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回深山幽情
    却说他们正不知怎样称呼那红衣少女时,东方望看看小蛟儿,对红衣少女说:“我叫化看,还是叫甘凤凤好了!”
    “那就叫甘凤凤吧。”
    东方望也含笑点点头。
    小蛟儿感到好笑,一个人的姓名,怎能可以随便叫的?一时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吗?东方望突然说声:“糟糕了!”
    红衣少女问:“叫化,什么糟糕了?”
    “你现在叫甘凤凤就糟糕了!”
    “为什么?”
    “你一叫甘凤凤,我小兄弟就会将你送回巫山去了!”
    红衣少女眨眨眼问:“那我不是不能在江湖上闯荡了吗?”
    “就是呵!”
    “那我还是叫石凰凰吧。”
    东方望转头对小蛟儿说:“小兄弟,你听到了吧?她现在叫石凰凰,不叫甘凤凤了,可不能怪我叫化。”
    小蛟儿还没答,红衣少女又说:“不过,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哦!?你又有一个什么新的名字了?”
    “红衣女妖呀!”
    “不错,不错,江湖上的人是这么称呼你,想不到你才出江湖没多久,就混出了这么一个好听的绰号,噪动武林啦!”
    小蛟儿心想:红衣女妖好听吗?但不管怎样,显然眼前的红衣少女,就是多年前任性、顽皮、刁蛮的甘凤凤。他说:“叔叔,你们还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她就是甘凤凤。”
    东方望说:“好,好,不管她是甘凤凤也好,石凰凰也好,或者什么红衣女妖的,你们忙了大半夜,肚饿不饿的?”
    甘凤凤说:“我当然肚饿啦!你这八宝袋里有吃的?”
    “有,有,你想吃什么?”
    “鸡呀鸭呀山珍海味呀!有没有?”
    东方望咧着嘴笑起来:“你问得真巧,刚好我八宝袋里就有这些东西。”
    甘凤凤睁大了眼:“你真的有?”
    “不信,你们看看。”东方望打开了袋口,装模作样地用手往空中一抓,然后伸进袋里,说:“变,变,变!”说完,他真的端出了—碟鸡来。又往空中一抓,伸进袋里,说变变变,又端出了一大碗发菜煲鸭。他一连几个变,这袋真是八宝袋似的,鱼丸子呀,扣肉呀,炒三丝呀等等,最后还捧出一大碟八宝饭和一坛酒。这整整是一桌酒菜:一汤八大碗菜。碗、筷子、匙羹,一应俱全。
    小蛟儿看得眼都定了:“叔叔,你这袋真的是件宝呀?”
    东方望说:“吃吧,吃吧,当我叫化请客,只要你们别打这件宝贝的主意就行了。”
    甘凤凤笑着说:“什么宝贝,恐怕再叫你弄碟莱,就什么也变不出来了!说,你去哪里偷了人家这桌酒菜的?”
    “哎!哎!你这丫头,一说穿,就什么神秘的色彩也没有了,多没味道。”
    小蛟儿问:“叔叔,你这是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才吃得更香。”
    甘凤凤问:“你这是去哪里偷的?”
    “黄板镇上一家老财主,摆了二三围酒莱,我叫化弄一桌来有什么稀奇?”
    “你刚才去了黄板一转?”
    “要不,我叫化为什么匆匆离开你们,又匆匆赶了回来?我叫化知道你这丫头身上的毒一化解,准会问我叫化要东西吃。来来来,我们吃饱了再说。”
    于是他们在几支火光之下,席地而坐,开怀畅饮。东方望一边吃,—边问甘凤凤:“丫头,你一路上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不说,怎么将武当、少林、峨嵋派的人也招惹了来?”
    “谁叫他们逗得我太高兴。”
    “你高兴起来就杀人?这是哪一门的歪道理?”
    “我们甘家的道理呀!”
    小蛟儿问:“高兴就杀人,这是什么道理呀?”
    “我不是说是甘家的道理吗?你们可别逗得我太高兴了。”
    东方望说:“甘氏一门尽出怪物。”
    “嗨!叫化,你这话别让我玲姑姑听到了,小心她割了你的舌头。”
    “我说得不对么?先出了甘氏三煞,令黑,白两道上的人敬畏,后又有什么甘氏双壁,弄得黑、白两道的人莫明其妙,现在又出了你这么个女妖,对黑、白两道上的人全不买帐。”
    “这又有什么呢?”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弄得各方面的人都在追杀你了!”
    “这才更好玩哩!”
    “好玩!?要不是小蛟儿,你这条命就在豹子林玩完了。”
    “一个人生死有命,想那么多干吗?”
    “丫头,你杀了穆家寨那个什么自命风流公子的穆云飞,还说得过去,可是……”
    小蛟儿忍不住问:“怎么杀人还说得过去的?”
    东方望说:“小兄弟,你知不知穆云飞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武林中的花花公子,到处沾花惹草,玩弄少女。想不到他见了甘凤凤,也不怀好意。小兄弟,凤凤是什么人,你总知道吧?”
    小蛟儿一听,不出声了。什么人不去招惹,去招惹凤凤,那不是自找苦受么?可是,这也不该死呀!惩罚他一下不好?又何必要杀人?
    东方望继续问甘凤凤:“可是,你为什么将少林寺那位俗家弟子也杀了?”
    “他暗中参加了神风教,我不杀他,那不害了少林寺里那些光头和尚?”
    东方望愕然:“真的!?”
    “不是蒸的,难道还是煮的吗?”
    “丫头,你别给我叫化打哈哈,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有证据了?”
    “当然有证据啦!”
    “你怎么不向少林寺解释清楚呢?”
    甘凤凤眨眨眼皮:“少林寺的人尽护短。解释,他们会听?不会说我这女妖凭空捏造出来?再说,我这么一说,就坏了我大伯的事情了!”
    东方望不出声了,半晌才说:“丫头!我叫化相信你不会胡乱杀人,可是,你今后在江湖上走动,可千万小心,我叫化恐怕照顾不了你。”
    “哎!谁要你照顾了?你可以走呀!”
    东方望看了看小蛟儿,会意一笑:“好好!我叫化也该走了。但是你这丫头,最好在这两三天内别跑出去,好好在这岩洞养伤。”
    “干吗我不能出去?”
    “我叫化知道,白道上的人虽然走了,可是神风教的那伙人,仍在这一带搜寻你的下落,其中还来了两个厉害的人物。”
    “哦!?谁?”
    “一个是四川堂的总堂主司马黑鹰,一个是那个什么书生黄文瑞。这两个人,不同一般神风教的人。”东方望说完,身形一晃,连站也没站起来,以奇特的轻功,便凭空飞出洞口而去。
    小蛟儿愕然:“他,他怎么说着就走了?”
    甘凤凤道:“谁知道哩!”
    “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看呢?不过,你不能离开我。”
    “你真是凤凤?”小蛟儿明知眼前的是甘凤凤,还是这么问。
    甘凤凤“扑嗤”笑了起来,反问:“你呢?是不是真的是小蛟儿?”
    “我怎么不是小蛟儿了?”
    “我看不大像。”
    “我怎么不像了?”
    “小蛟儿是个小光头,穿的是灰色和尚衣,同时傻呼呼的。可是你现在,不但有头发,还扎了头巾,一身白衫白裤,除了傻劲有一点像外,其他什么也不像。不过,左耳朵的那颗红痣还在。”
    小蛟儿这时已经绝对肯定红衣少女就是甘凤凤了,不是甘凤凤,不可能说出自己八年前的模样和穿戴打扮来。他,说:“凤凤,你怎么这般捉弄我?”
    “我没将你当猴儿般吊在网里,已算好了。”
    小蛟儿想起那次的情景,也不禁好笑起来:“凤凤,你怎么性情一点也没变?”
    “要是变了,那不真成了石凰凰吗?”
    “凤凤,你刚才怎么那么凶?用剑突然刺我?”
    “我怎知道是你?又听你说,说……哎!不说了。那一剑我没刺伤你吧?”
    “没刺伤。”
    “你恼我不?”
    “凤凤风,我找到了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恼你的?。
    “你不骗我?”
    “凤凤,我几时骗过你了?”
    甘凤凤听了,感到了最大的满足,说:“小蛟,你这样,不枉我冒着危险来寻找你一场了!你怎么一去梵净山八年,连个音讯也没给我?你知不知这八年里我多想你?我几次想跑出来找你,爸爸妈妈都不准我出来,说我武功没有练好。我苦练了八年,能接住了爸爸的剑招,他们才答应我出来找你。”
    小蛟儿听了她这番出自内心深情的说话,不由一阵激动。的确,男女双方的情感,往往是这么的奇怪和神秘,有的人一直相处多年,仍没有情感,即使有情感,也升华不到心心相印。有的人一见如故,刻在心灵上的印象怎么也抹不去了!尤其是童年时第一个人的印象,要是双方因故而不能结合,那怕是到了老年,儿女子孙成群,也往往缅怀第一个人的倩影,现在小蛟儿与甘凤凤也是这样。甘凤凤故不必说,而小蛟儿,可以说是在女儿堆里生活,尤其在梵净山庄,接触的女孩子可算多了,尽管他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将女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姐姐妹妹看待,可是对甘凤凤就不同了!他怎么也抹不了,不时地想起了她的音容笑貌和那与众不同的性情,大概他与甘凤凤第一次见面太过特殊,难以忘怀,一下就闯进了他心灵的深处,何况他以后又与甘凤凤有过一段生死相救、难忘惊险的经历。
    正因为这样,甘凤凤第一个闯进了他心灵的深处,以后的其他女子,怎么也闯不进去了。这一种情感,连小蛟儿自己也不知道,在朦朦胧胧中,直到那一天梅英戏说甘凤凤已死在自己剑下,他潜在心灵深处的情感才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几乎整个人要疯了,但他仍不知道这是爱情,似乎感到,没有了甘凤凤,自己就活不了。
    小蛟儿本来就是善于说话的人,听了甘凤凤的话,也不由动情的说:“凤凤,我也是一样在不时想你,我下山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去找你。凤凤,其实你不出来,我也会去巫山看你的。”
    甘凤凤的玉指,戳了一下小蛟儿的额头:“谁知道你这话是不是真的,还是逗我高兴?”
    “是真的,凤凤。不信,你可以问东方叔叔。”
    “哎!我问他干吗?这个叫化,尽会逗人,谁知道他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凤凤,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你答应以后不离开我了,我才相信。”
    小蛟儿心想:我有好多的事去办,怎能不离开你?可是他不敢说出来,怕伤了凤凤的心。
    凤凤见他沉吟不语,又问:“你要离开我?”
    “凤凤,你现在先安心在这里养好伤,我不离开你,等你的伤全好了,我送你回巫山。”
    “原来你出来找我,是想赶我园巫山去。嘴巴说得那么好听,不时在想念我,尽骗人。你半点也不想我。”
    “我怎么不想你了?”
    “一见面就赶我回去,有你这般出想法吗?看来东方叫化的话没说错,早知这样,我就不认自己是甘凤凤了!”
    “凤风,别耍小孩子脾气,我……”
    甘凤凤打断他的话:“啧啧,什么话没学会,倒学会了说老气横秋的话,我要小孩子脾气?你有多大了?顶多才大我两岁。”
    “凤凤,你听我说嘛!”
    “说呀!我在洗耳恭听理!”
    凤凤这样一句,小蛟儿反而不知怎样说下去,半晌出不了声,愣着眼望她。凤凤说:“你望着我干吗?说呀!”
    “凤凤,我是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跑很危险。”
    “现在我们不是两个人吗?”
    “不,不,凤凤,你跟着我就更危险。”
    “我回去了,你一个人不更加危险?”
    “凤凤,我不想你为了我担惊受怕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离开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的女孩子?想跟她在一块?”
    “凤凤,你千万别乱说,我有什么别的女孩子要跟她在一块了?”
    “那干吗要赶我回去?别忘了,我的江湖经验比你多得多哩!对人处事,我也比你有办法。”
    这句话,凤凤没有说错。八年前,凤凤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与小蛟儿在江湖上跑了两三天,的确比他老练多了,显出了她应变处事的能力。
    凤凤又说:“你想赶我回去?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跑,我能放心吗?”
    凤凤这深情的关怀,小蛟儿更动心了!的确,有凤凤与自己在一起,那是好得多。但一想到自己今后要找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些人,他们一个个那么心狠阴毒,奸诈百出,万一凤凤真的有什么不测,自己不终身抱恨?便说:“凤凤,你放心,我不再是八年前的小蛟儿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那么说,你是一定要赶我回去了?”
    “我害怕你出意外。”
    “好呀!既然这样,你走你的好了,别来管我。”
    小蛟儿一听,知道凤凤又任性了!别说凤凤的伤现在还没有全好,就是全好,自己也不能丢下凤凤而自己走的。他问:“凤凤,你想要我怎样?”
    “你走呀!我来找你,不是请你来赶我回去。再说,你赶得了我吗?”
    小蛟儿一想起八年前的情景,凤凤要跟自己去梵净山,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跟踪,要想使她回去,恐怕只有请她父母和她那—位与凤凤性格差不多的玲姑姑才成,自己真的没办法送她回去。小蛟儿想:到这里,只好说:“好,好,凤凤,那我们在一起好了。”
    凤凤扬扬眉:“你这话真不真?”
    “真,真,珍珠也没这样真。”
    “你不会打什么歪主意,找机会送我回去吧?”
    “嗨!我怎么会打歪主意!凤凤,恐怕快天亮了,你劳累了一天,伤又没全好,你睡一会吧,先养好神。”
    “你不睡吗?”
    “我给你守夜。”
    “我可不大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
    “我害怕睡着了,你丢下我不管自己跑掉。”
    “嗨!凤凤,我怎会这样做?”
    “你想不想我睡得很放心?”
    “想呀!”
    “那好,你得让我将你双手绑起来。”
    小蛟儿睁大了眼:“绑住了我双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怕你跑掉了呀!”
    “嗨!凤凤,我说不跑就不跑,你怎么这般不相信人?”
    “你既然不跑,干吗害怕我将你双手绑起来?”
    小蛟儿哭笑不得,说:“凤凤,我真的要跑,别说双手,就是连我双脚捆起来,我也一样会跑掉。”
    “那不同,你一动,我就会醒过来,因为有一头绳子也捆在我身上。”
    小蛟儿感到好笑,这是哪一门方法?也只有凤凤这样刁蛮的人才想得到。他问:“你真的要绑我?”
    “要不,我怎能睡得着?”
    “好吧!你绑吧。”
    “那我绑啦!”
    凤凤解下了自己的丝绸腰带,将小蛟儿的双手反绑起来。小蛟儿突然想到:“凤凤,你绑了我双手,万一来了人怎么办?”
    “你不会叫醒我吗?”
    “好好,你睡吧。”
    凤凤望了望小蛟儿,笑了笑,又将小蛟儿的双手解开了。小蛟儿愕然问:“你怎么又松开了?”
    “傻瓜,刚才我是试试你,是不是真心的关心我。现在你既然是真心的了,我绑你干吗?好了,我们大家都睡,我睡小洞里,你睡大洞中,好了吧?”
    “万一我们都睡着了,有人闯来了怎么办?”
    “有我呀!我这个人顶易醒的,只要有一点凤吹草动,我都会醒过来。要是你不睡,我也不睡了。”
    “好好,我们都睡。”
    小蛟儿为了使凤凤安心的睡,只好睡下。要说易醒,小蛟儿恐怕比任何人都易醒,凭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只要有人闯进了这山谷,便一下会察觉出来,还等到人闯入岩洞的?
    小蛟儿半睡半醒,一直临近天亮,才放心睡着了。可是等到他醒过来时,绚丽的阳光已投入岩洞口了,岩洞内一片明亮。他看看小洞,没听到凤凤的气息声,似乎小洞里没有人。他一下跳了起来,往小洞一看,哪里有凤凤的影子?凤凤早已走了。
    小蛟儿大吃一惊,凤凤怎么不声不响走了的?她害怕自己将她送回去而走了?可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呵!小蛟儿急奔出岩洞,四下张望,凝神倾听。听见崖下的山溪隐隐有水动的响声,显然下面有人。小蛟儿正想跃下去看看,又见一个红影已从崖下飞跃上来。一看,是凤凤,他才透出了一口大气,—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凤凤在朝阳之下,风姿容颜都比昨夜里更美更迷人。凤凤望着他,微笑问:“你怎么这样快就醒过来了?我还想进去拍醒你这只大懒猫哩!”
    小蛟儿问:“凤凤,你一早去哪里了?”
    “下去洗脸漱口呀!”
    “我还以为你不声不响地跑了哩!”
    “我跑干吗?我不防你跑,你倒防起我来?好啦!水,我已给你挽了一袋上来,够你洗脸漱口的,不用下去了。”
    “你,你的伤全好了?”
    “全好啦!要不,我能飞上飞下?大懒猫,洗脸吧。”凤凤提给了他一皮囊清水。
    凤凤的内外伤好得这般的神速,除了她本身有一定的深厚真气外,更得力于小蛟儿昨夜里输给了她的一股真气和紫金丸的神奇效力。甘凤凤家传的内功,实际上是九阳真经中的内功,尽管残缺不全,但这种内功练到三四成,其威力是可以与当今武林第一流的上乘内功高手比试了,所以她走出岩洞,轻得全无响声,使小蛟儿竞不察觉。
    小蛟儿说:“凤凤,你以后要离开我,最好告诉我一声,别叫我担心的。刚才,你已吓了我一大跳。”
    “好呀!那你要离开我,也要向我禀报,得到我准许,才能离开。”
    小蛟儿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出去闯荡,而凤凤比他更进一步,要得到她准许,才能离开,这不是要将自己绑在她的裙下了。小蛟儿只有苦笑了一下。
    凤凤又说:“快点洗脸,我去弄热这些饭莱,吃饱了我们走。”
    小蛟儿一怔:“走!?走去哪里?”
    “到外面呀!你不想离开这岩洞?”
    “噢!你没听东方叔叔说,这四周都有神风教的人在追踪你的下落?”
    “那怕什么了?我还想去找他们哩!”
    “不,不,我们还是听东方叔权的话,在这里住两三天再出去。”
    “你那么听那叫化的话?”
    “东方叔叔是为我们好呵!”
    凤凤想了一下说:“好吧!那我们就先在这里呆两天,我也有好多话要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
    “你在梵净山八年的一切呀。同时,你不想问我在这几年中干了些什么吗?”
    “对对,我们要好好谈谈。”小蛟儿不但想知道凤凤的情况,更想从凤凤口中,知道武林中所发生的一些大事。
    这一天,小蛟儿没有问凤凤什么,凤凤却盘根问底,将小蛟儿在梵净山庄的事,问得清清楚楚,从小蛟儿的上山,一直问到下山,从小蛟儿的斩柴,学艺,一直问到练天罡地煞的刀法及掌法;从小蛟儿的起居,一直问到衣服的穿着,无一不追问。凤凤什么不注意,却注意有个叫温玉小芽菜的女孩子。—个少女,对这方面是敏感的,当她知道小蛟儿现在这一身穿戴,都是小芽菜亲手缝制的,醋意产生了,问:“你很喜欢小芽菜是吗?”
    “是呀!她很关心我的。”
    “好呀,那你去找她,干吗来找我?”
    小蛟儿感到莫明其妙,不明白凤凤怎么突然会发起脾气来。问:“凤凤,你怎么啦?”
    “你别理我?有小芽菜关心你还不够么?”
    小蛟儿一下醒悟到了,说:“凤凤,梵净山庄的姑姑、姐姐们都关心我呀!”
    “是呵!个个都关心你,只有我不关心你。”
    “凤凤,你要是不关心我,你会来找我吗?你也是关心我的。”
    “去,去,去,谁关心你了?”
    这时,小蛟儿使出他善于说话的才干了,说:“凤凤,我知道你是最关心我的。”
    “别臭美,我怎么是最关心你了?”
    “你千里跑来找我,冒那么大的危险,恐怕其他人不会办到。凤凤,你说是吗?”
    小蛟儿这两句话,凤凤听了挺暖心的,说:“你别骗我,日后我知道了你在骗我,我会杀了你的,也会杀了那个什么大芽菜,小芽菜。”
    “不,不,我绝不骗你。你千万别乱杀人。”
    “你是不是害怕我杀了小芽菜?”
    “我,我更害怕别人伤了你。”
    “那好呀!今后只准你见我,不准你见别的女孩子。”
    “凤凤,你这话似乎没有道理。”
    “怎么没有道理了?”
    “那我妹妹能不能见?”
    “妹妹!?你哪来个什么妹妹了?”
    “我妹妹公孙小玉呀!”
    “那不同,你可以见。”
    “那你姐姐哩?我能不能见?”
    “嗨!我不跟你说了!”凤凤不禁笑起来,当她看见小蛟儿身上所穿的衣服,想了一下说,“今夜里,我们到那黄板小镇上一转。”
    “去黄板小镇?干什么?”
    “不去,我们明天吃什么?”
    “我可以在这一带捉山鸡,抓野兔烤来吃呀!”
    “不!我要吃馒头和米饭的。你不去我去。”
    “去去。”小蛟儿真害怕她—个人到镇子上,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来。跟着,他又想到—件事来,说:“买馒头米饭,怎么要入夜才去?人家不早关门了?有卖吗?不如我现在去。”
    “现在去,那我们什么也别想买到。”
    “为什么?”
    “我们大白天的在镇子上出现,神风教的人不找我们厮杀?我们厮杀还来不及,有时间买吗?再说在镇子上一打闹,镇子上不家家关门闭户?谁还敢卖东西给我们?”
    小蛟儿一想也是:“那,那夜里他们关了门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小蛟儿心想:你有什么办法?拍开人家的门吗?再说,到了夜里,饭菜不早就卖完了,难道要人家爬起来给你做饭蒸馒头?
    是夜,月黑风高。他们像一双夜鸟似的,从山野,森林飞向黄板小镇,不消片刻,使出现在小镇上一户人家的瓦面上。甘凤凤轻轻对小蛟儿说:“你在这里给我看着,我下去了。”
    小蛟儿奇怪问:“这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地方,又不是酒馆饭店,你下去干什么?”
    “别问,你给我望风就是。”
    甘凤凤说完,身似一片残叶,飘落人家的内院里,身形一闪,便窜进屋里去了。小蛟儿一怔:凤凤在干什么?盗窃人家的金钱财物?可我们身上有呵,要人家的干什么?这样,不成了强盗和小偷吗?凤凤可不是这样的人呵!小蛟儿伏在瓦面上困惑着,一边凝神倾听。他似乎听到有人一声惊叫,又沉寂无声了,跟着便亮起了灯火。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见甘凤凤手里挽了一个大包袱,跃上了瓦面。小蚊儿轻问:“你拿的是什么?”
    “别问,到时你便明白。”
    “凤凤,你不是偷人家的吧?”
    “哎!这是他们送给我的。”
    “送!?你认识这户人家?”
    甘凤凤眨眨眼皮:“是呀!我不认识,人家愿送给我么了?”
    其实,人家哪里是自愿送给她的,只是在她寒光闪闪的利剑之下,战战兢兢给她拿出来的。临走时,她不但点了人家的晕睡穴,还连桌上的一盏琉璃灯,也连油带灯装进了包袱中带走了。
    甘凤凤望望天色,仍漆黑一片,看看小镇上,见一些酒馆饭店,已亮起了灯光,升起了炊烟。这些酒馆饭店为了赶早市,已起身蒸馒头和包子了。甘凤凤对小蛟儿说:“走,现在我们可以去买馒头、包子啦!”
    他们在瓦面上飞跃,落到一间饭店里。饭店里的伙记、厨工见突然闯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惊愕地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甘凤凤说:“别害怕,我们是来买馒头包子的。”
    伙记、厨工们惊愕着:“这,这……”
    甘凤凤一下亮出了宝剑,在手中晃了晃,含笑问:“你们大概是有的。”
    小蛟儿忙说:“凤凤,你别吓他们,我们好好跟他们买不好么?”
    “我不是在好好跟他们说吗?”
    一个伙记看到不对路,-连忙说:“有,有,刚刚蒸好,你们要多少?”
    甘凤凤说:“一笼馒头,一笼包子。还有,油鸡,卤味,也给我们包上一点。”
    “是,是,我马上给你们包。”
    这些伙记、厨工在甘凤风的剑下,很快的用一块大布,给他们包好要的东西。甘凤凤丢给了他们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问:“这锭银子,够买这些东西了吧?”
    这些伙记、厨工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以为碰上了强人,会带了这些馒头包子而去,什么也不给,想不到他们竟会给银子。而这锭银子,足可以买下这里所有的馒头和包子了。一个伙记问:“这有多了,我们可没有零钱找的。”
    “不用找了,你们再给我包上些油鸡、卤猪肚、卤牛肉行啦!”
    “是,是!”
    这些伙记,几乎将厨房里的油鸡、卤味全给了他们。甘凤凤说:“够了,够了!我们可吃不了这么多呵!谢谢你们了!”
    甘凤凤叫小蛟儿带上这些馒头、油鸡,纵身跃上瓦面,转眼便离开了镇子。这时,天还没有亮哩!黎明前的天,更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何况天空还罩着云雾。
    他们一离开饭店,伙记、厨工们都互相惊讶地问:“这两个是什么人?别不是我们碰上神仙了?”
    一个说:“神仙会吃凡间的东西吗?那女人这般漂亮,别不是狐狸精吧?”
    一个有经验的伙记说:“你别胡说八道,小心她听到了,要你的脑袋。我看那女子,准是前天黄昏在豹子林出现的红衣女侠。”
    众人一下想起了:“对,对,她一身红衣,准是她了!可是,大家都说,那是杀人如麻的女妖呀!她怎么没有杀我们?”
    “你是不是嫌命长了?要她杀你?”
    甘凤凤在小镇的出现,—到天光,顿时便传遍了小镇,引起了神风教和黑、白两道上人的注意。他们更在这一带深山野岭中细心搜索甘凤凤的踪迹了。不久,这个消息也传到了百毒仙子的耳中,她身边的欢欢、爱爱听了愕异了:“她怎么没有死的?难道那个白衣人是奇侠一枝梅?”
    百毒仙子初时也惊讶,但跟着—想,朝欢欢问:“那—夜回来,你不是丢失了那瓶解药吗?”
    “是呀!难道她那么巧拾了去?”
    “什么拾了去,我们全上了那叫化的当了!准是他有意惊了你的马,使你摔下马来跌在他身上,就在这时,他偷去了你身上的解药,显然,这叫化与红衣女子是一路上的人。”
    “小姐,那怎么办?她会不会找上门来?”
    百毒仙子说:“她要是真的来百毒谷,那她是有命来就没命出去。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从现在起,通知下面,日夜防备。”
    “是!小姐。”
    “再派人去黄板打听,有消息立刻回报。”
    “婢女马上去办。”欢欢和爱爱立刻出去传百毒仙子的命令了。
    再说,甘凤凤和小蛟儿赶回岩洞时,天才刚刚发亮。甘凤凤从她那大包袱中取出一套青袍白长裤,对小蛟儿说:
    “去!你这身脏死了,快到溪水中洗洗身,换上这一套衣裤。还有,连你里面的小衣也一齐换下。”
    小蛟儿愕异:“你去那户人家,要的就是这些衣服?”
    “我可不高兴你穿上这身白衣裤的,去,全给我换下来。另外,我还要亲手给你缝上一两套衣服的。”
    甘凤凤说着,又从包袱中拿出几块极为上乘的丝绸衣料,剪刀、尺子,针线,几乎样样俱全。更有一盏极为好看的琉璃油灯。
    小蛟儿更是惊讶:“凤风,我够衣服替换呵!你还要给我缝什么衣服的。”
    “你穿上我缝制的衣服,其他人的,不准穿。”
    小蛟儿一听,凤凤又任性了,要是自己再说,那真不知怎么收场,只好笑笑说:“好好,我去洗洗身,换上衣服。”
    当小蛟儿从头到脚,洗干净身,换上了青袍白裤,又将换下来的衣裤洗干净,晾晒在灌木丛上,飞身上岩洞口时,只见甘凤凤—本正经,循规蹈矩的坐在洞口边,穿针引线给小蛟儿缝制小衣小裤,一脱过去那种刁蛮、任性的气质,仿佛像一个深闺中的少女,温柔、善良、娴静、清雅,哪里像在江湖上大胆闯荡,豪气冲云,杀人当儿戏的妖女了?简直是个贤良、和顺的妻子。
    小蛟儿初时还看得有些好笑,但见甘凤凤那么凝重专神给他缝制衣服,便从笑转变为感动、敬爱,不忍去惊动他,呆在一边不动了。
    “哎!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挡住了光啦!”甘凤凤嚷起来。她一出声,任性刁蛮的性格又流露了出来。
    “我,我怕打扰了你。”
    “你进去!咦!你这么快就洗干净身了?”
    小蛟儿一边进洞一边说:“洗干净了。”
    甘凤凤一边穿针缝衣一边说:“你肚饿,就先吃些馒头包子。”
    “凤凤,我等你一块吃。”
    “你等我干吗?”
    “你为我做衣服,怎不等你一块吃的?”
    “那你坐在我身边,不准打扰我。”
    “是!”小蛟儿坐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看着,忍不住问:“凤凤,你这样一针一针的,不辛苦吗?”
    “哎哎,叫你别打扰我,你怎么又打扰了?要不要我用针线将你嘴巴缝起来?”
    “好好,我不出声。”
    好一会,甘凤凤总算将这套小衣小裤缝好,对小蛟儿回首一盼,嫣然一笑。这一盼一笑,小蛟儿一下怔住了,这时他才感到甘凤凤是这么的美,这般的迷人,比他以往所看过的女子,都来得动人。他不禁望得出了神。
    甘凤凤说:“现在好啦!你拿去穿上吧!”将内衣裤丢给了他,站了起来。她看见小蛟儿仍怔怔地坐着不动,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便奇异地问:“咦!你怎么啦?老望着我干什么?”
    小蛟儿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没什么。凤凤,你现在真好,也真美。”
    “是吗?那我过去不好也不美了?”
    “不,不,过去也好也美,但现在就更好更美。”
    “你快去穿上这套衣服吧。”
    “我不是已穿上了衣服吗?”
    “你刚才穿上的也脱下来,穿上我做的这一套在里面,懂不懂?”
    小蛟儿四下望望:“我在这里穿?我还是到岩下树林里穿吧。”
    “你去那小洞里穿不行吗?”
    “好好,我去穿。”
    小蛟儿捧着这套白缎子做的内衣裤,走进小洞里去。不知怎的,他对甘凤凤的语,不敢违抗。
    半响,甘凤凤在外面问:“喂!你穿好了吗?”
    “快了,快了!我穿好外衣就出来。”
    “别穿外衣,你出来我看看,看合不合身的。”
    小蛟儿提青袍外衣出来,说:“合身,合身,太合身了!比什么都合身。”
    甘凤凤像欣赏自己精心的艺术品似的,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满意的笑了:“我总算没白做,我还担心你不合身哩!”
    “哪里,哪里。凤凤,想不到你拿剑的手,也做得这么一手的好针线。”
    “好啦!你快穿上外衣,我们吃饭吧。”
    在吃饭中,小蛟儿一下想到一件事来,高兴地说:“凤凤,我也送一件东西给你?”
    “你送什么东西给我?”
    “我会用石、用玉雕刻人像,凤凤,你想要什么人像?是观音还是大肚和尚?”
    “我要那些人像干什么的?”
    “那你要什么人像?”
    甘凤凤眨眨眼皮说:“我要你的人像,你能不能雕出来?”
    “我!?可我自己不能看见自己是什么样的,怎么雕刻呵!”
    “那还不容易,你跑到溪水中照照,不就看见你这副懒猫样了吗?”
    小蛟儿笑了笑:“我很像懒猫吗?”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凤凤,我雕刻你的像好不好?”
    “你雕刻我的像?”
    “你高不高兴?”
    “不,不,你别雕刻我的像,谁知你雕刻出个什么样来!你先雕刻你自己的像。”
    “凤凤,你原来不相信我会雕人像的。”
    “你雕出来,我就相信了。”
    “好!吃完饭,我到溪边找块好的石头去,就先雕自己的懒猫样。”“昨夜里一夜没睡,你不休息?”
    “我闭目养养神就行了。凤凤,你睡吧,我在下面一边找石头,一边给你看守。““那辛苦你啦!”
    甘凤凤一夜没睡,回来又缝了一套衣裤,的确也想休息了。她知道小蛟儿的内力极强,练的内功又极易恢复疲劳,也就不客气了。
    在她睡醒过来后,见小蛟儿不知去哪里弄来了几块绿玉般的石块,正在全神贯注地雕刻一个小小的人像。甘凤凤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小蛟儿雕刻人像,根本不用什么工具,而是用指甲。他的指甲,在内力的灌注之下,几乎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雕刻小刀,而那块绿玉般的石头,好像根本就不是石头,是面粉捏成似的,任由小蛟儿刻画雕琢。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她叫道:“小蛟儿,你先别雕刻,让我看看你手中的这块石头。”
    小蛟儿转头问:“凤凤,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甘凤凤说:“我睡够了,你将石头让我看看。”
    “凤凤,你不喜欢这绿石么?”小蛟儿说着,将手中雕刻了一半的石头递给了她。
    甘凤凤接过石头,看了看,暗用劲捏了捏。这的确是一块质地极好而又坚硬的绿石,并不是什么面粉、泥巴搓成的。她惊讶了,这个傻蛋,内力之强,超乎自己想像之外了,以他这样深厚无比的内劲,是可以摘叶飞花伤人,何况是指甲这么坚硬?怪不得他一出手,就把那四位神风教的高手震翻摔飞,救了自己。有他在自己身边,同闯江湖,还怕何人?
    甘凤风又看看那才雕刻了一半的小人像,尽管下身还没雕刻好,但人头、面容、五官都雕刻出来了。她再端详,又惊奇了。不但面容、五官清晰,更栩栩如生,形似神似,跟小蛟儿一个模样。她真想不到他在梵净山庄学到了这门绝技。
    小蛟儿问:“凤凤,它像不像我这副懒猫样?”
    甘凤凤咭咭笑起来:“像,像极了!你最好能在它上面做一个能穿丝绳的小孔,好让我能把它佩挂在身上。”
    “好!我就在它发髻上穿个小孔好不好?”
    “唔!你用什么穿的?也用指甲么?”
    “凤凤,你给我一口针就行了。用指甲可穿不成小孔。”
    “好!我给你拿针去。”
    小蛟儿接过针,暗运内力阴柔之劲,不用片刻,就穿好一个能穿过丝线的小孔,问甘凤凤:“这行了吧?”
    “行啦!我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门绝技的。”
    “凤凤,我给你雕个人像好不好?”
    “好呵!”
    “那你想我给你雕什么样的像?坐的,卧的,还是站立舞剑的?”
    甘凤凤想了一下:“你给我雕一个缝制衣服的坐像怎样?”
    “缝制衣服!?”
    “是呀!就是我刚才坐在岩洞口给你缝衣服的像呀!”
    小蛟儿想了想:“行!雕不像你,你别骂我。”
    “你总不会将我雕成一副懒猫样吧?”
    “哪怎会呵!”
    “好!那我坐在洞口给你再缝一件青衫。”
    “凤凤,我有衣服,再给我缝干什么?”
    “不,我要你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穿着我亲手给你缝制的衣服。”
    “凤凤,这不辛苦吗?”
    “我高兴呀!”
    这一天,他们在岩洞里,一个雕刻人像,一个缝制衣服。小蛟儿的人像雕刻好了,而甘凤凤的青衫却没有完成。小蛟儿拿着人像给凤凤看:“凤凤,你看像不像你?”
    这又一个栩栩如生,神态酷似甘凤凤的小石人像,是一件艺术珍品,是一个温柔、善良、娴静,仪态端庄的少女雕像。甘凤凤看见大喜,爱不释手。最后,她将自己的人像放在小蛟儿的手中,说:“你收着。”
    小蛟儿愕然:“你不要?它不像你么?”
    “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凤凤,这是我为你雕的呵!”
    “我要你将它挂在颈上,坠在心口处。”
    小蛟儿一下明白了凤凤的心意,要自己时时将她放在心上,千万别忘记。别说凤凤这般的美,就算凤凤不美,但这份深情,小蛟儿也不会忘记。他只激动的说了一句:“凤凤,我会的。”
    一连两天两夜,凤凤几乎是挑灯诳战,为小蛟儿缝成了两件青色的长衫和另一套小衣小裤,其他什么腰带、头巾、汗巾和布袜等等,除了脚下的一双靴子外,小蛟儿身上所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甘凤凤亲手缝制。她缝制完了,如释重担,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要是说爱情是无私的,那完全是句骗人的鬼话。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第三者染指。甘凤凤是个早熟的少女,热情奔放,大胆坦率,她不但要占据小蛟儿的一颗心,还要将他整个人都占为已有,自然不容许小蛟儿身上有别的女孩子的东西了。她这样做,也近乎天真。她瞧着小蛟儿全身都穿戴了自己缝制的衣服,深深吐出一口大气,说:“好啦!我们明天可以离开这个小岩洞了!”
    小蛟儿试探地问:“我们回巫山吗?”
    “回巫山干吗?”
    “我想探望伯父伯母。”
    “你别打主意要送我回去,我们到百毒谷去。”
    小蛟儿愕然:“百毒谷!?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苗家毒女子的家呀!”
    “我们去那干什么?”
    “我想看看一把火将百毒谷烧成像什么样儿,好不好看的。”
    小蛟儿怔住了:“你要去报仇?”
    “她放蜈蚣等毒物咬我,要不是你和叫化,我不死了?”
    “凤凤,你不怕她一身蛇和蜈蚣蝎子?”
    “这毒女子死了,这些毒物还不走了吗?”
    小蛟儿又是愕异:“她已死了?你怎么知道?”
    “我们一去,她不是死了吗?”
    “你还要杀了她?”
    “这不很好吗?”
    “哎,凤凤,你别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
    “凤凤,她虽然放毒物咬你,并不是想你死,是想你跟她在一块的。”
    “不错,她更想我成为百毒门的人,教会我御毒的功夫。”
    “凤凤,这不对了吗?你怎么还要杀了她?”
    “不杀她也可以,她要是答应成为我甘家的一个奴仆,我就不杀她了。”
    小蛟儿心想:人家是百毒门的一个小姐,怎会成为你家的奴仆呵!便说:“凤凤,我们先别去找她好不好?”
    “不找她,找谁去?”
    “凤凤,你要是不愿回家,我们一块去找徐神仙好吗?”
    “干吗要先去找那光头老和尚?”
    小蛟儿想了想说:“凤凤,你想去百毒谷,她那么多的毒蛇,万一给它们咬了一口,那不中毒了?我师父徐神仙是个神医,他老人家一定有克制毒蛇毒物的药物,我们有了这药物,就不会害怕那些毒蛇毒物了。”
    “要是这样,我们得去岭南一趟了。”
    “去岭南,不好过冒险去百毒谷?我听说,岭南的地方,四季如春,风光如画,我们顺便看看多好!”
    小蛟儿为了使甘凤凤不去百毒谷杀人,只好兜了这么个大圈子,同时,他也的确想找到徐神仙,看看徐神仙有没有克服神风教那种控制人毒药的解药,而救出自己的母亲。
    甘凤凤一双俊目瞅着他,说:“好!那我们去岭南一趟好了!先放过那毒女子。”
    甘凤凤究竟还是一个少女,贪玩好奇心重,她早已听说岭南风光奇异,与中原不同,又听说天气十分炎热,一团面粉贴在墙上,不一会便会烤成了一个大烧饼。她想看看是不是这样,何况还有她心目中的意中人跟着自己哩!
    小蛟儿暗喜,说:“凤凤,那我们今夜里好好睡一会,明天一早就走。”
    “好呀!那你去捉些山鸡野兔,今晚吃个饱。”
    小蛟儿正想走出岩洞,突然一下停了脚步,凝神倾听。
    甘凤凤问:“你又怎样了?”
    “凤凤,有人朝这山谷走进来了。”
    甘凤凤望望天色,是下午申时左右,说:“快近晚了,还有人来这里的?别不是那东方望叫化吧?”
    “不是他,是别的人。”
    “哦!?别的人?”
    “凤凤,别出声,他们已走进山谷来了!”
    不久,甘凤凤便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说:“属下在昨夜里,就是看见有一线灯光,出现在这里的。”
    跟着又是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问:“你没有观察错?这一带近五十里,一向没有人烟,尤其是这山谷里,就是连樵夫也不来。”
    “堂主,属下的确没有观察错,就是在这一带的,灯光好像在半山中。”
    又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肖堂主,我们细心看看这山谷的两旁山崖上,看有什么可栖身的地方。”
    小蛟儿一听,不由一怔,这人的声音颇为耳熟呵!是谁呢?
    甘凤凤轻轻问:“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过的。”小蛟儿蓦然想起来了,轻声说:“一定是他。”
    甘凤凤急问:“谁!?|”
    “与端木一尊在一块的那个姓黄的书生。”
    “黄文瑞!”
    “不错,就是他。”
    “那么说,下面山谷中的人,是神风教的人了?好!我出去会会他们。”
    小蛟儿急忙阻止说:“凤凤,你一露面,我们就走不了。这姓黄的书生,十分阴险,专会骗人说好话,武功又好。他来,恐怕那个端木一尊也就在附近一带了。他武功更好,连梵净山庄的几个姑娘,也胜不了他。”
    “他武功真的那么好?”
    “凤凤,我绝不骗你,竹姑姑几乎就给他捉了去的。所以我们最好藏在这里别动,等他们走了,今夜里我们就离开。”
    “他们要是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
    “你那么有把握不会被他们发现?”
    “凤凤,我观察过了,从下面看,是怎么也不会看出这里有个岩洞的。”
    “从对面山峰上看,也看不出吗?”
    “那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洞口,不可能藏人。因为洞口的大半,给这丛小杂树和乱草遮盖着。”
    “我们下去杀了他们不更好?”
    “不,不!姓黄的书生十分狡诈,我们杀不了他的,万一给他跑掉了,或者放出讯号,大批人涌来,我们岂不危险?凤凤,我们还是等等看。”
    “嗨!你怎么这般胆小怕事的?我们将那端木一尊引来,捉了他,要他交出解药救你母亲不更好?”
    “这……”小蛟儿不由心动了。
    “你看,我的办法不很好么,我们去找徐神仙,万一他没有解药,我们还不是要找这端木—尊?到时,我们又去哪里找他?”
    “凤凤,你是想……”
    “下去呀!能杀了他们就杀了,杀不了,让他们跑了就更好,我们在这里等那端木—尊来。”
    “我们能打得过端木一尊?”
    “真的打不过,我们可以用计。”
    “用计!?用什么计?”
    “这怎能事先说的?这可得随机应变才行。我大伯父说过,弱遇强者,得用智取。我就怕引不了这端木一尊来。不过,捉住了这姓黄的也好。”
    “凤凤,你要下去?”
    “不下去家老鼠似的躲在运河蟹,很光彩吗?”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凤凤,那我下去吧,你在这里好了。”
    “哎!他们要捉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最好在暗中,出其不意,一下捉住了那姓黄的书生,不怕那端木—尊不出来。”
    “凤凤,你一个人下去,我不大放心。”
    “你放心好啦!记住,别跟他们讲什么武林规矩,你一要出其不意的出手,捉到了姓黄的就最好了。”甘凤凤说,人似轻燕,已跃下了悬崖。
    小蛟儿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只好在暗中护她。
    小蛟儿没有听错,来到这山谷中的,其中一个就是黄文端。其他两位,一个是四川的总堂主司马黑鹰,以出色凌厉的鹰爪功,称雄西南武林。黑鹰年约五十多岁,身材瘦小,深目鹰鼻,目光如电,出手凌厉迅速,飞腾翻跃,宛如空中的一只雄鹰,所以江湖上人称黑鹰。另一个汉子,却是贵州总堂松桃分堂下的一名舵主,姓娄名山。他有一种天生的特异功能,能在夜里视物,更能在祟山峻岭中奔走如飞,江湖上人称夜里飞鼠。其武功一般,由于他有这与众不同的特异功能,便成为了松桃神风教的一位舵主。
    小蛟儿、甘凤凤隐藏的地方,就是他发现的。昨夜里,他负责追踪红衣少女的出没,从这一带山岭偶然经过,远远发现一线灯光在这里时隐时现,心下生疑,便悄悄地过来观望,他蓦然见一个人影,从山谷中飞起,其轻功之高,令他瞠目结舌,他不敢再走近一步,心想:这轻功极好的人,深夜里在崇山峻岭中出现,恐怕是自己要追踪的人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万广真的是那红衣;女妖,发现了自己,那更必死无疑,其实他看到的那条人影,并不是甘凤凤,而是下崖取水后跃上山的小蛟儿。而甘凤凤,正在岩洞里穿针飞线赶制小蛟儿的衣服哩。
    半晌,夜里飞鼠不见动静,他又打量了四周,便悄然离去,赶回去向分堂主报告了。
    分堂主一听,立刻向司马黑鹰飞报,因为黑鹰是受教主的指令,负责来这里追踪、擒拿红衣女妖的总头儿。尽管松桃堂属贵州总堂,也得向黑鹰飞报。刚好黄文瑞也在,一听松桃堂主的飞报,他为人细心,问了一下情况后,问黑鹰:“总堂主打算怎样?”
    松桃堂主果断地回答:“以属下之见,立刻通知所有人,将那一带包围起来,别让那女妖走了。”
    黄文瑞问:“这不打草惊蛇了,万一不是,不怕那高人生气?”
    黑鹰问:“黄使者的意思怎样?”
    “依在下之见,别麻烦下面的弟兄了,就在下与总堂主前去。真是那女妖,以总堂主和在下的武功,是可以应付那女妖的。万一不是,是另一世外高人,我们作为拜访,那不更好?”
    黑鹰笑道:“黄使者高见。”
    这样,黑鹰和黄文瑞,就在夜里飞鼠的带引下,朝这处山谷而来。
    他们正细心用目光搜索两旁山岩山峰,忽见殷红的夕阳当中,一团红影飞跃下来。三人一看,首先夜里飞鼠娄山惊叫起来:“总堂主,黄使者,她就是那红衣女妖。”
    黄文瑞喝了一声:“别胡说!”然后彬彬有礼地向甘凤凤一揖说:“在下黄某,前来拜访姑娘,望姑娘莫怪。”同时一边暗暗打量甘凤凤。
    他看见甘凤凤俊逸飘洒,眉似新月,目如秋水,年约十六七岁之间,心下暗想:这么一个天下少见的如美玉般的少女,竟能在短短的日子里,震惊了武林?他真有点不敢相信,是她的武功,还是她的美容叫人惊讶?
    甘凤凤打量他一眼,含笑地问:“你就是什么书生黄文瑞吧?”
    黄文瑞愕异:“姑娘怎知在下贱姓名?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我呀,姓女名妖呀。”
    “姑娘说笑了。”
    “哎!我说的是真的呀,你怎么不相信?”
    “姑娘,百家姓上可没有姓女的。”
    “怎么没有?吕洞宾的‘吕’,也没有吗?”
    “在下失敬了!原来是吕姑娘。”
    “别客气,你们是来拜访我,还是来捉我的?”
    “姑娘别误会,在下是专程来拜访吕姑娘,同时也想请吕姑娘芳驾光临敝处。”
    甘凤凤心想:小蛟儿说的不错,这坏鬼书生真会骗人说好话,他这么斯文,彬彬有礼,要不是小蛟儿事先跟我说,怎会想得到他那么阴险狡猾的?明明是来捉我,还说请我去。她扬扬眉问:“我挑了你们几处堂口,还杀伤了你们不少的人,你怎么还要请我去?”
    “恐怕吕姑娘对我教有些误会才这样。只要姑娘参加我教,在下想,教主一定不会怪姑娘,说不定教主还重用姑娘呢。”
    “有这么大的青蛙满街跳的?”
    “在下不敢欺骗姑娘。”
    “可是你说话能代表你们教主吗?”
    “在下是教主的使者,在外,完全可以代正、副教主说话。”
    “原来你还是神风教的一个使者,这真好呵!”
    “那么说,吕姑娘答应了?”
    “不知教主怎么重用我?”
    “护法,使者,任由姑娘挑选。”
    “好是好,不过我得问下我的一个朋友,不知他愿不愿我去。”
    “姑娘贵友是谁?不妨请出来相见。”
    “你想要见他?”
    “既然是姑娘的贵友了,在下怎敢不见?”
    甘凤凤突然一剑刺出,宛如电光一闪,直取黄文瑞的咽喉,幸而黄文瑞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反应极为敏捷,纵身跃了出去,面色突变,问:“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甘凤凤想不到他能闪过自己突出的一剑,看来是武功不弱了。笑着说:“它就是我的朋友呀,你不是要见它么?你怎么见了我的朋友就往后跳开了?这多不好呵!”
    司马黑鹰一直在旁静观不出声,这时见姑娘无礼,不由勃然大怒:“小女妖,太放肆了!你怎敢突然出手伤人?你讲不讲江湖规矩的?”
    “哎!你可别误会了!这是他要求相见的呀!怎么是突然出手伤人了?我伤了他吗?”
    “小女妖,本总堂主再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们走?”
    “你这般没礼貌,看来我手里的这位朋友是不愿我跟随你们去了。”
    “小女妖,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怪本堂主不客气了!”
    “你这么霸道,跟客气两字扯得上吗?”
    司马黑鹰给她激得大吼:“小女妖,看招!”他一双瘦棱棱的手,如铁钩鹰爪般的向甘凤凤抓来,—出手,就是劲道凌厉的招式。
    甘凤凤一剑挥出,这是恒山派的一个绝招,名为“长虹击鹰”,是用来专门对付鹰爪功的。
    司马黑鹰“咦”了一声:“你是恒山派的弟子?”腾空而起,闪开了甘凤凤的这一招,跟着临空而下,直扑甘凤凤。
    甘凤凤剑势突变,一剑直举,这一招又变成了武当派剑法中的绝招之一:“丹风朝阳”。司马黑鹰急转变招,心里惊讶,这不是武当派的剑招么?这小女妖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
    刹那之间,双方以快打快,各出手二三十招。甘凤凤施展的剑法中,奇招怪式源源而出,有的是少林寺的绝招,有的又是昆仑派追魂剑法的招式了。这些各门各派的精湛绝招,溶汇成一体,化为武林中一门极少见到的奇特剑法。
    黄文瑞在旁看得惊愕不已,这是哪一门的剑术?的确,甘氏一门的武功,极少在江湖上亮相,能看到甘氏一门剑术的人,在武林中少之又少,不是成了剑下的游魂,就是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或者变为甘家的奴仆(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
    黄文瑞暗想:在剑法中,能挡得住这小女妖的,恐怕只有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和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了!他眼见司马黑鹰在四十多招后已渐渐处于下风,自己再不出手,黑鹰必败。他本来以为凭司马黑鹰独步江湖的鹰爪功,又有几十年的功力,要擒拿这小女妖,还不易办的?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女妖的武功,比人传的更为高超和变化莫测,怪不得她在豹子林轻而易举的杀了几个黑道上的高手,转眼击败了武林中颇有名气的柳家双雄。
    黄文瑞说:“吕姑娘,在下也来领教姑娘的高招了。”便联手攻击甘凤凤。
    黄文瑞的一把纸扇,扇骨尽是精铁铸成,合起来当短棍使用,张开来当盾牌挡招,扇骨中暗藏利刃和一弹即发的尖针,既可远攻,更可近取,令人一时大意,防不胜防。他一出手,小蛟儿伏在上面岩洞口便紧张了。因为他知道黄文瑞的扇中藏有暗器,在长江边上,柳姐姐与他交锋时,就是中他暗器而受伤。
    黄文瑞出手两三招,在甘凤凤变化莫测的剑招中,他根本不能靠近甘凤凤跟前半步,抖展不开他扇骨打穴的功夫,他正在出奇不意施放暗器时,小蛟儿如飞魂幻影,从半空中骤然而下,一道威力无比的强劲掌风,震偏了黄文瑞手中的铁扇,将他弹出的暗器也震飞了,“笃”地一声,射在溪边的岩石上,火花进射。这暗器力度好强劲,插入岩石中。因为它不是由内力发射,而是由铁扇机关中的弹簧发射出来。小蛟儿不突然出现,恐怕甘凤凤又要受伤了。
    小蛟儿突然出现,令黄文瑞大吃一惊,急跃而退。而黑鹰也一个倒纵,翻了出去,交战双方,都停下手来。他的出现,直接是救了甘凤凤,但间接也救了黑鹰,使他不致于败在甘凤凤的剑下。
    事隔几年,黄文瑞已认不出小蛟儿了!见一位眉宇之间蕴藏着一团英气的俊逸青年立在甘凤凤一旁。惊问:“阁下是谁?”刚才小蛟儿拍出的掌劲,使他的手腕痛麻了。
    小蛟儿问:“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黄文瑞愕异,打量了小蛟儿一下,对方的眼神和面部轮廓,自己似乎曾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便一揖说:“在下一时想不起,阁下能否赐告?”
    “小蛟儿。”
    黄文瑞怔了怔:“小蛟儿!?”
    “过去,你在魔鬼峡中封了我的穴,以后在古家庄中又将我捆了手脚,装进麻袋里。你都忘记了吗?”
    黄文瑞睁大眼睛问:“你就是那个小兄弟?”
    “现在你想起来了吧?”
    “几年不见,小兄弟长得这么英俊,我真的一时认不出来了!小兄弟,你怎么来到了这里的?”
    甘凤凤在旁扬扬眉说:“那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黄文瑞说:“看来吕姑娘也是梵净山庄的人,怪不得剑法这么神奇莫测。”他说着,向司马黑鹰打了个的眼色,“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万望宽容。”说完,一闪身而去。
    司马黑鹰一听说是梵净山庄的人,也吃了一惊。他江湖经历丰富,见黄文瑞一走,也跟着纵身急退,丢下了一个夜里飞鼠娄山。
    甘凤凤喊道:“哎哎,你们怎么跑了?”她朝小蛟儿说,“你快追呀!”
    小蛟儿问:“追?!”
    甘凤凤一跺脚:“现在还追什么?人都跑远啦!我叫你出奇不意将姓黄的捉了过来,你怎么不听?反而将他们惊跑,了!”她一眼看见夜里飞鼠也想逃走,一纵身,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拎了过来,摔在地上,问:“你也想跑吗?”
    “小姐饶命。”
    “你想活命,容易呵!说,你们怎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夜里飞鼠不敢说出是他发现的,连忙说:“有人在昨夜里发现这里的灯火,我们才寻了来的。”
    “现在他们逃去哪里?”
    “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大概你是想去阎王爷那里了。”
    “不,不,小人真的不知道,望小姐饶命。”
    “那么你从什么地方来总知道吧?”
    “小人是从松桃来的。”
    “他们不会逃去松桃吗?”
    “小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逃去松桃。”
    “你怎么不说他们逃去松桃?”
    “小人怕说了,他们没逃去松桃,我不是骗了小姐吗?”
    甘凤凤手中剑光一闪,夜里飞鼠的一只耳朵便掉了下来,她却故意惊讶地说:“咦!你的耳朵怎么会自动掉下来的?是不是它怪你不听话,要离开你了?”
    小蛟儿一怔:“凤凤,你这是干什么?”而夜里飞鼠连忙叩头求饶命。
    甘凤凤说:“我没干什么呀!他的耳朵自动掉下来,关我什么事了?”
    “凤凤,你可不能杀了他。”
    “哦!?你认识他?”
    “我怎么认识他的。”
    “不认识,你干吗为他说话?”
    “凤凤,你可不能乱杀人的。看来他的确没有骗我们。”
    “你怎知他没有骗我们了?”
    “凤凤,黄文瑞诡计多端,狡猾异常,他不会逃去松桃的,一定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甘凤凤收了剑:“给你这么一搞,我什么杀人兴趣也没有了,你叫他滚!”
    小蛟儿连忙吆喝夜里飞鼠:“你还不快走!”
    夜里飞鼠连忙叩了一个头:“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不过,小人劝少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才好。”
    小蛟儿说:“我们知道,你快走吧。”
    夜里飞鼠又叩了一个头,才急忙跑开。
    小蛟儿对甘凤凤说:“看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我们不等那端木一尊来?”
    “凤凤,端木一尊比姓黄的更阴险,更心狠手辣。他就是来,也绝不会是一两个人来,我们还是先避开一下的好。”
    甘凤凤审时度势,知道再不离开这里,说不定神风教会纠集了黑、白两道上的人,大批涌来。便点点头:“好吧,我们走。”
    这时,夜幕已临,远山近岭,渐渐朦胧。他们收拾了行装,甘凤凤更换上男装,穿着与小蛟儿同样的青衫,头上扎着一条青巾,成了一位比小蛟儿更俊逸飘洒、风姿夺人的美郎君。他们连夜离开山谷,往东南方向飞越而去。
    一夜之间,他们施展轻功,翻山越岭,跨溪过涧,穿林走岩。初时,甘凤凤的轻功仍能紧随小蛟儿,走了一段路后,就不行了。小蛟儿只好放慢了脚步,拉着她的手,带动她奔走。在第二天的黎明,他们出现在一片荒山峻岭中,俯视山下,已有村落,三三两两,炊烟飘起。甘凤凤累得坐下来:“我不走了。”
    “凤凤,那我们休息一会吧!天亮了,也不好再施展轻功上路。”
    “我还以为你不知累的,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啦!”
    “凤凤,等会我们下山问问,顺便买些吃的。”
    “你下山问吧,我在这里等你。一整夜你把我又抱又拉,又想把我累死了吗?”
    小蛟儿见她又使起刁蛮性来,感到好笑:“凤凤,你怎么这样说的?我担心他们追到我们呵!”
    “你真没出息,只知道跑。以后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跑了!”
    “凤凤,不跑?那你怎样?”
    “你背我呀!”
    “我背你?”
    “是呀!就像在豹子林时那样,你也不是背着我跑么?”
    “凤凤,那不同,那是你受了伤的。”
    “你当我受了伤不行么?”
    小蛟儿笑了笑,不出声。
    “你笑干吗?不愿背我?”
    “好好,我以后就背你好了。”
    休息了一会,小蛟儿问:“凤凤,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要去哪里?”
    “下山问人和找吃的呀!凤凤,你不肚饿?不想吃些东西?”
    “我不是说,我在这里等你吗?”
    “凤凤,这荒山野岭的,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能放心?”
    “不放心,那你背我走好了。”
    “现在就背?”
    “不是现在,难道要等到今夜里?”
    “凤凤,让人家看见了,那多不好。”
    “这么一清早,有人跑到这山上来的?”
    “你真的走不动了?”
    “我,我扭伤了脚!你知不知道?”
    “你扭伤脚了?”
    “不扭伤,我干吗不走?”
    “凤凤,你让我看看扭伤了哪里。”
    “哎!你也不怕脏的,一个女子的脚你也看?”
    “那,那怎么办?”
    “你背我不就行了?”甘凤凤说着,眼里闪出了狡黠的笑意。
    “好,好,我背你。”
    小蛟儿真的将甘凤凤背了起来。甘凤凤说:“你可小心了!别将我摔下来摔伤了。”
    “你扶稳我,怎会摔了你?”小蛟儿背着她往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甘凤凤又问:“小蛟,我重不重?”
    以小蛟儿的内力,背她简直如没背,便说:“不重不重,你一点也不重。”
    “那我很轻了?”
    “是呵!你很轻。”
    又走了一段路,甘凤凤又说:“小蛟,我在你背上睡一会儿好不好?”
    “你睡吧。”小蛟儿心里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一夜也熬不过来,还说一个人走江湖哩,幸而自己碰上了她。要是没碰上,这怎叫人放心?其实甘凤凤哪有这般娇嫩,只不过在小蛟儿面前撒撒娇罢了。
    “小蛟,你以前有没有背过女孩子?”
    “没有,我怎会背过女孩子?”
    “梵净山庄那么多女孩子,你就没背过一个?”
    “她们又没有受伤,我背干吗?就是她们受伤了,有那么多人,用我来背吗?”
    “你也没碰过她们?”
    这下小蛟儿不出声了,这怎么说呵!说没碰过,他第一天上山时,就扶过受伤的梅姑姑,当时练天殛掌法,更接触过菊姑姑的身体,可是菊姑姑再三叮嘱这事可别向人说的。
    甘凤凤见小蛟儿不出声,说:“嗯!你一定碰过她们了!对不对?”
    “我是碰过。”
    “碰过谁?是小芽菜吗?”
    “不,不,你别乱说,我怎会碰过她。”
    “那你碰过谁了?”
    “梅姑姑。”
    “你怎么碰她的?”
    “我上山第一天,她与人交锋,从山上跌下来。我扶她起来,到附近一个山洞里躲。”
    “就是这么碰她?”
    “是呵!你说我要怎么碰她?”
    甘风凤咭咭笑:“我怎知道你是怎么碰她的!”
    “喂!凤凤,你还睡不睡的?”
    “睡,睡呵!”
    小蛟儿一转出山坡角,便远远见山道有两个人从前面而来,便说:“凤凤,你别睡了,前面有人来了。”
    “那你快放我下来。”
    甘凤凤用手理理鬓发,朝前面山道上望了望,哪里有什么人,便朝小蛟儿问:“人呢?在哪里?你骗我。”
    “别闹,别闹,看来前面有个山凹,他们刚走了下去,不久便会上来。”
    “你要是骗我,我可不饶你。”
    “看,他们不是上来了?”
    果然,山坡上出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山道上走着。甘凤凤望了望,见两个人是山里猎人打扮,背着弓箭,肩上扛着铁叉。他说,“看来他们是进山打猎的猎人。来,我们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走近了,这两位猎人,以奇异、惊疑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们。小蛟儿朝他们一揖说:“请问两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双石崖。”
    “双石崖!?这属哪一县的双石崖?”
    “沅州黔阳县。”
    原来他们一夜的飞奔,已来到了湖广沅州的黔阳县境内的双石崖了,这里离贵州黄板已有四五百里之遥。
    一位猎人怀疑地问:“两位公子第一次出门?”
    甘凤凤抢答道:“是呵,昨夜我们迷路了,请问这里南面有什么镇子?”
    “往南再走十多里,便是沙湾。”
    甘凤凤故意惊喜:“沙湾?”她转头向小蛟儿说,“蛟哥,我们不是正要去沙湾么?”
    小蛟儿点点头,甘凤凤向两位猎人说,“多谢两位指点。”便拉着小蛟儿走了。
    其实沙湾是个什么地方,他们根本就没到过,只是甘凤凤不愿引起这两位猎人的怀凝。她知道神风教几乎遍布南北各地,谁也不知这两个猎人是不是神风教的人。
    走了不远,小蛟儿轻声问:“凤凤,我们不进村找吃的了?”
    “进村干吗?沙湾不是有更多的东西吗?”
    “凤凤,沙湾你有熟人?”
    凤凤狡黠一笑:“你说对了!我们快走呵,找他要吃去。”在沙湾,凤凤到底有什么熟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举报

第二十二回湘西言家
    却说沙湾这个地方,只不过是辰州府沅州黔阳县境内沅江边上一个小小的市集而已,平常来往的人不多。蛟儿和甘凤凤的出现,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何况他们—,个神采奕奕,一个风姿绰约,当时的青少年中,有哪一个及得上如此清雅秀丽?他们不但引起了那两个猎人的惊疑,就是在路上,也引起了田野上乡民的注意。
    小蛟儿和甘凤凤还没有踏入沙湾,便远远看见路边大树下有一间用布篷搭的小食档,摆放着两三张方桌,以方便过往行人歇脚、饮茶和进食。小蛟儿说:“凤凤,我们就在那间茶水棚吃些东西好不好?”
    甘凤凤望了望说:“也好。”
    这时,大概是辰时左右,这间路边小食档刚好将包子、馒头蒸好,热气腾腾的,发出诱人的香味,引起人的食欲。甘凤凤奔走了一夜和一个早上,滴水未进,恨不得将笼里的包子抓了吃。她和小蛟儿走进棚子里的一张桌子坐下,开口便叫道:“店家,快将一碟包子给我们端来,快!”
    这间小食档除了一对中年店家夫妇外,只有一位汉子坐在另一张桌子边,他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甘凤凤和小蛟儿,而店家夫妻却望着这汉子,再望望小蛟儿和甘凤凤,迟疑地说:“两、两位公子,我们吃的东西都卖光了!”
    甘凤凤愕然:“什么!?你的馒头、包子,粉,粥全卖完了?”
    “是的,公子。”
    甘凤凤指指那三笼蒸好的馒头包子问:“这些也卖完了吗?”
    “是!卖完了。”
    小蛟儿问:“粥和粉,你可以卖一碗给我们吧!”
    “公子,对不起,也卖完了。”
    甘凤凤大怒:“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存心不卖给我们,还是认为我们没钱给你?”
    “小……小人怎敢认为公子没钱?不过,小人店中一切吃的东西,的……的确是卖完了!请……请两位公……公子,过……过河到沙湾镇去买吧。”
    甘凤凤一拍桌子说:“我不管,卖完了也得卖给我们。”
    店家为难地说:“公……公子,店里的东西,已……已……已不是小……小人的啦!”
    小蛟儿问:“那是谁的?”
    一直坐着不出声的汉子这时才说:“我的。”
    “你的!?”
    “不错,是我的,所有吃的东西,我全包下了。”
    甘凤凤扬起眉问:“你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
    “吃得吃不得,你就别管。”
    小蛟儿问:“你能不能让一些给我们?我们可以多给你钱。”
    汉子摇摇头:“不行!”
    甘凤凤“唰”地站起:“不行也得行!”
    “你,你想强抢么?”
    甘凤凤耍起性子来:“我就算是强抢了,你又怎么办?”
    这汉子冷冷地说:“小哥,这里,恐怕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好呀!你说我撒野,我就撒野给你看看。”甘凤凤直朝摊档走去,伸手就要去取蒸笼里的包子。
    汉子“嗖”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刀伸了出来:“小哥,你敢动一动,这蒸笼里便会多了你一双猪手。”
    甘凤凤竖起眉说:“你说错了!”
    汉子问:“我说错了?”
    “是的,你说错了!蒸笼里不是多了一双猪手,而是添上你这颗猪头。”甘凤凤也将剑拔了出来。
    小蛟儿慌忙拦住说:“兄弟,你、你、你千万别乱来。”
    甘凤凤气恼问:“你没听见他狗嘴里刚才说什么吗?”
    “兄弟,既然他全买下了,我们就到沙湾镇去吃好了。”
    “不行,我非要在这里吃。他全买下了,我也全买下了。”甘凤凤掉头对店家夫妇说,“说!他给你们多少银两,我也给你们多少银两,而且还添上一倍。”
    那汉子又冷冷说:“你添上十倍也没用。”
    “添上你这个猪头总有用了吧?”
    “就是你杀了我,他们也不敢卖一杯茶给你们。”
    甘凤凤奇怪问:“什么!?杀了你,他们也不敢卖一杯茶给我?”
    “除非你连他们两颗人头也买了下来。”
    甘凤凤问店家夫妇:“是不是我杀了他,你们也不敢卖东西给我?”
    店家说:“是的,公子。”
    “好!那我也杀了你们。”
    小蛟儿叫起来:“哎!兄弟,你怎能这样干的!”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干?”
    “兄弟,我们怎能为吃的而杀了他们?”
    “谁叫他们有东西不卖?”
    “兄弟,我们到沙湾去吃吧。”
    那汉子又冷冷说:“就是你们到了沙湾,也买不到任何可吃的东西。”
    小蛟儿怔住了,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沙湾镇上吃的东西,也有人全包下了?”
    “不错,正是这样。”
    “谁包下了?也是你?”
    “是。”
    “你这是为什么?”
    “大爷高兴。”
    小蛟儿感到这汉子的行为简直不可理解,似乎存心与过往旅客为难,不由也动了气,问:“你高兴让人买不到东西吃?”
    “小哥,你说对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爷喜欢看你肚饿的情景。”
    甘凤凤再也忍不住了,一向只有她捉弄人,怎能让别人捉弄自己的?她骤然一剑轻出,真是迅若电闪,一下就将汉子的耳朵削下一只来。
    这汉子怔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怒问:“你敢伤我?”
    甘凤凤却嘻嘻一笑:“我高兴看人的耳朵掉下来,你不高兴?”
    汉子大怒,一刀劈来,宛如狂风骤飞,万里拐浪,刀风中挟带雷声,劲道十分凌厉。甘凤凤不由心生寒意。她想不到这汉子抖出的竟是一流的刀法,霸道十足,便一招白鹤冲天跃起,闪开他这凌厉霸道的一招。甘凤凤人刚落下,这汉子的第二刀又已劈到。甘凤凤只好又以轻功闪开,再也不容这汉子抖出第三招了。一剑刺出,如流光逸电,直刺这汉子胸前要害。这招剑既奇又快,逼得汉子回刀护体。甘凤凤招式未老,手腕一抖,剑光又化成长虹,破空扫来。甘家的剑法,以辛辣、诡异、莫测、多变、轻捷而称绝武林,而且江湖上能看见甘家剑法的活人不多,除了奇侠一枝梅夫妇,神龙怪丐东方望等极少高手看见过甘家的剑法外,其他看见过的都成了死人。因为甘家有一条祖训!不能让外人知道甘家的武功,也不轻易与中原几大门派的人交锋,一旦交锋,绝不留下活口,所以一直以来,武林中极少人知道甘家的武功,但甘家自从出了甘氏双壁之后,不愿滥伤人命,留下活口,甘家的武功才逐渐为人知晓。到了甘凤凤这一代人,就再也不遵循这条祖训了。虽然这样,知道甘家武功的人,在江湖上仍不多,不知甘家的剑法辛辣、诡异、可怕。
    甘凤凤起初一时轻敌,被这汉子得手两招,一旦出剑反击,便占上风了。尽管这汉子刀法上乘,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能接下甘凤凤的七八招诡异无比的剑法,但十招以后,他便手忙脚乱了。转眼之间,甘凤凤一招“云出巫山”,不但打掉了这汉子手中的刀,而且剑尖已贴在这汉子的天突穴上,微笑着问:“你现在还高不高兴了?想不想在那蒸笼中添上你这颗猪头?”
    小蛟儿此时也恼恨这汉子蛮不讲理,一旦甘凤凤要杀他时,便急叫道:“凤……凤兄弟,别杀他。”
    甘凤凤扬扬秀眉:“干吗不杀他了?”
    “兄弟,我们总不能为吃一餐饭而要了一条人命吧?”
    这时,江边一丛树林中奔来了三个人,高喊道:“请剑下留情!”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看,奔来的三个人中,其中一个是公子少爷打扮。随后两个,是一色劲装的家人。这公子二十多岁,生得还不俗,眉宇之间有一股豪气,而他身后的两位家人,却是粗壮的大汉,身带腰刀。甘凤凤问:“你叫我剑下留情?”
    公子拱拱手说:“望小壮士高抬贵手。”
    甘凤凤的剑尖仍贴在汉子的天突穴上,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湘西言家,言少雨。望小壮士看在言某薄面上,饶过他这一次。”
    湘西言家,对小蛟儿说来,并不知道。而甘凤凤却听说过,这是湘西一带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一个家族,武功甚邪,僵尸功令武林人士敬而生畏,一掌拍中人后,便令人变成了一具僵尸。甘凤凤曾听自己姑姑说过,到了湘西一带,最好别去招惹言家,不然,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来。
    甘凤凤收了剑说:“原来是言公子,我失敬了。”
    言少雨说:“不敢,不敢。”他又喝着那汉子,“还不快向人谢恩?”
    这汉子对言少雨非常敬畏,刚才脸上一脸的傲气一扫而光,就是甘凤凤剑尖贴在他的天突穴时,也没有惊恐之色,只闭目傲然受死,而不求饶。现在却卑躬下气,连连应诺,向甘凤凤拱手下拜:“多谢小壮士不杀之恩。”
    甘凤凤问:“这店家的东西,你不再全买下来了吧?”
    汉子还没有答,言少雨说:“请小壮士原谅,是言某吩咐他这样做的。”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听,感到意外,一齐问:“为什么!?”
    言少雨说:“因为言某不想过往沙湾的人吃上东西。”
    甘凤凤又扬扬眉问:“你这样做又为了什么?”
    言少雨说:“两位别误会,因为言某家中双喜临门,不但要请沙湾镇上所有的乡亲,而且凡是过往沙湾的旅客,也要请到敞舍,饮两杯薄酒。”
    甘凤凤含笑问:“所以言家将沙湾和附近一带卖食的东西全包下了!”
    言少雨笑着:“正是这样。”
    甘凤凤说:“言家这样请人喝喜酒,真是别开生面,在武林中独具一格。”
    言少雨又一揖说:“所以务请两位小壮士赏面,移步到寒舍饮两杯薄酒。”
    甘凤凤说:“要是我们不去,只有挨饿了!对不对?”
    “小壮士请原谅。”
    甘凤凤问:“不知你家是什么双喜临门,出这么个怪招请人喝酒的?”
    “一是家祖父的八十岁大寿,二是家兄结婚的大喜日子,请两位赏面。”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看来,我们不去不行了,你去不去?”
    小蛟儿心想:江湖上真是无奇不有,言家这样的请客法,自己是第一次碰到,便说:“兄弟,人家既然这样诚意,我们就去吧!”
    言少雨大喜:“两位请!”
    小蛟儿说:“言公子,我们没带有什么贺礼和……”
    “嗨!两位赏面,已是最大的贺礼了!这比什么都来得珍贵。何况两位是武林中人,又何必拘泥于这小小礼节上?”
    甘凤凤说:“言公子,你真会说话。”
    “过奖!过奖!请叫我少雨好了,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仙府河处?”
    甘凤凤向小蛟儿望了一眼说:“我们兄弟俩姓冯。我哥哥叫冯人喜;我呀,叫冯人怨,岳阳人氏。”
    “原来是岳阳冯家二少侠,久仰久仰!”
    甘凤凤心里好笑,见鬼了,岳阳根本就没有我们两个人的,哪来的冯家二少侠了?你久仰什么呵!
    言少雨看了看那少了一只耳朵的汉子,问:“严二管家,你没事吧?”
    那汉子说:“二少爷,小人严虎没事。”
    甘凤凤一听严虎两字,怔了怔问:“严虎!?你就是那纵横在雪峰山上的独行大盗严虎?”
    严虎苦笑一下:“多谢冯二少侠还记得在下这个贱名。”
    “这两三年来,你一下在江湖上消失,原来你当上了言家的二管家。”“这是言老太爷看得起在下。”
    甘凤凤暗想:这独行大盗纵横雪峰山上七八年,在他刀下的冤魂不知有多少,怎么给言家降服了?看来湘西言家在武林中名不虚传,能将这独行大盗变成了自己的管家。
    小蛟儿带歉意说:“严管家,我兄弟一时鲁莽,伤了……”
    严虎慌忙说:“大少侠,这是在下目中无人,自讨没趣,怪不得二少侠出手。二少侠不取在下性命,已是宽宏大量了。”
    言少雨笑道:“这叫不打不相识,过去一时误会,大家别再说了。两位少侠请。”
    言少雨又对茶棚的老板说:“两位从今天起,歇业三天,都到寒舍帮帮忙吧。”
    “是!二少爷。”
    于是,言少雨留下严虎与两位家人,带了小蛟儿和甘凤凤来到沅江边。江边早有一条船在等候。众人上船,横渡沅江,登岸步入沙湾小镇。
    沙湾小镇,只有一条青石板街道,街道两旁,便是各种各样的商店、酒馆、饭店。言家寨坐落在沙湾镇东面的山坡上,居高临下,雄视整个沙湾镇。其实沙湾镇只不过是言家寨的附庸,为言家寨而建立,因言家寨而繁荣。言家寨主,不但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地位,也是湘西一带最大的土豪。不论是走镖的,江湖上卖艺的和行医看相的,要想在湘西安然无恙,必需要向言家寨投帖拜访,不然,别想在湘西混下去。
    小蛟儿和甘凤凤步入沙湾,首先便看见镇口搭了一个大牌坊,整条街都张灯结彩,所有的茶楼酒馆,都给言家包下来设宴招待客人。这时,茶楼洒馆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小蛟儿和甘凤凤满以为言少雨会带他们到一家茶楼酒馆坐下来,喝酒吃饭。谁知过门而不入,直往言家寨而去。
    甘凤凤忍不住问:“言公子,你带我们去哪里?不在这镇上么?”
    言少雨说:“两位少侠,是难得到来的稀有贵客,怎能在镇子上的茶楼酒馆饮酒的?那是宴请本地乡民的地方。”
    小蛟儿说:“言公子,你不用这么接待我们,我们随便吃一餐便走了。”
    “嗨!两位贵客到来,怎能吃了就走?得在寒舍住上十天半个月才行。”
    小蛟儿一听要他们住十天半个月便急了,说:“言公子,请原谅,我们的确有事在身,不能久住。”
    “哦!?大少侠,有什么事的?能否告诉言某?言某能帮忙的,一定大力相助。”
    “我,我们要去岭南拜见一个人,必须要在近期内找到他。”
    “什么人!?”言少雨似乎非常热情,关心地问,“说出来,说不定言某为少侠找到他。”
    甘凤凤说:“三不医徐神仙,你可以找到他吗?”
    言少雨大为惊讶:“三不医徐神仙?”
    小蛟儿见甘凤凤已说出来了,只好点点头。
    “徐神仙老前辈与少侠是什么关系?”
    小蛟儿只好说:“是在下师尊。”
    “原来两位少侠是一代圣医徐神仙的弟子,言某真是失敬了!怪不得二少侠剑术精湛,几招之内,便击败了严虎。二位少侠既然是徐前辈的高徒,更不能走了。”
    甘凤凤问:“为什么我们更不能走了?”
    “言某知道,徐前辈似乎不在岭南了。”
    “不在!?你怎么知道?”
    “敝寨有人曾经在武陵山中看见过令师徐前辈。”
    甘凤凤问:“他在武陵山?”
    “是!不过,他现在还在不在我不知道了!两位少侠不如安心在敝寨住下来,言某派人四处打听徐前辈下落,一有消息,两位再去找他不更好?”
    小蛟儿不出声了,他也知道徐神仙一向是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他在武陵山出现也是可能的,既然徐神仙不在岭南了,又到什么地方去寻找?甘凤凤却问:“那我们要住多久?”
    “很难说,总之,言某尽力而为。”
    小蛟儿说:“我们怎能麻烦言公子的!”
    “大少侠别客气,我们同是武林中人,有事相助才是。”
    说着,已到了言家寨,寨内更是一片喜气洋洋,人人衣着华丽,披红挂彩,面带笑容。一位年近五十,目光炯炯有神的长者迎了上来。言少雨说:“这是岳阳冯家双侠,三不医徐神仙前辈的高足。张总管,你要好些招呼他们,千万不可怠慢了!”
    张总管目露惊疑之色,望了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眼,连忙说:“二少爷放心,老奴知道。”
    言少雨又对小蛟儿和甘凤凤说:“请两位少侠先到贵宾小厅休息,言某先向家严禀告一声。”
    小蛟儿本想说自己应先拜见令尊才是,可是见出入言家寨的,都是些三山五岳中的武林人士,害怕见了面,给人认出自己和甘凤凤,就惹起大麻烦了。同时,也不知言家寨的规矩,所以不出声。心想:看来还是早点离开言家寨为上策。
    张总管说:“两位少侠,请随老奴来。”
    甘凤凤扬扬眉问:“我们怎不先拜老寿星的?不方便吗?”
    言少雨说:“言某祖父正在书房与少林、武当掌门密谈,而家严又在大厅接见各地豪杰、亲友,恐礼教不周,故先请两位少侠到小厅吃些早点,休息一会。”
    小蛟儿说:“兄弟,言公子既然这样安排,我们就先去休息好了。”
    于是,小蛟儿和甘凤凤随着张总管来到湖畔一间精致幽雅的小筑中坐下。只见湖中红莲朵朵,湖水碧绿如缎。湖畔屋边,修竹丛丛,青翠欲滴。屋内家具都是清一色的斑竹制成,令人感到清雅舒适。小蛟儿、甘凤凤想不到言家寨中,竟有这么一个景色如画,清静幽美的贵宾厅。两个聪明秀气;的小丫鬟先后奉上香茶、美点,张总管陪同他们坐下,说:“两位少侠请!”
    小蛟儿也有礼貌地说:“总管请。”
    张总管显然老于江湖,为了示意美点、香茶中无毒,自己先饮和吃了一些早点,然后说:“两位少侠,安心在这里坐下,老奴有事失陪了。”
    小蛟儿说:“总管请随便。”
    张总管吩咐两个丫鬟小心伺候客人后,便告辞而去。甘凤凤一直在甘家中长大,经常听父母说到江湖上的种种险恶,人心难测。加上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所碰到的风浪,因而处处小心,以防不测。她初时也疑心茶水、早点中有毒,但见到张总管已先用了,也就放心吃用。的确,一夜的奔走,一直没吃过半点食物,她早已肚饿了。四碟精美的早点,她几乎吃去了一大半。小蛟儿略略吃了一些,便不再吃了。
    一个丫鬟问:“少爷,够不够?不够,婢子再去端两碟来。”
    甘凤凤看看小蛟儿:“你还要不要的?”
    小蛟儿说:“不要了!”
    “你吃这么点就饱啦!”
    小蛟儿似乎在凝神窃听外面大厅上的动静,随口而答:“饱了!”
    “咦!你听到些什么?”
    “凤凤,大厅上好像有神风教的—位长老求见言寨主。”
    甘凤凤一怔:“神风教的长老?你听到了?”
    小蛟儿点点头,仍凝神倾听。甘凤凤知道小蛟儿内力深厚过人,绝不会听错的。又问:“他们说什么了?”
    半晌,小蛟儿说:“凤凤,神风教的人认出我来了,要言寨主交出人来。”
    “言寨主怎么说?”
    “言寨主不答应。”
    “蛟哥,我们去看看。”
    “这,这不给言寨主添麻烦么?”
    “你也真是,他们既然认出你来了,这麻烦已是添定了的,不如我们去看看,大不了,我们约神风教的什么长老到寨外交锋,也免去言寨主的麻烦,别拖累了言家寨。”
    小蛟儿说:“好!我们去看看。”
    一个丫鬟连忙说:“两位少爷放心,不论是谁,怎么也不敢在言家寨里撒野。”
    甘凤凤奇异这小丫头怎会这样说的,便问:“神风教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家寨主不害怕么?”
    这丫鬟撇撇嘴说:“什么神风教、鬼风教的,我家老爷才不害怕哩!”
    另一个丫鬟说:“他们要是弄得不好,我家老爷会叫他们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小蛟儿想不到这两个小小的丫鬟,竟有这么大的口气,几乎跟梵净山庄一些小姑娘的口吻一模一样。看来,言家寨中的人,人人都会武功了。虽然这样,小蛟儿还是不想给言家寨再添麻烦,便说:“我不愿因我而累及了你们。”说着,便与甘凤凤朝大厅走去。
    他们刚走近大厅,便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大嗓门怒说:“袁长老,我言某人敬你是一个人物,才这样客气对你,最好你相让一点,你来贺喜,我会待你如贵宾;要是来生事,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个老者不卑不亢的说:“言寨主请原谅,我教教主,誓必要得到此人。”
    “张总管!给我送客!”言寨主下逐客令了。
    张总管冷冷说:“袁长老,请!”大厅内传来有人拔出了兵器的声音。
    骤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问:“什么事!?”声音虽然低沉而不响亮,但中气充沛,声浪隐隐震得人耳发痛。显然,这是一位内力修炼已达上乘佳境的第一流的拔尖高手。本来沉静的大厅,这声音响过之后,变得更鸦雀无声,几乎跌落一口针的声音也可以听得见。
    这时,小蛟儿和甘凤凤已进入大厅,拥在人群中。但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刚才说话的那位老人,谁也没注意到小蛟儿和甘凤凤的到来。甘凤凤打量了大厅一眼,所有宾客,环列大厅,大厅中央,站着一位半百的老者,他身后有四名改装的人,三男一女,神色异常凝重和紧张。不用说,这位半百老者,是神风教的什么袁长老了。
    大厅屏风一侧,也站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身躯高大,神态威严目光如冷电,身穿万字绛红长袍,目视大厅,最后将目光停在袁长老身上一下,又转眼望着正坐着的中年壮汉。显然,这位须眉皆白的威严老人,便是言家寨的老寨主,名动江湖的湘西魔掌言震湘了。
    中年壮汉恭敬地叫了一声:“爹!”他身边的言少雨也轻轻地叫了一声:“爷爷。”一左—右,扶老人言震湘在大厅靠着屏风的当中大交椅坐下。小蛟儿和甘凤凤已明白,老人和中年壮汉,一个是言少雨的祖父,一个是言少雨的父亲,当今言家寨主言三掌,江湖上人称为无常掌。
    小蛟儿本想站出去,甘凤凤拖住了他,轻轻说,“你急什么的?看看再说。”
    湘西魔掌目视袁长老说:“你知不知道今日是老朽的大喜日子?”
    袁长老肃然起敬拱手说:“言老前辈言重了!在下一来贺喜,二来奉教主之命,要一个人,绝不敢生事。”
    “唔!你要什么人?”
    “小蛟儿。”
    “小蛟儿!?老朽这里没这个人。”
    “言老前辈,在下有人看见他到寨里来了。”
    湘西魔掌不屑去理睬袁长老,转向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你俩想想,言家寨过去有没有交出人的习惯?”
    言三掌说:“爹!从来没有过。”
    言少雨说:“爷爷,别说到的是客人,就是投奔到我家的一般乡人,我家也不会交出去。”
    言震湘盯着袁长老问:“老朽想你耳朵不聋,大概听到了吧?”
    袁长老说:“在下耳朵没聋。”
    “那你还不快滚?!”
    袁长老忍气地说:“在下恐怕难向教主复命。”
    “你将你的头割下来,叫你的从人将头带回去向你的教主复命。”
    “言前辈欺人太甚了!”
    “你带人上门,不欺老朽太甚么?最好你自己动手,将头割下来!不然,你们一个人也回不了去。”
    湘西魔掌老人这一句话,已逼得袁长老绝无退路了。袁长老惨笑一声:“好,好,在下领教言老前辈的魔掌,要是不济,在下的人头就作为贺礼好了!”
    “你配与老朽对手么?”
    言三掌说:“爹!让孩儿来教训他吧。”他转身朝袁长老喝声,“将兵器亮出来!”
    眼见双方交手在即,小蛟儿从人群中闪了出来,喊道:“你们别打!”
    在人群中,除了言少雨和张总管认识小蛟儿外,便无人认识,言三掌和袁长老当然就不认识了!见来客中闪出了这么一个青年小伙子,大感意外,几乎一齐动口问:“你是谁!?”
    小蛟儿朝言三掌深深一揖说:“晚辈就是他们要的小蛟儿。”
    言三掌有些愕然,而言少雨惊讶地问:“什么!?冯少侠,你叫小蛟儿?”
    “是,言公子,在下就是小蛟儿。”
    大厅的群雄们一听,莫不动容,就是连湘西魔掌和无常掌,也在惊奇地打量着他。因为小蛟儿在几年之前,梵净山中的谷口一战,伤了岭南一掌杜傲天,随后不久,又在山神庙击退了神风教的几大高手,便名动江湖,武林传名了,这事,只有小蛟儿不知道。
    众人想不到这么一个年青、敦厚、英俊的小伙子,竟然就是武功莫测、名动武林的小蛟儿,要是他自己不说,恐怕是谁也想不到。人群中顿时有人轻轻的议论开来。
    袁长老更是愕然,他上下打量着小蛟儿,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外,简直看不出这年青英俊的小伙子有一身惊人的绝技,不禁迟疑地问:“你真的是小蛟儿?”
    “不错。”小蛟儿不去理睬他了,朝言震湘一拜说,“是晚辈累及你老人家的大喜日子了!请你老人家恕罪。”
    言震湘哈哈大笑:“小伙子!你胆量真不小呵!竟敢站了出来。”
    “不!我也顶胆小的。”
    “哦!?那你为什么跑出来?”
    “晚辈不敢再累及你老人家的大喜日子,更不想给言家寨添麻烦,误了办好事,所以害怕也只好跑出来了。”
    “你让他们带你走?”
    “是。”
    言震湘勃然大怒:“你看不起老朽?”
    小蛟儿愕然:“我,我怎么看不起你老人家了?”
    “你既然看得起老朽,为什么让他们带你走?你认为老朽没力量保护你么?”
    “不不,你老人家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感到你老人家的大喜日子里,动刀动枪,可不大好呵!”
    言震湘一挥手:“小伙子,你别说了!别说你是老朽孙儿请来的贵客,就算不是,到了我言家寨,也不容许别人带你走。不然,传到江湖上去,我言家寨还能在武林中立足么?”
    言三掌也说:“小兄弟,你站开,神风教的人居然敢来我言家寨要人,不给点厉害他们看,他们以为言家寨是好欺负的。”
    小蛟儿说:“言寨主,晚辈还有一句话想说。”
    “小兄弟,你有话请说好了,我言家能办的,—定给你办到。”
    “这太好了,我想请求言老前辈和言寨主放过了他们。”
    众宾客一听都愕异了,连言家父子也愕异了。他们满以为小蛟儿要自己动手,杀了这姓袁的,没想到小蛟儿居然请求放了这袁长老,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言三掌问:“你说什么?放过了他们?”
    “是。”
    “为什么?小兄弟,他们要捉你呵!”
    “我知道,有言老前辈和言寨主,他们根本捉不了我,晚辈更知道,他们根本不是言寨主的对手,必然尸横大厅。但我总感到,在大喜的日子杀人流血,恐怕不利,不如放过了他们。”
    小蛟儿从小就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他这一段话,不但捧了言家父子,令他们听了心里特别舒服,同时也说得合情合理,宾客中有人点头赞好了。其中一人站出来对言家父子说:“言老前辈,今日是你老大寿的日子,又是令孙结婚的喜日,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杀人流血是不吉利,不如放过了他们。”
    言震湘点点头:“好!老朽看在这位小兄弟和众人的面上,放过了他们。”他又目视袁长老,“快滚!趁老朽没改变主意之前,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袁长老见眼前的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真的交手起来,单是一个小蛟儿,自己恐怕就不是对手,何况还有言家父子和众宾客的,便拱拱手说:“在下多谢了!”便牵手下的人离去。
    一触即发的一场流血冲突,给小蛟儿化解了。众宾客都很高兴,老寿星言震湘也喜上眉梢,面带微笑,对言少雨说:“雨儿,你交了这么个好朋友,怎不先告诉爷爷呢?”
    言少雨说:“孙儿正想告诉爷爷,想不到便发生了这件事。”
    小蛟儿又深深一拜说:“言老前辈,都是晚辈累及了你老人家,招惹了神风教。”
    言震湘欢笑道:“小兄弟,哪里的话,尽管神风教遍及南北各省,这点风波,老朽也招惹得起。小兄弟放心在老朽这里住下来好了。”
    “晚辈先多谢了!晚辈打算给你老人家拜过大寿之后,就准备告辞。”
    的确,小蛟儿真想尽快离开言家寨,以免去招惹神风教的人,给言家寨再添麻烦。同时,他最担心的是甘凤凤,甘凤凤不但端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也伤了黑、白两道上的人,在这众多宾客中,难免没有与甘凤凤结怨的人,一旦他们认出甘凤凤来,那麻烦就更大了,所以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言震湘不大高兴了:“你马上要走?”
    “老前辈请原谅,晚辈的确有要事在身。”
    “你不赏我老朽薄面?”
    “老前辈言重了!”
    “你要走,老朽也不强留,但也要等老朽做过寿后和孙儿办完婚宴后再走。”
    言少雨又说:“少侠,家祖父这么说,望你给我几分情面。”
    小蛟儿真是盛情难却,一揖而说:“恭敬不如从命,我兄弟两人只好在贵寨打扰两天了。”
    言震湘这时才面转喜色:“好,好!雨儿,你代爷爷好好招待小兄弟。”
    “是!爷爷。”
    这样,小蛟儿和甘凤凤无可奈何地在言家寨留下来。在宴会上,言家更将他们待为上宾,殷勤敬酒。甘凤凤没什么,而小蛟儿,却感到浑身不自在,在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敬重过自己。
    宴会后,言少雨安排了一个极为上等的房间给他们居住,这是言家寨内院中的一处华贵上房,房中有房,内房睡人,外房可接见来访之客。这间华贵的上房,不但墙壁上挂有字画,就是家具,都是上等的酸枝木制成,与那湖连小筑的布局,风格迥然不同。
    当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甘凤凤突然问小蛟儿:“你怎么不让言寨主与那姓袁的打起来?”
    小蛟儿睁大眼睛问:“这好吗?”
    “当然好啦!”
    “凤凤,你怎么喜欢看人家流血的?”
    “我看呀,他们不会流血,顶多姓袁的会给言寨主点了穴,活擒了过来。”
    “凤凤,我不想言家寨为了我们而与神风教的人进一步结怨。”
    “他们才不结怨哩!”
    小蛟儿诧异问:“凤凤,你这是什么意思?”
    甘凤凤叹了一口气说:“蛟哥,你不感到今天的事,有些古怪吗?”
    “古怪!?怎么古怪了?”
    甘凤凤又叹了一声说:“蛟哥,亏你还说是梵净山庄严格训练出来的人,说地贤夫人她们怎么严厉的训练了你,怎么还这般的粗心大意,不提防别人的暗算?难道地贤夫人连‘江湖阴险,人心莫测,奸诈百出,防不胜防’这几句话也没对你说过吗?”
    “她,她说过了。”
    “那你更应该捱打!”
    其实小蛟儿不是不防,而是提高警惕,不论与人接近、交谈、饮酒、行走,都暗暗运气,移经转穴,防人突然出手,同时也暗暗注意自己四周的人的一些意外行动,只是不动声色而已。但他知道,不论怎么暗算自己的人,目的不是想取自己的性命,而是要活捉自己。所以他将警惕放在如何保护自己,不让别人活捉了去,以免遭到天圣老人不幸的悲剧。对其他以外的事,就不去多想。不去细微观察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不去思索别人心里想什么。
    甘凤凤就不同了。甘家世世代代,一直在防备别人的暗算和偷袭,养成了她高度的警惕性,而且甘家的掌门人,大多都极富谋略心计,事先扫除了要加害于自己的人,因而不论在黑、白两道上,都与人结怨,在江湖上树立了不少的仇敌,所以不能不处处提防,事事小心,有时不择手段消灭仇敌,绝不手软心慈。甘凤凤在这么一个家族中长大,耳闻目见,熏陶极深,自然而然养成了她特殊的性格。在她未出道之前,对江湖上各种阴谋奸诈知道极多,也知道如何出击。出来行走江湖后,又经历了不少险恶风浪和生死的教训,使她增长知识,丰富了经验,日渐成熟了。能细微观察身边所发生的事和出现的人,分析思索别人所说的话。甘家有一条祖训,别先去相信任何人,所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通过平静的水面,应看到下面可怕的暗流。
    可以说,小蛟儿和甘凤凤都有高度的警惕性。所不同的,小蛟儿只是如何自卫,甘凤凤不但自卫,更主动出击,不让人先向自己动手。
    小蛟儿听甘凤凤这么说,皱了眉问,“你说,今天的事怎么古怪法?”
    甘凤凤问:“你不感到言家这样的请客法太奇怪吗?”
    “不错,是有点古怪。凤凤,但是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他们的行为,往往有时叫人不可以理解。像我师父三不医徐神仙,为了吃狗肉,宁愿给人打也不还手。”
    “好!就算言家有这种怪异请客的行动,我们到了言家寨不久,怎么神风教的袁长老突然出现了,向他们要你?他怎么又知道你来这里?”
    “凤凤,你不是说神风教遍布各地,耳目极多吗?说不定是沙湾镇上就有神风教的人,认出我来了。”
    “是吗?你再想想,神风教登门索人,以言家寨的力量,能不能与神风教的人为敌?而且还为了你这个不相干的人。”
    “凤凤,江湖上有不少侠肝义胆的人,为救人而不顾及自己的生死。”
    “你认为言家父子是这样的人了?”
    “你看不是吗?”
    “你不感到言家对我们的热情太过分么?”
    “哎!人家热情好客也错了?”
    甘凤凤又微叹一下:“好!但愿我的看法想法都错了,你是对的。他们是热情好义的人。”
    半晌,小蛟儿问:“他们不是这样,干吗要与神风教的人兵刃相见?”
    “那是他们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小蛟儿愕然:“故意做给我们看?这又为什么?”
    “使我们相信呀!对言家的人不再防备。”
    “凤凤,他们要捉我们,何必费这么多心机?其实有很多机会,他们完全可以突然出手。”
    “蛟哥,你全神戒备,随时警惕,他们突然下手能捉得了我们吗?”
    “他们怎知道我全神戒备了?”
    “是你告诉他们的呀!”
    “我几时告诉他们了?”
    “你时时都在告诉他们。”
    “凤凤,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我怎么不正经了?”
    “我怎么时时告诉他们了?”
    “蛟哥,你全神戒备的神情,都在你一双目光里表现了出来,任何一位武林高手,都看得出来,何况言家父子和那位姓袁的长老,江湖经验丰富,都是些老狐狸。的确,当你在大厅上出现和说话时,他们几次想突然向你出手,可是你一身真气护体,所站的位置又极为有利,他们只好放弃了!不敢贸然尝试。”
    小蛟儿不禁又怔了半晌问:“凤凤,要是真的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办?”
    “要是你不想大开杀戒,最好是我们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静观其变。”
    “我们不能在今夜里悄悄离开吗?”
    “这样,你就准备要大开杀戒了!”
    “我们悄悄地走,怎么要大开杀戒的?”
    “我们能走得了吗?”
    “怎么走不了?”
    “他们将我们安排在这么个地方,就是防我们突然离开。不但外面有人巡更守夜,就是这个房间的四周墙壁,也异常的坚固,窗棂上的酸枝窗架,中间都暗藏了铁枝,房门也沉重得很,就像关人的牢房。”
    小蛟儿大惊:“真的是这样?”
    “你可以试试呀,不过,千万别弄出响声来。”
    小蛟儿这才想起来了,甘凤凤在进入这间房时,四下暗暗打量,有时还摸摸窗棂。他不由起身去搬搬窗棂,果然坚硬得很;再看看房门,已给言少雨出去时顺手关上了,他轻轻拉拉试下,显然外面已上了暗锁,拉不开来,他问:“凤凤,你一进来,就注意到了?”
    甘凤凤说:“我是观察了一会才注意的。”
    “凤凤,你怎么不早说出来呢?”
    “我早说出来,那不打草惊蛇了?再说,说出来也没有用,那个言公子完全可以说,安排我们住这么个坚固房间,是为了更好保护我们,提防神风教的。人在夜里暗算我们,这不堂堂正正吗?”
    小蛟儿一想也是,怔住不能出声,
    甘凤凤说:“最好我们装成什么也不知道,但愿言家父子真的像你所说,热情好义,安排我们住这么个地方,是为了我们的安全。”
    凤凤这么一说,小蛟儿一颗紧张的心又松下来,说了一声:“凤凤,但愿人心没有这么的阴险。”
    “是呀!人人像你这么心地仁厚,天下就太平多啦!”
    “凤凤,今夜里我们怎么办?”
    “睡呀!像什么也不知道,养足精神,准备应变。”
    “睡!?”
    “不睡干什么?你总不会坐等天明吧?”
    “好!凤凤,你到内房里睡吧,我在这里伏案休息就行了。”
    “唔!那也好,但我们千万别真的睡着了,以防意外。”
    “凤凤,你放心,就算我睡着了,一有响动,我就会醒过来。”
    “好啦!那我去睡啦!”
    甘凤凤走进内房,正想上床和衣而睡,突然“轰”一声,一道铁栏从内房门顶落了下来,顿时将甘凤凤和小蛟儿分隔开了,等于将他们分别关在不同的牢房里,两人同时都怔住了,没想到这住房的内房和外室的门口,也有这么一个叫人看不出的机关。
    小蛟儿大惊:“凤凤,你怎样了?”
    “蛟哥,我没事。看来我们还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了!想装不知也不行了。”
    跟着,窗外有人得意地哈哈笑着说:“副教主,你看属下这个办法还可以吧?”
    又有人笑道:“好,好!这个办法太好了!言老兄,你们父子祖孙三人,为本教立下了一大功。”
    “属下怎敢居功?这都是副教主你策划安排的结果。”
    “言老兄别过谦,以你的才干,我今后自会安排一个重要的职位给你。”
    “那属下先叩谢副教主了。”
    小蛟儿顿时听得呆若木鸡,半晌不能出声。他听出那副教主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心计莫测的端木一尊。原来言家寨也是神风教的人,凤凤说得不错,他们真的在演一场逼真的戏给自己看,骗得他相信了他们,江湖上真是奸诈百出,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今后自己要多向凤凤学习呀。
    不久,端木一尊的笑脸出现在窗外面了,在他的后面,是无常掌言寨主和他的儿子言少雨,还有一位是那袁长老。端木一尊摆出长者般的笑容对小蛟儿说:“贤世侄,没想到几年之后,我们叔侄又见面了。世侄,你越来越长得英俊潇洒了,我几乎认不出你来,要不是你黄文瑞叔叔曾经见过你,将你的面容告诉我,我一时真不敢相认。世侄,你身体好吗?”
    “你,你现在想怎样?”
    “嗨!世侄,别激动,为叔的没想什么,只想看看你罢了。”
    小蛟儿在一阵激动后,便冷静下来,说:“你现在看见我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世侄,你艺成下山,怎不回家看看你母亲?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小蛟儿急问:“我母亲怎样了?”
    “世侄放心,她身体很好,只是日夜在惦记着你。现在,她已荣升为本教总坛的巡回大使啦,已不在湖广了。现在湖广堂的总堂主,将是这位言寨主。”
    小蛟儿又怔住了:“那我母亲现在在哪里?”
    “世侄,你想见你母亲,跟我去吧。”
    “跟你去?”
    “你母子一别八年多,你不想去看她?”
    小蛟儿一咬牙说:“好!我跟你去。”
    甘凤凤在内房着急起来:“你怎么信他的鬼话!千万别跟他去,他怎么会带你去见你母亲的,别又上当了。”
    端木一尊微微一笑:“姑娘,要是我没看错,你就是那位挑了本教几处分堂口的红衣女吧?”
    “你,你看出我了?”
    “姑娘,虽然你化了装,但怎么也瞒不过武林人的一双眼睛,不但我看出,高老前辈和言寨主都看出来了。站娘,你太聪明了!你知道,一个人太聪明,往往会短命的。”
    “是吗?我看你也太聪明了!大概也不会长命。”
    端本一尊傲慢地说:“姑娘,你说这话,看来真不想长命了。”
    小蛟儿突然吼道:“要是她伤了一条头发,那你们什么也别想得到,得到的是我的一具尸体。”
    甘凤凤说:“蛟哥,应该说,是我们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端木一尊望了望甘凤凤,对小蛟儿说:“世侄,你很喜欢这姑娘?愿为她死?”
    “是!”
    端木一尊叹息了一下:“不错。这姑娘是长得很美,不过,本教中比她美的姑娘多得很,任你选,你何必为她而死?”
    “我不管,总之你们不能伤害她。”
    “好,好,我们不伤害她就是。”
    “你想我跟你们走的话,就得先放了她。”
    “这恐怕不行。”
    “不行!你们就别想我会跟你们走。”
    “世侄,你太激动了!这样吧,你先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放了她。”
    “我不是答应跟你走吗?”
    “这个不算。”
    “不算!?你还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第一,你先出手封了姑娘的穴位;第二,你也让我封了你的穴位。”
    “那我不是不能动弹了?你反悔了不放她我怎么办?”
    “世侄,我是堂堂神风教的副教主,出言如山,怎会反悔的?”
    “不行,你先放她离开了言家寨再说。”小蛟儿心想:你出言如山?你说话当吹风,转眼就不认帐了,我还能再上你的当吗?
    “世侄,你别想在为叔面前打什么歪主意,最好你照我的说话去做。其实,我答应放了她,已是看在你母亲面上了。你不答应,我还有其他的办法。那时,她真的走不了。”
    “你用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断绝茶水和食物,让你们饿得浑身无力,站也站不起来,你们还不乖乖地让我摆布?至于其他的方法,不用我说,我想你也会知道。”
    小蛟儿说:“你这么千方百计的想得到我,我想,你总不会想得到我这一具尸体吧?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会让你死的?我只希望你成为我教的一名小长老。你真的不答应,没办法,你要死我只好让你死了,也胜过你活着与我教为敌。世侄,这一点你好好想清楚。现在我不急需你答应。今夜里你好好休息,冷静想想,明天我再来听你的答复。”
    端木一尊富于攻心,不想逼小蛟儿太甚。他了解小蛟儿的性格:为了别人,他可将自己的生死完全置于度外。万一将小蛟儿逼得太甚了,弄得他横下—条心,以死相拼,反而弄巧成拙。小蛟儿死了,的确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千方百计的要捉小蛟儿,主要目的,是想得到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尤其是他心中梦寐以求的“吸星大法”,他要达到的这一目的,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就是袁长老和言家父子也不知道。他们以为端木一尊要活捉小蛟儿,一是收为本教所用,收服不了,一杀了之。他们哪里知道端木一尊别有其图,想将小蛟儿带到—处绝密的地方,逼小蛟儿吐出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来,然后再杀掉。他认为小蛟儿绝不会像天圣老人那么富于经验,只要软硬兼施,一定能逼小蛟儿吐出绝学来。何况他手中还有一张王牌,掌握了小蛟儿的母亲俏夜叉,不怕小蛟儿最后不说出来。所以他今夜里是适可而止,让小蛟儿好好想想。当然,今夜能逼得小蛟儿初步就范就最好,那么自己就连夜带走小蛟儿到那秘密的地方,以免夜长梦多。至于甘凤凤,就交由言家父子去处置。
    他原来想在与小蛟儿谈话时,趁小蛟儿不防,突然出手封了小蛟儿的穴位,但他见小蛟儿全神戒备,担心万一出手不利,造成小蛟儿对自己更加不信任,更提高警惕,那反而不美,倒不如利用小蛟儿对甘凤凤的关心,让小蛟儿自己封了自己穴位,便万无一失了。
    当端木一尊带人转身欲走时,小蛟儿突然叫道:“你慢点走。”
    端木一尊微微一笑:“世侄,你想好了?”
    小蛟儿心里骂道:谁是你的世侄了?世上有你这么一个世叔用卑鄙手段对付世侄的吗?但嘴里说:“你是不是真的放了她?”
    “你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好!我相信你。”
    端木一尊心中暗喜,心想:你终于初步就范了,便说:“世侄,你先封了那姑娘的穴,当然,只让她不能反抗,但可以行走就行了。”
    小蛟儿转身对甘凤凤说:“凤凤,为了你能离开,我要先点你的云门穴了。”
    甘凤凤急骂道:“你疯了?”
    小蛟儿却骤然出手,隔空便点了甘凤凤的穴位。甘凤凤顿时上身不能动弹,恼怒得骂开来:“你这傻透了的傻瓜,怎么不早点死去?真想不到你爹娘生下这么个糊涂蛋来,害人累己……”
    甘凤凤几乎将什么毒恶的话都骂出来了。小蛟儿苦笑了一下:“凤凤,别怪我,你骂吧,只要你能离开这里?我死了也愿意。”
    “你这傻透了的傻瓜,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单独活着出去吗?”
    小蛟儿不理甘凤凤的毒骂了,转头对端木一尊说:“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端木一尊见小蛟儿指力强劲,隔空就能准确无误的点了甘凤凤的穴位,先不说小蛟儿认穴之准,出手之快,单指劲的强劲,自已就比不上,万一这傻瓜横下一条心以死相拼,恐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敢与他交锋了!端木一尊真是又惊又喜,说:“世侄放心,我一定放她平安离开言家寨,现在,你可以封自己的穴位了!”
    甘凤凤在内室隔拦急喊道:“蛟哥,你千万不能这样!那是自寻死路。”
    小蛟儿说:“凤凤,他不会不守诺言的。”说完,也出手点了自己的云门穴,双手就再也举不起来。端木一尊也在瞬息之间,在窗外突然出手,用隔空封穴的手法,一连封了小蛟儿身上的七八个要穴,小蛟儿顿时像木头一样,全身都不能动弹了!只能说话。小蛟儿惊怒地问:“你——”
    端木一尊含笑说:“世侄,因为你一身的真气浑厚得举世罕见,我为了小心,不得不这样,这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
    小蛟儿颓然地说:“我现在动也不能动了,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放凤凤走。”
    “放,放!我怎么不放呵!”端木一尊转身对言三掌说,“打开房门,我们进去。”
    袁长老这时忍不住的问:“教主,我们用迷魂百日睡将他们迷倒不更好?何必费这么多口舌和时间?”
    端木一尊笑道:“袁长老,你恐怕不知道这小子有一身奇厚的真气,迷魂百日睡恐怕对他丝毫不起作用,说不定他体内的真气反震开来,迷倒的是你,而不是他。好了,我们进去吧。”
    在言三掌命人打开沉重的房门时。甘凤凤在室内又骂了开来:“傻瓜,这下我们只有听任他们宰割了!你——”突然,她感到一股暗指劲山来,一下便震开了她被封的穴位,跟着耳中又听到小蛟儿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凤凤,你千万别乱动,仍装着穴位被封,我自有办法应付这几个阴险狡猾的野兽。”
    甘凤凤这才又惊又喜,她哪里知道,小蛟儿练成了一身移经转穴的绝技,端木一尊根本不可能点中他的穴,他装成不能动弹的样子,完全是为了骗端木一尊他们将房门打开。
    小蛟儿并不是一味心慈近乎愚蠢之人,应该说,他是一位相当聪明、机灵的人,要不,他就不善于说话了。他从小在江湖上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又经过地贤夫人八年的严格训练,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反击敌人,只不过不像甘凤凤主动去寻找是非而已,处在防守之中,当然他更不愿去伤害别人。一旦到生死关头,他的聪明才智发挥起来,不但甘凤凤想不到,就连极富心计的端木一尊也想不到。就在他见到端木一尊,一阵慌乱过后,就很快的冷静下来,深藏在内心中的聪明才智便发挥出来,他装成毫无江湖经验,惊恐害怕,一心要急切救甘凤凤,就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一步步引端木一尊这头老狐狸落入他设计的圈套中,这是小蛟儿第一次以智斗智在江湖上出现,他再也不是过去单纯、天真得近乎愚蠢的小蛟儿了,而是一个成熟的十八岁的小蛟儿,这是端木一尊怎么也想不到的。
    端木一尊、言家父子和袁长老等人进来了,另外还跟进来两名言家寨的打手。端木一尊笑着对小蛟儿说:“世侄,真难为你了!不过,我还想挑断你一条经脉。”
    小蛟儿故意惊怒道:“那,那我不残废吗?”
    “世侄,因为你内力太深厚了,恐怕被封的几处穴位,不到半个时辰,你就可以震开。我要带你走那么远的路,不挑断你一条经脉,能放心吗?”
    “那,那我怎么走路的?”
    “我可以叫人抬你走呀!”端木一尊得意洋洋地说,“从此以后,你再也用不着在江湖上担惊受险了,我会安排一个最好,最舒服的地方给你住,要吃什么有什么,要穿什么有什么,要玩漂亮的姑娘也应有尽有,她们会陪你饮酒下棋,跳舞、弹琴、唱歌给你欣赏,让你过着王侯般的富豪日子,这不更好?”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先放走凤凤。”
    “你这么喜欢、关心凤姑娘,让她永远伴在你身边不好吗?再说,我现在放她离开言家寨,就很难保证她出寨后的安全了。”
    “你要派人在寨外杀害她?”
    “世侄,我怎么会呢?但她杀了本教不少的人,一些堂口的弟兄要找她寻仇雪恨,我就不能阻拦了!世侄,你想想,我总不能永远跟着她,保护她吧?”
    “那,那你想怎样?”
    “最好让我废了她一身武功,让她永远伴随你,这样,我也好向本教的弟兄有一个交代,同时,她也不会到处去杀人了。”
    小蛟儿如流光逸电出手,闪电般的点了端木一尊身上的四五处大穴,跟着又扣住了言少雨手腕上的命穴,也令他不敢动弹,顺手把他抛给了隔栏的甘凤凤,说:“凤凤,你先制住他,叫他快令家人打开机关。”
    甘凤凤隔栏伸手,一下扣住了言少雨的手腕的命脉,笑说:“言公子,你千万别挣扎呵,我出手是不知轻重的,稍一用劲,言家就断了一根香火啦!”
    小蛟儿出手点穴,跃起扣人,把人抛给甘凤凤,这一连串行动快得不可思议,众人全惊震得呆如木鸡。端木一尊身上几处大穴,给小蛟儿强劲指力点得直透骨髓,宛如木偶呆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他惊恐地问:“你,你没有给我点中了穴位?”
    小蛟儿不愿使这狐狸知道自己会移经转穴之功,只是说:“你点中了,只是一下又给我冲了开来。”
    “这不可能。“
    袁长老、言三掌以及那两个打手在惊震中回醒过来。袁长老上前急以身护着端木一尊,言三掌却大吼一声,如一头饿虎般的扑向小蛟儿,双掌齐出,掌劲之风,如狂浪怒涛,平地掀起。小蛟儿身如幻影闪开。言三掌双掌之劲,一下将小蛟儿身后一套酸枝桌椅击得断裂成七八块飞起。
    言三掌的僵尸掌功,虽然还没有达到像他父亲言震湘那么炉火纯青的境地,但也算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一般武林中人,极少能接得了他三掌,就算接得了他凶猛无比的刚劲之力,也受不了他掌劲中带阴气透骨的寒毒,身躯早僵冻得无力再战下去,所以才自号言三掌。就是说,他出手三次后就必取人性命,因而江湖上人又称无常掌。现在他见爱子受制,端木一尊又不能动弹,在惊恐怒急之下,出掌就是八九成功力,想一掌就击伤小蛟儿,迫使小蛟儿逼甘风凤放下自己的爱子。
    言三掌第一掌拍空,第二掌又想拍出,小蛟儿已不容他出第二掌了,出手比他更快,只用三成的功力,一掌就将他拍飞,使言三掌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然后再摔下来。
    两个打手提刀扑来,小蛟儿竟迎着刀光而上,身似幻影,又穿过刀光,不知用什么手法,将两个打手抓起,全摔在地下。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武功,袁长老看得更呆若木鸡,等到他想扶起端木一尊逃走时,小蛟儿大喝一声:“不准动!”一下又出现在房门口上。轻拍出一掌,掌风便将袁长老逼了回去,跟着又说:“你想死,不妨试试!”
    小蛟儿拍飞言三掌,摔翻两个打手,逼回袁长老,也只是在一刹那之间完成。袁长老完全给小蛟儿威慑住了,吓得放下了端木一尊,不敢再动一动。
    端木一尊更是震惊。尽管袁长老想给他拍开被封的穴位,但不知是小蛟儿点穴的手法怪异,还是内力太过奇厚,袁长老不论怎样也拍不开端木一尊被封的穴位。
    这时,言少雨在甘凤凤的威胁之下,启动机关,放了甘凤凤出来。她一出来,就顺手点翻了言少雨。言三掌也慢慢靠着墙壁站起来,显然小蛟儿的那一掌已拍伤了他。至于那两个打手,仍然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环顾室内,能战的只有袁长老一人,而小蛟儿身边却多了个甘凤凤,形势对端木一尊极为不利。他勉强地笑了一下,对小蛟儿说:“世侄,好精湛的武功,可惜我不能与你一搏,比试高低。”
    甘凤凤说:“我真不知你知不知道‘羞耻’两字是怎么写的,亏你‘世侄’两字还叫得出口,脸皮之厚,连城墙也不及。现在死到临头,还想一搏,你想搏什么了?比高低?”
    “不搏,我死了也不甘心。”
    “甘不甘心是你自己的事,关我们什么了?你不甘心,到阎王面前去诉说吧!”甘凤凤说完,“嗖”地一声,宝剑拔了出来,“说!你今夜里想怎么死法?”
    袁长老以身拦着端木一尊,说:“慢着!”
    甘凤凤扬扬眉问:“你想先死?”
    “不!我是想说,姑娘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当然不屑杀一个无反抗能力的人。可惜我不是英雄,更不是好汉,专喜欢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了!这样才不辛苦和费力。”
    袁长老本想用激将法保护端木一尊,谁知甘凤凤根本不受激,反而弄得袁长老怔住了,问:“姑娘!你不是名门正派的人?”
    “谁说我是名门正派中的人了?”甘凤凤突然一剑刺出,一下就刺伤了袁长老的右臂,袁长老负伤急向后跃开。甘凤凤问:“你怎么不以身护着端木一尊?干吗跳开了?”
    袁长老怒问:“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动手伤人?”
    “奇怪了!你们暗算我们,又怎么不打个招呼?”
    袁长老一时语塞,感到碰上了一个最难缠的女子。甘凤凤又说:“对了!你自己封自己的穴位。”
    “我为什么要自己封自己的穴位?”
    “刚才你们不是叫我蛟哥自己封自己的穴位吗?干吗我不能叫你?”
    “妖女,我跟你拼了!”袁长老亮出了自己的三节棍。三节棍,不是什么奇门兵器,但三节棍,既可长攻,也可近身搏斗。他虽然伤了右臂,只是皮肉之伤,没伤筋骨,他忍痛暗运内劲,一棍向甘凤凤扫来,呼呼生风,横腰扫打,甘凤凤出剑相接,“当”地一声,将三节棍挡了回去,跟着进招。这是点苍派盘龙十三招的一招“赤龙追日”,直刺袁长老。在袁长老闪避之后,甘凤凤又出一招,这又是武当剑派的一招“云断秦岭”的招式了!以后甘凤凤的剑招源源而出,尽是些奇招怪式,诡异无比,辛辣刁狠,一时是少林寺的达摩剑法,一时又变成了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弄得袁长老手忙脚乱,简直弄不清楚甘凤凤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幸而袁长老也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才接得了甘凤凤的奇招怪式。甘凤凤最后一声清啸,剑身合一,化为一道长虹,破空击出,袁长老一声惨叫,鲜血飞溅,人与棍都变成了两段,顿时剑光棍影全消,袁长老从右肩到左胁下,已为甘凤凤一剑削开。言家父子和端木一尊看得面色大变,小蛟儿也一时怔住了,问:“你杀了他?”
    甘凤凤依然神颜飘逸,含笑地说:“我没有杀他呀!这是他自找的。”
    小蛟儿知道她刁蛮的性格又来了,说:“凤凤,我们快走。”
    “快走!?我们干吗要快走的?”
    “凤凤,我听出言家寨的人,快要从四面八方赶到了。”
    “走,我也要杀了这只老狐狸再走。”甘凤凤目视端木一尊,“现在轮到你了!”
    端木一尊叹了一声:“姑娘,我死了不要紧,但你蛟哥哥的母亲,以后的惨状,我就不敢说了!”
    这是端木一尊手中的一张王牌,这时起到了作用。小蛟儿一怔,“我母亲怎样了!”
    “世侄,我死了!本教的人知道,他们能放过你母亲吗?那惨状我不敢说。”
    甘凤凤说:“你在要胁我们吗?”
    “姑娘,我说的是实情。”
    “我杀了你,再将言家寨的人个杀了,又有谁知道?”
    “姑娘,你怎么这般糊涂?难道言家寨没一个人能逃出去?”
    小蛟儿说:“凤凤,你不能杀他。”
    端木一尊说:“世侄,这就对了!你们要走,我可以保证你们平平安安的离开言家寨。”
    甘凤凤扬眉问:“我要你保证?”
    小蛟儿说:“凤凤,我们走吧。”
    蓦然,门外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冷冷地说:“你们走得了吗?”
    小蛟儿回身一望,只见月光之下,站着威严的湘西魔掌言震洲,再看看门外四周,远处火光冲天,人头攒动,一个个都手握强弓怒箭,支支都对准这座接待贵宾房的房门口和四周的窗户,的确是走不了。
    甘凤凤人如流星,一下跃起,抓起了已负重伤的言三掌,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推到房门口说:“言老头子,你想你宝贝儿子不横死的,最好别乱动。”同时她又对小蛟儿说,“蛟哥,你快将端木一尊也抓过来。”
    小蛟儿行动比甘凤凤更快,一下将端木一尊提了过来,双双摆在房门口上,说:“言老前辈,只要你下令众人撤走,我就不会杀了他们。”
    言震湘怔住了,问:“你们想怎样?”
    甘凤凤说:“我们不想怎样,只想你大开寨门,送我们出去。”
    言三掌说:“爹!送他们出去吧。”
    端木一尊也说:“言老寨主,让他们走了的好。”
    言震湘说:“好!你们先将人放了,老朽送你们出寨。”
    甘凤凤说:“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吗?我们要是先放了人,你还能送我们出寨门吗?”
    “你们不先放人?”
    “对不起,我们不会演戏。”
    “演戏!?”
    “你不是在那大厅上演过一出好戏吗?言老前辈,你想不想你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言震湘气得须抖眉竖:“老朽一向不受人威胁,你杀了他们,老朽要你们碎尸扬灰。”
    甘凤凤说:“好呀!言老头子,我数一二三,你不答应,我们只好碎尸扬灰啦!”
    言三掌急叫道:“爹!这姑娘说得出就做得出的,雨儿也给他点倒在里面了。”
    言震湘一怔:“雨儿怎么样了?”
    甘凤凤说:“放心,他在里面没有死,不过,一二三后,他就准死无疑了!何况我杀了他们,你也未必能捉到我们。”
    言少雨在里面不能动,但能说话,这时也大叫道:“爷爷,你送他们走吧。”
    言震湘怒得一跺脚:“我们言家寨的面子,全给你这两个不争气的畜生丢尽了!”他一挥手,“撤走!送他们出寨。”
    甘凤凤说:“是嘛!丢面子总比丢掉脑袋的好!”
    埋伏在四周的人,纷纷隐迟,只留下了言震湘、张总管和两位跟随。甘凤凤说:“言老头子,叫人带路呀!”
    言震湘忍住怒火,朝张总管说:“你给他们带路。”
    “是!老太爷。”张总管朝小蛟儿和甘凤凤说,“请两位跟老奴走。”
    甘凤凤说:“张总管,你可小心了!你家寨主和神风教副头儿的生命,都在看你怎么带路了。”
    “老奴知道,带错了,你们会杀了他们。”
    “张总管不愧是个好总管家,很聪明。”
    甘凤凤和小蛟儿提着端木一尊和言寨主,跟随张总管而去,甘凤凤在擦身而过言震湘身旁时说:“言老头子,你快进去先看看你的宝贝孙儿吧,别吹须瞪眼的,小心气坏了。”
    言震湘威震湘西几十年,从来没有这样受人讥笑嘲讽过的,而嘲讽他的还是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真是将他气坏了!但自己的儿子和副教主都在他们手中,宝贝孙儿在里面也不知怎样,只有忍住气不出声。
    张总管一直带他们走出寨门,说:“两位可以放人了吧?”
    甘凤凤说:“你急什么的?应该送我们到沙湾镇上才是呀!沙湾镇离这里虽然只有半里地,但两旁都是树林,可不好走呵!要是有人在林子中放箭,我们怎么办?”
    原来在出寨门时,小蛟儿已听出道路两旁树林中有人埋伏的气息声,轻轻吩咐凤凤注意,以防不测。所以甘凤凤才说出了这么的一段话。小蛟儿却一时没想到要将人押到沙湾镇上。
    张总管一听,顿时目呆口哑,他何尝不知林中埋下了弓箭手,准备在他们放人走后,才放出发射讯号,看来这步棋又落空了。
    甘凤凤盯着他问:“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愿送也行,我们只好带着他们到镇上了,万一他们之中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张总管一咬牙:“好,老奴送两位到镇子上,不过到了镇子,两位一定要放人。”
    “你以为我们带着他们很轻松吗?走呀!”
    张总管只好又带着他们到沙湾镇上,弄得在树林中埋伏的人干瞪眼。到了沙湾镇边,甘凤凤一手将言三掌推给了张总管,小蛟儿却对端木一尊说:“姓端木的,你听清楚了,要是我母亲有什么不测,我不但将你拍成肉酱,整个神风教,我也要发誓将它荡为平地。”说时,一掌拍在路边一块岩石上,顿时岩石变成无数的碎石,却不四处横飞,而是一块成半个人高的几百斤大石头,慢慢散开成了一堆碎沙石。这种刚中有柔的掌力,真是武林中少见的刚柔掌劲。武林中一掌能开碑裂石,只要有刚强深厚的内力之人,都可以做到。但要做到击碎而不飞溅,却极少人能达到了,这近乎骇人的摧心掌。令端木一尊等人看得不禁心头栗然。
    小蛟儿为了母亲的安危,第一次说出了这种带威胁性的豪言壮语,亮出了这一手武功,与他平日为人的性格,判若两人。
    小蛟儿又朝端木一尊说:“现在我暂时放过你,你可以走了!至于你身上被封的穴位,一时半刻之后,自会解开。我不全像你这般厚颜无耻,说过的话不算数。”说完,他对甘凤凤说,“凤凤,我们走。”
    小蛟儿拉着甘凤凤的手,暗传真气,舒展超绝的轻功,一闪而逝,直奔南方的崇山。
    半晌,端木一尊长叹一声:“此两人不除,将是我教的劲敌和心腹大害。”
    言三掌默然无语。张总管却说:“是呵!不论武功和机敏过人之智,他们都胜别人一筹。”
    张总管这一句话,更似针一般的刺痛了端木一尊的心。在黄板小镇上,端木一尊听到了黄文瑞和四川总堂主司马黑鹰败退回来的报告后,既惊又喜,急问:“你看到小蛟儿!?真的没有看错?”
    黄文瑞说:“属下绝没看错,是他。几年不见,他不但长得一表人材,更加英俊,武功也比过去俊多了!”
    这一下,又燃起了端木一尊要活捉小蛟儿,谋夺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的邪火。小蛟儿在梵净山庄时,他曾几次计算失败,损兵折将,已经灰心了。现在他下山了,这个心慈得近乎愚蠢的傻小子,只要自己略一施计,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一面飞鸽传书到言家寨,要他们注意小蛟儿和那红衣女子在湘西的出现,一面亲自带人朝深谷扑来。在深谷,他扑了空,小蛟儿和甘凤凤早已离开了。而第二天一早,他却接到了小蛟儿和甘凤风出现的好消息(原来小蛟儿和甘凤凤在山下村边上所碰上的那两个猎人,正是神风教的精明耳目,他们没认出小蛟儿,却认出了甘凤凤是女扮男装,便用飞鸽传书报告给端木一尊)。端木一尊立刻用飞鸽传书给言家寨,令他们用计将小蛟儿和甘凤风留下来,自己也带着人赶到言家寨……
    当他所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步步收拢,小蛟儿已落在自己的手掌中,心里大喜,不料给小蛟儿一脚踹破了他精心策划的天罗地网,自己反而成了小蛟儿的阶下囚……
    端木一尊自行走江湖以来,虽然经过不少的失败,但这一次,却是破天荒的栽了这么个大筋斗,而且还是栽在他以为是傻小子的手中,将他像捉鸡似的提来提去,不但在言家寨丢尽了面子,也在自己属下的面前出尽了丑,要是他手中没有一张王牌,恐怕连性命也丢掉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举报

第二十三回火烧言寨
    却说小蛟儿和甘凤凤放走言三掌、端木—尊,张总管后,张总管深有感触地说:“不论武功和机敏以及过人之智,小蛟儿和凤凤都能胜人一筹。”
    端木一尊听了张总管的这句话,真如针扎在自己的心口上,给了自己一个沉重响亮的耳光。他不由目视张总管,要是他现在不是给小蛟儿封了穴位,就会骤然出手杀了张总管和言三掌,事后会将杀人凶手的罪名推在小蛟儿和甘凤凤身上。挑起言家寨与小蛟儿、甘凤凤之间难以化解的仇恨。
    言三掌见端木一尊目光隐含杀意,心头栗然。心想:端木一尊为人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张总管可惹祸了。人们说,伴君如伴虎。武林中,何尝不是这样?他急喝张总管:“你胡说什么?副教主神机妙算,武功过人。在文才武略上,放眼当今武林,无人可及,只不过心存厚道,才为那两个奸险小辈乘隙而上。迟早,这两个小辈必为副教主所擒。”
    张总管连连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言三掌又对端木一尊说:“副教主,属下无力,保护教主不周,望教主恕罪。”
    端木一尊强笑一下:“言老兄别这样,这是我一时大意,上了这两个小辈的当,怪不得你们。你一家在这件事情中已尽全力,何罪之有?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伺必记在心上?不错!迟早我会将这两个小辈活擒过来。”
    这时,袁长老带来的那四位高手和言少雨赶到了。他们关切地问:“副教主,你没事吧?”言少雨也问:“爹!你怎样了?”
    端木一尊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四个,快向南方追踪这两个小辈的下落,一发现便速回报。”
    “是!教主。”
    四位高手慌忙分头往南而去。
    言三掌也说:“雨儿、张总管,你们也通传湘西南我家的各处线眼,注意这两个小贼的行踪,一有情况,速报教主知道。”
    言少雨说:“爹!爷爷已发令下去了。”
    端木一尊点点头:“言前辈真不愧是本教在湘西的栋梁,有你们祖孙父子三人,我放心多了。”
    黎明时,蛟儿和凤凤已离沙湾百里之遥。小蛟儿说:“凤凤,我们歇一下,再也不怕他们追来了。”
    甘凤凤一连奔走了两夜,昨天又没好好休息过,累得坐了下来。凤目四顾,只见晨雾迷蒙,山峦连绵起伏。阵阵轻纱般的白云,缓缓飘荡,横锁险峰。她问小蛟儿:“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小蛟儿说:“我也不知道。”
    甘凤凤说:“我们最好找一处地方住下来,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我们不赶路了?”
    “赶路干吗?徐神仙又不在岭南的南华寺。”
    “那我们去哪里?”
    “回沙湾呀!”
    小蛟儿瞪大了眼睛:“回沙湾!?”
    “是呀!沙湾可好玩了!我还没玩够哩!”
    “凤凤,你这是干嘛了?”
    “玩呀!你不愿去沙湾了?”
    “我们再去沙湾,言家寨的人会放过我们吗?凤凤,你不是要去沙湾生事吧?”
    “我生什么事呵!我是为你着想。”
    小蛟儿问:“怎么为我着想了?”
    “你想不想找到徐神仙?”
    “想呀!”
    “想,就得去沙湾。言家寨二公子,不是派人给我们打听徐神仙的下落么?我们再去,他大概也打听到徐神仙的下落了。”
    “凤凤,他是骗我们的,再说,他就是打听到了,也不会告诉我们。”
    甘凤凤瞅着小蛟儿,说:“蛟哥,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的。”
    “我怎么真糊涂假糊涂了?”
    “说你真糊涂吗?你就不可能骗得端木一尊这个老狐狸上你的当。”
    “凤凤,我这是给他们逼出来的,不这样,我们都会遭到他的毒手啊。”
    “是呀!这一点,你的确是大出我意料,想不到你外表忠厚老实,肚子里也会弄阴谋诡计的。”
    “凤凤,你怎么这样说我呀。”
    “这不是很好吗?对神风教的人,就不能太老实,弄点阴谋诡计才好。说你假糊涂嘛!你怎么不知道我去沙湾的用意?”
    “你要去端了言家寨?”
    “何止端了,我还要叫它在武林中除名。”
    “凤凤,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端掉言家寨,今后我们就别想在湘西一带走动。”
    “我们两个一起去行吗?”
    “只要你听我的话,别糊涂就行。好了!我们现在去找一处没人烟的地方住下来,养精蓄锐,今夜就赶去沙湾。”
    “今夜!?”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
    小蛟儿突然说:“不好!”
    “不好!?”
    “凤凤,别出声,好像有人追来了。”
    “真的!?那我们赶快找处隐蔽地方躲藏起来。”
    小蛟儿打量了—下附近:“凤凤,我们就到那荒草乱石中藏起来。”
    他们刚隐藏好,不久,便从北面山坡走上来两个人。他们站在高处四下了望,其中一个面孔削瘦的汉子说:“看来,他们不会朝这个方向走吧?”
    另一个身材略胖的汉子说:“谁知道,我们也只有一路跟踪下去,最好别碰上他们。”
    小蛟儿在隐藏处轻轻对凤凤说:“他们真的追上来了!”
    凤凤轻问:“他们是神风教的人?”
    “是!我认出来,他们就是跟随袁长老那四位高手的其中两个。”
    凤凤在言家寨大厅的人群中时,因这四位高手,背向着她,一直也没出声。而凤凤一心又注意在小蛟儿和言寨主等人身上,自然就认不出这两个高手来。小蛟儿因挺身而出,面对袁长老,也就将这四位三男一女的高手看在眼里,所以认得出来。
    凤凤说:“我们先别现身,听听他们说什么。”
    这时,瘦汉子问:“碰上他们不更好?你怎么反而希望别碰上他们?”
    “除非你想早点死,才愿碰上他们。你试想,湘西有名的无常掌言寨主,在他一招之下,便给拍飞至重伤,而袁长老在那姑娘不到十招剑下,便命归黄泉,连副教主也给他们封了穴位,我们碰上了他们,能敌吗?”
    “大哥,你说,我们还追不追下去?”
    “追是要追,不然又怎向副教主交差?我是说,我们敷衍了事,别真的追上就行了。”
    “大哥,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在山头上坐下来休息好了。”
    甘凤凤正想站起来,小蛟儿又一下拉着她轻说:“别动,南面也有人朝这里来了。”
    “是他们的同伙?”
    小蛟儿摇摇头:“不清楚,好像是一个小孩急切朝这里跑来。”
    “小孩!?”
    “唔!追赶他的是位老人。”
    “老人!?”
    “是!好像这个小孩骗了这老人什么东西似的。在这个老人身后,还有一个小姑娘也赶来了。”
    “你没有听错?”
    “凤凤,我没有听错,不论小孩、老人和那小姑娘,都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听!他们很快就来了。”
    甘凤凤奇怪了:“他们的轻功都不错?”
    “唔!你听听,他们来近了。”
    甘凤凤不出凝神倾听,果然有一连串的脚步声,飞快地朝这山峰奔来。不久,便有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的脑袋出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圆溜溜的眼睛在转动着,一脸的聪明俊气,几乎人见人爱。他手中捧着一颗如拳头大的、鲜红如滴血般的山果,气喘吁吁地奔上山峰来。一看见山峰上坐着两条劲装的汉子,眼神中似乎愕了愕,又回头望望,见老人和小女孩迫来了,似龙眼核的圆眼睛转了一转,朝肥瘦两汉子近乎哀求地说:“两位大叔,救救我。”
    肥瘦两汉子互相望了望,以惊讶的目光盯着小孩手中的山果,一齐问:“小兄弟,出了什么事?”
    “快,快,有人要抢我的果果。”
    瘦汉说:“小兄弟,别害怕,你到我们身后来,没人敢抢你的东西。”
    聪明俊气的男孩一溜烟地跑到两条汉子的身后。
    这时,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奔上山峰,一见两条汉子,似乎怔了怔,但一下又看见他们身后的小男孩,立刻骂起来:“你这个小骗子,快将那山果给我。”
    接着,一个丫角秀气的小女孩也出现了,一张小脸儿,红得似朝霞一般,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更是黑白分明,仿佛如两颗晶莹的黑宝石,滴溜溜的转动。她气鼓鼓的朝小男孩说:“不要脸,你干吗骗我的山果?”
    小男孩嚷道:“我没骗你,是你自愿用它换我的麻糖。“他害怕山果给人抢去,把它藏到肚兜里。
    老人忿怒说:“你这个小骗子,居然用一颗麻糖换我辛辛苦苦找来的朱果?好!我给回你十颗麻糖,将那果子给回我。”
    瘦汉子出声了:“老人家,你何必跟小孩子闹不过去?一颗山果,有什么要紧,你就让他吃了吧。”
    老人几乎须发皆张:“你说什么?一颗山果,没什么要紧?”
    肥汉子说:“老人家,别发火,有话好好说。”
    老人发怒:“你们滚开!别护着这个小骗子。”说时,便扑过来伸手要抓小男孩。
    瘦汉子突然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指住老人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过来,小心这把刀会划伤了你。”
    老人不由停了下来,瞪大眼问:“你们要动武?”
    “不,不,在下只想说,你老人家何必为了一个果子,跟小孩过不去。”
    “一个果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果子?”
    肥汉子笑问:“它总不会是仙果吧?”
    “仙果!?它跟仙果差不多。”
    “吃了会成仙?能飞天遁地?”
    “成仙倒不会,但起码可以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
    两个汉子不由相视一眼,瘦汉子眯着眼问:“难道它是武林中传说的朱果?”
    “算你们还有眼光。这么一个朱果,我在这一带找了几十年,昨日才辛辛苦苦的找到,叫这小孩子用一块麻糖,从我小孙女手中骗了去,你们说,我要不要抢回来?我这是跟他过不去吗?”
    朱果,这正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服下了它,不但能增长人的功力,更可延长寿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谁见谁都想据为已有。这两条汉子,顿时眼露贪婪之色,但很快便收敛。瘦汉显出不以为奇地说:“老人家,且不论它是不是传说中的朱果,这是你老人家不对了。““我怎么不对了?”
    “这么,一颗奇珍异宝,你怎么不好好收藏起来?让你孙女儿拿着玩,还跟人换麻糖吃。”
    老人不由回头怒视自己的孙女:“你这小丫头,怎么趁我不注意,你就拿去玩了?”
    小女孩委屈地说:“爷爷,我见它红得好漂亮,就拿着玩的。”
    “那你怎么给这小骗子骗了去的?”
    “爷爷,他说他给一块麻糖我吃,让他玩一下。我就给他玩一会,谁知他拿了就不还给我啦!”
    小男孩说:“说大话!是你跟我换的,不是给我玩。”
    小女孩嚷道:“我没说大话,我是说给你玩一会儿的。”
    “那你还我的麻糖来!”
    “我吃了怎么还你呀!”
    “你不还我麻糖,我也不给回果果。”
    “我爷爷不是说给你十颗麻糖吗?”
    “十颗?那你拿麻糖来呀。”
    “你得先还果果给我。”
    “不!谁知道你爷爷骗不骗我的。”
    小女孩仰头问老人:“爷爷,你会骗他吗?”
    老人给自己的小孙女弄得啼笑皆非,怒又不是,骂又不是。小男孩却说话了:“还说不骗?一见我,就动手抢果果,把我当小偷一样追得我直喘气。”
    这一双男女孩子的对话,不但肥瘦两汉子听了好笑,就是连藏在乱石荒草中的甘凤凤和小蛟儿,都忍俊不禁。
    肥汉子笑着对老人说:“老人家,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老人带气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老人家,不管你听到也好,不听到也好,这位小兄弟,并没有骗你的孙女儿。”
    瘦汉说:“老人家,要怪就怪你自己和你的孙女儿。所谓买卖过手,出门不换。就是你拿十颗麻糖来,这小兄弟不想换和不愿换,你也无可奈何。”
    老人一震:“什么!?你们是不是想见宝起盗心了?”
    “哎!老人家,别这样说,我们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你运算什么打抱不平的?”
    “随你老人家怎么说好了!”
    老人不由竖眉蹬眼,紧握拳头:“你们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肥汉说:“老人家,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乖乖地走开,别欺负这小兄弟。”
    瘦汉子晃了晃手中的刀:“就算你武功再好,试想一下,能不能胜得了我们两人?”说时,身形一闪,一道如白练的刀光一闪,离他一丈多远的一株水桶般粗的大树,拦腰齐断,轰然倒地,冲起了满天的尘土和碎枝残叶。单是这一刀劲,就令人怔住了,别说这汉子身手之快。
    老人一双眼睛惊得突起来:“你、你,你就是祁连双刀之一?”
    瘦汉子一笑:“好说,好说。”
    小蛟儿轻问甘凤凤:“祁连双刀是什么人?”
    甘凤凤说:“祁连双刀,江湖上也称西北双侠,怎么他们也投到神风教了?还屈身为那长老的跟随?”
    小蛟儿又问:“西北双侠!?他们为人也是好的了?”
    “好什么!称侠的不一定就是好,祁连双刀,大刀云连山,小刀云连岭。看来这瘦子是小刀云连岭,肥的是大刀云连山了。”
    肥汉子在那边问:“老人家,要是我兄弟这把刀管不了,还有我这一把刀,你看怎样?”说时“当”的一声,刀出鞘,刀光照人,寒气侵骨。
    老人又是一怔:“大刀云连山?”
    肥汉子笑了笑:“不敢,老丈,你怎知道我兄弟俩的?”
    半晌,老人说:“祁连双刀,联手对敌,鬼哭神号。好!我今日认栽了!”老人拖了小女孩的手,“小花,我们走!”
    小女孩问:“爷爷,我们的山果果不要了吗?”
    老人长叹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爷爷命里不应该有这一朱果,虽然找了几十年,眼看到手,还是一场空。”说完,拉了小女孩急忙下山。
    小男孩似乎透了一口大气,说:“多谢两位大叔。”也想奔下山去。
    小刀云连岭一下拉着他说:“小兄弟,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呀!”“回家!?你不怕那凶恶的老头杀了你?”
    “他,他怎么会杀我了?”
    大刀云连山说:“他就是不杀你,也会抢走你的山果。”
    小孩眨了眨眼:“我将它吃了,他能抢吗?”
    云连山又问:“小兄弟,我再问你,这果果是不是那老人家的?”
    “是呀!可是它现在是我的了。”
    “他要是拿十颗麻糖跟你换回去,你换不换?”
    “换呀!”
    瘦汉云连岭说:“小兄弟,我们跟你换,怎么样?”
    “你们有十颗麻糖吗?”
    云连岭一下从身上掏出一个金元宝:“小兄弟,你喜不喜欢它?”
    小孩从来没见过金元宝,睁大眼睛问:“这是什么?”
    “金元宝,刚好十两重。”
    “金元宝?是金子吗?”
    “金元宝当然是金子了,还会是银子吗?”
    “它能买十颗麻糖吗?”
    “十颗!?十千颗、十万颗都能买到。”
    “真的!?”
    “小兄弟,我们绝不会骗你。”
    “你们用它换我的果果?”
    “小兄弟,你换不换?”
    小男孩反而不相信了,摇摇头:“我不换。”
    云家兄弟一时怔住:“你怎么不换?”
    “你们骗我,它不会买到麻糖的。”
    云连山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一些铜钱来,问:“小兄弟,这总可以买到麻糖了吧?”
    “当然可以买啦!”
    “好!这几文铜钱我们也给你。”
    “连这个金什么宝的也给我吗?”
    “给,全都给你。”
    “那,那我们勾手指头,不许反悔。”
    云家兄弟大笑:“行!行呵!”
    他们真的跟小男孩勾过手指。小男孩接过金元宝和那几文铜钱,在手中看了又看,才将藏在肚兜里的朱果掏出来,交给了云连山,说:“两位大叔,我谢谢你们啦!”说完就像小兔子般的跑下山去了。
    云家兄弟见小男孩走远了,不由大喜。瘦汉说:“大哥,我们不是在发梦吧?”
    “是呵!这么一颗武林奇珍,人人梦寐以求,却叫我们轻易得到。”
    “大哥,你快将它分开,我们一人一半服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好!”
    突然,云连山又叫了一声:“兄弟,这恐怕不对。”
    这时,甘凤凤本想站出来,一听肥汉这么说,又不动了。云连岭问:“大哥!怎么不对了!”
    “兄弟,我们完全叫他们骗了。”
    “什么!?给他们骗了?”
    “兄弟,你看看,它里面全是泥土,根本不是什么朱果。”
    瘦汉云连岭一下傻了眼,半晌才说:“大哥,我们碰上一伙高明的骗子了!用一团染了红色的泥巴,骗去了我们十两黄金。”
    肥汉苦笑着:“幸好他骗去的只是十两黄金,要是那小鬼再开口,恐怕我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会送给了他。”
    “大哥,走!找这一伙骗子去。”
    “我看,你们别去找他们了,该找我们才是。”
    云家兄弟一看,甘凤凤不知几时。已在他们身后的乱石草丛中站了起来,他们一下更傻了眼:“是你!?”
    甘凤凤笑着说:“你们认出我来了?祁连双刀,果然名不虚传,身法刀法与众不同,可惜找错了对象,不去劈人,却去劈一株大树,害得我在梦中吓了一大跳,以为山崩地裂哩!”
    祁连双刀四下望望,只见甘凤凤一个人,而不见那武功可怕的小蛟儿,一颗心略为放下,云连山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只想看看你们手中的朱果,你们用十两黄金换得了武林中的一个奇珍异宝,太走运了。你们怎不快吃了?这奇珍异果,可以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呵!”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都听到了?”
    “我眼不瞎,耳不聋,怎么看不见听不到?昨天,我们碰上了一伙武林大骗子,现在你们,也那么巧,也碰上了一伙骗子。所不同的,我们受了骗,骗子还派人来追踪我们。而你们受骗,却追踪骗子。”
    “你说吧,你现在想怎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是。你们不是在追踪我们吗?现在追到了,要不要捉我们回言家寨?”
    云连山强笑一下:“在下有自知之明,凭在下兄弟这点薄技,擒不了姑娘。”
    “那么说,你们甘心死在我剑下了?”
    “姑娘,别将人逼急了!就算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一旦逼急了,也会咬人。”
    “好呀!那你们就咬人吧!”
    云连山对云连岭说:“战也死,不战也死。我们搏一搏,也死得像个人样。”
    小蛟儿一下从隐身处跃出来,说:“别打!别打!”
    甘凤凤皱皱眉:“你又要做好人了?”
    云家兄弟相视—眼,心里说:看来,我们今日难逃大难。
    小蛟儿说:“凤凤,我看他们也不是心狠手辣的坏人,放他们走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心很手辣?”
    “凤凤,他们要是心狠手辣,就不会那么对待那个小孩了,完全可以杀了那小孩而夺取朱果,用不了要拿金子去换。”
    “我们放了他们,他们能放过我们吗?”
    小蛟儿转身问云家兄弟:“我们放了你们,你们放不放我们?”
    云连山说:“少侠,将心比心,我兄弟俩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劝少侠尽快离开湘西南,湘西南一带处处都有言家寨的耳目。”
    小蛟儿说:“多谢两位了。”
    “我兄弟俩应多谢少侠、姑娘才是。少侠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告辞。”
    甘凤凤问:“你们就这么回去?那姓端木的会放过你们?”
    “姑娘,在下既然没看见姑娘和少侠,只有继续往南追踪啦!”
    小蛟儿说:“两位别去找那个小孩了。”
    “既然有命,在下怎敢去找那小孩?怪都怪在下一时贪心,才会上当受骗。”
    “好!你们走吧。”
    云家兄弟一拜而去。小蛟儿问甘凤凤:“现在我们怎样?”
    “找一处隐蔽地方睡呀!”
    “凤凤,那我们到山峰下找个隐蔽地方好了。”
    他们下山后,见一条长满杂树野草的山谷,便朝山谷走去,走了一段野草漫径的山道,转了两个弯,便见密林中有一户孤零零的人家,正飘起炊烟。小蛟儿“咦”了一声:“想不到这么个深山沟,也有人家的。”
    甘凤凤却皱皱眉说:“大凡在深山老林中居住的人,不是身怀绝技的高士,便是害怕为人知道的凶悍之人,我们要小心呀!”
    小蛟儿点点头,在接近房子时,他一下就看见了那一双男女小孩在屋前堆泥沙玩,这正是刚才在山峰上骗了云家兄弟十两金子的两个小孩。甘凤凤不由笑了:“咦!是你们?”
    这一双男女小孩,可以说生得像两个泥娃娃似的,女的秀气天真,男的聪明俊秀,要不是甘凤凤刚才在峰上见了他们骗人的高技,又怎么想到这一对活泼天真的小孩子,竟会是一对小骗子。
    两个小孩,四只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惊讶、愕异,困惑地打量着甘凤凤,又望望小蛟儿,仰着小脸儿问:“你们认识我们?”小女孩问:“你们怎么跑来这里了?我们不认识你们呵!”
    甘凤凤笑着说:“你们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们。”
    小女孩晃着小脑袋:“你说大话。”
    小男孩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甘凤凤说:“我想来买一个红果果,你还有没有的?我可以给你们十颗麻糖。”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却飞也似的奔进了屋里:“爷爷,爷爷,有人找上门来啦!”
    甘凤凤朝小男孩笑着:“因为我们是神仙,所以知道了。”
    “神仙!?”
    “神仙,天上的神仙,你知不知道?”
    “你们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你看看,我们像不像天上的神仙?”
    这时,白发白须的老人出来了,眯缝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甘凤凤和小蛟儿,拱拱手说:“两位小哥,有什么事,找老汉好了,别难为两个孩子。”
    小蛟儿一揖说:“老丈别误会,在下只想找一个地方歇下,无意中闯来,惊动你老丈,请原谅。”
    小女孩说:“不害羞,说大话。”
    老人喝着她:“玲子,别乱说话。”
    “爷爷,我没乱说话呵!他们瞧见了小金哥的事。”
    老人又打量了小蛟儿一眼说:“要是两位不是为刚才的事而来,到这么一个深山沟来歇脚,不是躲避仇人的追杀,也恐怕是避开官府的追踪。”
    甘凤凤说:“老丈,你猜对了。”
    “哦!?我看两位不像是做大案的凶恶之徒,多数是避仇家而来。”
    “老丈好眼力。”
    “你们的仇家是谁!”
    甘凤凤侧首问:“老丈,要是我们说出仇家的姓名来,你害不害怕的?”
    老丈哈哈大笑:“我鬼影叟从来不知道害怕两字是怎么写的。”
    甘凤凤惊讶了:“前辈莫不是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神骗圣手鬼影叟?”
    “小哥怎知老汉这一贱名?”
    甘凤凤一拜说:“原来是前辈,晚辈失敬了!晚辈听家父说过,前辈一向是世外高人,极少在江湖走动,一走动,便是哄动江湖的大骗案。”
    鬼影叟一笑:“小哥别提,这是老汉见不得人的行为。”
    “前辈何必过谦?家父顶钦佩前辈的为人,将所骗得来的奇珍异宝和上万两银子,全部用来赈济各地受灾的饥民,自己却分毫不取。”
    小蛟儿当时感到他们骗取云家兄弟钱财的行为不可取,现听凤凤这么一说,惊讶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一个高人的,不由肃然起敬。长长一揖道:“原来前辈是这么—个仁心博爱的高人,晚辈有眼不识,请前辈恕罪。”
    鬼影叟笑道:“小哥客气了!你们说说,你们的仇家是谁?”
    甘凤凤说:“神风教的端木一尊。”
    鬼影叟一怔:“哦!?你们怎么招惹了这个阴险的大魔头?”
    “前辈,我们没招惹他,是他三番四次想暗算我们。”
    鬼影叟不由得又打量了他们—下,说:“老汉要是没看走眼,两个小哥必有过人之处,引起了这大魔头的注意,才来暗算你们。”
    “我们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喜欢管闲事,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而已。”
    鬼影叟微笑:“老汉虽不出江湖,也听闻近来出现了一位行踪莫测,机敏过人,剑术了得的红衣女侠。我想,这位红衣女侠,恐怕是小哥你吧?”
    甘凤凤一怔:“前辈,你看出小女子了?”
    “姑娘,不是老汉说你,你化装术不够高明,略有眼光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得出来。”
    小女孩惊奇了:“爷爷!她是个姐姐吗?”
    小男孩也瞪大了眼:“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原来也是个丫头。”
    小女孩啐了他一口:“丫头,丫头,你有多大了?”
    甘凤凤和小蛟儿不由得笑了,鬼影叟又喝住了他们:“去!去!准备酒菜,招待贵客。”又对甘凤凤和小蛟儿说:“别说两位招惹了那魔头,就是招惹了当今的皇帝老子,老汉也担当得起,两位只管在老汉这里住下来好了。”
    小蛟儿说:“晚辈只打扰前辈一天,今夜里便走。”
    “两位瞧不起老汉?”
    “前辈言重了,晚辈的确有要事在身,只恐怕在白天行走不方便。”
    “两位先请到屋里坐下,吃饱饭,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谈。”
    鬼影叟不但热情地接待他们,更将自己珍藏了几年的美酒端了出来。下酒之物,尽是些难得的山珍:鹿脯、虎肝、豹子心等等。
    在饮酒当中,鬼影叟问:“两位有什么急事要连夜走的?不能在老汉这里多住几天?”
    小蛟儿望望甘凤凤,甘凤凤却不正面回答,反而问:“前辈,依你老人家看,沙湾言家寨的湘西魔掌言震湘这人怎样?”
    “言震湘称得上湘西一霸,言家的僵尸功,世代相传,可以说是武林一绝,但邪得很,不为正道人士相容。”
    “小女子可不管言家的武功邪不邪,只想知道他罪行应不应当死。”
    “他似乎还不到罪不可赦的地步。”
    “前辈,你知不知道他参加了神风教?”
    “哦!?他参加了神风教?”
    “言家寨不但参加了,似乎还是神风教湖广总堂的副堂主哩!”
    “怪不得言家寨在近两三年来,势力膨胀得这么快,从湘西伸到了湘南,令武林人士侧目。”
    甘凤凤又问:“前辈,你知不知道在山峰上被你戏弄的祁连双刀是什么人?”
    “他们也加入了神风教?”
    “前辈说对了!他们是奉端木一尊之命来追踪我们的。”
    “你们已叫他们发现了?”
    “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而是我们找上了他们。”
    “你们杀掉了他们?祁连双刀,为人也颇有侠气的。”
    “那前辈怎么戏弄他们了?”
    “哦!老汉只是想看下我这两个不肖的弟子,学到了我几成的骗人功夫罢了!”
    小蛟儿奇异地问:“他们不是令孙?”
    “他们都是老汉抱回来的孤儿。”
    甘凤凤说:“原来这样。我想前辈骗取的金银一动就是上万两,怎会看得上他们身上那十两金子,原来是叫他们初试骗技,看来前辈高徒年纪这么幼小,骗技几乎令我们也相信了,将来必得前辈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小金子和小玲子,便是拙作《神州传奇》中名动江湖的武林骗子金员外夫妇,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
    鬼影叟欢笑说:“这两个孩子根基不错,但愿如姑娘所说。对了,你们杀了祁连双刀没有?”
    小蛟儿说:“前辈放心,我们没动他们半根毫毛,放他们走了。”
    鬼影叟又一怔:“放他们走?两位的行踪不暴露了?你们不但心他们向端木一尊禀报?”
    甘凤凤说:“要是他们真的禀报就好了!只怕他们不去禀报。”
    “哦!?这是怎么回事?”
    甘凤凤便将山峰上的事略略一说。鬼影叟听了半晌不语,甘凤凤扬扬眉问:“前辈,我们这样做得不对?”
    “不!你们没做错,他们也没有做错,老汉只是想,祁连双刀恐怕不是甘心情愿参加神风教,是为某种情况所逼。”
    小蛟儿说:“前辈说对了,他们不是亲人落到了神风教的手中,就是服下了神风教的一种毒药,或许两者都有,才不得已参加了神风教。晚辈知道,终南山的黄木道长、五台山的悟心大师、丹霞山的无我女尼和五虎断门刀的少掌门,都是这样。”
    鬼影叟不由双眉深锁,慢慢说:“这么看来,神风教用心之险,手段之毒,不但要天下群难为其所用,也志在独霸武林,一统江湖了!神风教—旦不除,那将是后患无穷。”
    甘凤凤问:“前辈!你也要管这件事了?”
    鬼影叟顿时目光精射,跟着又收敛下来,长叹一声:“老汉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会骗人外,武功不堪别人一击。对了!你们刚才问言震湘之事,难道要去踩言家寨的盘子?”
    “前辈,你看不好吗?”
    “今夜里就去?”
    “回马枪才会杀得人措手不及。”
    鬼影叟不出声,小玲子却问:“爷爷,什么叫踩盘子?”
    小金子一副大人的口吻说:“小丫头,这也不懂,踩盘子,就是去毁了言家寨,挑了他们的窝。”
    “那言家的人不发怒?”
    “他们发怒才好看哩!”
    “真的?小金哥,那我们去看看。”
    鬼影叟喝着:“你们两个是不是嫌命长了!这也去看的?”
    “爷爷,我想去看看嘛!”小玲子撒起娇来了。
    小蛟儿说:“小妹妹,言家寨的人很凶恶,他们会杀人的,你们千万别去。”
    “那你们干吗又去?”
    鬼影叟真的怒了,大喝道:“你们出去!”
    小金子为人精乖,—见爷爷发怒,急忙拉了小玲:“妹妹,我们出去吧!”
    两个小孩一走,鬼影叟带歉意向小蛟儿甘凤凤说:“他们完全叫老汉惯坏了!老汉一时失态,你们别见怪。”
    小蛟儿说:“这是前辈情切之爱,晚辈怎会见怪?其实,这也是小孩不该去看的。”
    甘凤凤却问:“前辈刚才不出声,是不是担心我们有危险?”
    “言家寨祖孙父子四人,武功称雄湘西,寨内又高手如云,老汉是不大放心。”
    甘凤凤说:“前辈,我们又不是正面与他们挑战交锋,只是放几把火,将言家寨化为平地,趁黑夜他们慌乱,一走了之,有什么危险了?”
    鬼影叟一笑:“这恐怕不够光明磊落吧?”
    “前辈,小女子可不是什么侠道上的人物。他们那么阴险用计的暗算我们,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讨回公道而已。”
    “既然这样,老汉也就不劝两位了。”鬼影叟又自嘲地说,“其实老汉骗人伎俩,也不光明磊落。在正道人士的目光中,老汉也是一个邪派上的人物,不为他们所容。”
    “可是前辈在家父的眼中,比那些什么名门正派,侠义自居的人侠义得多了!不图名,更不为利,专干些雪中送炭之事。”
    “姑娘令尊过奖了。对了!老汉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姓甘名凤凤,至于家父吗?在武林中的名称也不好听。前辈,甘氏三煞听过吧?家父是其中的一煞。”
    鬼影叟初时一怔,跟着哈哈笑起来:“老汉不但听过,也曾见过他一面。甘氏三煞,邪中有正,正中有邪,但甘氏双壁,在武林中的名望很响亮哩!怪不得姑娘行为作事,与一般常人不同。”
    甘凤凤又笑问:“前辈,你知不知我这蛟哥的母亲是什么人?”
    “哦!?是什么人?”
    “俏夜叉。”
    鬼影叟真的大吃一惊了:“那,那不是神风教湖广堂的总堂主吗?”
    “前辈感到奇怪吗?”
    “老汉何止奇怪,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一个神风教总堂主的儿子,居然为神风教的副教主追杀,又偏偏与一个专挑神风教各处堂口的红衣女妖为伍。说出来,怎么也叫人不能相信。可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怪事发生,令人难以理解。
    小蛟儿对鬼影叟一揖说:“晚辈得知家母为人,罪恶不少。为人子不敢言父母之过,晚辈只有尽心而为江湖做些好事,以赎父母之罪,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鬼影叟一怔之后,笑着说:“少侠能这样,这真是武林千古一奇事了!”
    甘凤凤又在旁边说:“前辈,你知不知道我蛟哥叫什么名?”
    “老汉大意,未请教。”
    “小蛟儿。”
    “小蛟儿!?几年前在梵净山谷,力败岭南一掌的杜傲天?后又惊走神风教几大高手的小蛟儿?”
    甘凤凤说:“就是他了。”
    鬼影叟说:“失敬!失敬!蛟少侠武功盖世,早已名动武林,去言家寨,老汉的担心多余了。”
    甘凤凤说:“前辈不反对我们去吧?”
    鬼影叟一笑:“老汉怎会反对?其实,挑了言家寨更好,断去了神风教在湘西的一条顶梁柱,不过还望两位小心,更别滥伤人命才是。”
    小蛟儿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绝不敢滥伤人命。”
    小蛟儿对去不去沙湾,仍犹豫不决,听了鬼影叟的话后,就决定去了。
    鬼彤叟想了一下又说:“去沙湾言家寨,老汉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但帮你们骗骗人却可以。”
    甘凤凤感兴趣地问:“前辈怎样帮我们骗人?”
    “离这里二十多里处,有一个叫瓦屋塘的小市集。这市集有客栈也有饭馆,更有言家寨的耳目,只要两位依老汉之计而行,就算端木一尊再狡猾,发梦也想不到你们会突然在言家寨出现。”
    “前辈,你说,我们一定照你的话做。”
    于是,鬼影叟便说出自己的计划来,甘凤凤听了大喜:“前辈,我们就这样办。”
    中午,瓦屋塘小市集上出现了两位风尘仆仆,而又有点倦意的年青人。他们先是在饭馆中吃饭,向人打听去武冈州城出道路,继而投栈住宿,就再也不出来。他们的出现,自然很快引起了神风教耳目的注意,立刻有人以飞鸽传出报告给言三掌和端木一尊知道了。同时这间客栈,便给神风教的人包围和严密监视着。到了黄昏,神风教的各处高手也云集在瓦屋塘—带了,其中不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使毒和暗器高手。言三掌带伤亲自而来,问耳目:“那两个小贼进房后就—直没出来?”
    “没有,连晚饭也叫店小二送到房间里去。”
    “好!你们再严密监视,要是他们一离开客栈,就发讯号,没出来,就半夜动手。““是,寨主。”
    随来的白衣书生黄文瑞不大放心的问:“你们看清楚是他们两个了?”
    其中一个跟随袁长老的高手说:“黄使者,你放心,在下没看走眼,是他们两个。”
    “祁连双刀呢?怎么他们不在?”
    “听说他们一早曾在这集上出现,又往武冈方面追踪去了。显然他们没碰上这两个小贼。在下也是听到了言家寨的人说,才从黄土坑赶回来,刚好碰上了他们投店住宿。”
    “他们没认出你们?”
    “他们根本没注意在下两人在店外。”
    黄文瑞不出声了。言三掌问:“黄使者,还有什么要问的?”
    黄文瑞摆摆手:“没有了,不过,这两个男女小贼武功非常厉害,尤其是小蛟儿,副教主志在活捉,大家要特别小心应付。”
    其实甘凤风和小蛟儿一进客栈房间,房间里早已有鬼影叟打发来的两个人替换了。甘凤凤和小蛟儿换过了他们的衣服,在店小二的帮助下,转到了另一个房间,随后神不知鬼不觉,悄然从店后翻了出去,转回到鬼影叟的家里,吃饱睡足,一到黑夜,舒展轻功,直奔沙湾言家寨。而这时,黄文瑞和言三掌还没有动手哩!
    是夜,晴空万里,月光似水,整个言家寨仿佛浸在水银似的天地中。寨里寨外,一片宁静,除了巡更守夜的家丁更夫外,全部人早已入睡,只有湖边幽雅的小筑中,几支蜡烛高照,将筑内照得如同白日。湘西魔掌和端木一尊坐在灯下饮洒谈心,等候瓦屋塘方面报来的消息。端木一尊已下达了绝令,不管如何,牺牲多大,也要活擒小蛟儿。只要小蛟儿活着,那怕是小蛟儿身受重伤,断手断脚都可以。
    突然,一道火光在言家寨厨房升起,跟着有人大喊:“不好了,厨房失火了!不好了,厨房失火了!”
    湘西魔掌言震湘不由皱了皱一双白眉,对外面的家丁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位家丁应声而去。这时候,人们纷纷从梦中惊醒,喊声、奔跑的脚步声,撕破了深夜的宁静。跟着,又有三四处火头从寨内不同的地方同时升起,正好碰上秋风劲吹,风高物燥,人们更手忙脚乱了。一片宁静的言家寨,一下子变成了火红的天地,转眼之间,成了一片火海。显然这不是一般的不小心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端木一尊看得愕异:什么人纵火的?难道言家寨里出了叛徒?还是给奸细混入来了?他对言震湘说:“前辈,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快派人查查。”
    言震湘见四五处火头同时升起,早已疑心了,听端木一尊这么一说,对跟随自己的贴身家人说:“你们快去对张总管说,叫他除了派人救火外,更要派人查出放火的人,把他拿来见我,我要活宰了他。”
    不但端木一尊愕异,连在厨房纵火的甘凤凤也愕异了,除了自己和小蛟儿放火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人在纵火?这纵火的人是谁?也跟言家寨有仇恨?这个人也真会趁机纵火,又帮了我们的忙。甘凤凤对小蛟儿说:“我们去看看,这放火的人是谁,也好结识—下。”
    小蛟儿问:“我们不去找端木一尊这孤狸了?不怕他跑掉么?”
    “哎!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来。他不会跑的。我们先看看这人是谁,说不定他与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甘凤凤说时,蓦然见两条小黑影闪到言家寨的内眷住的内院中去了。甘凤凤说:“快!那是他们,我们去看看。”
    甘凤凤和小蛟儿在言家寨人马慌乱中,以高超的轻功,如飞魂幻影,跟踪到内院,内院的女眷们早巳慌成—团,检点金银首饰和衣物,谁也不注意谁了。
    甘凤凤伏在屋檐下的横柱上一看,那两个小黑影,不是别人,竟然是鬼影叟的两位弟子:小金子和小玲子。他们居然悄悄地跟在甘凤凤和小蛟儿的身后,跑到言家寨来了。其轻功不说,单机灵,就是一般武林高手也不如。甘凤凤真是又惊又喜,这两个机灵的小宝贝,真是胆大包天,闯进虎口里来不说,也学人放火,真不要命了。
    小金子和小玲子跑进了女眷们住的房间里,对一个丫鬟说:“姐姐,你有什么要我搬的吗?”
    那丫鬟指指一处房间随口应道:“你,你们快到夫人的房间里,那里有极值钱的玉器,去收拾一下。”
    “好的,姐姐。”
    这两个宝贝奔进夫人房间了,却不是帮收拾玉器,面是装出不小心碰翻了一盏油灯,一下烧着了幔帐,在内院中又升起了一处火苗。这两个宝贝还惊恐地大喊:“起火了!起火了!姐姐,你快来呀!”
    那丫鬟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进来一看,室内已火势蔓延,烧着了箱笼,心更慌了。问:“你们怎么弄的!?”
    “姐姐,我们不小心,撞倒了一盏油灯。”
    “你们也真是,越帮越忙,还不快走!”
    甘凤凤和小蛟儿伏在檐下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两个小宝贝,真会趁机纵火的。
    言少雨突然带人奔进来,喝问:“谁放的火?”
    那丫鬟胆怯地指小金子和小玲子:“是他们搬东西不小心,撞翻了油灯。”
    言少雨双眼盯着这两个宝贝,喝问:“你们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玲子似乎给吓得不敢动了,嗫嗫地说:“我,我……”
    言少雨身后的张总管突然说:“少爷,这两个小鬼面生得很,好像不是寨里的人。”
    言少雨一下警惕了,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跑来出?”
    小金子害怕地说:“少爷,我、我、我们是夫人、老爷身边的人呀!”
    “胡说!夫人、老爷身边哪有你们?”
    张总管说:“少爷,先将他们捉起来再慢慢拷问。”
    小金子急忙分辨道:“你,你怎么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老爷刚买进来的呀!”
    “胡说八道!老爷买进来的人,必定经过我的手。”说时,奔过来要抓他们。
    小金子和小玲子同时身形一闪,闪开了张总管这一抓。张总管“咦”了一声:“看不出你们两个年纪小小,却有两下功夫,更不是平常的小鬼了!”
    小金子拉着小玲子说:“妹妹,我们快走!”他们机灵地转身跑进火烧的房间里,像两个小精灵似的,冒着火光从窗口跃了出去,转眼之间,便飞上了瓦面。
    言少雨喝道:“追!别让他们跑了!”
    甘凤凤闪身下来,跃在言少雨和张总管的面前,一剑挥出,逼退了他们。她含笑说:“你们别追了,他们是我打发来的。”
    言少雨、张总管在火光下一下认出了甘凤凤,惊愕地问:“是你!?”
    “是呀!我可是你们的贵宾呢!”
    言少雨惊恐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言二公子,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不是你请来喝喜酒的么?又怎么来了?”
    “你,你不是在、在、在瓦屋塘么?”
    “是呀!因为我舍不得你家的喜酒,想了想,又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我?看来,言家寨的喜事办得真不错,全寨大红,染红了夜空,这真是别开生面。言二公子,你家请客的方法很特别,连办喜事的方法也与众不同,放火点燃了自己的寨子。”
    张总管知道甘凤凤的剑术诡秘,出剑无情。说:“少爷,你快走,让老奴来挡她一阵。”
    “这多不好,主人不陪贵宾坐坐,怎么能先走的?”
    张总管再也不答话,一刀劈出,刀路与雪峰山的独行大盗严虎同一刀路:凶、狠、准、快,而功力又在严虎之上。
    甘凤凤只轻轻一闪,剑随手刺出,说:“看来,你与独行大盗严虎同一师门的吧?刀法好沉重呵!”
    “妖女,你削了我师弟一耳,我早想找你报仇了!只因顾大局,才忍了下来,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张总管说时,已一连劈出七八刀,刀刀都是置人于死地。
    甘凤凤与他交锋十多招后,见火势已蔓出房间,烧到厅上来了,一声娇叱,出其不意,一招越女剑法的“天姬送子”,直穿了张总管胸膛,跟着一脚将他踢飞。袁长老是第一个人在言家寨中丧在甘凤凤剑下的人,张总管便是第二个了。
    甘凤凤杀了张总管之后一看,言少雨已走得无踪无影,内院更是空无一人。她跃上一处瓦面,又见内院中的两处楼阁起火。大光当中,小蛟儿一手抓着一个小宝贝,奔了过来,问:“凤凤,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抓他们干什么?”
    “我再不抓住他们,他们又乱跑到别的地方放火了!那多危险。”
    甘凤凤笑着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快离开言家寨?内院的那两处火头,又是你们放的吧?”
    小蛟儿说:“不是他们又是谁?”
    两个小宝贝在小蛟儿手中挣扎着,一边叫嚷道:“喂!你们讲不讲理的?”
    甘凤凤笑道:“你们还会讲理呀!”
    小蛟儿见整个言家寨处在一片火海中了,说:“凤凤,我们走吧,再不走,大火烧来,就走不了。”
    “我们不去杀端木一尊那狐狸?”
    “凤凤,先将这两个小精灵送出言家寨再说。”
    小金子说:“我们不要你送,你快放我们下来。再不放,我骂人啦!”
    小玲子也嚷道:“我们不会自己走吗?要你送?”
    小蛟儿可不理他们,将小玲子交到甘凤凤手中,空出一手,以防不测,说:“凤凤,我们走。”
    他们刚离开言家寨,只见天边月下,一条人影,似流星般的赶来,小蛟儿低声说:“凤凤,来人轻功极俊,小心呀!”
    小金子却害怕起来:“蛟哥哥,我求求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这双脚就快断了。”
    小蛟儿奇怪问:“我只是提着你,脚怎么会断的?”
    小玲子也在甘凤凤手中挣扎着:“好姐姐,你快放开我呵!你还看不出那是我爷爷赶来了呀!给他看见了,我和小金哥的腿,真会给爷爷打断的。”
    甘凤凤笑着:“怪不得你们的腿会断哩!”
    说着,那人已经到了。小蛟儿喊了一声:“前辈,我们在这里。”
    鬼影叟闻声,骤然停下,在月下一看,只见自己的两个心爱弟子,分别在他们手中,一颗心放了下来,喘了一口大气说:“这两个畜生,真的跑到这里来了!他们没受伤吧?”
    小蛟儿说:“前辈放心,他们丝毫没损。”
    甘凤凤说:“前辈高足,胆识过人,机灵得很,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言家寨这一场大火,都是他们放的。”
    鬼影叟笑道:“他们能帮你们什么忙,恐怕是坏了两位的大事。要不,你们就不会抓住他们了。”
    小蛟儿说:“前辈见谅,晚辈担心令徒有危险,才不得不如此。现在,我将他们交给前辈。”说着,便放下了小金子。
    甘凤凤也放下了小玲子,说:“好了!小妹妹,现在你跟爷爷回家吧。”
    小玲子却说:“姐姐,你捉得我好痛呵!”
    鬼影叟喝道:“你这小丫头还出声?回去,我不敲断你的腿才怪。”
    小蛟儿连忙说:“前辈,令徒出于一片好心帮助我们,望前辈千万不可为难他们。”
    鬼影叟说:“少侠别这样。”他又吆喝自己的爱徒:“你们还不快多谢两位!”
    小金子和小玲子双双拜谢小蛟儿和甘凤凤。小玲子眨眨眼,又轻轻对甘凤凤说:“姐姐,你刚才提得我半点也不痛,我这样说,是想叫爷爷听了心软的。”
    甘凤凤笑着戳了她的小脑袋:“你这古怪精灵的小丫头,真有你的。”
    “姐姐,你不会恼我吧?”
    “我恼你干什么呵!”
    鬼影叟望了望言家寨,说:“看来,言家寨在这片火海中必夷为平地,没有几年时间,再也恢复不过来。少侠,趁他们仍在慌乱中,我们走吧。迟走,会被他们发现的。”
    甘凤凤说:“请前辈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到。”
    小玲子问:“姐姐,你怎么不与我们一块走?”
    “小妹妹,姐姐想看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你们,有,我们就打发了他。”
    鬼影叟一笑:“两位放心,老汉自问与人搏斗交锋的武功不济,但在轻功这一点上,恐怕当今武林,除了两位,没有谁能跟得老汉的身后。”
    小金子说:“就是他们跟来,我们也有办法摆脱他。”
    鬼影叟喝道:“你又多口了!”
    甘凤凤笑着:“前辈,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良师跟前出高徒。将来令徒必然名动江湖。”
    “凤女侠过奖了。”
    “我说的是真的哩!前辈,你还是带令徒先走一步,我们会跟来。迟一点,恐怕有一场刀光剑影。”
    “既然这样,老汉先走一步了。”
    鬼影叟说完,便拉着两个爱徒,轻纵而逝,转眼不见踪影。这真是武林中极俊极快的轻功,怪不得江湖上人称鬼影,一闪而没,如鬼般的平空消失。
    半晌,甘凤凤见言家寨无人去追踪鬼影叟。看来,言家寨的人不是忙于抢救火中的财物,便是惊震小蛟儿的武功,才没有人去追踪鬼影叟。
    的确,言家寨的人,在极力抢救大火中的衣服财物,企图扑灭这场大火,而大部分能战斗的人力,都抽调去瓦屋塘生擒小蛟儿了,留下来保护言家寨的高手,只有一两个。他们不是没有看见人影往南飞逝,而是的确惊慑小蛟儿的武功,不敢去追赶。就是追赶,也没有那样超绝的轻功。
    端木一尊有这份轻功,但他不敢以身相试,他的命比任何人都来得珍贵。要是独战小蛟儿,谁胜谁负,他实在不敢说,可是小蛟儿身边有位机灵的红衣姑娘,他就不敢独自追去冒险了。
    小蛟儿在鬼影叟走了一会后对甘凤凤说:“凤凤,我们也走吧?”
    “走!?不找那只老狐狸了?我们辛辛苦苦跑来沙湾,只是为了烧一座言家寨?”
    “凤凤,那你还想个什么?”
    “活捉老狐狸!”
    “我们捉了他有什么用?能够杀他,在昨夜里我们就可以杀他了。”
    “昨夜是昨夜,今夜里可不同。”
    “有什么不同了?”
    “昨夜我们是在强弓怒箭和众多高手的包围下,不得不放了他。”
    “不!凤凤,我是为了我母亲。”
    “好呀,为了你母亲,我们更要活捉他了。”
    “为什么!?”
    “问他要解药呀?你不想为那些在神风教毒药的控制下的人着想吗?”
    “凤凤,昨夜里我抓到他时就想到了。”
    “想到了干吗放他?”
    “他绝不会给我们。”
    “我不相信他就不怕死。”
    “你杀了他也没用。”
    “我才不杀他哩。我要在他身上划千百道伤口,弄得他求生不得,想死不能,不怕他不将解药交出来。”
    “这也没用。”
    “怎么没用了?”
    “我想解药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
    “凤凤,你想想,要是他将解药随时带在身上,那些受他毒药所控制的人,其中恐怕有些是凶悍而狡猾之徒,不想出其不意暗算了他,逼他交出解药来了何况端木一尊为人那么奸狡,他没防到这一点?”
    甘凤凤听了,不由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小蛟儿,心想:别看他表面那么傻呼呼的,所想到的事,可比人深透和周详哩!的确,要是我用药物控制人,解药也不会随时带在身上的。但她嘴巴仍不服的说:“我不信他身上就没有解药的。”
    “凤凤,你信我的话。”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凤凤,你真的要去找他?”
    “谁跟你说笑了?”
    小蛟儿想了想:“好!那我们去沙湾镇口吧。”
    “去沙湾镇口子吗?”
    “去那里等他。”
    “你算准他会去沙湾镇了?”
    “言家寨给毁了,连吃住都没地方,他不去沙湾又去哪里?”
    “好!这次我听你的,要是这狐狸不来,你今后得想办法给我捉回来。”
    小蛟儿苦笑了一下,拉着甘凤凤悄然而去沙湾镇口路旁的树林中隐藏下来。
    果然不出小蛟儿所料,在黎明晨曦之中,人声、脚步声,从言家寨方向传来了。不久,道路上出现一簇人影,为首是严虎带人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是湘西魔掌、端木一尊和他们的贴身扩卫,最后是言家寨的男男女女一大群。一个个神情狼狈,衣服不整。昨夜的一场大火,将他们整苦了。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你在这里藏着别动,我一个人出去。”说完,便从树林中闪身出来,跃到道路当中。
    严虎一见是甘凤凤,吃了—惊:“是你!?”
    甘凤凤俨如一位临凡的仙子,衣袂飘飘,持剑而立,说:“没你的事,叫那言老狗和端木老狐狸出来!”
    湘西魔掌言震湘早已看清她了,想起自己寨子被毁,百万家财付之一炬。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须眉皆张,双拳紧握,大步跨了上来,吆喝严虎:“你退下去!”
    甘凤凤微笑着挖苦他:“昨夜你家的喜事办得真热闹呵!怎么一早又跑出来了?”
    湘西魔掌雄踞湘西数十年,哪曾给人这样挖苦讽刺过?不论黑、白道上的高手,见了自己,也敬畏三分。他真恨不得一掌就劈了甘凤凤,或者将她活捉过来,受尽酷刑,吊在沙湾镇口上。他怒喝一声,真是震耳欲聋,树林小的群鸟乱飞:“妖女!你受死吧!”
    “哎!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吗!我们有话慢慢说嘛。”
    “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多了!”
    “老夫没时间听你的废话。”
    端木一尊在后面说:“言前辈,你听听这姑娘说什么也好。”
    的确,甘凤凤这时的突然出现,将老谋深算的端木一尊一时也给弄得傻了眼。昨夜,当他听到言少雨奔来报告时,几乎整个人震惊起来。他很快便明白中了小蛟儿和这位红衣姑娘的疑兵之计,弄得自已调出大批高手和言家寨的精英奔去了瓦屋塘,造成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有杀回马抢火烧言家寨的绝好时机。后来他在大火之中,看见三条人影,迅速往南而去,认为小蛟儿仍不知道自己的虚实,目的是在放一把火烧了言家寨而去,一颗心便慢慢冷静下来。本想追赶,但环顾左右,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心里有点失望,也暗暗高兴。心里想:雏儿到底是雏儿,疑兵计虽然好,要是他们在大火中来寻找自己,再来个落井下石,以他们的武功,言家寨可以说没有能敌得住他们的高手。想不到他们放—把火就走了,连人也不敢多杀—个。端木一尊怎么也想不到甘凤凤会在这里突然出现,既然有这姑娘在,小蛟儿恐怕也在这一带附近,不由在晨曦中环视四周地形一眼,除了路旁一丛小树林能藏人之外,其它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这头狐狸很快的冷静下来,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险可怕的笑意,他要拖延时间,等候瓦屋塘那一批人赶回来。因为他昨夜一见几处火头同时升起,已知不妙,连忙放出信鸽,调人马回来,同时派了一个会轻功的人赶去瓦屋塘,以防信鸽中途出事。他见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放火之后便走了,既暗喜小蛟儿不会趁火打劫,杀得自己措手不及,又可恨瓦屋塘的人不能赶回来拦住小蛟儿。
    现在既然小蛟儿和红衣姑娘没有走,最好就是想办法拖住他们,等大批人马赶到,到时,还愁不能活捉了小蛟儿和这妖女?所以他慌忙叫言震湘听下甘凤凤的说话。
    甘凤凤却没想到端木一尊用心这么阴险,说:“是嘛!你该听听我说的话呀!”
    湘西魔掌忍住一肚火:“好!你说,你说。”
    甘凤凤含笑说:“这就对了!你年纪这么老,再发那么大的火,一时下气不接上气,死了可听不到我的话啦!”
    湘西魔掌真给甘凤凤激得怒火千丈:“小妖女,你有话快说!”
    “好呀,你听清楚了!你要是将那姓端木的交出来,而你自己从此退出江湖,便可以保存英名,可得善终。”
    湘西魔掌目光如冷电盯着甘凤凤:“你要说的就是这么—些话?”
    “是呀!你不听嘛,那就自己了断也行,免得尸首不全。”
    “妖女!你太放肆了!”湘西魔掌怒得白发直竖,暴跳如雷,立刻便要出手。
    端木一尊慌忙说:“言前辈,千万别激动,冷静些。”
    “我给这妖女气死了!”
    甘凤凤答道:“那你快去死呀!”
    “老夫今日非要杀了你这妖女不可!”
    端木一尊说:“言前辈,慢一点,既然姑娘找的是我,让我来跟她说好了。”
    甘凤凤扬扬眉:“本来你就应该早出来才是。”
    端木一尊笑道:“姑娘,我现在出来也不迟。”
    “看来,你们是要联手对付我了!”
    湘西魔掌怒道:“杀你这么个妖女,用得着我们联手?”
    端木一尊也说:“我们怎会联手对付你的?传到江湖上去,我们还有面目在武林中立足么?”
    “你说这话不害羞么?对了,我忘记你脸皮比城墙还厚,又怎会害羞?你会害羞,也不会那么暗算我们了!”
    “姑娘,这不是暗算,而是用计,我十分不愿意看见流血。”
    “现在你又想用什么计了?”
    端木一尊笑起来:“用什么计,又怎能事先告诉你?”
    “不错,这话我问得是多余了!现在,我可不管你用什么计,我只有一个办法,速战速决!是你这狐狸先上?还是言老狗先上?”
    “姑娘说话,最好放客气一点。”
    “对你,我没有骤然出手,已算最客气的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暗暗叫人散开,来包围我吗?”
    “我是害怕姑娘骤然而来,骤然而去。”
    “我不杀了你们,会走吗!”
    “太好了!我正想再看看姑娘出神入化的诡异剑法。姑娘,我那位世侄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不跟姑娘在一起?”
    “你怎不问他去?问我干吗?”
    端木一尊仍采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叹了一声说:“姑娘,恐怕我们有些事误会了。”
    甘凤凤一时弄不清这只狐狸在玩什么花招,莫非他有意拖延时间?等候其他人到来?便说:“我们有什么事误会了?”突然,一剑刺出,这—剑真是迅若电闪。
    端木一尊心思极敏,一闪面开,说:“姑娘,你怎么这般的突然出手?”
    “你不是要再看看我的剑法吗?”
    蓦然,在甘凤凤身后两旁跃出四个人来,刀剑棍棒齐出手,凌空向甘凤凤击来。小蛟儿在树林中看见一怔,奔过去已来不及了,随手抓起一些草茎碎土想扔过去,却见甘凤凤剑光随身形一转,跟着惨声血飞,这四个偷袭的人全躺了下来,不是身首异处,便是腿断臂飞、不但端木一尊吃惊,连小蛟儿也愕住了。这是哪一门剑法的?诡异绝伦,匪夷所思。
    甘凤凤目视瑞木一尊:“你这是何苦,叫别人来送死,这可不是什么误会了吧?”
    湘西魔掌见了甘凤凤这一招剑法,心头大震。他刚才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了!怪不得这个妖女敢一人独闯江湖,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分堂口,杀了神风教和黑、白两道不少的高手,也怪不得她现在独自一人拦道了。
    半晌,端木一尊问:“姑娘使出的,可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女散花’?”他想:要是这妖女是名震武林的小魔女的弟子,这一下可招惹大麻烦了。
    甘凤凤说:“我的剑法,怎及得上西门剑法的雄、险、幽、奇、绝?西门剑法也比我的剑法宽仁得多,仙女散花一招,只伤人而不取人性命,而它的‘飞花垂虹’,才夺人性命。”
    端木一尊不知甘凤凤说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好,还是比自己不如,但知道她不是小魔女的弟子,也就略为放心。他向言震湘打了个眼色说:“好,好,我来领教姑娘的高招。”说着,手中已多了一条黑色的软鞭,同时“啪”地一声,软鞭已出手,如怪蟒突然出洞,也如蛟龙腾空扑来,直卷甘凤凤。
    端木一尊与人交锋,几乎从来不动兵器,凭双掌就击败对手。现在他感到对手的剑法太过诡异莫测,而且还提防小蛟儿突然而来,论内力的深厚,自己怎么也不及小蛟儿,而且小蛟儿还会一门可怕的绝技——吸星大法。以掌交锋,别说自己内力不及,同时也会为小蛟儿吸去,最好动兵器不与小蛟儿掌力相拼,也不怕吸星大法。而且自己的软鞭,在自己内力的灌注之下,可当长枪使用,既可近身搏斗,也可长攻取敌。同时,他更想一举而拿下了甘凤凤作为人质,逼小蛟儿不敢出手,所以他的软鞭抖出,就已使出了自己八九的功力,迅猛凌厉,劲道吓人。
    甘凤凤见端木一尊的软鞭来得凌厉,劲若电闪雷击,矫若游龙敏捷,不敢正面交锋,急纵身跃开。可端木一尊的软鞭如影随形,跟踪而至。甘凤凤人落鞭也临空击下,又逼得甘凤凤以轻功闪开。
    端木一尊一招占先,便步步紧逼,不容甘凤凤有出剑回击的余地,他一连几鞭,已弄得甘凤凤处于极不利的挨打地位,只能闪腾跃跳避开,端木一尊不愧是武林的一等上乘高手,使鞭几乎达到了心意合一的境地,一味长攻甘凤凤,使甘凤凤不能近身搏斗,抖展不出她的剑法来。
    论单打独斗,甘凤凤的确不是端木一尊的对手,端木一尊一连几招,便攻得甘凤凤无法还招了。突然之间,湘西魔掌从一旁切入,一掌拍出,偷袭甘凤凤,几乎拍中了甘凤凤。甘凤凤骂道:“好不要脸的言老狗,你们联手就联手好了,竟然卑鄙到这个地步。”
    端木一尊一边出招一边说:“姑娘别见怪,看来言前辈手痒难禁,见姑娘身手不凡,也想领教一下姑娘的高招。”
    甘凤凤在两大一流高手的联手下,更是处于下风,既要防端木一尊莫测的鞭,也要接湘西魔掌带寒气侵骨的掌劲掌风,一连三招,便险象环生。
    小蛟儿在树林中看得大急,他不但担心甘凤凤的危险,更担心有大批高手从瓦屋塘方向赶回来了,他深厚的内力已听出了这批高手已到离这里有五里的地方。他一下似飞魂般的跃出树林,身形如流星直取端木一尊。一边说:“凤凤,我们快走。”
    小蛟儿—来,减去了甘凤凤身上的压力,端木一尊有小蛟儿应付,她腾出剑来,便抢攻言震湘。她这时一心要杀了言震湘才解恨,哪里愿走的,而且她内力不及小蛟儿,没听到瓦屋塘方向的高手赶来,她咬着牙说:“走什么?你是不是又糊涂了!”同时连续出剑,刺杀言震湘。
    小蛟儿无心对敌,只想将端木一尊逼开,好离开沙湾,谁知甘凤凤却—心想杀言震洲。他想说明,而端木一尊的软鞭已到,这不容他分心说了。
    端木一尊见小蛟儿出现,又惊又喜,功力抖出了十成,一心要缠着小蛟儿,因为他也隐隐感到,大批高手快赶来了。端木一尊的一条软鞭,可以说是他出道以来,在对敌交锋中,从没败过,鞭法招式变化莫测,如怪蟒游龙,时而腾空扑下,时而卷地而来,挥舞得滴水不入,道路两旁的沙石草木,随鞭劲纷飞乱溅,形成—股骇人的旋风。
    小蛟儿面对这等一流上乘的武林拔尖高手,除了全心对敌外,已不容他分心多想,他也抖自己的绝技一一灵猴身法,在重重如浪似网的鞭影中,上飞下跃,左腾右闪,东穿西插,人如幻影,令端木—尊的软鞭招招落空。
    在另一边,甘凤凤已将湘西魔掌逼到道路—边的乱石草地上去了。言少雨见祖父危险,又带了几位武士扑上。甘凤凤杀得性起,剑如流光飞电,化作长虹,破空击出,剑光闪过之后,血溅肉飞。言少雨不但身中几剑,言震湘也断去一臂,可是甘凤凤也中了言震湘的一掌。这时,真是天昏地暗,难解难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1:53 , Processed in 0.343750 second(s), 26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