:“想不到夫人还记得老夫这一贱号,难得,难得!”
    俏夜叉不由改容说:“原来是老前辈到来,小妇人失敬了!”
    “夫人过谦了!”
    俏夜叉在小时候就听说过千里追魂叟的大名,这一位黑道上有名的恶魔,轻功极好,千里追杀人只在瞬息之间。在他掌下,不知震碎了多少有名的武林人士而雄震关外,后来听说他败在辽东双怪手下,从此便无踪迹,想不到这恶魔仍活在世上,看来江湖上恐怕又多事了!难道这恶魔也为锦衣卫人所用么?
    马凉又指着彪形大汉介绍说:“这位是青海星宿的门下弟子大力神卫虎。”
    俏夜叉又是一怔,青海星宿天圣老人是邪派中一位高人,从不涉足中原,怎么打发他弟子来中原了?口里却说:“原来是天圣老前辈的高足,久仰,久仰!不知三位到来,有何赐教?”
    “夫人,难道你不想为我兄长报仇么?”
    “你这次南下,只是想为你兄长报仇?”
    “不错,我正是前来为兄长报仇的。”
    俏夜叉一听他只是为兄长报仇前来,而不是为锦衣卫来寻找自己,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但是一想到马凉为人生性残忍,带笑杀人,口里说的一套,手里干的又是一套,仍带警惕地问:“你只是前来报仇,没其他事?”
    马凉含笑反问:“怎么?你不相信?”
    俏夜叉摇摇头说:“起码有两点令我思疑。”
    “哦!?哪两点?”
    “第一点,身为那方面的人,一切行动由上面指派,不能为报私仇而坏了大事,第二,杀你兄长的是崆峒派门人青衣女魔,崆峒在西北,你要报仇不直接上崆峒山,却南下跑来找我?再说,以我的武功,根本不是青衣女魔对手,你找我有什么用?”
    欧阳一哨笑道:“夫人果然精明老练,心细如发,不愧是女中豪杰,怪不得马凉兄弟一力推荐你了!”
    俏夜叉一时不明:“推荐我什么?”
    马凉说:“夫人,你以为我仍是那方面的人吗?我早巳不是了!”
    俏夜叉惊愕:“你不是?”
    “夫人,你我都是同样的人,现在我不瞒你说,我早已离开锦衣卫了。夫人,你试想一下,我要是锦衣卫人,前来寻找你,后果会怎样?”
    “我知道,擅自离开的人,会落得个尸首无全,满门遭殃。”
    “夫人,怪不得你避而不见人了,不敢在江湖上露面。现在你完全可以放心,锦衣卫再也无能力顾及到我们了!”
    “哦!?这为什么?”
    “夫人,这一点,我们得感激天山怪侠了!他不知从哪里偷到了王公公的一本秘册,又神不知鬼不觉摆在皇帝的龙案上,皇帝见了大为震怒,再加上御林军统领常怀壁上了一本,奏明武当会盟的内情,皇帝更是震怒异常,他一来惊震武林高手竟能摸到自己的寝室中去,要取自已性命易如反掌,二来恼怒王公公的胡作非为,几乎造成武当山的大血案,毁去了自己建造武当山的意图。他几乎要砍了王公公的脑袋。幸而一些大臣保奏,才免去了死罪。同时下令锦衣卫人再也不准卷入武林中去,挑动武林各派的仇杀了。要不然,夫人能躲得过锦衣卫的耳目,隐居在流云庄么?”
    俏夜叉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才问:“这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敢这么说?不怕掉脑袋么?”
    俏夜叉暗暗透了一口气,心想:只要这暗杀手不是为锦衣卫来寻自己,其他事便好应付了。便问:“那你们这次前来——”
    欧阳一哨接着说:“我们这次前来,一是协助马凉兄弟报仇,二是希望夫人能与我们很好合作。”
    “哦!?要怎样合作?”
    “只要夫人答应加入本教就行了。”
    俏夜叉愕然:“你们是些什么教?”
    “夫人,请原谅,本教教名暂时不能在江湖亮出,到了一定的时候,夫人自然会知道。”
    俏夜叉摇摇头说:“欧阳老前辈请见谅,小妇人早已心如死水,退出江湖,更不想参加任何门派会帮了。”
    马凉一笑:“夫人,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夫人想退出江湖,恐怕不容易吧?”
    “你这话怎说?”
    “夫人,你没听闻?最近出了几件轰动武林的大血案,中州大侠杨宇庭叫人砍去了脑袋,山西双侠也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还有,与夫人相近的武陵派掌门人钟飞云,昨夜里也叫人挑了!”
    俏夜叉与公孙龙不由愕然相视一眼:“真的!?这又与我何关?”
    “你不知道他们死于何人手中么?”
    俏夜叉惊讶了:“我怎么知道?”
    “夫人,我再告诉你一些情况,中州大侠是死于弯刀之下,而山西双侠却死于金钱镖,钟飞云嘛,却中了没有解药的毒暗箭。而这种没有解药之毒,只有夫人手中才有。”
    俏夜叉一怔:“总不会是我杀的吧?”
    马凉大笑:“夫人,你知不知道,杀人者还留下了名哩!”
    “哦?是谁?”
    “俏夜叉!”
    俏夜叉突然变色,目视马凉:“是不是你干的?”
    马凉大笑:“夫人!江湖上又有谁人知道我马凉会武功?武林中更没有我的名份,怎会想到是我杀了他们?”
    “马兄弟,你这一手好狠毒呵!”
    “不敢,这一手还是夫人教我的。”
    马凉的确也没有说错,俏夜叉过去在锦衣卫时,曾经用这一手嫁祸碧云峰人,也曾教过马凉用这一手在西北行事,想不到马凉用这一手来嫁祸自己了,这真是自种的苦果自己吃。俏夜叉大怒,突然出手,三个金钱镖急射而出,分袭马凉身上的三大要穴。马凉身体一闪,轻巧的接下两个金钱镖,闪开了一个金钱镖,说:“夫人!请慢动手,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了,何况你还不易能杀得了我哩!”
    “你想怎样?”
    “夫人,眼下武林人士纷纷在寻找你,誓必杀了你才甘心。我劝你还听小弟一句话,加入本教,才可以保一家大小的安全。”
    “你们能保得了我么?”
    “夫人,你未免太看小本教的能力了!我们教主武学渊博,天聪过人,武功上更是深奥莫测。不然,怎敢自成一派,称雄天下?有他老人家在,你是可以傲视武林群雄,有何怕什么小魔女和青衣女魔。”
    “你教主的武功再深奥,对我有什么用?他总不能日夜在这里保护我一家吧?”
    “夫人,只要你加入本教,他老人家指点你几下,便可终身受用无穷,足可以与天下第一流上乘高手争上下了!小弟能有今日的进展,也是他老人家的指点。”
    “那么说,你今日的武功很好了?”
    “不敢,略有成就而已,但也足可应付小魔女和一枝梅之流。”
    “是吗?我想领教一下。”
    “夫人一定要小弟献丑?”
    “不错。听说小魔女在三招之下,就胜了玉清道长,你要是能在一两招内胜了我,我才算服了你。”
    “好吧,我要是在一两招中胜不了夫人,便立刻拍手离开。要是小弟胜了又怎样,你答不答应加入本教?”
    “你能这么稳操胜券?”
    “小弟只存侥幸罢了!”
    “好!你胜了,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夫人讲话算数么?”
    “我俏夜叉虽然为人冷面心狠,却也是出言如山的人。”
    “好,公孙庄主、欧阳老长、卫虎老弟,请你们为证。”
    “你还怕我失言么?请亮兵器吧!”
    俏夜叉暗想,这个笑面暗杀手,过去武功只不过比马清高一些而已,就算他在这十年内武功大进,也绝不可能在一两招就胜了自己,何况自己在这十年内,将峨嵋派剑法中杀招溶化在自己的刀法中,我看他怎么接招。
    马凉一笑说:“我就用一双肉掌接夫人的招好了。”
    “马兄弟,我这把弯刀无眼,万一伤了你请莫怪。”
    “夫人放心,别说伤了我,就是取了我的性命,我也无怨言。”
    “好!我出手了!”俏夜叉一招发出,刀光如秋水骤涌,刀如人,人如刀,冷气寒流,又宛如满天霜雪骤然下降。马凉不由一怔,暗想:这婆娘的刀法,想不到在这十年内如此大进,可不能小看她了。他身形一滚,跟着一招白鹤冲天,惊险地避开了这满天而来的刀光寒气。这是青海星宿邪门一派的怪招式。不同中原武林的招式。俏夜叉感到惊讶,暗想:这是哪一门派的武功?俏夜叉这一招刀法,已溶化了峨嵋派一字穿阳剑的剑法,骤然出手,杀着凌厉,想一招出手,叫马凉无从招架,想不到还是叫马凉闪开了。俏夜叉不敢怠慢,第二招又出手,又似一道白练平地卷起,人刀并进,眼见马凉无法逃脱这一片刀光,连黑道上的恶魔欧阳—哨也不由变色,大力神卫虎面部更带惊恐。人们怎么也想不到马凉的身形竟借刀光飞起,盘卷在大厅的柱子上,又闪开了俏夜叉的第二招,令欧阳一哨和卫虎呼出了一口大气,暗露喜色。俏夜叉“咦”了一声,刀势一收,仰着面问:“三天前的夜里,是不是你前来探庄?”
    马凉在柱上一笑:“夫人真好眼光,小弟今日不是前来拜见谢罪么?”
    原来俏夜叉在他借刀光飞起的一刹时间,已看出了这是峨嵋派的轻功,与那黄衣人闪开自己的刀势—模一样,故有此问。俏夜叉听他这么一说,冷笑道:“那么说,你是有意而来,不是偶然路过了!”
    “小弟的确是偶然路过,想不到无意遇上夫人罢了。”
    俏夜叉不再问下去,却说:“你说一两招就胜了我,现在是第几招了?”
    “夫人,小弟还没出手哩!只是先让夫人三招而已。”
    “我不要你让,你出手吧!”
    “夫人,那小弟得罪了!”
    马凉骤然飘下,右掌朝俏夜叉拍来,真是无声无息,倏然而至。俏夜叉身形一闪,刀光骤起,可是马凉左掌早已拍到,掌形变抓,一下抓住了俏夜叉右手腕命脉。俏夜叉感到全身一麻,弯刀“当”地一声落地。马凉微笑:“夫人,小弟这鸳鸯连环掌怎样?还算不错吧?”
    俏夜叉面如死色:“不错,你胜了!”
    “夫人承让了!那么夫人所答应的……”
    马凉话没说完,蓦然从大厅屏风后面闪出一个黑影来,冷冷地说:“阁下好快的掌法,在下也想领教一下。”
    众人一看,是一位身披黑披衣,连头也罩盖着,只露出一双蓝湛湛目光的怪人。这个怪人竟无声无息地出现。马凉—怔,松开了俏夜叉的手,后退一步问:“阁下何人?”
    那人冷冰冰地说:“在下无名无姓,江湖上人称‘怪影’。”
    马凉一听那蒙面人自称怪影,不禁心头凛然:“什么!?阁下就是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的怪影?”
    “不错!”
    马凉等人前来湘西,除了找俏夜叉之外,还想将锁龙帮收为己用,变成为本教在湘西的一个分舵。想不到一来,就听人说锁龙帮给一个怪影在一夜之间挑了。马凉等人感到又惊讶又骇然,这怪影是什么人?以往在江湖上可不见名传呵!难道是一位新出道的高手,与锁龙帮的人有仇怨?他们也曾暗暗打听这怪影的来龙去脉,却想不到在流云庄上会见了!难道这怪影与俏夜叉相识?前来插手管这件事?不由问道:“阁下与公孙庄主——”
    “在下与公孙庄主素不相识,只是偶然路过而已。”
    “阁下前来……”
    “在下幸见阁下掌法不错,一时技痒,也想来领教一下。”
    “阁下,要是我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阁下胜了,在下任由阁下处置。”
    “哦?我要是败了——”
    “请阁下将一件东西送给在下。”
    “什么东西?”
    “阁下的脑袋。”
    马凉勃然色变:“这么说,我们之间是生死相搏了?”
    “阁下一进湘西,便暗暗打听在下,难道没听说在下的为人么?”
    “不错,我听人说,不论谁见了阁下,都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了。”
    “阁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马凉叹了一声:“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又何必性命相搏?”
    “阁下,你知不知道在下为什么要来湘西?”
    “请赐教。”
    “为了追寻杀害山西双侠和中州大侠的真正杀手。”
    “你知道是我杀了他们?”
    “阁下刚才不是不打自招么?要不是在下心细,几乎误杀了俏夜叉。”
    “阁下怎么知道不是公孙夫人干的?又怎知道不是我的一句戏言?目的在使公孙夫人就范?”
    “阁下以为在下会枉杀无辜之人么?在下一来湘西,便四下暗查公孙夫人行踪,发现她几年来,未走出湘西半步,又何能千里迢迢在山西、郑州杀人?再说,不是在下看小了公孙夫人,以她目前的武功,虽然能胜中州大侠和山西双侠,但要杀他们恐怕不那么容易,起码要在百招之上。双方交锋百招,那能不惊动一些人的?只有阁下,才可以在一两招间取人性命,而不为人知道。”
    马凉一声冷笑:“阁下过奖了。”
    “阁下,你知不知道在下为什么挑了锁龙帮?杀了方人定?”
    “愿闻高见。”
    “一来锁龙帮为恶多端,鱼肉百姓;二来吗?你们想将他收为己用,成为你们在南方行动的一条支柱,所以我将他们毁了!这是你们想不到的吧?”
    “那么说,阁下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了?”
    “不错,一直从山西追踪来到湘西,好容易在湖南境内才盯上了你们。不过,在下也有疏忽之处。”
    “哦!?阁下这么精明,怎么会有疏忽呢?”
    “在下为了暗查公孙夫人的行踪,却叫你在武陵得了手,伤了钟掌门,可是——”
    怪影蓦然感到身后微风突起,身形一闪,这是天山派的迎风柳步,可以闪避任何—等上乘高手的袭击。他随手一掌拍出,轻飘飘地,看似无力,却是柔中带刚,暗含凌厉的杀着,偷袭的人一怔,急速跃开。怪影一看那人,冷笑一声:“欧阳老鹰,你怎么这样见不得人?枉你在江湖上混了多年。”
    欧阳一哨神色颇为狼狈,强打哈哈地说:“老夫不过想试试阁下是哪一门派的高人罢了。好,好,原来阁下是武林八仙天山怪侠的门下弟子,失敬!失敬!”
    公孙龙怒道:“突然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就在真刀明枪下见个高低。”
    欧阳一哨针锋相对地:“连突然偷袭也防不了,老夫劝庄主就别在江湖混了。”
    “你一—!”
    马凉微笑道:“庄主,先请息怒,等我和怪影阁下的事一了,你们再比试下吧。”他对怪影说,“阁下原来是天山怪侠高徒,怪不得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在几位高手的保护下而取去了方人定的脑袋。这么说来,我真要领教阁下的高招了!”
    怪影问:“阁下自问,在几招之内能胜了在下?”
    马凉一笑:“阁下跟踪我多久,难道不知道?”
    “不错,阁下一出手,必在三招之内伤人或取人性命,在下要领教了!”
    马凉摇摇头说:“那只是对我面目不了解的人来说。”
    “哦!?要是了解了阁下,就不用三招了?”
    马凉笑道:“想阁下独步江湖的迎风柳步,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三百招,我也取不了阁下的性命。”
    “那么说,阁下的意思是——”
    “不惜任何手段和方法,必定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怪影一笑:“这么说来,你我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你们要联手齐上了!那也好,来吧,你们三人就联手齐上好了,也省去了在下要一个个去打发你们。”
    “阁下自问能胜我们三人?”
    “胜不了,在下能离开流云庄吗?”
    “我不妨奉劝阁下一句,就算你能杀了我们三人,恐怕也逃不出流云庄百里之外。”
    俏夜叉一直在旁冷观不出声,听了马凉这句话,不由一怔问:“难道不只你们三人前来这里?”
    “不错,要是我们三人在三个时辰没有回去,就会有比我们更高的高手而来。夫人想食言,不妨与怪影在一起,与我们交手。到时,我恐怕流云庄不复存在了!”
    俏夜叉柳眉一竖:“你想恐吓我么?”
    “不敢,小弟说的是实情。”
    “我玉凤平生最受不了别人的恐吓,我宁可流云庄片瓦不存,也与你们拼了!”
    “那夫人是准备食言了?”
    “对不起,这是你们逼我的。”
    怪影说:“公孙夫人何必这样?”他转身对马凉说,“今日之事,是在下与你们之间的事,与公孙夫人无关,你们冲着我来好了!”
    “阁下一定非要见生死了?”
    “恐怕只有这样了!没第二条路可走。”
    “阁下还可以有第二条路可走。”
    “哦!?什么路?”
    “只有加入本教,我可以推荐阁下为本教的护法长老。”
    怪影一笑:“可惜在下没有这个兴趣,只想杀了你们!看看我能不能走出百里之外。”
    “好吧,阁下请出手。”
    怪影对俏夜叉说:“请夫人别干涉我们之间的事。夫人与他们之间的事,在下也不想干涉。”怪影说时,一掌向马凉拍出,马凉身形一闪,而怪影的掌劲却直取欧阳一哨,同时一掌竟朝大力神卫虎袭来。怪影这一招,竟然同时分击三大高手,真是动若脱兔,快如闪电,招式之奇,令人匪夷所思。公孙龙和俏夜叉看得惊愕异常,暗想:单是怪影这一招,自己便没法招架。欧阳一哨和卫虎却是既惊且怒,只有马凉仍是气定神闲。他闪开怪影的一掌后,点点头说:“阁下的掌法也不错呵!要是单打独斗,我真不是阁下的对手。”嘴里说着,身形欺近前来,双掌拍出,诡异绝伦,明是虚招,近身却变成了凌厉的实招,双掌变成了一对鹰爪,上取怪影的双目,下掏怪影的丹田。要不是怪影的迎风柳步,几乎在一招之下就为其所伤。怪影不由心头凛然,暗想:这贼子在江湖上不见名传,但武功却是一流,他是哪一派的人物?怪影自出道以来,第一次骤遇高手,不能不格外小心,以虚招应付卫虎和欧阳一哨,却以实招直取马凉。只见怪影身如飞魂幻影,在掌劲斧风中穿来插去。在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各自出手十多招,看得俏夜叉目呆口哑,不但无从插手,几乎连双方的招式也看不清楚。俏夜叉看得不禁百感交集,感叹万分。自己在流云庄隐居多年,日夜苦练武功,自忖可以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对抗,可是现在看来,在这四位高手中,自己的武功简直是不堪一击。怪不得武林中有人说,人一过四十,武功若没有进展,就别想再进展了!马凉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学到这一身奇异的绝技,难道真是他的教主指点他的么?他们是什么教?难道又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这时双方突然起了戏剧性的变化,俏夜叉只听有人一声惨叫,跟着三条人影平空飞起,厅上的掌劲斧风顿时消失。俏夜叉定神一看,平空飞起的是马凉等三人,而怪影屹立在厅中,肩中暗器,木然面立,显然也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害。再看看马凉等三人,卫虎双臂齐断,卧在地上不能动弹,欧阳一哨口喷鲜血,坐在地上运气调息,而马凉一丝鲜血从口角流出,面带苦笑地说:“怪影阁下,我们三人身受重伤,只要你再一出手,我们自问必死。可是阁下中了我教的散功化血毒镖,没有我们的解药,恐怕也难活上十二个时辰。”
    公孙龙怒道:“我先杀了你们三人,再从你身上掏出解药。”
    “不错,庄主虽然拿到我们的解药,不知如何服用,同样也救不了怪影,何况杀了我们,不出三日,庄主便有灭门大祸而来。”
    “你!”
    俏夜叉连忙喝道:“成哥,别胡闹了!”她对马凉说,“马兄弟,我想你和怪影侠士并无深仇大恨,何必要同归于尽?这样好不好,你将解药和服用之法说出来,而你们在我这里养伤,并由我夫妇负责你们的安全。”
    马凉说:“夫人,你想过没有?怪影之毒一解,以你夫妇两人的武功,能敌得过怪影而保护我们?”
    “马兄弟,你未免太不了解怪影的为人了。怪影是天山怪侠的高徒,侠义之士,绝不会乘人之危而下毒手,更耻于杀—个无力抵抗之人。”
    “夫人,你能保证么?”
    “马兄弟,要是怪影真的向你们下手,我夫妻俩陪同你们—块死好了!这一点,你总可以相信了吧?”
    马凉是个聪明的人,他看出目前的情形,自己若不答应,必死无疑,就算这一对夫妇不出手杀了自己,怪影拼着一死,也会出手杀了自己。不如答应了,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便说:“好吧,夫人,我相信你。”于是他将解药交出来说,“夫人,这是黑白两药,白的内服,黑的外擦。但你一定注意,先服下白药,运气行动,过了一炷香的时刻,再在毒镖四周擦上黑药,其毒自解,然后才将毒镖拔出来,便无事了。这是半点错乱不得,不然,怪影死了,你可怨我不得。”
    俏夜叉依言给怪影服用,果然是对症下药,片刻之时,其毒已解。怪影略略运气,感到自己体内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同时武功也没有什么散失。便对俏夜叉说:“在下得蒙夫人相救,他日必报。”
    俏夜叉说:“侠士这样说,显然与侠义之士不大相称了。古人说,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我玉凤只求侠士别向马兄弟等三人出手,就感激不尽了。”
    “夫人言重了!”怪影转头冷冷地对马凉说,“在下看在夫人情份上,今日放过你们,但愿他日你们千万别撞到我的手上。”
    马凉一笑:“也愿阁下日后别撞在我们手上。”
    “好!愿我们后会有期。”怪影临走时,从身上掏出三颗,丹药交给俏夜叉又说:“夫人,在下不想领他们解药之情,这三颗药丸,你分别给他们三人服下,可助他们治内外之伤,这样,我与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好!我给他们服下就是。”
    俏夜叉送走了怪影之后,将药丸交给马凉等人服下。天山派的特制丹药,虽然不及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但因为内有雪莲的成分,医治内外伤却也神速,除了卫虎双臂断折需要一个时期的疗养外,马凉和欧阳一哨已算略略治好一些内伤,尽管没有完全好,也算恢复了一些功力。马凉和欧阳一哨不由向俏夜叉拜谢道:“多谢夫人相救,不然,我等三人必死无疑。”
    俏夜叉说:“马兄弟,说什么我过去也是你的大嫂,你这样说不见外么?但愿马兄弟今日别为难我就好了。”
    “兄弟怎敢为难嫂子的?”
    “你一定非要我加入你们的教么?”
    “请大嫂见谅,小弟奉命行事而已。”
    “我要是不加入呢?”
    “小弟担心大嫂会有灭门之祸。”
    “你们要出手么?”
    马凉叹了一声:“就算小弟不出手,恐怕教主他老人家会派另一高手前来。”
    俏夜叉说:“想我武功浅微,说人望没有人望,说德性没有德性,你们多我一个不为多,少我一人不为少,何必要我加入?再说我心如死水,早已厌倦了江湖生涯,就算我勉强答应了,恐怕也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教主他老人家志在必得夫人。”
    “哦!我那么重要么?”
    “这个小弟就不清楚了!你参加了,教主他老人家恐怕会向你说的。”
    “兄弟,你们是些什么组织,不能对我说么?”
    “大嫂加入了,小弟自然会说出来,不过,大嫂一定要严守秘密,千万不能对人说。”
    俏夜叉咬咬牙:“好!我答应加入。”
    马凉和欧阳一哨大喜。欧阳一哨说:“请夫人快设香案,歃血入盟,除了夫人和庄主,其他人一概退出。”
    “这么秘密慎重?”
    “这是入教的规矩,请夫人遵守。”
    俏夜叉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帮会组织?好吧,我先加入,看看情况再说,要是不妥,我来个明入暗反。于是俏夜叉命人摆上香案,叫家人和随身侍女退避,跟着便是对教主神位歃血宣誓。俏夜叉一看所谓教主神位,只不过是马凉在一张黄纸上用朱砂笔画了一个太阳和月亮而已,不由感到愕异:“这就是教主么?”
    “不错,将来大嫂和公孙大哥见了一面金牌,上面刻着有这一符号时,便是教主他老人家亲临了,望大嫂和公孙大哥千万记住。”
    俏夜叉心想:“这真是见鬼了!”马凉又说:“大嫂,凡是加入本教的人,一定要记住这十六个字。”
    “哪十六个字?”
    “忠诚本教,至死不变,若有背叛,身受酷刑。请大嫂和公孙大哥铭刻在心。”
    俏夜叉只好点点头。宣誓后,俏夜叉与公孙龙饮下血酒,马凉便将所谓的教主神位火化,不留痕迹。又从身上掏出一面银牌,一面铸有一个太阳,四周是火焰;一面铸着一轮明月,月中是一把利剑,下有“八月”两字,交给俏夜叉说:“恭喜嫂子,你现在是我们教的湖广总堂堂主了!代号为‘八月’,这面银牌是你的信物。只要是本教的人一见这面银牌,便知你是一位总堂主。而公孙庄主是大嫂手下的副总堂主,兼常德堂堂主。本来我们打算收锁龙帮帮主方人定为常德堂堂主的,而方人定被怪影所杀,就只好麻烦公孙庄主兼任这一堂主了。”
    俏夜叉“哦”了一声问:“不知本教有多少位总堂主?”
    “一共有十三位总堂主,大嫂是名列第八,所以,号为‘八月’。一月是山东堂主,二月是山西堂主,三月是河南堂主,四月是陕西堂主,五月是四川堂主,六月是江西堂主,七月是浙江堂主,九月是福建堂主,十月是广东堂主,十一月是广西堂主,十二月是云南堂主,润二月是贵州堂主。他们手中都有一面如大嫂手中一样的银牌,只不过所铸的月份不同罢了。”
    俏夜叉听了大为惊讶,这个神秘的帮教,除了两京之地,全国所有各地都有了他们的堂口,范围之广,是江湖上任何帮派所不及。丐帮可以说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派,但势力只是遍及大江南北而已,还达不到两广云贵之地。说教门、人数之众莫如碧云峰,而碧云峰只是在云贵两广罢了,最近才渐渐向湖广推进,势力越不过长江。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怎么江湖上竟无人知道?看来这个组织的行动是异常的诡秘了!难道这教主的野心极大,想君临天下么?马凉这时又说:“黄总堂主,这是你……”
    俏夜叉一怔:“总堂主!?”
    马凉一笑:“大嫂,你现在不是一位总堂主了么?我不叫你为总堂主叫什么?”
    “噢!我算什么总堂主呵!”
    马凉正色地说:“黄堂主,你千万别看小了这一职位,它的权势是可与当今朝廷—位布政使司相比,下统率十七州府和—百零八县,这本名册上,是你手下十七位堂主的姓名和一百零八名分舵主的姓名,现我交给你了,望你妥善保存,千万不能外泄。”
    “兄弟,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变心么?”
    马凉一笑:“总堂主怎会变心的?就算总堂主真的变心,不出—日,便会横尸荒野。”
    “哦!?你们怎知我几时变心?”
    “大嫂,不瞒你说,除了小弟等三人外,另有一位不露面的本教秘密使者,注视各处总堂主的行动,再说大嫂和公孙大哥已服下了教主他老人家的特制灵丹妙药,一年之后,得不到他老人家的解药,便会解尸惨死。”
    俏夜叉愕然:“我几时服下了?”
    “刚才你和庄主不是服下了血酒么?”
    公孙龙大怒:“你们怎么暗算我们?”
    “庄主,这是教主他老人家的神机妙算,不然,怎得天下群雄服心?不过,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这种灵丹妙药,虽然有毒,却可以增加你们的功力,不是总堂主,教主还不舍得给人服哩!只要你们忠心为教主办事,这药只对你们有好处而没坏处,到时,教主自会打发人派解药给你们。”
    俏夜叉心里虽然恼怒,却苦笑道:“马兄弟,你真是好照顾呵!”
    “不敢,这是教主他老人家的恩赐,不但是你们,就是我和欧阳长者,也服过了这种药,不然我武功怎么会进展这么神速?”
    “看来,我们只有忠心为教主办事了!”
    “大嫂,这才是明智之举,千万别存异念,不然,只有痛苦而死,也祸及满门。”
    俏夜叉心想:枉我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到头来还是中了这笑面杀手之计,事到如今,只有见步行步了!便说:“马兄弟,最怕我武功浅薄,不能服众,恐怕有负教主所望。”
    “这一点你完全放心,一个月后,教主他老人家会派高手来指点堂主的刀法,到那时总堂主足可傲视武林了!”
    “真的?”
    “大嫂是教主手下一位总堂主,教主他老人家怎能不栽培呢?”
    “马兄弟,我就怕在这一个月中,一些名门正派的高手找上门来,我就准对付了。”
    “堂主的流云庄极为隐蔽,武林中名门正派的人怎会寻到这个地方来?”
    “隐蔽!?要是它真的隐蔽,马兄弟怎么会来到这里,何况还有那位怪影,他不是也知道了?”
    马凉一笑:“怪影!?小弟看不出三天,他就死在荒野上。”
    俏夜叉不由一怔:“马兄弟,这话怎讲?”
    马凉说:“总堂主,你以为我给他的都是解药么?”
    “不是解药?那他怎么会好?”
    “不错,黑的的确是解药,但白的,却是无色无味的致命毒药!这种毒药,当时服下,全无异状,只感到浑身舒服,一天之后,发作起来,恐怕就是活神仙也救不了。”
    俏夜叉怔得半晌不能出声,想不到自己一心一意想救怪影,却反而送了怪影的性命,而且自己的冤屈,只有怪影才清楚,自己一心盼他离开流云庄后,会在武林人士中为自己洗雪,要是他一死,中州大侠和山西双侠等人之死,别人不会疑心是自己下手么?到时候,自己有口莫辨,有冤无处诉,以自己以往的行为,更为武林人士所不能谅解。马凉行事奸险异常,生性残忍,杀人嫁祸,致自己于险地,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可是,自己死了还是小事,儿子、女儿逃不出毒手,母亲爱子出于天性,也是世上最伟大的母爱,为了儿女,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
    马凉望着俏夜叉,问:“堂主,你在想什么,他死了,你这地方不是无人知道了么?将来我们更可以活动了。”
    俏夜叉心想:怪影一死,你这奸徒的面目和武功,恐怕在江湖上已无人知道,你当然更好活动啦!这奸徒以后要进行什么活动呢?便问:“我们还要活动什么?”
    “堂主,你属下的各处堂主和舵主,都在这本名册上。有的已归顺本教,有的还没有归顺。没有归顺的,就靠总堂主和公孙大哥去宣抚他们了!”
    “哦!?以我夫妇两人的武功,能吗?”
    “这一点,教主他老人家早已预见到了,特命我等带来一本上乘的刀法——七绝刀,相授给总堂主,那么总堂主自然可以雄据湖广了。”
    “七绝刀!?这是一种什么刀法?”
    “这是教主在你黄家的刀法上新创出一种凌厉刀法,招式刁钻怪异,出招便伤人或取人性命,故命为‘七绝刀’。希望总堂主和公孙大哥好好领会教主他老人家心意。这种刀法,除教主的七鹰剑可以相克外,其他一般武林高手,恐怕难挡其招式。”马凉将刀法和名册一并交给了俏夜叉。俏夜叉心想: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竟将别人难以招架的刀法授与我?不怕我学会这一路刀法对你们不利么?不管它,我先看一看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难以招架。俏夜接过刀法和名册,略为翻了几翻,便藏入怀中。
    俏夜叉说:“如果有些人不服怎么办?”
    “那只有杀了他们,另找他人,绝不能让他们将本教的事泄到江湖上去。”
    俏夜叉心想:这样,我不更招人怨了!哼!我才不那么傻,成为你们手中杀人的刀。但她不说,只微笑一下:“好吧,我以后就酌情办吧。”
    “总堂主,想成大事,可不能手软呵!”
    “马兄弟,你看我是手软的人吗?”
    马凉一笑:“总堂主当然不是手软之人,不然,教主他老人家就不会打发我们来找你了。”
    “哦!?教主那么信任我?”
    马凉想再说,蓦然间,欧阳一哨一声大喝:“谁!?不准走进来!”
    原来由马凉面授机密对,欧阳长者一直监视四周,不准人走近。接着是司剑着急的声音说:“我有事要见我家夫人哪!”
    俏夜叉望望马凉,马凉说:“夫人,我们的事已办了,我们也该告辞了!”接着轻轻地说:“夫人入教为总堂主的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就是今后行动,也别以真面目与人相见。好了!你叫她进来吧。”
    俏夜叉命司剑进来,问:“什么事?”
    “夫人,小……”
    俏夜叉急向司剑打眼色,紧接着问:“小姐怎么了?”
    “她,她……”司剑望了马凉等人一眼,“她从楼上摔下来……”
    马凉一听,忙说:“夫人,既然令千金有事,在下等人告辞了!”说着,便与欧阳一哨挟着卫虎而去。
    马凉等人一走,俏夜叉吐了一口大气,问司剑:“小姐真的从楼上摔了下来?”
    “不!是小少爷出事了!”
    公孙龙愕然:“你怎么刚才说是小姐呢?”
    “是夫人打眼色叫婢子不要说的。”
    俏夜叉心想:成哥真是一点事也不懂,难道让马凉知道我有一个儿子么?她不愿说明,忙问:“小少爷出了什么事?”
    “他叫怪影带走了!”
    俏夜叉心头一震:“几时带走的?”
    “一个时辰前。”
    俏夜叉大怒:“你为什么不早来禀报?”
    “婢子和翠姨给他封了穴位,这时才解,所以才慌忙跑来向夫人禀报。”
    “他为什么要带走小少爷呢?”
    “他说夫人已卷入难拔的漩涡中,恐怕将来自顾不暇,祸及儿女,所以将小少爷带走了,以报夫人相救之情。”
    俏夜叉听了又是半晌不能出声。俏夜叉在答应马凉时,就难备将一双儿女送到无人知晓之处,以防不测,作为怪影带走了小蛟儿,俏夜叉更是巴不得的事,希望怪影收小蛟儿为徒,学到天山派的三大绝技,将来便可以在武林中安身立命!可是怪影身中马凉之毒,只有两日活命。怪影一死,小蛟儿一个人孤零零流落在江湖上岂不危险?俏夜叉想到这里,不禁心如刀割,她想不到自己的命运这般的不幸多蹇,母子失散了十年,刚刚相认不到五天,又失散了。更令俏夜叉担心的是,如果怪影和小蛟儿遇上了马凉等人,那一定是必死无疑。马凉生性残忍,他会以为小蛟儿是怪影的人,必然横加杀害,不留活口。俏夜叉想到这里,更是大急,忙道:“司剑,你快命家福、家禄、家寿、家财、家旺和司琴、司书、司棋、司画等人,两人一组,在这周围三百里之内的地方,寻找小少爷的下落和踪迹,一有线索,速命一人回报,快去!”
    “是!”司剑应命而去。
    司剑一走,俏夜叉又对公孙龙说:“成哥,你在家好好看顾小玉,我也要出去了。”
    “凤妹,你既然命了人去,又何必自己亲自出门。”
    “成哥,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马凉他们碰上怪影了,我得亲自去盯踪马凉才放心。”
    “凤妹,既然是这样,我去好了。”
    “不!成哥,你为人太直了,恐怕应付不了马凉他们,还是我去才放心。”
    俏夜叉说完,立刻回房乔装打扮,穿了一套秀才衣服,将自己扮成为一位中年文士,叫家喜、司梅扮成书僮和仆人,跟随自己,直出峡谷,追踪马凉的行踪。
    因为出入流云庄,一般人只有走峡谷这条路,没其他路可出入。其他方向,不是高山峻岭,便是深涧悬崖,再不然就是沼泽地,除非是武林高手,施展轻功,翻山越岭,跃上悬崖,飞越深涧,才可以进入流云庄。讲到沼泽地,那就要非常熟悉地形了,一不小心,便会身陷沼泽,哪怕你武功再好,也会葬身于深不可拔的沼泽烂泥中。马凉等人身负内伤,不可能翻山越岭而去,更不能从沼泽地走,何况还有一个行动不方便的卫虎,他们只能走峡谷这一条路,所以俏夜叉从峡谷而出流云庄。
    一出峡谷,俏夜叉目光巡视四周山野,发现对面山坡树林中,有位砍柴的乡民,暗想:马凉他们往何处,这樵子恐怕知道。于是便走过去问:“樵大哥,刚才是不是有三个人从峡谷走出来?”
    这乡民年约三十岁,以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俏夜叉一下,点点头说:“刚才是有三个人从峡谷口出来,往东去了。”
    “哦!?樵大哥,在这三人之前,有没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走出来?”
    “没有。”
    俏夜叉一听,略略感到放心,看来怪影不会带着小蛟儿从峡谷出来,想必是以他绝顶的轻功,从悬崖峭壁中而去,不会与马凉他们相遇。但俏夜叉仍不大放心,谢过樵夫,往东而去,只要自己追上马凉,悄悄地盯踪他们两日,便可断定小蛟儿不会落在他们手中,小蛟儿便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当俏夜叉离开樵子时,蓦然看到樵子一双目光中含有沉思、疑惑的神色,不禁顿起疑心,莫非这樵夫用言语在欺骗自己?哼!要是他敢骗了我,我叫他有好看的。俏夜叉在沿途中又向一些乡民和路人打听马凉等人的下落,确信马凉是往漆家河小镇而去,看来自己是多疑了,那樵子并没有欺骗自己。可是他目光中为什么闪耀着令人莫测的眼神呢?
    俏夜叉一进小镇,便发现了马凉他们在一处茶馆内饮茶小憩,便不动色与家喜、司梅坐在茶馆的另一张桌子上饮茶吃点心。马凉似乎用眼角扫了自己一下,又与欧阳一哨轻声谈话了。俏夜叉疑神暗听,他们似乎谈常德府内的一些生意行情,使人听了,感到他们只不过是一般的生意人。俏夜叉暗想;这奸贼果然精细,不知他的人,怎会想到他是一个笑面暗杀手?
    马凉他们饮完茶,会帐后,便沿着山路往东南方向的常德府而去。是夜,他们在沅江边一处小镇上住宿,第二天一早,便雇船东下。俏夜叉仍然不动声色,悄悄地盯踪他们,也雇了一条小船东下,过常德,经寿汉,直到沅江县城。这时,已是第三天了。俏夜叉心想:三天来,他们并没有与怪影相遇,要是怪影中毒,恐怕早已死了,没有再盯踪他们的必要,还是想办法去打听小蛟儿的下落才是。于是俏夜叉在沅江县弃船上岸,另取一路回流云庄,沿途打听小蛟儿下落,谁知一出沅江县城不久,在一处树林里,却见马凉一人微笑地坐在一棵树下。俏夜叉看见大为惊异,几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定神再看,确是马凉。暗想:这奸贼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我跟踪错了人么?
    马凉笑吟吟地站起来问:“阁下一直从漆家河跟踪我等三人,怎么不跟踪了?”
    俏夜叉更是—怔,这贼子为人好机智阴险,看来他一直就发现自己在盯踪他,而不露声色,想不到自己盯踪人,反而给人盯踪上。好!我先不露出自己的面目,看他怎样!于是放重了嗓子,故作讶然地问,“在下怎么是跟踪阁下了?”
    马凉一笑:“阁下别自欺欺人,阁下一出现,我就知道了。请问阁下是哪条线上的朋友?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不明白阁下的意思,在下只不过是一介寒士,来沅江县探访朋友而已。”
    “你是不想说了?”
    “阁下别误会,在下……”
    “好,好,你不想说,莫怪我出手了!”马凉一说完,猝然出手,双指直取俏夜叉的膻中穴,要一招就取俏夜叉的性命,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招怪式,歹毒异常。俏夜叉急向后退避开。马凉一看,说:“原来阁下是一位高手,我倒失眼了!”说时,便欺身而进,又是一招歹毒狠辣招式,直取俏夜叉的双目,俏夜叉心中恼怒,身形一闪,反击一招,手掌如刀,直劈马凉手腕要穴,说:“马兄弟,你真要取我性命么?”
    马凉骤然住手,愕异地问:“你是谁?”
    “马兄弟,你怎么连你嫂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嫂子?”马凉怎么也想不到是俏夜叉化了装来盯踪自己。
    俏夜叉取下头巾,露出乌云般的一头散发,微笑问:“你真的认不出我?”
    马凉惊讶:“大嫂,是你!?”
    “你感到奇怪么?”
    马凉疑惑地问:“嫂子!你怎么一路跟踪我的?”
    “马兄弟与欧阳前辈身负内伤,你嫂子能放心吗?要是你们在路上出了意外,我以后怎么对人说的?”
    马凉仍然解不开心中的疑团,问:“那你怎么到了沅江,又不跟踪了?”
    “两日来,你们内伤已好,是可以应付意外了,我再跟着就多余了,马兄弟,你总不会要嫂子护送你回西北吧?”
    俏夜叉不愧为人机变应急,这样一回答,顿时消去了马凉心中的疑问。马凉尽管为人奸诈异常,除了自己,几乎不相信任何人,但他实在想不出俏夜叉为什么要跟踪自己的缘由,她要伤害自己吗?在流云庄内她完全可以下手;她想暗察自己出没什么地方吗?可是她却一到沅江县,并不追踪下去,的确出于暗暗护送自己外,再没其他理由。看来,俏夜叉是为她自己着想,万一我等三人在常德府境内死了,她不害怕教中的人会追查是她加害的,到时没人送解药来?马凉的思想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哪里想到俏夜叉是为了担心小蛟儿的安危而盯踪自己!
    马凉说:“嫂子请原谅,小弟多心了!”
    俏夜叉一笑:“难道嫂子我还不知道兄弟为人机警精细么?兄弟能这样,我更放心回庄了!”
    “嫂子!你以后千万别这样暗暗跟踪我。”
    “哦!?这为什么?”
    马凉打量下四周,又用目光注视下家喜和司梅。俏夜叉会意,挥手叫家喜、司梅离开。马凉压低嗓子说:“小弟念在嫂子护送之情,不得不说,嫂子初初加入,教中的人对嫂子并不放心,暗中自有高手观察嫂子的行踪,注视流云庄,所以嫂子一出峡谷不久,小弟便知道了!”
    俏夜叉暗暗吃了一惊:“是谁暗暗盯踪我的?”
    “嫂子别问,小弟只能言到这一步,望嫂子今后自重,别起异心,招来杀身之祸。幸而这次嫂子是化了装出来,那人一时认不出是嫂子,以为是嫂子派人来跟踪小弟哩!要不,小弟早在漆家河示意嫂子不必来,也就不会发生目前小弟险些要伤害嫂子的事了!”
    俏夜叉不禁怔了半晌,暗想: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今后的行动要特别小心。当马凉离开后,俏夜叉一路暗思:是谁在暗中注视我呢?她一下想到自己出峡谷口时,所见到的那个樵子的目光。不由暗说,难道是这个樵子么?好呀!我要瞧瞧你的真面目,看看你是什么人!她一想完,便对家喜、司梅两人说:“你们是桃源壶头山人,有不少亲友在壶头山一带,现在我叫你两人为我办一件大事。”
    家喜忙说:“夫人有事,小人尽力去办。”
    “好!你们记不记得我们一出峡谷时,便碰上那个樵子?”
    家喜有些茫然:“小人记得,夫人不是曾向他打听那三人的下落么?”
    “对了!你两人一到常德后,就不必跟随我,化装为一对猎人兄妹,然后前往峡谷口一带,住在你们的亲友家,以打猎为生,设法暗察那樵子的行踪,看看他是什么人,记得,你们千万别让他发觉你们在暗察他,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们可别怪我无情。”
    “小人知道,绝不敢疏忽。”
    “好!事情办好,我自然会重赏你们,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你们先拿去用,也好顺便在常德买些礼物送给你们的亲友。千万记得,对任何人也别说出你们是我跟前的人,更别说出流云庄来。”
    “是,夫人。”
    “好,你们可以走了。到时,我自会打发人与你们联系。”
    俏夜叉打发他们走后,便翻山越岭,不走峡谷,从另外方向直回流云庄。她心里想:这三天来,司剑她们可能会发现小蛟儿的下落了吧?说不定她们已将小蛟儿带回流云庄了,在急切地盼望自己。
    俏夜叉一回到流云庄,见到姚管家和自己的丈夫公孙龙,劈头一句便问:“小蛟儿回来了没有?”
    姚管家说:“夫人,小少爷仍没下落。”
    俏夜叉顿时凉了半截,急问:“司剑她们呢?也没回来?”
    “只有家寿和司剑没有回来,其他人都回来了。”
    “你快叫家福,司琴他们来见我。”
    姚管家应声而去。公孙龙说:“凤妹,你刚刚回来,先休息一下才是,何必急着要问他们?你休息后再问他们也不迟。”
    俏夜叉摆摆头:“威哥,你别怪我,小蛟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呵!要是小蛟儿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想做人了!”
    “凤妹,我看小蛟儿为人极好,也机灵,不是夭折之像,就算怪影死了,他迟早也会回来的,你又何必那么担心,苦了自己的身子?”
    “成哥,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怪影毒发时,会疑心我与马凉串通暗算了他,他在一怒之下,会取了小蛟儿的性命,以泄仇恨。”
    “怪影是天山怪侠的弟子,侠义中的人物,他就算是疑心了你,恐怕不会加害一个无知的孩子吧?何况怪影不一定疑心是你害了他,假如我们要害他,在他中毒运气时,一出手不更干脆么?我想,怪影会想到这一点的。”
    俏夜叉苦笑一下:“但愿这样就好了!”
    不久,家福、司琴等人进来,俏夜叉问了他们的情况,知道他们在西、南以及东南方向三百里以内的地方,都没有发现怪影和小蛟儿的踪迹,只是东和北方向,还不知情况。看来只有等家寿和司剑回来才知道了。公孙龙说:“我看小蛟儿恐怕是回洞庭湖边的郑家村。”
    俏夜叉一怔:“你怎知他回郑家村的?”
    姚管家点点头说:“看来小少爷是回郑家村了!”
    “哦!?你们这般肯定?”
    公孙龙说:“凤妹,你想想,要是怪影在途中死了,小蛟儿就是想回这里也回不了,一是外面的人恐怕知道我们流云庄的不多;二是小蛟儿不认识路,也无从向人打听流云庄在哪里。他在世上没有什么熟人,只有回郑家村了!”
    “他回郑家村就认识路吗?”
    姚管家说:“夫人,你不是说过小少爷为人顶大胆和聪明的?他—个人从锁龙帮跑出来,不是向洞庭湖方向跑么?不认识路,他也可以问人的。家寿、司剑没有回来,恐怕是向洞庭湖去找小少爷了!”
    俏夜叉一想,的确也在情在理,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叹了一声:“我还是担心小蛟儿在路途上会发生意外。”
    姚管家说:“夫人,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洞庭湖接小少爷好不好?”
    俏夜叉一听,不由点点头,姚管家不但为人精明能干,武功也高出家寿和司剑两人,有他去更好了!她叫家福、司琴等人先退出去,然后对姚管家说:“老姚,有你去,我就放心了!你要是真的在洞庭湖碰上了小少爷和司剑他们,便在洞庭湖君山买下一些地产住下来,不要带小少爷回来,打发一个人回来告诉我就行了。”
    公孙龙和姚管家感到愕异,问:“夫人,这为什么?”
    “看来流云庄已为人注意,不是我们长住之地。老姚,你这次出去,万一找到小少爷了,也别向人说小少爷是我的儿子,说是你的侄儿好了!”
    姚管家忙说:“奴才怎敢……”
    “不!你一定要这样。至于为什么,等你找到了小少爷,在君山买下房产后,我再告诉你吧!”
    “是!夫人。”
    “好!你马上去吧!注意,你由沼泽地出去,万—发现有人在暗中盯哨你,一定要想办法摆脱,别让他知道你去洞庭湖。”
    公孙龙茫然不解问:“凤妹,这为什么?”
    俏夜叉说:“成哥,我们的流云庄,已有人在暗中监视了!今后我们的行动,不能不小心。”
    姚管家—走,俏夜叉几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姚管家的身上,希望事情能如心所愿,在洞庭湖边找到小蛟儿,谁知姚管家走后的第二天,司剑一个人回来了!
    俏夜叉又惊喜又疑惑,她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家寿去了哪里?是遭到了意外?还是找到了小蛟儿的行踪,由家寿一个人去追踪,而她回来先向自己禀报?看来姚总管没碰上他们了,俏夜叉连忙叫司剑前来,问:“你们找到小蛟儿没有?”
    司剑摇摇头:“夫人,婢子没找到小少爷。”
    俏夜叉完全怔住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半晌后才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家寿去了哪里?”
    “夫人,婢子斗胆叫他留在洞庭湖边上,守候小少爷,所以一个人先回来向夫人禀报。”
    俏夜叉略感惊讶:“你怎知小蛟儿会回洞庭湖,叫家寿留下的?”
    “婢子心想:怪影身中巨毒,万一死了,小少爷一个人不知回这里,必然会去洞庭湖的,因为小少爷没有哪里可去,所以叫家寿留下等候他。”
    俏夜叉暗暗点头,这个丫头,果然比别人机灵心细,与姚管家所见一样,不由暗喜,心里也十分感激她的一片好心,叹了一声:“司剑,难为你了!连日辛苦,你去休息吧。我以后自会好好照顾你。”
    司剑说:“婢子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蒙夫人收养,又教会婢子学武功,而小少爷为人心地又好,婢子怎敢不尽心的?不过,婢子要告诉夫人一声,婢子已见到姚总管了。”
    俏夜叉又感到意外:“哦!?你看到他了?”
    “是!姚总管要婢子禀告夫人,他将按夫人的话去办事,请夫人放心。”
    俏夜叉叹了一声:“他此去恐怕是徒劳无功,空忙一场。”
    “夫人怎么这样说的?”
    俏夜叉心想:我打发姚管家去洞庭湖?主要是为了小蛟儿的安全,要是寻不到小蛟儿,去洞庭湖君山下置产业又有什么用?她摇摇头说:“司剑,这事你别多问了,去休息吧。”
    “是!夫人。婢女还去不去洞庭湖?”
    俏夜叉想了一下,万一小蛟儿真的去了洞庭湖,有司剑这机灵的丫头看顾,自己不更放心?便说:“好吧!你先休息两天才去吧!你去洞庭湖,一切听姚管家的话行事。”
    “是!夫人。”
    两天后,司剑便动身往洞庭湖而去。
    再说,小蛟儿为怪影带走,转眼之间,已离开流云山庄有百里之遥,出现在慈利县的天门山中。怪影以天山派的绝佳轻功,遇山翻山,逢岭越岭,尽朝无人的崇山峻岭而走。因为怪影身披只露出双目的一件黑斗篷,不愿惊恐世俗,所以尽朝没人迹的山野走去。等到俏夜叉四处派人寻找时,怪影已来到宜都县的虎牙山了,他们怎能找到小蛟儿?
    小蛟儿不明白怪影为什么要带自己离开流云山庄,更不明白怪影带自己到什么地方。他问:“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唔,我带你到一个好地方。”
    “流云庄不好吗?”
    怪影想了一下问:“小蛟儿,你觉得叔叔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蛟儿感到愕然:“叔叔,你当然是好人啦!”他不明白怪影为什么这样问。
    怪影又问:“叔叔讲的话你信不信?”
    小蛟儿点点头:“信。”
    “好!叔叔告诉你,你妈妈不是个好人。”
    小蛟儿惊讶:“我妈妈怎么不是好人?”
    “因为你妈妈过去是宫府的一条鹰犬,专门杀害武林人士,有不少武林人士都死在你妈妈的手上。”
    小蛟儿有点相信了,因为他曾看见妈妈想杀了司剑姐姐和那凶恶的肥婢哩,而且也听小玉说过,妈妈以前曾杀过人的,不由担心起来:“叔叔,你劝劝我妈妈好不好?叫她以后别杀人了。”
    怪影摇摇头:“你妈妈不会听人劝的。”
    小蛟儿着急起来:“叔叔,你不会杀我妈妈吧?”
    “小蛟儿,不瞒你说,以前,我的确想杀了你的妈妈,但看在你的面上,不想杀她了。”
    小蛟儿“卟通”一声,跪在怪影的面前,磕头说:“叔叔,小蛟儿多谢你了。”
    怪影连忙扶起小蛟儿说:“小蚊儿,别这样,虽然我不会去杀你妈妈,但武林中有不少的人,却想杀你妈妈报仇。”
    小蛟儿大惊:“叔叔,你千万劝劝他们,别杀我妈妈,我愿意向他们磕头赔罪,要是他们不解恨,请他们杀我好了!”
    怪影听了不由大受感动,想不到一个小小孩子,竟有这样以死相报的孝心,想不到俏夜叉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同时又想:这孩子太天真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不是磕头认罪解决得了的,就是杀了你也消不了恨,他们真的杀了你,只会将你妈妈逼得死心蹋地跟着那神秘组织跑,更疯狂地向武林人士下手。他叹了一声说:“小蛟儿,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的,你知不知道,你妈妈现在又加入了一个极为神秘的杀人集团,恐怕将来有更多的人要杀你妈妈了,甚至要杀你全家。所以我才带你出来,免遭他们的杀害。”
    小蛟儿一想到自己的妈妈、妹妹、翠姨以及司剑姐姐遭人杀害,不由感到恐慌极了,说:“叔叔,你带我回去吧,我劝我妈妈,别加入那个什么杀人的集团。”
    怪影摇摇头:“你妈妈不听你的话的,再说,你妈妈不想加入也不行了,不加入,那伙神秘的杀人集团就会将你妈妈以及全家都杀死,可能死得更惨。”
    “叔叔,你同我回去吧,你也劝我妈妈别加入,我想,你本事那么好,我妈妈会听你的话的。”
    “小蛟儿,我正是想阻止你妈妈加入,不料那伙神秘的人武功极好,我与他们相斗,几乎死在他们的手中,这一点,我还是感谢你母亲救了我,才能带你出来。”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叔叔,你本事那么好,也斗不过他们么?”
    “论单打独斗,我可以战胜他们任何人,可是他们三人联手,人又甚狡猾,手段又极卑鄙,我一时斗不过他们。”
    小蛟儿怔了半天才说:“叔叔,你还是带我回去吧,我和我妈妈斗不过他们,也可以跑呀。”
    “小蛟儿,那是没有用的,只有一个办法,才可以救你妈妈和全家人。”
    “叔叔,什么办法?”
    “你只有好好跟着我,我将我一身的武功传授给你,然后我们再邀请其他武林高手,先劝你妈妈离开那伙杀人集团,再与他们相斗,这样,或许能救你妈妈和全家人。”
    “叔叔,我要学会你这样的本事,那要多久?”
    “小蛟儿,这就看你的天资和勤学苦练了,快则三年,迟吗,恐怕要十年八年!”
    小蛟儿一怔:“这么久?我妈妈和妹妹不给他们杀害了?”
    “小蛟儿,我想,这几年内,只要你妈妈不去杀害其他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叔叔,那我回家叫妈妈别再杀害其他人,再跟你学本事好不好?”
    “小蛟儿!你妈妈为人顶精明的,再说她这几年内并没去招惹武林人士,你回不回家都是一样,还是跟我走吧。”
    “叔叔,那你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天山。”
    “天山远吗?”
    天山远在边疆,离这里有万里之遥,怎么不远?怪影正想回答,蓦然感到一阵隐隐腹痛,跟着似乎有点头晕。这时,他中的毒开始发作起来了。怪影不由暗暗一怔,我怎么会有腹痛的?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因为天山一派的武功,极少有生病的,除非是内力消失。怪影试下运气调息,顿时感到经脉有些阻滞,不禁大惊,难道我中的毒还没有完全化解么?要是说毒没有化解,那疼痛麻木该是从伤处开始,绝不会是腹痛的。怪影想了一会,一下明白了,看来贼子给自己服下解药时,同时又给自己服下了另一种毒药,好狡猾狠毒的贼子,令我上当了,说不定俏夜叉也暗中做了手脚,与他们串通,来暗算自己。怪影想到这里,不由瞪视了小蛟儿一眼。只见小蛟儿一派天真,仍望着自己,等自己的回答天山远不远。不禁又想:俏夜叉虽然为人奸险,可是她的孩子却是无罪的,又怎能迁怒到这孩子身上呢?从当时的情景看,说俏夜叉与他们串通来暗算自己,似乎仍证据不足,只是自己的猜疑而已,这样,更不能迁怒这孩子了!怪影急忙服下自己的丹药,强行运气,将腹痛压下来。小蛟儿看了感到奇怪,问:“叔叔,你怎样了?”
    “小蛟儿,叔叔上了贼人们的当了。”
    小蛟儿愕然:“叔叔,你上什么贼人们的当了?”
    怪影心想:什么贼人?其中恐怕还有你母亲哩!但他怕伤害了小蛟儿的心,只好说:“就是那伙神秘杀人集团的贼人。”
    小蛟儿一怔:“叔叔,你上他们什么当了?”
    “我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毒。”
    “中毒!?叔叔,厉不厉害?叔叔,我们快到镇子上请大夫看吧。”
    怪影摇摇头:“请大夫也没有用。”
    “叔叔,怎么没有用呢?我记得有人吃了一条有毒的鱼,就是请大夫看好的。”
    “小蛟儿,这不同,我中的是贼人们的毒,没有他们的解药,是化解不了的。”
    小蛟儿怔住了:“叔叔,那怎么办呢?我们是不是去问他们要解药?”
    怪影听了小蛟儿天真无知的话,感到好笑。问贼人要解药,他们能轻易给你吗?再说现在赶回流云庄,也恐怕来不及了。这里已是鄂西大巴山一带的山野,离流云庄有千里之遥,恐怕没赶到,毒性已发作得不可收拾。怪影不再回答小蛟儿,举目四盼,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蔽的,好让自己安静地运气排毒。最后,他将目光停在岭下一处山涧上。这处山涧,记得自己挟着小蛟儿越过时,似乎山涧下有个黑沉沉的岩洞口,看来倒不失为一处运气排毒的好地方。怪影再也不考虑岩洞里是不是有野兽和毒物,便挟起小蛟儿往山涧奔去。转眼之间,他便飞落山涧中,放下小蛟儿,自己先到岩洞口看看,只见“呼”地一声,一条野猪从岩洞口窜了出来,怪影一掌拍去,顿时将野猪拍飞,摔下来时,已是不能动弹了。小蛟儿看得惊愕不已,心想:怪影叔叔的掌力好怕人,一条几百斤重的大野猪,一拍就将它拍飞拍死了!他不明白,怪影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向贼人们要解药的?
    怪影拍死了野猪,再进洞看看,再没有什么野物了,放心下来,招呼小蛟儿说:“小蛟儿,我要在岩洞运气排毒了,你千万别来打扰我。我革囊里有干粮和打火石,还有一把匕首,你饿了,就自己吃干粮,或者用火烤山猪肉吃,懂吗?”
    “叔叔,我懂。叔叔,你不要我帮助你什么吗?”
    怪影苦笑一下,心想:你既没半点内力,更不懂武功,怎能帮助我?要是你是一位武林高手,助我运气排毒就好了!他摇摇头说:“小蛟儿,只要你不打扰我,就算帮助了!”
    “叔叔,你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到洞口坐着,不打扰你,好吗?”
    “好!注意,你也别让什么人发现你,叔叔在运气排毒时,最怕有人前来打扰。”
    “叔叔,我知道。我砍些树枝将洞口遮盖起来,好吗?”
    怪影点点头,便解下了自己的黑斗篷,又服了一颗丹药,在洞内盘脚闭目而坐,凝神运气,强行排毒了。幸而怪影内力深厚,天山—派的气功,又与中原武林不同,加上天山派的丹药,有千年雪莲在内,所以怪影仍能徐徐进行运气排毒,将毒性压制在丹田中,要是别人,中了马凉之毒,到了这时,别说运气,恐怕手脚早已不能动弹,闭目等死了。
    小蛟儿第一次看清了怪影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生得眉目清奇,体形瘦小的中年人,有四十多岁。心想,叔叔生得很好看呀,只是瘦了一些,为什么要蒙了面孔不让人看呢?他见怪影闭目盘脚而坐,真的不敢去打扰,自己悄悄地走出洞口,用匕首砍了一些树枝,将洞岩遮盖起来。这时,天已黑了,小蛟儿便坐在洞口边,他不想吃,也不敢睡,一来害怕夜里有什么野兽跑来打扰了怪影叔叔;二来担心叔叔不能将毒排出来,同时又怕叔叔在运气排毒时,会有什么事叫自己做。但小蛟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再怎么坚持不敢睡,终于还是睡着了。
    幸好这一夜没有什么野兽闯入山涧来,不知是这条大野猪平日的凶狠,独霸了这条山涧,使其他野兽不敢来冒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敢来。总之,小蛟儿这一夜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当他醒过来时,天色早已大亮,阳光射进了山涧,一条山涧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山溪水。他先往怪影处看去,只见怪影似座入禅静坐的老僧,动也不动。他轻轻呼唤了一声:“叔叔,你好一点了吗?”既听不到怪影的回答,也不见怪影动一动。小蛟儿一下心慌起来,难道怪影叔叔死了?他想走近去看看。怪影说话了,声音异常微弱:“小蛟儿,我现在还没事,你去玩吧,别再来打扰我。”
    “是,叔叔。”小蛟儿才放心了。一个人走到涧水边洗面,见那条死野猪仍躺到乱石中,尸体上爬满了黑蚂蚁。小蛟儿想了一下:我怎么不割几块野猪肉烤了?要是怪影叔叔将毒排了,不就可以吃到山猪肉吗?于是他先用枯树枝生起火来,将黑蚂蚁烧死或赶跑,然后割了几块山猪的腿上肉,在涧水中洗干净,吊在一根大树枝上,然后慢慢用火烤着,准备烤好了,给怪影叔叔吃。小蛟儿正在全神贯注烤肉时,蓦然听到身后一个甜甜的少女声音说道:“好香的烤肉呀!”
    欲知少女从何而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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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昆仑女侠
    上回说到小蛟儿正在烤肉时,蓦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好香的烤肉呀!”小蛟儿回头一看,是一位年约二十岁上下的少女,圆圆的面孔,大大的黑眼睛,一身黑衣裤,模样生得好看极了!小蛟儿愕然地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你来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是神仙吗?”
    少女“卟嗤”一声笑起来:“我可不是神仙。小兄弟,你一个人在这里烤肉?这野猪是你打死的吗?”
    小蛟儿摇摇头:“不是。”
    “我也看出这野猪不会是你打死的,那打死野猪的人呢?他不在这里?”
    小蛟儿不明白这少女是什么人,而且怪影叔叔吩咐自己千万别让人去打扰他,只好说:“晤,他走了。”
    “哦!?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深山大涧中,你不害怕?”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害怕。姐姐,你吃不吃烤肉?”
    少女不由再次打量了小蛟儿一眼,她以敏锐的目光,从小蛟儿的眼神中看出这孩子有一定的武功基础,因为小蛟儿练了天山一派的内功罗尽管还未步入武学的大门,但天山—派的内功与众不同,见效甚速,所以在眼神中会流露出来。少女心想:这孩子是哪一派的门下弟子呢,要是他没半点武功,一个人怎敢在这荒凉的深涧里?好!等下我出手试试他,看看他是哪一门派的人。便笑道:“我吃了,你不怕那人回来骂你吗?”
    小蛟儿感到眼前这个少女好像是司剑姐姐一样,而且比司剑姐姐还使人感到亲切、随和,不由有了好感,摇摇头说:“姐姐,你吃吧,他不会骂我的。”
    “真的!?那我吃啦!”
    “姐姐,你放心吃吧,吃完了,我还可以再烤,这里有的是山猪肉。”
    “哎!小兄弟,看你为人顶大方哩!”
    这少女也真的不客气,坐下来吃烤肉了。小蛟儿见她吃得那么高兴,自己也高兴了,问:“姐姐,好吃不?”
    “好吃,好吃,顶香哪!小兄弟,你怎么不吃呢?”
    小蛟儿笑笑:“姐姐,你先吃,我不忙,爷爷常常教我,要我先敬客人,等客人吃饱了,自己再吃。”
    少女一昕,更高兴了。心想:这小兄弟看来家教顶好。她本来想出手试下小蛟儿的武功,也不好意思出手了,便问:“你爷爷是位很好的猎人吧?”
    “不!我爷爷是个渔人,不会打猎。”
    少女一下愕异了:“什么,你爷爷是个渔人?不会打猎?”
    “是呀!”
    “那你怎么跑到这大山大岭中来的?”
    “是一个人带我来这里的。”
    少女疑惑了,暗想:是什么人带他来这里?大巴山可没有听说有什么武林人士呀!难道是位世外高人隐居在这里?少女本来不大好意思出手,现在却想出手了,看看这位世外高人有什么不同的武功。她轻轻一掌拍出,以为小蛟儿会闪避,谁知一掌便将小蛟儿拍翻了,半点也不会闪开。少女愕然了,显然这孩子不懂武功,小蛟儿更是愕然:“姐姐,你怎么打我的?”
    “小兄弟,你不会武功?”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会。”
    “哎!我还以为你会武功哪!”
    “姐姐,我就是会武功,你也不该打我呀!我又没有得罪你。”
    少女一听,感到小蛟儿不但不会武功,也不是武林中的人,要是武林中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便带歉意地笑道:“小兄弟,真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武功,所以出手试试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小蛟儿对武林中的事半点也不懂,更不明白为什么要试试人家的,心想:就算我会武功,你也不能突然拍我一掌呀!少女见小蛟儿似乎不大高兴,说:“小兄弟,你别恼我,这样吧,你也拍打我一下好不好?”
    小蛟儿不禁笑了起来:“姐姐,我不恼你了!我也不会打你一下的。”
    “是吗?小兄弟,那个人带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带我去天山呀!”
    “哦!?带你去天山?去天山干什么。”
    “他说教会我些本事。”
    少女一下明白了,原来那人要带这孩子去天山学武功。这个人是什么人呢?听师父说,天山有两大派别,一派是天山怪侠,天山怪侠从来不广收门徒的,顶多只传授一两个有根基的人;—派是长眉冷魔的玄冥阴掌门,却广收门徒,要与中原武林各名门正派并驾齐驱,以争高下。长眉冷魔早在十多年前为小魔女在十里峡谷中杀掉,气势一下大减,十多年来不再入中原,难道他们这次来中原招收门徒,扩大势力,为长眉冷魔报仇雪恨么?看来这孩子为人很好,根基也不错,要是成为玄冥阴掌门的人,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就误了这孩子了!好,等我来问清楚,真的是玄冥阴掌门的人,我便要劝劝这孩子别去了。于是便问:“小兄弟,那位带你去的人是什么人?”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少女愕异:“什么!?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是呀!”
    “那你怎么跟他去天山的?”
    “他挟着我去的呀!姐姐,你知不知天山在哪里?远不远?”
    “天山哪!可远了,离这里恐怕没一万里,也有几千里。”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这么远?”
    少女一见小蛟儿这种神情,心下更是思疑,难道这人强行将这孩子骗去天山的?天山怪侠不会这样干,一定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便问:“小兄弟,那带你的人去了哪里?”
    “这——”小蛟儿不由望了望为树枝遮盖了的岩洞口,不知说不说好。
    “小兄弟,你不敢说?他是不是顶凶恶的?你怕他打你?”
    小蛟儿摇摇头:“他不会打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敢说?”
    “姐姐,因为他怕人去打扰他。”
    “哦!?为什么?”
    “因为他中毒了!需要一个人运功排毒,叫我千万别让人去打扰他。”
    少女又是一怔:“他中毒了?中了什么毒的?”
    “我不知道。”
    “他在哪里运气排毒了?”
    “姐姐,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少女心想:既然你在这深涧中,那人也恐怕离这里不远,便不由用目光打量四周起来,小蛟儿担心了:“姐姐你看什么的?”
    少女一双明亮的目光停落在用树枝遮盖起来的地方,心想:可能就藏在那里了,便不动声色,问小蛟儿:“小兄弟,你知不知道带你来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当然是好人哪!”
    “你怎知道他是好人的?”
    “因为他杀了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锁龙帮帮主,又两次救了我。”
    少女又是一怔:“真的?”
    “姐姐,我骗你干什么呀!”
    “小兄弟,他两次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叫他做‘怪影’,我也叫他做怪影叔叔。”
    少女一下惊喜起来:“怪影?他是不是天山派的?叫云中鹤?”
    “我不知道。姐姐,你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小兄弟,你快带我去见他,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不行哪!叔叔叮嘱我千万别让人去打扰他的。”
    “小兄弟,你放心,说不定我会帮助他将毒排出来。”
    “真的?你是大夫吗?”
    少女对小蛟儿的天真无知,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心想一时也说不明白,便说:“不错,我是大大,专给人医毒。”
    小蛟儿大喜,又是疑惑:“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噢!我骗你干什么哟!快带我去,不然,恐怕毒发作起来,我也医不了啦!”
    “姐姐,你跟我来。”
    “小兄弟,其实你不带我,我也知道他在哪里。”
    “哦!?你知道了?”
    少女指指用树枝遮盖的地方:“他就在那里,对不对?”
    小蛟儿奇异:“姐姐,你怎么知道了?”
    少女一笑:“小兄弟,你这么胡乱堆放,怎不叫人疑心?你应该挖些小树,栽在那里才叫人看不出来!小兄弟,以后你要藏人,可要注意这点才行。”少女说完,便走过去移动树枝,只听见岩洞内有人喝问一声:“谁?”
    少女应道:“云叔叔,是我呀!”
    怪影在洞内惊喜地问:“是小琴吗?”
    “是呵!云叔叔,你中了什么毒了?”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岭南双剑的女儿柳小琴,昆仑派的第六代弟子之一,也是今后武林中的八仙子之一,人称昆仑女侠。漠北怪丐知道小魔女杀了黑无常和黑老三后,深感昆仑派后继无人(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一片古道热情,在武当会盟之后,亲自与隐侠诸葛子君和岭南双剑带了诸葛莹、柳小剑、柳小琴,到昆仑山拜一代大侠黑蝙蝠为师。黑蝙蝠正暗感自己一身绝学无人继承,一下看见了诸葛莹这三个根基极佳的武林子弟,真是既惊喜又感激。黑蝙蝠向来是条硬汉子,从来不知“泪”字怎么写法,这时也不禁老泪盈眶,连忙拜谢道:“各位这样厚爱,老夫就多谢了。”
    隐侠子君和岭南双剑连忙回拜说:“飞兄言重了!他们能得飞兄玉成,我等已是感激不浅。”
    之后,黑蝙蝠不但将自己的一身绝技——六阳神功和追魂掌一一传授给柳小琴他们,在思想、品质、武德上更严格要求他们。黑蝙蝠这三大弟子,性格各异,柳小琴忠厚、天真。但有一个共同点,三人都有同情心,视恶如仇。
    作为武功基础来说,最好的是诸葛莹,小剑其次,小琴又次之。诸葛莹家传两大武功——逍遥步和逍遥玲珑掌,已是隐侠独步武林最上乘的武功。黑蝙蝠根据她有这么好的基础,将自己的追魂掌法溶化于她的逍遥玲珑掌中,从而使两种武林最上乘的掌法溶汇为一体,升华成为另一种掌法——逍遥玲珑追魂掌,使诸葛莹几乎打尽天下无敌手,与小魔女的西门剑法遥遥相对,不相上下。柳小剑内劲极好,深得六阳神功的奥妙,在昆仑山上十年,已练到了黑蝙蝠的功力。而柳小琴不喜爱掌法,而喜爱练剑法,黑蝙蝠只好将自己精湛的掌法溶入柳家的芙蓉剑法中,这时的芙蓉剑法,才真正达到了芙蓉追魂剑,出招凌厉,诡谲无比。在三人中,柳小琴的武功尽管比诸葛莹、柳小剑略逊一些,但可以与她母亲凤女侠的剑法并驾齐驱了,已是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之—。
    他们跟随黑蝙蝠在昆仑学艺七年,这时黑蝙蝠已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了。在这七年中,武林八仙,除了梅映雪外,都先后几次来昆仑山拜见黑蝙蝠,慕蓉子宁和小魔女也来过昆仑山拜见黑蝙蝠和看看他们三人的武功进展。
    一天,黑蝙蝠因年老原故,逃不过人生的自然规律,与世长辞。他们三人几乎悲痛欲绝,柳小琴更哭得似个泪人,他们遵循黑蝙蝠生前的吩咐,不向武林发丧,而安葬在昆仑山的雪峰顶上。诸葛莹因挂惦年老的祖父,三个月后便带孝下山去探望祖父隐侠了。他们兄妹两人,足足在昆仑山上为黑蝙蝠守孝三年。柳小剑因是昆仑派的第六代掌门人,一时仍离不开昆仑,打发柳小琴独自下山看望父母。至于挑动武林仇杀的元凶之一华慕飞,因武功全废,回昆仑山不久,便郁郁而死去。
    柳小琴取路回岭南,路经大巴山,见人烟稀少的深涧中,竟有一个孩子在烤山猪肉,一时好奇,便悄然下涧,经过一番对话,才知道天山派的云中鹤中了毒……
    因为云中鹤曾两次跟随天山怪侠去昆仑山拜访黑蝙蝠,柳小琴听以认识,也知道他在江湖上的绰号为怪影。
    所谓怪影云中鹤,其实就是武林传奇中的神偷妙手追风猴,他自从跟随天山怪侠学艺后,一下改变了以往的作风,再不以神偷妙手追风猴的面旨出现,恢复了本来的姓名云中鹤,同时更不想以真面目见人,穿了一身只露出一双目光的黑斗篷,因而得了“怪影”这一绰号。云中鹤一听见柳小琴问自己中了什么毒,不由叹了一声:“我混迹江湖几十年,想不到仍上了贼人们的当。中的什么毒,我也不知道,但这毒性十分霸道,我怎么运气,也无法将它排出来。”
    “云叔叔,我来助你一把力,将毒排出来好不好?”
    怪影早巳听说昆仑派的六阳真气,是当今武林中的一绝。柳小琴的功力虽然不及黑蝙蝠,但也练到了五成境界,这五成的六阳真气,可以与当年黑无常一样的功力了,激射出来的松叶针,也可以射伤对手。便说:“有你相助,我正是求之不得,只恐怕要大大消耗你体内的真气,我……”
    “噢!云叔叔,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我现在给你输送真气了!”
    小琴说完,便将双掌按在怪影背上的要穴上,将自己的六阳真气从手掌中徐徐运出,输入怪影的体内。怪影得到这一股纯正的六阳真气相助,运气调息,不到一个时辰,便感到心血翻滚,一口淤血带腥气喷出,顿时感到全身舒服,神清气爽,经脉流畅,再无阻滞。怪影已知毒性完全排出来了,说:“小琴,可以了,我已完全好了,不用再送了。”
    小琴松开双掌问:“云叔叔,你真好了?”
    “好了,好了!小琴,叔叔多谢你了!”说时,怪影从地上一跃而起,“你看,叔叔不是全好了么?”
    小蛟儿在旁看得十分惊讶:“叔叔,你不用吃药,就好了吗?”
    怪影抚摸了他一下:“小蛟儿,难得你请了这位姐姐来,不然,叔叔就算不死,也恐怕成为废人。”
    小琴问:“云叔叔,你上了什么贼人们的当了?”
    怪影云中鹤将自己如何出现在流云庄,如何上当中毒的事情一说,小琴不由睁大眼睛:“这伙贼人这么阴险奸诈,你怎么不当时杀了他们呢?”
    “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上了他们的当。”
    “云叔叔,你也真是,自己中了毒,怎么还带上这个孩子的?万一你没碰上我,留下这孩子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不危险?何况这孩子身没半点武功哩!”
    怪影苦笑一下:“我要是知道自己中毒,也就不会带着他了。”
    小琴不由看了小蛟儿一下,对云中鹤说:“我也看出,这孩子心地很好,也顶聪明的,难怪你舍不得。云叔叔,这是谁家的孩子?从他的穿着看,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呵!”
    因为怪影只说自己出现在流云庄和如何中毒,并没有说到小蛟儿,所以小琴便有此问。
    “这——!”怪影因小蛟儿在场,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小琴却好奇地追问了:“云叔叔,你怎样啦?这孩子的来历不能说么?”
    怪影感到小蛟儿在场不方便,同时也感到小琴是个老实的姑娘,直肠直肚,视恶如仇,说话冲口而出,怕进一步伤害了小蛟儿的自尊心,便说:“小蛟儿,你到外面去玩一下,叔叔有些重要的话跟小琴姐姐说,小孩子听了不大好。”
    小蛟儿为人也顶聪明伶俐的,知道怪影是谈自己母亲的事了,便说:“好的,叔叔,那我出去玩啦!”
    小琴不知怎样,也顶喜欢这个孩子,便说:“小蛟儿,你别走远了,小心这一带有什么野兽。”
    “姐姐,我知道。我不会走远的,我只在附近玩。”
    小蛟儿一走出洞口,怪影便说:“小琴,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人的孩子?”
    “谁人的?”
    “他就是马清和俏夜叉的孩子。”
    其实,小蛟儿也不是马清的血肉,是俏夜叉和覃雷的私生子,这一点,除了俏夜叉知道外,谁也不知道,所以怪影更不知道了。
    小琴一怔:“什么?他是俏夜叉的儿子?”
    怪影点点头。
    “云叔叔,你也真是,怎么将一个为恶女夜叉的儿子收为弟子?”
    怪影说:“这孩子心地极好,人又伶俐,他虽然是俏夜叉的亲生儿子,但从小却由一位渔人抚养,俏夜叉只是最近才找到了他。”
    小琴愕异:“这是怎么回事呢?”
    怪影将小蛟儿的经历和身世一说,小琴也不由沉吟了,最后还是说:“云叔叔,正所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不担心他将来学好武功后,为父母报仇么?到时,那不坏了你天山派的声誉?”
    “小琴,你的意思……”
    “云叔叔,我看还是别传他的武功好,以绝后患。”
    “可是这孩子品质极好,是一个学武的上乘人选。”
    “云叔叔,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过去我师叔人品何尝不好?要不然,我师祖爷就不会收他为弟子了!可是后来,他还不是变了?成为锦衣卫府中一条凶恶的鹰犬,残杀武林人士,挑动武林人士之间的仇杀?连武当派的掌门人韩飞林,也毁在他的掌下哩!再说,我师叔华慕飞与武林人士没有杀父之仇,都变成这样,而他有杀父仇,一旦让他知道了,他不会变吗?”
    怪影沉思了半响问:“小琴,这孩子不带出来也带出来了,难道我们仍将他送回去?交给俏夜叉?这样,可就害了这孩子。”
    “云叔叔,这样吧,这孩子你别带去天山了,由我带他去岭南的南华寺,跟随三不医徐神仙学医好不好?”
    “徐神仙医术盖世,武学也惊人,你不担心徐神仙传授他武功么?”
    “哎!云叔叔,这一点你放心,我会跟徐神仙说清楚昀,只教他医术,不传他武功,让他成为一个大夫,济世救人,以赎父母之罪,不更好么?”
    怪影叹了一声:“小琴,看来只好这样了!让这孩子学武,说不定反而害了这孩子。这孩子你带去岭南好了!”
    当他们谈完走出岩洞时,竟不见了小蛟儿。小琴“咦”了一声:“这孩子跑去哪里了?”
    怪影举目四望,最后发现小蛟儿痴痴呆呆地坐在岩洞口上面的一块岩石上,神情仿佛是中了邪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怪影感到奇异问:“小蛟儿,你怎样了?”
    半晌,小蛟儿才恢复过来,摇摇头说:“叔叔,我没有怎样,你们谈完话了吗?”
    原来小蛟儿爬到那块岩石上,想去摘生长在岩石上的一些鲜红野果,谁知在这块岩石下有一个小孔。正所谓声音是往上传的,一个人在高处,往往可以听到下面人的说话,而下面的人,听不到上面人的说话。怪影与小琴的谈话,由这个小孔传了出来,小蛟儿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听得他整个人全呆了!暗想:原来我的父亲叫马清,母亲叫俏夜叉,母亲是什么锦衣卫府人的鹰犬,锦衣卫府是什么人的?是叔叔所说的那伙杀人秘密集团么?我父亲给谁杀了?是白燕燕还是刘什么女魔的?还是她们两人杀死的?我母亲怎么不告诉我?怪不得她要我叫流云庄的公孙龙为叔叔,而不叫爹爹,也怪不得母亲叫我学武功了。看来母亲是想叫我学好武功为父亲报仇。我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吗?难道他也像锁龙帮的人一样,为非作歹?不!不会的,我父亲不会是那样的人,因为我母亲也骂锁龙帮的人哩!这司剑姐姐也瞧不起锁龙帮的人,我父亲怎会像他们那样?现在,怪影叔叔不会带我去天山了,叫我去跟什么三不医的徐神仙学医,徐神仙是神仙吗?小蛟儿越想心头越乱,他要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是他一颗小小的心灵所装不了。他越想越感到所有的亲人都在欺骗自己。母亲欺骗了自已,对自己极好的翠姨欺骗自己,连抚养自己长大的打渔爷爷也欺骗自己,一直说自己父母死了!就是连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小玉,也在欺骗自己,她本来是流云庄的小姐,却欺骗自己将自己带出来,几乎害死了司剑姐姐和肥婶婶。世上连亲如母亲的人都在欺骗自己,其他人难道不会欺骗自已么?这么一来,使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一下成熟起来,同时也加重了他心灵上的负担,以至以后形成了他种种的怪异性格,行为作事不同常人。
    小蛟儿正在痴痴呆呆地想着,怪影和小琴从岩洞里出来了,听到怪影问他怎样了?他一下从痴痴呆呆中醒过来,顺口答了那么一句话。
    怪影打量了他一下问:“小蛟儿,叔叔因中毒刚刚好,不能带你去天山了!你跟随这位姐姐去好不好?”
    要是照以往,小蛟儿一定会关心怪影的身体的,但是现在,小蛟儿眼神中流露出失望感,感到怪影也是在欺骗自己,心想:你既然不愿意教我学武功,我又何必求你?跟你去天山干什么?我才不愿学你那杀人的武功哩!他神情冷淡地说:“好的!可是我跟这位姐姐去哪里呢?”
    小琴说:“小兄弟,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高兴吗?”
    “是好地方,我当然高兴啦!”
    小蛟儿感到这位和善会医毒的姐姐也在欺骗自己,明明要带我去岭南跟什么三不医的学医,却说带我去一个好地方。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怕我学会了武功,为我父母报仇罢了!要是我以后打听我父亲是个好人,给什么白燕燕刘女侠杀了,这个仇我非报不可,你们就是不教我武功,我不会自己偷偷学吗?就算我学不了武功,我不会想其他方法报仇么?
    怪影感到小蛟儿的神情有点异于往常,不由关心地问:“小蛟儿,你怎样啦?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叔叔,你放心,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小蛟儿,是不是你听到你妈妈的为人,心里不大好受?”
    小蛟儿心想:谁听到了自己母亲是个坏人,心里好受吗?要是你母亲是个杀人的恶人,你听了好受么?小蛟儿只好点点头,说:“我就是不放心我妈妈。”
    “小蛟儿,你放心跟随小琴姐姐去,叔叔会找个机会,规劝你妈妈走到正道上来。”
    小蛟儿“卜通”一声,跪在怪影脚下,连连叩头。怪影和小琴都愕然了,怪影连忙扶起小蛟儿说:“小蛟儿,你有什么要求叔叔的,尽管说好了,不用行此大礼。”
    “小蛟儿没有什么求叔叔的,只求叔叔规劝我妈妈,劝她别杀人,也劝别人不要杀我妈妈。小蛟儿就算今世不能报答叔叔的大恩,来生也变牛变马报答叔叔的大恩。”
    小琴一听,不但惊奇,也非常感动,想不到助纣为虐的俏夜叉,却生了这么一个孝心的好儿子。便说:“小兄弟,你放心,我与云叔叔,一齐规劝你母亲,使你们母子两人,有个相见的日子。”
    怪影也说:“小蛟儿,你跟随小琴姐姐去吧,我会暗暗看护你母亲,阻止她杀人,也阻止别人杀害她,等你们母子相会。”
    果然以后,俏夜叉几遭生命危险,都得到怪影和小琴的相救,这是小蛟儿今日一跪的结果。
    小蛟儿又是向怪影和小琴跪拜叩头说:“希望叔叔和姐姐别哄我高兴。”
    怪影说:“小蛟儿,叔叔绝不会哄你的,你跟小琴去吧,希望你今后好好做人,深明大义,有时间,叔叔会前去看你。”
    “叔叔,小蛟儿就盼望你啦!”
    小琴牵着小蛟儿的手:“小兄弟,我们动身吧,天色不早啦!”
    “好的,姐姐。”小蛟儿又对怪影说:“叔叔,我走啦!”
    怪影对小蛟儿的离去,真是依依不舍。他见小蛟儿与小琴走后的身影,蓦然想起一件事来,便追上去说:“小琴,慢点。”
    小琴回身带疑惑地问:“云叔叔,还有什么事?”她几乎疑心怪影又变卦了,要带小蛟儿去天山。
    怪影说:“我有点东西要给小蛟儿。”
    小蛟儿奇异问:“叔叔,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的?”
    怪影从怀中掏出一个异常精致的小瓷瓶,送给小蛟儿,说:“小蛟儿,叔叔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但这瓶中有五颗药丸,要是你今后累坏了或者跌伤,便服下一颗,然后运气调息,便会恢复过来。”
    小蛟儿知道这药丸极好,因为他在那座深山小庙给黄龙堂堂主摔伤时,曾服过这药丸,运气调息后,便很快的好过来。他问:“叔叔,你全给了我,那你呢?”
    “噢!叔叔今后会再制的。”
    小琴在旁见了不由暗暗点头,她清楚天山派所配制的药丸,内含有天山雪莲,不但可以医治一切内外伤,还可以提神补气,增强一个人的内劲哩!云叔叔将这么名贵难得的药丸给了小蛟儿,可见他对小蛟儿的关怀是如何的深切了。便说:“小兄弟,你快多谢云叔叔,这是世上极珍贵的药丸哩!”
    “是,姐姐。”小蛟儿向怪影说:“叔叔,小蛟儿多谢你啦!”
    怪影笑了:“好,好,小蛟儿,你走吧。”
    这样,小蛟儿和小琴离开了怪影,取路往南而去。
    一连几天,他们翻山越岭,涉水跨溪,尽管行程不速,柳小琴却暗暗奇异小蛟儿一个十岁的孩子,竟能紧紧跟着自己行走,不叫苦,也不说累,不由惊讶了!暗想:这个孩子,没有学过什么武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的脚力和耐力,怪不得云叔叔说他是个学武的上上人选,千里迢迢要带他去天山学艺了!好,等我再试试他,看看他怎样。于是柳小琴略略加快了脚步行走,昆仑派的武功,一向以加速敏捷而称雄武林,虽然柳小琴只是略略加快脚步,但比起一般常人,却不知快了多少倍,别说是个小孩子,就是大人,恐怕也跟不上,可是小蛟儿连跑带跳,竟能紧紧跟在小琴的身后,不离三尺左右。一连行走了两个时辰,都是这样,当然,小琴要是略舒展轻功,小蛟儿是怎么也追不上的。最后,小琴见小蛟儿跑得满面通红,忍不住停下脚步来。小蛟儿虽然跑得满面通红,却不见气喘,他跑到小琴跟前,仰着脸问:“姐姐,不走了吗?”
    小琴问:“你不累?”
    小蛟儿摇摇头:“姐姐,我不累。”
    “噢!看你跑得一脸通红的,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再走吧。”
    “姐姐,那我坐下来休息啦!”
    于是小蛟儿便在路旁一棵树下盘腿而坐,徐徐运气调息。这是天山派的内功运行,是怪影在那间破山神庙传授给他的。天山派的内功,与各门派不同,在进行运气调息时,除了盘腿之外,其他与一般人坐下休息的神态一样,没有显著的特点,往往一般人不知道这是练功,以为不过是凝神养神罢了!小琴看见他背靠大树而坐,以为他真的累了在休息,也不去打扰他。却感到小蛟儿顶倔强的,明明累了也说不累。她想不到云中鹤已将天山派的内功方法已传给他了!正因为这样,小蛟儿在走了一天的路程后,一到晚上休息时,便默默进行练习内功,所以第二天精神旺盛,举步轻灵,能够紧紧跟随小琴走路而不落后,再加上俏夜叉传给了他的轻功要诀,所以走起路来,而不感到过分的劳累,比一般人强多了。这也是小琴想不到的,以为小蛟儿天生异质,有不同常人的脚力和耐力。
    休息了一会,小蛟儿面色恢复了原有的神态,精力也恢复了,他问柳小琴:“姐姐,我们还休息吗?”
    柳小琴看见他目光莹莹,似乎份外明亮而有神,又是暗暗惊奇,心想:怎么这孩子略略休息一会,就这么的有神?问:“你不休息了么?”
    小蛟儿摇摇头:“我休息够了,姐姐,你还要休息,我也可以坐多一会。”
    “哎!"小琴不由笑起来,感到小蛟儿年纪小小,却很会说话的,怪不得云叔叔那么欢喜他。这真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可惜他是俏夜叉的儿子,要是他母亲不是俏夜叉多好,便说:“小兄弟,我是怕你休息不够呀!你既然休息够了,我们走吧。”
    “姐姐,我们要去的地方远不远?”
    “远,很远很远的。”
    “比天山还远吗?”
    “晤,虽然没有天山那么远,但也有几千里的。”
    “姐姐,我们就这么走去吗?”
    “唔!小兄弟,你怕吗?”
    “我不怕,我是担心姐姐走这么远,会累坏姐姐的。”
    小蛟儿说这句话,完全出于真心。他感到自己母亲和司剑姐姐那么有武功,出门还骑马,而小琴比司剑姐姐大不了多少,怎能走这么远的路程?他哪里知道,小琴的武功,不知比俏夜叉和司剑高出了多少倍,要是她没带着小蛟儿,以昆仑派的六阳真气和轻功,恐怕是早已越过湖广,到达岭南了。她不像怪影,可以挟起小蛟儿舒展轻功。她是一个姑娘,尽管小蛟儿是个孩子,但总有男女之别,不大方便,所以只有拉着小蛟儿走路。她听了小蛟儿这么一说,心里感到好笑,这孩子真是会说话,不说自己怕走路,却担心我来,便说:“小兄弟,现在我们快到了长江边,我们到了长江,就坐船东下岳阳,再由岳阳坐船南下去衡阳,这样就不用走路了,好不好?”
    小蛟儿从小就是在渔船上长大的,一听说坐船,不由大喜:“姐姐,真的?那我们坐船吧,这样,姐姐就不会累了。”
    小琴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会说话的小家伙,自己明明要坐船,却说不会累了我了。看来这个孩子,虽然招人喜爱,却心眼儿顶多的哩!更不能让他学武了,他天质极好,人又聪明伶俐,心眼儿又多,万一让他学成了上乘武功,他能行侠仗义,固然很好,要是他为父母报仇,投身于黑道中,恐怕就为祸武林,够武林人士头痛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琴想罢便说:“小兄弟,那我们快走吧。”
    不久,他们来到了长江边一个小市集的香溪地方,香溪属于归州,与有名的古县城秭归相去不远,是县前河流入长江的地方,也是鄂西崇山中的一处小市集,地处巫峡和西陵峡之间,人口不多,来往的人也少。听说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就出生在这个地方。小琴和小蛟儿的出现,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尤其是香溪的一个土恶霸,更是惊讶柳小琴的丽色,几乎认为是王昭君再世。当小琴带着小蛟儿在一个摊子前吃汤面时,这个土恶霸带两名跟随,不知死活地趋近前来,眼忒忒地瞧着小琴,嘻皮笑脸地问:“姑娘,你从什么地方来这里?”
    小琴虽然没有闯荡江湖的经验,但一看来人的神色,也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了,便沉下脸说:“你管我从什么地方来不好?”
    一个跟随便大声喝起来:“你怎敢这么向我们大爷这般回话?是不是想找死了?”
    土恶霸连忙喝着自己的跟随:“滚开!我与姑娘说话,谁要你来多嘴的?”
    跟随连连说:“是,是。”
    恶霸又堆起笑脸对小琴说:“手下对姑娘无礼,望姑娘莫怪。”
    小琴从小就是一个敦厚老实的姑娘,心肠也软,现在见恶霸居然认错赔罪,尽管心里十分讨厌这个人,但也不得不说:“好吧,我也不怪你们,请你们离开,别来打扰我。”
    恶霸说:“哪里,哪里,我不是来打扰姑娘,我是觉得姑娘生得这般娇美,在这里吃东西太不相称了,姑娘要是不嫌弃,请到我府上,别说姑娘想吃什么有什么,就是要穿要戴,我也应有尽有。”
    “你是想招呼我去你住处吃饭吗?”
    “对,对,姑娘别吃这里的脏东西了,请随我去,我包叫姑娘心里高兴。”
    小蛟儿年纪小小,也看出了来人不怀好意,想打小琴主意,轻轻地对小琴说:“姐姐,你千万别去他家。”
    小琴说:“兄弟,我怎会随他去的?”于是她对恶霸说:“多谢你的好意了!我不想打扰你,也希望你别末打扰我,请走吧。”
    “嘻嘻,姑娘这般美丽,我怎舍得走?”
    小琴扬扬眉:“你想怎样?”
    小蛟儿担心了:“姐姐,我们走吧,别去理他的。”
    恶霸笑起来:“走!?你们能走去哪里?”他对两个跟随说:“这位姑娘不想去,你们去请她好了!”
    “是!大爷!”
    两位跟随便提起衫袖,想过来动手。小琴怒道:“你们想强拉我去吗?”
    一位跟随说:“小娘儿,要不是我家大爷见你生得漂亮,才对你这般低声下气。不然,恐怕早已对你不客气了!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我们不动手,最好乖乖地跟我们大爷走。”
    另一个跟随说:“小娘儿,请吧,你要是讨得我们大爷高兴,会娶你为五姨太太,不然,我们大爷玩够了,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小琴自从出世以来,没人敢对自己说句这污蔑的话,这时她哪里受得了,顿时“啪啪”两声,两个跟随还不知小琴是怎么出手的,各人面孔便捱一个响亮耳光。因为小琴极为恼怒,出手不轻,不但将这两个跟随打得牙齿掉落,口喷鲜血,也打得他们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恶霸见了一怔。他初初见小琴身配宝剑,以为只不过是一般走江湖的女子罢了,用来吓唬一般人,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才敢大胆前来调戏,他没想到小琴一出手就这么厉害,将自己两个跟随打成这样。这个土恶霸,在江湖上来说,可以说完全是个土包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懂得在江湖上有四种人是招惹不得的,一是女子,二是尼姑,三是和尚,四是道士。凡是这四种人单身出外,没有惊人本领,便是使毒的专家,一招惹上便会有杀身之祸。这个土恶霸正是犯了这一错误,去招惹小琴这一孤身的少女。他凭自己有些蛮力和几下拳脚,以及自己有雄厚的财富,上卖通官府,下勾结土匪,便在香溪这地方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起来。他问小琴:“你敢动手打人?”
    小琴挑挑眉问:“你要不要试试?”
    这个土恶霸真不知死活,也可以说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上乘武功,将外衣一脱,说:“好,我来会会姑娘的功夫。”
    这个土恶霸,以他的拳脚,恐怕连流三庄的司剑也敌不住,怎是小琴的对手?小琴轻出一招,就将他摔飞了出去,四脚八叉地仰面跌在青石板街上,连喊也喊不出来。小琴又奔过去,“啪啪”两声,打得这土恶霸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一脚踩在土恶霸的胸口上,喝问:“你现在是想死想活?”
    土恶霸这才知道碰上厉害的人物,连痛也顾不得了,连喊饶命。小琴“哼”了一声,踢了他一脚,喝道:“我今日暂饶你一命,要是你今后再敢欺负妇女,为非作歹的,小心我取了你的狗命!滚开!”
    土恶霸哪里还敢出声,连滚带爬,带着两个跟随狼狈地跑开。
    土恶霸一走,围观的群众中有一老人叹息道:“姑娘,你放走了这条恶狼,恐怕惹下了大祸!”
    小琴愕然地问:“哦!?老丈,你是说我不该放了他么?”
    这老人本想说,你要是杀了这条恶狼,给这地方除了一害也好,但他怕人群中有这恶霸的耳目,就是没有耳目,也担心一些小人为讨好土恶霸,会向土恶霸告密,他只是说了一句:“姑娘,你还是赶快离开此地,不然,恐怕来不及了!”
    小琴问:“难道他不怕死,还敢再来么?”
    “姑娘别问,他们人多哩!快走吧。”
    小蛟儿也说:“姐姐,我们走吧。”
    这时有人惊叫起来:“看!他们来了!”
    小琴抬头一看,果然见街头奔来十多个提刀弄棍的人来,为首的一个是位身材彪形的大汉,一脸的凶蛮骄横,提着一条七节钢鞭。小蛟儿一看见这条凶蛮的汉子,不由惊叫了一声。小琴问:“小兄弟,你怕么?”
    “姐姐,这人是锁龙帮青龙堂的副堂主,叫什么赛敬德,人顶凶的。”
    原来锁龙帮给怪影挑了后,手下的人便四下星散,各自寻找出路,而这位赛敬德逃到鄂西来,给土恶霸看中了,用重金聘请他为护庄的教师爷。他见土恶霸给人打了,无异也扫了自己面子,顿时便带了人来……
    小琴听小蛟儿这么说,便道:“小兄弟,你先躲到一边去,我想看看他怎么的凶法。”
    赛敬德来到小琴面前,瞪着眼问:“你就是动手打我庄主的野妞儿?”
    小琴一向在岭南生长,不懂“妞”是什么意思,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说:“不错,是我打了他,我没要他的命,已算是宽大了。”
    赛敬德大怒:“你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是呀!你呢?”
    赛敬德“呼”地一鞭,朝小琴头顶劈下。小琴身形一闪,顺手一掌拍出,这是昆仑派有名的闪电追魂掌法:“无常索命”掌法,还不是小琴的绝技,小琴的绝技,却是芙蓉追魂剑法。但小琴这一掌,赛敬德已没法闪开了,“蓬”地一声,小琴的手掌已拍中赛敬德的背上。小琴这一招,只不过是虚招而已,用劲不到一成,这一成的功力,赛敬德已受不了,彪形的身躯向前踉跄,几乎跌倒。小琴一声冷笑:“我以为你有什么功夫的,原来是不堪一击的草包,跟我滚吧!”小琴不容他站稳转身,人似轻燕,一纵而上,一手提起赛敬德的衣领,向后一摔,便将他摔在地上,跟着夺下了他的七节钢鞭,用鞭尖指着他的喉问:“说!你的什么庄主现在哪里?叫他滚出来见我。”
    “这——!”
    “哼!你这个锁龙帮的余孽,怪影没杀了你,放了你一条生路,你却旧性不改,跑到这里来助纣为虐。看来,你才是真正嫌命长了!”
    十多个打手见自己的教师爷不到两招,便给人打倒,连兵器也给人夺了去,哪里还敢上前的?而赛敬德更是吓得面如土色,知道自己碰上了上乘的武林身手,与怪影是同类的人物,这时他性命要紧,也不顾自己教师爷面子不面子了。忙说:“望女侠宽恕,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你真的愿改吗?”
    “我今后再不改,便是个大王八。”
    小琴一笑,“好吧,你去捉那个什么庄主的前来见我。"“这个……”
    “你不愿意?”
    “女侠,我不是不愿意,而是这样做问心有愧。”
    “这个胡作非为的恶霸,你捉来见我,有什么问心有愧的?”
    “女侠,自古说,食君之禄,与君担忧,我受他聘用,不能为他尽力,已有愧了!反而去将他捉来,我今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混日子,要是女侠逼我这样做,请杀死我好了。”
    小琴奇异:“哦!?你这么不要命去保他?”
    赛敬德苦笑一下:“女侠,我连自己也保不了,还能保他们?我是自问没面目再在这个地方,更不愿别人指着我背脊骂我背主,我只有远走他处,重新做人,别人也不会骂我是贪生怕死而背主求荣的小人了,顶多骂我武功不济而已。”
    小琴想不到赛敬德却有这么一点好品质,只可惜他效命是个恶霸,不值得同情,但也不想逼他,便说:“好吧,你走吧。”
    “多谢女侠开恩。”
    赛敬德连土恶霸的家也不去,直往郊野而去,远远离开了香溪。他带来的人,见他一走,也一哄而散。
    小琴要除掉这土恶霸,便向人打听这恶霸的住处。人们见小琴这么好的身手,也不忌惮这土恶霸了,立刻有人说:“姑娘,在这镇的西面,哪家门户最高大,便是他的家了。”
    “是吗?那就易找了!”小琴对小蛟儿说,“兄弟,你就在这里坐会,姐姐去会就来。”
    小蛟儿心里十分不愿意小琴去,但也不敢阻拦,只好说:“姐姐,我会在这里的,你一个人去不担心吗?”
    “兄弟,姐姐才不担心哩!”
    小琴果然很快找到了这土恶霸的府上。看门的两个家丁,虽然也听闻主人叫一个姑娘打了回来,但没想到小琴会找上门来,以为那个姑娘必然会给教师爷狠狠地教训了。其中一个瞪着眼问:“你来找我家主人干什么?”
    “去!叫你家主人滚出来见我。”
    “你——!你敢……”
    这个守门家丁话没说完,小琴一挥手,就将他摔到天井里去了。另一个见了来势不妙,掉头就往里跑,一边大喊:“来人呀!有人来寻大爷的晦气了,快掏家伙。”
    顿时从两旁厢房中拥出几条闲汉子来,想要擒捉小琴,谁知转眼之间,他们不是给小琴摔飞了,就是给打倒地上爬不起来、小琴如入无人之境,直闯进恶霸的内院,搜寻这个土恶霸,吓得内院里的女眷、丫头、老妈子和仆人躲的躲,逃的逃。小琴不愿滥杀无辜,揪着一个妇人问:“说,你家主人在哪里?”
    “我,我,我不,不,不知道。”
    小琴打量了这妇人一眼,见她生得颇有姿色,心想:这不是恶霸的老婆,也恐怕是什么姨太太之类了。小琴略一用劲,问:“你不说?不要命么?”
    这妇人正是土恶霸的二姨太。她痛得杀猪似的叫起来:“女,女,女大,大王,我真的不知道这该死的躲到哪里去了!”
    小琴连二再三问几个女眷,都是这么说,看来这恶霸连妻妾也不顾,不知逃到哪里去!小琴一怒之下,将这大院的家私、古董,花盆打得稀巴烂,对这些女眷说:“你们告诉这恶霸,今后他再不改悔,我不但一把火烧了这狗窝,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砍下他的脑袋来。”小琴警告了这恶霸的家属后,便带了小蛟儿到江边,雇船往岳阳而去。
    从香溪到岳阳,要经过长江三峡中的西陵峡,不但水势极速,而且峡中虎头、狼尾、鹿角等滩,尽是峡中最危险的地方。船进入西陵峡时,船家对小琴说:“姑娘,狼尾、鹿角两处,是强人出没的地方,要是有强人出现时,请姑娘别露面,也别惊,在船里坐稳,老汉自会应付他们。”
    小琴奇异:“船家,你与他们熟悉?”
    船家说:“老汉可以说与他们熟悉,也可以说与他们不熟悉。这伙强人只抢劫其他过往的船只,对我们这一带的船只,只要按月交给他们保护费,便不来打扰我们了。”
    小蛟儿问:“老伯,你交了保护费吗?”
    “交了!”
    小琴问:“他们怎知道你交了?”
    船家拿出一面黑色三角的小旗出来说:“凡是交了的,他们都发给我们这面小旗,只要老汉将它挂在船头上,他们便放我们通行。”
    小琴问:“这伙强人不杀人?”
    “一般来说,他们只是抢劫钱财,不杀人,尤其不杀害船家。不然,没人敢走这条水路了!他们岂不断了财路?”
    “原来这样,这伙强人很懂得免子不吃窝边草。”
    说时,船快要接近险滩了,蓦然间,一艘大型船只从下游驶来,桅杆上一面黑色的骷髅旗迎风飘展。船头站着七八名一色劲装的汉子。船家有点愕然:“怎么他们驾船出来的?”
    小琴问:“以前他们没驾船出来?”
    “很少有,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贼船上的一名汉子,手挽强弓,一支响箭朝小琴的船只射来,不偏不歪,正射到船头的舵板上,箭尾的响铃仍叮哨发响。跟着贼人叱喝:“放船过来!”
    船家说:“大王,我可是交了这个月的保护费。”
    “交了,也得给老子停下来。”
    小琴正是艺高人胆大,说:“船家,靠过去吧,我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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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蛟儿拜师
    话说船家不知所措,只好放船慢慢靠近贼船,刚有二丈远的距离时,突然从贼船上飞来一个铁钩,“蓬”地一声,落在小船的船头上,震得小船摇晃不定。接着两个提刀的贼人跃身过船,翻着眼问船家:“你们是不是从香溪来的?”
    “是。大王,我交了……”
    贼人打断他说:“难道老子没长眼睛,不知道你交了么?我问你,船上搭的什么人?”
    “是两位远来的客人。”
    “是不是一位小妞儿和一个孩子?”
    “是。”
    “好!你叫他们出来。”
    “这——”
    贼人们又是一瞪眼:“我的话你没听到?叫他们出来!不然,老子先砍了你。”
    小琴在舱里面吩咐小蛟儿不要乱动,自己从舱里走了出来,略略打量了这两个贼人一眼:一个紫酱色的面孔,三十多岁;一个却焦黄色的嘴脸,看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她扬扬眉问:“你们叫我出来干什么?”
    两个贼人想不到船舱里的小妞儿,竟是天仙般的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一时为小琴的美色惊愕了!原来小琴长得跟她母亲佩女侠一个模样,明眸皓齿,神逸非常,所不同的,凤女侠一身剑气逼人。令人不敢仰视,而小琴却是亭亭玉立,面带微笑,使人感到可亲。
    小琴见两个贼人惊愕地望着自己,又问:“喂!说呀!你们叫我出来干什么?”
    小琴的出现,不但令这两个贼人惊愕,也令贼船上的贼人们都惊讶了。其中一个身穿皂色长衫的大汉问:“姑娘,你是不是在香溪打了我的明友?”
    小琴说:“是不是你的朋友,我不知道。我在香溪打了一个恶霸和一个锁龙帮的人,不知哪一个是你的朋友?你要为他们报仇吗?”但心里却暗暗奇怪,这伙贼人,他们怎么知道的?
    原来这伙贼人,正是香溪土恶霸所勾结的土匪。那个土恶霸并没有真正逃走,而是躲藏在自己家中秘密的地下室里,打发人暗暗跟踪小琴的去向。他听到小琴雇船下岳阳,不禁大喜,立刻用飞鸽传书,通知这伙贼人……
    皂衣汉子哈哈大笑:“姑娘言重了,只不过听闻姑娘身手不凡,想前来领教罢了,别无他意。”
    “哦!?你们是特意前未找我比试的?”
    “对!我是想向姑娘试教几招。”
    “在船上比还是到岸上比?”
    “随姑娘的意思。”
    小琴想了一下说:“我们先到岸上比吧。”
    皂衣汉微笑一下:“姑娘是不是不懂水性,害怕在船上比试?”
    小琴一笑说:“我才不害怕哩!要不,我先在船上比试也行。”
    “哪里,哪里。姑娘既然说在岸上比,就在岸上比好了!”他吩咐手下,“来!放船靠岸!”接着又对紫酱面的汉子说,“你们回去,别惊恐了船家。”
    “是!堂主。”
    紫酱面大汉与他的同伙一齐跃回大船,显然这皂衣汉子是这伙贼人们的首领。小琴见船只靠岸,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小蛟儿和船家的安危。在江面上,万一贼人将自己所坐的船凿沉,小蛟儿和船家在这急流的江中就危险了!到了岸上,小琴自信可以保护他们。其实,小琴这一担心是多余的,不但船家的水性极好,就是小蛟儿,从小就在风浪中成长,练得一身的好水性,他大不了,可以潜水而逃。他对自己完全不但心,而是担心小琴在这么多的贼人中,不知有没有危险,她能像怪影叔叔那样打败这些贼人吗?因为怪影叔叔能在锁龙帮众多高手中,仍能摘了帮主的脑袋,端掉了整个锁龙帮,小琴姐姐能吗?
    皂衣大汉一跃上岸,小琴一看他这份轻功,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贼子武功不弱,不能小看他了。想不到在黑道中有这样的高手,倒也少见。皂衣大汉朝小琴一揖说:“姑娘,请上岸吧。”
    小琴说:“慢着,我们先说清楚,我们这次比试,是生死决斗还是只印证高下?”
    “姑娘,你我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决生死?我只不过仰慕姑娘的身手,讨教几招而已。”
    “那么,你我之间,胜又怎样,败又如何?”
    “要是姑娘胜了我,我自然甘拜下风,护送姑娘下岳阳。”
    “真的?要是你胜了呢?”
    “要是我得到姑娘的谦让,我想请姑娘留下来,任我堂的副堂主。”
    “哎!我才不去任你们的副堂主哩!”
    “姑娘,到时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你那么有把握能胜了我?”
    “我只想图个侥幸。”
    “是吗?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哦!?姑娘有什么条件?”
    “要是我胜了你,我也不要你们护送我,请你们自行散伙,别在这里为害百姓,能办到吗?”
    皂衣汉子突然变色:“姑娘,我要是办不到怎么样?”
    “到时嘛!恐怕也由不得你了!”
    “好!姑娘,请亮兵器。”
    小琴摇摇头:“我这把剑不能出鞘。”
    皂衣汉子愕异:“为什么?”
    “你知不知我这把剑是什么剑?这是我家传的鸳鸯霜雪剑,它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要见血,你我没有仇怨。我看,我还是用双掌接你的招好了。”
    “你这么小看了我?”
    “我这是真的呀!不是小看了你。”
    “好,好,你进招吧!”
    “不!比试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你先出手的好。”
    皂衣汉子再不答话,只说一句:“姑娘看招!”便一刀劈来,宛如一弘秋水,骤然涌出,这是山西龙门丁家寨的刀法,一共一百零八式,在中原武林中,也可以称得上一种上乘刀法。小琴跟随黑蝙蝠学艺七年,黑蝙蝠曾对她讲叙中原武林各门派的各种上乘武功,以及如何破解这些上乘武功的招式。小琴顿时疑惑起来:难道这贼子是丁家寨的人么?丁家寨的丁岐呜老前辈,虽然在武林中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物,但也是侠义中的人士呀,怎么容许他的弟子或家人在黑道上混的?别不是我看错了?小琴哪里知道,这皂衣汉子,正是丁岐鸣的关门弟子丁一山,他为药物所控制,不得已加入马凉的那伙神秘的组织,现为荆州府的副堂主,掌管荆州府水路上的部属,可以说,他属于俏夜叉在荆州的一个部下人员,香溪土恶霸勾结他,他也利用土恶霸在这一带活动,但更主要的是看中了恶霸的财富,准备一旦公开,就将土恶霸的财富完全夺了过来为组织的经费。从心里说,丁一山半点也看不起这个土恶霸,甚至还厌恶他的为人。
    小琴由于疑惑,为了看清楚对手是不是丁家寨的人,所以闪身避开,先不还手。丁一山跟着第二招又来。小琴一连闪开了他的三招,看清楚了这的的确确是丁家寨的刀法,她开始出手了,人如幻影,在丁一山的刀光中期身而进,一掌拍出,可以说是悄然无声,骤然而来。丁一山闪身避开了小琴这一掌,但却感到小琴的掌劲凌厉,掌风刮得自己面部发痛,不由心中大骇,当小琴第二掌拍出时,丁一山纵身后跃,跳上一块岩石上,谁知脚跟还没站稳,小琴已如影随形赶到,昆仑派的武功,除了小魔女西门剑法和慕容子宁的九阳神功外,真可以说是称绝武林,掌法深奥莫测,而且敏捷得无以伦比。丁一山尽管有一手的上乘刀法,武功也不弱,仅仅只能闪避小琴的三招,在第四招中,丁一山不知怎么,手中的刀也给小琴夺去了,同时身中小琴一掌,人从岩石上摔了下来。幸而小琴看他是丁家寨的人,只用了两成的功夫,没半点伤害他,仅仅使他摔下来而已。小琴提刀立在岩石上问:“怎么样了我们还要不要再比试下去?”
    丁一山半晌出不了声,最后说:“我输了!”
    “那好,你自行散伙吧!”
    丁一山摇摇头:“我只答应护送姑娘,并没答应散伙。”
    “你不散伙?”
    丁一山明知自己武功不敌,将心一横说:“除非我们到船上再比试一次。”
    “哦!?要是在船上你再败在我手下怎样?是不是自行散伙?”
    丁一山说:“我们比试后再说好了!”
    “也好,我叫你输得口服心服。接刀吧!”小琴将刀抛回给了他。
    丁一山在接刀时几乎接不稳,心中更是骇然:怎么这少女的内劲竟是这样的浑厚无比?看来自己怎么也不是她的对手了,正想说时,突然间,他听到一阵轻风骤起,一位白衣的潇洒青年,轻摇纸扇,已立在他的身旁了。丁一山一怔:“是你!?”
    白衣青年一笑:“丁兄,我看你别再与这位姑娘比试了,你知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人的门下弟子?”
    丁一山茫然:“她是谁的弟子?”
    “她就是过去武林中名震一世黑蝙蝠老前辈的弟子,你怎是她的对手?你能闪避他三招,已是难得的了!所以你败在她的掌下,应引以为荣才是。”
    小琴见这白衣潇洒青年蓦然从山峰上跃下来,落地时居然像片残叶似的,轻功之俊,已令小琴大为讶异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惊奇,问:“你是何人?怎知道我是昆仑派的?”
    白衣青年微笑说:“昆仑派的追魂掌法,武林一绝,武林人士皆知,在下又怎能不知?请问姑娘,是诸葛小姐还是柳小姐?”
    小琴又是奇异:“你又怎么知道了?”
    “据在下所知,黑蝙蝠老前辈收了三位弟子,一个是武林八仙中隐侠之心爱孙女诸葛莹小姐,另外两位便是岭南双剑的一双儿女。在下只闻其名,素未谋面,所以不知道姑娘是诸葛小姐还是柳小姐而已。不过,以在下目光看来,姑娘恐怕是柳小姐居多了。”
    “哦!?你怎样看出来的?”
    白衣青年一笑:“诸葛小姐不但学得了尊师的追魂掌法,更有家传的武功——逍遥步和玲珑逍遥掌在身,身兼两大绝技,根本不必用兵器,而姑娘身背宝剑。所以在下斗胆这样猜测了。”
    小琴十分惊讶这白衣青年见闻广博,聪明而机敏,她发梦也恐怕不会想到,这个白衣青年,就是那伙神秘杀人集团核心成员之一,姓黄名文瑞,绰号白衣书生。这伙神秘组织,的核心成员,个个武功上乘,有的机智多变,有的生性阴险狡诈,更有的高深莫测,使人摸不着他内心想什么或干什么,他可能在互相笑谈中便出手杀人,事后若无其事。白衣书生是属于机智多变的人。他是神秘组织派来湖广的秘密使者,也可以说他是在暗中监视俏夜叉的行动,职位不知比马凉高出了多少级,现在他表面上只是荆州董堂主一位知己朋友而已,不加入荆州分堂。丁一山见过他两面,只知他武功极高,堂主对他敬若神明。
    这伙秘密集团所图事大,计划网罗天下高手,称霸武林,所以其核心成员莫不注视武林中一些拔尖人物的动向,和他们身负的绝技,如武林八仙、碧云峰中的五大魔王、少林、武当、峨嵋、崆峒、昆仑、点苍、丐帮等掌门人,都是他们注视的主要人物。
    本来白衣书生不必在这里出现的,因为他在山峰上看见了小琴的掌法,不由一怔:这不是昆仑派的追魂掌法么?他想试试自己的武功,能不能应付这一武林绝技,一时心痒难禁,顾不了自己面目的暴露,跃下山峰来……
    小琴说:“不错,我就是柳小琴。”
    白衣书生说:“果然是柳小姐,在下没有看错人。”
    “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贱姓黄,名文瑞。”
    小琴侧头问:“原来是黄公子,失敬了!请问黄公子突然而来,是不是来帮助他们?”
    “柳小姐言重了,在下见小姐身负昆仑绝技,忍不住也想向小姐讨教几招。”
    “原来你是前来相助他们!那么说,我们之间的胜负,又有什么条件?”
    “柳小姐,在下不过以武会友,互相点到为止,又何必提到条件。”
    “不行,我可是要他们自行散伙的。”
    白衣书生想了一下说:“柳小姐,这样吧,要是在下能侥幸胜了,请柳小姐看在我的情面上,别为难他们,而他们也放小姐过路好不好?”
    “要是我胜了呢?”
    “那在下只有听从小姐吩咐,叫他们散伙,离开此处,今后不可再为难过往船只。”
    小琴笑间:“你这条件对我不是宽厚一点吗?”
    “在下只求能在小姐手中讨教几招,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意。”
    “好!你出招吧!”
    “在下只好奉命,万望小姐手下留情。”
    “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在下出招了!”白衣书生纸扇一合,一招使出,这一招式,竟是判官笔打穴的诡异招式,一下封住了小琴肩上的三处要穴,只要一处穴位为扇骨点中,全身便不能动弹。小琴不禁心头凛然。暗想:别看他彬彬有礼,招式却是这样的辛辣刁狠。小琴不敢大意,身形似燕,冲天而起,避开了白衣书生这一招三式的打穴手法。白衣书生又是一招“擎天玉柱”,朝小琴的涌泉、太溪穴点去,以为小琴万难闪避,必然打中。谁知小琴暗运六阳真气,凌气翻身,运劲于双臂,—左手朝纸扇抓去,右掌朝白衣书生头顶拍来,这是从迫魂掌法的“双鬼拍门”变化出来的奇异招式,专门应付对手用于打穴的兵器。人的头顶,有百会、天冲、承灵等要穴,别说给拍中,就是给武林高手点中,不立刻丧命,也会终身残废,或者变成痴呆。小琴暗暗恼恨白衣书生出手的刁狠,以这凌厉凶狠的一招还击。
    白衣书生想不到小琴的招式竟是这样出人意外,凌空还招,并且也感到惊愕,急忙收招,向后跃退。白衣书生不愧是秘密组织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之一。他见小琴脚尖刚刚落地,忽地倏然而上,一招“荆轲刺秦”使出,直打小琴的胸前要穴。这已不是什么点到为止,而是直取对方性命了。哪知小琴身如轻烟,动如脱兔,已闪到白衣书生身后,又是一掌拍出。刹那之间,他们已互相出手十多招。一个是将来秘密集团的魔星,一个是初闯江湖的名门高手。他们出招、反击,闪身、轻跃,仿佛如电光石火,一闪而逝,令人无法能看得清楚。丁一山自负武功不弱,但看见这一对武林高手的交锋,不禁呆若木鸡,自愧不如。至于他手下的一些匪徒,更是看得眼花缭乱,他们只看见两团时而靠拢,时而骤分的人影,又像两只在江边乱石中骤起骤落、倏分倏合的水鸟一般,根本看不出他们是如树出手进招的。小蛟儿坐在船头上,几乎连大气也透不过来,他异常担心小琴姐姐的安危。
    突然之间,两团如幻影的身形骤然分开,停止下来,小蛟儿一看,只见小琴姐姐左肩上有一道鲜血流出,染红了衣衫。面白衣书生面色苍白,他胸口也捱了小琴的轻轻一掌,虽然是轻轻的一掌,但小琴的六阳真气的劲力,使出不到三成,他已受不住了,胸闷几乎欲吐。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暗运真气调息,神态仍是那么潇洒,微微一笑:“小姐承让了!”不知道的人,以为小琴负伤而败,他取胜了。其实小琴心存善意,在掌力拍中他时,不忍叫他负伤,急切回收掌劲,想不到白衣书生竟不知感激,反而进招。进招不要紧,白衣书生手中之扇,竟暗藏机关,一按弹簧,扇中钢打的扇骨突然飞出,划伤了小琴。这也是小琴一来为人老实,二来也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诡计多端,因面受伤。幸面小琴闪避得快,同时也有六阳真气护体,使对手似利剑的扇骨仅仅一擦面过,划伤了一点皮肉而已,没伤筋骨。若按武林的规矩来说,白衣书生中掌在前,小琴受伤在后,真正胜的是小琴,不是这机智多变的白衣书生。要是小琴不收回掌劲,不但不会受伤,早已将他摔飞了。可惜在场没有一个是上乘的武林高手,看不到这一点骤起的变化。小蛟儿更是看不出来,他惊恐地喊道:“姐姐,你——!”
    小琴说:“小蛟儿,别慌,姐姐没事?”她转头冷冷地对白衣书生说,“你以为你胜了我吗?”本来小琴初时对他还有三分敬意,想不到他为人这么阴险,出手这么卑鄙,这时已完全不屑看他一眼。
    白衣书生一怔,跟着说:“好,好,柳小姐,我们谁也没胜,谁也没败好不好?”
    “你是说我们不分胜负,战成平手?”
    “柳小姐,不是吗?”
    “什么战成平手!要不是我掌下留情,你早已重伤倒地。好吧,这一次就算我们战成平手。不分胜负,我们再来战一次。”小琴说完,“嗖”地一声,将鸳鸯霜雪剑拔出。这是一套合鞘的双剑,一名霜剑,一名雪剑。剑一出鞘,顿时剑气森森,寒光逼人。小琴下决心,不但要端掉这个贼窝,也要给这个口蜜腹剑的什么黄公子一点教训了!
    白衣书生心中凛然:“柳小姐,要决生死么?”
    小琴对他再也不客气,说:“你怎么说也可以。但我不想杀你,可是我非要他们散伙不可。我要挑了这个贼窝。”
    “既然这样,在下只好再次领教了!”
    “那就接招吧,看剑!”
    小琴一剑挥出,宛如九天银河,从空而降,顿时将白衣书生罩在一片杀气森森的剑光下。芙蓉追魂剑法,是黑蝙蝠积毕生的武学,在岭南双剑的芙蓉剑法的基础上,将自己的掌法和其他各大派剑术之长,融汇在一起而创出的一套剑法,这也是黑蝙蝠晚年的最后杰作和心血的结晶,它有岭南双剑中的凌厉杀着,更有追魂掌法中的突然骤变和出人意外的招式,再加上各大门,尤其是西门剑法中的一些绝招,所以这一套剑法凌厉无比,快如电闪,变化莫测,奥妙无穷。小琴面对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而又机智多变的白衣书生,第一次施展出这一套剑法,正是雏风试啼,震惊江湖。只见小琴身似幻影飞魂,剑光纵横千万,招式莫测,恐怕在当今武林中,只有小魔女的西门剑法,才能挡其剑锋,这白衣书生怎能招架?他只见自己的四周上下,尽是小琴的身形和剑光,别说无从还手进招,几乎也无从招架了,四五招过后,小琴剑光一闪,跟着是一道鲜血进飞直射,众人定神一看,满空剑光顿时齐收,而白衣书生面如死灰,手臂已中了小琴两剑,他那把钢骨而藏有小形利剑的纸扇也脱手飞去,小琴的剑锋已横在他的颈上。问:“现在你是胜了还是负了?”
    白衣书生手臂上的剑伤,已令他不能举起手来,何况利剑横颈,哪里还敢再动,半晌才说:“小姐!在下败了!”
    “你讲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在下出言如九鼎,怎不算数的?”
    小琴收剑回鞘:“好吧,你叫他们立刻散伙,火烧了这条贼船,今后不得再危害过往的船只或收什么保护费,不然,让我知道了,就别怨我出手无情。”
    白衣书生神情尴尬地对丁一山说:“散了吧,在董堂主面前,我自会对他说,不会责怪你的。”
    丁一山见白衣书生这等高手也败在小琴的手下,要是不答应,就算小琴不杀自己,这白衣书生恐怕也会出手取了自己性命,他对手下说:“放火烧船,大家散了吧。”
    众人一听,便一哄而散。
    小琴眼看着贼人点火烧了贼船后,才叫船家放船往下游而去。小蛟儿无限羡慕地说:“姐姐,你真好本事。”
    小琴笑问:“你害不害怕?”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害怕,只担心姐姐打不过他们。”
    小琴问:“你怎么不害怕?”
    “姐姐,我只担心你呀!没想到自己怕不怕。”
    小琴心里不由暗暗惊讶,看来这个小孩只想到别人的安危,面不想到自己,这是—个人最可贵的本质。要是他不是俏夜叉的孩子,必然今后是个肯为他人着想的侠义人士。这个心地这么好的孩子,我今后要好好地看愿他才是,别让他走上了邪路。
    小蛟儿又问:“姐姐,你的伤不怕吗?”
    “哎!小兄弟,多谢你了,只划破一点点皮,早巳好了。”
    “姐姐,你不用包扎上药么?”
    “不用了!”小琴看看自己的衣衫沾有血迹。便说:“小兄弟,你先坐着,我去舱里换件衣服。”
    “姐姐,我给你看着,别让船家闯进来。”
    小琴一笑,便去换衣服了。当小琴换过衣服出来时,见小蛟儿似乎一个人在沉思,不禁问:“小兄弟,你想什么了?”
    “我想姐姐本事太好了,比怪影叔叔还好。”
    “噢!怪影叔叔的武功可比我强多了。”
    “姐姐,怪影叔叔的本事也好,不过姐姐却比他好,没乱杀人。”
    小琴大为惊讶:“怪影乱杀人吗?”
    “是呀!他杀了锁龙帮的不少人。”
    “哎!锁龙帮的人不应该杀么?”
    “要是怪影叔叔也像姐姐这样,对恶人只叫他们别再为恶,不更好吗?”
    小琴听得不由怔住了,暗想: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竟有这么好的心地和超出一个孩子应有的见解。要是自己的师父见了这个孩子,一定毫无疑虑地会收他为弟子了。小琴想到这里,不由扪心自问:我叫云叔叔不传这孩子武功,是不是做错了?不禁问:“小兄弟,你想不想有我这样的武功?”
    小蛟儿心里一动,跟着又轻轻叹出一口气,心想:我想又有什么用?你能教我吗?你不怕我学会了为父母报仇?你这般不放心我,我就是说想,你也不会教我的,说了也没有用。不如不说的好,省得你们为难。他摇摇头:“我不想。”
    小琴奇怪:“你怎么不想的?”
    “姐姐,我想也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的?”
    “我听人说,学姐姐这样的本事,要受很多苦的,我怕吃苦,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小蛟儿不由违心地说了这番话。自从他听了怪影和小琴的对话之后,心思比一般小孩成熟得多了,加上他从小受了老渔民良好的教育,不愿去麻烦别人,什么事都先想到别人,别只想到自己。
    小琴不由又怔了一会,点点头说:“不错,学一门武功,的确要吃很多苦的。小兄弟,我看你不学武功比学武功更好。”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更好的?”
    “因为学了武功的人,身不自己,日日夜夜要在刀口上打滚,一下不小心,便会死在别人的刀下。所以说,小兄弟你还是不学武功的好,以免今后担惊受怕。”
    小蛟儿听了默然不出声。
    船家这时说:“姑娘!一出西陵峡,便快到夷陵州了!你们要不要上夷陵州走走?夷陵州可是个大地方哩!”
    小琴一听夷陵州,蓦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在三年多前,韦氏女侠和小魔女来拜访自己师父时,曾对自己和师姐诸葛莹说过,韦氏女侠有个师兄叫叶有生,原来在襄阳城里开药店,因子宁和小魔女杀了王道长,火烧了玉泉观的炼丹楼(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第三十回)后,药店不久受到锦衣卫人的注意,叶有生为避开锦衣卫人,合家悄然离开襄阳,投奔到夷陵城里,另开了一间“生记药店”,要是自己以后在江湖上行走,路过夷陵州,不妨到生记药店投宿,胜过在客栈里,吃住起码也干净些。
    小琴暗想:我虽然不在夷陵州住,但师姐诸葛莹比自已早下山,不知有没有去过生记药店?我何不到药店打听—下师姐的行踪?同时顺便问问韦氏女侠一家的情况也好。小琴想罢,问小蛟儿:“兄弟,我想到城里探访一个人,你去不去玩?”
    小蛟儿一听,心里便明白了,小琴只是去探访人,并不是要带自己进城里玩,怕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船上不大好,所以才问自己去不去。心想:你既然不愿带我去,我何必使你为难?再说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什么好玩的?因为小蛟儿心灵上受的打击极深,心思成熟,已不是一个贪玩的小孩子了。他摇摇头:“姐姐,我不去,我想在船里睡下,你一个人去好吗?”
    小琴看了小蛟儿一眼,似乎见他闷闷不乐似的,又问:“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小蛟儿心想:你虽然对我好,但却处处防我,既叫人不要教我武功,又说我不学武好过学武,我心里舒服吗?但却说:“姐姐,我没什么,只想睡会儿。要是姐姐要我去的,我就跟姐姐去好了。”
    “哎!兄弟既然要睡,就睡好了,但你千万别乱跑,一会儿姐姐就会回来的。”
    “姐姐,我知道,我不会乱跑的。”小蛟儿心里却说:“我一人,路又不熟,人又不识一个,怎么会乱跑的?”
    船家这时说:“姑娘,你去好了,小兄弟有老汉看着,不会去哪里的。”
    小琴一笑说:“船家,那我就拜托你啦!”说时,等船一靠岸,便上岸而去。
    小蛟儿见小琴一走,便打量了江岸一眼,只见江边一棵大树下,有四五个汉子围坐在一块,不知吃什么。看来他们吃得顶欢的哩!小蛟儿再望。别处,除了一些船家和一两个在江边木排上洗衣服的妇人外,便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他便侧身卧在舱里,打算睡一会,而船家却生火弄饭了。
    小蛟儿正迷迷糊糊要入睡时,突然昕到有人怒喝起来:“你怎么不问自取,竟敢抓我们的狗肉吃了?”
    小蛟儿睁眼一看,发现大树下那四五个汉子中,不知怎么多了一个邋遢的老和尚,笑嘻嘻地往众人碗里抓狗肉吃。一边说:“这么好吃的狗肉,老衲口馋忍不住,只好不问自取,各位施主莫怪。”
    众人怒道:“你这脏手,伸到碗里,我们还能吃么?”
    “施主既然不吃,就全让老衲吃了罢。”
    其中一条大汉跳起来,拿起一条树枝,朝老和尚打去,一边骂道:“吃!老子叫你吃的。”可是这脏老和尚似乎要吃不要命,挨了打也不知道痛,仍大把大把抓了狗肉往嘴巴里送。小蛟儿看了不忍,心想:这老和尚也真是,这样,不给人打死,也会给人打伤呵!他跳上岸去,对那汉子说:“大叔,你千万别打呀!他年纪这么老,会给你打死的。”
    那汉子一看小蛟儿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一时愕异:“是你叫我不要打?”
    “是呀!大叔,碗里的肉,他不吃也吃了,你就是打死了他也没用呀!看来这老和尚也是饿极了,你们就让他吃罢。”
    那汉子一瞪眼:“让他吃?你这小孩子下巴轻轻,说话不知轻重,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也打了。”
    老和尚这时说:“施主,你这就不对了!你打老衲不要紧,怎么连劝你的小施主也打了?”
    汉子又是一鞭朝老和尚劈头盖脑地刷下去,狠狠地说:“你这老秃驴,竟敢说老子不对?老子先打死了你,给我的狗肉出气。”
    “难道你的狗肉,比老衲一条命还值钱么?”
    “当然比你老秃驴值钱!”这汉子说完,又想一鞭刷去。
    小蛟儿急了:“大叔,我求求你,别再打他了,你这狗肉多少钱,我赔给你好不好?”
    “赔!?你以为这些狗肉是十文八文钱买来吗?没一百八十文,你就别开口。”
    小蛟儿急忙从怀里掏出厂些碎银来:“大叔,这些银子,够不够赔你的狗肉?”
    这些碎银,还是怪影在那间山神庙给小蛟儿作路费的,小蛟儿一直珍藏着,现在拿出来赔狗肉了。
    这汉子一见碎银,不由眼都大了。这些碎银,别说赔狗肉,就是买十条八条大狗也够了,其他汉子也都愕大了眼,他们打量着小蛟儿,见小蛟儿虽然风尘一身,但身上衣服的质料名贵,暗想:难道这小孩子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其中一个说:“郝三,既然这孩子愿意赔,你就别再打这老和尚罢。”
    老和尚突然说:“小施主,这些银子你千万别给他们。”
    小蛟儿睁大眼睛说:“老和尚,他们可要打你哪!”
    “小施主别担心,老衲狗肉已吃完了,老衲这一身贱骨头还颇坚实,让他们打下不妨,他们打够了,自然就不会打了。”
    的确,这汉子与小蛟儿对话时,老和尚早已将所有碗里的狗肉吃个精光,甚至连狗肉汁也倒进了自己肚中。
    小蛟儿担心地说:“他们会打死你的。”
    “不怕,他们打不死老衲的。”
    那汉子早已从小蛟儿手中取过了银子,朝其他汉子说:“走吧,别再理这老秃驴。”
    谁知话没说完,老和尚身形蓦然飞起,一手将银子夺了过来:“老衲吃了你们的狗肉,你们也打了老衲,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怎么你们还贪心这位小施主的银子?那老衲不是白白给你们打了么?要是你们嫌没打够,老衲可以再让你们打,要是想要小施主的银子,你们就该让老衲打回你们,一鞭也不能少。不过,你们恐怕经不起老衲一鞭。”
    老和尚说完,拿起树枝,轻轻朝江边一块石头拍打一下,顿时这块石头便四分五裂散开了。众汉子一见,面色大变,他们知道遇上一位异人了,要是老和尚手中的树枝抽在自己身上,那还有命的?他们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掉头一哄而散跑开了。
    众人一走,老和尚笑嘻嘻地对小蛟儿说:“小施主,老衲多谢你了,这是你的银子,拿回去吧。”
    小蛟儿摇摇头:“老和尚,这些银子你拿去吧。”
    “哦!?你不要?你家里有很多的银子吗?”
    “我!?”小蛟儿叹了一声:“老和尚,你别问我,我已没有家了。”
    老和尚奇怪:“小施主,你怎么没有家的?你跟谁来这里?是一个人吗?”
    “老和尚,你别问哪!这些银子你拿去买一些衣服穿,你身上这件衣服顶脏的。”
    “哟!脏衣服洗洗就不脏了。用不着再买一件的。”
    “那就拿去买饭吃吧,以后就别再强吃人家的东西了!”
    “噢!老衲可没强吃人家的东西呵。”
    小蛟儿有点愕然:“那你刚才……”
    “对,对,老衲也没有强吃呀,老衲不是让他们打了么?”
    “你就这么让人打的么?”
    “只有狗肉,老衲宁愿让人打也要吃,其他的,就不是这样了!老衲是先向他们化缘,他们给就给,不给老衲只有走开,绝不强吃。”
    “你就这么喜欢吃狗肉的?”
    “是呵!老衲见了狗肉,恐怕连命也不要了,非吃到它不可。”
    “老和尚,我这些银子,可以买几多狗肉呢?”
    “唔,大概可以买十条大狗吧。”
    “真的!?老和尚,那我这些银子,你拿去买狗肉吃罢。这样,你就不会让人家打啦!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老衲吃完了十条狗后,又只好让人家打了。”
    小蛟儿有点为难起来:“老和尚,我身上已没有银子啦!要不,你等下,等我姐姐回来,我向她要些银子给你好不好?”
    老和尚不由奇异地打量起小蛟儿来,感到这孩子心地不但极好,而且眉宇之间,似乎有一团钟灵英秀之气,似乎极具慧根,心头不禁一动,暗想:老衲阅历世人不少,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这么一个好的孩子。以前见过于宁,心地也极好,但却不及这孩子之钟灵秀气,小魔女够钟灵秀气,似乎心地上又不及这孩子,而老衲一身绝学,找不到一个传人,何不传给这孩子?便问:“小施主,你姐姐是谁?她几时回来的?”
    “我姐姐姓柳,叫小琴,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老和尚,要不,你到我船上坐着等她回来好不好?”
    老和尚大为惊讶:“什么!?你是柳小琴这丫头的弟弟?”
    “老和尚,你认识她吗?”
    “认识,认识,老衲在十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拖鼻涕,的黄毛小丫头时,老衲就认识她了!”
    “那太好啦!我姐姐回来,她一定给你银子的。”
    老和尚却心中疑惑:老衲只听说岭南双剑只有一双女儿,怎么又多出了这么一个钟灵秀气的小家伙来了?可是看他面貌,可不像岭南双剑呵!这是怎么回事的?
    也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银铃似的少女声音:“徐神仙,你怎么来了这里哪!”小蛟儿回头一看,只见小琴飞也似地奔了来。小蛟儿说:“老和尚,我姐姐回来啦!”
    小琴奔了过来,看了看老和尚和小蛟儿一下,惊奇地:“咦!你们怎么认识的?”
    老和尚—笑:“你这个兄弟好心,不忍老衲受人鞭打,跑来给老衲解围。”
    “什么!?你受人鞭打?”小琴看了看树下,只见杯碟狼藉,一下明白了:“哎!你在这里大概又偷人家的狗肉吃吧?”
    小蛟儿愕异:“姐姐,你怎么知道了?”
    小琴笑道:“兄弟,他在十多年前,偷我家的狗肉吃,也给我打过了!”
    原来这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武林中的神医之一,三不医徐神仙,也正是小琴要带小蛟儿去投奔他学医的武林奇人。小蛟儿可不知道,听了一怔,说:“姐姐,你怎么打他的?你给他吃不很好吗?”
    徐神仙笑了起来:“丫头,你听听,你兄弟不但比你大方,也比你好多了!”
    小琴也不禁失笑起来:“兄弟,他才不怕打哩,以后你吃狗肉,要是他来偷吃,你千万别打他,你跟他抢吃狗肉,你一打,你不但狗肉吃不到,恐怕连狗汁也喝不上一口。”
    小蛟儿一笑,感到小琴说的老和尚有趣,但却说:“姐姐,我不打他,也不跟他抢狗肉吃,我让他吃好了!”
    徐神仙笑得眉毛、胡子都抖动起来:“丫头,你这个兄弟,是老衲一生碰上的第二个好心人了!老衲不明白,你几时有了这个兄弟的?”
    “我是前几天才有的呀!”
    徐神仙一怔:“前几天?你们以前不认识么?”
    “是呀!徐神仙,我这个兄弟好不好?”
    “好,好,太好了!”
    小琴一笑:“既然这么好,你收他做徒弟好吗?”
    徐神仙又惊又喜,他正巴不得能找到这么一个极有根基的人为自己的弟子哩!他高兴得抖动胡子说:“小琴,这是真的吗?你别哄老衲高兴。”
    “徐神仙,我怎么骗你哪!我带他南下,正是想去南华寺找你呵!想不到那么巧,在这里碰上你了!好啦!这下我也不用去南华寺找你啦。”
    小蛟儿听了大吃一惊,难道这肮脏的老和尚就是南华寺的徐神仙么?这跟他心目中所想象的徐神仙完全是背道而弛。小蛟儿所想象的徐神仙,虽然不是什么会腾云驾雾的活神仙,但神韵也应该与一般不同才是,起码也是一个衣服清洁,童颜白发,银冉飘飘的老人,想不到竟然是一个为吃狗肉宁愿受人打骂的脏和尚。小蛟儿这时可以说是失望极了,感到小琴更是在哄骗自己学什么医术的,这样一个贪吃狗肉的脏老和尚,看来医术也不会好到哪里,就是好,也恐怕不会有人找他看病求医。当然,小蛟儿从心里绝不是看不起穷人和老人,相反,他异常尊敬老人,更同情穷人,只不过他要拜这么一个脏和尚为师,学什么好呢?固然,他也看出这位老和尚武功极好,要不,怎么会将一块石头用树枝轻轻一拍打就四分五裂,将那几个汉子吓走的?但老和尚武功好有什么用?武功就是再好,小琴姐姐也会嘱咐他不教自己,说不定自己只会跟着他到处向别人讨饭吃,这是小蛟儿极不愿意的。小琴这时对他说:“兄弟,你知道不知道,这老和尚是什么人?”
    小蛟儿说:“我知道,这老和尚,就是姐姐要带我去拜他为师的徐神仙。”
    “兄弟,徐神仙是当今有名的神医之一,你好好跟着他学,将来会出人头地的。”
    小蛟儿心想:我才不想出人头地哩!我不如回去跟随爷爷,在洞庭湖捕鱼还好。但一想,自己要是这么说出来,小琴一定疑心自己不满,说不定认为自己心存复仇之念,别看她对自己这么好,一旦反起脸来,不让自己走是小事,说不定用其他方法制止自己回去哩!便说:“姐姐,不知我能不能学得到的。”
    小琴鼓励他说:“兄弟,你这般聪明,一定会学得成功的,只要你不怕辛苦,用心学就行了。”
    小蛟儿心里说:我才不怕辛苦,我最怕去向人讨饭吃,那不丑死人了?但他不敢也不愿说出来。不敢,是怕得罪了徐神仙和小琴,不愿,他不想去麻烦别人和低声下气地去求别人,有什么事,自己咬咬牙不捱过去了?所以他只是说:”“我只是担心自己傻,学不了。”
    徐神仙笑嘻嘻地说:“小兄弟,凡是自认为傻的人,他便不是傻的了。”
    小蛟儿一下不出声了。小琴又说:“兄弟,你先回到船上收拾一下你的行装,我还有些话跟徐神仙说的。”
    小蛟儿一听,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看来小琴姐姐又是跟这老和尚说自己父母的事了,要这老和尚别传自己武功。小蛟儿每每想起怪影和小琴在岩洞里谈话,自己一颗心像针扎一般的痛,总感到自己处处低人一等,在人面前伸不直腰,抬不起头来。可见出身成份论,对一个出身不好的人来说,是如何一个重大的打击,尤其是对一个刚懂事的孩子来说,在心灵上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对一个人不看他的品质,不看他的表现,只看他的出身不好,歧视,防范,不信任,往往会逼得出身不好的人走上两个极端:一个是逆来顺受,变成了一个唯命是从的奴才,埋没了他的才华一面,或者变成一个玩世不恭,什么事也不关心的人,只求洁身自保;另一个是性格内向,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甚至会走上极端对抗的道路上去。他本人不想这样,但社会环境却将他逼上了这条道路上去。反过来说,就是对出身好的人,也会造成两个极端:一个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盛气凌人,甚至为非作歹也不在乎;一个是只认为自己出身好,用不着勤学苦练,自然会受到敬重和偏爱,结果变成庸庸无能的小人。试看历史的每一个朝代,凡是违法乱纪,贪污腐化,豪夺巧取,强奸妇女,杀人放火的,往往都是当时社会认为出身极好的人。而往注出身不好的人,却不敢这样做,他们只能逆来顺受,忍声吞气,本本份份地做人。
    再说小蛟儿听了小琴这么说,他心情难受地应了一声说:“姐姐,我去收拾啦!”
    “兄弟,我包袱中有些金叶子和银两,你带上一些,也好在路上用。”
    “好的,姐姐。”
    小蛟儿一走,小琴问:“徐神仙,你看,我给你推荐这个徒弟好不好?”
    “不错,极好。不过,这孩子似乎有什么心事横在心上似的。”
    “徐神仙,你知不知他是何人的孩子?”
    “哦!?他是谁的孩子?”
    “他是过去所谓湖南大侠马清和俏夜叉所生的儿子。”
    徐神仙一听愕然了:“是他们的孩子?”
    “是呀。”
    徐神仙不由睁大眼睛望着小琴:“真的!?”
    “噢!徐神仙,你以为我骗你吗?”
    徐神仙一向知道小琴,从小就是一个老实的姑娘,不会故意哄骗自己的,不由连连说,“可惜,可惜!”
    “徐神仙,你可惜什么呀!?”
    “一个根基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是他们的孩子?”
    “徐神仙,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你只能传这孩子医术,不能传他武功。”
    徐神仙为难了,说:“小丫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老衲的医术精湛之处,就是在内功的基础上,没有深厚的内功,就学不了老衲的医术,只能学些医治伤风感冒、接肢驳骨等小病小伤。”
    “你就教他医治伤风感冒,接肢驳骨好了。”
    “那不糟踏了这良质美玉般的人才?要是这样,他何必拜老衲为师?你叫他随便拜一个郎中学医不好?”
    “徐神仙,你想怎么教他?你要是教会了他武功,他将来与武林人士为敌起来,你怎么办?到那时,你再废除他的武功恐怕迟了。”
    徐神仙不出声了,他搔搔自己的光脑袋想了半晌后才说:“这样吧,我先在三年内不传他武功,只教他医术。要是在这三年内,老衲看出他心术不正,就打发他离开我好不好?”
    “这样也好。徐神仙,那我把他交给你啦!你现在打算带他去哪里?”
    “老衲准备去大巴山、巫山一带采药,就带他去大巴山、巫山吧,先让他认识各种草药和它们的特性。”
    “哎!我们刚从大巴山来。”
    “哦!?你们怎么从大巴山来的?那俏夜叉也在……”
    小琴摇摇头,说出自己怎么路经大巴山,巧遇天山怪影以及怪影怎么将小蛟儿带出来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这样,老衲还以为俏夜叉藏匿在大巴山的什么山谷里哩!我这次带小蛟儿,万一碰上了俏夜叉,她骂老衲拐带人口,老衲就有口难辩了。”
    小琴一笑:“徐神仙,你怕俏夜叉么?”
    “怕倒不怕,她真的赖老衲拐带人口,老衲可不好分辩呵!万一她将老衲扭送到官府中去,老衲恐怕就要蹲监房。”
    徐神仙提醒了小琴,不由说:“徐神仙,俏夜叉不见了她这宝贝儿子,恐怕会派人四处打听。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你还是给小蛟儿打扮另一副面目好。”
    徐神仙说:“打扮什么好呢?对了,老衲就将他扮成一个小和尚好不好?”
    小琴一怔:“你要他出家么?”
    “噢!出家可得逢缘份,老衲看小蛟儿可没有这一缘份。只能打扮成一个小和尚,等到他医术学成了,仍然是俗人。”
    “徐神仙,这一点你可得先要对他说明白才好,不然,他可能不愿跟随你,也不拜你为师。”
    “当然,当然。丫头,这一点你先对他说,老衲还要回我那破庙里去拿一些东西,再来接小蛟儿。”
    “徐神仙,那要多久?”
    “老衲一会儿就回来了。”徐神仙说完,身形一闪,人已离开。小琴一个人只好先回船上。小蛟儿见她一个人回来,不见了老和尚,心里奇怪,问:“姐姐,那老和尚呢?他不愿收我做徒弟么?”
    “兄弟,你愿不愿跟着他?”
    “姐姐,你不是要我学医吗?”
    “兄弟,你跟着他,先得把头发剃了。”
    小蛟儿不出声了。
    “兄弟,这不是要你出家当和尚,只是日后相随方便,等你学成了医,依然还可以将头发长起来。”
    “姐姐,既然这样,我就剃光头吧。”
    小琴不由一阵感动,说:“兄弟,你真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人欺负你,你也别与他们相争,告诉我,姐姐会为你出气的。”
    小蛟儿心想:我以后去哪里找你呵!就是以后有人欺负我,我也忍一点,也不会去找你的。但他却说:“是的,姐姐。不过,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哦!?你怎知没人欺负你的?”
    “姐姐,我什么事都忍让一点,何况又有徐神仙在一起,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兄弟,你能这样,姐姐就放心了!可惜姐姐没有你这样一个亲弟弟,要是有该多好。”
    “姐姐,我现在不算你的亲弟弟么?”
    “兄弟,你认我做亲姐姐吗?”
    “我心中早已认姐姐是亲姐姐啦!”
    小琴喜得泪花流出:“弟弟,你认我为亲姐姐,可得拜我才算呵!”
    “那我现在就拜姐姐啦!”小蛟儿说完,便跪在小琴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小琴一把拉了他起来,说:“弟弟,你心里认我就行啦,不一定要行大礼呵!”
    船家在船尾看得莫明其妙,暗想:他们不是亲姐弟么?突然间,船头上又出现了一个鹑衣百结的脏老和尚,船家又是愕然,正想动问,小琴又叫了起来:“徐神仙,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神仙一笑:“你别逢人面前就叫我什么神仙的,你叫我三不医和尚好了。”
    小琴笑了笑,对小蛟儿说:“弟弟,你上前拜见师父吧。”
    小蛟儿便端端正正给徐神仙行了大礼,口里说:“师父,徒弟小蛟儿给你叩头啦!”
    徐神仙哈哈大笑:“徒弟!快起来,你姐姐给你说清楚了没有?”
    “姐姐说清楚了。”
    “好,好,师父给你落发了!”
    徐神仙叫小蛟儿坐下,从带来的背包中掏出一把剃刀来,一下剃去了小蛟儿的烦恼根,又从包袱中拿出一件袈裟,叫小蛟儿穿上。这么一来,小蛟儿一下变成了一个小和尚,就算是流云庄的人看见了,也一下认不出小蛟儿来。
    小蛟儿变成了一个小和尚,船家更是看得惊讶万分,却又不敢动问。他久经风浪,知道武林中人的行为,往往叫人难以置信和莫明其妙。
    徐神仙见小蛟儿穿好袈裟,打好了包袱,问:“徒弟,你还有什么话跟你姐姐说的?”
    “没有了。”
    “没有,我们就走吧。”
    “是!师父。”小蛟儿背上包袱,对小琴说:“姐姐,我走了!”
    “兄弟,你走吧,以后姐姐会去南华寺看你的。”
    于是,小蛟儿便跟随徐神仙飘然上岸,往深山大峪,茂密森林的大巴山而去。
    半年多来,徐神仙有意考验小蛟儿的为人,一直带着他在高山深峪、悬崖峭壁和遮天蔽日的森林中走动,看看这个孩子吃不吃得苦,耐不耐得劳,在面临危险时是畏缩不前,还是大胆地闯过去?初时,徐神仙还怕小蛟儿走不动,没走多远便坐下来休息,渐渐,他暗暗感到有些惊讶了,小蛟儿一直跟随在他身后,从来没听到他说过一声苦和叫过累的,而且脚力奇好。暗想:难道这孩子有天生的异质么?不知道苦和累的?徐神仙也像小琴一样,不知道小蛟儿已学到了天山派的内功法,每每坐下来休息时,便暗暗运气调息。后来徐神仙便一天走七八十里路程也不休息,看看小蛟儿受不受得住,可是小蛟儿还是一样,跟在他身后。徐神仙不叫休息,他也不休息。徐神仙愕然了,问:“小蛟儿,你不累吗?”
    小蛟儿摇摇头:“师父,我不累。要是师父累了,就坐下休息吧,我去给师父找水喝好不好?”
    一天走七八十里路,怎会累得了徐神仙的?别说七八十里,就是一天走七八百里,徐神仙也如闲庭信步一样,轻松得很。但他却惊讶小蛟儿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竟有一般大人的体力和耐性,这不能不奇怪了。又问:“你真的不累?”
    小蛟儿说:“师父年纪这么大,都不累,徒儿怎敢说累的?”
    “嗨!师父走路走惯了,当然不会感到累的,你可不同呵!小蛟儿,你要感到累了,便出声,别考虑到师父。”
    “好的,师父,我要是感到累了,就出声叫师父好了。”
    以后两三天,徐神仙再不是一天走七八十里路,而是走一百多里的路了,而且走的不是什么平阳大道,尽是崎岖的山路和穿过没有路的森林和荆棘地带,也没听到小蛟儿说一声苦,叫停下来休息。徐神仙不由起了疑心,问:“小蛟儿,你以前学过武功吧?”
    “没有呀!”
    徐神仙看了看小蛟儿,从小蛟儿的手脚行动上,的确是没有学过武功,小蛟儿并没有说谎,但他从小蛟儿的一双蓝湛湛的目光中,却看出了小蛟儿的内力极好,又动疑地问:“小蛟儿,你跟师父说实话,你有没有学过内功?”
    “没有呀!”
    小蛟儿并不是在欺骗徐神仙,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内功,更不知道怪影教给他的那套吐纳法,竟是武林中最上乘的内功。
    “真的没有!?”徐神仙一双敏锐的目光在打量着他。
    小蛟儿茫然了:“师父,我真的没有呀!你不相信么?”小蛟儿又想了一下说,“师父,轻功算不算武功?”
    “轻功当然算武功啦!”
    小蛟儿—怔:“真的!?师父,那我学过。”
    “哦!?谁教你的?”
    “我妈妈。”
    徐神仙又惊讶了,俏夜叉的轻功在武林中并不怎么有名,更不是上乘的轻功,怎么能教出这样的劲力出来?便问:“你学多久了?”
    “我只学了几天。”
    “什么!?你只学了几天?”徐神仙不相信,难道俏夜叉有一套特殊的传授方法么?不禁问,“你母亲怎么教你的?”
    “她先在我腿上捆上一些小沙袋,叫我走路、跑步和上楼。”
    徐神仙一听,又奇异了,这只不过是一般的学轻功的方法,没半点特殊,而且从小蛟儿的眼神中看出,这小孩子没有说谎话。他只奇异小蛟儿只学了几天的轻功,就有这么好的内力和脚劲。看来这孩子的确是学武的良质美玉。不禁问:“徒儿,你想不想我教你武功?”
    小蛟儿摇摇头:“我不想。”
    “哦!?你不想?”
    小蛟儿心里想;我就是想学,你会教我吗?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小琴姐姐说学武不好。”
    “学武怎么会不好的?”
    “她说,学了武功,提心吊胆,日日夜夜在刀口上过日子,就算她不想找人,别人也会找她生事。”
    “你姐姐只说对了一半,有一半却说得不对,可以说是说错了。”
    “哦!?姐姐有哪—点说错了?”
    “学了武功的人,只要自己不恃技凌人,不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功,对人谦让有礼,能忍则忍,又会有谁去找他生事的?”
    “受了别人无端端的欺负,也忍吗?”
    “别人怎么会无端端的欺负你呢?”
    “师父,小琴姐姐在香溪,就是有人无端端地欺负她。”
    “谁欺负她了?”
    “一个恶霸。”小蛟儿将香溪的事说了后,徐神仙—笑道:“要是我是你姐姐,首先我就不在大庭广众中抛头露面;第二,就是在,我也会戴上一块蒙面巾,不是没有人来生事了?”
    小蛟儿一听,顿时怔注了。是呀!要是姐姐戴上一块蒙面巾,没人看见她生得怎样,那恶霸不是不来找麻烦了?小蛟儿感到徐神仙的话,与怪影、小琴姐姐以及自己的母亲、妹妹所说的,完全不同,又将小蛟儿的境界带上了更高的一层。能忍则忍,那不减少了许多麻烦?小蛟儿迟疑地问:“师父,见到恶人杀人,也不理么?”
    “人命关天;怎能不理的?当然要理。”
    “那不生事吗?”
    “徒儿,这不同生事,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固然救人会出手,不一定要杀人,先是劝解,劝解不听,只给恶人惩治一下,叫他们以后不得作恶就行了。当然,首先自己要有很好的武功,没有武功,你想去救人也救不了,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小蛟儿不出声了,怔怔地望着徐神仙。徐神仙微笑地望着他:“你想不想学武功?”
    半晌,小蛟儿仍然摇摇头,说:“师父,我还是不学的好。”
    徐神仙愕然:“你怎么不学的?”
    “师父,我不想令你为难。”
    “怎么会令我为难的?”
    “我怕小琴姐姐知道了,会骂你的。”
    徐神仙一怔:“那丫头与我谈的话,你听到了么?”
    “姐姐与师父的谈话,我没听到。但姐姐与怪影叔叔的谈话,我听到了。”
    “你怨不怨恨小琴?”
    “我怎么会怨恨小琴姐姐的?小琴姐姐也是为了我好,怕我学会了武功,为父母报仇,胡乱杀人。”
    “你不想为父母报仇?”
    “师父,一个儿子,怎么不为父母报仇的?要是我父亲无端端给人杀死了,我就是不会武功,也要报仇,不然,就对不起我父亲,也对不起我妈妈。”
    “要是你父亲为恶,给人杀了呢?”
    “这个——我父亲真的是恶人么?”
    “你没听到你姐姐和怪影所说的话?”
    “我只听到了一些,他们说我父亲是什么鹰犬的。”
    “徒儿,为师说的话你相信不相信?”
    “师父为人这么好,别人用树枝打你,你也不还手,我怎么不听的?又怎么不相信?”
    “好,徒儿,我们坐下来,为师给你说一个武林中的故事。”
    小蛟儿愕然,师父怎么说我父亲的事又不说了?要说个故事给我听的?他疑惑地问:“师父,你说什么故事?”
    “徒儿,在二十几年前,武林中有一对极好的朋友,一个是有名气的侠士,一个却是开镖局的镖主。一次,镖主保了一批几万两银子的镖,在半路上被人劫了去,这伙劫镖之贼,杀死了保镖的七八个镖师夕也逼死了镖主。可是这伙贼人劫了镖银还不算,还要斩草除根,连夜将镖主一家大小全部杀死,只幸存一个小女孩,为一个路过的大夫救了去。”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那伙贼人这么心狠?怎么还要杀死镖主全家的?”
    “这伙贼人怎不心狠?因为镖主已认出了其中一个贼人,尽管他在劫镖中用黑布蒙了面孔,镖主还是认出他来了。”
    “这个贼人是谁?”
    “就是镖主极好的朋友,那个在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侠士。他要是不斩草除根,他在武林中就无法立足了。”
    小蛟儿听得血脉俱张:“这个贼怎么还称‘侠士’的?”
    “徒儿,在江湖上,这样徒有虚名的假侠士的人不少,正所谓人心险恶,你以后在江湖上行医,要特别小心,千万别太过相信人了。”
    “师父,徒儿记住了。”
    “徒儿,你知不知道师父还有个绰号叫‘三不医’的?”
    “三不医?”
    “对,是三不医。第一,凡是抢劫杀人的人受了伤,为师不医;第二,凡是为报私仇或互相仇杀的人也不医;第三,没有狗肉招待我吃的也不医。所以人家叫为师三不医。”
    小蛟儿不由笑了起来:“师父,怎么没有狗肉吃你也不医的?要是穷人家没狗肉,你看着人家死吗?”
    徐神仙不由笑着:“穷人家当然没这一条,要是有钱人家,没狗肉为师就不医。”
    小蛟儿只是笑笑,不出声。徐神仙摸摸自己的光头:“徒儿,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不是说没狗肉吃不医么?”
    “嗨,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说故事说到哪里了?”
    “师父说那个所谓‘侠士’斩草除根。”
    “对,对,你猜下,镖主幸存的那孙女怎样?”
    “她怎样?”
    “十多年来,她学得了一身极好的武功,下山为父母报仇,可是就不知道仇人是谁。”
    “不是那个所谓侠士么?”
    “你现在知道,可是她当时不知道呀!”
    小蛟儿一颗心紧张起来:“那她不是会杀错了人?”
    “的确,她险些将中州大侠杀错了!后来经过千方百计,才找到了真正杀她父母的大仇人,而报了一家人和父母之仇。徒儿,你知不知道那个所谓侠士是什么人?”
    小蛟儿一怔:“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你的父亲,号称湖南大侠马清。”
    小蛟儿顿时整个人怔住了!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真的!?”“真的!?”
    “为师怎么会骗你?”
    小蛟儿一颗心如万箭穿过,他一下大声吼叫起来:“师父!我不信,我父亲不会是这样一个人,你骗我!你骗我!”说完,他突然发狂的向前面狂奔,快要奔到一处悬崖时,眼看就要掉下去,蓦然,他感到一阵风起,自己身体平空飞起来,以后就完全不省人事。等到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岩洞里,师父坐在一旁,慈祥地望着他:“可怜的孩子,你醒过来了!”
    小蛟儿心里异常地难过:“师父,我不想做人了。”
    “孩子,别难过。本来为师不想将这件事过早的告诉你,但感到你比别的孩子不同,你心地极好,也分得出善恶是非,何况这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不如早点告诉你更好。”
    “师父,我父亲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孩子,为师绝不骗你。这事,你以后问问你母亲,也可以向其他人打听。”
    “师父,我父亲是那样的人,我怎有脸再去见人的?师父,你真正让我出家当和尚吧。”
    “孩子,为师看出,你不是佛门中的人,再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父亲干此事时,你还没出世哩!与你毫无关系,你何必这样?听为师的话,鼓起勇气做人,我会将我一身的本事都传授给你,包括为师傲视武林的武功。”
    小蛟儿不禁感动得眼泪盈眶。他感到除了自己的亲人外,只有徐神仙最信任自己和不歧视自己了。他爬起来咚咚地向徐神仙磕头。徐神仙愕然:“孩子,你怎样啦?”
    小蛟儿说:“师父,你要是可怜徒儿,别教我武功,传我医学就行了。”
    徐神仙奇异:“你不学我武功?”
    “徒儿不愿师父为了我,令小琴姐姐责怪师父,更不愿师父受其他人的笑骂。”
    徐神仙又是怔住了,想不到这个孩子,不但心地好,本质善良,宁愿屈了自己,也不愿累了别人。看来小琴这丫头和怪影,太伤了这孩子的一颗心,使这孩子心灵负担太重了。便说:“徒儿,既然这样,你就跟随为师学医,学武的事以后再说吧。”
    “多谢师父。”
    所以这半年多来,小蛟儿跟着徐神仙在大巴山的深峪高峰和森林中转,不但学会了识别各种珍贵的草药及其药性,也学会了在人身上三百六十处穴位上扎针。为了使小蛟儿有临床的经验,徐神仙更是破例地带着小蛟儿给深山大野中的一些山村人和猎人们看病。在以前,徐神仙是不屑医治这些病的,这些病,一般的乡村郎中就能医好,用不了徐神仙这样的神医。何况这些病人更没有请徐神仙吃狗肉哩。
    初时,小蛟儿对徐神仙的医术还不怎么样,只感到自己师父虽然脏,但人好、心好,武功更好。怪影的武功他见过,小琴的武功他见过,而徐神仙的武功,似乎又将小蛟儿带到了武学中的另一个新天地里,徐神仙凌空一指,便可以将在三四丈远的毒蛇猛兽击昏跌倒,然后用衣袖一拂,说声:“孽畜,走开!”毒蛇猛兽便凭空飞起来,跌落到更远的地方。便再也不会动弹,也永远爬不起来。小蛟儿看得惊奇异常,这是什么武功?几乎不用同人交手,便将对手击倒了,他几乎相信师父会什么法术,而不是什么武功。其实徐神仙这些武功,只不过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功夫而已。手指凌空一指,一股暗劲从手指激射而出,这是少林寺的“拈花指”神功;衣袖轻轻一拂,便是佛门中的“袈裟伏魔功”。这两种武功,是武林中一等的上乘武功,没有奇厚的内劲,根本无法学到,可是对徐神仙来说,只不过是他的一般武功罢了。徐神仙的绝技,是震惊武林的“魔诃金刚指”神功,拈花指和袈裟伏魔功,对付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不一定有效,因为对手完全可以用极佳的轻功闪开和用千斤坠的功夫屹立不动,使你击不昏也拂不动,甚至在刹那间反击。可是徐神仙的“魔诃金刚指”一施展,真是疾如流星,快如电闪,双指一挟而中,任你多高的武功也没有用。可惜小蛟儿不愿学武功,要是小蛟儿学了徐神仙这三种绝技,足可傲视武林群雄了。
    再说小蛟儿只感到徐神仙人好、心好、武功好,可是在行医的过程中,小蛟儿更感到徐神仙的医术更好,甚至感到莫明其妙。因为徐神仙一看病人,便知道病人患的什么病,甚至十多年前留下体内的隐疾,也叫师父一眼就看出来,连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有病。说到医治,更是手到病除,药到回春,有的病根本不用服药,徐神仙只在病人身上插下几支银针便好了。小蛟儿看得惊奇不已,难道师父真的是个活神仙么!先别说师父手中几支小小的银针,发挥了这么神奇的医治作用,单单是师父的一双眼睛,不论什么疾病都叫他一下就看出来了,也不用去问病人。在这一点上,小琴姐姐没有骗自己,自己的师父,的确是位神医,怪不得姐姐叫我好好跟师父学,以后会出人头地。要是说徐神仙将小蛟儿带到了一个武学的新天地,现在,徐神仙又将小蛟儿带到了小蛟儿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医学奇异新天地,引起了小蛟儿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小蛟儿问:“师父,你怎么一下就看出了病人患什么病的?”
    “因为为师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小蛟儿惊讶:“与众不同?”
    “是呵!徒儿,你想不想学?”
    “想!”
    “徒儿,为师能有这么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是受过多少失败的痛苦,积累了几十年的经验才得来的。”
    “师父,再长的时间,再大的痛苦徒弟也受得起,捱得下的。”
    “好,好,你能这样,为师就高兴了。徒儿,作为一个郎中,首先要懂得‘望、闻、听、切、问’这五个字。望,就是先看病人的脸色和观察他的神态;闻,就是闻病人身上发出和他口中吐出来的气味,听,就是听病人说话的声音是弱还是强,切便是给病人切脉,最后才去问病人和他家人起病前的情形和经过。这样,才能准确诊出病人患什么病了,然后对症下药。”
    “可是师父也没给病人切脉和问病人呀!”
    “因为师看病看得多了,所以这五个字中,为师只要两个字就行了!”
    “哦,哪,哪两个字?”
    “就是‘望’和‘闻’两个字。不论病人患什么病,为师一望一闻便知道,其实为师不但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鼻子哩!”
    小蛟儿似有领悟地说:“原来是这样。”
    “徒儿,你要知道,世上的任何一种本领,并不是轻易得到,更不是一蹴而至的,—定要经历辛辛苦苦,用自己心血和汗水滴成,想不劳而获是没有的,练武的人是这样,学医也是这样。”
    小蛟儿点点头:“师父,我记住了,徒儿今后一定用心跟师父学。”
    “徒儿,这只是看一般的疾病,至于有些人受到刀砍,剑伤……”徐神仙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说了。
    小蛟儿奇异问:“师父,你怎样啦?”
    “没怎样。徒儿,你想医治刀砍剑伤,一定要先学会一种本领。”
    “师父,什么本领?”
    “封人穴位的本领。徒弟,人身上三百六十多处穴位你都记得了?”
    “记得。”
    “它们所在的经脉处也记得?”
    “记得。”
    “好!为师要考考你了,中府穴?”
    “在手太阴肺经人身乳上的第三肋间。”
    “不错!天枢穴?”
    “是在阳明胃经肚脐旁二寸的地方。”
    “百会穴?”
    “在督脉人的头顶正中。”
    “气海穴?”
    “在督脉人体脐下一寸五分处。”
    “章门穴?”
    “在足厥阴肝经人体的第十一肋骨前端。”
    徐神仙一连问了二十多个穴位,小蛟儿都一一准确无误地回答出来。徐神仙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孩子不但天生异质,极有慧根,而且记忆力也强,加上他心地如此善良,这样美质良玉的人不培养,有负天生奇才了!便说:“徒儿,为师要传授你封穴的功夫了。你要好好记住,有些穴可以叫人昏迷不醒,有的穴令人狂笑不已,有的穴使人跪卧在地上不能动弹,有的穴又叫人不能说话,更有的穴可以令人终身残废或立取性命,所以你要封人穴位时,一定要慎重小心,不能点错了人的穴位。”
    小蛟儿听得不禁心头悚然:“师父,这封穴的功夫与医治人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为师才传授给你。你看见一个人受了刀伤,大量流血,只有封了伤口四周的穴位,制止流血,才可以救人。徒儿,别以为封错了穴位才会伤人性命,就是用药用的不对,也同样会害人性命,所谓‘庸医杀人’,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你今后行医,不但封穴要慎重小心,就是用药也要慎重。”
    “是,徒儿记住了。”
    于是徐神仙先传授小蛟儿如何运气于手指中,接着言传身教如何出手封人穴位以及如何化解的手法。这封人穴位的功夫,不但是武林中制敌取胜的武功,更是徐神仙独门的一种武功,手法迅速,用劲与人不同,不是自己亲自化解,别人怎么也化解不了。徐神仙已在暗暗传授小蛟儿武功了。
    徐神仙先用木头削成一个假人,叫小蛟儿在木头人身上封穴。两天后,徐神仙便用自己的身体,让小蛟儿封穴,说:“徒儿,你先点我的伏兔穴,看能不能点倒了我。”
    小蛟儿犹豫:“师父,这行吗?”
    “不怕,你尽管出手好了。”
    “师父,那我出手啦!”
    小蛟儿怕伤了师父,不敢用劲,只略略用力点了一下徐神仙的伏兔穴。徐神仙不由笑起来:“徒儿,你这样怎能封住为师的穴位?你给我搔痒还差不多。徒儿,用劲,要不,等你救人时,就可误了医治病人的伤势。”
    “师父!我用劲啦!”
    “用劲吧!别担心为师的。”
    徐神仙以为小蛟儿没有学过内功,就算有天生的内劲,劲力也大不了多少,顶多只能令自己感到一些麻木而已,绝不会点倒自己的。怎知小蛟儿一出手,竟然将浑身具有深厚真气护体的徐神仙点倒了,徐神仙的惊讶神情,真是难以形容,就是连小蛟儿也惊住的,惊慌地问:“师父!你怎样了?痛吗?”
    徐神仙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惊讶地说:“徒儿,你的内劲不错呵!出乎为师的意料之外了!好!好呵!”
    徐神仙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半年多来,小蛟儿每夜临睡时,在床上或地上暗练怪影传给他的天山派独有的内功,内功日增,真气盈体,已具有武林中二流高手的内劲了。当然,作为武林中的二流高手,是怎么也点不倒徐神仙,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能点倒徐神仙,一来徐神仙没有运气护体;二来更不去闪避,反而以身相迎,所以给小蛟儿点倒了。小蛟儿慌忙用徐神仙教给他的化解方法,在徐神仙另一处穴位用力一拍,便解了徐神仙受封的穴位。
    徐神仙从地上站起来,神情古怪地望着小蛟儿,暗想:这孩子是天生具有如此的内劲?还是服了什么灵丹异草而增强了功力?看来俏夜叉恐怕给这孩子服用了什么千年人参之类的东西,只不过这孩子不知道罢了!不然,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具有武林高手一般的内劲?
    小蛟儿仰面担心地问:“师父,你怪我吗?我真不该用这么大的劲。”
    徐神仙笑着:“徒儿,为师怎么会怪你的?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哩!”
    小蛟儿茫然地问:“师父,你怎么还感到高兴的?”
    “你有这样的内劲,出乎为师的意料之外,为师怎不高兴?好,好,你今后完全可以学到为师的一身绝学了。”
    徐神仙一生没收过一个好弟子,虽然收了一个叫阿牛的弟子,但这阿牛除了有惊人的神力外,人品也算不错,但没有慧根和悟性,怎么也学不到徐神仙精湛惊人的医术和上乘的武功。至于慕容子宁,虽然也曾跟过徐神仙学医,但徐神仙只教了他三个月,不能算是徐神仙的弟子。现在他收到小蛟儿,自己的衣钵有了传人,他怎能不高兴?
    小蛟儿却蓦然想起司剑和小玉给怪影点倒的情景,不由愕然地问:“师父,这封穴手法,不是武功吗?”
    “不错,它也是—种武功。”
    “师父,那我不是学到了武功么?”
    “徒儿,医术上的手法,往往同武功是分不开的,只不过用意不同,武林人士封人穴位,用意是在克敌制胜,而医术人士,却是用来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这便是很大的不同。徒儿,其实世上任何一种功夫,都可以用来杀人或救人。
    小蛟儿不明白了,问:“师父,渔夫也能杀人么?”
    “为什么不能,一般来说,渔夫身上有三门功夫,会水性,会驾船,会撒网下钓,单是会水性这门功夫来说,他就可以将别人的船弄沉弄翻,甚至直接将人拖到水中淹死。”
    小蛟儿听了半晌作声不得,想了想又问:“师父,读书人总不会杀人吧?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读书写字。”
    “读书人要杀起人来,恐怕会杀得更多。”
    小蛟儿惊异了:“他怎么会杀得更多的?”
    “一个读书人,有舞文弄墨的功夫,他可以摘取功名,为官为吏。贪官污吏,那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屈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就算他不出仕为官,他那一支笔,可以代人写状词,包揽官司,颠倒黑白,栽赃嫁祸,断章取义,不是一样也在杀人么?而且往往害得人满门抄斩哩!这种文人,比杀人放火的强盗更可怕。”
    小蛟儿不出声了,他似乎感到自己以前的想法完全错了。杀不杀人,完全在乎自己的存心,不在乎学什么功夫,这么一来,小蛟儿小小的心灵,又比以前成熟了一步。
    徐神仙说:“徒儿,天不早了,我们走吧。”他们刚出林子不久,蓦然见一条大汉从前面而来,打量了他们师徒两人一眼,卜通一声,便跪在他们的脚下,咚咚地叩头。
    叩头者何人,徐神仙愕然,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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