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回冰湖边上
    话说从林中窜出一条怪兽来,小蛟儿吓了一跳,正在吃惊,小芽菜说:“你别害怕,这是竹姑姑养的一头云豹。”
    小蛟儿定了定神问:“云豹?它吃不吃人的?”
    “它不吃人,但可以咬死人。”
    “这样凶恶的野兽养它干吗?”
    “傻瓜!它可以守山门呀!”
    说着,林子中转出一位二十多岁的明丽姑娘来,她喝止云豹,看看小芽菜,又看看小蛟儿,问:“小芽菜,你带他上来干什么?”
    “竹姑姑,妈叫我带他去冰湖捉鱼。”
    原来这明丽的姑娘是地贤夫人的四大女伴之一,排第四位,取名竹英。竹英曾见过小蛟儿一面,微笑问:“小和尚,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也不像一个小和尚了,反而像一个俊气的小伙子。你会捉鱼?”
    小蛟儿在梵净山庄中,除了对兰英和小芽菜不存戒心外,几乎对任何人都存戒心。他谨慎地说:“竹姑姑,我会捕鱼,可是林婶婶却叫我一定要用手捉鱼。”
    “捉鱼嘛,当然用手捉啦!你以前没用手捉过鱼?”
    “捉过。那是在鱼篓和网里捉的。”
    “噢!那叫捉鱼吗?只不过叫你去提鱼,拿鱼罢了!捉鱼,要在湖水中将活生生的游鱼抓到,才是真正的捉鱼。”
    “那,那冰湖大不大?深不深的?”
    小蛟儿希望冰期像水池子般大小,水也很浅,凭自己以往在洞庭湖边浅滩上捉鱼的经验来捉,要捉一些鱼也不会顶难的。
    竹英笑道:“冰湖不大也不深,方圆二里左右,水只有几十丈深。”
    “方圆二里?几十丈深?”小蛟儿怔住了。暗想:那么大,那么深,还说不大不深的?那什么才叫大叫深的?
    竹英侧头问:“你怎么啦?”
    “竹姑姑,这么大的冰湖,我怎么捉鱼哪!”
    竹英抿着嘴笑:“当然是下到湖中捉啦,你不懂水性么?”
    “我懂水性,可是鱼游得那么快,我能捉到吗?”
    小芽菜不屑地说话了:“你真没用,既然懂水性,怎会捉不到的?我就可以捉到。”
    “你可以捉到?”
    “你不信?好!到冰湖我捉一条鱼给你看看。”
    竹英笑着说:“小傻瓜,一个人做事,首先一定要有信心才行,事情还没做,就没有信心,你怎能捉到鱼的?亏你还是个小伙子,比不上小芽菜。好啦!你们去捉鱼吧,我也不阻称们了。”说完,竹英便转回林中雅静的小院里。
    小蛟儿跟随着小芽菜走进山野深处,一路暗想:林婶子的女儿能捉鱼,干吗叫我去的?是有意为难我,还是叫我出丑?好!你小芽菜能空手赤拳的捉到鱼,不信我小蛟儿就捉不到。想到这里,小蛟儿一股男孩子的傲性表现出来了,一个男孩子比不上一个女孩子,那像话吗?
    小蛟儿跟随小芽菜在山峰上走了好一段路,最后来到群峰中的一个大湖面前,这个湖的湖水,清绿如缎,平静无波。但湖水却寒彻入骨,奇冷异常,深不可测,因而取名为冰湖,也称寒水潭。
    小蛟儿走近湖边,便觉一股寒气逼人,问小芽菜:“是这个湖吗?”
    小芽菜点点头,举目四望,说:“咦!怎么不见他的?”
    “谁?”
    “看湖人。他跑去哪里了?难道他偷懒在草棚中睡着了?来,我们去看看。”
    小蛟儿心想:这个冰湖还有看守人的?难道还怕别人来偷鱼么?梵净山庄的东西,谁敢来偷的?不要命了。他也随小芽莱的目光,四下打量着。湖的四周,几乎尽是一色的险峻山峰,湖边一些奇岩怪石,一半在湖水中,一半露出湖面,宛如一个个狰狞的野兽一般,有的似俯首长饮湖水,有的像横卧湖边,更有的如水中跃出门怪兽,凶猛可怕。在这些奇岩怪石上,也生长一些杂草野花,湖边东面的岸上,有一座不大的树林,一个草棚,隐现其中,看来是看湖人住卧的地方了。
    小芽菜正说着,一个面目可怕所臂缺腿的中年汉子从树林中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阴沉地说道:“我在这里。”
    小蛟儿吓了一跳,他几疑这是山野中的一个可怕怪人。一个没有左手和右脚的人,凭一支拐杖,仍能无声无息地在山野乱草岩石中行走如飞,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一般的人吗?要不是小芽菜在旁,小蛟儿准会吓得掉头逃跑。
    小芽菜仰着面问:“刚才你跑到哪里去了?”
    残缺人仍是阴沉地说:“没去哪里,在林中崖下割鱼草。”
    “我以为你偷懒睡大觉哩!这是小蛟儿,是妈打发他来这里捉鱼的,你不可侵犯他。”
    残缺人淡漠地应了一声,一双深目盯了小蛟儿一眼,盯得小蛟儿浑身起寒栗。
    小芽菜继续说:“好啦!你忙你的吧,我们要下湖捉鱼啦!”
    “唔。”残缺人面无任何表情,而目光却怨毒地扫了小蛟儿一下,掉头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树林中。
    小蛟儿说:“他太吓人了!小芽菜,你不害怕么?”
    “我怕他干吗?他要不听话,我会将他另一条手脚全砍下下来,变成了只能在地上滚动的冬瓜。”
    小蛟儿打了个冷颤:“这不残忍吗?”
    “残忍?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一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要不是我妈心肠软,夫人早巳杀了他了!”
    小蛟儿心想:你妈对人凶巴巴的,还心肠软呀!恶人?有恶得过地贤夫人的么?他这种想法,不敢在小芽菜面前说出来,只问:“他怎么缺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
    “是我妈砍的。”
    小蛟儿又吓了一大跳:“是林婶砍的?”
    “是呀!你不相信?”
    小蛟儿怔住了,他初来梵净山庄时,就听到小芽菜和她母亲说,他要是不老实,便会砍下他的双脚,他认为这不过是恐吓罢了,现在看来,她母亲真的会砍人的脚哩!连忙说:“我信,我信。”
    小芽菜眨眨眼睛说:“你要是不老实,不听话,我也会砍下你一只手和一条腿的。”
    “不,不!我老实,我听话。你千万别砍我的手脚。”小蛟儿心想:我要是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那不如死了的好。想到这里,他对那面目可怕的残缺人起了同情心,对小芽菜说残缺人是个丧尽天良的恶人不怎么相信了。看来这个人也和自己一样,闯进了梵净山,给地贤夫人捉了来的,弄得他一世残废,仍不放过,叫他来这里看湖养鱼。
    小芽菜说:“好啦!我先带你去找一个地方住下来。”
    小蛟儿又怔住了:“要我在这里住下来?”
    “你在这里捉鱼,不在这里住行吗?再说,梵净山庄内,可没有你们男人住的地方。”
    小蛟儿无可奈何地说:“既然这样,我跟看湖人一块住草棚不好吗?”
    “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我,我怎么想找死了?”
    “你不找死,怎么要和他一块住?"
    “不能和他一块住么?”
    “我不是说过,他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么?一旦他的凶性发作起来,他不但会在夜里杀了你,还会将你的心挖出来吃掉。”
    “真的,他会吃人心?”
    “不相信,你以后看好了!我警告你,千万别接近他,更不能去招惹他。要不,他在夜里杀了你,就别怨人。”
    “是,是,我不接近他就是。”
    小蛟儿嘴是这么说,心却不是这么想,暗想:看来,你们怕我接近他罢了,既然他那么可怕,你怎么又叫我在这里住下的?不住在一起,他真的要杀我,难道在夜里不会跑来我住的地方,将我杀了么?
    “跟我来吧!”
    小芽菜自己先动身朝湖的西边岩石中走去,在一处岩上找到了一个洞。这岩洞洞口有一道铁闸,里外都可以上锁,好像以前是用来关人的牢房一般。这岩洞虽然不大,却很干爽,完全可以容得四五个人住下来。岩洞内有石床,石凳,石桌等等。桌上方的石壁有个小小的石龛,放有一盏油灯,石床上有被有褥,好像事先安排小蛟儿在这里住下来似的。岩洞内的另一处,放有一些坛罐碗碟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小蛟儿说:“这洞不错呵!以前有人住过吧?”
    “告诉你,这是夫人过去闭关面壁练功的地方,现在给你住了,你可别弄坏了这岩洞内的东西。”
    “这,这行吗?夫人知道了不恼么?”
    “不是夫人吩咐下来,我敢带你来这里住么?”
    “是夫人吩咐的?”
    “当然是夫人啦!”小芽菜说着,又从袖袋中掏出一把大铁锁来,连锁带匙,交给了小蛟儿,说,“小心保管了,不论白天、夜里,出去、睡下,都要关闸上锁,别人就进不来了,也不害怕那个大恶人在夜里来害你啦!这锁匙,千万别叫那恶人得了去。”
    小蛟儿见小芽菜说得这么慎重,为自己的安全想得这么周到,不由又有点相信了,问:“他真的会在夜里来害我?”
    “他凶性发作起来,一定会这样,你小心提防的好。”
    “那白天哩?他不会杀人?”
    “一般来说,他不会,也不敢乱来。再说,他不懂水性,你下湖捉鱼,他也害不了你。”
    “唔!我小心就是。”
    “这坛坛罐罐里面,有米有油盐。在这里,你要自己煮饭弄吃,没人再给你送饭了。十天半个月,我会给你送米送油盐来的,你会不会自己煮饭吃?”
    “我会。从小我就会煮饭煎鱼了。"
    “那我不用教你啦!”
    “多谢姐姐关心。”
    小芽菜笑起来:“你叫我什么?”
    “叫姐姐,你不高兴?你不高兴,我以后就不再叫了,好不好?”
    “我怎么不高兴的?好啦!小蛟儿,现在我下湖捉鱼去。”
    “姐姐,我害怕我一天捉不了四尾一尺以上的大鲤鱼。”
    “别害怕,头十天半个月,我可以帮你捉鱼,你可要好好练捉鱼的本领。十天半个月后,我就不能再帮你了。”
    “你真的能在水中捉鱼?”
    “我骗你干吗?要不,我敢说要帮你?”
    “姐姐,我,我……”
    “别饿饿饱饱的了,走吧!”
    他们离开岩洞,锁好铁闸,又来到湖边。小蛟儿总感到要一个女孩子来帮自己,实在不好意思,便先脱掉鞋袜衣裤,只穿着一条牛头短裤,“卜通”一声,首先跳进湖水中去。他原在渔家长大,自小对水有一种特别的爱好。小芽菜“咦”了一声,正想说话,突然“哗啦”一声小蛟儿冲出水面,跃回岸上来,好像在水里给什么可怕的怪物追赶似的,浑身发抖,上下牙齿“得得”地响着。
    小芽菜愕然,问:“小蛟儿,你怎么啦?”
    “湖,湖,湖水太、太冷了!顶,顶不住。”
    “噢!”小芽菜笑起来:“小傻瓜,谁叫你冒冒失失地跳下去?我还以为你碰上什么可怕的怪物了,吓得跳了上来。”
    “那,那,那要怎样?”
    “小傻瓜,下水之前,一定要先运功调气,让真气在全身转运一周天,才可以抵抗冰湖水的奇寒。幸而你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着,不然,不但捉不了鱼,反而给湖水冻僵了,变成了一条冰棍儿,直沉湖底,喂了大鱼。刚才你下水时,我就想叫住你了,叫你运功,谁知你‘卜通’一声,就扎进了水里,我要说也来不及了!”
    “姐姐,水这么奇冷,你下去行吗?”
    “放心,我从小就在这湖水中长大的,捉鱼不知捉了多少次。”
    “姐姐,你干吗也要捉鱼的?”
    “不但我要捉,梵净山庄的女孩子,个个都要来这冰湖捉一两年鱼。”
    “为什么?”
    “小傻瓜,夫人是有意在锻炼我们呀!不经得风吹雨打,受不了奇寒酷热,风一吹就倒,一变天就伤风感冒,有什么用?梵净山庄要的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姐,要的是能与敌人作战的坚强人。”
    小蛟儿又怔住了。原来这样,怪不得梵净山庄的人,个个都有一身骇人的武功。他想到这里,问:“那夫人叫我来捉鱼,是不是也在锻炼我?”
    小芽菜耸耸鼻子:“你别臭美,夫人是在折磨你,要在这八年里,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谁叫你顶撞夫人的。”
    小蛟儿一想也是,我是这里的奴隶,怎能和小芽菜她们相比?就讪讪地苦笑一下,不再出声。
    小芽菜看了看四周,轻轻地说:“小傻瓜,折磨与锻炼是一个样,只是说法不同罢了,我想你熬过了八年,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多谢姐姐关心。我不知能不能熬过这八年。”
    “噢!你真是一个小傻瓜,怪不得梅姑姑说你的肠子不会打转转,老实得像木头。只要能吃苦,还有熬不过来的?快坐下来运功调气吧,要不,今天就捉不了鱼。”
    “是!姐姐。”
    小蛟儿便在湖边上坐下来,运气调息,使血气行完全身,渐渐不感到冷了。半晌,小芽菜也运功完毕,问:“小蛟儿行了吗?”
    “姐姐。行了。”
    “好!我们下湖。”
    小芽菜一个跃起,跟着在空中—个滚翻,姿态优美,头下脚上,双手平伸,宛如乳燕飞翔,临落水时,双手合并,直插湖中,几乎是水花也没溅半点,人便在湖中了。不像小蛟儿,跳落水中,像块大石头一样,溅起漫天的水花,声音也大得要命。小蛟儿看得羡慕异常,暗想:单小芽菜这份跳水的功夫,不但好看,更比自己强多了,亏自己还是一个水上人家的儿子哩!
    小芽菜在湖中扬扬手:“小蛟儿,快下来呀!”
    小蛟儿“卜通”一声,也跳下湖水中去了,尽管他想学小芽菜一样,还是飞起了一片水花他暗骂自己怎么这般的傻,比不上一个女孩子。小芽菜可没理会他这样的心情,说:“我们潜下水底,找鱼去。”
    小蛟儿潜水的功夫却不比小芽菜差,但在水中运行的速度,又比不上小芽菜了。小芽菜在长中仿佛成了一条游鱼,轻灵敏捷,转身之快恐怕连水中的鱼也比不上,小蛟儿这时才真正相信她能捉鱼了。
    冰湖水下,是一个神奇的天地,湖水清澈透明,游鱼历历可数,湖底有山有岩,更有水中七长的草和一些似杂树般的植物,生物就更多了,各种颜色都有,五光十色,形成了一个绚丽的水下世界。小芽菜和小蛟儿却无心情去观赏,他们一心一意要捉一尺以上的金色大鲤鱼。最后,他们在一处山崖下发现了一群金色的大鲤鱼。小芽菜行动轻灵,出手敏捷,身形一闪,一下就捉到了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一手扣着鱼的两腮,一手托着鱼腹浮上水面,将捉到的鲤鱼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鱼篓中去。
    小蛟儿也想学小芽菜一样去抓鱼,可是他轻捷的程度怎么也不及小芽菜,人还没有游近,鲤鱼早逃得远远的,怎么也追不上。这一天,他们几乎花了三个时辰,才捉到四尾一尺长的鲤鱼,这四尾当中,有三尾是小芽菜捉到的,最后,还是小芽菜从旁协助,小蛟儿才捉到。要不是小芽菜,第—天,小蛟儿就交不了差。
    小蛟儿沮丧地说:“姐姐,看来我干不了这捉鱼的工作。”
    小芽菜睁大了眼睛问:“怎么,你还不感到满足呀!”
    “我,我满足什么?”
    “第一天你就能捉到了一条鱼,你知道我学捉鱼时,多少天才能捉到鱼的?”
    “多少天?”
    “十天。你不知道,我给妈妈打了多少次?最后,还是竹姑姑教了我四句话,我才学到了捉鱼的秘诀。”
    “哦!哪四句话?”
    “静如山岳,动如脱兔,看准鱼口,出手如电。”
    小蛟儿默默反复念着这四句话。小芽菜说:“我该回去了,小蛟儿,今夜里,你好好在岩洞中领会这四句话吧,明天一早我再来。”
    “是!姐姐。”
    小芽菜提着装有四尾一尺长的金色大鲤鱼的鱼篓,朝来路走了,留下小蛟儿一个人在湖边怔怔地望着湖水出神。蓦然之间,他感到身后一阵轻风骤起,他本能地—闪,闪过了一支如利剑般的铁拐杖的暗袭,吓得他出了—身冷汗。回头一看,是那个面目凶恶可怕的残废人,他害怕地问:“你!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残废人目光略现惊讶,跟着阴沉地问:“那丫头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呀!”
    残废人恼怒起来:“小子,你敢对我不说实话?”
    “她、她真的没说什么呵!”
    小蛟儿怎敢将小芽菜说他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的话说出来!说了,那不给小芽菜惹麻烦么?
    “我在林中看到,她一直在跟你说话,怎么没说什么的?”
    “她是在教我如何运气抵御湖水的奇寒,又教我如问捉鱼的。”
    “哼!她会对你那么好?”
    “芽菜姐姐是个好人呀!”
    “好人!好人!那她怎么对我不好的?”
    小蛟儿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半晌才说:“大叔,她对你也不错呀。”
    “不错?那她怎么不对我笑笑?你知道。我是她什么人?”
    “哦?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父亲!”
    小蛟儿不禁睁大了眼睛:“你是她父亲?”小蛟儿感到,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来得唐突和意外了!世上哪有女儿说自己的父亲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的?这不可能。
    残废人面孔肌肉在抽搐,吼道:“你以为我胡乱说话么?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跟着残废人似乎在发狂了,喊道:“女儿!你怎么不对我笑笑,不喊我一声爸爸?哪怕你温柔地对我笑下,做爸爸的死也高兴了!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残废人突然疯疯癫癫地离开了。他歇斯底里的呼喊,在小蛟儿耳中听来,是那么的揪人心,令人难受。小蛟儿又完全怔住了,暗想:难道芽菜姐姐真是他的女儿?要是这样,那林婶不就是他的妻子吗?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妻子,将自己丈夫的一只手,一条腿砍下来的?要不,就是这个看湖人是个失心的疯子,大概他想女儿想疯了,将芽菜姐姐当成了他的女儿。他女儿是什么人呢?跟芽菜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这一夜,小蛟儿实在害怕这个失心的看湖人疯病发作起来,跑来岩洞杀了自己,他关上铁闸,又上了锁,才放心地睡下。幸好这一夜看湖人没有来,第二天一早,小芽菜提着空鱼篓出现在洞口了,喊道:“小蛟儿,小蛟儿,快打开铁闸,你这懒猫,睡到现在还不起来,你是讨打了!”
    “姐姐,我早起身啦!”
    “那你怎么还在岩洞里的?我还以为你早跑到湖边去了。”
    小蛟儿开了锁,将铁闸打开了,小芽菜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打量了一下岩洞,问:“小蛟儿,你还没弄吃的吧?”
    “这么早就弄吃么?”
    “你不出去看看,外面太阳快晒到屁股啦,还早么?好了,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东西来,吃饱了,我们捉鱼去。”
    小蛟儿感动地说:“姐姐,我真不知道怎么多谢你才好。”
    “亏你还是个男孩子,尽说这些多余没味的话。多谢,多谢,只要你以后别暗骂我是个凶霸霸的野丫头就好了!”
    “我敢骂姐姐的?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
    小芽菜从鱼篓里掏出一包东西,往石桌上一放,说:“快吃吧!”
    小蛟儿打开来看,竟是七八八热腾腾的肉包子?说声“多谢姐姐”,也就不客气地拿起来吃。的确,他也有些肚饿了,昨天黄昏,他只是胡乱地弄了一些饭吃,连菜也没有,只是用一些盐水拌饭,哪有肉包子这么好吃?
    小芽菜很有兴趣地看着他吃,笑问:“竹姑姑的那四句话,你领会了没有?”
    “什么?四句话?”
    小芽菜不高兴了:“什么!你没有记住?你当竹姑姑那四句话是耳边风?”
    “不,不,我记住了。”
    的确,小蛟儿对四句话是记住了!但是没有进一步去深思,他完全给看湖人的举动和说话吸引过去了,一直在想小芽菜怎么会是看湖人的女儿,同时又害怕看湖人夜里突然会闯来,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芽菜问:“那四句话是怎么说的?”
    “静如山岳,动如脱兔,看准鱼口,出手如电。”
    “那你练了没有?”
    “练?没有啊!”
    “你真是懒猫,怎么不练的?我在学捉鱼时,几乎日夜都跳进湖中练习。”
    小芽菜的责备,激起了小蛟儿的傲性,说:“姐姐,我今后一定刻苦地练。”
    “这才对嘛!十天半个月,转眼便过,以后你捉不到鱼,别怪我妈妈用皮鞭、藤条抽打你啦!”
    “你妈妈?”小蛟儿又想起了看湖人的情景,小芽菜真是他的女儿?
    小芽菜有点愕异:“小蛟儿,你怎样啦?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你怕我妈妈打你么?”
    小蛟儿讪讪一笑:“姐姐,我想问你一句话。”
    小芽菜奇怪问:“你要问我什么?”
    “姐姐,我想问,你爸爸呢?”
    小芽菜突然变色:“你问我爸爸干什么?他早死了!”
    小蛟儿一怔:“他早死了?”
    小芽菜眉毛一扬:“那看湖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有。”
    “他是不是说我是他的女儿?”
    小蛟儿只好点点头承认。小芽菜大怒起来:“他敢胡说八道,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小蛟儿害怕了,慌忙说:“姐姐,他恐怕是个疯子,疯病一时发作,胡言乱语,你理他干什么?”
    小芽菜打量着他:“你以为他是疯病发作吗?”
    “他不是疯病发作了又是什么?”
    “你老实回答我,他昨夜有没有犯你?”
    “没,没有呵!”
    “那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说我是他女儿?”
    “这,这,姐姐,大概你有点像他的女儿也说不定。”
    “你是不是害怕我割了他的舌头?”
    “是。”
    “我割他的舌头,你害怕什么的?”
    “姐姐,要不是我的一句话,你就不会割他的舌头了。他已经断了—条手一条腿,已够可怜的,你再割他的舌头,会叫我—世也不能安心的。”
    “可怜!可怜!他当年杀人如麻,为了一件希世珍宝,连他岳父一家六十口人也杀了,最后还惨杀妻儿子女,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恶人,你可怜他干吗?”
    “他真的这样?”
    “要不,我妈会砍了他一只手和一条腿么?他能侥幸活着,已算好了,现在又胡说八道,我不杀他,只割他的舌头,还不够宽大么?要不是我妈吩咐我别杀他,留下他受折磨,我早已将他砍了喂湖中的鱼,活不到今天。”
    小蛟儿又怔住了,这看湖残废人真的那么可恶?杀了他岳父一家和他的妻儿子女?
    小芽菜又问:“喂,你怎么不出声了?”
    小蛟儿说:“姐姐,既然这样,他已经受到了报应,你就别再割他的舌头了,当小蛟儿求姐姐好不好?”
    “小和尚,你的心顶好呵!妈妈说,好心的人,没有什么好报应的,看你以后准吃大亏。好,这一次我看你面上,不割他的舌头。”
    小蛟儿连忙朝小芽菜一揖:“小蛟儿多谢姐姐。”
    “你也不怕人腻的,快去捉鱼吧。”
    “是!姐姐,我们捉鱼去。”
    这一天捉鱼,跟昨天的情形一样,小蛟儿几乎想尽了千方百计,才好不容易捉到了一条,而且双手紧紧去抓鱼时,还给鱼翅划伤了。小芽菜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捉到了三条。当他看见小芽菜捉第三条鱼的动作时,心头震动了一下,细细回忆“静如山岳,动如脱兔,看准鱼口,出手如电”十六个字,心一下雪亮起来。原来小芽菜在捉鱼前,静静伏在鲤鱼经常出没的岩石后,一动也不动,直到鱼群游近了,看准了其中的一条大鲤鱼,突然窜了出来,快如流星飞矢,双指如剑,直插进鲤鱼口中,跟着双指一弯,便如铁钩般钩住了鱼的双腮,不论鲤鱼怎么挣扎也跑不了。从而将鱼提出水面来。不像自己,有时已抓到了鱼,还是给鱼滑溜地逃脱了,怪不得有“看准鱼口,出手如电”这两句话。
    但是要做到这四句话可不容易,先要有极好的水下功夫和潜泳的速度。小蛟儿水下功夫有深厚的基础,潜水的本领比小芽菜还强,由于他具有天圣老人毕生纯厚的功力,可以长时间不用浮出水面换气,而小芽菜往往要在半个时辰内浮出水面换气一次,小蛟儿竟可以在水下潜伏两三个时辰之久,但是潜泳的速度小蛟儿不及小芽菜,出手也不及小芽菜敏捷和巧妙。在森林中,小蛟儿敏捷如猿猴,来往如飞,在水中可不同了,往往速度快,所受水的阻力就越强,但小蛟儿体会了这四句话的精髓后,却奠下了自己捉鱼的信心。暗想:小芽菜是个女孩子,她能办到,我怎么不能办到?好!我今后就日夜苦练水下功夫,最好能游得比鱼还快,不信我一天抓不到四条大鲤鱼的。所以当小芽菜提着四尾金色大鲤鱼走后,小蛟儿草匆地煮了饭吃,便跳进湖中练潜泳的本领。他不但在水中追逐游鱼,更观察鱼在水中的各种游水姿态和动作,累了,便上岸在险峻的岩上盘腿运气调息。天山一派的内功心法,比其他武林中的各门派的内功练法有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转运一周天后,不但完全恢复体力,而且还功力大增。但他所增加的功力,又不是天山的功力,却是星宿海奇异的功力。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和真气,就含有春阳融雪的功力在内,能将任何门派所练的功力,融合转化为自己的功力,这是邪派一种不可思议的内功。天圣老人有这种怪异的武功,不但任何人不知道,就是地贤夫人也不知道。幸而小蛟儿还没有时间去练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之功,只将练功秘诀用油纸包着,贴肉收藏在自己的内裤里,就是下水也不除下来。当然收藏的还有灵猴身法的十七招。他严守天圣老人临死的叮嘱: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何况他还要用这十七招,换取地贤夫人教自己天殛掌法,尽管他现在已死去了向地贤夫人学武之心,他准备八年后出了梵净山庄,就自己练。要是自己死了,就让它跟着自己,永埋地下,也不让他人知道。他现在仍是个孩子,更不知道这两门绝艺是武林中的希世奇珍异宝,一旦永埋地下,将是武林的重大损失。他只知遵守天圣老人的遗言。要是他知道,就是自已不练,也会选一个心地极好的人传下去,不使这种奇功异能在世上消失。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天圣老人,使他的武功永传人间,不致湮投荒草山野之中。
    现在,小蛟儿只凭本身具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将天山派内心所练出的功力转化而已,也正如天圣老人所说的一样,事半功倍,不但身轻如燕,更能行走如飞了。他运气调息后,顿时感到自己浑身舒畅无此,精神倍添,便又一跃下水,去追逐湖中的鱼群去了。他一时性起,连晚上也不回去岩洞睡了,就在湖中苦练。这样日日夜夜苦练,不到半个月,他在水中的轻灵、敏捷,不但超过了小芽菜,更超过了水中的任何游鱼。这时,他不但轻而易举的一天能捉四尾大鲤鱼,就是将全冰湖的鱼捉上来边行。小芽菜看得惊喜非常,说:“小蛟儿,你进展真快呵!今后,不用我再来帮你捉鱼了,你自己行了!”
    “这都是姐姐教我、鼓励我,小蛟儿今日能捉鱼,不敢忘姐姐的大恩。”
    小芽菜欢笑起来:“怪不得梅姑姑、竹姑姑说你顶会说话的,连我妈妈也再三叮嘱我,叫我小心提防你。”
    小蛟儿愕然:“提防我什么?怕我逃跑么?”
    “我妈妈说,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你跑是不会跑,但顶会讨好人,怕你将我骗了,骗得我的欢心。”
    “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怎敢骗你?我说的是真的呀!”
    “好啦!谁知道你以后骗不骗我的。”
    “姐姐,我要是骗你,我今后不得好死。”
    “啐!你好死恶死关我什么事?”
    他们的谈话,要是给别人听到了,准以为他们在谈情说爱,互相表白心事。可是他们两个,完全是一片天真无邪,根本没想到男女之间的事情上去。小芽菜顶多比小蛟儿大一岁多点,她认为妈妈的话,只不过警告自己,别去相信男孩子,别叫小蛟儿骗了。骗什么,她也不知道,顶多骗自己别凶凶恶恶地看管小蛟儿而已,其实小蛟儿老实听话,用得着骗自己吗?而小蛟儿只求别人相信自己不说假话,所说的是真的就满足了,再没其他要求。
    小蛟儿听小芽菜这么说,以为小芽莱不相信自己所说,着急起来:“姐姐,你要不要我将我的心掏出来你才相信?”
    “你掏出的心会说话吗?”
    “这,这,心当然不会说话的。我只是说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人。”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明天,我不会一早来了。”
    “姐姐,你怎么不一早来了?”
    “你已经会捉鱼了,我一早来干吗?”
    “是,是,姐姐,这十天来,辛苦你啦!”
    “记得,下午我来要鱼,你别贪玩偷懒,交不出鱼,别怪我不客气。”
    “姐姐放心,我一定有鱼交给你。”
    “你呀!别将话说得太满了,交不出鱼,我看你怎么办?对了,还有,那个残废的恶人这几天有没有侵犯你?”
    “没有。”
    “夜里也没有吗?”
    小蛟儿怎敢将这两三夜看湖人不声不响地来到岩洞门前的事说出来,一说出,那小芽菜不杀了这看湖人?他连忙说:“没有,没有!他一直只在湖边走动而已。”
    “没有就好。我走啦!”小芽菜提了四尾金色鲤鱼而去。
    小蛟儿一直站在湖边,看着小芽菜远去的背影,刚转回身,打算回岩洞弄些饭吃,可是一看,那面目凶恶的看湖人,不知几时已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拦住了自己的回路。
    小蛟儿想起这两三天夜里,看湖人不声不响地悄然出现在岩洞口,两股绿森森似野兽般的目光在打量着铁闸。小蛟儿害怕极了,又不敢出声,假装睡着,偷窥他的举动。前两夜,他只是站了半晌,便悄然离去,可是昨夜里,他竟动手拉铁闸了,吓得小蛟儿寒毛直竖,准备他万一扭断了锁,自己就不顾一切冲出去,向山峰上逃走。幸而他拉了一下便不拉了,恨恨而去。
    小蚊儿暗想:小芽菜说的不错,他真的在夜里发疯哩!幸而我上了锁,他进不来,要是他能进来,恐怕会真的杀了自己,怪不得小芽菜叫我提防他。
    第二天,小蛟儿暗暗打量,发现他似乎忘了夜里的事情,神色冷漠,对自己瞧也不瞧,去忙自己的事。想不到现在,他竟然不声不响出现在身后,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小蛟儿惊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看湖人两腮肌肉抽搐,阴沉地说:“看你不出,年纪小小,却是偷香窃玉的老手。”
    小蛟儿不明什么叫“偷香窃玉”,感到讶然:“大叔,你说什么?”
    看湖人突然吼了起来:“告诉你,今后不准碰我的女儿,要不,我杀了你。”
    “大叔,你是说小芽菜姐姐吗?”
    “她不叫小芽菜,叫温玉!”
    小蛟儿透了一口大气,暗想:原来他的女儿叫温玉。这个温玉,我见也没见过,怎么会去碰她的?便说:“大叔,你放心,我不会去碰你女儿的。再说,你的女儿我从来没见过,又怎么去碰她了?”
    “小子,你竟敢在我面前撒谎?你没见过我女儿?”
    “是呵!我没见过。”
    看湖人突然怒得不可收拾,虽然他缺手断腿,身形一闪,如魔魂幻影般的一下逼近到小蛟儿面前,“呼”地一掌拍出,怒道:“你还敢说没见过我的女儿?”
    看湖人身形快,出手也快,可是小蛟儿闪避得更快,一年来,他在幽谷树林中追逐猴子,再加上这十天来在水中追逐游鱼,已使他的动作宛如灵猴、滑鱼,反应和应变极为敏捷轻灵,就是当今第一流的上乘高手,也不易暗算他了。他轻巧闪过看湖人的掌力,而且向后轻跃,更似片残叶,轻轻落在一丈多远的一块怪石上面。这份轻功,更令当今武林的一流高手惊讶失色。看湖人眼露惊愕之色,狠狠地说:“好小子,原来你有这样的轻功,怪不得竟敢对我女儿不怀好意了。”
    小蛟儿听了更莫名其妙,我几时对你的女儿不怀好意了?看来这看湖人真的疯病又发作了,我还是少招惹他才是,连忙说:“大叔,我真的没贝过你的女儿呵!”
    “小子,你还说没见过?那你刚才见的是谁?”
    “她是小芽菜姐姐呀!”
    “小芽菜!小芽菜!她就是温玉,是我的女儿。”
    “大叔,你弄错了!她不是你的女儿。”
    “胡说!她怎么不是我的女儿了!”
    小蛟儿感到跟这看湖人再谈下去也没有用,一个疯子,能讲道理吗?只好说:“好,好,我以后不碰她就是。”
    “也不准跟她说话!”
    “不跟!不跟!”小蛟儿只好迁就他,不愿去再招惹他了,最好能尽快的打发他走。
    “小子,记住了!你再敢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将你的心挖了出来。”看湖人说完,便恨恨而去。
    小蛟儿一直望着这可怕的看湖人走远了,钻进树林里不见了,才透了一口大气,自言自话说:“不准碰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好香么?就是叫我碰我也不碰,简直是莫名其妙。”
    小蛟儿话刚说完,蓦然间有个女子嘻嘻地笑了起来:“他的女儿当然香啦!”
    小蛟儿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竹英姑姑,笑眯眯站在自己身后。
    小蛟儿惊喜地问:“竹姑姑,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小芽菜这丫头来得,我来不得吗?”
    小蛟儿憨憨笑了笑:“小蛟儿怎敢说姑姑来不得的?只是奇怪姑姑怎么来这里了。”
    “我特意来看你呀!不欢迎?”
    “欢迎!欢迎!小蛟儿多谢竹姑姑了!”
    “小蛟儿,我们坐下来说好不好?”
    “好呵!姑姑,这湖边怪脏的,到,到……”
    “到你的小岩洞里坐是不是?”
    “姑姑,我的小岩洞更脏。到那树下的草地上坐好不好?要不,小蛟儿回岩洞给姑姑拿一块干净的布来垫着坐也行。”
    竹英笑了:“小蛟儿,怪不得梅姐,兰姐说你嘴巴顶甜的,很会讨人欢心。不用了,我们到那树下坐吧。”
    小蛟儿坐下问:“竹姑姑,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小蛟儿,刚才你说什么来?”
    小蛟儿不好意思地答:“说那看湖人的女儿。”
    “看湖人的女儿不香么?你真的不碰她?”
    “姑姑别取笑了,他的女儿是谁我也不知道,怎知是香还是臭的?”
    “小蛟儿,你这话千万别让林嫂子听到了,不然,她会打得你半死。你知不知道,看湖人的女儿是谁?”
    “是谁?”
    “就是小芽菜。”
    小蛟儿一下惊愕得睁大了眼睛:“芽菜姐姐?”
    “是呀!她不香么?”
    半晌,小蛟儿望着竹英说:“姑姑,你别逗我,芽菜姐姐怎会是他的女儿了?”
    “你怎知道小芽菜不是他的女儿?”
    “是芽菜姐姐说的。芽菜姐姐说他胡说八道,甚至恼怒得要去割他的舌头哩。”
    “不错,小芽菜这丫头是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父亲的。”
    “芽菜姐姐不知道?他真是芽菜姐姐的父亲?那芽菜姐姐怎会不知道的?”
    “当时小芽菜才出世三个月,还抱在林嫂子的怀中,她父亲将她母女两人—齐抛下了悬崖。”
    小蛟儿一怔:“那不摔死了?”
    “幸而夫人刚经过崖下,以凌空接物的功力,把她母女两人接住了,才不致摔得粉身碎骨。”
    “她父亲怎么这般残忍得没人性?”
    “小蛟儿,人世间的一个‘贪’字,往往使一些人丧尽了天良,干出了连野兽也不如的事情来。有的人贪财,有的人贪色,有的人贪权,更有的人样样都贪,而武林中人,又贪什么武功秘笈,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干出了弑父杀兄,欺师灭祖,出卖亲友,甚至惨杀别人全家等等事来。小芽菜的父亲,主要是贪财贪色,不惜杀了他岳父全家,把林嫂子母女两人摔下悬崖去。”
    这一段话,小蛟儿有些明白,有些却听不懂,贪财他明白,贪武功秘笈他也知道,但贪色、贪权,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了。他问:“竹姑姑,朴婶得救后,就去追杀芽菜姐姐的父亲么?”
    “噢,那时林嫂子还不会武功哩!要是林嫂子会武功,能给他摔下悬崖去么?林嫂子足足跟随夫人苦学了七年的武功,才去找这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人复仇,挑了他的贼窝,砍断了他一手一脚,带回梵净山庄,交由夫人处理,依夫人之意,本想将他一杀了之,最后看在他与林嫂子有段夫妻之情,令他改过自新,发落到这冰湖边看守山林和鱼。”
    小蛟儿问:“这事,芽菜姐姐不知道?”
    “她母亲不说,夫人不说,我们都不说,小芽菜又怎会知道?只知道这是个丧尽天良的大恶人。其实还是不让小芽菜知道的好,她知道了,认不认这没人性的人为父亲?认又不是,不认又不是,这会给小芽菜造成多大的痛苦,依小芽菜的性格来看,小芽菜就不愿做人,会自杀哩!所以,你千万别说给小芽菜知道,不然,你就害了小芽菜,也害了林嫂子,知道吗?”
    “姑姑,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说出来。”
    “小蛟儿,要不是我看你为人很守信义,我也不会说给你知道。”
    “姑姑,我很守信义么?”
    “小蛟儿,一个人守不守信,其他事看不出来,但生死—关,却可以看出来了。你为了东方望这叫化,而甘愿留在这里受苦,甚至有机会逃跑也不愿逃,以免害了别人,一个不守信的人能办到吗?小蛟儿,梵净山庄的人敬重你的就是这一点,甚至夫人也暗暗敬重你哩,希望你更自爱。”
    小蛟儿茫然了:“夫人也,也这样?”
    “要不,依夫人性格,就算是不杀了你,也会断你一只手脚,赶下山去了,会留你在梵净山庄么?”
    小蛟儿又糊涂了,这是敬重我吗?要我在这里服苦役八年,带着铁链砍柴,不准用渔网等工具捉鱼,要跳下寒冷刺骨的湖水中捉鱼,这是敬重?要是这样,不敬重还好过敬重。但他不敢也不想说出来,怕得罪了竹姑姑。他有不同于一般孩子的经历和遭遇,比一般孩子成熟多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以一般人的目光看来,会说这小小年纪,怎么就这般世故、圆滑?其实,这是他的出身、经历、环境所形成他的特殊性格,不得不如此。但他对人却是一片真心诚意,为他人着想,这是与世故、圆滑的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也是最根本的区别。
    小蛟儿这时说:“姑姑,小蛟儿不会忘记的。”忘记什么,他没有说。
    竹英又怎知小蛟儿这般的年纪,心是这么的复杂?她微笑了一下:“小蛟儿,我们也不需要你记什么,只要你能咬紧牙关,受得苦,就好了。其实,梵净山庄的姑娘们,哪一个不磨练了多年,才练出一身不受人欺负的武功来。”
    小蛟儿心里苦笑:我怎么与你们相比?夫人会教我武功吗?小蛟儿尽管比一般小孩成熟和随事,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智,只有直觉的感受,不知深一步的去思索,他在梵净山一年多来,已练成了武林中人极为羡慕的掌沿刀功和奇特轻灵、快速无比的身形与轻功,单是后面一项,他便可以闪避武林中一流高手的出手了,这给他今后练上乘武功打下了极为深厚、坚实的基础。
    竹英又说:“小蛟儿,这些事我们不谈了。我听说你已学会了捉鱼的本领,甚至比小芽菜还俊,我想看看是不是这样。小蛟儿,你下湖捉一条鱼给我看看。”
    “姑姑,我会捉鱼,都是芽菜姐姐教我,鼓励我的。我怎及芽菜姐姐?”
    “别谦虚啦!快下湖捉条鱼给我看看。”
    “好的,姑姑。”
    小蛟儿跳下湖去了,片刻之间,他便浮出水面,手里捧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鲤鱼上来。竹英看得惊喜非常,再看看鲤鱼,全身丝毫役受半点损伤,也不像用手指直插鱼口,扣住两腮提上来的,仿佛是抱着上来的。原来小蛟儿练得了比鱼游得更快的功夫,不怕鱼从自己手中逃脱,他用手按住鱼背,跟鱼一块在水中游动,然后暗运内劲,双手一合,便将鱼抱出水面了。鲤鱼在他双掌的内力下,怎么也挣脱不了,乖乖地由他抱着。因此鲤鱼全身没有半点损伤,活蹦蹦的。
    竹英说:“小蛟儿,你捉鱼的功夫,真的俊极了,小芽菜这丫头没半点夸张,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下湖捉鱼了。”
    小蛟儿将鱼放回水中,问:“姑姑,我不用捉鱼,那干什么?”
    “捉鱼呀。”
    “捉鱼?姑姑,你不是说我不用再下湖捉鱼了么?”
    “是呀!我只是说你不用下湖捉鱼了,而不是说你不用捉鱼了。”
    “姑姑,不下湖,那我怎么捉?”
    “用手!”
    “用手?姑姑,你不是逗小蛟儿吧?”
    “我怎么逗你了?我说的是真的。”
    “那怎么用手捉?”
    “不准下水,在湖边或湖面上捉。”
    “姑姑,鲤鱼只有在春天才游到湖边散花,平常日子在深水处……哦,对了,姑姑是叫我用鱼网捉吧?”
    “用鱼网那叫用手捉吗?”
    “那如何用手捉的?”
    “小蛟儿,要不要我捉给你看看?”
    “你捉?”小蛟儿心想:不下湖,你怎么捉呵!难道鱼会自动跳到了你手上,那不成了神仙吗?只有神仙,才会叫鱼自动地跳到自己的手上。
    竹英一笑,随手取下—枝树桠丢到湖面上,跟着自己也跃到树桠上,暗运内劲,踩着树桠向湖心飞去,这份凭一枝树桠在水面凌空飞走的轻功,已看得小蛟儿惊愕不已,他几疑竹姑姑是水上飞行的仙女。不久,小蛟儿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竹姑姑在湖面上伸手向湖水一吸,哗啦一声,一条金色的大鲤鱼凭空跳了出来,落在竹姑姑的手掌上。小蛟儿看得目瞪口呆:竹姑姑不成了神仙吗?能叫鲤鱼跳到自己的手上来。
    竹英带着鲤鱼上岸,微笑问:“小蛟儿,你看见了吧?”
    半晌,小蛟儿问:“姑姑,你会仙法吧?”
    “我怎么会仙法了?”竹英说时,将鱼抛回湖中。
    “姑姑不会仙法,怎会叫鱼自己跳到你手上的?”
    “小蛟儿,这不是仙法,是运用体内的内力,将鱼从水中吸到自己的手上来。其实,你一身的内力比我还深厚,只要你懂得如何运功,恐怕你捉鱼比我捉得更好,更俊。”
    “姑姑,要是我学得你一半的功夫,便心满意足了。”
    “噢,小蛟儿,满足,往往是学艺的一个障碍。正所谓艺海无边,学无止境,—个人满足了,就不思进取。小蛟儿,你要不要我教你这种不下水捉鱼的方法?”
    “姑姑,我能学吗?”
    “你不学,又怎能捉鱼?”
    “姑姑,你教我辛不辛苦的?”
    竹英奇异:“辛苦怎样?不辛苦又怎样?”
    “太辛苦,姑姑就别教了,小蛟儿怕一时学不会,更辛苦了姑姑。”
    竹英不禁暗暗点头,兰姐说得不错,这孩子的心地太好了,没有半点贪心。要是其他武林人士,听到梵净山的凌空摄物掌的秘笈,还有不想夺取的?恐怕更有些人以武力相逼哩!便说:“小蛟儿,我只教你运气的方法,并不辛苦,但你练时,却很辛苦。”
    “姑姑,我不怕辛苦。”
    “那好,我有一篇运气的方法,念给你听,你要熟记在心,然后慢慢地练。”
    “姑姑念吧。”
    于是竹英将凌空摄物掌的秘诀十字一句念出来。竹英念一句,小蛟儿跟一句,一刻时间,秘诀念完了,竹英又重教他一遍,一连教了三遍,小蛟儿终于记了下来。竹英又叫他背一次给自己听,果然,小蛟儿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背出,竹英大喜:“小蛟儿,你记性很好呵!以后你自己好好练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姑姑,明天我怎么捉鱼?”
    “当然不下水捉鱼啦!”
    “明天我能像姑姑一样捉鱼?”
    “不试一下,又怎知道?”
    “要是我交不了鱼,林婶不打我吗?”
    “小蛟儿,你会捉到鱼的。”
    竹英一笑走了。
    这一夜,小蛟儿在岩洞里又把秘诀重念了几遍,然后默默按照秘诀中的方法,运气于掌,当体内一股真气凝聚在掌中时,又徐徐回收于体内,随着真气的回收,他似乎发现桌上一些细小的物体,竟随自己真气回收之力徐徐升了起来。小蛟儿大喜如狂,体力一停,升起的物体便掉了下来。的确,小蛟儿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一股奇厚的真气在体内,要学任何上乘武功,真是易如反掌,只可惜没人教他而已,一旦有人从旁指点,他便能很快学上手,就像他跟小芽菜学捉猴子,学捉鱼一样,很快便学到了,一旦运用起来,更超过了小芽菜。主要的原因,就是小芽菜体内的真气,怎么也不及小蛟儿。
    当然,小蛟儿能将桌上细小物体用掌力摄取上来,在内行人的眼光看来,简直还没有入门,不值一笑,可是小蛟儿已高兴得在岩洞里翻筋斗了。突然间,他隐隐听到一阵低沉的怒吼声从冰湖对面树林中传来:“你们给我滚开!要不,我杀了你们。”
    小蛟儿不由一怔:“这不是看湖人的声音么?深夜里,他跟谁吵架了?”
    一想起看湖人,小蛟儿不由得想起小芽菜来,小芽菜有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父亲,太不光彩了,幸而小芽菜不知道,要不然,她不知多么伤心和难受。就像自己,知道了自己那不光彩的父亲,心理上一直背着个沉重的包袱。但再想一下,他又感到小芽菜比自己幸福,小芽菜起码还有一个好母亲,而自己父母都是恶人。正想着,看湖人一声惊恐的叫喊传来:“你们想干什么?”
    接着,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口音:“老大,我们没想干什么,只希望老大与我们合作,将梵净山庄的竹姑娘骗出来就行了。”
    小蛟儿又是一怔,暗想:将竹姑娘骗出来?莫非说的是竹姑姑?
    看湖人的声音又传来:“办不到,你们杀了我好了。”
    又是陌生男子说:“老大,我真不明白,她们将你害成了这样,你还愿在这里当她们的看湖奴才?”
    “住口!老子就是当奴才,也强于你们。”
    另一个陌生的男音说:“费老三,别跟他多说,杀了他算了,我们对付那竹妞儿去。”
    “不行!竹姐儿的武功太强了,我们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小蛟儿越听越觉不对路,尽管他对看湖人没有好感,但想到他是小芽菜的父亲,却不能不管了,何况他从对话中听出了看湖人宁愿死,也不愿与他们合作来谋害竹姑姑。本来小蛟儿是一个怕事的人,看见恶人远远避开,怕去招惹。但为了救人,小蛟儿毅然走出云岩洞了,他想:自己打不了,也可以逃走,说不定因此能救了看湖人,同时更可以去告诉竹姑姑。
    一年多来的磨练,小蛟儿的轻功已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俊,他轻而无声,悄悄地来到树林中的草棚前。草棚前燃有一堆簿火,小蛟儿借火光望去,只见两个黑衣汉子,一个清瘦,一个肥胖,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而看湖人,却被捆在一棵树干上。
    清瘦的汉子用刀在看湖人面前晃了晃说:“老大,你再不答应,我们只好杀了你了!”
    看湖人愤怒地吼着:“你杀好了,多说干什么?”
    “好!既然这样,我们也留不得你了!”清瘦汉子正想,举刀,小蛟儿急得叫起来:“你们不能杀人!”
    两条汉子大吃一惊,回身一看,却是一个小孩子。虽然是个孩子,但他们知道,梵净山庄的人,个个武功不弱,也不敢大意。清瘦汉子横刀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捉鱼人。你们快把大叔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看湖人睁大了眼睛,惊异这小伙子怎么跑来了。
    清瘦汉子问:“捉鱼人?”
    “是呀!我是在冰湖捉鱼的。”
    “好,好。小兄弟,你想我们放他,那你跑去将竹姑娘叫来这里。”
    “你们找竹姑姑干吗?”
    “我们有话要问问她的。”
    “那你们干吗不去找竹姑姑,将大叔捆起来干什么?”
    “嘿,嘿。我们不认识路呵!”
    “我可以带你们去,你们先把大叔放下来。”
    “不行,你将竹姑娘叫来。”
    “好,好,你们快放大叔。”
    看湖人突然朝小蛟儿骂道:“你这浑小子,你想害了竹姑娘是不是?”
    小蛟儿一怔:“我怎么害了竹姑姑?”
    “浑小子,只要你……”
    肥胖汉子用刀面向看湖人拍去,骂道:“你再出声,我就先砍了你。”
    看湖人不理威胁,仍朝小蛟儿骂道:“浑小子,你给我滚!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大叔他们要杀你呵!”
    “杀了我,关你什么事?快滚,告诉梵净山庄的姑娘们,别让他们跑了!”
    清瘦汉子真的怕小蛟儿跑了,骤然跃到小蛟儿面前,一伸手,便想扣住小蛟儿的命脉,小蛟儿这时不同往日,反应极为灵敏,身形似滑鱼般的一闪而逝,轻纵跃到树上,可惜他没学过武功,不知道在闪身时顺手拍出,只知逃避,他在树上惊问:“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他这一问等于没问,就是他自己也明白,人家目的是要捉他,像威胁看湖人般威胁他,逼他将竹姑娘带来这里。
    看湖人骂起来:“你这浑小子,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还不快跑!”
    两条汉子没想到小蛟儿身法竟然这样的敏捷,轻功如此的佳,反而愕住了,听看湖人一说,肥胖汉子急道:“费老三,快,别让这小子跑了!”说时,自己跃上了树,一刀朝小蛟儿劈去。
    在树上,小蛟儿更轻灵得如猿猴,在刀光中闪到了树梢上。肥胖汉子一刀将小蛟儿所站的树枝劈了下来,自己一时重心不稳。从树上跌下,而费老三的一支毒标,已朝小蛟儿射出。
    小蛟儿这时的反应,已达到武林中人所说的听风辨器的高度境地了。他刚落在树梢上,便听到了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不懂什么暗器不暗器的,本能反应,凌空又是一个筋斗,纵到了另一棵树上去。这种武林中少见的轻功,不但两条汉子骇然,连看湖人也惊异起来。这是小蛟儿一年多来,在谷中和冰湖里不知不觉地练成的超绝怪异轻劲。
    两条汉子知道今夜里再也达不到目的了,首先他们就没法捉到小蛟儿,万一梵净山庄的人听到响动赶来,他们想逃也来不及了。肥胖汉子用怨毒的目光盯了小蛟儿—眼,对清瘦汉子说:“先砍了这姓林的,我们走。”
    “好!”清瘦汉子朝看湖人走去。
    小蛟儿一见大叫:“你们不能杀人!”声音未落,身形早巳扑到,他不顾自己的生死危险,一心要救看湖人。他不懂什么武功招式,更不懂空手夺刃的套路,只是胡乱出手夺刀。这真是错有错着,不但一下将清瘦汉子手中的刀夺了过来,更用手一推,将清瘦汉子推飞了。一来是小蛟儿身形来得太快,快得令人不可思议,二来小蛟儿情急出手更快,别说清瘦汉子没防备小蛟儿会转身扑来救人,就是有防备,由于小蛟儿快似惊雷走电一般,想闪避也来不及,再加上小蛟儿出手不成招式,一时间更无法接招。
    清瘦汉子身体横飞出去,撞在一棵树干上,喀嚓一声,这棵树也拦腰折断了,轰然倒了下来,弄得树枝树叶一片哗啦乱响,声传山野。清瘦汉子落下来时,也像魔鬼峡那个荡声浪气的云霞在那荒山破庙里的情形一样,他被小蛟儿一身奇厚内力在情急中一推,经脉骨骼齐断,撞在树干上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肥胖汉子惊恐地奔过去问:“费老三,你怎样了?”
    费老三早已魂归地府,一具死尸,哪里能回答的?肥胖汉子急退一步,朝小蛟儿问:“你,你杀了他?”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小孩子会有这样惊人的内力,一掌就将人拍死。
    小蛟儿一怔:“他,他,他死了吗?”
    肥胖汉子一看不对路,掉头便想逃跑,他的武功,虽然比费老三胜半筹,可是见小蛟儿只出手一招,便取了费老三的性命,自己怎么也不是这如魔影般孩子的对手了。
    可是他刚一转身,一支冷冰冰的利剑已贴在他的胸口上,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问:“你不是要他们叫我来吗?我来了,你怎么走的?不问我话了?”
    小蛟儿在火光下一看,来人正是竹姑姑,惊喜地叫起来:“竹姑姑,你来了!”
    原来竹英在小蛟儿赶来后不久,也悄悄地赶来了,她一直隐藏在一棵树上不动,看看小蛟儿是怎么应付两个贼人的,现在见贼人要逃走,才现身出来。竹英仍凝剑不发,笑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身手不错呀!身法俊极了。可是出手却乱七八糟的,也不怕笑坏人。”
    小蛟儿讪讪地说:“姑姑,我不懂武功的,只是乱出手。”
    肥胖汉子愕然,不禁问:“你不懂武功?”
    竹英笑道:“他的确不懂什么武功,只是内力强和身法轻灵而已,你要是放胆出手,极有可能杀了他,可惜你知道已迟了。”
    “这——”
    肥胖汉子不敢相信,怔怔地望着竹英。
    竹英收剑退身说:“你来找我,说吧,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肥胖汉子一掌拍在自己的脸上,说:“姑娘,在下该死,不该听了费老三的话,跑来冒犯梵净山。”
    “哦,这就是你要见我说的话吗?”
    “是,是,在下该死。”肥胖汉子又一掌拍打自己,“望姑娘开恩,放过在下一次。”同时,他目光却在暗暗打量着,寻找机会逃跑。
    竹英看在眼里,也不去说破,说:“你既然没话问我,我却要问你了,说!是谁打发你们来梵净山的?”
    “不,不!没人打发我们来,都是费老三,叫我同他来找他原来的老大,叙叙旧。”
    竹英瞟了仍捆在树干的看湖人一眼,问:“你们将人捆绑起来,有这样叙旧的吗?你们的叙旧方式别开生面,很有趣呵!”
    看湖人这时怒道:“竹姑娘,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们想逼我掳走你,逼你说出梵净山的一些武学绝艺来。”
    竹英不怒也不恼,仍带笑说:“那很好呵!我没尝过给人掳去是什么滋味,真想尝尝。说呀,你们想要什么武学绝艺?”
    “姑娘,在下知罪了!”
    “看来,你不想说实话了?”
    竹英突然出手,剑光一闪,在这肥胖汉子面上划出了一道剑痕,肥胖汉子啊唷一声,手捂脸,血从手指中流出。
    小蛟儿惊叫一声:“姑姑,你一一”
    竹英当没事—样,说:“小蛟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解下看湖人,扶他到草棚里吧!”
    “姑姑,你别杀他。”
    “小蛟儿,这就看他说不说实话了!”
    肥胖汉子怒吼一声,骤然—刀向竹英劈去,竹英身形一闪,肥胖汉子趁此时机,纵身而逃,消失在树林里。
    小蛟儿又叫了一声:“姑姑,他跑了!”
    竹英半点也不着急,笑道:“他跑不了的,一会儿就会回来。”
    “他,他会回来?”
    小蛟儿话没说完,贼人那肥胖的身躯啪嗒一声,便摔在小蛟儿不远的草地上。小蛟儿又惊住了:他真的回来了。可是,不是他自己走回来的,而是给人摔了回来的。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他摔了回来?小蛟儿再一看,是梅英姑姑,她不知几时来到了这里,掸掸衣袖,不屑地望了贼人一眼,说:“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还想逃跑?”显然,肥胖汉子是被她用衣袖拂回来的。
    小蛟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竹姑姑性子,小蛟儿不大清楚,但梅姑姑的性子,他完全知道,了解到她杀人半点也不会手软,杀人当玩一样,这肥胖汉子落到了她的手上,十成有九成活不了。他说:“梅姑姑,我求你不要杀他,教训他一下就好了。”
    梅英扬了扬眉:“他是你的朋友?”
    “不,他不是我的朋友。”
    “那是你的亲戚了?”
    “不,也不是我的亲戚。”
    “奇怪了,干吗你要给他求情的?你不知道梵净山的规矩?不管什么人,闯进了梵净山,只有死路一条,决没活着的出去。”
    “梅姑姑,这规矩不能放宽一下吗?”
    “放宽?你去对夫人说吧,我作不了主。”
    竹英说:“小蛟儿,你似乎做人不够公正呵!”
    “竹姑姑,小蛟儿怎么不公正了?”
    “你可以杀人,怎么不准我们杀人?”
    “我,我,我几时杀人了?”
    竹英指指清瘦汉子的尸体,说:“他总不是我们杀的吧?”梅英也笑道:“原来你这小和尚,念佛行善,只对别人,不对自己。”
    小蛟儿急了:“姑姑,我不是有意的。”
    “那么说,你是一时失手杀人了?”
    “姑姑,的确是这样。”
    梅英狡黠一笑:“好,好,我们不杀他好了!”
    “梅姑姑,你答应放他走了?”
    “看在你小和尚的大面子,只好放啦!”
    “那,那,那我多谢姑姑啦!”
    竹英说:“小蛟儿,你先别多谢,看看这肥贼走不走得了。”
    小蛟儿疑惑说:“姑姑们放他,怎么走不了?难道他的脚摔断了么?”
    梅英向竹英眨眨眼:“我也不知道他的脚断了没断。”
    小蛟儿心想:要是他的脚断了,一定很痛,会叫喊,可是他摔过来一直没听到叫喊,躺在地上不动,莫非他晕过去了?小蛟儿便走近去看看,问:“喂,你怎样啦?姑姑们答应放你走了,你快走吧。”
    肥贼仍一动不动的躺着,小蛟儿生疑起来,莫非他已经死了?便俯身观察,用手在他的鼻子试试,这胖子果然是死了,怪不得一动没动,他站起来说:“姑姑,他死了。”
    梅英故意吃了一惊:“什么,他死了?”
    “真的,他已经死了。”
    梅英又故意说:“这肥贼怎么不经摔的?小、小和尚,我可不是有意的呵!”
    竹英眨着眼睛说:“嗨!我还要问他的话哩,怎么就死了呵!”
    “竹妹,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失手杀了人的。”
    说着,她们叽叽哈哈地笑起来。小蛟儿一看,知道梅姑姑早已存心取了胖子的性命,故意来捉弄自己,可是自己也失手杀了人,没话可说。看来,这两条汉子,什么地方不去,却跑来梵净山,又行凶要杀人,碰上了梅姑姑,又怎能不死?也合该他们有此下场。
    这时,看湖人早已被竹英解了手脚。梅英对他说:“从今夜的情景来看,你算是表现不错,有了悔改了,我会对林嫂子说,叫她解了你身上的毒吧。”
    “不、不!千万别给我解。”
    梅英奇怪地扬扬眉:“你不愿解?宁愿夜夜受一阵痛苦?”
    “这样,我心里反而好过些。”
    “你是不是以此来赎你过去的罪行?”
    看湖人叹了一声:“我过去的罪行太重了!难以赎清。”
    小蛟儿听了,不禁又怔了。看湖人的话,使他感触极大,暗想:我父亲也是跟他一样,罪恶很重,他能忏悔改过,我父亲难道不能忏悔?可是他早已死了,已不容他有忏悔的日子。由于这样,又形成小蛟儿的性格,以后更不轻易去杀人,哪怕是罪大恶极的,也不愿杀,而给他日子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一点,不能不说是受了看湖人的影响。
    竹英说:“赎罪不一定令自己心身受痛苦,多行善事,才是赎罪最好的方法。”
    小蛟儿又茫然了,问:“竹姑姑,你既然叫大叔做善事,为什么又杀人的?”
    梅英说:“小和尚,亏你还是徐神仙的弟子,佛门有一句话,你不知道么?”
    “佛门有句什么话了?”
    “除恶就是行善,徐神仙没对你说?”
    “没、没有呵!”
    竹英微笑:“小蛟儿,你别以为杀人不好。杀一个恶人,往往可以令许许多多的人解除生命危险。”
    “竹妹,你别再跟这糊涂的小和尚多说了。”梅英转向看湖人问:“那两个贼子要你去投靠什么人的?”
    看湖人一怔:“梅姑娘,他们一来,你就盯着他们了?”
    梅英点点头:“他们一摸上这山峰,我就发现了,我当时不出手,就是想看看这两个贼子来干什么。”
    小蛟儿也同样一怔,暗想:原来梅姑姑早巳跟踪他们了,我怎么不发觉的?本来以小蛟儿的内力,完全可以察觉到有人潜入到冰湖来,可是当时他心无旁骛,一心在练凌空摄物掌,直到看湖人的怒吼声传来,才引起他的注意。
    看湖人说:“他们劝我投靠什么教主,要是我能带了一些梵净山的武功秘笈去,会给我什么护法长老的高位。”
    “那不错嘛,你为什么不干?”
    看湖人苦笑一下:“我不想给我的罪恶再添上新罪恶,更不愿害了我女儿。”
    竹英问:“教主是什么?”
    看湖人摇摇头:“他们没说。说这是个秘密,我去了就知道。”
    竹英沉吟:“这是个什么教?教主是谁?行为这样的神秘,竟然敢来打梵净山庄的主意。”猛然,她似乎想起什么,说:“梅姐,我们看看这两个死人身上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梅英说:“不错,我们检查一下。”
    小蛟儿说:“姑姑,你们不怕脏吗?”
    竹英看看梅英:“这两个死人,我真不想碰他们哩。”
    “姑姑,小蛟儿给你们检查好不好?”
    “你不害怕?也不怕脏?”
    “我不怕。姑姑,死人我也埋过。”
    “好呀,小蛟儿,我们多谢你啦。”
    “姑姑,我是个男人,这事应该我来做。”
    梅英、竹英一齐笑起来:“算了吧,你连须还没长出来,称什么男人。”
    小蛟儿笑了笑,跑去翻两个死尸了。小蛟儿在他们身上翻出来一些碎银、火镰等小件物外,又从腰袋里翻出了两面小小的银牌来,一面铸有一个太阳,一面铸有一个月亮,月中有一把利剑,下有“月·八号”三字。另一个银牌相同,却是“月·十六号”四字。
    原来这两个贼子,是一个还没在江湖露面的神秘集团的人,他们是副教主手下的两位使者,地位不下于各省的总掌主。以他们的武功来说,已是这个神秘集团的高手了,可是一到梵净山,碰上了小蛟儿和梅英、竹英,却不堪一击。
    小蛟儿不明白这两面银牌是什么,将它交给梅英。竹英和梅英在火光下审视了一番。竹英说:“看来,这是那个教的信物之类了,我们带去给夫人看去。”
    梅英和竹英走后,看湖人仍然面无表情,想动手去搬死尸,小蛟儿说:“噢,大叔,你行动不便,我来埋他们好了。”
    “埋什么,将他们丢下湖喂鱼好了。”
    “那不弄脏了湖吗?还是埋了的好。”
    小蛟儿真害怕看湖人将死尸丢下湖去,慌忙两手各提了一具死尸,飞奔到一处荒野坡上,挖坑将他们埋了。小蛟儿转回来时,见看湖人仍默默无言坐在篝火旁,忍不住问:“大叔,你还没睡吗?”
    看湖人感情复杂的目光望了望小蛟儿,说:“不想睡。小伙子,你也坐下来吧。”语气没有以往的冷漠了。
    小蛟儿本想不坐,但想到自己要是不坐下来,看湖人会认为看不起他,只好坐下,说:“多谢大叔。”
    看湖人突然问:“你很喜欢温玉?”
    小蛟儿知道他说的温玉,就是小芽菜了。答道:“喜欢呀,温玉姐姐对我那么好,教我在水中捉鱼,我将她当成我亲姐姐一样,干吗不喜欢的?”
    看湖人目光闪闪:“你只将她当成亲姐姐一样?没其他用意?”
    小蛟儿愕然:“我还有什么用意的?亲姐姐就是亲姐姐嘛,有什么其他用意了?”
    “以后她有什么困难,你帮不帮助?”
    “帮助呀!”
    看湖人似乎一阵激动,拍拍小蛟儿:“小伙子,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
    “大叔放心,温玉姐姐真的有什么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尽力帮助。不过,温玉姐姐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哦,你怎知她没有?”
    “温玉姐姐那么有本领,人又聪明,会有困难吗?”
    “噢,以后的事,谁也难以预料,小伙子,你记住今夜所说的话好了。小伙子,你要吃什么?我棚子里有烤山鸡、熏鱼、腊兔肉。”
    “不,多谢大叔了,大叔要是没其他事,小蛟儿想回去睡了。”
    “你不吃一点东西?”
    “大叔,我肚子不饿呀。”
    “那你带一只烤山鸡回去,明早吃。”
    “不,不。大叔还是留着自己吃好。”
    “什么?你嫌我的东西不干净?”
    小蛟儿急忙分辩说:“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感到大叔不方便,难弄到这么好的东西吃。小蛟儿有手有脚,应该给大叔弄些好吃的才对。”
    看湖人一笑:“这山上的野兽不少,我可以说是手到拿来,要什么有什么。小伙子,将烤山鸡带回去,要不,我就不高兴了。”
    “那,那我多谢大叔啦。”小蛟儿不敢拒绝,拿了一只烤山鸡,在离开时说:“大叔,你要不要鱼的?小蛟儿给你捉几条鱼来,好不?”
    “不用,我自己会捉。”
    小蛟儿古怪了:“大叔怎么捉的?你也会水性吗?”
    “我不会水性。”
    “那大叔怎么捉的?用钓竿钓吗?”
    “小伙子,你想不想看我捉鱼?”
    “不用钓竿,也不用网?”
    “不用。小伙子,你跟我到湖边看看,就知道我怎么捉鱼了。”
    小蛟儿心想:你不用渔具,又不懂水性,只得一只手,怎么捉呵?你总不会跳到水面上去,像竹姑姑那样,凌空用寻抓鱼吧?小蚊儿跟着看湖人来到湖边,这时下弦月已升中天,显然不久快天亮了,湖面平静无波,在月光下,宛如深山中的一面镜子。
    看湖人选了湖边一处地方坐下来,凝视湖水,倾耳静听,突然,他轻喝一声:“起!”一条银光闪耀的白鲢,不知怎样,竟从水中跃起,落在看湖人的怀中了。
    小蛟儿见一条鱼在一声轻喝中,便从水里跳到看湖人的怀里,更是瞠目结舌,感到不可思议。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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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深山练功
    却说小蛟儿见—条鱼在—声吆喝中,便从水中跳到看湖人的怀里,正在惊异。看湖人门:“小伙子,看见我捉到了鱼吧?你还担心我弄不到东西吃么?”
    半晌,小蛟儿问:“大叔,你这是什么功夫的?鱼怎么会听你的话跳上来?”小蛟儿感到看湖人捉鱼的本领比竹姑姑更高。竹姑姑要在湖面上追踪鱼群,然后用掌力将鱼吸上来,而看湖人却是坐在湖边不动,轻喝一声,鱼便自己跳到怀中了。
    看湖人说:“小伙子,少林寺有一种武功,叫‘狮子吼’,一声喝喊,能令人心裂而死,就是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也可以震晕。”
    这对小蛟儿来说,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世上竟有这样的功夫。他更睁大了眼睛问:“大叔,你刚才轻喝一声,便是狮子吼么?”
    看湖人苦笑一下:“狮子吼,是佛门的正派武功,我怎会?我用的是一门邪派武功—一摄魂音,对一些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可以令其丧失神智,听从我调遣。对有内力的人来说,就不管用了。对—些鱼鱼鸟鸟,当然有用多了,令它们自动投进我的怀里。”
    小蛟儿听了,又是羡慕不已,暗想:要是我也会这样的功夫,捉色捉鸟儿,不很方便吗?看湘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想,说:“小蛟儿,这门功夫,你学不得。”
    “哦!为什么?”
    “因为学了这门功夫,不但会对人冷漠无情,而且会变得残忍。我不想你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那,那大叔为什么学的?”
    “初时我并不知道,学了后才知道。小蛟儿,你还是学竹姑娘的凌空摄物掌好。”
    “大叔!你不能改掉吗?”
    “要改掉谈何容易!加上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幸而有人断去了我一手一脚,痛后思痛,加上这几年来日夜对着空山冷湖深思,好不容易才把残忍之心压了下来。小蛟儿,天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大叔。”
    小蛟儿慢慢踱回岩洞,略略休息片刻,天色便大明了。他想一天要捉四尾一尺之长的大鲤鱼,同时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像竹姑姑那样,将鱼从水中吸出来,便跑到湖边去了。到了湖边,他才想起,我怎么跑到湖中去呢?于是,他也像竹英那样,扭断了—条手臂粗的树枝,丢到湖中,自己暗运轻功跳到树枝上。小蛟儿学的是天山一派的内功心法,练出来的,又是星宿海一派的真气,再加上三不医徐神仙教给他的,又是佛门中最佳的轻功——凌空虚步。三者混合在一起,不但使他身轻如燕,而且几乎是身如轻烟了,所以跳落在树枝上时,树枝不动,水不扬波,达到了武林中最佳的轻功地步?只不过小蛟儿不知道罢了。在轻功这一点上,竹英就比不上他。竹英跃到树枝上,湖面还震起一道道微浪,向四面散开。可是如何用内劲催动树枝向湖心飞去,他就不知道了。他用力踩下树枝,说:“走呀!走呀!你怎么不走呵!”可是树枝不但不向前飞去,反而踩一下,沉—下,原地不动,弄湿了自己的脚。没办法,小蛟儿只好蹲了下来,用手代桨,向湖心划去。不错,由于他内力深厚,一划,树枝就如箭在湖面上飞驰。他在湖面上追踪鱼群,鱼群追到了,他便运用竹英教他的方法,运气于掌,伸手去吸鱼。可是他一吸,鱼不但没有吸上来,反而将湖水吸了上来,洒得他满头满身都是水。几次都是这样,弄得他从头到脚,浑身水淋淋的,像个落汤鸡一样,最后他干脆跳进湖水中去捉鱼,不去练那什么凌空摄物掌了。当他捉着两尾大鲤鱼上岸时,发现竹英站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面,笑着问:“小蛟儿,你是这样凌空捉鱼的吗?”
    小蛟儿说:“姑姑,我人笨,学不了你的捉鱼方法。”
    “你是学不了,还是没有去学?”
    “姑姑,我学了。”
    “是吗?你做给我看看。”
    小蛟儿怕竹英骂自己没有去学,便站在湖边运用掌力去吸鱼,可是吸起来的,又是一道湖水,洒得自己满身都是水。
    竹英看得又笑又喜,暗想:这个浑小子,内力真是惊人,只学了一夜,便能将湖水吸了上来,比起自己,不知强多少倍了。
    小蛟儿说:“姑姑,你看,我不是学了吗?可是吸不到鱼。”
    “不错嘛!你很会吸水给自己淋浴呵!”
    “姑姑,你别笑我了。”小蛟儿沮丧地说。
    “噢!哪能一锄头便挖出个金娃娃来!小蛟儿,要练凌空摄物掌,就得慢慢来,哪能这般心急的?”
    “姑姑,那我一天怎交四尾鲤鱼的?”
    “你可以—个月内不用交鱼。”
    “那林婶婶不打我骂我?”
    “我可以跟她说,但你一个月内,不准偷懒,练我教给你的捉鱼方法。”
    “姑姑,我连驾树枝去湖心也不会。”
    “呵!你轻功不是很好吗?怎么不会?”
    “姑姑,是真的,我跳上树枝,它动也不会动,别说去湖心了。”
    “是吗?你下去我看看。”
    小蛟儿原先的树枝仍在湖心,他只好又折断另一条树枝,丢在水面上,然后自己跃上去,用脚蹬树枝。
    竹英笑起来:“小蛟儿,你没荡过秋千吗?”
    “秋千?没荡过呵!”
    小蛟儿起初在船上生活,以后又在深山里转,别说荡过,连见也没见过。竹英说:“怪不得不会了。要是你荡过,秋千,要驾树枝,不但易得很,而且还可以要它前就前,要它后就后,还可以要它左转右弯哩!小蛟儿,你双腿微曲,用脚尖之力,向前一蹬,树枝就会向前飞去了。向后,也是这样,不信,你试试呀!”
    小蛟儿依言一试,树枝果然向湖心飞去了。他又双脚微曲,用力向后一蹬,树枝便向后飞去。竹英见他跳下树枝的轻功,已是暗暗惊讶。看来,这浑小子的轻功,在自己之上哩!她在岸边说:“小蚊儿,你想左转右弯,用劲全在你的一双脚上。”
    小蛟儿依言又试,脚尖微微用力,向左一扭,树枝便向左转驶去,向右,便向右转。操纵的关键,全在自己的脚上。他在湖面上的行动,就像现在的冲浪运动员一样,脚踏一块木板,在海面上飞驰。不到半个时辰,小蛟儿脚踏树枝,已能在湖面上来往如飞了,就象他和爷爷驾着小渔船在洞庭湖上行驶一样,想去哪里就去那里,一切由心。小蛟儿大喜,跳上岸来,朝竹英下拜说:“多谢姑姑教会了小蛟儿这一手功夫。”
    竹英笑道:“小蛟儿,你怎么行起大礼来了,快起来!”
    “姑姑教我,我怎不多谢的?”
    “小蛟儿,凭你这样的轻功,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粗的树枝。”
    “姑姑,不用这么粗的树枝,能载得起我吗?”
    “我看,你用一根芦苇就行了。”
    “芦苇?那不沉下湖吗?”
    “小蛟儿,你怎么不试试看?”
    “试?沉了怎么办?”
    “噢!小蛟儿,沉了怕什么?怕淹死你么?再说,你浑身已经湿了,还怕掉下水么?”
    “对!姑姑说的是,我试试看。”
    小蛟儿真的在湖边折了一根芦苇,丢在湖面上,纵身而上。起初他还没有什么信心,可是当他看到自己落在芦苇上,时,芦苇果然不沉,他就像驾着树枝一样,驾着芦苇在水面上飞行。芦苇十分轻巧,更不受水的阻力。小蛟几在湖面上行动,更是来往似飞了。远远望去,宛如在凌空贴着水面飞行一样。竹英看得又惊又喜,这个浑小子,真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学成了武林中人视为最上乘的武功——一苇渡江了!这也是少林寺七十二绝之一的上乘武功。至今武林中人会这门武功的,恐怕没有多少人。而小蛟儿在一个时辰内便学会了,这主要是他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徐神仙传给他的凌空虚步的轻功和天山的内功心法,所以学上乘武功,快得令人不可思议,连在另一边的看湖人,也看得骇然,暗想:难道这小子天生异种?像他这样学武功,在梵净山不用三年,便可无敌于天下了。小蛟儿完全没想到自己学会了一门最上乘的武功,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捉鱼,根本没想到自己今后在武林中扬名显威。当然,更没想到梵净山的人,在不动声色,暗传他的武功了。
    竹英在小蛟儿一脸兴奋跳上岸时说:“好啦!小蛟儿,你可以在湖面上来往如飞了。一个月后,我再来向你要鱼,到时交不了鱼,就算林嫂子不打你,我也会扒去你的一层皮。”
    小蛟儿心想,到时我吸不了鱼,不会事先下湖捉了四尾鱼交吗?便说:“姑姑,我会交出鱼的。”
    竹英看了看他,说:“小鬼头,你别打歪主意,想偷懒,用手捉的鱼和用掌力吸上来的鱼,我一看就分得出来。”
    小蛟儿不由怔住了:“姑姑,你怎么分得出来的?”
    “若不信,到时你可以将它们混在一起,看我分不分得出来。分出来了,你就别怪我砍断你一只手。”
    “姑姑,你千万别砍我的手。”
    “你用掌力把鱼吸上来,我怎么会砍?”
    “姑姑,我害怕到时捉不了鱼。”
    “小蛟儿,那你就得苦练。”
    “姑姑,我就怕苦练也吸不到鱼。”
    “没有吸不上的,除非你偷懒怕苦。”
    “姑姑,我怎敢偷懒呵!小蛟儿更不怕吃苦。”
    “那你就好好练呀!怕什么呢!”
    竹英说完,—笑而去。
    小蛟儿一咬牙:“好!我练,到时吸不上鱼,也是我命该断手缺腿了。”
    这一天,小蛟儿连饭也不想吃,一直在湖上运气用掌力吸鱼,几乎把手臂也练肿了,吸上来的,仍然是湖水,没半条鱼。他颓然地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暗想:我怎么吸不到鱼呢?难道用法不对?蓦然间,一个阴沉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伙子,吃饭吧!”
    小蛟儿抬头一看,是看湖人,带了一盒香喷喷的白米饭,上面还有半只烤山鸡,放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他这时才想起自己一天还没有吃过东西,感激地说:“大叔……”
    看湖人说:“苦练也要吃饭,别功夫未练成,却饿坏了自己。”
    “是,大叔。”
    小蛟儿由于有了昨晚的教训,要是不吃看湖人端来的饭菜,会被认为看不起他,也只好将感激放在心里,端起饭盒就吃。的确,小蛟儿也感到肚饿了。
    “吃过饭,先好好睡一睡,别再强练下去了。”
    “大叔,我怎么学不会的了”
    “小伙子,第一天,你就能用掌力将湖水吸上来,已是不错的了。”看湖人神态仍是那么的冷漠,说完便径自离去,消失在丛林中。
    第二天,小蛟儿不敢再麻烦看湖人给自己送饭来,他一早煲好一天的饭,便下湖苦练,凌空摄物掌。可是一连七八、天,几乎没有什么进展,顶多是—些小鱼小虾随水浪飞起但落不到他掌上。他恼怒得—掌向湖边的—块岩石击去。只听得一声巨响,这块岩石在他的掌力之下,竟然四分五裂,跌落湖水中去。突然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说:“小蛟儿,你这是干什么呀!想吓死我么?”
    小蛟儿一看,是小芽菜,不知几时到了湖边的。他“咦”了一声问:“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么?小蛟儿,你怎么拍打岩石的?它招惹了你吗?”
    “姐姐,我没办法用掌力吸到鱼。”
    “啧啧!看你多有出息,吸不到鱼,就拿石头来出气。”
    “姐姐,你能不能代我向竹姑姑求个情,让我用手捉鱼?”
    “哎哟!你这话像个男子汉吗?就算我去向竹姑姑说,恐怕她也作不了主。”
    “那,那谁才作得主?”
    “夫人呀!”
    “夫人?是夫人要我用掌力吸鱼的?”
    “当然是夫人呀!”
    “她,她为什么要我用掌力吸鱼的?”
    小芽菜眨眨眼睛说:“因为夫人吃用手捉的鲤鱼吃腻了,想要吃用掌力吸上来的鱼。”
    小蛟儿茫然,好奇地问:“它们的味道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要不,夫人为什么打发竹姑姑来教你用掌吸鱼的?”
    小蛟儿心想:这个老太婆人刁,吃的东西也刁,真够折磨人的,她在上面动动嘴,我却在下面累断腿了。他说:“姐姐,要是我没办法用掌力吸到鱼怎么办?”
    “那你准备给夫人剥一层皮!”
    “剥皮?夫人真的会这样?”
    “你以为夫人说的话是吓唬人马?她说剥人皮,就剥人皮。”
    “你见过她剥人皮了?”
    “见过呀!”
    “真的?你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那才好看哩!”
    “什么?还好看?”小蛟儿心想这么残忍的事还好看?要是自己,不但不敢看,还会跑得远远的。他真想不透小芽菜这个女孩子,居然敢去看剥人皮。要是说看湖人过去为人残忍,那你们不更残忍吗?
    小芽菜说:“当然好看啦!以后剥人皮,我带你去看。”
    “我不去!”
    “你怕看吗?”
    当然害怕啦!小蛟儿简直不敢想下去,说:“姐姐,别说这恶心的事了!”
    “好!不说就不说。小蛟儿,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好吃?什么好吃的?”
    “你上来看不就知道了?”
    小蛟儿上岸一看,原来小芽莱给他带来了一只蒸熟的鸡和两个荷包蛋。这些东西,要是在以前,小蛟儿准会高兴得笑起来,可是现在,他仍感到剥人皮的恶心,何况自己还练不了用掌力吸鱼,更不想吃了,便说:“姐姐,多谢!我现在还饱,不想吃。”
    “哦!你不吃我带给你的东西?”
    “姐姐,我真的吃不下。”
    小芽菜登时面色一沉:“好!你不吃,我丢到湖里喂鱼去。”说着,便将鸡和荷包蛋往湖里丢去。
    小蛟儿一看不对头,身形一闪,慌忙纵身一跳,眼见鸡和蛋快落到湖中时,却叫他接住了。他脚尖一点水面,借力又跃回岸边,这快如电闪的行动,令小芽菜也惊讶了,但嘴里却说:“你不吃,又捡回来干什么?”
    “姐姐,我虽然吃不下,但丢了也可惜的,所,所以我把它捡了回来。”
    “我的东西,要你可惜什么?”小芽菜仍生气地说。
    “姐姐,你别恼呀!我现在不吃,可以留到晚上吃呀!要是姐姐还生气,我现在就吃好不好?”
    “你不是饱了吗?”
    “姐姐,不知怎的,我现在又好像有点肚饿了。”
    “油嘴滑舌,怪不得我妈叮嘱我小心提防你哩!”
    小蛟儿讪讪地笑了笑:“姐姐特意送给我的东西,我怎会不吃呵!”
    小芽菜耸耸鼻子:“你别臭美,我才不特意跑来这里给你送东西吃。”
    “那姐姐来这里干什么?”
    “我主要给那看湖人送解药来的。”
    “解药?什么解药?”
    “你不知道,我妈在他身上下了毒,叫他每夜都发作一次。一来防他逃跑;二来也叫他痛苦异常,这是他以前作恶的报应。听梅姑姑和竹姑姑说,那天夜里他表现不错,我妈这几日又暗暗观察他,看他确有悔改之心,所以打发我来给他送解药,永远解除他身上之毒。我才不是特意跑来给你送吃的哩!”
    小蛟儿却不管她特不特意了,关心起看湖人来,急问:“他吃了解药没有?”
    “你问得怪了!他怎不吃的?而且他从我手中接过时,激动得流泪哩!”
    小蛟儿透了一口大气。因为那夜他曾听看湖人说过,不想服解药,宁愿让自己痛苦,以忏悔过去的罪行。他真害怕看湖人不愿吃解药。现在一听,他才放下心来。看来,林婶打发她来送药,是有用意的,使看湖人看见林婶的女儿亲手送来,激动得不能不吃了。他便说:“这就太好了!”
    小芽菜瞅着他问:“你好像对他很关心呵!对了!竹姑姑说,那夜里你不顾生死,挺身而出救他。你干吗救他?让他死了不更好?”
    “噢!哪能见死不救的?姐姐,大叔为人不错呵!你以后对他要好点才是。”
    “我干吗要对他好点?我不骂他就算不错了!”
    “不,不!姐姐,大叔这么大年纪,是我们的父辈,我们应该尊敬他才是。”
    “对恶人也尊敬吗?”
    “姐姐,他已经变好了呀!”
    “好了!我们别谈这看湖人了!我问你,你吸不到鱼,就拿石头来出气,这样,就可以吸到鱼吗?”
    “是,是,我不该拿石头出气。”
    “要不要我教你一个好办法?”
    小蛟儿大喜:“我怎不要的?姐姐,你教我什么好办法?”
    “你既然一时在水里吸不到鱼,怎么不先在岸上练?”
    “练?岸上怎么练?”
    “你呀!真是一条肠子通到底,也不会打转转。你可以先在岸上学会吸一些石头呀,树枝呀!要是你能用掌力吸到手,然后又去吸一些会飞会跑的小动物,像天上飞的鸟儿,地上跑的野兔,练到你能将它吸到手中。有了这些经验和技巧,再下湖去吸鱼,不好吗?”
    小蛟儿听了睁大眼睛:“那行吗?”
    “怎么不行?告诉你,竹姑姑以前也是这样练的。”
    小蛟儿一下跳了起来:“姐姐,我现在就去练。”
    “你急什么!这些东西你不吃了?”
    “好!我吃。”
    小蛟儿三下五除二,将两个荷包蛋吞下肚。看看那只熟鸡,心想:我将这只熟鸡给大叔送去,说是姐姐给他的不更好?
    小芽菜问:“这鸡不吃了?”
    “姐姐,我真的饱了,我留到夜里吃好不好?”
    “噢!东西是你的,你喜欢几时吃由你,问我干吗?走!我看你吸石头去。”
    小蛟儿先跑到树林中,运用掌力吸地上的一些枯枝残叶。这些枯枝残叶,很容易便吸到手中。这都是他七八天来在湖面上练出来的功力和打下的基础。小蛟儿有些愕异:“怎么这样容易吸到的?”
    小芽菜扁扁嘴说:“它们还没有一斤重,当然容易吸上手啦!要是你能吸十斤重的东西,才勉勉强强说可以。”
    小蛟儿怔住了:“十斤重?”
    “十斤重算什么,夫人的凌空慑物掌,还可以将一个彪形大汉吸过来,又抛了出去哩!”
    小蛟儿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人也可吸过来么?”
    “这有什么稀奇的?竹姑姑也可以,不过碰上内力深厚的高手,吸不到罢了。你愣着干什么?去吸石头呀!看你能不能将它们吸上手来。”
    “好!吸石头去!”
    他们来到一处有不少碎石的山坡上,小蛟儿选了一块有两斤重的石头,放在一块大岩石上面,便试着运用掌力吸。小芽菜说:“哎!哎!你站得这么近干什么?这算吸吗?你不如将它拿过来算了。”
    “那要离多远?”
    “起码要距离二丈远的地方才行。”
    小蛟儿便站到距离岩石有二丈远的地方,暗运掌力去吸,可是这块两斤重的石块,只在也的掌力摄取之下,摇了几摇,跌下岩石,并没有飞到他的手上。小蛟儿感到有点沮丧时,小芽菜却说:“不错呀!第一次你就有办法将石头吸下来了。来!再来第二下。”小芽菜将跌下的石头重新放到岩石上面。
    小蛟儿一咬牙,将功力加大一层,“呼”地一声,这块两斤重的石块,竟飞到他手上了。小蛟儿真是又惊又喜:“姐姐,我能吸到石头了!”
    小芽菜也看得惊讶起来,说:“行呵!小蛟儿,再挑选一块五斤重的石头摆上去,看能不能吸到手中。”
    “五斤重?”
    “噢!你怎么这般怕困难?还说什么吃得苦中苦哩!”
    “好!姐姐,我去搬一块五斤重的石头。”小蛟儿在小芽菜的鼓励下,将一块五斤多重的大石头摆在岩石上面。一次,两次,石块纹丝不功,三次四次,石块摇动了,从岩石上跌了下来,七次八次,石块凭空飞起,可是不到一丈远就坠落了,直到第十二次,小蛟儿才勉强将五斤重的石块吸到手上。吸力不同拍出的掌力,小蛟儿拍出的掌力,可以裂石碎金,但吸力,却要有运力的技巧和一股阴柔的回力才行,小蛟儿这时已练得浑身冒汗了,手臂隐隐作痛。
    小芽菜看看天色,说:“小蛟儿,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今天就练到这里为止,明天你再练下去。要是你能练到能将十几斤重的大石头吸过来,或者站到更远的距离,那就好啦!”
    “姐姐,明天你不来么?”
    “我恐怕不能来了,不过三天后我一定会再来看你。你可不能偷懒呀!”
    “姐姐,我怎么会偷懒呀!”
    “那好呀!三天后,你练成功了,我们一块去吸小鸟和野兔去。你可别令我失望。”
    “姐姐,小蛟儿当尽力苦练。”
    “听你说话还没信心哩!你呀,在夜里再背诵一下竹姑姑传给你的方法。不但背,还要多想才行。”
    “是!姐姐。”
    小蛟儿目送小芽菜离开后,便转回湖边自己住的岩洞,一看,看湖人已经坐在岩洞口了,似乎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小蛟儿问:“大叔,你找我吗?”
    “没什么!温玉和你谈了什么?”
    “她指点我如何用掌力吸石头……哦,对了!大叔,她留下一只熟鸡叫我交给你。”
    看湖人目光一闪,跟着带怒地说:“小伙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假话?”
    “我,我怎么说假话了?”
    “她要是真的有心给我,为什么送药给我时不给?要你转交给我的?”
    “大,大叔……”
    “小伙子,别说了!今后可不能对我说假话!”
    “可是我……”
    看湖人叹了一声:“小伙子,我知道你用心极好,想使我高兴,但你知不知道,这会更使我难受和痛苦?”
    “大叔,我错了!”
    看湖人摇摇头:“小伙子,你并没做错,别自责,而是我一时性起,你别记在心里。”
    “我怎敢怪大叔呢!”
    “小伙子,今天练功练累了吧?”
    “是有点累。”小蛟儿不敢在他面前说假话了。
    “唔,我这里有一颗少林寺的大还魂丹,我珍藏了十多年,现在你拿去服下,会增添你的内力,对你练功有好处。”
    小蛟儿一听是珍藏了十多年的丹药,怎敢收下,连忙说:“大叔,我不用。你还是自己用的好。”
    看湖人面色一沉:“小伙子!你要明白,凡是有人拒绝了我的好意,我会不高兴,更会记在心里。”
    小蛟儿心想: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怪人,别人不要他的东西,还会记恨的?小蛟儿本性不愿得罪人歹更怕得罪人,便说:“大叔,既然这样,我收下了,你千万别恼呀!”
    看湖人满意地一笑,递给了小蛟儿—个小小的精致的方盒,转身而去,—边走,一边说:“小伙子,今夜你好好思索竹姑娘教会你运气的方法,这可是星宿海一派的一门绝技。”
    小蛟儿不由一怔,星宿海?那不是天圣老人一派吗?而且自己正是天圣老人的传人,竹姑姑怎么会星宿海一派的一门绝技呢?小蛟儿正想问清楚,看湖人已走远,不见了人影。他只好拿着方盒走进岩洞内。
    这时,夜幕降临。深山里的夜,似乎比别的地方来得特别早,小蛟儿点亮了灯,打算将那只熟鸡吃了,然后再默记一下竹姑姑教给自己的运气方法,可是一眼却首先看见了看湖人送给自己的那盒丹药,这方盒不但精美,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像是银打的一样。光是这个方盒,就很珍贵了,它里面装的丹药,一定更珍贵。小蛟儿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少林寺的大还魂丹有什么作用,只知道它能增添功力,其实,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何只能增添功力,就是一个人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外伤,濒近死亡,它也可以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这种大还魂丹,就是少林寺也仅有十来颗,珍藏在达摩院的密匣之中,不是为了抢救濒近死亡的名人高手,一般不轻易启用。
    看湖人原是少林寺的弟子,达摩院的一位高手,二十年前,因犯了淫戒,被少林寺鞭杖一百,逐出寺门。他怀恨在心,趁达摩院首座方慧禅师前去衡山时,潜入少林寺达摩院,出其不意,伤了两名高僧,取了大还魂丹三颗,连夜逃走,从此蓄发还俗,改名易姓,成为黑道上的一位魔头。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从不去招惹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以免引起少林,武当迫杀他,他在黑道上黑吃黑,杀的是黑道上的人物,奸淫的也是黑道人物的妻女,所以名门正派人士也不去理他,任由他黑吃黑,要不是林婶会同地贤夫人手下的两大侍女——梅英和兰英,真没办法捉到他哩!
    再说小蛟儿看见这么一个精美珍贵的方盒,忍不住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样的珍贵丹药。他打开一看,只见方盒内的红绸当中,放着一颗似鸽蛋般大小的,晶莹发亮的黑色丹药,奇香扑鼻,顿时满洞生香。显然,这是一颗极为名贵的丹药,怪不得看湖人将他珍藏了十多年,而不舍得服下。
    小蛟儿看得怔住了,更舍不得服下。于是他盖好方盒,将它收藏在岩中一处隐蔽的小洞里。这个小洞,也收藏了天圣老人交给他的灵猴身法最后的十七招式,和甘骥赠给他的那件宝背心。这个小洞,可以说是收藏了武林中的三大奇珍异宝,一是武功秘笈,是天圣老人不肖弟子黄岐士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一是能避刀剑的宝衣;一是起死回生的大还魂丹。大还魂丹,可以与奇侠一枝梅夫妇的玉女黑珠丹齐名,为武林一致公认的奇珍异宝,一个能化解万毒,一个能起死回生。这三大奇珍异宝,一旦为武林中人知道了,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和那一伙神秘集团的人知道了,他们会不顾生死前来夺取,不引起一片腥风血雨大残杀才怪。幸而这里是梵净山,武林中人风闻地贤夫人武功深奥莫测,出手毫不留情,就算知道了,不是绝顶高手,也不敢来。
    小蛟儿将大还魂丹藏好后,便坐在灯前默默背诵竹英传给他的运气行走方法。当他默诵到“将奇经中的真气,凝集于手太曲、少阴、太阳、少阳、厥阴这五经之中,使奇经空如深谷,对准物体,极力将真气收回奇经中”,脑中蓦然一闪,不由想起了天圣老人口传给自己的“春阳融雪”的秘诀中,似乎也有这样的运气方法,所不同的是“春阳融雪”功将体内真气散于奇经八脉的三百六十多个穴位上去,使奇经经常保持着空如深谷之状,一旦与敌人接触时便运气回收;但竹姑姑教自己的运气方法,只提到在摄取物体之时,使奇经如空谷,而真气凝集于商阳、合谷、少商、少府、少冲、少泽、中冲、关冲等各穴位上,运气回收真气。一个是经常使奇经保持如空谷状,一个是摄取东西时才保持如空谷。一个是将真气运到身体的各处穴位上;一个是散集于手掌上的各处穴位。但运气行走的方法是一样。对于“春阳融雪”功,小蛟儿只默记了秘诀,从来没有练过。他不知“春阳融雪”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要奇经保持如空谷?而将真气散在全身的各处穴位上?难道要将敌人吸到自己身上来么?这不对呀!吸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作用的?那岂不是方便敌人打杀自己?可是天圣老人临死时千嘱万嘱,这是一门绝技,不但不能外传,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天圣老人这样叮嘱自己,一定有它的作用,我何不在练竹姑姑的方法时,也练练“春阳融雪”之功?于是他暗暗练起“春阳融雪”功来,练了一会,似乎见没有什么作用,但一想到明天要吸取十多斤重大石头,不练,怎能吸到大石头呵!小蛟儿又去练竹姑姑运气的方法了。
    小蛟儿不知道“春阳融雪”功具有惊人的威力,一旦练成功了,不管是自己去捉敌人,或是敌人擒住了自己,只要敌人一旦与自己身上穴位接触,便会将敌人的内力源源吸入自己的体内,令敌人内力全部消失,变成了毫无内力的一个废人,根本不用交手战斗,就置敌人于死地。
    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功与地贤夫人的摄物掌功,同出一源,是出于星宿海的“吸星大法”,这是令武林中人闻名而变色的一种最可怕的邪派功夫。这门可怕的武功,传到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这对师兄妹时,各人根据自己的所长、爱好和心得,便演化为“春阳融雪”功和摄物掌了。
    “吸星大法”原来是化掉对手的内力。虽然将敌人的内力吸了过来,跟着又排了出去,目的在废掉对手的功力,变成废人一个。天圣老人将吸星大法进一步研究发展,变成了不但能吸尽对手的功力,更将对手的功力转化为自己的功力,不啻如自己又多练了几年的功力,幸而他这种可怕的邪派的武功,只对一两个人施展,还没有为中原武林人士知晓,便遭到了他自己弟子的暗算,永困秘室中。也幸而天圣老人没将这门武功传黄岐士,不然,将危害武林不浅了。
    地贤夫人因为是个女子,不愿与任何男子肌肤相接,更不许任何男子碰着自己的身子,所以将吸星大法改变为摄物掌,运用掌力,将对手身躯吸过来,然后又将他摔飞了出去,不摔得半死,起码也摔断手脚和筋骨。
    第三天一早,小蛟儿又跑到山坡上去练摄物掌了。不知道是他昨夜对运气方法有了心得,还是他暗练了天圣老人的“春阁融雪”功,手掌的摄取力比往日来得深厚,第一次出掌,便轻而易举地将五斤多重的石块吸到了手中,他简直不敢相信,又看了看手中的石块,是不是昨天的那块石头。不错,手中的石头,正是他昨天试了十二次,才勉强将它吸到手中的。他暗想:难道这块石头变轻了,没有五斤多重?于是他又搬了一较大的石头放到岩石上去,暗运掌力一吸,这块较大的石头居然凭空飞到了他的掌中。第三天,小芽菜跑来看他,看见他能将一块五十多斤重的大石头吸到掌中。小芽莱惊喜得睁大了一双眼睛:“小蛟儿,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我,我没有呵!”
    “没有?三天你就练得了那么大的掌力?”
    “这……”小蛟儿一下想起看湖人给了自己出大还魂丹,自己没有吃,只是闻了一闻,心想:不会是这颗大还魂丹的香气起了作用吧?他很想如实地说出来,转而一想:要是说自己没有吃,只闻了闻,大叔听到了不恼?于是便连忙说:“是,是!我是服了一颗大还魂丹。”
    “大还魂丹?那是什么药?”
    “大叔说,吃了它可以增添功力。”
    “大叔?哪个大叔?”
    “就是看湖人呀!”
    “看湖人?他那么好心?别不是他给你服了毒药吧?”
    小蛟儿一怔:“毒药?不会吧?”
    “看来,你还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你快坐下来,运气调息试试,看看你的经脉,有什么地方阻滞了!”
    小蛟儿心里想:大还魂丹我还没吃呀!怎么会中毒?难道闻了也会中毒么?他依言坐下,运气调息,感到如平日一样,浑身经脉没有半点阻滞和不通畅之感,说:“姐姐,我没有中毒啊!”
    “你也没感到某处穴位上有痛麻么?”
    “没有。”
    “怪了!这个什么坏事也干得出来的人,他真的有这般好么?”
    “姐姐,一个人变好了,我们就不能老提他的过去了,应该对他好一点才对。”
    “哼!你别说得太早了,我听夫人和姑姑们说,江湖上有一种毒药,服下了,起初没半点异样,有的隔三五天,有的隔两三个月,有的到一年之后才发作。不行,我回去问问我妈和姑姑们,看看这大还魂丹是什么药。”
    “不,不,姐姐,你千万别去问人。”小蛟儿反而害怕了,也后悔说自己服了什么大还魂丹,要是我不说多好。
    “既然不是毒药,你干么害怕我问人?问了,不是对你更有好处吗?”
    “姐姐,我怕惊动你妈和姑姑们,也害怕对不起大叔。”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他一片好心对我,反而招到大家的猜疑。姐姐,你说我心安吗?”
    “你那么相信他?”
    “姐姐,我现在不仅没有中毒,反而增添了功力,怎么不相信他?再说,大叔跟我没仇没怨,说不定那夜里他感激我去救了他,而给我这颗大还魂丹哩!”
    小芽菜眼睛转了一转:“好!不问就不问。现在我们去吸鸟儿和野兔去,看看你能不能用掌力将它们吸过来。”
    “那不吸石头了?”
    “石头是死的,不会动,鸟儿会飞,野兔会跑。你要吸到它们,单有深厚的掌力还不行,还要讲究运劲巧妙,时机准确和出手敏捷。这要用心机多啦!”
    “好!姐姐,我们吸鸟儿和野兔去。”
    小蛟儿跑进森林里,不像他在冰湖上那么有经验了,他没有捕捉野兽和飞鸟的经验,更不懂这些野兽的习性,首先不知道去哪里找到野兔。这方面,小芽菜比他有经验多了。
    不久,小芽菜带他到一处林木稀少的山坡上,说:“好了!这一带是野兔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等吧。”
    “它几时会出来?”
    “肚饿了它自然会跑出来。”
    小蛟儿看看四周,附近没有什么菜园和菜地,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兔子都是吃莱叶和一些嫩草的,这里既没有菜园,也没有什么嫩草,他茫然地问:“野兔找什么吃的?”
    “草菇和野菌呀!”
    “这里有草菇、野菌?”
    “附近一带多呐,你快蹲下来,别让野兔发现你了!兔子耳朵长,又灵活,稍有一点响动,它们便不跑来了。”
    小蛟儿只好蹲在一丛野草中,轻轻地问:“姐姐,兔子几时肚饿的?”
    “我不知道,要是它窝里有粮食,一两天也不会跑出来。”
    “那,那我们不白等吗?”
    “要是再等不到,我带你去找它们的窝去,将它们赶出来。不过,它们的窝可不好找的,有时找到窝了,不一定有兔子。”
    “怎么会没有兔子的?”
    “你没听人说,狡兔三穴吗?它会造一些假窝窝,让人们扑个空。”
    小蛟儿心想:看来在山中捉兔子,没有在水中捉鱼那么容易。山中的猎户,比湖上的渔人辛苦多了!正想着,小芽菜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有兔子来了。小蛟儿凝神倾听,因为他内力深厚,果然听到远处有一阵野草率宰的响动,显然有野兽在野草里走动,不久,野草丛中伸出了一个长长耳朵的小白兔脑袋来,红得像红宝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它的鼻子在嗅着空气哩,似乎这个野白兔,嗅出了不同的气味,又惊又疑地用耳朵、眼睛打量,倾听四周的动静。
    小芽菜轻轻地说:“快!快出乎把它吸过来,要不,它会溜跑了。”
    小蛟儿正要出掌,这兔子一听不对劲,“嗖”地钻进草丛里,溜得没影儿了。
    小芽莱一跺脚,埋怨地说:“你看你,慢腾腾地,别说用掌力吸兔子,就是用手捉兔子也来不及了。”
    小蛟儿懊悔地说:“我想不到这小东西溜得这么快。”
    “鱼在水里不比它溜得更快,那你怎么捉到了?”
    “你叫我用掌力吸,可不是用手捉呵!”
    “捉与吸还不是一样要出手快?你怎么一发现它不迅速出手的?”
    “因,因,因为我看见它太有趣了!一时没想到要出手。”
    “有趣,有趣,‘趣’你的头,走吧!”
    “姐姐,我们不捉兔子了?”
    “它跑了,还捉什么?”
    “姐姐,我们在这里再等它来好不好?”
    “你以为兔子像你这般笨头笨脑的,会再跑来吗?不隔两三天,它不会再来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捉不到兔子,我们不能到树林里去捉鸟儿吗?”
    “对,对!我们捉鸟儿去。”
    “但是,停在树上的鸟你不能吸。”
    “哦,为什么?”
    “停在树上的鸟不动,你要吸还不易吗?要吸,就吸空中飞动的鸟儿,那才能练出功夫来,懂不懂?”
    “它飞跑了,我怎么吸?”
    “这就看你出手快不快了!要是连飞的鸟你都吸不了,还能在水中吸到游动的鱼吗?”
    的确,以小蛟儿的轻功,身形的轻灵和深厚的内力,在森林里要捉任何鸟儿和走兽,简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是,距离几丈远的地方,用掌力吸过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他在森林中吸飞鸟,不是抓不准时机,就是出手用劲慢了。这一天,他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吸到了一只飞鸟和一只山鸡,总算有了一点收获。小芽菜提着鸟儿和山鸡回去了,声言明天再来。
    第二天,小芽菜没有来,竹英跑来了。小蛟儿有点奇怪:“姑姑,是你?芽菜姐姐不来么?”
    竹英笑道:“不欢迎我来吗?”
    “姑姑,小蛟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芽菜姐姐怎么不来的。”
    “这小丫头今天有事,跟兰姐姐去巡山了,不能来。”
    “巡山?巡什么山?”
    “小蛟儿,近两天来,梵净山四周,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夫人为了磨练这小丫头的应敌本领,打发她跟随兰姐姐去巡山了!”
    “那,那芽菜姐姐危不危险?”
    “这就难说啦!小蛟儿,我问你,你是不是服下了看湖人的一颗大还魂丹?”
    “姑姑,芽菜姐姐跟你说了?”
    “她不说,我怎么知道?来!你伸手过来给我看看。”
    “姑姑要看我手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中了毒呀!”
    “姑姑,你也认为它是毒药么?”
    “小蛟儿,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伸手给我看看,中不中毒,我一看就知道。”
    小蛟儿心想:我根本就没服,又怎会中毒呢?他只好伸手给竹英看。竹英像医生诊脉似的,三只玉指按在他的脉搏上。片刻,竹英面露疑惑之色,急将玉指移开,沉吟不语。小蛟儿问:“姑姑,我没有中毒吧?”
    半晌,竹英“唔”了一声,问:“小蛟儿,我问你,你服下的大还魂丹,是不是像鸽蛋般的大小,浑身通黑发亮?”
    “是呀!”
    “它奇香扑鼻?”
    “对呀!姑姑,你怎么知道?”
    “那么说,你服下的真是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了!”
    “姑姑,它没有毒吧?”
    “小蛟儿,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不但没毒,而且是武林中的神丹妙药,当今武林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
    “哦!它真的能增添一个人的功力?”
    “小傻瓜,少林寺的大还魂丹?何只增添功力,它可以起死回生哩!”
    小蛟儿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心想:大叔怎么将这么珍贵的药给我呵!他问:“姑姑,你怎么知道它能起死回生?”
    “因为我服过呀!”
    小蛟儿惊奇了:“姑姑服过,是大叔给你的吗?”
    “大叔?你是说那看湖人?”
    “不是他么?”
    “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有大还魂丹,要是知道,夫人就不必向少林寺的方丈讨取了。”
    “夫人向少林寺去讨取?”
    “是呀!有一次,我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只有少林寺的大还魂丹才可以救得。”
    “少林寺的方丈真是好心,他……”
    “哼!好心?他才不给哩!”
    “怎么救人性命他也不给?”
    “那老光头才不理哩!”
    “他那么狠心,像出家人吗?”
    “他不但不给,还骂夫人是邪魔歪道,叫人要赶夫人哩!”
    “那姑姑怎么服到大还魂丹了?”
    “夫人发怒了,一出手,震飞并点倒了他们的什么高僧禅师,与梅姐姐一道,破了他们的罗汉阵,才逼得那老光头献出一颗大还魂丹来。”
    “那,那不死了很多人?”
    “夫人并没杀一个人,只用本门特有点穴手法,点倒了那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光头,声言没有本门解穴的手法,谁也解不了。三天过后不解,便终身残废。说完,夫人,便离开少林寺。”
    “夫人怎么不给他们解穴?”
    “小傻瓜,那时夫人还没有得到大还魂丹呀!”
    小蛟儿急问:“那以后呢?”
    “初时,少林寺的光头们不相信夫人的话,以为少林寺身怀七十二绝技,还有解不开的?可是,他们偏偏解不了。两天后,那老光头才来见夫人,献上一颗大还魂丹,给我服下。眼看我好了,夫人才为他们解了穴。夫人当时说:‘老和尚,早给我不是没事么?不省了这场麻烦?而且我不求多,只求一颗救人而已。’经过这一次,夫人的武功才惊动了武林,从而也给梵净山今后招来了不少事端。”
    “少林寺的和尚来复仇么?”
    “少林寺的和尚没有来,可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却在觊觎梵净山的武功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巡山,以免遭到他们的偷袭。小蛟儿,想不到你意外服下了少林寺的大还魂丹。看来,看湖人的确是有心悔改了,将这么一颗珍贵良药给了你,这也是你的缘份,也是看湖人对你那夜不顾生死救他的报答。”
    “姑姑,我不知道大还魂丹这般的珍贵。”
    “好啦!我看你捉兔子去。”
    “姑姑,兔子这两三天是捉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昨天我惊跑了它。芽菜姐姐说,没两三天,它不会再出现。”
    “噢!那里没有兔子,我们可以转到别的地方去捉呀!”
    “别的地方也有兔子么?”
    “小傻瓜,这山头这么大,还愁没有野兔?你以为兔子只一处有,别处就没有?”
    “对,对!姑姑,我怎么没想到?”
    “看来,你对山野里的生活生疏得很哩!真要多去跑跑。”
    这一天,小蛟儿跟随竹英满山满岭地游转。在竹英的指点下,不久,他就用掌力吸到了一只灰色的小野兔。这么一来,小蛟儿有信心了。竹英也暗醋点头赞许,心想:这个好心的小傻瓜,其实半点也不傻,学任何上乘武功,倒是很快学上手的。不知他今后能不能过夫人的两关;若过不了,可惜他这份天才,只落得个葬身荒山野岭了。便说,“小蛟儿,这几日你好好练吧,要是你能练到得心应手,想吸什么,就吸什么,便可以下湖去吸鱼了,到时,我会来向你要四尾活蹦活跳的金色大鲤鱼。”
    “姑姑,我会用心练的。”
    竹英回到自己竹林精雅的小院时,一看,只见夫人和林嫂已来到小院中,她慌忙上前拜见,说:“婢子不知夫人前来,有失远迎,望夫人恕罪。”
    夫人说:“起来吧,不用多礼了!那小糊涂是不是中了毒?”
    “禀告夫人,他并没有中毒。看来,他服的真是少林寺的大还魂丹。”
    “你怎知道是大还魂丹了?”
    “婢子问清楚,与婢子当年服下的大还魂丹一模一样。”
    夫人皱皱眉说:“那看湖人去哪里弄来的大还魂丹?”
    林嫂在旁说:“夫人,他原是少林寺的弟子,说不定是他当年偷偷地藏下来的。这事,他可一直瞒着我们了!”
    “奇怪,他一直珍藏了十多年,不舍得自己用,怎么却给了那小糊涂?难道他的本性变了,会知恩图报么?”
    “夫人,婢子看出,他的确用行动来表示悔改了以往的罪行。”
    夫人看了林嫂一眼,说:“他能悔改,总算是一件好事。竹英,那个小糊涂的武功进展如何?”
    “夫人,他进展得比我预料还要快。但婢子有件疑惑不解之事,须向夫人禀告。”
    “什么事?"
    “婢子在诊断他有没有中毒时,发现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吸力,能将婢子的内力吸去,不知这是不是大还魂丹所起的功力。”
    “不可能。大还丹只能在一个人受了极严重的内外伤时,起到起死回生,增补元气的作用。它可以增添内力,不可能增添功力。”
    “那他怎么有这样强的吸力?”
    “这一点你们不明白了。我的摄物掌原是由吸星大法演变而来的,一个人的内力特别深厚,可以起到吸取他人内力的作用,看来那老糊涂将毕生功力输给了他,所以练摄物掌,就产生这样的现象了,并不为怪。”
    “原来这样,夫人不指点,婢子还不明白哩!”
    林嫂说:“夫人,要是这样,我们可不能与那小鬼的手掌接触了!”
    “你们放心。他吸人内力是微弱的。只要你们用内力震开,便不可能吸取你们的内力了。”
    这一点,地贤夫人却弄错了,她发梦恐怕也不会想到,天圣老人将吸星大法发展成为春阳融雪功,并且将这种神功的秘诀传给了小蛟儿。小蛟儿昨夜只练了一下,春阳融雪功便不知不觉附在小蛟儿的体内了。幸而小蛟儿练的时间不多,也不到火候。要是小蛟儿长久练下去,以他那一身浑厚的真气,要吸取一个人的内力,能震得开么?不吸尽内力才怪。除非小蛟儿不想吸,自己暗运内力震开才行。
    夫人站起身说:“既然这小糊涂没事,我走了。竹英,以后你要更严格督促这小糊涂。我将他交给你们了!”
    “是,夫人。婢子绝不敢偷闲。”
    从此以后,竹英不时到冰湖暗暗观察小蛟儿练功,七八天来,小蛟儿练掌力吸飞鸟,野兔和其他的小野兽,可以说达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要吸什么就能吸到什么。他将所吸到的野物,通通送给了看湖人。它们成了看湖人开餐的美味。有一次,他竟能在丛林里将一只飞奔的黄猄,用掌力吸到自己身边来。他高高兴兴地将黄猄抱到了看湖人的草棚前,叫道:“大叔,你看我又给你送什么来了?”
    看湖人一看,带惊喜地说:“小伙子!这是你用掌力吸到的吗?”
    “是呵!大叔,这黄猄肉好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它可是山中的一等美味哩!小伙子,你的摄物掌已练成功了!可以下湖去吸鱼了。”
    “是!大叔,明天我就下湖吸鱼去。大叔,这黄猄怎么宰杀?”
    “小伙子,这黄猄你还是送给竹姑娘好,别宰了。”
    “送给竹姑姑么?”
    “竹姑娘教了你这一手好功夫,不管是敬意也好,感激也好,你都应该送去,以表达你的一点心意才是。”
    “大叔说的是,现在我马上送去。”
    “这才对了!小伙子,你有这一手好功夫,今后要吃什么山珍还不易?”
    小蛟儿将黄猄抱到精雅小院,刚一踏入竹林,猛然云豹从林中窜了出来,直向小蛟儿扑来。小蛟儿大惊,急抱着黄猄跃上树去,一边说:“云豹,是我呀!你不认得我吗?”
    云豹不管他,望着黄猄,低声咆哮着,也纵身上树了。小蛟儿吓了一大跳,想不到云豹也会上树的,又纵身跳到一棵竹树上,一边说:“云豹,你别乱来!这黄猄是我送给竹姑姑的。”
    云豹,可以说是高山森林中之王。它不但身躯矫健,行动敏捷,更比老虎多一份本领,会爬树。在森林中你碰上了老虎,可以跳到树上去躲避,但对云豹就不行了,甚至它爬树的本领比你更快,更轻灵。云豹也纵身而来,几乎将那大竹压弯压折。小蛟儿只好抱着黄猄跃到地上,一边大喊:“竹姑姑,竹姑姑,你快来呀!”一边向小院奔去。
    云豹的行动更快,似乎不扑倒小蛟儿不罢休似的,竟然凌空跃过小蛟儿的头顶,拦住了小蛟儿的去路,豹尾似钢鞭般拦腰向小蛟儿一扫。幸而小蛟儿跟随小芽菜在林中与猕猴追逐过,练得身法轻灵、敏捷和多变,闪过了云豹的一扫,又轻纵到树上去了。这时,竹英奔出来了,连忙喝住云豹,问小蛟儿;“你不在冰湖山中,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蛟儿在树上透了一口大气:“姑姑,这云豹好凶恶呵!”
    “它不凶恶,那不成了猫吗?快下来吧!”
    “姑姑,云豹不会咬我吗?”
    “放心!有我在,它不会乱动了。”
    “姑姑,你叫它走远一点好不好?”
    “噢!你怎么这般胆小的?”竹英还是挥手叫云豹走开了。
    小蛟儿这才放心跳下树来。竹英看了看他举手抱着的黄猄,问:“小蛟儿,你不在山中练功,抱了这只黄猄来干什么?”
    “姑姑,我是特意把这只黄猄送来给你的。”
    竹英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你不练功,却去捉黄猄玩?”
    “姑姑,这是我在练功,用掌力吸到的。”
    竹英有点惊讶了。她知道小蛟儿的掌力,可以将五十斤重的大石头吸过来,这黄猄虽然不到三十斤重,但它奔跑速度极快,却比不会动的大石头难吸多了,就是自己,也恐怕不能吸到。她问:“它不是你用手捉到的?”
    “姑姑,我敢骗你吗?”
    “好!小蛟儿,你将黄猄放开,再用掌力吸一次我看看。”
    小蛟儿想了想:“好!姑姑,我再一次用掌力吸给你看看。”
    小蛟儿放开了黄猄。黄猄一旦获得脱身,飞也似的向竹林深处奔去,可是云豹也纵身去追赶了。小蛟儿没想到云豹去追黄猄的,大吃一惊,也纵身追去。眼见黄猄就快丧身在云豹的利爪之下,他急运掌力,—下将黄猄凭空吸了过来,令云豹扑了个空。云豹不禁大吼一声,又转身向小蛟儿扑来。正所谓虎口之食,千万夺不得。夺了,连主人也不认,会张嘴咬你一口。别说是虎豹,就是一条驯服的家狗,你抢了它口中之食,它也会噬你一口。小蛟儿不懂得兽物这一习性,从云豹利爪下夺过了黄猄,怪不得云豹发怒了,连竹英也一时制止不住。
    小蛟儿见云豹扑来,快如电闪,要跃上树已来不及了,急忙往侧一闪,顺手一掌拍出,一下子将云豹拍飞了,摔到远远的地方,卧在地上不动了。小蛟儿一看慌了,想奔过去看看云豹是不是死了。
    竹英急叫道:“小蛟儿,别去!小心它跳起来再伤你。”而自己早纵身来到云豹的跟前,察看云豹是不是内脏受了伤,或者摔断了腿骨的。幸而小蛟儿有了以前出掌推人的经验教训。他以前因为出掌不知轻重,而误杀了三个人,所以这一次他只是顺手轻出一掌,用劲不到一成,目的只求自己能闪开,所以才没伤到云豹。但他这一成也不到的掌力,竟然也能将百斤重的云豹摔飞了,而且还摔得不轻哩!
    小蛟儿担心地问:“姑姑,云豹伤得怎么了?不重吧?”
    竹姑亲切地抚摸着云豹的毛皮,又细心地看了一会,她看出云豹没受什么伤,只是重重摔了一跤而已,说:“放心,它没事。”
    “姑姑,它真的没事吗?”
    “是呀!看来,你是看在我的汾上,对它手下留情啦!”
    “姑姑,你骂我吧!”
    “噢!我骂你干什么?这是云豹自找的。你不这样,已伤在它的利爪之下了。好啦!你看,它已站起来啦!”
    果然,云豹翻身站了起来,目光望着小蛟儿,低声咆哮着。它似乎知道小蛟儿的厉害,不敢再向小蛟儿扑来了。
    竹英又抚摸了它一会,亲切地说:“云豹,回去,回到院子去,别再出来生事了。”
    云豹似懂人意,轻轻用身躯擦着竹英的裙,转身往小院而去。
    小蛟儿这才放下心来:“姑姑,要是云豹受伤了,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它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姑姑,早知云豹喜欢吃黄猄我多捉一只来就好了。”
    “那么说,你已经练到得心应手的境地了?”
    “姑姑,这我不敢说,但我十次有八次能将野物吸过来。”
    “那不错嘛!这只黄猄是你第一次用掌力吸到的?”
    “是!所以我特意抱来送给姑姑。”
    “小蛟儿,我多谢你啦!”
    “姑姑,你喜欢不?”
    “喜欢,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你用掌力吸四尾金色大鲤鱼送给我。”
    “姑姑,明天我就下湖吸鱼去。”
    “你知不知道,还有几天要交鱼了?”
    “我知道,还有三天时间。”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哩,小蛟儿,三天一过,便有一个厉害的人来向你要鱼,你可小心呀!”
    “厉害的人?谁?”
    “菊英!”
    “菊姑姑,她很厉害吗?”
    “她何只厉害,性情更与人不同,我们四姐妹中,数她的武功最好。你千万别惹恼了她。”
    小蛟儿心想:梵净山庄的人,我怎敢去得罪呢?的确,小蛟儿也感到菊英这个人不大好接近,神态冷若冰霜,对人从不假以颜色,对自己更是不屑一顾。在梅、兰、菊,竹四英当中,初时,小蛟儿只对性情极好的兰英有好感,对梅英的出手杀人感到害怕,对竹英只是心存戒意而已,但最近与竹英接触多了,虽然竹英对自己有时嘲笑或戏弄,却是一片真诚。他渐渐对竹英产生好感了,几乎将竹英当成了自己的亲姑姑一样。唯是对菊荚,他总有点敬而远之的心情,不敢去接近她,更没与她谈过一句话。现在听说是菊英来要鱼,他心里不由凉了半截,不能不小心应付了。他说:“姑姑,我会小心,不敢去惹恼她的。”
    “你知道就好了,现在你回冰湖去吧!这只黄猄留下来,我代你送给夫人。”
    “送给夫人?姑姑,我是送给你的呀。”
    “送给夫人不更好吗?”
    “姑姑,我怕,我怕夫人会骂我。”
    “她怎么会骂你的?”
    “姑姑,夫人不怪我不去吸鱼,却去捉什么黄猄的吗?”
    “放心!夫人才不管你这些小事哩!到时你能交出鱼,她就不会骂你了。”
    “姑姑,那我回去了。”
    “你不会要我送你走吧?”
    小蛟儿笑了笑:“我怎敢要姑姑送呀!”说着,转身而去。一回到冰湖,小蛟儿担心三天后交不了鱼给菊英,不等明天,略略休息—下,便下湖去练用掌力吸鱼了。由于半个多月来,他日日在山野中练习用掌力吸石头、飞鸟、野兔和其他野兽,使他有了不少经验和教训,也造就了他极深厚的吸引掌力。他脚踏芦苇,在湖面上来往如飞,追踪水下的鲤鱼群。单是他这份水面上的武功,让武林人士见了,不惊震才怪,这种一苇渡江,凌波虚度的绝顶轻功,恐怕除了少林寺一两个高僧会之外,当今武林,恐怕的人没有几个了。但是小蛟儿并不知道自己在梵净山上练成了这门惊世的轻功,他心里只认为是为了在湖面上捉鱼,要先学会的本领而已,并不将它看成武功。
    小蛟儿很快便追踪到鲤鱼群,这时,他的听力视力更倍于常人,能透过湖水,看到鱼在水下游动的情景,便暗运点气集于手臂和掌中,伸手向一条大鲤鱼吸去,“呼啦”一声水响,这条金色大鲤鱼已给他吸到掌中了。鱼吸在掌中,可是不会跳动,是条死鱼。小蛟儿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用力过猛多掌力竟将这条鲤鱼震死了。小蛟儿怔了半晌,鱼怎么会死了?竹姑姑她们要的可是活鲜鲜、跳蹦蹦的大鲤鱼呵!死鱼怎么能交差?怎么鱼不同野兔、山鸡,那么易死的?小蛟儿将死鱼丢到岸上去,再去追踪鱼群吸鱼。一会他又将一条鲤鱼吸出水面,这一次,他不知是太过小心还是用力不足,鱼跃出水面,还没跳到他掌中,又落回水中去了。
    水中的鱼,与岸上的飞禽走兽大不相同,重一点会死,轻一点会溜。初时,小蛟儿自认为有了吸飞禽走兽的经验和教训,又看见过竹英吸鱼认为吸鱼是很容易的事,可是真正吸鱼时,却不是那么易了。这应了民间的一句俗话:“见人桃担不吃力,担子上肩嘴都歪。”小蛟儿一连吸了七八次,不是鱼死了,便是跳回水中去,就是一些不死的鱼落在他的掌中,也受了伤,活不了多久又死去。小蛟儿有点泄气了,转回岸上休息,怔怔地望着湖面发呆。
    看湖人不知几时出现在湖边上,默默地拾起他丢到岸上的死鱼,点燃一堆篝火,在火上烤起鱼来。鱼烤熟了,发出诱人的香气,他说:“小伙子,别发呆了,过来吃鱼吧!”
    小蛟儿走了过去,坐在篝火旁,问:“大叔,怎么鱼这样不好吸的?”
    “小伙子,鱼不同飞禽走兽。一般来说飞禽走兽的生命力较强,就是受了伤也不易死,鱼就不同了,它一离开水,可以说已死了一半,即使不放回水中,也活不了多久,何况你的掌力已先惊破了它的胆。”
    “大叔,怎么才能不让它死?”
    “这就要你运气用力恰到好处了。小伙子,别泄气!今夜里你再背诵一下竹姑娘教你运气用力的方法,明天再下湖吸鱼吧。”
    “不!大叔,我等一会就下湖去。”
    看湖人摇摇头:“小伙子,你应该懂得,不论练功或干活,都要有张有弛,有松有紧才得,不能一味强练蛮干下去。练功强练下去,易走火入魔,造成终身残废;干活蛮干,会伤筋断骨,心竭力尽而死。小伙子,吃完鱼后,好好回岩洞休息,然后再想想竹姑娘教你的方法,会对你明天吸鱼有帮助的。”
    小蛟儿从来没昕过这样的道理,现在一听,不啻如佛音纶语,深深地刻在心里了。心想,怪不得爷爷见自己拉网捉鱼累了时,叫自己多休息,不准自己再干下去,原来是这个道理。看湖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席随口而说的话,今后对小蛟儿练功有极大的帮助。
    小蛟儿感激地说:“大叔,多谢你指点小蛟儿,今夜里我一定好好睡一会,再想想竹姑姑教我的方法。”
    “小伙子,这就对了!所以古人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小蛟儿懂得看湖人说的道理,但对一张一弛,却不懂了。问:“大叔,什么叫一张一驰,文武之道的?”
    看湖人微笑了一下:“小伙了,所谓张弛,是个比喻,张,就是用弓射箭,拉满了弦;弛,就是放松弓弦,不再发箭了,这是周朝文王武王治国的道理,也就是要宽和严并用,光严不宽,百姓易有怨言;光宽不严,百姓中一些不良之徒便会为非作歹,犯法作乱。有宽有严,才会令人心服。用到我们平日干活和练功上,就是有紧有松,该练功和干活时,就应该抓紧,心别旁骛,该钟息时,就应好好休息。”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大叔,你懂得这么多的道理,一定读过很多书吧?”
    看湖人苦笑一下:“我读书不多,这一句话,只是我在练功时,师父对我讲的。至于懂得这么多,便是我最近几年日夜反省而已。”
    小蛟儿不出声了,暗想:看湖人过去杀妻灭女,丧尽天良,怎么现在不但变好了,还懂得这么多的道理?这莫非林婶对他有严有宽,令他心服了,看来林婶这么凶霸的人,也会一张一弛,懂文武之道的。怪不得她对我那么凶恶,开口就要砍断我的一双腿,又暗暗派她女儿来帮助我,原来她对我也一张一弛,实行文武之道了。小蛟儿正胡思乱想时,蓦然听到一阵怒叱的声音从远远的山峰传来,他不由怔住了,凝神侧耳再听。
    看湖人内力没有小蛟儿那么奇厚,见小蛟儿突然间凝神倾听,奇怪地问:“小伙子,你怎么了?”
    小蛟儿跳了起来:“大叔,这是芽菜姐姐的声音,她碰上恶人了!”
    “是温玉么?”看湖人也怔住了。
    “是!是她的声音,大叔,我去看看。”
    “我也去!”
    “大叔,你行动不大方便,我去就行了。”
    “不行,我不放心。小伙子,快走!”
    小蛟儿不再说了,纵身急向那边山峰飞奔。看湖人虽然有极好的武功,但在轻功上,怎么也不及小蛟儿。转眼之间,小蛟儿已去得无踪无影,看湖人只能认定他去的方向而去。
    这时夕阳西下,山野层林一片殷红。在夕阳下,小蛟儿远远便看见了兰英和小芽菜正与三个彪形汉子相斗。兰英以—敌二,虽然略占上风,却不能分身帮助小芽莱。小芽菜却危险极了,她在这汉子的掌力掌风笼罩之下,只能以她轻灵的身段闪避着。兰姑双剑分刺两边敌人,急叫小芽菜先走。这汉手一声大喝:“小丫头,认命罢!”骤然一掌拍出,小芽菜—声惨叫,人也飞了起来。
    小蛟儿大叫:“芽菜姐姐!芽菜姐姐!”人似飞魂幻影赶来,凌空接住了小芽菜,落下来时,小芽菜口吐鲜血,显然已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小蛟儿急问:“姐姐,你怎样了?”
    小芽菜见是小蛟儿,声音微弱地说:“你,你,你别管、管我,快、快去帮兰姑姑。”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昏了过去。
    小蛟儿一看不妙,幸而他跟随徐神仙学过医,知道一些急救的方法。他出手先封了小芽菜的几处穴位,以保护小芽菜的心脉,然后放在地上,打算为小芽菜输气医治,蓦然听到兰英一声惊叫:“蛟儿小心!”
    小蛟儿回头一看,伤害小芽菜的那条汉子,已迫近自己,凌厉的掌力已拍来了。小蛟儿要闪开还来得及,但一想自己闪开,这汉子的掌力必然会击在小芽菜身上,他慌忙举掌相迎。可是这条汉子突然变掌为抓,一下抓住小蛟儿的手,狞笑一下:“小杂种!你也再去投过胎吧!”便运功劲要将小蛟儿摔出去。他一运功,便感到自己的内力竟像崩了缺口的堤围一样,内力如水般地源源泄出,完全叫小蛟儿吸了去。
    原来小蛟儿偶然之间练了天圣老人的春阳融雪功,春阳融雪功已附在他身上了,自然而然便会吸取他人的内力出来,何况小蛟儿的摄物掌又练到了九成的境地。反过来又增加了春阳融雪功的吸力,再加上这汉子一用功,不啻将自己的内力强行输给小蛟儿,小蛟儿想不吸也不行了,一输一吸,这汉子一身内力怎不像缺了堤的洪水一般,滚滚地输到了小蛟儿的体内,他想收回也不行了。春阳融雪功已将他的手掌紧紧吸住,使他挣脱不了。这汉子大惊:“你、你、你会邪术?”
    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的春阳融雪功在起作用,以为这汉子紧抓住自己不放。便用另一只手去掰开汉子的手,一边大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这样一来小蛟儿不啻用双手在吸取这汉子的内力了,使这汉子内力外泄之.势越来越不可收拾,刹那之间,这汉子已全无内力,浑身虚脱,如一滩烂泥跌在地上。他一身武功,叫小蛟儿废去了,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这样,小蛟儿才脱手出来,跳到一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凶呵!”他却不知自己废了这汉子的武功。
    这时,看湖人到了,一见小芽菜躺卧在地上,胸部的衣襟上全是鲜血,大惊叫道:“温玉!温玉!你怎么样了?”
    “大叔,姐姐被人打伤了!”
    看湖人大吼道:“是谁伤了她?”
    小蛟儿一指瘫软倒在勉上的汉子说:“大叔,是他,他好凶呀!”
    看湖人手中的铁拐杖如电般击出,利剑般刺穿了这汉子的胸部。小蛟儿一怔:“大叔,你杀了他?”
    “谁叫他伤了温玉!”看湖人愤怒得像头狮子,面目狰狞可怕,他挺起了铁拐杖,对小蛟儿说:“小伙子,你看住温玉。我先去助兰姑娘打发了这两个贼子再说。”
    联手围攻兰英的两条彪形汉子,先是见自己的同伴一下子便抓住了小蛟儿,准备将这不知死活奔来的小家伙轻而易举地打发了,腾出手一齐来围攻这个厉害的姑娘,谁知转眼之间,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地软在地上不能动了;跟着又出现一个断腿缺臂的可怕怪人,—下子就取了同伴的性命。他们一分心,其中一个人的手臂给兰英一剑砍了下来。当看湖人奔过来时,兰英一招快如电闪的剑式,又挑翻了另一个汉子。断臂的汉子早巳吓破了胆,拔腿飞逃。兰英怒叱一声:“贼子!你还想跑吗?”正起身要追,小蛟儿却大喊道:“姑姑,大叔,姐姐不行了,你们快过来看看呵!”
    兰英和看湖人一怔,不去追赶受伤的贼人,急奔过来看小芽菜。只见小芽菜面如白纸,气息微弱,要不是小蛟儿护住了她的心脉,恐怕早断气了。
    兰英说:“这小丫头的伤跟当年竹妹所受的伤一样,恐怕要惊动夫人又一次去少林寺讨取大还魂丹了。”小蛟儿急问:“兰姑姑,大还魂丹可以救得她么?”
    “可以。恐怕这一次更不易讨取了。”
    而这时的看湖人,更呆得不能出声。小蛟儿说:“兰姑姑,我有办法。你们等等,我去一会就来。”
    兰英愕异了:“小蛟儿,你有……”
    但是,小蛟儿一闪身,如流星飞矢,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青峰绿林中。不到一刻,小蛟儿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银色方盒奔回来了。看湖人顿时激动异常,问:“小伙子,你……”
    “大叔,这盒子里的,不是大还魂丹吗?”
    “是!”
    兰英更惊讶了:“大还魂丹?小蛟儿,你这是从哪里弄到的?”
    “这是大叔的呀!”
    看湖人疑惑问:“你没服?”
    “大叔,这么名贵的药,我怎么舍得服下?现在用来救姐姐不更好吗?”
    看湖人激动得落泪:“小伙子,你太好了!温玉的一条命,是你给她的。”
    “大叔,你千万别这样说。这原是你的嘛!现在先救姐姐再说吧。”
    兰英莫名奇妙地听着他们对话,但救人要紧,不追问了。小蛟儿打开盒子,顿时奇香扑鼻,只见一颗晶莹的黑色的圆丹药嵌镶在红绸当中。
    这晶莹黑色的圆丹药到底能不能救活小芽菜?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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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蛟儿出山
    却说兰英见到那晶莹黑色的圆丹药,看得惊喜非常“它真是大还魂丹呵!这丫头有救了!”她取了大还魂丹,喂小芽莱服下,又取过盛水的皮囊,灌了小芽菜几口清水,再让小芽菜静静地躺着,不到一个时辰,小芽菜面色转红,眼睛也能睁开了,少林寺的大还魂丹,真的能起死回生。看湖人更是泪水纵横,知道自己的女儿再没有性命之忧了,便转身而去。
    小蛟儿叫道:“大叔你怎么要走了?”
    “小伙子,现在我在这里是多余的,你和兰姑娘看着她就行了。”
    兰英知道他的心意,他是不愿意让小芽菜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父亲的,在小芽菜的伤未全好时,他更不能使小芽菜伤心和难过。便说:“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料她的。”
    看湖人一声微叹,悄然而去。
    小芽菜睁开眼看了看,看贝小蛟儿和兰姑姑在自已身旁,茫然地问:“姑姑,我没有死吗?”
    “小丫头,你死了会说话吗?”
    “那,那三个贼人呢?”
    “两个死了,一个受伤跑了。小丫头,那个伤你的贼人,先败在小蛟儿手下,后又给看湖人杀了。”
    “哦!看湖人?他也来了吗?”
    “来了又走了,小丫头,你这条小命呀!可以说是看湖人和小蛟儿救你的。”
    “看湖人?看湖人怎么救了我了?”
    小蛟儿说:“姐姐,是他的大还魂丹救活了你的,要不,我和兰姑姑都没办法。”
    “他真的有大还魂丹?不是毒药?”
    “噢!小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毒药,我能让你服下吗?”
    小蛟儿又说:“姐姐,兰姑姑说,是真的大还魂丹,才亲手喂你服下的。”
    半晌,小芽菜又看看四周,问:“那,那看湖人呢?怎么不见的?”
    “姐姐,他见你醒转来,就走了!”
    “小丫头,别再说话了,你要静心下来,摒弃一切杂念,我要运气给你医伤啦!”兰英又对小蛟儿说,“你解开她的穴位吧!同时给我护法,我在给小丫头输气医治时,不准给任何人走近来,不然,我和小丫头都会有性命危险,知道吗?”
    小蛟儿一怔:“兰姑姑,先将姐姐抱回去再医治不好吗?”
    “你不想给我们护法?”
    “兰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拦不了来人,不害了姑姑和姐姐?”
    小芽菜说:“你这么有本事,连伤我的贼人你都可以打败他了,怎会拦不住人的?”
    “我没打败他呵。”
    兰英怪异了:“你没打败他,他怎么会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呵,我想是他太累了吧?”
    “胡说!以他的武功看,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名高手,就是累了,哪有站不起来的?你没暗运内力震伤了他么?”
    “我,我不知道呵!大概是吧!”
    “怪不得夫人说你是个小糊涂,连自己运用内力将人震伤站不起来也不知道,你可以说是糊涂透顶的了!”
    “姑姑,看来我是有点糊涂,我只想掰开他的手,没想到会震伤了他的。”
    “你没暗运内劲?”
    “有呀!我只运劲用力要掰开他的手。”
    兰英感到有些好笑,用力掰开别人的手,和运劲震伤别人,是两股完全不同的劲力,怎能混为一谈的?看来这小糊涂真是糊涂到家了!兰英怎么也没想到小蛟儿身怀春阳融雪功这门绝技,更想不到这门绝技能将一个人的内力吸干吸尽。她想到的,是小蛟儿的一身内力,比任何人都奇厚。在梵净山庄,恐怕除了夫人,没有人能及得小蛟儿。便说:“你这么糊涂,我真不放心你护法了!”
    “姑姑,天快黑了!不如姑姑背着姐姐到我岩洞里给她治伤不更好?”
    兰英一想也是,天黑了,野兽出没,自己运功给小芽菜治伤,就算没贼人来,也有野兽闻来,万一这小糊涂一时照应不了,自己和小芽菜都有危险,便说:“也好。”
    “姑姑,那我们走吧。”
    兰英背了小芽菜来到冰湖畔的岩洞,小蛟儿点亮了油灯,说:“姑姑,你给姐姐医治吧,我锁上铁栅,再在外面守着,就不怕有人前来打扰了。”
    因为小蛟儿曾经见过怪影叔叔在山猪洞运功疗伤的情景,知道是不准人来打扰的。兰英微笑:“小糊涂,这么说,在这方面,你还不算糊涂。好!你在外面给我护法吧!哪怕就是夫人来,也不能打扰我。”
    “姑姑,我知道。”
    小蛟儿到外面去了,锁上铁栅,自己便坐在洞口前的一决岩石上,注视着四周。突然,他感到白己体内有一股真气,似乎不由自己控制,在体内四处乱窜。他奇异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暗想,难道我今日累过度了么?便盘腿运功调息,可是一运气功,这股真气更乱窜了,他害怕起来,猛然想到天圣老人传给自己春阳融雪功的秘诀中说:“一旦发现体内真气乱窜,须心静,将这股真气引入奇经中去,然后再慢慢散于体内的各处穴位上去。”于是小蛟儿便暗运春阳融雪之功。这么一来,他又误打误中。原来他今日不自觉地以春阳融雪之功吸了那个汉子一身内力,在他行动时仍没什么异样,一旦静下来,这股他人的内力便在他体内不安份了,四处流窜走动。刚好此时他又用春阳融雪之功将这股异体真气融化过来,散于全身,这样,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又凭空添了一位高手的功力,变得更奇厚浑雄了。所以,他一旦运功完毕,便觉得精神倍添,有一种腾空欲飞的感觉,浑身舒适无比。他暗想:天圣老人这个方法比怪影传给自己的内功心法更好啊!怪不得他要我千万不能说出去,原来怪影叔叔的方法治不了,它可以治。难道他老人家输给我毕生的功力时,已知道我今后会有这种现象?所以才传给我这个好方法?怪影叔叔传给我内心法时叫我不要说出去,天圣老人也这么说,看来一定有它的作用和原因,大概这两种方法对别人不大适合,或者有不好的地方吧?要不,怎叫我不要说出去?好!我今后就不说出去,以免害了别人。以后我累极了,怪影叔叔的方法治不了,就用天圣老人的方法。小蛟儿仍不知道,一个门派的武功秘笈,尤其是本门派的内功心法,是不能外传的。小蛟儿不说出去,一是怕害了别人;二是遵守诺言,说过的话要算数。幸而小蛟儿没说出去,尤其是春阳融雪之功,一旦说了出去,为一些野心家据有,那就为害武林不浅了!可是他这么一来,不但增添几十年的功力,而且更给他的春阳融雪功打下了深厚的基础,他自己仍浑然不觉。
    这时,他的听力视力更倍于往日了,当看湖人走出草棚时,他便发觉了,而且更发觉看湖人手中挽了一篮可吃的东西,朝自己走来。他一怔:大叔来这里干什么?姑姑正在岩洞里为姐姐运功治伤,可不能让大叔接近了。他再静听四周,没什么响动,更没有什么野兽朝自己走来,于是他一个轻纵,悄然离开岩石,迎面拦住了看湖人,问:“大叔,你来看我吗?”
    看湖人点点头:“小伙子,我给你带来一些吃的,温玉她怎样了?”
    “她没事,兰姑姑正在岩洞里为姐姐运功治伤,叫人千万别去打扰。”
    看湖人又是—阵激动:“有兰姑娘为她运功疗伤,不一会就会全好了!说不定温玉的武功,比往日更进一层。”
    “真的?”
    “小伙子,夫人跟前的四位姑娘中,以菊姑娘的武功最好,论内力,兰姑娘却最纯厚了!她以真气输入温玉体内,还有不增加温玉的武功的?”
    “这样就太好了!他日姐姐再碰上恶人,就不怕了。”
    看湖人摇摇头:“小伙子,江湖上的高手,如恒河之沙,数不胜数,怎说不怕的?正所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以温玉目前的武功,恐怕还不能在外面走动。”
    “那怎么姐姐跟随兰姑姑他们巡山的?那不危险么?”
    “这恐怕是夫人在磨练她了。吃一堑,长一智,温玉经过这次教训,不但使她今后懂得与人交手要小心,不可胡干乱来,恐怕同时更增加她今后学武的决心。这个丫头,平日玩心太重,不好好练武,但愿她经过这次生死教训,知道学武的重要,不再贪玩了。”
    “大叔,你这么好的武功,怎么不教她?”
    看湖人苦笑一下:“我这点功夫,连四位姑娘我也战胜不了,怎配教她?小伙子,看你今日出手,似乎没学过什么拳脚功夫的。”
    “大叔,我是没学过功夫。”
    “小伙子,你有这么一身的内力和轻捷灵敏的身段,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夫人她们目前不传你武功,恐怕有其他原因。好了!小伙子,我不过去了,这一篮吃的东西,你带回去和她们一块用吧。”
    小蛟儿接过篮子,看着看湖人离去,心想:夫人她们目前不传我武功,恐怕有其他原因,什么原因呢?难道夫人她们也知道我父母是坏人么?担心我学了武功干坏事?可是他跟着一想,夫人他们怎会教我武功呵!你只是这里的一个奴仆,我要学武功,不是异想天开么?夫人不杀我已算好了,还想学武功?但愿八年之后,自己有命离开梵净山就好了!小蛟儿想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声,快快地提着篮子走回来。
    小蛟儿回到岩洞口时,兰英已为小芽菜治伤完毕。小芽菜不但完全恢复过来,一双秀目更带神采,她跳下石床,喊道:“小蛟儿,你开铁栏栅呀!”
    小蛟儿慌忙应着,一边开锁,—边问:“姐姐,你全好了吗?”
    “全好了!这都多谢兰姑姑。我也多谢你啦!”
    “不!不!姐姐,你应该多谢大叔才是。”
    兰英也说:“小丫头,你是应该多谢看湖大叔才是,没有他的大还魂丹,我和小蛟儿怎么也救活不了你。”
    “好!我以后多谢他就是。可是,他哪里弄到这么多的大还魂丹呢?小蛟儿,你吃了一颗,现在我又吃了一颗,不知道他还有多少颗呵!”
    “姐姐,仅有一颗,还是他珍藏了十几年的。”
    “一颗?怎么你吃了一颗,我又吃了一颗的?”
    “姐姐,大叔给我的那颗没有吃。”
    “没有吃,那你为什么骗我说它了的?为这件事,我还告诉了竹姑姑哩。”
    “姐姐,我不是骗你,我是怕大叔不高兴。”
    “不高兴?他不高兴什么?”
    “不高兴我不吃呀!大叔送东西给人,要是不接受,他会认为瞧不起他而生气。我怕他生气,所以在你面前说吃了。不过,姐姐,幸好我没吃,不然,就救不了你啦!”
    兰英问:“小蛟儿,你为什么不吃呢?”
    “姑姑,我感到它太珍贵了,舍不得吃。”
    “你知道它能起死回生?”
    “我不知道。大叔珍藏了那么多年,一定是很珍贵的,我怎舍得吃?所以,我将它留了下来。”
    兰英说:“看来这也是鬼使神差,让这颗大还魂丹救了他……”
    小芽菜奇怪,问:“姑姑,你说救了他?”
    兰英连忙转口说:“小丫头,我是说他救了你,使你和你妈今后对他好一点,不等于也救了他么?因为好心才有好报呀!”
    “嗨!夫人说,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望报的人,恐怕用心就不大好。”
    小蛟儿忙说:“姐姐,你别误会,大叔不是这样的人,他根本没想到这颗大还魂丹会救了你,他还以为我吃了哩!”
    “你怎么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难道不望你报答他吗?”
    “姐姐,我知道,大叔给我的大还魂丹,恐怕是感激我那夜出面救了他的。”
    兰英点点头:“小丫头,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固然,施恩的人,不希望人报答,但受恩的人,可不能不报答呀!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才是君子所为。再说,我们也不能一本通书读到老,老是以过去的目光去对待看湖人。以他近几个月的行动,看来他的确是洗心革面,在重新做人了。”
    “姑姑,我感到大叔是个好人,你看,他还为我们送吃的。”小蛟儿将篮子揭开,里面有酥炸鱼、烤山鸡、腊山猪肉和三大包的荷叶糯米饭。
    兰英说:“这饭菜可丰富呵!也难为他了!小丫头,我们吃吧。”
    “姑姑,你不怕这饭菜里有毒吗?”
    “小丫头,你怎么疑心这般重的?”
    “姑姑,我妈妈砍断了他的一只手一只脚,又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他没半点怨恨么?姑姑,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蛟儿心里说:芽菜姐姐,他是你爹呵!怎会毒害你的?兰英说:“小丫头,在外行走江湖,你这样小心是好的,但对看湖人,我们可一百个放心,他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用毒药来害我们。”
    小芽菜还是不放心,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在饭菜中试了试,见银针没变色,才放下心来。兰英笑问:“小丫头,这下我们可以吃了吧?”
    “可以了。姑姑,你别笑我,我妈说过,什么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可太过相信人,尤其是男人。”
    兰英问:“对小蛟儿,你相信不相信?”
    “他呀!我也不大相信,他明明没吃过大还魂丹,骗我说吃了,我还能相信他吗?”
    “你这小丫头,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们快吃饭吧,吃完了,也好赶回去,不然,夫人会打发人出来找我们了。”
    在吃饭时,兰英又问小蛟儿:“你的凌空摄物掌练得怎样了?能不能抓到鱼?”
    “姑姑,抓是抓到,可是抓上来的,都死了,没一条是活蹦蹦的。”
    “小蛟儿,你是用劲不对吧?”
    “我可是依照竹姑姑教我的方去去抓的。”
    “方法是对的,但一个人的内力有强弱之分,你应该多用阴柔的暗劲才行。”
    “多用阴柔暗劲?那不同于竹姑姑教我的方法了?”
    “小蛟儿,你要明白,你练的内劲,与竹妹练的不同,竹妹是女子,练的又是阴柔一路的内功,几乎一出手,就是一股阴乘之功,而你练的,是阳刚一路,恐怕一出手,就是一股阳刚的猛力,你只注意用劲的大小和强弱,强了鱼会死,弱了,鱼又中途挣脱溜了。你应该加强阴柔之劲才是。学本领嘛,不能依样画葫芦,应根据自己的所长所短,灵活运用,才能有发展。墨守成规,依样画葫芦,是最没出息的,懂吗?”
    兰英不愧是地贤夫人四大女伴中内功较高的一个。她一席话不但点醒了小蛟儿,更对小蛟儿今后练武起到深远的作用和影响,使他后来终于成为武林中的一代怪杰。
    小蛟儿大喜,连忙拜谢兰英,说:“多谢姑姑的指点,小蛟儿明天就下湖试试多用阴柔之劲的方法。”
    跟着,兰英又教小蛟儿如何运用阴柔暗劲,小蛟儿默默记在心里,并且暗暗试练了一遍。心想:这样,真的能使鲤鱼不伤也不会溜掉吗?兰英似乎从小蛟儿的眼神中看出他心中的疑问,一笑,对小芽菜问:“小丫头,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呀!”
    “吃饱了,你出去给我捉只鸟儿回来。”
    小蛟儿奇怪:“姑姑,捉鸟儿干什么?”
    “我想玩玩呀。”
    小蛟儿更糊涂了,不明白兰姑姑为什么无端端要捉鸟儿来玩,便说:“姑姑,姐姐的伤刚好,我去捉吧。”
    可是小芽菜早已纵身出去了,不一会,小芽菜便捉了一只翡翠色长嘴的鸟儿回来。这种鸟儿,经常在江边湖畔啄食水面游动的小鱼,俗称“钓鱼郎”。小芽菜将鸟儿交给了兰英。兰英笑对小蛟儿说:“我玩一个把戏给你看好不好?”
    小蛟儿又茫然了:“姑姑要玩什么把戏?”
    “我将这鸟儿放在掌中,它却飞不掉,你信不信?”
    “姑姑,这可能吗?”
    兰英一笑不语,真的将鸟儿放在掌中,鸟儿振翼而飞,可是怎么也飞不了,飞了飞,又落在兰英的手掌上,停了停,又振翼欲飞,不管这鸟儿怎么挣扎想飞走,老是在兰英掌上两三寸的上空飞不出去,小蛟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姑姑这是什么把戏?这鸟儿怎么飞不走的?”
    小芽菜笑着说:“小傻瓜,这就是兰姑姑刚才教你的阴柔之劲。鸟儿在兰姑姑阴柔掌力的吸引下,怎飞得走呢?”
    兰英说:“小蛟儿,你来试试。”
    “姑姑,我怕不行。”
    小芽菜耸耸鼻子:“真没出息,还没试,就说不行了,你怎么这般没信心呀?”
    “姐姐,这鸟儿飞走了怎么办?”
    “你不能捉回来么?就算它飞了,又不用你赔,你怕什么的?”
    小蛟儿一想也是,便说:“好!我试试。”
    兰英说:“你用我教你使用的阴柔暗劲,别紧张,一次不行,来第二次。”说时,她将鸟儿放在小蛟儿掌中,说,“小蛟儿,运劲,我放开手了。”
    “姑姑,你放手吧。”
    兰英一放手,鸟儿停在小蛟儿掌中却一动也不动了。小芽菜说:“你用这么大的暗劲干什么呵!”
    小蛟儿慌忙松劲,鸟儿“扑”的一下,竟飞走了。兰英身形一晃,将飞走的鸟儿又捉了回来。小蛟儿有点沮丧地说:“姑姑,我真的不行。”
    “不要紧,再试试看。”
    小蛟儿一连试了几次,最后才将鸟儿吸在自己掌中,让鸟儿振翅而起,欲飞却飞不掉,他惊喜不已:“姑姑,我行了!”
    “小蛟儿,行呵,明天你就用这股掌力下湖去捉鱼吧,我们也该走了!”说完,兰英便偕同小芽菜走了。
    小蛟儿又独自一人在岩洞里试了几次,鸟儿在他掌上两三寸高的空中振翅而飞,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的掌力,他觉得怪好玩的,有趣得很。玩够了,才将鸟儿放走。
    第二天,小蛟儿满怀信心地下湖去捉鱼了。由于他昨天无意中获得了一位高手毕生的功力,再加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这时他体内的真气真是奇厚无比,他一试之下,竟然将—条活生生的金色大鲤鱼吸到掌中了,这条大鲤鱼在他掌中泼喇乱跳,可是怎么也跳不回水中。小蛟儿一时高兴得忘情地在湖面跳起来,“卜通”一声,连人带鱼一齐跳进湖水中去了,他索性在水中跟鱼儿玩起来,不再担心交不出鱼了。也玩得正高兴时,蓦然感到有一股极强劲的吸力即将自己像鱼儿一样从水中吸了上来,然后又狠狠地摔在岸边上。他还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正想跳起来,突然又是一缕凌空而来的凌厉指劲,封了他的几处穴位,令他不能动弹。小蛟儿大惊,心想:我这下完了,一定是来了几个可怕而本事极好的贼人,说不定是昨天黄昏时那三个贼人的同伙,来为贼人报仇了!他正想大喊看湖人小心,可是一看,在他眼前出现的竟是梅姑姑和竹姑姑。他愕然地问:“姑姑,这是怎么回事的?”
    梅英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呐,我们还以为湖底潜伏着一个贼子哩。”
    “姑姑,你们没看出是我么?”
    “在湖底下,谁看出是你了?”
    “姑姑,现在你们知道是我了,快放我起来吧。”
    “不行哪!你是夫人用掌力吸上来的,穴又是夫人封的,我们解不了!”
    “夫人?夫人来了么?”
    “要不是夫人,谁有那么大的掌力将你从湖里吸上来?”
    “姑姑,你们代我求求夫人,放我起来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夫人到草棚去看那看湖人了。”
    “那,那我怎么办?”
    一直在旁微笑不语的竹英这时笑着说:“小蛟儿,对不起,我们现在只好暂时将你当贼人办了。”
    “当贼人办?竹姑姑,你不是弄错了吧?”
    梅英眨眨眼睛说:“我们没弄错,谁叫你千不挑,万不选,偏偏挑选了夫人来冰湖的时候,却跳进湖里去玩,不将你当贼人办又当什么办了?”
    小蛟儿给弄得啼笑皆非:“姑姑,我可不是贼人呵!”
    “小和尚,没办法啦!你只好暂时当当贼人吧!”
    小蛟儿感到梅姑姑简直不可理喻,自己明胡不是贼人,怎么要暂时当贼人了?世上有这么糊涂的事吗?他转向竹英求道:“竹姑姑,你帮帮我,向夫人说说吧。”
    梅英说:“你求她也没有用。”
    “怎么没用的?”
    竹英说:“小蛟儿,的确求我也没用,夫人不来,谁也不敢放开你。”
    “那,那,那我一直躺在这里了?”
    “躺在这里,不是很舒服吗?”
    小蛟儿心里感到好笑,给人点了穴,躺着不能动,还舒服吗?要不,你来躺躺,看舒服不舒服。
    梅英又说:“你不想躺也好办,我们就将你捆起来,绑在树下也好。”
    “怎么要将我捆起来了?”
    “因为你现在是贼人,既然是贼人了,不捆起来,那不让你跑了?”
    “不,不!姑姑,我还是躺在这里的好。”
    “你当然好,我们可不好了!”
    “姑姑怎么会不好呢?”
    “你躺着蛮舒服的,可我们却要一直站着看守你,不辛苦吗?”
    “姑姑,你们可以坐下来呀!”
    “坐下来?要是给夫人看见了,不骂我们偷懒吗?”
    “那,那你们说怎么办?”
    “最好还是将你捆在树下,这样,我和竹妹妹就可以放心走开了。”
    “你们还怕我跑么?”
    “很难说,你内力那么奇厚,说不定转眼之间,就能冲开被封的穴位逃跑了。”
    “姑姑,我怎么会逃跑呵!”
    “你的话我们信不过,你骗过小芽菜,说你服过了大还魂丹,结果你没服,还害得我们白白为你担心一场。”
    小蛟儿一下没话说了,看来在她们面前,半句假话也说不得,只好说:“姑姑,你们要捆就捆好了。”
    “小和尚,这可委屈你啦!”
    梅英真的将小蛟儿提到一棵树下,准备找藤蔓将小蛟儿捆起来。小蛟儿感到世界上最滑稽的事不过如此了,明明她们知道他不是贼人,却将他当贼人办,明明知道他不会跑,却又要将他捆起来。
    一直在旁抵着嘴笑的竹英这时说话了:“梅姐姐,你别再逗小蛟儿了,就让他坐在这树下吧!”
    “哎!竹妹,这小和尚跑了你担当得了吗?”
    “他不会跑的。”
    梅英笑道:“竹妹,我知道了,你顶心痛这小和尚的,因为你传给了他凌空摄物掌,将他当成你半个弟子了。”
    “姐姐,难道你没传给他掌沿刀么?何况他还曾经救过你一次哩!”
    “好啦!那我们不捆他就是了。小和尚,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蛟儿茫然问:“吃东西?”
    竹英问:“你吃饱了?”
    “没,没有,我一早起来,就下湖练捉鱼,没吃过什么。”
    “那你问什么?梅姐姐身上带有好吃的东西哩!”
    “我,我,我是个贼人,能吃吗?”
    梅英和竹英都笑了起来。梅英说:“贼人也可以吃呵!就是监牢中的囚犯,也有囚粮哩!不吃,你饿死了,谁负责?”
    竹英说:“小蛟儿,快过来吧。”
    “姑姑,我给封了穴,不能动呵!怎么走得过去?”
    “怪不得夫人说你是个小糊涂,兰姐说你是个小傻瓜,刚才梅姐已暗示给你,说你内力奇厚,可以冲开穴位,你怎么不运气冲开被封了的穴位?”
    “我,我,我冲开了,夫人不恼吗?”
    “夫人喜怒无常,恼不恼我们就不知道啦!”
    小蛟儿本想运气试试自己能不能冲开穴位,听梅姑姑这么一说,吓得又不敢运气冲穴位了。
    竹英说:“梅姐,你别再吓这小糊涂了,越吓他就越糊涂。”转对小蛟儿说,“你总不会要我来给你拍开穴位吧?”
    小蛟儿对梅英的说话不敢相信,但竹英的话,他相信了。于是他运气冲被封的穴位,片刻之间,便冲开了,他跳了起来:“姑姑,我冲开啦!”
    梅英不由与竹英相视一眼,暗想,这小鬼内力之奇厚,恐怕在当今武林中少有。竹英说:“那就过来吃东西呀!”
    梅英真的从皮囊中掏出一些精美的、糕点美食来。小蛟儿一边吃一边问:“姑姑,刚才你们是故意逗我的吧?夫人没有来?”
    “谁说没有来的?”
    “那,那夫人呢?”
    “我们不是说去了草棚吗?你不信,你试试运气凝神倾听,听听夫人有没有在草棚里。”
    “那,那刚才夫人真以为我是贼人,将我从湖水中吸了上来?”
    “夫人没你这小糊涂这么糊涂,她早听出是你了。要是你真的是贼人,试问,你还有命么?她不将你摔死,也会摔得你经断脉裂,一生成了废人。”
    “夫人为什么要将我从湖里吸上来呢?”
    梅英说:“你这小和尚问得奇怪了,你不问问你自己,夫人为什么将你从湖里吸出来?”
    “我,我不知道呵!”
    竹英说:“小蛟儿,你为什么不在湖面上练摄物掌力,跑到水里干什么?所以夫人才恼你贪玩,要我们好好教训你。”
    “姑姑,我没贪玩呵!”
    “那你跑到湖里干什么?”
    “我一时高兴,掉进湖里去了!”
    梅英问:“高兴?你怎不掉到深山大谷中去?”
    “这……”
    “在湖里跟鱼儿一起玩,还有不高兴的?你怎不掉进深山大谷里,跟猴儿,兔儿一块玩,那不更高兴吗?”
    “姑姑,我说的是真的啦!”
    “蒸的?还煮的哩!我只听说有人失足落水,或者不小心落水,没听说过高兴也会落水的!除非他是个糊涂蛋。”
    “姑姑,我是一个糊涂蛋。”
    竹英不由笑起来:“你怎自认是个糊涂蛋了!”
    “我要不是个糊涂蛋,我就不会高兴得跌落湖里了!”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蛟儿将当时的情况一说,梅英又打趣了:“原来世上真有你这么一个糊涂蛋的。”
    竹英却问:“你真的能将鱼活生生地吸到掌中了?”
    “姑姑,是真的,我可以试一次给你看。”
    说话间,地贤夫人一行人在湖的那边丛林里转出来了,她身后还跟随着林婶、兰英、小芽菜等人,朝他们走来。梅英、竹英连忙站起来迎接。小蛟儿也跟着站起来,却不敢过去。
    地贤夫人目光严厉地扫了他一眼,问梅英、竹英:“你们给这小糊涂拍开穴位了?”
    “夫人,是他自己冲开的。”
    地贤夫人略感惊讶,因为在她的独门点穴手法下被点过穴的人,哪怕是武林中的任何高手,也不可能自行冲开,不躺上一天不会自解,这小鬼居然能自行冲开了!这不能不使她有点愕然。但面色冷酷如故,说:“那么说,他可以不听话了,要飞啦!”
    竹英婉转地向夫人禀告了小蛟儿的情况,夫人“哼”了一声:“高兴得忘情掉落湖中就可以宽恕了吗?那他以后高兴得忘情给人杀了头也不知道了!一点点成就,就高兴若此,还有什么用?你这么宽容他,不有错么?”
    “是!夫人,婢子知错了。”
    小蛟儿见竹姑姑因自己受到夫人责备,浑身不安,他挺身而出:“夫人,这都是小蛟儿的错,不关竹姑姑的事,要骂,你骂我吧。”
    竹英急忙轻叫一声:“小蛟儿……”意思是叫小蛟儿不要去顶撞夫人。
    地贤夫人盯着他:“不错!你很有勇气呵!”说时,衣袖一拂,顿时一股凌厉无比的劲力,将小蛟儿拂飞,跌落一丈多远的湖水中去了!当小蛟儿从水底浮出水面时,又被夫人一股强劲的吸力,将他从水中吸起,摔到岸边上。这一摔,比先前一摔的劲力强多了,几乎将小蛟儿摔晕了。他急运气调息,然后慢慢爬起来。
    众人一看,又有些惊喜和讶异了。她们都认为,小蛟儿给夫人这么一摔,准有两天要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可是他在片刻间便爬了起来,内力的深厚,又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大家都不知道,小蛟儿昨天黄昏又获得了一位高手毕生的功力,使他有一身与众不同的奇厚真气护体,摔不死,跌不伤,几乎像民间传说的土狗星一样,哪怕给人打得奄奄一息了,只要一接触地面,闻到泥土的气息,又活了过来。
    夫人盯着他问:“我这样摔你,你服不服?”
    小蛟儿一咬牙:“不服!”
    “你没有错?”
    “小蛟儿只是—下不小心,跌落湖里了,有什么错的?”
    “我说你犯了两个大错误。”
    “我怎么犯了两个大错误?”
    “第一,你既然跌落水中,为什么不赶快上来?忘了正事不干,却去追逐鱼群嬉戏,这是不是错了?”
    “这……”
    “嗯!?”
    “小蛟儿知错了!”
    “第二,一点小成就,就忘乎所以,要是以后你有了大成就,高兴得不小心,连自己的糊涂脑袋也给人割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是不是错了?”
    小蛟儿一下怔住了,他可没想到这般的严重,半晌出不了声。暗想:是呵!我不应该因高兴而忘掉了危险。要是不掉到湖里,而是掉到深沟悬崖之下,我不就死了吗?
    夫人又进一步问:“小糊涂!你为什么不出声,我说错了你吗?”
    “夫人没说错,小蛟儿今后不敢了!”
    “唔!既然知错,你自己说,应该怎么惩罚?”
    “夫人!你打我好了。”
    “打你,那不轻了?”
    “那,那,那该怎么惩罚我?”
    “按以往规矩,应砍去你一只手。但念你初犯,也肯认错,从轻发落,关闭十天,在岩洞里面壁思过!竹英,你押他到岩洞里去,将铁栏栅锁起来。”
    小蛟儿急了:“夫人,关我十天,那我怎么去捉鱼?三天后我交不了鱼,不是又要处罚我了吗?”
    众人一听,就是连最板面对人的林嫂,都忍俊不禁了,夫人仍不假以颜色:“你还想去捉鱼么?”
    “那,那,那不用我捉鱼了?”
    “十天里,你好好思过,十天后再捉鱼。”地贤夫人说完,再也不理他了,带着众人而去。竹英说:“小蛟儿,走吧!这十天里,你可要好好思过。”
    关闭,对小蛟儿来说,并不陌生,在锁龙帮,他因失手打烂了帮主的一只瓷杯,不但给鞭打了一顿,也给关在牢里三天。三天里,没人给他送水送饭,几乎将他活活饿死了,幸而白龙夫人经过,见情不忍,才将他放了出来。
    小蛟儿对关闭并不害怕,何况关在他原来住的岩洞里,比锁龙帮关他的地牢不知好多少倍了。他最害怕的是没人送水送饭,他对竹英说:“姑姑,我关在岩洞里,有没有人给我送水送吃的?”
    “放心,饿不了你。不过,你想吃好的,恐怕就没有了,只能吃盐水拌饭。”
    “姑姑,有盐水拌饭就行了。”
    “哦?你倒很知足呐!”
    “姑姑,都是小蛟儿不好,连累了你。”
    “小蛟儿,你真不该挺身出来顶撞夫人,我真担心夫人一时火起,会砍去你的一只手。”
    小蛟儿一怔:“她真会砍断我的一只手?”
    “你以为我吓唬你吗?”
    “我少了一只手,怎么去捉鱼了?”
    竹英感到可笑,这个小糊涂,只想到捉鱼,就没想到别的。便说:“要是你悔改了,夫人会给你装上—只假手,同样也可以捉鱼。”
    “装上假手,那行吗?”
    “怎么不行?看湖人因为彻底先心革面,重新做人,夫人已准备给他装上一只假手假脚哩!使他行动如平常人一样方便。”
    小蛟儿简直不敢相信,假手假脚也能和平常人一样的方便,那是什么假手假脚呵!不禁问:“姑姑,这假手假脚是什么做的?”
    “铁呀!钢呀!你以为是真手真脚么?”
    “那它怎么会动呢?”
    “这一点,夫人的本事多哩!她装得跟真手真脚差不多,而且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与人交锋,不怕人用刀剑砍伤了假手假脚,反而可以用假乒假脚将对手摔飞踢翻,令对手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回事,小蛟儿,你要不要夫人给你装只假手?”
    “不,不,我不要。我也不想与人交锋。”
    “不与人交锋?要是贼人逼你交锋,你怎么办?”
    “姑姑,我可以跑呀!”
    “哎,小蛟儿,这话你千万别让夫人昕到了,不然,不但是一只手,连你的一双脚,也会砍下来!再说,你这句话,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也不可能做到。”
    “我怎么做不到了?”
    “我问你,那夜两个贼人要杀看湖人,你怎么不逃跑,反而与贼人交锋?还有,昨天黄昏,那汉子伤害小芽菜,也要伤害你,你怎么不溜了?嗯?”
    “噢!姑姑,这不同,这是救人呐!”
    “救人,不与人交锋,你救得了吗?”
    小蛟儿一下给问哑了,半晌才说:“姑姑,我不是与他们交锋,只是想阻止他们。”
    “不动手,你阻止得了吗?试想,你这么糊涂,夫人要不要砍下你的双腿?”
    “姑姑,看来不与人交锋是不行了?”
    “小糊涂,这句话,你也趁这面壁思过的十天里,好好去想一下吧!”
    小蛟儿不再出声了,回到岩洞中去。竹英正想锁上铁栏栅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有没有注意芽菜这小丫头的面色?”
    “没有呵!姑姑,芽菜姐姐怎样了?”
    “显然,这小丫头已知道看湖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了!”
    “哦!那不好吗?”
    “好?你这小糊涂,我担心这丫头会出事哩!”
    “姐姐会出什么事的?”
    “这小丫头,虽然平时嘻哈欢笑,却是一个好强争胜的人。你想,她一旦知道了自己父亲是这么一个人,她不难过?今天我见她不言不笑的,我真担心她一时想不开,会闹出事来。”
    小蛟儿一怔:“姑姑,她不会自杀吧?”因为小蛟儿也有过这样经历,一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么一个人,便痛不欲生,要跳崖面死。所以,他不能不但心小芽菜了!
    “这丫头不会这样傻吧?”竹英似在自语,锁上铁栏栅而去。
    小蛟儿心里也在想:但愿芽菜姐姐不要像我这般傻就好了!他哪里有心思去面壁思什么过,他想到的只是小芽菜的安危。谁知第二天—早,竹英神色有点慌张地出现在岩洞口,打开了铁栏栅,说:“小蛟儿,快跟我去。”
    小蛟儿茫然地问:“姑姑,叫我去哪里?”
    “那丫头出事了!”
    小蛟儿—怔:“姐姐出了什么事?”
    “昨夜里,她私自一个人走了,你快跟我去寻找她。”
    “好!姑姑,我跟你去。”
    小蛟儿跟着竹英奔上一处最高的山峰,举目四望,只见重重山来层层岭,连接天边。小蛟儿心想:这么大山大岭的,怎样找呵?他问:“姑姑,是不是芽菜姐姐跑到这—带来了?”
    “不知道,我们只好四处寻找。夫人说,你的内力奇厚,听觉、视觉和嗅觉倍于我们,你可以嗅出这一带有没有这丫头身上发出的气味,要是有,就跟踪追寻。”
    这一下,提醒了小蛟儿,他立刻凝神运气,全神贯注,去嗅四周的各种气味。小蛟儿长时间接近过小芽菜,对小芽菜身上发出的薄薄而带清香的少女气味,最熟悉不过了。她没有竹姑姑她份身上带着胭脂水粉的浓香味,更没有老年人身上发出的浊味。就是小芽菜出汗了,在汗水中,也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竹英又说:“这丫头不可能由梵净山庄的大门出走,因为峡谷中有巡夜的人,很可能从我住的小院前出走,就是有巡夜人看见了,她也可以借口说去冰湖去看自己的父亲——看湖人。”
    小蛟儿在空气中嗅了一会,说:“姑姑,芽菜姐姐没有来过这一带。”
    “奇了!这丫头往哪里走呢?”
    “姑姑,姐姐轻功那么好,她可以越墙而出,她不能从树上飞出峡谷吗?”
    “那边有你梅姑姑、兰姑姑去寻找了。小蛟儿,这里没有,我们到别处找去。”
    他们走下山峰,沿着一条羊肠山道而走,在经过一座森林时,小蛟儿突然停了下来,说:“姑姑,芽菜姐姐曾经经过这里。”
    竹英惊喜问:“你嗅到了?”
    “是的。”
    小蛟儿似猎狗一般,在森林中嗅着,一路追踪小芽菜身上留下的淡淡的少女清香。他们一时跨过溪涧,一时穿越丛林,一时越过山峰,不知不觉,已走出梵净山了,来到了山下一处叫德旺的小镇上。竹英有些疑惑了:“小蛟儿,你有没有弄错,这丫头会跑来这里?”
    “姑姑,我不会弄错,芽菜姐姐的确是走到这里来了。”
    “要是这丫头来到了这里,那就好办了。”
    小蛟儿不明白:“好办?姑姑,我担心镇子上人来人往,恐怕不易闻到姐姐身上的气味。”
    “小蛟儿,只要你没弄错就好办。来,我们先到镇子里吃些东西,再找寻这丫头。”
    “姑姑,不怕姐姐走远了吗?”
    “你不饿?”
    竹英这么一问,小蛟儿的确也感到肚饿。在山野中走了大半天,除了喝些溪水外,没吃过一点东西,还能不肚饿?只不过小蛟儿一心急于找小芽菜的下落,没想到要吃东西而已。现在竹英一问,他只好说:“饿。”
    “饿,那我们去吃东西呀!”
    竹英好像对这小镇顶熟悉似的,不用问人,一进镇子,转过一条石板大街,便走进了一问门面颇大的饭店里,坐在一处靠近街边的桌子上,扬手叫店小二。
    小蛟儿又困惑了,他以为竹姑姑进镇子里吃些东西,只不过在街边的摊子上买碗粉吃,或者买几个包子,耽搁不了什么时间,想不到竹姑姑竟然进饭店叫菜的,那要等多少时间才能吃罢饭?
    竹英见他怔怔地站着,奇怪了:“咦,你怎么不坐下来?你以前没进过饭店吗?”
    “姑姑,那,那不耽搁找姐姐了吗?”
    “你怕这丫头会飞远了?放心,只要你没弄错,她飞不了。”
    小蛟儿疑惑地问:“姑姑,是不是姐姐在这里有熟人和亲友?”
    “先别问,坐下来。”
    “是!姑姑。”小蛟儿只好坐下来。
    店小二走过来了,一见到竹英,眼露惊奇喜讶之色,正想说话,竹英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桌子旁,有一位二十多岁的书生和一位劲装的中年汉子在打量着自己,便急向店小二打了一个眼色,说:“给我来一碟红烧牛肉,一碟麻婆豆腐,再加—碗冬菇肉片汤。”
    店小二问:“姑娘不要酒么?”
    竹英问小蛟儿:“喂!你喝不喝酒?”
    “姑姑,我不会喝酒。”
    “那好,”竹英转对店小二说,“酒免了,来五碗白饭。”
    店小二摆下筷子、茶杯和一壶茶,便去张罗。
    用过饭,竹英丢下一块碎银,便偕同小蛟儿离开饭店,转出镇子郊外,竹英突然对小蛟儿轻轻地说:“注意,有人跟踪我们了!”
    小蛟儿愕然:“有人跟踪我们?”
    “你没发觉?”
    “姑姑,我没注意呵!他们跟踪我们干什么?”小蛟儿已发觉后面几丈远的地方,是有人在跟来,他可没想到是在跟踪自己的,以为不过是一般赶路的人。
    “谁知道,看来他们不怀好意。”
    小蛟儿一下想起了自己和小琴在长江边香溪小镇的情形,暗想:难道这几个人也像香溪恶霸一样,看上竹姑姑了?不由担心起来:“姑姑,你不会杀了他们吧?”
    竹英一笑:“那就看他们啦!”
    “姑姑,我去叫他们别跟来好不好?”
    “他们肯听你的话吗?再说,他们已经来了!你去对他们说说看。”
    小蛟儿回身一看,果然,有两条汉子已经奔了过来。其中一个,是在饭店里与书生同桌而坐的汉子,小蛟儿问:“你们跟着我们干吗?快走吧。”小蛟儿知道梵净山庄的人不同于小琴姐姐,一出手就要杀人,他好心地叫他们走开。
    两条汉子笑了起来:“小家伙,你凭什么叫我走开的?这条路准你们走,不准我们走?”
    这一问,又将小蛟儿问哑了。是呵!这条路怎不准人走的?怎能说是跟着自己的?
    其中一个汉子问,“小家伙,你找什么姐姐的?你姐姐有没有你这个姑姑这么好看?”
    小蛟儿一听,这话又不是路了,显然姑姑没说错,他们的确是跟踪而来,便着急地说:“我劝你们还是走开的好。”
    “你不是要找姐姐吗?我们可以帮助你。”
    “呵?你们见到那芽菜姐姐了?”
    “芽菜姐姐?这名字有趣极了!你姐姐叫芽菜,你姑姑叫什么?叫豆腐是不是?”
    另一个汉子笑道:“不错,不错,豆腐嘛,又白又嫩的,好吃极了!”
    这汉子话刚说完,便感到眼前白光一闪,啪啪两声,便挨了两记响亮的耳光。他捂着被打肿了的面腮,惊骇地望着竹英:“你,你!你敢打人?”
    竹英微笑说:“你不信?你们再不走,我还敢杀了你们。”
    小蛟儿急道:“你们快走!我竹姑姑说杀你们,一定会杀你们的,快走呵!”
    两条汉子一下将刀拔了出来:“你这妞儿,身手不错,我们要领教了!”
    小蛟儿更急道:“你,你们不能动刀的!”
    竹英说:“小蛟儿!退到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不知几时,饭店里那位书生突然间出现了,轻摇纸扇,微笑地对小蛟儿说:“小兄弟,你过来我这边,看看他们交锋不更好吗?”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让他们打架的?不劝阻?”
    “小兄弟?你劝得了吗?”
    “劝不了也要劝呀!”
    “小兄弟,快到我身边来吧!刀剑无眼,小心丢了你这条小命。”
    竹英说:“小蛟儿,千万别过去,这书生不会是好人。”
    书生不怒而笑:“姑娘,你这话不怕树敌太多了么?”
    “多你一个,本姑娘也不在乎。”
    “姑娘,你不后悔?”
    小蛟儿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但也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时期,基本上也看出了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书生见人打架,不但不相劝,反而在旁静观,看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便说:“姑姑,我们走吧。”
    一个汉子狞笑着:“打了人,想走么?没有这么容易。小家伙,你不想死,闪到一边去,以后跟着我们,有你的好处。”
    “我不跟你们!”
    “那你死定了!”
    “什么?你们连我也要杀?”
    书生说:“小兄弟,你过来,我保证他们不敢杀你。”
    竹英已看出了今日的险恶,对那两条汉子,她自问还可以打发得了,但对那书生,却不敢说,因为她看出那书生在一笑之间眼神光华异常,显然是一位绝顶的武林高手,不敢大意。问题是小蛟儿,这个小糊涂,仍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只有先打发他走开才行。便说:“小蛟儿,你快走,找梅姑姑她们去,别留在这里。”
    “姑姑,那你呢?”
    竹英有点生气了:“我叫你快走,你就快走!”
    “姑姑,我们一块走不好?”
    “你走不走?”竹英真的生气了,心想:真不该带这小糊涂出来,将他留在饭店就好了。
    “姑姑不走,我也不走。”
    “那你去死吧!”
    竹英感到事情急逼,再也不理小蛟儿了,先发制人,剑光一闪,已向两条大汉刺去。两条汉子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回刀相迎,刹那之间,剑光飞腾,刀光闪耀。虽然这两条大汉也算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梵净山庄的武功自成一格,奇诡异常,招式与常规不同,竹英娇叱一声:“着!”剑光闪处,一条手臂带着鲜血平空飞起。先前挨了两个耳光的汉子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书生在旁看得一怔,眉头皱了皱,猛喝一声:“退下!”
    另一位汉子闻声向后跃出两丈多远,顿时刀光剑影齐消。这汉子望望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给剑锋划开了,稍迟一步,便有开膛破肚的危险,他惊得面色大变,说了一句:“好厉害的妞儿,几乎要老子的命了。”他再看看自己的同伴,不但断了一臂,心口也中了剑,早巳死去。他真不敢想象竹英这一剑招是怎么出手的。
    竹英凝剑不发,目视书生:“阁下打算怎样?”
    书生仰天一笑:“好,好,在下来领教姑娘的高招。”
    小蛟儿一怔:“你也要打架?”
    小蛟儿虽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顶多是不关心他人生死而已,想不到他也要和竹姑姑交手了。
    书生一笑:“小兄弟,你担心我会死么?”
    “叔叔,我姑姑可不是好惹的。”
    “放心,我只想领教你姑姑的高招而已。”
    小蛟儿想再说,竹英说:“小蛟儿,你怎么这般糊涂?你难道没看出他们是一路的么?这两条汉子,说不定还是他的属下哩!我杀了他的属下,他还能不出面么?”
    “真的?”
    “小糊涂,这也看不出来?我真不明白,以前你一个人跑出来,怎么没有死。”
    书生长笑一声:“姑娘不但武功好,见识也广,看来,我今天是怎么也不能放你走了。”
    小蛟儿再也不称他为叔叔了,问:“你要杀我姑姑?”
    “要是她愿意跟我们走,我就不会杀她。”
    “不!我姑姑不能跟你走,我们还要找人的。”
    “别找了,你们找的人,在我手上。”
    小蛟儿一怔:“芽菜姐姐在你手上?”
    “不错,要是你们不跟我走,她就没命了。”
    竹英说:“小糊涂!别信他胡言。”
    “姑姑,他说的是真的。”
    竹英一怔:“你怎知在他手上了?”
    “姑姑,他身上沾有姐姐身上的气味。”
    书生也惊讶了:“我身上有她出气味?”
    “是!我闻到了!说!我芽菜姐姐在哪里?”
    “在一个很好的地方。你们要见她,得跟我走。”
    “你怎么捉住我芽菜姐姐的?”
    “小兄弟,别误会,我没有捉她,是她自己跑来的。”
    “芽菜姐姐怎么会跑去你那里的?她跟你相识吗?”
    “小兄弟,她跟我不相识,但跟我手下的一个兄弟相识。”
    “好!我跟你去。”
    竹英喝了一声:“小糊涂,你嫌命长了?”
    “姑姑,不跟他去,我们怎能找到姐姐?”
    “我要他们将芽菜亲自送到梵净山庄去。”
    书生一笑:“除非姑娘能胜得了在下。”
    竹英说:“出手吧!”
    “好!好!”书生朝那惊恐的汉子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去照顾小兄弟的安全,别让他走近了,万一刀剑无眼,伤了他,我找你是问。最好,你先带他走开。”
    “是!属下知道。”
    竹英一急,叫声:“小蛟儿快走。”
    小蛟儿正莫名其妙,这书生怎么对我这么关心,担心我受伤了?我跟他可不认识呵!正想着,那汉子已过来了,出手如电,一下抓住了小蛟儿的手腕,狞笑说:“小家伙?跟我走吧!”
    小蛟儿挣扎着:“你放手!”
    竹英一见小蛟儿被擒,恨得—咬牙,朝汉子喝道:“你快放了他,不然,我先杀了你。”说时,声落人到,剑尖直向汉子刺去。
    可是书生比竹英更快,一掌将竹英刺出的剑震偏,从而救了汉子,说:“姑娘,我们还没有交手哩!放心,小兄弟不会死的。”跟着,又朝汉子喝道,“你还不带小兄弟先走?”
    “是!”
    这汉子再也不理小蛟儿的挣扎了,一手抓紧小蛟儿的手腕,一手拦腰提起小蛟儿,纵身往树林而去。这汉子一进入树林,似乎感到自己的内力如缺堤的洪水一般,滚滚外泄,跟进入冰湖不远处山峰的那个凶恶的大汉—样,内力为小蛟儿体内的春阳融雪功吸去了。他大惊失色,吼道:“小杂种,你会邪术?”
    小蛟儿仍不知自己的春阳融雪功在起作用,仍挣扎着:“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去。”
    其实,这汉子早放手了,但为小蛟儿的春阳融雪功吸住,想放也放不了,他也在叫:“小杂种,你快放开我。”
    两个人都在喊:“你放开我!”两个人都在挣扎着,他们越出力挣扎,就越挣扎不开,因为小蛟儿的春阳融雪功是初练阶段,还不能做到收发由心。他只知出力挣扎,越出力,春阳融雪功的吸力就越大,几乎将大汉的整个身躯都吸了过来,最后双双滚倒在草丛里。直到这大汉的内力完全被小蛟儿吸干吸尽了,浑身瘫软得如一团烂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小蛟儿才挣扎开来。他从地上一跳而起,害怕这汉子再来抓他,拔脚便跑,跑了一会,见汉子不但没有追过来,反而躺在地上不动,他感到奇怪:怎么,难道他受了伤不会动么?我可没有用掌去推他拍他呵!自从他知道自己内力深厚,用掌推人可以置人于死,所以再也不敢用掌去推人拍打人。就是给人抓住,也不轻易出掌,只求挣脱开来,想不到这么一来,又造就了他的春阳融雪之功,他每吸一人的内力,就使自己的内力深厚一层,从而又使春阳融雪功威力增加一成。这门武功邪就邪在这里,它不但霸道,更损人利己,就像一个剥削者一样,靠掠夺他人的财富而富了自己。这完全与小蛟儿的性格不符,只是小蛟儿不知道而已,一旦知道,他就不愿再使用这门武功了。
    小蛟儿一见这汉子躺在地上不动,眼露绝望痛苦之色(的确,一个练武之人,内力完全丧失,等于废了他的一身武功,成为废人,又怎能不绝望痛苦?)。小蛟儿看得不忍,但又害怕这汉子跳起来捉自己,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距离汉子二丈多远的地方站住了,问:“你,你怎样了?受了伤吗?”
    汉子怨毒而又无力地骂道:“小杂种,老子给你害惨了!”
    “我,我没有害你呀!”
    这汉子更认为小蛟儿在戏弄挖苦他,骂道:“小杂种,你怎么不杀了我?”
    “不,不!我不会杀你的。”
    “小杂种,这比杀了我更惨!”
    小蛟儿不明白了,心想,怎么会比杀了你更惨?莫不是这汉子糊涂了?汉子见小蛟儿呆着不动,毒恨地说:“小杂种,快过来将老子杀了,让老子死得干脆。”
    “不,不,我真的不会杀你。”小蛟儿心想:这汉子一定是见捉不了自己,又受了伤,气疯了!不疯,怎么会这样说的?
    汉子更认为小蛟儿有意在折磨他,愤怒得要爬起来:“小杂种,你不杀我,我要杀了你!”
    小蛟儿见汉子要爬起来,声言要杀人,吓得急忙跑开了。他来走出林子,便听到竹英愤怒地说:“贼子!怎不杀了我?”
    小蛟儿一怔,心想,怎么姑姑也这么说的?急奔出林子—看,只见竹英已给那书生擒住,不由大吃一惊。
    书生轻佻地捏了一下竹英的粉脸说:“姑娘,你生得这般漂亮,在下怎舍得杀你?你还是跟我吧。”
    竹英显然给封了穴位,不能动弹,一口香液直喷在书生的脸上:“贱贼!你敢污辱我,我教你今后不得好死。”
    书生用衣袖抹面,冷森森地说:“贱人!你这是自寻死路了!在下会叫你痛不欲生,一生—世再也无脸见人。”说时,便要去捉竹英。
    小蛟儿急了,大喊一声:“你不能捉我姑姑!”声还未落,人已飞到。这时的小蛟儿,由于又得了一位高手的内力,挥身真气激荡,说多快有多快,他为了救竹姑姑,再也顾不得出掌伤人了,一掌向书生推出。在这火花—闪之间,书生想闪避也不可能了,急出掌相迎,“彭”一声闷响,书生已给小蛟儿的掌力震飞了出去。幸而这书生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不但内力深厚,更身怀绝技。不知是小蛟儿出掌未用全力,还是这书生有真气护体,人虽然给震飞了,内脏却没受伤。尽管如此,他落下来时,仍然感到体内气血翻滚,勉强站稳脚跟而不倒地,露出一脸惊愕之色,当他看见震飞自己的,竟然是小蛟儿,更加惊愕了,“咦”了一声:“是你!?”他怎么也不敢想象,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掌劲如此的奇厚,居然将自己震飞了。
    这个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湖上暗暗活动的一伙神秘集团的副教主——端木一尊,他是暗算天圣老人的凶手和主谋者,一身功力奇厚,武功虽然没达到通天彻地之能,却也是深奥莫测了。除了黄岐士,以他目前的武功,足可以傲视江湖,称雄武林了!怪不得竹英在十招之内,便为他所擒。他这次出现在梵净山的四周,除了寻找一处极隐蔽的地方建立自己的秘坛和外宫之外,主要是谋取梵净山庄的武学秘笈,梵净山庄几次出现的陌生人,都是他一手在暗中布置的,他希望能活擒到一个梵净山庄的人,从而能得梵净山庄与众不同的武学线索来。因几次失手,他亲自来观察了。而今天一早,他意外地抓到了梵净山庄的一个人——小芽菜。他既高兴,也略带失望。失望的是小芽菜只是一个小女孩,恐怕知道梵净山庄的武学不多,高兴的是,不管怎样,都是梵净山庄跑出来的人,多多少少总可以问出一些线索出来。可是小菜好像心灵失智,什么也没有说,一心只是想死,说:“杀了我吧,我不想做人了。”神智呆滞,软硬不吃。端木一尊一筹莫展,只好将小芽菜关起来,等小芽菜神智清醒时,再慢慢询问。不料,他在饭店又意外碰上了竹英和小蛟儿。端木一尊从逃回来的那个断了一臂的手下口中知道,竹英是梵净山庄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因为地贤夫人的四大女伴,个个服装打扮一样,有心人一看便可认出来,何况端木一尊是个机敏过人的枭雄之辈,哪有看不出来的?他顿时暗喜,便跟踪而来……
    再说小蛟儿一掌将端木一尊震飞,也不管端木一尊惊愕也好,奇异也好,双手抱起竹英飞身而去。他这时一身内劲已不同以往,抱着竹英如抱无物,身手敏捷异常,纵跳如飞,转眼之间,便远离了小镇,来到了一处静寂无人的森林里,才将竹英放了下来,问:“姑姑,你没有受伤吧?”
    “我的穴位给那贼子封住了。”
    “姑姑,他封了你哪处穴位?”
    “三处奇穴,你解得了吗?”
    “姑姑,我试试看。”
    “小糊涂,你别乱来,他出手奇特,是一种独门的点穴手法,弄得不好,会令我终身残废的。”
    “姑姑,我跟徐神仙学过医,也知道一些独门的解穴方法。”
    其实,以小蛟儿目前的一身真气,就算没有跟随过徐神仙,真气到处,任何独门的点穴手法,也可以一拍而解。所以他只看了看,一拍之下,穴位便解。竹英惊讶地跳了起来:“小蛟儿,你真不愧是徐神仙的高徒!恐怕当今武林任何一门独特的点穴手法,你都可以解开了!”
    “姑姑,刚才我还担心解不开哩!”
    “好了!小蛟儿,我们走。”
    “姑姑,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救芽菜这丫头呀!”
    小蛟儿一怔:“姑姑,他武功那么好,我们两个人去行吗?”
    “那不去救这丫头了?”
    “姑姑,我是说,要不要去叫梅姑姑、兰姑姑她们一块去?”
    “小蛟儿,你现在懂得了吧?身无武功,是救不了人的。你以后呀,要学些武功才行。不然,空负了你一身奇厚的内劲。”
    小蛟儿心里苦笑:我想学武功,有人愿教我吗,我来梵净山见地贤夫人,不是想来学武功的么?可是地贤夫人不但不教我,反而要杀我哩!但他没说出来,只说:“姑姑,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那么说,我们该回梵净山去搬人了?一来一往要多少时间?这下头在那贼子手上,不危险么?”
    “这……姑姑,要不,我一个人去吧,你千万别去。”
    “你一人去,救得了那丫头?”
    “姑姑,我会悄悄跟着他们,趁他们不注意,我将姐姐抢了过来便跑,不行么?”
    竹英笑了起来:“别说孩子话了。他们将丫头关在房内或地牢,你怎么抢?”
    “那,那,那我们怎么办?”
    “小蛟儿,走吧!说不定我们找到那贼子时,梅姐她们早已赶来了!”
    “哦?梅姑姑她们怎会知道要来这里的?”
    “这一点你先别问,只要你能找到贼人躲藏的地方就行。”
    小蛟儿哪里知道,小镇上的那间饭店,是梵净山庄设置的秘密联络站,是梵净山庄的耳目。梵净山四周的一些小镇,像合水、木黄、鸟罗等,都有梵净山庄的耳目,任何不利梵净山庄的消息、行动,这些耳目知道了,便马上用飞鸽传信报给梵净山庄。所以当小蛟儿一说小芽菜曾在这里出现,竹英便心中有数了。竹英正想通知饭店掌柜派人出去查访小芽莱下落时,发觉端木一尊在打量自己,便不动声色,向前来接头的店小二使了一外人也不明白的眼色,意思是我已为人注意,小心。随后又通过点菜叫饭的手势,暗示店小二盯着那书生和汉子。所以,当端木一尊等人跟踪竹英和小蛟儿时,饭店的人便远远盯着端木一尊的举动了,并将情况飞报给梵净山庄。
    竹英被擒,饭店的人为什么不出手?这是奉命而行,在任何情况下联络站都不能暴露,一切由梵净山庄派人来处理。地贤夫人在各处小镇设置联络站,并不是想称雄武林,只用来保护梵净山庄。她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态度。这些联络站,不单是梵净山庄的耳目,也是梵净山庄姑娘们日常生活用品的供应站。这些,小蛟儿当然不知道了。不但小蛟儿不知道,就是小芽菜这—辈的少女们,也不知道。
    当小蛟儿和竹英转回来,准备追寻端木一尊时,意外地遇到梅英、兰英二人。小蛟儿“咦”了一声:“梅姑姑,兰姑姑,你们也来这里找芽菜姐姐吗?”
    梅英也有些意外:“找芽菜?我们是来找你这小和尚的。”
    “找我?找我干吗?”
    “我们呀!不大放心,怕你这小和尚趁此机会跑了呀!”
    兰英笑着说:“梅姐别逗这小糊涂了。”转向竹英问,“我们听说你受了伤,被小蛟儿救走。你没受伤么?”
    竹英说:“我一时不慎,被贼人封了穴位,几乎受辱,幸而小蛟儿手快脚快地将我抢走了!”
    兰英又问:“我们以为小糊涂抱着你转回梵净山了,怎么又跑回这里来了?”
    竹英恨恨地说:“我要找这贼子算帐。再说,芽菜这丫头也在他手中。”
    梅英一怔:“什么?这小丫头被他们捉了去?”
    竹英说:“是小蛟儿说的,他从这贼人身上嗅到了丫头的气味。”
    梅英顿时眼露杀机:“这贼人更是该死了!走!我们找他们去。”
    “梅姐,你知道贼人的下落?”竹英问。
    梅英点点头:“要不,我们怎么会打这里走。这些贼人,隐藏在离这不远山坳中一个庄院里。这庄院,还是镇子上一个为富不仁的老财的狗窝哩,我们早就有心要除掉他了!”
    小蛟儿茫然:“姑姑,你们怎知道他们在这座院子里的?”
    梅英眨眨眼睛:“小和尚,你以为我们梵净山庄的人是好惹的吗?谁惹了我们,他们算倒八辈子的霉了,哪怕他们远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知道。何况,他们还捉了梵净山庄的人哩!”
    竹英心中明白,是饭店中的人盯踪到贼人的下落了。便说:“梅姐,这贼子的武功不弱哩!恐怕我们胜不了他。”
    “我知道,听说他在十招之内,就点了你的穴位。所以,不但我们来了,夫人也赶来了!”
    “哦!夫人她老人家也来了?”
    小蛟儿更是一怔:这凶恶的老太婆也赶来了,这个书生,不死也要断手断脚了!这个书生也真是,什么人不去惹,却去惹梵净山庄的人。单是梅姑姑,已是杀人不当回事了,这凶恶无情的老太婆赶来,还有这书生的好下场么?便问:“姑姑,你不会杀了他吧?”
    梅英眨眨眼:“杀不杀,就看他交不交出我们的丫头了!竹妹,我们走吧。”
    她们一行四人踏入山坳,便看见了一座院子建在浓密的树林中,一条小道,直达院子大门,大门口是块不大的晒场。她们刚踏上晒场,一阵长笑从院子里传了出来。接着,,端木一尊潇洒地迎了出来,他后面是一位举止斯文的白衣青年和四位一色的劲装汉子。小蛟儿一见到白衣青年,不禁一怔,说:“咦,是他?”
    这白衣青年正是秘密集团的上乘高手黄文瑞。竹英轻声问:“小蛟儿,你怎么啦?什么是他的?”
    “姑姑,那白衣秀才是魔鬼峡的人。”
    “哦,你遇见过他?”
    “我见过,他也是害死天圣老人的凶手。”
    竹英一怔:“真的,那么说,我们碰到的是厉害的对手了,怪不得他们敢来梵净山挑逗是非。”
    端木一尊也同一时间见到了了小蛟儿,真是又惊又喜,但他不动声色,却朝梅英她们拱拱手,说:“三位姑娘到来,在下有失远迎,望姑娘们恕罪。”
    梅英笑道:“别假斯文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来意?”
    “知道,知道,在下愿意向姑娘们赔礼认错。”
    竹英心里暗暗奇怪:这贼子怎么前倨后恭了,难道他知道夫人已暗暗到了?
    梅英说:“那好呀!既然认罪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在下愚昧,望姑娘指点。”
    兰英说:“你首先要将我们的小丫头交出来。”
    “行,行!不过,在下有个请求。”
    梅英扬扬眉,问:“你有什么请求?”
    端木一尊指指小蛟儿说:“在下想与这位小兄弟相处几天,只要他留下来,在下不但马上交人,也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来打扰姑娘们,永远退出贵州。”
    小蛟儿要是没见到黄文瑞,听端木一尊这么一说,是会答应的。自己留下几天,而换回芽菜姐姐,别说还有后面两句话,就是没有,他也会答应。可是,他现在不这么想了,黄文瑞是个阴险的人,留下我干什么,是不是想杀了我灭口?便问:“你留下我干吗?要杀我?”
    端木一尊马上说:“不!不!小兄弟别误会,我们只是想跟小兄弟交个朋友,怎敢杀害小兄弟呢。在下保证,不伤小兄弟身上半根毫毛。如有食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梅英她们见端木一尊立了这么个重誓,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知端木一尊打的什么算盘。
    小蛟儿一指黄文瑞,问:“那他呢?不会害我么?”
    端木一尊有些愕异了,小蛟儿怎么会想到黄文瑞要害他的?不由望望黄文瑞。黄文瑞因为事隔一年多,小蛟儿已留了头发,而且也不是小和尚打扮,一时认不出小蛟儿来。现在小蛟儿这么一说,不由打量起小蛟儿来,一下猛省:“小兄弟,是你?”
    端木一尊问:“你认识这位小兄弟?”
    “认识!认识!我跟这小兄弟见过两次面了!”
    其实何只两次,小蛟儿三次见过他了,只是第三次是小蛟儿在天圣老人的地下岩洞里,他没见到小蛟儿,小蛟儿可看见了他。
    端木一尊又问:“你曾得罪了小兄弟?”
    “没有呀!”
    小蛟儿说:“你,你为什么点了我的穴,差一点让我死在大蛇口里了!”
    黄文瑞笑了笑:“小兄弟,你误会了吧?”
    “我误会!?”
    “小兄弟,那次我在峡中看见你,听到前面有人交手,担心你有不测,才不得已封了你的穴位,将你藏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以免你受害呵!”
    要是小蛟儿没有在地下岩洞里看见过黄文瑞,小蛟儿会相信的,现在他才不相信哩!黄文瑞又问:“小兄弟,后来你怎么不见了,害得我四处找你哩!”
    小蛟儿不愿说出真相,只说:“有个好心的人救了我。”
    “哦,小兄弟,那个好心的人是谁?”
    那个好心人是谁呢,小蛟儿肯不肯说出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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