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一回武林帖子
    上回说到,小燕故意睁大了眼睛问:“你们经常流血?”
    “武林中人,常在刀口上过日子,哪有不经常流血的?”
    “经常流那么多血,那不把血都流光了?”
    玉罗刹说:“燕儿,你少说一句行不行?你不说,没有人说你是哑的。”
    “大少爷,我问问嘛!哦,对了,大少爷,我家不是有一种祖传的治伤的药丸么?给他们服一颗好不好?”
    陶十四娘问:“你家有什么治伤好药的?”
    “它可是好极了!有一天,我家一位护院武师给人打得吐了不少血,只服下一颗,第二天便完全好了,照样舞刀弄棍,跟没吐过血的人没两样。”
    陶十四娘笑对玉罗刹说:“秀才,既然有这么好的药,怎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玉罗刹不知小燕玩的什么花样,暗想:就算我昆仑派的雪莲熊鹿大还丹,也不可能一天就将伤完全治好啊。她一时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最后道:“陶女侠,你别听他胡说,在下哪有这样好的药,能在一天内医好伤的?”
    小燕贬眨眼皮说:“大少爷,给他们服下一颗吧,老夫人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说时,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哦!?这药你带在身上了?”
    “大少爷,出门时,老夫人叫我带在身上的,就是怕大少爷爬山越岭时不小心跌断手脚的。”
    “既然这样,你就给他们服吧,只是不知这药顶不顶用。”
    “大少爷你放心,就算吃不好,也不会吃死人的。”小燕从小瓷瓶中倒出两颗药丸来,递给郭易和公孙良,“你们各服一颗吧。”
    郭易和公孙良真不敢相信这药丸能医治自己的伤,看样子这顶多不过是江湖上一般的铁打药罢了,又怎么及得自己特制的刀伤药?公孙良说:“小兄弟,多谢了,我们自己有刀伤药,你还是收回去吧。”
    小燕侧头问:“你不相信我家的药丸吗?它顶灵的,我不会骗你们。”
    陶十四娘说:“公孙大侠,往往一些不传于世的祖传秘方,会比我们武林中人各门派的治伤灵药还好呢。既然小兄弟这么热心,你就服了它,以免伤了他的心。”
    小燕说:“是呀!你不服,就是不领我的情!”
    所谓盛情难却,何况公孙良见小燕一片天真,更不忍拒绝,便对郭易说:“郭贤弟,我们服吧,别叫小兄弟不高兴!”
    郭易一向为人沉默寡言,一笑取药服下,说声:“小兄弟,多谢了!”
    陶十四娘见他们服下药丸后,说:“好!我们走吧。”
    小燕说:“最好别马上走,因为服下我家的药后,需要坐下休息一会才好。”
    陶十四娘一笑:“是吗?那也好,这里去二王庙不远,我们不如大家都坐下来休息,养养神也是好的。”
    彭琳点点头。的确,经历了刚才的一场生死搏斗后,也该坐下来调息一下,恢复体力。于是大家在林中选了个地方坐下。
    公孙良和郭易坐下后,便暗自运气调息,不久,他们感到服下小燕的药后,体内有一股真气在滚动着,身上的剑伤不单止了血,也止了痛,一时间便感到脉活经舒,内息不止,精神大振,不由惊讶:我们服的是什么药的?竟然有这么神奇的效力?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服下的,正是五十多年前,在武林中享有声誉的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是医治内外伤特有的灵药。不久,他们便发现自己的剑伤好得多了,除了行动还有点不方便外,人已恢复体力。
    公孙良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而又惊讶地问:“小兄弟,你给我们服下的是什么药丸?”
    “跌打刀伤药丸呀!”
    陶十四娘一怔问:“公孙大侠,这药丸怎的了?”
    彭琳也担心起来:“这药丸不好?”
    公孙良说:“这药丸太好了!在下斗胆说一句,当今武林任何一门派,恐怕都没有这种神奇的丹药。”
    郭易也点点头说:“是!彭姐,这药丸比我们岷山派的‘驳骨续命丹’强多了!”
    彭琳惊异地叫起来:“真的!?”
    “彭姐,是真的。看来我身上的剑伤,用不了几天,明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公孙良也说:“不错,在下今夜里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彭琳不禁用眼睛瞅着玉罗刹,说:“公子,想不到你家竟然有这种治刀伤的神奇丹药,我多谢你了!”她又望望小燕说:“小兄弟,我也多谢你啦!”
    陶十四娘心里说:慕容家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还有不神奇的?连过去名动江胡的神医徐神仙也佩服呢。她也不说破,却说:“那么说,我说对了。”
    公孙良连忙说:“对对,陶女侠的确说对了,往往一些不传于世的家传秘方丹药,有其意想不到神奇作用,现在果然如此。”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二王庙了。”
    是夜,他们一行六人,便在环境幽稚宁静的二王庙住下来。陶十四娘与彭琳同住一个房间,郭易与公孙良占一个房问,玉罗刹和小燕自然同住一个房间了。
    彭琳似有所思地在灯下独坐,陶十四娘问:“彭女侠,你是在想雾中楼的人怎么要杀我们的是不是?”
    彭琳点点头:“我是在想,什么人要雇他们来取我们的性命?不过,我想的还不单是这件事。”
    “哦!?那你在想什么?”
    “陶女侠,难道你没看出这对主仆有种神秘感么?”
    陶十四娘一怔:“这对主仆?谁?你不会说是那位秀才和小书僮吧?”
    “我说的正是他们。”
    陶十四娘暗暗吃惊了。江湖上人言岷山的彭琳是位心思缜密、见解与众不同、行为作风往往出人意外的人,难道玉罗刹和小燕有什么破绽叫她看出来了?便问:“他们有什么神秘感的?”
    彭琳一笑:“我也知道你看出他们来了,你只是不说罢了。”
    陶十四娘更是大吃一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彭女侠,你说,他们有什么不同的?”
    “一般来说:一个文弱书生,应该害怕与武林中人交往才是。在他们的眼中,往往视武林人是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远远避之还恐不及。可他们明知我们过的是刀光剑影的日子,居然不害怕,还愿与我们结伴而行,不叫人生疑么?”
    “这一点我也想过了。但往往有一些倜傥不群的秀才,喜与武林人士结交为友,这也不奇怪。何况你不是在那间酒店中挥剑斩蛇,救了他的书僮么?自然是他心存感激,才愿与我们结伴而去青城山的。一来路上有伴,二来他感到我们可以保护他主仆两人也说不定。”
    “不错,单凭这一点,是不会引起别人多大怀疑的。陶女侠,你看他们像主仆吗?”
    “哦!?怎么不像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仆,感情如此的融洽,说他们是主仆,不如说他们是—对好兄弟才更像。”
    “这也难说,或许他们从小在一块长大,而这小书僮的聪明秀气,又深得主人的宠爱,一向在主子面前无拘无束也说不定。”
    “当然,主仆之间,情如弟兄的关系也不是没有的。但最令人生疑的,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了。这书僮好像预先知道树林里有事要发生,事先便借故避开。当我们危急时,九幽小怪突然出现了。九幽小怪走后,这小书僮才出现,世间的事,有这般的巧合么?”
    陶十四娘一怔:“你疑心这小书僮是九幽小怪?”
    彭琳摇摇头:“单凭这一点,我还不至疑心,因为世上巧合的事,往往也的确出人意外。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上居然有武林中的奇珍异宝一一名动江湖的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他们不是武林中人,会有这种良药?一般书香人家,哪来的这奇珍异宝?”
    陶十四娘这时才真正大吃一惊了:“你知道那是九传金创还魂丹?”
    “我有一次身受重伤,幸蒙韦氏女侠的弟子——醉剑双花之一的霞女侠相救,给了我两颗这样的丹药服下。从郭弟与公孙兄剑伤复合的情形来看,这丹药必定是九传金创还魂丹无疑了。以上种种迹象看来,那个俊气机灵的小书僮,极可能就是江湖上人传的九幽小怪了!”
    “你怎么不想到他是醉剑派的弟子?”
    “醉剑派的剑法没有这样的出神入化,身段更没有这样的轻灵敏捷和怪异。他轻纵闪避黑衣人突出暗箭的武功,与人言的九幽小怪的武功一样,又怎会不是九幽小怪?陶女侠,最能令我肯定的,是郭弟在路上给我说的一句话。”
    “哦?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他在给桑姥姥的毒药快迷倒时,听到这书僮大喊—句:‘不准你伤他!’显然救我们的不是什么神龙怪丐,却是这小书僮,桑姥姥自认败在九幽小怪的手下,这小书僮不是九幽小怪又是谁?可是我们两天来,都给这扮成多嘴饶舌书僮的九幽小怪捉弄了,要不是黑衣杀手的出现,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小书僮,竟是武功莫测、行为怪异的九幽小怪。”
    陶十四娘不由不佩服彭琳的心思缜密和观察人的细致了。她有些担心,试探地问:“彭女侠,他要是真的是九幽小怪,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呢?”
    彭琳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说:“江湖上人心险恶,令人难测,我也不知九幽小怪对我们利不利。不过,我总感到九幽小怪不似人们所说的那般凶很残忍,甚至给人以一种可信赖感。总之不管他对我们怎样,意图何在,他救了我两次性命,以后他就是要下手杀我,我也只好将性命交给他,绝不与他为敌。”
    陶十四娘一听,便放心下来说:“彭女侠,你也不必如此,正像你所说的,他给人以一种亲切可信赖感。他既然从黑衣杀手中救了我们,也不想让我们知道,不像那些施恩图报的伪君子,更不是那些以此相胁的小人。看来,他起码不会取我们的性命。平心而论,以他那样的武功,要杀我们,易如反掌。至于他这样做,是不是想取得我们的好感而混入青城山,不为人注意,我就不敢说了!”
    “陶女侠,正因为这样,我和易弟是决定不参加青城山会盟了。最好能想办法劝劝小怪,别去青城山与武林人士为难。”
    “他肯听你的话吗?”
    “那是另一码事,反正尽我的心而已。试想青城山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知多少。尽管小怪武功惊人,孤身而入,也难免没有性命之忧。这一点,我也希望陶女侠能从旁相劝。”
    “九幽小怪既然诚心而来,恐怕不会听我们之言,好吧,明天我们试试就是了。最好劝得他别去,这样,便可两全其美。”
    彭琳苦笑一下,有感而说:“但愿如此。可是世上之事,十有八九,难如人意。就是贵如帝王,也不能事事如愿。”
    陶十四娘想不到在陕甘宁一带叱咤风云的彭女侠,竟说出这种话来,莫非她就是看破红尘而出家的?不由问道:“彭女侠,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陶女侠,你有话就不妨直说。”
    “我想知道彭女侠为什么红妆换上道袍的?”
    “为情所困,不得不如此。”
    陶十四娘一时愕异,怎么也想不到彭琳会直率地说了出来。怪不得江湖上人传说彭女侠的行为作风,往往出人意外。便说:“彭女侠,你还不到二十,就出家了,不可惜吗?”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烦恼。”
    “不知是哪一位负心人辜负了你的,能不能说给我听?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些忙。”
    彭琳摇摇头:“陶女侠,这事你是怎么也帮不了的。”
    “是不是公孙良?”陶十四娘隐隐听到公孙良在苦苦追着彭琳,所以这样动问。
    “单是他一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哦!?还有其他人?不会是郭易吧?”
    “正是这样。”
    “彭女侠,你也是武林中的一位奇女子,你在他们两人中选一个不就行了么?”
    彭琳苦笑道:“事情扑非这么简单。”
    “彭女侠,依我看,郭易年纪是小一些,与你不大相配,可是公孙良这个人不错呵!为人好义洒脱,性情又好,对你一片痴情……”
    “陶女侠,你了解他的为人吗?”
    “哦?他有什么不妥的?”
    “这有什么不妥,我也说不上来,我与他多年的交往,可以说直到目前,我仍然摸不透他是一个什么人。”
    “金无十足,人无完美。他是好人坏人,你总分得出来吧?一个人,难免没有什么缺点的,你也别要求太苛刻了!”
    “难就难在这里,他是好人坏人,我现在还摸不透。”
    陶十四娘愕然:“他是好人坏人,你也摸不清楚?江湖上,还有谁不知道岐山铁笔侠,是侠道上一个有名望的人物?他不会是一位伪君子吧?”
    “这话我也不敢说。总之,我感到他这个人有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叫人看得见,摸不着。”
    陶十四娘暗想:要是公孙良真的是这样一种人,那就不得不提防了。便问:“所以你就来一个慧剑斩情丝,以免为他俩所缠?”
    彭琳一笑:“不正是这样吗?”
    陶十四娘摇摇头:“从他俩的情形看,恐怕你不易摆脱哩!”
    “出家人不言婚嫁,他们也奈何我不了。”
    陶十四娘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彭女侠,你对这一双主仆生疑之事,他们会不会也有这个疑心?”
    “要说郭易嘛,我敢说他是会有点生疑的。但他为人极重感情,这事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到时他会与我一块转回岷山的。公孙良我就摸不透了,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生疑,他会怎样?”
    “这个我更不敢说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我们能不能以言语相试,看他起不起疑心的?”
    “陶女侠,你最好别这样。他城府极深的,就是生疑,也不会说出来。”
    “那么说,他这个人很可怕啦?”
    “但愿他没起疑心,你去相试,说不定反而令他生疑了。”
    陶十四娘点点头:“但愿他不生疑就好了!”
    “我们还是劝小怪别去青城山的好。”
    陶十四娘心想:“要是公孙良真的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就算小怪不去青城山,他会放过小怪吗?”
    陶十四娘和彭琳在灯下深谈,在另一个房间里,小燕和玉罗刹也在轻声低语。小燕问:“玉姐姐,这雾中楼主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的?”
    “别说雾中楼主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就是雾中楼在什么地方,恐怕江湖中也极少人知道。”
    “没人知道,又怎么去雇请他们杀人的?”
    “雾中楼的人神秘统神秘在这里。只要有人放出风声,想雇他们杀人,不久,雾中楼的人就会找上门来,与你洽谈条件。”
    “这样,要找他们的楼主,不是很易吗?”
    “这话怎么说?”
    “只要我说,我想请他们杀人,他们不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就是他们找上门来,你也不知道楼主是谁,雾中楼在哪里。”
    “问他们也不说?”
    “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出来。”“我将他弄得不死不活的,痛苦异常,他也不说?”
    “小兄弟,别说孩子话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怎能不想到这一点?只要一见风头不对,他们就会走,走不了,也会自杀身亡,不会等到你弄得他们不死不活的。““这样也不错嘛,让雾中楼的人不时少了一个人,我看他们有多少人来自杀!”
    玉罗刹笑起来:“别说傻话了!他们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当么?再说,杀了他们的人,你一家人就别想过好日子了。就算你武功再好,他们一时杀不了你,可以杀你的父母、妻子、兄弟、儿女以及亲友,你住的地方,也会给一把火烧掉。所以一般人,极不愿也不敢去招惹他们。只有你这个小怪,才会去招惹他们的。”
    “那么说,我以后不能过安乐日子了?”
    “是呀,那个走掉了的黑衣杀手,绝不是空言恫吓。小兄弟,你以后得小心了。”
    “好呀!他们惹上了我,我看他们有几多人来送死的。总有一天,我叫雾中楼在江湖上除名,再也不复存在。”
    “这才是恶人自有恶人报。我看呀,雾中楼要是识时务的话,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或者不再招惹你这个小怪才好。否则,你这小怪又有新花招了。”
    “别说笑话了。玉姐姐,你不感到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么?这伙神秘杀手,怎么会在这一带向陶姐姐和岷山双侠下手的?是谁雇请了他们?”
    “小兄弟,我看这一行动,又与神秘的黑箭有牵连,意图一样:杀害侠义人士,嫁祸给你,以引起所有武林中人对你的仇恨。只是这一次不同,他雇请了雾中楼这一伙杀手,更给你添来麻烦,因为雾中楼的人,才真正不惧生死,真正的亡命之徒。杀人是他们的神圣使命,不达目的,死不甘休。所以事情就更麻烦了。”
    “玉姐姐,雇请雾中楼杀人,需要很多银两吗?”
    “听人说,没有上万两银两,雾中楼人是不出乎的。要是请他们杀武林中的成名人士,那就要价更高了!”
    “陶姐姐算不算武林中的成名人士?”
    “四川陶门,在武林中极有地位,陶姐姐当然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了。”
    “玉姐姐,你看,杀陶姐姐,雾中楼人要价多少。”
    “恐怕没有七八万两银子,他们是不出手的。因为陶家的人,武林中几乎没人敢去招惹。”
    “哦!?加上岷山双侠和那个什么铁笔侠的,那不要十几万银子了?”
    “可能还不止哩。岷山双侠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士。而岐山铁笔侠,可能要价不高,有三万两银子就可以了。这数目合起来就不少了,不然,雾中楼一下会出动那么多的杀手吗?”
    小燕自言自语地说:“谁有这么大的一笔钱,来雇请这伙杀手的?”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玉罗刹。是呵!武林中,谁这么富有,花十几二十万两银子雇请这伙杀手的?首先,中原武林各大名门正派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一笔钱,就是有,凭自己本门派的武功,要杀陶十四娘、岷山双侠,也不是难事,何必要花这笔钱?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单韶州府的淮王,动用三四万两银子去江南购买歌童美女和金玉古玩,请威虎镖局保镖,威虎镖局的总镖师不但亲自押送,还动用了十辆镖车,才将这三四万两银装得下,以至引起黑道人的注目,因而招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独行侠盗索命刀前来劫镖。这十几二十万两银子,那得动用多少镖卒才装得下?起码要四五十辆镖车,四五十辆镖车摆出去,成了一条长龙,不轰动江湖?试问当今武林中,谁这么富有,能一下拿出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出来的?整个四川地区,户数才不过二十多万,人口不过二百多万,二十万两银子,平均每一个人要交一钱多银子出来。就是四川一年的赋税,恐怕也没有二十万两。不是富可敌国的富豪巨商和朝廷王公贵族,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雇请雾中楼的杀手的。雇请杀手杀害陶十四娘和岷山双侠等人而嫁祸于九幽小怪的,最大的嫌疑是峨嵋派和四川的白龙会。可是峨嵋派和白龙会能一下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吗?其次是丐帮。而丐帮也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银两来。看来只有那个神秘的黑箭最有可能了。这个黑箭是什么人呢?他武功那么高,要杀陶十四娘等人还不容易?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一笔钱?
    小燕这时问她:“玉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今武林谁能拿得出这一笔钱呢?”
    “上灵这贼道拿得出吗?”
    “峨嵋派上灵?恐怕他不会拿得出来。”
    “噢!姐姐,银子是拿不出,他不会用一些稀世珍宝或本门派的武功秘笈与雾中楼主交易么?”
    “峨嵋派有什么稀世珍宝的?武林中可没有听说呵!再说峨嵋派的武功秘笈,不外是本门派的内功心法和一字穿神剑法,雾中楼的人,本身的剑法已比它强多了,又何必要他们的剑法?”
    “那么,是白龙会的人了。”
    “白龙会恐怕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他们不可以分几次给吗?”
    玉罗刹摇摇头:“不可能,听说雾中楼在接下买卖时,一定要先收一半的银子。一半,就算它是十万吧。这十万两,不管事情成功与否,都不退回。恐怕十万两银子,白龙会一时也交不出来。”
    “姐姐,要是雾中楼收了人家的一半银子而不去杀人,那这一半银子不白丢了?”
    “不会的,雾中楼人在这方面顶守信用,否则,就没人请他们去杀人了。”
    “看来只有找到雾中楼主,才知道雇请他们的是谁了。”
    “没那么容易,就是找到了雾中楼主,他也不会说出来。何况这一杀手团伙,像雾一样,要找也不容易。”
    突然,小燕“嘘”了一声,示意玉罗刹别再说下去。
    玉罗刹一怔,轻问:“小兄弟,怎么?有事发生了?”
    “玉姐姐,我听出在珠浦桥上,有不少人朝这里奔来了。”
    “真的?”
    “玉姐姐,我不会听错的。来的人有十多个,一个个轻功不错哩!”
    玉罗刹暗暗点头,问:“来的是什么人呢?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还是雾中楼的杀手们?”
    “不管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奔来二王庙,恐怕不会有好事。”
    “那我们快告诉陶姐姐,叫她们小心提防。”
    小燕立刻用密音入耳之功朝陶十四娘耳中送去,说:“陶姐姐,有不少武林中人朝这里奔来了,叫大家小心防范。”
    陶十四娘吃惊了,也用密音入耳之功问:“真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雾中楼这伙杀手不死心,连夜来找我们呢。”
    这时,陶十四娘也听出有人来了,说:“小兄弟,我知道了,你要特别小心。”她便对彭琳说:“彭女侠,你听出来没有,有一伙人朝二王庙来了!”
    “哦!?不会是武林人士连夜赶去青城山吧?”彭琳暗暗佩服陶十四娘的功力,竟能听出远处来人的动静。
    “我担心的是雾中楼不死心,又打发一批杀手赶来了。不管是什么人,我们小心防范准没有错。”
    彭琳一怔,不由点点头:“那我去告诉易兄弟他们一声,早作好准备。”
    “我也去通知那主仆两人,看看那俊气的小书僮,是不是真的是九幽小怪。”
    彭琳一笑而去。陶十四娘来到玉罗刹房间,只见到玉罗刹一个,不见了小燕,忙问:“燕丫头呢?她出去了?”
    “这小丫头听出庙内有一个人窜出去了,便跟了出去。”
    陶十四娘一怔:“难道二王庙内也有雾中楼的人么?”
    “姐姐,这事很难预料哩。”
    “燕丫头她一个人去,不危险?”
    “这丫头精灵极了!你……”
    玉罗刹话没说完,几支火箭嗖嗖地射进二王庙内来了。陶十四娘一见,说:“不好,他们巳行动了!”
    显然,奔来的这一伙人,不是黑道上的人,便是雾中楼的杀手了。一般来说,江湖上的杀手,只杀雇主要杀的人,不殃及无辜。但这伙人一来便放火烧庙,不惜伤害庙内的道说明他们绝不是武林正派人士。但也不像是来干杀人买卖的雾中楼所为呀。陶十四娘便说:“我出去看看。”
    玉罗刹说:“姐姐,你听听,庙内已大乱了,姐姐还是先去找主持人,叫庙内这些牛鼻子们别四处乱跑,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以免无故丧生。”
    “不错,妹妹不愧久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临危不乱。我说呀,妹妹这个绰号取错了,应该称‘玉观音’才对。”
    “姐姐说笑了,我杀起人来,可是不会眨眼的。”
    “妹妹,这次你要不要现出原来的身份?”“这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了。—般山贼,由姐姐等人应付已够了,用不了我出面。要是真的是雾中楼的人,恐怕这一次来的,都是一流的杀手,我只好出面啦!”
    “好!妹妹,你先避一避,我去找主持人安排一下。”
    陶十四娘转出来找庙里的主持人。这时,庙内的一些道士们已慌乱得四处乱跑。二王庙虽然不是什么茅屋草房,但正值四月天气,东风大作,射到大殿内的火箭,已将一些布纬、旌旗烧着了,浓烟冲天而起,一两个道人奔出天井想取水灭火,也给外面飞来的乱箭射伤。那边岷山双侠已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与来人交锋。恰恰这时,二王庙的主持人出来了,陶十四娘一见便说:“道长,你叫大家别四处乱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这一次来的强人,恐怕是来找我们的,不关你们的事。”
    这位主持人也知道武林中人的恩怨仇杀,念了一句“无量寿佛”,便说:“陶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施主化解才是。”
    “道长,最怕来人不愿化解呢。你快叫大家找地方藏身,火也先别灭了,庙的损失,由我陶家赔偿好了。快,我可顾不了你们啦!”说时,陶十四娘人已跃出段外。
    主持人摇摇头,只好带着庙内的道士而去。陶十四娘一现身,跟着墙头、瓦面上又飞下六十个蒙面黑衣人,话也不说,六七支利剑快如电闪,从不同方向刺向陶十四娘。陶十四娘一招“旋风回柳”剑式,叮叮当当六七声的乱响,将来剑化开,纵身一跃而上瓦面。刚一站稳,只感到自己脑后一道剑凌空劈来,陶十四娘身形一闪,顺手一剑发出,便将这暗袭的杀手挑了下去。蓦然间,凌空飘下一个黑衣人,立在屋脊上,苍老的声音阴森森地说:“陶女侠,好一个‘回顾生辉’绝招,这大概是罗家的回马枪演化来的吧?”
    陶十四娘一怔:“你好像很懂得我陶家的招式呵!”
    “老夫要是不懂,又怎敢来招惹你?”
    这时,那六七位联手围攻陶十四娘的杀手也一齐跃上了瓦面。苍老声音的黑衣人喝声:“你们先站开,让老夫来领教陶女侠的高招好了。”
    六七位杀手喏喏而退,显然,这个自称老夫的杀手,在这雾中楼的地位不低。陶十四娘顺眼看了一下广场上交锋的岷山双侠,只见他们刀剑合壁,令联手围攻他们的那伙杀手处于劣势。原来岷山一派的刀剑合壁,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威力。郭易的刀法沉着、勇猛、凶狠,大开大闺,纵横驰骋,随意挥洒,只是不顾防守;而彭琳的剑法轻灵、飘洒、刁钻,细密如网,时而江河凝光,时而奇峰突起,却是太重于防。虽然这样,任何一流高手,想伤彭琳却不容易。这就是今日在树林中,彭琳身没负伤,而郭易身负多处伤的原因。但是刀剑一旦合壁,奇迹使出现了,不但刀剑的威力增添十倍,而且几乎全无破绽可寻,只要对方的内力不能超过他们,那岷山双侠必胜无疑。今日在树林中,他们太大意,没有刀剑合璧,几乎为雾中楼的杀手各各击破。现在他们接受了教训,早有准备,一交锋便刀剑合壁,联手攻敌,这就是彭琳与郭易双双在江湖上行动的原因。转眼之间,郭易便刀劈了—个杀手,彭琳也剑挑了一个。陶十四娘放心了,自己不必为岷山双侠担心,便可全心全意应付这个自称“老夫”的杀手了。看来他的武功会在众杀手之上。她说:“好呀,那我们是在瓦面上试招,还是到下面去比划?”
    “在瓦面上,不是更能显出你我两人的武功么?”
    “好!请先出招。”
    黑衣者摇摇头:“陶女侠,还是你先出招的好,老夫若是先出手,你就没有回招的余地了。”黑衣老者说时,“嗖”的一声,一柄薄而细长的利剑已出鞘,顿时剑气森森,杀气腾腾,这位黑衣老者杀手,一剑在手,就充满了逼人的杀气。
    陶十四娘看得心头凛然,知道自己今夜碰上厉害的杀手了,不由问道:“请问一声,阁下是不是雾中楼主?”
    黑衣老者摇摇头:“对付你,还用不了我们楼主亲自出手,有老夫就够了。”
    “你自以为能杀得了我?”
    “等会便见分晓。陶女侠,快出手。”
    “那我不客气啦!”
    陶十四娘一剑发出,黑衣老者冷笑一声,随手将剑一架,顺势一剑刺出,顿时便在陶十四娘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马上染红了陶十四娘的罗衣。这黑衣老者杀人的招式,已全无半点虚招,招招志在取人性命,比无回剑门的剑法更胜一筹。
    陶十四娘忍痛纵身一跃,想抢占上风处,洒出陶家的致命毒粉。而这黑衣老者似乎深知陶十四娘的心意,人如幻影,拦在陶十四娘的前面,倏出一剑,又在陶十四娘肩上留下了一条剑伤,说:“陶女侠,你别打算施放毒器,趁早死了这条心。老夫看在你是武林名门之后,不愿杀你,你自断吧。”
    陶十四娘感到自己绝不是这黑衣老者的对手,一个毒标,突从袖中发出,黑衣老者将剑轻轻一拨,便拨开了毒标,阴森森地说:“陶妞儿,你这是叫老夫下手了。”
    就在这时,—位白衣少女凌空飘来,恍如月中仙子,骤降人世。那六七位黑衣杀手连忙上前一齐阻拦。这白衣少女青锋一挥,剑光宛如矫龙一转,顿时将这些杀手全部逼退。白衣少女根本不将这些杀手放在眼里,身如飞魂,落在黑衣老者和陶十四娘之间,朝陶十四娘说:“姐姐,你休息一下,这个老杀手由我来接好了!”
    陶十四娘早已认出是小燕来了,说:“小妹,这老杀手剑术不凡,小心了!”
    “我早看见了,姐姐,你下去吧,叫玉姐姐给你疗伤。”
    陶十四娘正欲离去,那六,七位黑衣杀手立刻包围上来,其中一个说:“你走得了吗?”
    他话音刚落,忽见眼前寒光一闪,一缕鲜血便从他颈上飞出,人也跟着倒在瓦面上,随后又滚了下去。
    小燕这电光火石的一招,将瓦面上所有的杀手全吓怔了,众人简直看不见她是怎样飘来的,更无从瞧见她是如何出手的,这只是刹那间的事,谁也来不及反应。小燕立在原地说:“谁还想说话的?不妨说呀!”这一问,竟一时间无人回答。
    陶十四娘说:“小妹,我走了。”人便跃了下去。
    半晌,黑衣老者惊问小燕:“你是谁?”
    小燕反问:“今日那个受了伤的杀手,回去没告诉你们吗?”
    “你就是九幽小怪?”
    “对了,如假包换。”
    黑衣老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竟然是名震江湖的小魔头——九幽小怪,可是从刚才这小姑娘不可思议的身法和令人难以置信的出剑,他又不能不相信。他干笑两声:“好,好,老夫特来领教你的高招。”
    “哦!?你只是来领教,不杀人?”
    “杀陶女侠与岷山双侠等人,用不了老夫出手。”
    “那么说,你是十分看重我啦?”
    “老夫不敢相瞒,的确这样。”
    “你的剑法,也很不错呵!”
    “多蒙夸奖。”
    “你先别谦虚,是真不错还是假不错,我要交过手才敢说。”
    黑衣老者忍着一肚火说:“是吗?请先出招。”
    小燕摇摇头说:“不!还是你先出招的好,我一出招,你就没回招的余地了。”
    这真是一报还一报,黑衣老者刚才对陶十四娘说的话,现在小燕原话奉还。黑衣老者怒极而笑:“好,好,老夫久阅江湖,从来没有人敢对老夫这么放肆,今天你是第一个,小心,老夫出手了。”
    “噢!慢着。”
    “小怪,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你真的是要钱不要命?”
    “就是当今任何门派的掌门,恐怕也要不了老夫的这一条命。”
    “你那么自信?”
    “老珍久闯江湖,可以说经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的场面,没有这个自信,怎敢干杀手这一行?”
    “万一你败在我的剑下又怎么样?”
    “这话等过手后再说吧。”
    “不!我担心过手之后,你就不会说话了!”
    “你是说老夫变成了一具死尸?”
    “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好!小怪,只要你使得老夫无法还手反抗,这一桩买卖就算吹了,老夫也从此退出江湖。”
    “那么说,雾中楼人不再与陶女侠等人为难了?”
    “不错!”
    “你说话算数?”
    “老夫杀人不少,说活却一句是一句。”
    “既然这样,你何不令你手下的杀手们停下手来,等我们交过手后再行动?”“行!小怪,要是你败了又怎样?”
    “你们的买卖我当然不管啦!”
    “不行!还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要我自断么?”
    “不!老夫要你加入我们雾中楼,成为一名特等杀手。”
    “行呵!成为一名杀手也不错嘛!”
    “小怪,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下令叫他们停下吧。”
    黑衣老者果然叫杀手们停下手来。小燕又问:“我们是在这瓦面上交手还是到下面去?”
    “小怪,你不会使用毒器吧?”
    “放心,我只凭手中的一把剑,绝不会使毒器,也不会施放任何暗器。”
    “好!那我们到下面交手去。”
    他们双双跃下了瓦面,那六位杀手仍留在瓦面上,显然,他们在监视着二王庙内的动静。
    大殿前的广场上,黑衣杀手们已跃出圈外,按剑而立。岷山双侠与公孙良(这岐山铁笔侠不知几时已卷入了战斗,身又带两处剑伤)自然停手站在大殿的石阶上,陶十四娘也在他们中间。小燕跃下来时,瞧了他们一眼,眨眨眼皮说:“陶女侠,万一我失手了,我们只好认命啦!”
    陶十四娘说:“少侠,万一你真的失手了,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便陪你一块去。”
    彭琳说:“我也一样。”
    “哎!彭女侠,不必这样,我不一定会失手的。”
    黑衣老者阴森森冷酷地说:“小怪,你的话完了没有?”
    “完啦!你出招吧。”
    黑衣老者“嗖嗖嗖”,一出手就是三剑,这三剑又急又快又毒辣,三剑都是刺向小燕身上要害的穴位。只见小燕身形似乎动也没动,以不可思议的灵猴百变身法闪开了。
    “不错,的确是九幽老怪的怪异身法。”黑衣老者说出了十四个宇,刺出了十四剑,一字一剑,快得难以叫人想象。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快剑。老者的剑术虽然称不上登峰造极,但在“快”字上,却相当了得。
    黑衣老者的剑快,小燕闪避的身形更快,天山派的迎风柳步配上灵猴百变身法,发挥了不可思议的妙处,这时小燕的身形似乎不是一个实体,而变成了—团轻烟,一个飞魂。试问一团轻烟,一个飞魂,人们再快的剑势,又怎能刺中?
    黑衣老者惊讶异常,但他手中的剑却没停下,只见剑光荧荧在月光下闪动,一连又刺出十八剑,剑势更狠更辛辣。而这快得比闪电还快的剑,都一一落空,连小燕身上的衣服也没刺中。
    黑衣老者骤然停剑不发。小燕问:“咦!你怎么不刺了?”小燕话刚落时,黑衣老者又一连发出十四招,这十四招,不单是刺,挑、削、斩、劈,什么都有,剑光几乎缠在小燕的身上,看得陶十四娘他们心碎魂裂,面如土色,认为小燕怎么也闪避不了,就是不死,也身带剑伤。可是小燕奇迹般从如网如电的剑光中脱身出来,而且回剑反击了。众人只见月下两团人影剑光闪动,刀器叮叮当当相碰,有时是一连串的乱响,有时却时断时续,谁也不知道各自出手了多少招。骤然间,两团人影突分,剑光又骤然消失。众人一看,小燕虽然鬓发零乱,却气定神闲,微笑而立,而黑衣老者,形如木鸡,木然不动。跟着,“咣啷”一声,手中利剑落地,一道鲜血,从他肩处的云门穴流出。众杀手惊呼:“二掌柜!你怎么啦?”
    半晌,黑衣老者才说:“老夫没死,大家全回去!”
    “全回去!”
    “不错!全都回去!老夫自闯荡江湖以来,没有人在老夫的一百八十四招中不死不伤的,更没有人能令老夫无力反击的,这小怪是第一个。试问,你们能战胜小怪么?明知是死,而且全无战胜的希望,不走干什么?”
    “二掌柜,今后这桩买卖……”
    “将一半的银两退回去!请他另请高明,我们不干了!大掌柜面前,自有老夫去说,不关你们的事。”
    众杀手一听,一颗心放下来,其中一人问:“二掌柜,那我们走了?”
    “快走!”
    霎时间,杀手们全都走了,黑衣老者才缓缓而去。小燕突然说:“噢!老头儿,请留一步,别忙走。”
    黑衣老者停下步来,问:“你要杀老夫?”
    “哎!你别误会,小女子敬你是条好汉,出言如山,怎会杀你的?”
    黑衣老者目光一闪,苦笑一下:“好汉不敢当,守信诺言,老夫还可以办得到。”
    “你别谦虚,你剑法的确不错,你是小女子自出江湖以来,所碰到的第二个最厉害的劲敌。”
    “哦!?第一个是谁?”
    “黑箭!”
    “黑箭!?老夫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他武功比老夫好么?”
    “他剑术比你好,但快却不及你,在人品上,他更不及你老了。”
    黑衣老者又是苦笑一下:“姑娘,老夫并不是什么好人。”
    “说一句得罪的话,你起码是个真小人,他却是个伪君子。”
    “姑娘并没有得罪老夫,老夫的确是个小人,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小人。”
    “我看你老完全不会这样。”
    “哦?怎见得老夫不是?”
    “要是你真的只认钱不认人,你就不会将雇请你们的人的银两退回去,从而保全了你手下人的性命。”
    “老夫败在你的剑下,不得不这样。姑娘,你留老夫,不是要说这些话吧?”
    的确,小燕将他留下来,是想从他的口中探出黑箭这人的面目,同时旁敲侧击,看看黑箭是不是他们这次杀人的雇主。谁知这老者居然连黑箭之名也没听过。的确,黑箭行踪那么诡秘,这黑衣老者很有可能真的不知道。便说:“我当然不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啦。小女子想跟你老交个朋友。”
    黑衣老者不由目光闪动一下:“你要与老夫交朋友?”
    “好吗?”
    半晌,老者轻轻长叹一声:“姑娘,我们杀手的一生,冷面冷心,在江湖上,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有的只是买卖。”
    小燕一笑:“你真是我奶奶所说的那种生意人,只认钱,而不认人。不过,你比生意人坦白多了。生意人口中说的什么好朋友,好兄弟!全是假的,他的眼睛,只是瞅住你身上的钱包。”
    黑衣老者笑了:“姑娘说得不错。不过,老夫不会忘了今夜里的事。姑娘,但愿我们后会有期。”
    “你要走吗?那我也走啦!”
    黑衣老者一怔,疑惑地问:“你也要走?你跟他们不是朋友么?”
    小燕笑了笑:“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你难道没听说我九幽小怪是武林中的公敌、为名门正派和侠道上的人物所不容?”
    “那你为什么出手救他们的?”
    “我一时高兴呀,看见这几个人蛮顺眼的,使出手了!同时也怪你们不该冒我的名去杀他们。要是你们不用我的名,我就不管了,他们是生是死,我才懒得理哩!”
    黑衣老者摇摇头:“怪不得江湖上传说姑娘行为怪异,性格不同常人,果然如此,老夫算是有幸目睹了。”
    “说不定我今后还有更怪异的行为闹出来的,你别见怪就好了。”
    “老夫有点不明白,江湖上人说九幽小怪足个未成年的男少年,怎么又是个姑娘了?”
    “我会变呀!一时变男,一时化女,让那些名门正派人士弄得个莫明其妙,稀里糊涂,不更好玩吗?好啦,我该走了,老头儿,你不走么?你不担心我走了,这些名门下派人会为难你?”
    黑衣老者一声冷笑:“姑娘放心,老夫虽然身带剑伤,武功并没全失,他们想杀老夫,恐怕也不容易。”说时,他左手突然朝大殿前门口左边的一座石狮子拍去,只见一座约三四百斤重的石狮子凭空飞去一丈,轰然一声,从中裂成了两截。这黑衣老者果然不是虚言恫吓,虽然身带剑伤,武功并没全失。虽然他这一掌劲,不及小燕在重庆白龙会堂口衣袖拂碎石狮子的五成功力,但这一掌劲,已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了。正当石狮子轰然落地之时,他已飘然而去。小燕也在这一响声中,似轻烟般在大殿前消失了。
    岷山双侠和公孙良看得不禁心头凛然,暗想:要不是九幽小怪的出现,这黑衣老者杀手要取自己的性命,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半晌,陶十四娘深有感触地说:“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看来武学一门,真是瀚海无边,我们的武功,只不过是这瀚海中的一滴水珠罢了,有何值得恃艺傲世?彭女侠,郭少侠、公孙大侠,我们清理现场,叫庙里的道士出来吧,不用害怕了。”
    郭易问:“陶女侠,不担心这些杀手会重来么?”
    “不会了,雾中楼人,虽然为侠义人士所不屑,但他们的确是真小人,而且也不同其他杀手,他们杀人,一向磊落,从不采取暗杀、偷袭,放毒手段。他们既然答应了小怪,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们了,这一点我相信他们。不过雇请他们的那个人,我陶十四娘就是死,也绝不会放过。”
    “陶女侠,雾中楼的人不说,我们又去何处找他?”
    “要是这个人存心想杀我们,雾中楼人不干,他必然会雇请别的杀手来,我不信他真的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来。”
    彭琳自言自语说:“是谁与我们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陶十四娘说:“江湖上的事,的确令人莫测。雇请雾中楼的人,从他要嫁祸于九幽小怪这一点来说,他可能与我们有仇,也可能与我们没仇,谁与九幽小怪有那么大的仇恨呢,明天我们上青城山会盟时,就不难发现。”
    彭琳一怔:“参加青城会盟的人,都是武林中的一些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他们会这样做?”
    “很难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名门正派的人士,其中难免有个别的伪君子,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彭女侠,以我看,你们还是去参加青城会盟的好,别回去了。”
    “你意思是想在青城会盟中,查出要杀害我们的人?”
    “是的!”
    郭易说:“彭姐,正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我们先别回去了,上青城去。”
    彭琳问公孙良:“你呢?”
    “既然大家要去,我自然跟随。再说,我们要是不参加,也会为武林人土所笑,说我们被二王庙之事而吓怕了。”
    彭琳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吧。”
    在打扫清理现场中,彭琳突然想起,问陶十四娘:“陶女侠,那秀才主仆两人,没有事吧?”
    “我去时,他们已不在房间里了。”
    “哦?他们去了哪里?”
    公孙良说:“别不是他们慌乱地跑了出去,叫黑衣杀手的乱箭射死或射伤了吧?”
    郭易也紧张了,说:“那我们快去找找。”
    彭琳暗想:要是那俊书僮是九幽小怪,黑衣杀手的乱箭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们,要是万一不是,却也令人担心,便说:“我去他们房间看看。”彭琳想从这主仆两人的房间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陶十四娘已知其意,便说:“彭女侠,就请郭少侠与公孙大伙在外面找,我和你在庙内看看。”
    她们来到小燕、玉罗刹房间,点亮了火熠纸一看,果然不见人,只有行囊放在床上。彭琳说:“这主仆两人真的不在房中了!”顺手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陶十四娘说:“他们真的跑了出去?”
    陶十四娘话音刚说完,便听到床下一阵响动,跟着是玉罗刹狼狈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彭琳一怔,又感到好笑,问:“公子,你就这么一直躲在床底下?”
    玉罗刹问:“那,那,那些强盗都,都,都走了?”
    “都走了!”
    玉罗刹透了一口大气:“谢天谢地谢菩萨,这下好了!他、他,他们没、没、没杀人?”
    “他们还有不杀人的?”
    玉罗刹又装着吓了—跳:“他、他、他们杀人了?”
    “不过,今日里那个自称九幽小怪的小姑娘又来了,将他们打跑了。”
    “真的?难道又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打发她的龙女来救我们了?”
    陶十四娘见玉罗刹十足一个书呆子的样子,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这个玉丫头,怪不得得了罗刹这一称号,在江湖上装神扮鬼地捉弄人,也难为她有这一份才干,跟古灵精怪的燕丫头真是一担挑了。
    彭琳问:“公子,你的书僮呢?他不在你身边?”
    “他?他也在床底下呀!”
    “什么?他也在床下?怎么他不爬出来的?”
    “燕儿,燕儿,出来吧,强盗走了,不用害怕了。”
    可是,没人回应,玉罗刹一怔:“难、难,难道他吓昏过去了?”便掀起床板,往床下一看,只见小燕蜷缩成一团,在床底下一动也不动。玉罗刹又喊两声,吓得小燕睁开了眼睛,惊问:“大、大、大少爷,强、强,强盗来,来,来了?”
    “强盗走了,没事了。”
    小燕似乎刚睡醒的样子:“大、大、大少爷,真、真的吗?”
    “快爬出来吧!”
    小燕满身满脸尽是蛛网灰尘爬了出来,玉罗刹问:“怎么我叫你不应的?”
    “大少爷,我睡着了呀。”
    “什么?你睡着了?我还以为你给吓昏了哩!”
    彭琳看得思疑不定。这个天真无邪的书僮,竟然在杀手们来时,躲在床底下睡了过去,他会是九幽小怪?
    陶十四娘说:“好了,现在没事了,看你们两人的,先洗把脸换过一身衣服吧。”说着,便拉彭琳转身而去。离开不远,陶十四娘又轻问:“彭女侠,你看,这书僮真的是九幽小怪吗?”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看他的样子,真叫人疑惑不定。”
    第二天,陶十四娘对庙内的主持说:“我说过,庙里的损失我赔偿。这里有一张字条,你打发人到成都我家去,我家自然会派人来给你们重新修建和赔偿的。”
    “陶施主,这是天意,怎能要你家修建和赔偿?”
    “老道士,你别和我客气了,快打发人去吧,要不是我们来这里投宿,这庙也不会受到牵连。”
    岷山双侠和公孙良也各自从身上掏出一些银两放在神台上说:“昨夜的不幸,我们也有份,这些银两,也望道长收下。”
    主持道长慌忙说:“这如何使得,贫道在这里多谢三位施主了。”
    小燕说:“大少爷,我们不拿出一些银两来吗?观音菩萨两次打发小龙女来救我们,我们拿出一些银子来,请道长在观音菩萨面前多烧几炷香,多点几盏灯不好?”
    陶十四娘笑道:“小兄弟,你弄错了吧?”
    “我怎么弄错了?”
    “二庙是祭祀李冰父子的庙,再说道长不是和尚,敬的不是佛,是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观音菩萨是佛教中的人,你叫道长在观音面前烧香,不弄错了吗?”
    小燕眨眨眼睛:“我怎么看见—些道观里,也有观音菩萨的?”
    “那是他们弄错了!”
    “说不定观音菩萨嫁给了什么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了吧?”
    陶十四娘等人—听,不禁莞尔一笑。
    主持连忙念声:“无量天尊!小施主,千万别乱说。”
    玉罗刹忍住笑,故意瞪了小燕一眼:“你少出声好不好,也不怕人笑的。”
    “大少爷,那我们银子还拿不拿出来的?”
    众人一听,又是笑起来。
    玉罗刹说:“我真给你气死了!”说时,她从衣袖中掏出三片金叶子来,放在神台上,朝主持一揖说:“小厮胡言乱语,望道长莫怪,这三片金叶,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作为香油钱,望道长收下。”
    一两一片的金叶子,三片就是三两,三两金子,折合银子就是三十两了,玉罗刹一出手就这么阔绰,主持惊喜得睁大了眼睛,连忙合手稽首道:“无量天尊,多谢施主,贫道在此谢过了!”
    “道长客气了!”
    陶十四娘说:“秀才,看你不出,出手很大方呵!你家大概很富有吧?”
    “哪里!哪里!仅有数千亩薄田而已。”
    “数千亩田还仅有呀!看来你家是当地一带的富绅,怪不得你们跑出来游山玩水了。”
    “女侠别取笑,游山玩水,志在增广见闻而已。”
    说着,他们辞别主持,离开二王庙,往青城山而去。小燕“咦”了一声,朝彭琳说:“你昨天不是说不去青城山吗?怎么又去了?”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昨夜里我们谈了一下,感到既然来到了这里,还是去一下的好,你们呢?去不去?”
    小燕望着玉罗刹:“大少爷,我们还去不去的?”
    “你还嫌吓得不够吗?”
    彭琳一听,似乎这秀才不愿与自己同行了。昨夜,她与陶十四娘的交谈,几乎肯定书僮是九幽小怪所扮的,但见他在黑衣杀手来时,竟躲到床底下去,而且还睡着了过去,似乎又不是了。现在一听,便暗想:要是他是九幽小怪,还有不去的?于是注意观察这书僮怎么说。可是小燕说:“大少爷,我怕你再去哩!你不去了,那我们赶快回家吧,在外面担惊受怕的,不如在家里好。”
    小燕的话,使彭琳略带失望和茫然,对他的疑心又减去了两成。公孙良说:“是呵!江湖险恶,你们还是回家的好。”
    陶十四娘笑道:“秀才,恐怕你离开了我们,更有生命危险?”
    玉罗刹故意一怔:“我们有什么危险的?”
    “秀才,难道你不知道了出门在外,钱财不可露眼,你主仆两人,身怀千金,不怕人在半路上抢劫吗?”
    小燕睁大了眼睛:“你怎知道我家大少爷身上有千金的?”
    陶十四娘一笑:“本来我不知道,可是你家大少爷一出手就是三片金叶子,我就知道了。不但我知道,恐怕二王庙里的一些道士也看在眼里了。”
    “他、他、他们还抢我们?”
    “小兄弟,很难说,财帛动人心。你们身上有那么多的钱,杀了你们,抢了你们的钱,可以享受好几年了,你们不担心?说不定你们没走出灌县境内,就遭人抢劫了。”
    陶十四娘的话,似乎将这一对主仆吓坏了,书僮竟埋怨自己的主子来:“大少爷,都是你,一下就给人那么多银子!”
    玉罗刹向小燕瞪了一眼:“还说,都是你嘴多,见人家捐银两,也叫我拿出来。”她又朝陶十四娘一揖说,“陶女侠,你看,在下该怎么办?”
    “跟我们在一块呀!”
    “跟你们在一块?”
    小燕又插嘴了:“你们不会抢我们的银子吧?”
    众人一听,都好笑起来。玉罗刹忙喝住小燕:“你怎么尽胡说八道的?你看不出各位侠士是好人,会抢我们的银子?”又向众人一揖说,“各位多原谅,在下小介不懂事,胡乱说话。”
    陶十四娘笑着对小燕说:“小兄弟,我们想抢你们的银子,会说出来吗?你们还是跟我们在一块的好。”
    “跟你们在一块不危险吗?”
    “危险是危险,不过以我们四人的力量,总可以将一些强盗贼人打发掉,而且这里离青城山不远,青城山有大批的侠义人士,看来没有什么贼人敢来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去了青城山后我们又怎么办?以后我们回家,还不是一样有人来抢我们?”
    “好啦!小兄弟,看来,我只好当你们的镖师,一路护送你们出四川好了!”
    玉罗刹说:“陶女侠,那怎么行!我们怎敢劳动你的?”
    “不劳动,那你们走吧。你们要是给人抢了,我可不管啦!”
    小燕着急了:“大少爷,我们跟他们在一块吧!”
    玉罗刹装着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又向大家一揖说:“在下是给各位侠士添麻烦了。”
    陶十四娘说:“秀才别客气,谁叫我们有缘,走在一起了?”
    于是他们一行六人,朝青城山而去。一路上,果然再没碰上什么意外之事。不久,他们便踏入了青城山。
    青城山方圆二百多里,林木青翠,峰峦起伏,宛如城郭。尤其是主峰大面山,雄险幽奇,直冲云霄,涧幽壑深,古木参天,处处溪流潺潺,不愧“青城天下幽”的美誉。
    小燕看得喊叫起来:“这里比桂林山水更美更好玩,大少爷,幸好我们没回去哩!”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人们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怎么这里比桂林更美更好玩了?”
    “桂林山水好是好,但峰峰不相连,爬完一个山,又要下山去爬第二个山,远看是美,玩起来就没这里好玩了。这里峰连峰的,浓林幽径,云霞飘飘,你看那远处的桥就像搭在云端里,不好玩吗?而且还有那么多的道观亭台,哎哟,真真美极了。”
    “好,好,小兄弟,你就和你家的大少爷在青城山玩上几天吧,我们不陪你们了!”
    “咦!你们去哪里?怎么不和我们在一起了?”
    彭琳说:“小兄弟,我们是来参加会盟,不是来玩,你们去玩吧。”
    “那,那,那有人来打劫我们怎么办?”
    “这是武林人士会盟的地方,没有人敢来这里抢劫财物,除非他不要命了。敢来这里行凶作恶的,并不是针对你们,主要是来找我们的魔道高手,他才不在乎你们的财物哩。所以你们放心玩好了。不过,万一碰上了打斗交手的事,你们还是躲开一边为好。侠义人士不会伤害你们,黑道上的魔头就很难说了。”
    “你们那么多的人开会,他还敢来吗?”
    彭琳苦笑一下:“要是他不敢来,武林人士就没有这一次的会盟,但愿他不来才好。”
    陶十四娘将玉罗刹、小燕安置在天师洞昭庆观住下。天师洞,是青城山七十多间宫观中主要的一个宫观,相传东汉末年张道陵曾在此讲经传道,所以取名为天师洞。昭庆观历代取名不同,隋朝称延庆观,唐朝称常道观,宋朝称昭庆观,但后来的人,通称天师洞。由于它曾是第一代张天师传道的地方,所以留下了不少有关张天师的神话传说。观前一株数十丈高的苍劲挺拔的银杏树,相传是张道陵亲手种植。观北的三岛石,巨石耸立,上刻“降魔”两字,相传是张道陵降魔伏怪时,一剑挥下,一劈为三而留下的遗迹。观外的什么听寒亭、洗心池、慰鹤亭、怡翠仙窠、掷笔槽等等,都与张天师降魔伏怪的传说有关。而这些地方,壁峭溪清、古木遮日、景色幽极了,够游人玩上两三天的。
    陶十四娘在分手时用密音对小燕说:“燕妹,青城山一流上乘高手如云,希望你别大意,小心才是。”
    小燕也用密音回答:“陶姐姐,我知道了,你放心。”
    “燕妹,你知道我为什么安置你们在天师洞住下的吗?”
    “不知道呵!”
    陶十四娘眨眨眼睛:“希望你能触景生情,有所深思才好。”说完,便偕同岷山双侠和公孙良取道上山,往高台山中的上清宫而去。
    小燕给陶十四娘临走时的话弄糊涂了,我有什么触景生情的?玉罗刹问:“怎么?陶姐姐临走给你说了什么话?”
    “我也莫名其妙,她说要我来什么触景生情,有所深思的,这是什么意思?真奇怪。”
    玉罗刹想了一下,笑了:“小兄弟,你知道天师洞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不过是一所牛鼻子老道的地方罢了,有什么可以令人触景生情的?”
    “噢!天师洞是牛鼻子的先相张道陵天师传道的地方呀。”
    “那有什么的,这个天师总不能吃了我们吧?”
    “小兄弟,张天师是个能念咒画符、降魔除怪的大法师,你我两人,一个是罗刹恶魔,一个是九幽小怪,陶姐姐是叫我们格外小心,别让张天师收去了。”
    小燕笑起来:“原来这样,弄得我火起,我连这个天师洞也掀翻了,看看他怎么除我。”
    “噢!小兄弟,俗话说,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别看青城山的道士们未卷入武林的纷争,但却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其中说不定有些能人异士或懂巫术的牛鼻子,我们不能不小心。”
    “我才不相信什么巫术,这些都是骗人混饭吃的花招。他们真的找上我,那他们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小兄弟,江湖上真有一门摄魂的巫术呢,只要你给他摄了魂去,一切就得听他的指挥了。”
    “玉姐姐,你别吓唬我,我爷爷说,江湖上的所谓摄魂大法,不外两种,一种是暗暗下药,使人一下神智失常,一种是用内力,扰乱对手的心意。只要我们小心,不中毒,心静神定,他就毫无办法了。”
    “小丫头,看来你还懂得不少哩!”
    “没有两下,我敢出来闯江湖吗?”
    “你别老鼠上天平了!今夜里,我们看看怎么到上清宫才是。”
    “玉姐姐,为什么要等到夜里?我们现在去不行吗?”
    “现在去?没有武林帖,我们怎么去?硬闯,那不惊动了众人?”
    “凡是参加会盟的人,都要随身带着武林帖去么?”
    “当然啦!没有武林帖,要是给你这个小怪混进去了怎么办?当然,他们不但防你,也防黑道上的一些人物混进去捣乱。”
    “噢!你怎么不早说的,要不,我们问陶姐姐她们要不好么?”
    “陶姐姐给了我们,她自己怎么上山?”
    “难道他们还不认识陶姐姐?”
    “把关守门的人,是认帖不认人。有帖才放人进去,没帖,那怕你为一派掌门,对不起,请你转回去。”
    小燕不由心里一动:“认帖不认人?不论是猫是狗,他们也招呼了?”
    “是呀!小丫头,你打什么主意了?”
    “玉姐姐,有办法了,我们去偷一张武林帖回来。”
    “去偷?去哪里偷?参加会盟的人,恐怕早就到齐了,最迟的应是陶姐姐他们。”
    “我出去看看,说不定瞎猫撞到了死老鼠,还有比陶姐姐更迟去的人。”小燕说完,便跑了出去。
    玉罗刹不放心,也暗暗跟了出去。小燕跑出了天师洞,下山穿过了凝翠桥,来到了冷然亭,装作欣赏山色美景,在亭子里坐下来,遥望山下,看看有没有参加会盟的迟到者。不久,果然有两位身配长剑的汉子,由“天然图画”迅速奔上山来。小燕暗想:不知他们两人是来参加会盟的,还是来玩的?当他们走近冷然亭时,小燕便迎了出来,笑问:“两位大爷,你们是不是前去上清宫参加会盟的?”
    这两个汉子露出奇异之色,一个书僮打扮的小孩竟然会这样问自己?其中一个问:“小娃,你问这干什么?”
    “我问问你们是不是去参加的呀!”小燕声音清亮而又怪甜的。
    另一个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要是去参加,你们带了武林帖没有?”
    这个汉子仍然不着边际地回答:“带又怎样?不带又怎样?”
    “要是没带,我劝你们别去参加了,以免白跑了一道。”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认帖不认人呀!我家公子就是因为忘了带武林帖,不能参加了。”
    “小哥,你家公子是谁?”
    “江南欧阳。”
    江南欧阳,四川陶门,中州杨家,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世家,武功虽然不能臻至化境,却也是超群拔萃,而且代代侠义。这三大世家,一直为武林人士所敬仰。提起这三大武林世家来,武林中人哪个不知,何人不晓?所以这两位汉子一听是江南欧阳,不由改容了,一齐问:“你家公子呢?现在那里?”
    小燕说:“我家公子因为不能参加,便去游山玩水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几时回来?”
    “恐怕晚上才回来,你们认识我家公子吗?”
    “认识!认识!”这个汉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武林帖,交给小燕,说,“本来我们想等你家公子回来,一块去上清宫的。现在不等了,这张武林帖,你交给你家公子吧,叫他赶快去参加,别辜负了这一次的武林盛会。”
    “那,那,那你不参加吗?”
    “我和胡老弟,有—张武林帖就够了!”
    “—张武林帖,可以两个人去吗?”
    凭着一张武林帖,她们两人能否去上清宫,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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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青城山上
    上回说到小燕正打听武林帖的事,那个人说:
    “小哥,一张武林帖,可以带一位朋友或亲届参加的,要不,你家公子怎么带了你来呢?”
    “哎,怪不得我家公子带我来青城山了。两位大爷,要是我家公子问起这张武林帖怎么来的,我怎么说呀?”
    “你说我们送给他的好了。”
    “可是两位大爷一一”
    “我是衡山刘鸣尚,他是武陵胡断史。”
    小燕一听,原来这两个人:一个是衡山派的大弟子刘鸣尚;—个是武陵派的高手胡断史,武林人称“铁面判官”。小燕本来打算将他们身上的武林帖都骗到手的,想不到他们这样轻信,三言两语,就将一张武林帖骗了过来。既然一张武林帖可以两个人去,就不必再骗另一张了。小燕当下便说:“原来是刘大爷和胡大爷,我替我家公子先多谢啦!”
    “小哥别客气。”
    这两条汉子说完便掉头而去。的确,在江湖上,除了小燕,谁敢亮江南欧阳世家的名称行骗的?除非他不要命了。所以刘鸣尚、胡断史对小燕的话深信不疑。何况小燕人生得俊美,一脸的天真无邪稚气,更不会使人疑心了,再说武林中人见义勇为,见危相助,一张武林帖,又算得什么呢?
    刘鸣尚和胡断史一走,小燕正打算回天师洞,不料玉罗刹微笑地迎了出来,说:“小丫头,你的骗术很不错呵!再混几年,恐怕武林骗子要让位给你了。”
    “姐姐别取笑,我们还是赶快去参加会盟吧,我要看着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是如河欺世盗名的。”
    “小丫头,恐怕里面有一些是玩弄权术的枭雄哩!”
    “那正好!我正愁无法将他们的嘴脸剥下来,到时,我叫他们灰头土脑的见不了人。”
    “小燕,恐怕弄得灰头土脑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燕,你想过没有,你虽然将武林帖骗到了手,我们以什么身份参加?以欧阳公子?我敢肯定,欧阳公子一定参加这次会盟。再说,衡山的刘鸣尚和武陵的胡断史,见到了欧阳公子,一定会将这事揭了出来,我们去,不啻自投罗网。”
    “姐姐,这事我早已心中有数啦!”
    “哦?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姐姐,白姐姐不是返回家去暗查黑箭了吗?她没来参加这次会盟,姐姐就装扮成白姐姐,我也恢复女儿身,作为姐姐的女伴参加,那不就行了吗?再说,我们都恢复女儿身,行动就方便多了,就算是岷山双侠,恐怕也认不出我们来。其他的人,更不会怀疑我们了!你想想,我在绵竹与人交锋,都是以一个男孩子身份露面,谁会想到九幽小怪却是—个小姑娘?”
    玉罗刹不由笑了:“你这丫头,看来你比我想得更周全,再过两年,你就成精了。不论斗智斗力,恐怕任何老江湖都比不上你。”
    “姐姐,你还有什么高帽子让我戴的?我可不怕戴呵!”
    “小丫头,走吧!”
    从天师洞到上清宫,沿着山道而上,先穿过清虚阁,再到朝阳洞。朝阳洞,又是青城山的一座奇特宫观,洞深广数丈,依岩作殿,可容纳百人。这是岩洞中的—座宫观,结构与其他宫观迥然不同,令人讶然称奇。
    从朝阳洞往上走,山势更加险要陡峭了,石梯壁立,一边是百丈的峭壁,一边是千丈的深渊,要经三弯九道拐,然后才能到达天下第五名山,青城第一峰的上清宫。
    本来去上清宫,有东、西两条山道,东路山道险恶,奇观异景远不及西路的幽胜,一般游客,都是由西路而上,东路而下。玉罗刹和小燕既然是来游山玩水,陶十四娘为了不使岷山双侠和公孙良生疑,所以带她们朝西路而上。其他武林人士,个个身怀武功,登山越岭如履平地,绝大多数都由东路直上上清宫去参加会盟,所以玉罗刹和小燕在山路碰到的武林人士不多。其实迟到的不只是刘鸣尚和胡断史二位,只不过他们由东路去上清宫,没碰上面而已。无论东西两路的险要山道,都有峨嵋、点苍、丐帮和白龙会的高手们守着,验明武林帖后才接应上山,不然,便恕不接待,请尊驾回程或到其他宫观去游玩。想凭武功硬闯?任你武功盖世,也闯不过这狭长的天险。何况四大门派所邀请的人,不但武功上乘,更是发射暗器的高手,除非你能像神仙一样,飞天遁地或隐形,才可以闯过天险。
    玉罗刹和小燕出现在朝阳洞时,一个是神情飘逸、英气逼人的女侠,一个是双目带神采、童真未脱的小姑娘。
    在上山的险要处,果然有两位高手在把守着。其中一个是峨嵋派的高手冯辉冯四侠;一个是点苍派的剑客胡刚。在险道的另—处,更有丐帮二位六袋叫化守着,他们全部都是发射暗器的高手,十多丈外,淬了毒的暗器可取人性命。本来一些名门正派,一般是不发射暗器伤人的,万不得已发射暗器,也从不喂毒,但丐帮就不同了,它手下的人,来自三山五岳,不但武功各有不同,发射的暗器更是五花八门,有喂了毒的,也有没毒的。丐帮在武林中也是一大侠义之帮,从不恃艺凌人,更不会主动去欺负人。但它们不同武林中的其他名门正派,爱讲什么光明磊落,为了达到目的,丐帮可以不择手段制敌,放毒放火暗算,样样都来。有时来的不是一个叫化,而是一个地方的叫化全出动。还有一点,丐帮的人浑然为一个整体,有一定的纪律。他们尚义,有的已达到了近乎流氓性的、不讲是非曲直的义气,只要丐帮的人被人杀害,不管这受害的叫化行为是错是对,他们必定为受害人报仇雪恨,万死不辞。所以武林人士,一般不愿也不想或不敢去招惹丐帮。小燕在绵竹杀了银笛子,伤了一阵风等人,整个丐帮,便将九幽小怪视为本帮的最大敌人了。
    这时,一些没有武林帖而又想观光会盟盛况的江湖游侠,三三两两被拒绝于朝阳洞前,其中一位浓眉环眼的连腮短髯彪形大汉忿忿说:“什么武林会盟,连让人旁观的勇气也没有。胆小如鼠,干脆称为鼠林会盟好了,别败坏了武林的声誉。”
    另一位形状猥琐、骨瘦如柴的高汉子说:“既然是鼠林会盟,横直是一窝鼠辈,你老兄又何必去看?”这个又高又瘦的汉子,显然他两副身材加起来,也没有那位彪形大汉粗壮。
    玉罗刹打量了他们一眼,不由暗暗点头。这一粗一瘦的两条汉子,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彪形大汉,江湖上人称狂妄刀客任天行,是一个江湖上独来独往,黑白两道皆不买帐的刀客,也是当时武林中的五把刀之一。所谓武林五把刀,就是指川东的索命刀和闪电刀、贺兰双雕的两把刀,加上这浪迹天涯的刀客的一把刀,合称武林五把刀(不过,现在五把刀,已去了两把,只剩三把了)。五把刀,四把是黑道上的人物,为侠义人士所不屑。而他这把刀,虽然不是黑道,却也与侠义沾不上边,他素来我行我素,快意恩仇,无法无天。他也救过不少的人,也杀过不少黑白两道的高手,但他只遵守这么一句格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人虽然生得粗大,行动起来,却敏捷凶猛如豹,人又机敏,刀法称绝,刀一出鞘,必饮血才归,因而江湖上又有人称他为一刀红。他虽然在江湖上有名,却不为名门正派的人所尊敬,所以这次武林会盟,武林帖上没有他的份。
    那一个高瘦的汉子,也是武林小的一个活宝——武林惯偷一竿竹,几乎与武林骗子齐名江湖,是一个人见人愁的人物。他高兴起来,什么都偷,哪怕是条烂布,他也要偷到手,不高兴起来,哪怕是万两黄金,满斗明珠,他动也不动,他一身蛇行鼠步的武功,在江湖称绝,轻功更属上乘,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人物。
    一刀红和一竿竹的一唱一合,初时,冯辉和胡刚两人还忍得住,不加理睬。后来越听越不像话,竟然将青城会盟侠义人士相聚说成了一窝老鼠,便勃然大怒,喝问:“你这厮胡说什么?”
    一竿竹笑了笑:“我说什么不好,要你听吗?”
    “你说谁是一窝老鼠的?”
    一刀红挺身而出:“老子说的,你又怎样?哼!就是当今的皇帝老子有错,也容许别人进谏,你们难道比皇帝老子还蛮?不容许别人说话?”
    一竿竹也冷笑说:“既然不是老鼠,就拿出英雄的样子来,让人参加旁观。既然胆小如鼠,就别霸占这座名山会盟,干脆躲到你们老娘的裙底下会盟好了!”
    小燕听了大为痛快,轻问玉罗引:“姐姐,这两个人胆气不小呵!他们是什么人?”
    玉罗刹轻说:“彪形大汉是一刀红,当今武林的五把刀之一。那位是一竿竹,是一个飞檐走壁、穿墙越户的武林神偷。”
    小燕一笑:“原来是他们两个呀!我爷爷也说过他们。怪不得名门正派的掌门没邀请他们参加。”
    一刀红和一竿竹虽然一边问答冯辉的活,一边也暗暗打量着玉罗刹和小燕,面有警惕,要是侠道上的人物,恐怕免不了有一场交锋。冯辉也看到了,由于冯辉与江湖仙子白衣女见面不多,只在巴山断魂坟上围攻墨明智时见过一面,也以惊疑的目光斜视着化了装的玉罗刹,一边狠狠地说:“一刀红、一竿竹,你们两个恐怕要为今日的狂妄而后悔的。”
    “是吗?老子等着你好了!老子刀一出鞘,希望你别后悔。”
    玉罗刹一笑说:“一刀红,你来这里闹事,值得吗?”又转向冯辉说:“冯大侠,你怎么与他们吵起来的?你们之间,过去不会有什么仇怨吧?”
    冯辉惊疑:“你是——?”
    “冯大侠真是贵人事忙,断魂坡上,我们不是见过面吗?”
    “恕在下眼拙,一时想不起姑娘了。”
    “无回剑门的白衣女,冯大侠总可以想起来了吧?”
    “原来是江湖仙子白女侠,在下失敬了!请白女侠恕罪。”
    “冯大侠又何必这样客气?冯大侠,刚才你与他——”
    冯辉横了一刀红一眼:“他们没有武林帖,也想参加会盟。”
    “原来这样,冯大侠,恕我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恐怕是你不对了。”
    冯辉一怔:“在下有什么不对了?”
    玉罗刹一笑:“既然是武林会盟,那么凡是武林中人,应该都可以参加才是,不一定非要有武林帖的人才能参加。不然,又何必称武林会盟?”
    本来一刀红和一竿竹一听来人是侠道上有名的人物白衣女,已心怀戒意了。现在听玉罗刹这么一说,不由相视一眼,眼神中不外说:“这句话才对嘛!江湖上人传白衣女性格豪爽,见解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冯辉也一时想不到白衣女会这样说,半晌才回答:“白女侠,万一黑道上的一些魔头前来闹事怎么办?”
    “既然天下武林人士都来参加,高手如云,怎么反而害怕一些黑道上的人前来闹事的?这话传了出去,不笑坏了人?”
    一竽竹在旁说:“痛快!这才是英雄人所说的话嘛!白女侠,单凭这句话,我一竿竹就佩服你了。”
    一刀红虽不说话,也略略点头弥赞。冯辉可尴尬了,“白女侠,这个在下可作不了主,敝掌门曾吩咐在下,没有武林帖的一律挡驾,请他们转回去。”
    玉罗刹笑问:“那么说,我没有武林帖,也不能参加了?”
    “白女侠,对不起,在下奉命如此,认帖不认人。”
    “要是我的武林帖在路上丢失了怎么办?”
    冯辉一怔:“你的武林帖也丢失了?”
    “哦!那么说,除了我,也有人丢失武林帖了?”
    “丢是没丢,却叫人骗了去。”
    “谁那么大胆,敢骗武林帖的?冯大伙,什么人的武林帖叫人骗去了?”
    “衡山的刘四侠,他的武林帖叫一个自称为欧阳公子书僮的小人骗去了。”
    玉罗刹不由暗吃一惊:“这是几时的事?”
    “还是刚发生的,所以我们疑心,骗去武林帖的,恐怕不是一般人,而是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这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
    “听说这个新出道的九幽小怪,武功深奥莫测,在绵竹连败数十名高手,连静圆师太和神龙怪丐两位老前辈也不是他的对手。试问刘四侠的武功能胜得了九幽小怪么?”
    “以刘四侠的武功,的确胜不了。”
    “既然胜不了,九幽小怪又何需用骗术?杀了刘四侠,抢了武林帖不更干脆?这样,不更没人知道?”
    “白女侠,话是这么说,但九幽小怪行为怪异,说不定他这么做,是故意捉弄刘四侠的呢!”
    “冯大侠,万一九幽小怪夺了武林帖来参加会盟,你也认帖不认人吗?”
    “白女侠,对不起,在下刚才说话足有偏差,应该说认帖也认人。”“我看,干脆连帖连人也不认,既然是武林会盟,凡是武林人土来参加,你们应该欢迎才对,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说,你们守在这险要的上山之路,不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怎说不过去的?”
    “冯大侠,青城山可不是我们武林人士之山,它是天下名山之一,别说是武林中人,凡是天下人,都可以来青城山游览,怎能恃艺凌人,不让人上来的?要是暂时占用上清宫,不让人进上清宫还说得过去,若然连整个青城山的高台山峰也占了,说得过去吗?倘若仍在青羊宫会盟,是不是连整个成都也不让人进出呢?我们不是官府,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根本无权禁止百姓的行止。这更不是侠道上人的所作所为。”
    一竿竹连连拍手说:“痛快!痛快!白女侠这一席话,更叫人佩服了!”
    冯辉被玉罗刹这一席话问得哑口无言。正为难间,突然从险要山道上飘落一个人,众人一看,是点苍派的掌门万里雪大侠。万里雪,是侠道上极有名望的一派宗师,他双目如冷电,盯视了一刀红和一竿竹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化了装的玉罗刹身上,缓缓地说:“刚才白姑娘的一席活,令老夫佩服。”
    “万里掌门,小女子不过依理而说,有不妥之处,还望你老指点。”
    “不敢,白姑娘说的是。占山设禁,那是霸者所为,首先一个‘理’宇,我们就亏了。冯大侠,撤了吧。”
    “万里掌门,万一有人前来闹事……”
    万里雪一声冷笑:“既然他们敢斗胆前来,我们有胆量欢迎。”
    冯辉这时不再说话,盯了一刀红一眼,转身而去。万里雪又朝胡刚说:“胡儿,你去通知东路,将关哨撤了。”
    “是!师父。”
    万里雪朝玉罗刹说:“白姑娘,老夫有事,先走一步了。”
    “掌门这么说,小女子怎受得起?掌门有事,请先走好了!小女子随后就来。”
    万里雪等人一走,其他守在山道上的高手也跟着而去。这样一来,不但避免了一刀红与名门正派高手的冲突,也不啻取消了没有武林帖不能参加的禁令,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前去观瞻的武林盛会。被挡在朝阳洞前的一些游侠、刀客、浪子,以及为侠义人士所不愿交结的人物,大喜过望,纷纷登上山道。一位风流倜傥的秀士,年约二十七八,服装入时,笑对玉罗刹说:“人传江湖仙子见识过人,侠肝义胆,今日看来,不但果然如此,更兼妙语生辉,言辞如剑,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在下能瞻仰这次武林盛会,是白女侠所赐了!”
    玉罗刹打量这秀士一眼,见是一位面目颇讨人喜欢的青年,且谈吐不俗,不由问道:“阁下过奖了,小女子跟生得很,请教阁下尊姓?”
    “不敢,在下黄山吕子先。”
    玉罗刹一怔,跟着一笑:“原来江湖上人称风流客的,就是阁下,小女子失敬了!”
    “在下今日能目睹仙子芳容风采,真乃三生有幸……”
    玉罗刹似乎不愿再理睬他了,转向一刀红和一竿竹答话:“两位是去看这次武林会盟的?还是想参加?”
    小燕见玉罗刹与吕子先话没说完,就不理人家了,心想这不怠慢了么?满以为吕子先一定气恼。可是吕子先只是—笑,说声:“白女侠,在下先走了!”
    “不敢,请便!”
    玉罗刹只是随口而说,目光并不看吕子先,仍然面对一刀红和一竿竹,继续说:“我听说这次武林会盟,是对付九幽小怪,两位对这一事感兴趣?”
    一刀红回答说:“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在下感到厌倦极了,不想过问。我只不过来这里找一个人,事一了便走。名门正派之事,也用不了在下去过问。再说,在下更不是什么侠义之人。”
    玉罗刹微笑道:“是吗?小女子听闻阁下独闯恶虎庄,刀刀饮血。恶虎庄的二十多名高手,包括庄主在内,转眼之间,尽丧在阁下刀口之下。还有,在云南石林的落雁峰下,阁下也刀劈了石林三杰,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刀红面色一变,目视玉罗刹:“白女侠可是为了他们来找在下?”
    “壮士别多心,我只问问而已。”
    “无他,只因他们惹恼了在下。”
    小燕在旁扬扬眉问:“惹恼了你,你就杀人么?”
    一刀红直认不讳:“不错!”
    小燕正想再说,玉罗刹说:“妹妹,恶虎庄庄主素有恶名,石林三杰也是一方之霸,一些侠义人士,早想将他们除掉,只不过恶虎庄机关陷阱重重,石林三杰深藏在迷宫似的石林中,要杀他们也真不易。任壮士此举,为当地除了大害,应该说是侠义行为。”
    一刀红一听“侠义行为”四字,冷笑一声,说:“在下可不知什么是侠义之举,只因为他们惹恼了我,我又看他们不顺眼,只好拔刀了。”
    玉罗刹微笑:“阁下这不是违心之言吧?”
    “在下不明白姑娘之意。”
    “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不敢高攀!在下恐坏了姑娘的名声。”一刀红说完,对一竿竹说,“我们走吧!”说时,已大步而去。
    小燕不由生气了:“姐姐,此人太过傲慢无礼,我去教训他。”
    “哎!妹妹别乱来。”
    一竿竹在旁慌忙说:“小姑娘,千万别生气,任老弟一身是非在身,这次他要找的人,又非等闲之辈,恐波及了你们。这样吧,等他的事一了,有机会,我叫任老弟向你们赔罪。”
    小燕问:“他有什么是非的?”
    “小姑娘,人在江湖,还有不惹是非的?以后你们使明白了。”
    “他要找什么人?”
    “这个人可神秘极了!”
    “是九幽小怪?”
    “噢!九幽小怪与任老弟没怨没仇,任老弟找他干什么?好,好,我走了。”一竿竹说对,身形一飘,宛如一条竹竿凌空而起,追赶一刀红去了。
    玉罗刹看了又是暗暗惊疑,说:“这个惯偷的轻功,可是过去武林八仙天山怪侠的轻功呵!看来,他恐怕是妙手神偷追风猴的弟子。”
    小燕一听,惊讶了:“真的!那么,他该与我家沾亲带故了。姐姐,你怎么不早说的?要不,我们找他帮忙,还愁查不出黑箭是什么人的?”
    “丫头,你怪人要怪得有道理才对。我事前没看见他的轻功,又怎会知道?我们走吧!”
    小燕一边上山一边说:“姐姐我不明白,你怎么对那个吕秀才不睬不理,一刀红为人那么傲慢无礼,你反而主动去招惹他?”
    “哎!妹妹,那姓吕的,你以后千万别去接近,要特别小心防范才是。”
    “哦!?他是个奸险之人?”
    “奸险之人倒不是,可是他专会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讨女孩子们的欢心。”
    小燕一怔:“他是个淫贼?”
    “说他是淫贼太过份,他只是处处沾花惹草,却又从不施暴。总之,你以后对他小心提防就是了。”
    “好呀!那他以后别犯在我的手上。”
    “妹妹,他为人并不坏。有时,他又会仗义而为,专杀那些凌辱少女的恶少淫贼,是姑娘们心中的保护神。说起来,他也是江湖上的一个怪人,只是被—些侠义上的人瞧不起,更不屑与他接近来往。”
    “原来这样,那么一刀红呢?”
    “一刀红为人虽是傲慢,但行为磊落,比起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强多了,或者说他与时不遇是一类人。说不定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形成如此性格。”
    “姐姐,我真佩服你对什么人,都有一定的了解。”
    “妹妹,将来你在江湖走多了,恐怕比我更了解江湖上的各种人。”
    “姐姐,你刚才说的时不遇大哥,他会不会也赶来这里?”
    玉罗刹摇摇头:“恐怕不会来,因为我叫他在成都的望峨楼等我。”
    “他听姐姐的话吗?”
    “我想他会听的。”
    小燕眨眨眼睛,又问:“姐姐,时大哥这人很好是不是?”
    玉罗刹已知小燕问话的用意,用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小丫头,人细鬼大的,不好!”
    小燕格格地笑起来:“我才不相信哩,不好,你为什么那么牵挂他?”
    “小丫头,你这是讨打了!”玉罗刹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声:“不好!他可能要生事了!”
    小燕愕然:“姐姐,这话怎么讲?”
    “江湖上传说我给师伯废了武功,我担心他会跑去昆仑找我师伯闹事呢。”
    “姐姐,你放心,你师伯经过这次事后,会冷静多了,他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但愿如此。青城山事一了,要是在成都不见他,我真要去昆仑山看看了。”
    她们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穿过三弯九道拐角,不久,便来到了上清宫。
    上清宫,是青城山上众多宫观中,规模颇为宏伟的一座宫观。宫左边有两口井,一圆一方,泉源暗通,名为鸳鸯井。宫右边有一池,形半月,深不过数尺,池水清澈见底,终年不涸不溢,传说是仙女麻姑沐浴的地方,人称麻姑池。宫后峰顶的呼应亭凌空而立,登亭四望,青城山四周景色,尽收眼底。上清宫前一片平坦的草地,可以放马来往奔驰,是武林中人比武交手的好场地,会盟选在这里,不能不说是选对了地方。
    玉罗刹和小燕来到时,只见三山五岳的一些武林人士,有的在宫前草地上散步,有的在麻姑池边争论,有的登上了呼应亭,观赏青城山的奇丽胜景。见此情景,似乎会盟还没有开始。她们朝上清宫大门走去,只见一位峨媚派弟子迎上前问:“请问姑娘,是来参加会盟?”
    玉罗刹说:“不来参加,我们跑来干嘛?”
    “有没有武林帖?”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没有,我们就不能接待了,请姑娘原谅。请姑娘到前面树林中,那边,会另有人安排姑娘住下的。”
    “那么说,没有武林帖的,是不能进宫了,那叫人怎参加会盟?”
    “会盟大典,明天一早就在平地举行,姑娘想参加,只要主盟的几位掌门人同意,便可以参加了。”
    “不同意呢?”
    “那就只能在旁观看。”
    小燕问:“树林里有住的地方?”
    “有!是临时撑起的布篷子,姑娘,这还是刚定下的呢!以前,没有武林帖的人,根本到不了这里。”
    “没有武林帖的人多不多?”
    “可不少呢。有的在前几天便给我们挡驾到别处去了,现在来的还有二三十位。”
    玉罗刹微微一笑,从衣袖中掏出武林帖来,说:“请看,这张武林帖不会是假的吧?”
    “噢?姑娘,你有武林帖怎不早交出来?”
    “现在也不迟嘛!”
    “请问姑娘来自何门派,尊姓芳名怎样称呼?”
    “无回剑门白衣女。”
    这峨嵋弟子一怔:“原来姑娘就是武林中的白衣女,失敬了!这一位是——”
    “她是我表妹,想随我看看这—武林盛会,可以吗?”
    “可以!可以!”
    “那么说,她没有武林帖,也可以进去?”
    “白女侠的人,怎不可以进去的?”
    “要是我表妹不能进宫,我也只好陪她一块在林子里住布篷啦!”
    “白女侠说笑了,请!”这位峨嵋弟子朝西厢房喊了一声,“张四姐,有两位女侠来了,你快带她们到后院住下。”
    “来啦!”
    西厢房转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来,脸面白净,一身劲装,身带配刀,玉罗刹一看她这身打扮,便知道是白龙会的人了。这位名叫张四姐的妇人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说:“这么晚了,我以为再没有人来呢。幸好我没有走开,不然失敬了。”
    峨嵋弟子说:“四姐,这位女侠,是无回剑门的白姑娘,人称江湖仙子白衣女。”
    四姐似乎惊讶了:“她就是江湖仙子?”
    “是!四姐,你快招呼她们到后院去。”
    四姐却在好奇地打量着玉罗刹,玉罗刹心里微微一怔,暗想:难道她过去认识白姐姐,看出我来了?便问:“四姐,你认识我?”
    四姐摇摇头,笑道:“我哪里有缘认识仙子的?姑娘你真漂亮,光采照人,怪不得人称仙子。”
    “四姐别取笑。”
    这位张四姐,是位饶舌的人,她打量了小燕一下,又啧喷赞道:“这位小女侠也俊极了,将来恐怕又是一位武林中的美仙子。”
    玉罗刹笑道:“四姐,你别这样说了,我表妹不同我,她面皮薄哩,才第一次出来,以后还望四姐多指点她才是。”
    “江湖儿女,面子薄怎能出来闯江湖的?不要紧,慢慢就会习惯的。来,白小姐,请跟我到后院去。”
    上清宫后院,是一处雅静处所,来参加会盟的女客们,都安排在这里住下。这时,天色已近黄昏,西边天际虽然晚霞似火,但暮色已渐渐降临了。后院各处房中,灯火闪烁,窗前人影时隐时现。这些来参加会盟的女侠们,大概已吃过了晚饭,不是在房间里休息,便是在房中闲聊,仅有一两位在外面观赏晚景。
    四姐带她们到一间幽雅的厢房住下,为她们添油点灯,问:“白小姐,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我给你们张罗去。”
    “四姐,不用麻烦了,我们带有干粮。”
    “噢!来到了这里,怎能让你们再啃干粮的?不然,大总管可要骂我不会干事了!”“四姐,慢点。”玉罗刹叫住她,“你知不知道陶十四娘住在哪里的?”
    “知道,知道,她就住在右边的一座楼阁上,跟她一块住的,还有岷山的彭女侠和中州的杨女侠。白小姐,你认识陶女侠?”
    “我与她是老朋友了。四姐,我想见她,怎么个走法?”
    “嗳!你们刚来,还是先休息一会,待会我去请,陶十四娘来见你们好不好?”
    玉罗刹大喜:“四姐,我先多谢你啦!”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四姐说完,便离去了。一会儿,两名丫环装束的少女,端着饭盒进来,说:“白小姐,请用饭。”
    “辛苦你们了!四姐呢?她没来?”
    “我们舵主去请陶小姐了。”
    “舵主?”
    “是呀!四姐就是我们白龙会翟县的舵主,负责招呼女客的。你们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舵主说好了。”
    “原来四姐是位舵主,我们失敬了!”
    “我们舵主顶仰慕白小姐哩!”
    两位丫环一边说,—边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接着又要给她们斟酒装饭。玉罗刹忙说:“不用了,我们可不是大家闺秀,自己来行了。”
    “舵主可是叫我们好好伺候白小姐的。”
    “不用,不用!要是这样,我们反而吃不下饭了,你们去招呼别的人吧!”
    正说着,张四姐带着陶十四娘进来了。陶十四娘一进门便说:“白小姐,你怎么也赶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哩!”
    “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我这表妹一定缠着我,要我带她看看热闹。”
    “什么,你表妹?”陶十四娘感到愕异,暗想:白衣女几时有了一个表妹的?她可没有什么亲戚呵!待与玉罗刹一打照面,更是吃一惊。
    玉罗刹忙向陶十四娘使眼色,对小燕说:“表妹,这就是我向你说的陶姐姐,你还不过去拜见?”
    小燕向陶十四娘行礼说:“陶姐姐,你好,我给你行礼啦!”
    陶十四娘一听小燕的声音,感到怪耳熟的,慌忙回礼说:“不敢!”可是再仔细一打量,又是吃一惊,脱口而说:“是你!?”
    小燕眨眨眼睛,说:“陶姐姐,是我呵!你不认得我了吗?”
    陶十四娘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转口说:“噢!你这小丫头,几年不见,长得这么高了,我几乎认不出来啦!”
    玉罗刹说:“陶姐姐,你用过饭没有?没有,就跟我们一块用吧。”
    “我已用过了,不过,陪你饮两杯还可以。”陶十四娘转身对四姐说,“张舵主,你也—块坐下,我们饮两杯。”
    四姐忙说:“别客气,我还要忙其他的事,你们慢慢饮吧。”她又吩咐两个丫环,“你们两个好好伺候三位小姐,可不许怠慢了!”
    “是!舵主。”
    陶十四娘笑道:“张舵主,她们两个忙了一整天,已经辛苦了,还是叫她们回去休息吧,说不定我们姐妹三人,品酒谈心,谈到大半夜,何必令她们为难!”
    玉罗刹也说:“是呵,我平生最怕人在旁伺候的。还是叫她们早点休息的好。”
    四姐说:“既然这样,我就叫她们去休息好了,你们酒够不够?要不要我叫人再送一壶酒来?”
    “不用了,这一壶酒,已够我们喝了!张舵主,你总不会是想让我们喝醉了,不能参加明早的会盟吧?”
    “哎唷!我怎敢这样呢!好!你们慢慢喝,我明天一早叫人送早餐来。碗筷,你们放到门外的石凳上就行了。”
    “张舵主,可麻烦你了!”
    “别客气。”于是张四姐便带了两个丫环而去。张四姐一走,陶十四娘便说:“你们两个丫头,真是胆大包天了,怎么闯进这里来的?不怕人发现?”
    玉罗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陶姐姐,别大声,提防隔墙有耳,让人听到了。”
    “噢!这一点你们放心,没有人会暗伏在这四周的。不过,我们还是小声一点的好。”
    玉罗刹说:“陶姐姐,你想不到我们会跑到这里来吧?”
    “的确没想到,你们怎么弄到武林帖的?”
    玉罗刹扫了小燕一眼,笑道:“陶姐姐,你问这丫头去。”
    小燕笑起来:“玉姐姐,我怎么弄来,你还不清楚吗?”
    陶十四娘也笑道:“燕丫头,快说,你怎么弄到的?”
    “骗的呀!”
    陶十四娘一听,顿时明白了:“我早该想到是你这丫头干的了!燕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一件蠢事?”
    “怎么是蠢事了?”
    “你们以江南欧阳公子之名,骗了刘呜尚的武林帖,偏偏欧阳公子早巳来了这里,这事—下就揭穿了,还不是蠢事么?这么一来,便惊动了这里会盟的几大掌门人,怪不得他们连夜聚会,将会盟之事,推迟到明天,看来,他们是在商议如何对付你这九幽小怪了。”
    玉罗刹不明白:“陶姐姐,既然这样,怎么他们还放人上来的?”
    “这是外松内紧,在麻痹你们。固然,对先持有武林帖来的人,他们也不会放心。但事发后持武林帖来的人,他们一定会暗暗密切注视的,没有武林帖的人,他们反而不会疑心。”
    玉罗刹一怔,问:“陶姐姐,你看张舵主这人怎样?她会不会疑心我们?”
    “从她神情上来看,似乎并未疑心你们。因为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到迟来的男人方面,尤其是少年少侠的身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九幽小怪会是一个小姑娘呢!”
    “岷山双侠和公孙良不会说?”
    “岷山双侠深感你这九幽小怪三次救命之恩,他们就是疑心,也不会向人说出来。公孙良这人城府极深,连彭女侠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他说不说,我就不敢担保了。但愿他也像岷山双侠一样,感你救命之恩,不会说出来。”
    小燕突然说:“他才不会感我救命之恩哩,他恨不得杀了我才甘心呢。”
    陶十四娘和玉罗刹愕然了:“他怎么会杀了你才甘心?”
    “两位姐姐,你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雾中楼的楼主雾中人。”
    “那些黑衣杀手们的头儿?”陶十四娘和玉罗刹更惊讶了,“丫头,你怎知道他是雾中楼主的?”
    “玉姐姐,二王庙那夜,不是半夜有人暗暗从二王庙跃了出去吗?”
    “对!那夜是有人先跃了出去,难道就是公孙良?”
    “初时我也不知道是他,还以为是雾中楼人设在二王庙里的一个线跟,便不动声色地跟踪,看看这线眼是谁。我刚入树林,便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问:‘楼主,怎么这次买卖我们不干了?将订金一半退了回去?’我心中一怔:难道神秘莫测的雾中楼主也来了?好呀,今夜里我倒要看看这楼主是什么人。这时又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说:‘他们之中有位极为厉害的人。’‘是不是那自称为九幽小怪的小姑娘?’‘不错,正是她,不过她以书僮的面目出现,没人知道。’‘楼主,老夫亲自前来,就是想杀了这九幽小怪,既做成这笔买卖,也杀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我暗暗纳闷,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呢?”
    陶十四娘急了,问:“不是公孙良吧?”
    “陶姐姐,你先别着急,当时我为了急于要听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仍伏在原处不动,怕一不小心,惊动了他们。”
    玉罗刹说:“丫头,你快说,以后他又说了些什么?”
    小燕说:“以后呀,就更精采了。那个楼主说,‘杀一个九幽小怪,才添一万两银子,这个亏本生意,我们不能干。再说那位秀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武功可不在陶十四娘之下,雾中楼人,可不能无代价地白杀人。’”
    “‘楼主,你想叫买主再添银子?’”
    “‘不错,没有三十万两,我们绝不去杀九幽小怪,加上那位秀才,叫他再添五十万两,不然,叫他另请高明好了。’”
    “‘楼主,老夫想先会会这九幽小怪,她的剑法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莫测。’”
    “‘别去会了,你一个不是小怪的对手,只有我们两人联手,出其不意,才有机会杀了她。但我们不能白白为他人杀人。何况杀的是一个名震武林的九幽小怪。’”
    “‘老夫不信胜不了她,先让老夫试试,真的败了,恐怕开价三十万两银子也低了。’”
    “‘好吧,你一定要试,顶好先跟她谈谈条件:只决胜负,不判生死。我不希望你死在她的剑下,也不希望她死在你的剑下。’”
    “‘楼主,要是老夫胜了,要她加入我们不更好?’”
    “‘要是她能加入,就更好!就怕你胜不了她。’……”
    小燕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陶十四娘瞅着她:“丫头,以后呢?”
    “以后,那黑衣老者杀手不是在二王庙内与我谈条件、决胜负吗?你们不是见到了吗?”
    玉罗刹笑起来:“你这刁钻的丫头,还顶会卖关子的。陶姐姐一心想知道雾中楼主是不是公孙良。”
    “当然是他了,不是又是谁?”
    “你看清楚是他了?”
    “不看清楚,我能胡乱冤枉人吗?他以后从林中闪身出来,趁乱翻身跃回二王庙,跟着便装模作样与岷山双侠联手,与那些黑衣杀手们交锋。”
    “丫头,你怎么当时不揭穿他的面目和杀了他呢?”
    “我揭穿他干吗?我还想从他身上找到雇请他们来杀人的主儿哩。杀了他,那不断了线索吗?”
    陶十四娘深有感触地说:“想不到武林中颇有名气的岐山铁笔侠,举止斯文,却是个无情的冷血杀手。看来彭女侠的确真是心思缜密,观人细微的人,怪不得她说公孙良为人城府极深了。”
    玉罗刹问:“陶姐姐,他会不会将燕丫头的面目说出去?”
    “这个冷血杀手,眼睛里只认得银子,暂时他不会说出去,他在等候他的雇主再谈这买卖,一旦谈成,这冷血杀手就会不择手段向燕丫头下毒手了。”
    玉罗刹又问:“陶姐姐,你与他同来上清宫途中,有没有看见他与一些可疑的人交谈?”
    “这倒没有,不过,我们还是小心这个冷血杀手才好。正像昨日林中那个黑衣杀手所说,雾中楼人,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他们之间的一个动作,一个暗示,或是在路边留下的一个暗号,别人是不知晓的。”
    小燕说:“要是他敢来找我,我从此叫他在江湖上除名,将整个雾中楼化为乌有。”
    玉罗刹说:“燕丫头,你别小看他了,他既然是雾中楼主,必有一些杀人的绝招。再说,他武功也可能不在那黑衣老杀手之下,只不过他以铁笔侠面目出现,武功深藏不露而巳真的交起手来,恐怕我不是他的对手。”
    陶十四娘心里也感到悚然:“玉妹,你说得不错,他既然能说出与黑衣老杀手联手,才有机会杀燕丫头,这话恐怕不是凭空而说。”玉罗刹说:“陶姐姐,看来我门只有先杀了他,才能免除后患。他现在哪里?”
    “他住在凌霄殿两侧的厢房中——,对了!我来见你们时,彭女侠也说要去找郭易和这冷血杀手的,说去呼应亭观赏青城山的夜色。”
    玉罗刹一惊:“那岷山双侠不危险了?”
    “难道这杀手敢在青城山上杀害他们?”
    “很难说,说不定他趁此机会,杀了岷山双侠,而嫁祸给九幽小怪。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赶快去的好。”
    “好的,不过我们可要小心。”
    “两位姐姐,现在我们就从这里跃出去吧。”小燕说时,便站了起来。
    “这可不行。观的四周高处,都有名门正派高手把守着,我们跃墙出去,那不惊动了他门?我们还是从大门出去的好。”
    月色朦胧下的青城山夜景,另有一番说不出的神秘感。正值四月下旬,蜀中已临初夏,一弯残月,宛如一叶轻舟,停泊在万里晴空的夜色中,青城山的群峰叠岭,静静地卧在一片轻纱似的夜雾里,小燕她们三人一出上清宫,便舒展轻功,宛如三只疾飞的夜鸟,直向峰顶的呼应亭奔去。她们经过圣灯亭时,只见对面的山间,万盏神灯在半空中飘忽闪烁。这就是青城山上的三大奇观之一,民间所说的“圣灯”了,传说是众仙朝贺张天师所点燃的灯笼,故称为“圣灯”。
    小燕她们可无心观赏这一奇景,只担心岷山双侠的安危。尽管在二王庙中黑衣老杀手曾说过今后不再找陶十四娘、岷山双侠等人的麻烦,但这位冷血楼主说不定会耍什么阴谋,杀了岷山双侠而嫁祸九幽小怪的。
    她们一过圣灯亭,小燕轻轻“嘘”了一声,说:“他们正在前面。”
    陶十四娘和玉罗刹借着月色仔细朝前张望,果然见岷山双侠与冷血杀手三人,缓缓地朝呼应亭走去。她们见岷山双侠无事,才略略放下心来。
    小燕“咦”了一声:“两位姐姐,呼应亭中有一个人。”
    玉罗刹说:“别不是雾中楼的杀手吧?”
    “不是,是一刀红。”
    “哦!?怎么是他的?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姐姐,我们先别动声色,看看他们有什么举动。”
    岷山双侠和冷血杀手与一刀红接近了。月光之下,一刀红像座铁塔似的,屹立在呼应亭口,衣服迎风飘荡,威风凛凛。他扫了岷山双侠一眼,对冷血杀手公孙良带嘲弄地微笑说:“公孙老弟,没想到我任某人在这里和你见面吧?”
    公孙良见到一刀红,不由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说;“是呵!想不到你也来参加这次会盟。”
    “武林会盟,对我来说,根本不感兴趣。既然你老弟来了,我也只好来啦。”
    “你找我有事?”
    “老弟,你心中不比我更明白?”
    公孙良摇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在下。”
    “我想从你口中知道,陕北的慈心掌夫妇三年前死于何人之手。”
    “慈心掌”三字一出口,隐藏在暗处的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不由相视—眼。慈心掌对她们两人来说,并不陌生。小燕轻问:“姐姐,慈心掌夫妇是什么人?”
    玉罗刹说:“这是武林中的仁慈长者,家传的掌法极为上乘。几乎是打尽陕甘宁一带的高手。他们的掌法只志在制服对手,并不取人性命,所以人称‘慈心掌’。三年前,他们夫妇两人一夜之间,为人杀害,弃尸路旁,凶手是谁,至今无人知道。”
    这时又听到公孙良说:“任兄问得奇了,在下怎么会知道?再说慈心掌夫妇与在下颇有交往,我也想打听凶手是谁。”
    “本来武林中人的相互仇杀,我不想管也不愿去管。碰巧慈心掌夫妇于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了。”
    “在下也希望任兄能找出这凶手来,为慈心掌夫妇雪恨。”
    “公孙老弟,三年多来,我走遍了天下追寻凶手的下落,每在一处险要的地方,几乎都会碰上些莫名其妙的黑衣杀手。我是从九死一生中闯过来的。你以为我这三年多来,是白跑的吗?”
    “那么说,你已找到凶手了?”
    “凶手没找到,主谋人却找到了!”
    公孙良一怔:“谁!?”
    “说起来也令人不相信,主谋人竟然是他们夫妇的亲朋至友‘分心指’呼延宝林。”
    一直在旁静听的岷山双侠也吃惊了:“怎么是呼延宝林的?他可是陕中的一位侠士。”
    “侠士,侠士,见他的鬼去,是一条披着人皮的黑心狼。”
    彭琳问:“他怎么这样做的?”
    “无他,一个是财富,一个是慈心掌的秘笈。”
    公孙良问:“你怎么查出是他主谋的?”
    “正所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在他家中查出了一张雇请杀手付钱的帐单,而且他现在还公然是慈心掌夫妇庄园的主人,慈心掌法也练得有七成的火候了。”
    “现在呼延宝林呢?”
    “你想知道?四天之前,我将他杀了!本来他也想来参加会盟的,谁知刚一出庄,就碰上了我。”
    公孙良几乎不敢相信:“你能杀得了他?”
    “不错,他的穿心指和慈心掌混在一起使用,的确是威力惊人,但碰上了我的快刀,只好到阎王殿里去抖展了。”
    半晌,公孙良问:“你杀了他,凶手不是更无法找到了?”
    “不过,我现在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谁!?”
    “雾中楼的黑衣杀手。”
    “哦!?是这一伙可耻的杀手!”彭琳脱口而出,“这伙该死的杀手,已向我们两次下手了!”
    一刀红惊奇地望着彭琳,“彭姑娘,那么说你也是杀手的对象了?”
    “有人雇请他们来杀我们和陶女侠。”
    一刀红目视公孙良,冷冷地说:“杀手生涯,果然六亲不认。公孙良老弟,你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公孙良说:“我简直莫名其妙。”
    “看来你是滴水不漏,不想说什么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
    “我真佩服你,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你怎么不敢承认你就是雾中楼主?”
    彭琳和郭易都大吃一惊。彭琳吃惊地问:“他,他就是雾中楼主?”郭易却疑惑地说:“你不会弄错了吧!他怎么会是雾中楼主的?黑衣杀手可是连他也要杀的。”
    一刀红摇摇头:“他要不这样,又怎能以铁笔侠之名在武林中生存下去?雾中人,雾中人,烟雾中的人,又怎么让人看清真而目?”他转向公孙良说:“老弟,想不到我会认出你来吧?其实,我早巳在怀疑你了,只不过苦无证据。幸好天赐机遇,你在二王庙外树林中与千幻剑手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在跟踪着千幻剑?”
    “不错,我的确在暗暗盯踪着他。不过,我再告诉你,听到的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位小姑娘,自称为九幽小怪的。”
    公孙良一怔:“她也在树林中?”
    “你似魔影般跃出二王庙时,她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跟踪着你。初时,我还以为她是你的人哩!原来她是你们的对头人。公孙老弟,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一席话,听得岷山双侠惊愕不已,就连小燕也惊讶了。
    一刀红又说:“你要是一个大丈夫,我可以给你一个公平的办法,我们之间凭武功判生死。你杀了我,我不怨你;我杀了你,你只好认命,彼此之间一了百了!你要是玩弄花样,就别怪我一刀红不择手段了。”
    公孙良一声冷笑:“在下不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你这样污辱我,就是你不想比武也不可能了。”
    “好,好!”一刀红向岷山双侠说:“两位请闪到一边,要是有人赶来干预,也请两位代为劝阻。倘若他们要卷入决斗,莫怪我任某刀不认人。”一刀红已发觉陶十四娘等人隐藏在附近了,以为是公孙良一边的人,故而这么说。
    一刀红说完,缓缓将刀拔出来。这是一把武林中少见的鱼鳞宝刀,刀光闪耀夺目,说:“公孙楼主,请!”
    这个为正派武林人士所瞧不起的江湖客一刀红,除了为人傲慢之外,不论作事和说话,都具有一派武林宗师的风度,令隐藏在暗处的陶十四娘大为心折,暗想:为友报仇,光明磊落,这才是英雄豪杰之所为,因此便暗暗为一刀红担心了,心想,必要时,自己只好暗中出手相助,杀了这无人性的冷血杀手。
    公孙良也缓缓拔出双笔来,说:“既然这样,在下也不客气了。”
    突然间,一条人影从黑暗里跃了出来,嘴里说:“慢着,慢着。”
    一刀红在月光下一看,皱了皱眉说:“你怎么也来了?你知道,我的事,不喜欢别人来插手。”
    公孙良却冷笑道:“原来还有助拳的,不过在下也不在乎多一个,你们联手齐上吧!”
    来人正是江湖上的浪子一竿竹他笑了笑说:“楼主,你别误会,再说,凭我这三脚猫的武功,只能逃跑,哪能与人交锋?但是我知道雾中楼主绝不会白白无故杀人,杀人必有代价。我身上有一件奇珍异宝,价值不下千金。”
    公孙良有点茫然,问:“这关我什么事?”
    “楼主,你别再掩饰自己了。”一竿竹说时,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巧玲珑,雕琢得非常精致的九龙杯来,这杯子在月光下发射出光彩夺目的流光。
    公孙良是个识宝的人,几乎脱口而出:“这就是皇宫内的五彩九龙杯?”
    “楼主说对了,要是你能杀了一刀红,这九龙杯便是你的了,这样,你就不会白白杀人了。”
    这价值不下千两黄金的九龙杯,一下使公孙良忘形了:“你不后悔?”
    “你能杀了一刀红,我还能跑掉吗?”
    “不错,你的确跑不了!”
    这一段对话,使对公孙良仍存一丝疑惑的岷山双侠也清楚明白了,他们肯定眼前的公孙良,的确是雾中楼的第一号杀手了。郭易射出鄙夷的目光:“公孙良,枉我们与你相交多年,你真是一位冷血杀手,连我们也要杀害!今夜里,一刀红不杀你,我也要杀你,为江湖除害。”
    彭琳一声轻叹:“郭弟,我们走吧。”
    “彭姐,不杀这无义之人了?”
    “这只怪我们有眼无珠。郭弟,他无义,我们可不能无情。再说,今夜我们也插不上手。”
    一刀红说:“彭姑娘,今夜是我与他判生死,不想旁人插手。”
    郭易恨恨地说:“公孙良,你今夜不死,明天我再找你。”
    彭琳郭易正想离开时,陶十四娘从藏身处闪身出来,叫道:“彭女侠,郭少侠,你们先别走。”
    彭琳吃惊地回过头:“陶姑娘,是你!?你也来了?”
    陶十四娘点点头:“我是来找你的。”
    “有事吗?”
    陶十四娘看了公孙良一眼:“我不放心你与这冷血杀手在一起。”
    彭琳愕然:“陶女侠,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不然,我怎么会过来?彭女侠,既然现在有人找这冷血杀手交锋,我们何不作壁上观?”
    “陶女侠,我想你不会趁人危难下手吧?”
    陶十四娘眯目看了一刀红一眼:“彭女侠放心,我会给这冷血杀手一个公正的答复的。”
    公孙良一声惨笑:“看来在下今夜里难逃一死了!”
    郭易说:“你要不死,这世上还有天理么?”
    公孙良苦笑一下,对一刀红说:“我们动手吧!”
    “不错,我们早该动手了!”
    一竿竹说:“一刀红,你这条命价值千金,别叫我买下了。”
    陶十四娘问一竿竹:“你怎么不买冷血杀手这条命的?”
    一竿竹哈哈一笑:“他这条命,一个钱也不值,我买来干嘛?”
    一刀红大喝一声:“一竿竹,你闪开!”跟着刀光如电一闪,“当”的一声,架开了公孙良突然向一竿竹的突袭。
    一竿竹也在刀光中一闪跃出:“我的妈呀!楼主,你怎么连我的命也想买了?”
    原来公孙良恼怒一竿竹对自己的污辱,想骤下杀手,将—竿竹杀了。谁知给一刀红一刀架开,双方便在月下交起手来,公孙良平日的武功显得平平,现在是生死决斗,他亮出自己的真功夫了。只见双笔宛如一对蛟龙,笔尖蓝光闪耀,招招点人八大要穴,绝无半点虚招,岷山双侠看得惊愕骇然,自问就是两人联手,恐怕也胜不了这个冷血杀手。但是一刀红虽然身形粗壮,却敏捷如灵豹,他在公孙良的密不透风的笔光之下,左闪右跃,下上翻腾,最后刀光如一道急电,锲入笔光之中,只听见公孙良一声惊恐的怒吼,霎时间刀光笔影全消,两人骤然分开。众人一看,一刀红左肩一道鲜血飞出,右手仍握住刀,却似天神般屹立着,而公孙良面无人色,两笔落地,捧着自己的腹部,大量鲜血从手指缝中涌出,腹下已给利刀划开了。他几乎不敢相信:“你,你,你真的杀了我?”说时,人已倒了下去。
    —竿竹急忙奔到一刀红面前:“老兄,怎么样了?你不会也跑去酆都城吧?”
    “放心!小殿阎王还不想要我。”
    “他那一笔没点中你的要穴?”
    “没有,只伤及皮肉而已。不过,我不能不承认,这杀手是我平生碰到的第—位高手。现在,我们总算为慈心掌夫妇报了仇,走吧!”
    一刀红说走就走,陶十四娘“噢”了一声:“任壮士,你肩上的伤不用上药包扎吗?”
    “我皮粗肉厚,一些小伤,算不了什么,多谢关心。”
    一刀红和一竿竹便飘然而去,他们宛如一双惊鸿,消失在月下夜空中。陶十四娘惘然若有所失,微微叹息一下:“这个江湖浪子,不知何处是他栖息的地方。”她转身去看看倒在地上的冷血杀手,却是早已死去。一刀红真是一刀红,刀上见红,就取人性命。他这一快如电闪的刀法,是哪一门的刀法?在武林可极少见呵!陶十四娘问岷山双侠:“这个冷血杀手,我们怎么处理?让他尸弃荒野?”
    彭琳叹了一声:“埋了他吧,好歹我们与他是相识一场。”
    她们正想动手埋葬公孙良时,突然夜空下又是几条人影飞射而来,其中一个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刚才一刀红的一声大喝和公孙良临死时的一声惊恐的怒吼,早已惊动在上清宫开会的各门派的掌门人了。首先是丐帮帮主鲁长啸站了起来:“别不是九幽小怪又在杀人了?”
    点苍派掌门万里雪说:“极有可能,我们快赶去看看。”
    于是玉泉大师、上灵道长、少林寺的方圆禅师,万里雪和鲁长啸闻声而奔来呼应亭,首先发问的是鲁长啸。
    四人掌门人和少林寺达摩院首座赶来,陶十四娘暗暗吃了一惊,为玉罗刹和小燕担心了,只希望玉罗刹和小燕别被他们发觉。方圆禅师目光敏锐,一下就看出了躺在地上的死者是谁。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问:“是谁杀害了岐山公孙施主的?”同时目光在打量着郭易。这位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不但看出了死者是谁,也看出了公孙良是死于刀下。而在场的三个人,陶十四娘与彭琳的兵器是剑,只有郭易是用刀。
    陶十四娘说:“方圆禅师,你知不知道公孙良是什么人?”
    “哦!?他不是陕南的一位侠义君子吗?”
    “什么侠义君子!他就是神秘的杀手,江湖上莫测的雾中楼主——雾中人。”
    这一下,来的人全怔住了!“什么?他就是雾中人?”
    “是!这个冷血杀手,以侠义君子铁笔侠的面目在武林中出现,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事,蒙骗了我们不少的人。”
    “禅师,你认为纸能包得住火吗?不论多秘密的事,始终会有人知道,骗得了人一时,骗不了人一世。”
    “那么说,是郭施主杀了他了?”
    郭易恨恨地说:“在下是想杀他,可惜,他并不是死在我的刀下。再说,凭在下的武功,也杀不了这冷血杀手。”
    方圆禅师点点头:“要是公孙施主真的是所谓的雾中楼主,郭施主的确杀不了他。可是,不知郭施主有什么证据说公孙施主是雾中楼主了?”
    上灵道长一声冷笑:“杀人,再加上罪名,来一个死无对证,这手段不显得太过笨拙么?”
    郭易勃然变色:“上灵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长啸也带怒地说:“在青城山上,我们不能容许胡乱杀人!”
    “鲁帮主!就算是我杀的又怎样?要不要我偿命?”
    方圆禅师说:“郭施主,人命关天,老衲等人不能不问清楚。”
    郭易还想再说,陶十四娘连忙制止,转向方圆等人问:“要是是郭少侠杀的,那么说,我也是同谋者了?试问一下,你们又有何证据证明是郭少侠杀的?”鲁帮主说:“公孙良死在刀口之下,而你们在场,还用得着证明吗?”
    陶十四娘哂笑一声:“武林中人,用刀的又何只是郭少侠一人?鲁帮主这么说,来免太武斯了吧?”
    方圆禅师说:“两位别争吵,让老衲看看公孙良施主身上的刀伤,便可知道七八成了。”
    “是吗?禅师不妨请看。”
    方圆禅师在月光下细心检验公孙良的刀伤,半晌,面露惊讶之色。陶十四娘侧头问:“禅师,看出来没有?是不是郭少侠杀的?”
    方圆禅师摇摇头:“岷山一派的刀法剑术,老衲清楚,公孙施主的确不是死于郭施主的刀下。”
    “是吗?那是死于何人刀下?”
    “老衲要是没有看走眼,杀公孙施主的人,刀法精湛绝伦,而且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刀法。”
    陶十四娘惊疑地问:“禅师,这是哪—派的刀法?”
    “过去武林八仙东海怪杰白前辈的独有刀法。”
    陶十四娘一怔:“那么说,他是东海怪杰白老前辈的传人了?”
    “从刀法看,的确是白前辈的传人。奇怪,武林八仙的传人,一向不卷入武林门派的恩怨仇杀,尤其是东海怪杰的传人,一向在东海的鳌鱼岛上,极少涉足中原,他怎么来到了这青城山上的?”
    众人一听是过去武林八仙东海怪杰白前辈的传人,一时间全谅愕了。陶十四娘更想不到不为正派武林人士看在眼下的江湖浪子一刀红,竟然是东海怪杰的传人,怪不得他刀法快如电闪,也怪不得他具有一派宗师的风度了。
    方圆弹师自言自语说:“老衲知道,武林八仙的传人,一向遵守师训,不乱杀人,所杀的人,必然是罪大恶极,而且必有依据。看来,公孙良极有可能是雾中楼主了!”
    陶十四娘说:“禅师!什么极有可能的,公孙良本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雾中楼主。那人拥有令人不可怀疑的依据,才杀了他的。”
    “陶施主,能不能告诉老衲那人是谁?”
    “一刀红!”
    “一刀红!?”
    几大掌门人和方圆惮师更惊讶了。这个行踪莫测,浪迹天涯的江湖浪子,竟然是东海怪杰的传人。方圆禅师急问:“现在他呢?去了哪里?”
    “走啦!和一竿竹走啦!”
    “一竿竹!?”方圆禅师又是一怔了,“神偷一竿竹也来了?”
    “哦!?禅师,你也认识一竿竹?他名声可不怎么好听呵!”
    方圆禅师摇摇头:“陶施主,你们还不了解一竿竹的为人和师门,老衲却略知一二。”
    “一竿竹又是哪一派的人了?”
    “他是怪影的弟子,天山怪侠的第三代传人。他的作风,有其师祖的遗传,玩世不恭,行为怪异,但做事极有分寸,只是不为人了解罢了。”
    众人一听一竿竹又是一位武林奇人的弟子,更是一阵惊讶。点苍派掌门后悔地说:“早知他们是武林八仙的传人,就该恭请他们进上清宫了。这下,我可得罪他们了。”
    “万里掌门,老衲知道他们并不在乎别人对他们的态度。不过,我们只凭武林帖才接待,的确将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拒绝于门外。看来,我们对来这里的人,要一视同仁才是。”
    “在下现在去恭请他们。”
    “万里掌门,他们在除了这江湖公害后,恐怕早已走了,不会留下来的。”方圆禅师又向郭易合十施礼说,“郭施主,刚才老衲一时误会,望郭少侠恕罪。”
    郭易本来一肚的怨气,准备等事一了,再也不参加这个什么会盟的。现在见一派宗师竟然向自己施礼赔罪,慌忙还礼说:“不敢,在下也有不对之处,请禅师原谅。”
    鲁帮主虽然为人暴躁粗心,但也是一位知错认错的人,不失为一派掌门,他也向郭易施礼赔罪,弄得郭易更不好发作了,上灵这时说:“既然误会消除,我们将这楼主埋了吧,然后大家回去。”
    鲁帮主说:“这个冷血杀手,将他抛落深涧中算了,埋他干嘛!”
    方圆禅师连忙说:“阿弥陀佛!鲁帮主,人一死,什么也消了,我们还是埋葬他才是,何必令他暴尸山沟?”
    众人埋了公孙良后,便一齐转回上清宫。陶十四娘暗暗打量着玉罗刹和小燕的藏身之处,可是一看,她们不知几时,早已悄悄地走了。暗想:这两个丫头够机灵的,悄悄而去,也不用密音入耳之功告诉我一下,叫我白白为她们担心。
    回到上清宫,陶十四娘便立即找玉罗刹和小燕,可是只见玉罗刹—个人坐在灯下,不见了小燕。陶十四娘问:“燕丫头呢?她不在?”
    “去追踪一刀红了。”
    “她追踪一刀红干什么?”
    “兴师问罪。”
    陶十四娘愕然:“这丫头兴什么师,问什么罪的?”
    “她恼恨一刀红杀了公孙良,断了她追踪雇主的一条线。”
    “这不是胡闹吗?你也真是,怎么不阻止她去的?”
    “陶姐姐,我能阻止她吗?”
    “你怎么不跟她去的?”
    “要是我也走了,陶姐姐,你不担心?”
    “玉丫头,我不跟你说了,燕丫头几时走的?”
    “当一刀红与一竿竹离开呼应亭时,她就追去了。”
    “你看清楚她朝哪儿追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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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会盟前夕
    上回说到陶十四娘问小燕去了哪里,玉罗刹说:“往山下的福建宫方向。”
    “我们快跟着去,别叫这燕丫头闹出事来。”
    “是呵!陶姐姐,我也在担心。”
    “担心,担心,担心你为什么放她跑了?”
    玉罗刹笑了起来:“陶姐姐,你怪人好没道理,我要不怕你担心,我还不早追了去?我在等你回来呀!”
    “好了,好了,我算怕了你们两个小姑奶奶了。”
    “哟!你这么心急干嘛呵!陶姐姐,你是心痛一刀红,怕燕丫头将一刀红杀了?”
    陶十四娘一下给玉罗刹说中了心事,粉脸顿时绯红,脸一沉:“玉丫头,你胡说什么?”
    “好,好!陶姐姐,我不说啦!我们快走吧,别叫这燕丫头真的闹出事来。”
    于是她们两人,急向山下福建宫方向奔去……
    一刀红和一竿竹各以自己特有的轻功,来到了青城山下,正欲穿过树林时,一刀红突然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对一竿竹说:“有人跟踪我们了。”
    “谁跟踪我们?难道是雾中楼的杀手?”
    “极有可能,来人的轻功不在你我之下,我们要小心了。”
    “任老弟,凭你的刀,难道还打发不了他?”
    一刀红不出声,突然朝林中低沉地轻喝一声:“朋友!现身吧!我在等着你。”
    树林中,一条娇小而又轻灵的身影一下从林中闪了出来,一声清脆而又带甜蜜的笑声响起:“一刀红,我还以为你会溜得好快哩!原来也不过如此。”
    来人的话略带嘲弄,一刀红压下了怒气,问:“你是何人?”
    “怎么?你连我也认不出来吗?”
    一刀红透过树叶隙缝漏出的月光一看,来人竟然是一位美丽的小姑娘,而这小姑娘也曾见过,是无回剑门白衣仙子的表妹。他心里掠过一丝惊讶:“是你?”
    来人正是小燕,她扬了扬眉说:“是我呀,算你的眼力还不赖。”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呀,特意来找你算帐。”
    一刀红又愕然了:“算帐?算什么帐的?”
    “这个帐恐怕不好算哩,说了出来,你也付不出。”
    “小姑娘!请说!”
    “第一,你太傲慢无礼,简直是目中无人,我要来教训教训你,省得你认为天下无人。”
    “凭你一个来教训我?”
    “我一个人够了,来多了,你更受不了。”
    一竿竹在旁笑起来:“小姑娘,我看你也是目中无人。”
    “一竿竹,你别笑,你这高竿竹,等下我斩开你变成两截矮竿竹,你就会笑不出来。”
    一竿竹更是一发大笑,对一刀红说:“任老弟,你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个白痴!”
    一刀红顿了一下说:“老兄,你别小看了她,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她敢来找我们,恐怕是有两下的。”
    “什么两下,我有三下哩!”
    一竿竹笑道:“哎唷!你还有三下的……”
    谁知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啪”的一声,脸上便捱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下,一竿竹才惊怔住了,睁大了眼睛:“你,你敢打我?”
    小燕说:“我为什么不敢?我不是说我有三下的么?刚才这一耳光,还不在三下之内,谁叫你在我面前嘻皮笑脸的?这只不过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一竿竹自问身怀绝技,在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招惹自己,更不用说有人能打自己的耳光了。一来是他太小看了对方;二来也根本没想到小燕会突然出手,来不及闪开。不过,他也不能不暗暗惊讶,自己闻风而闪的迎风柳步,居然闪不开小燕的一掌突袭,可见小燕身形和出手之快了。他捂着脸,对一刀红苦笑道:“任老弟,看来我一竿竹,这下是阴沟里翻船,栽到家了!”
    小燕眨眨眼睛说:“一竿竹,你别不服气,要不要我再打你一下?”
    “小丫头,别说你能再打我一下,就是你能碰着我衣服一下,我一竿竹算是彻底服了你。”
    “你说话算不算数?”
    “小丫头,要是你碰不了我又怎样?”
    “那么今夜里,我就不再找一刀红算帐。”
    “不行,你得让我刮回一个耳光。”
    “一竿竹,小心,我出手啦!”
    小燕说完,身形轻晃,一下又欺近了一竿竹的身旁。一竿竹这时早有了准备,以迎风柳步闪开,他自问自己的迎风柳步,可以避让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突袭,可是小燕怪异奇特的身法却弄得他有些狼狈不堪了。不过一连几次,小燕也的确无法击中他。最后小燕说:“算了,一竿竹,我算无法击中你了。”
    一竿竹停下步法说:“小丫头,这下你可服……”
    谁知他活没说完,“啪”一下,脸上又捱了一个耳光。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小丫头,你敢使诈?”
    小燕嘻嘻笑道:“一竿竹,你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么?要不,我怎么能再刮你一个耳光?”
    连在旁观看的一刀红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姑娘,我的确佩服你的机智。你说,你要怎么教训我?”
    “第一笔帐,要是你能向我姐姐赔礼认错,这笔帐我可以不算。”
    一刀红讶然:“我可没有得罪你姐姐,怎么要赔礼认错的?”
    “哼!我姐姐说要与你交朋友,你居然说‘不敢高攀’,一走了事,这不是对我姐姐的无礼么?”
    一刀红哑然失笑:“小姑娘,你就是为这事而来?”
    “当然啦!我姐姐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小燕又转身朝一竿竹说:“你这一竿竹,说过的话也不算数。”
    一竿竹茫然:“我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你说他一身是非在身,怕与我姐姐接近,等他是非一了,一定拖他来向我姐姐赔罪。现在,你不拖他向我姐姐赔罪,反而跟他一块溜了,这不是说话不算数吗?”
    一竿竹一想,自已是这么说过,苦笑一下对一刀红说:“任老弟,看来你真的要去一趟,向她姐姐赔罪了。”
    一刀红想了一会说:“好!我向你姐姐认错就是。小姑娘,你还有什么帐要算?”
    “第二笔帐,你不该杀了那个雾中楼主。”
    一刀红一怔:“我为什么不该杀他?”
    “因为他是我的人。”
    “什么?他是你的人?”
    “是呀!要不,我干吗要追来?”
    “小姑娘,难道你也是雾中楼的杀手?”
    “这一点你别问。”
    “现在我已杀了,你又怎么办?”
    “得赔我一个楼主来!”
    一刀红不由凝神打量着小燕,问:“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我说,你得赔我一个楼主来!”
    “怎么赔法?要我的命么?”
    “我不想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么?”
    “要你这个人,听从我的命令。”
    一刀红勃然变色:“对不起,我难以答应。”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谁叫你杀了他呢!”
    “那么说,你要与我交锋了?”
    “是呀,武林中人,谈不拢,只有凭武功来决定了。”
    “小姑娘,你真的要我拔刀?你知道,我的刀一拔出来,便是立判生死,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一刀红,你败了,总不会拔刀自断吧?”
    “我自问不会这样。”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与你交锋啦!”
    一刀红疑惑地问:“你自问能胜得了我?”
    “这事,等交过手后,你就明白了。”
    一刀红动气了:“小姑娘,我这把刀出鞘,一向是不见血不收手的。”
    “我知道,不然怎么叫一刀红?”
    “小姑娘,我真不忍心你死在我的刀下。”
    “我呀,也不想你败在我的剑下。”
    “小姑娘,你太放肆了!”“一刀红,你别太目空一切了!”
    一刀红一下将刀拔出来:“小姑娘,请亮兵器。”
    小燕“铮”的一声,腰上软形宝剑出手。
    一刀红“噫”的一声,问:“小姑娘,你这把剑是谁的?”
    “我的呀,它不会是你的吧?”
    “在下知道有一把软形宝剑,是属于小魔女白老前辈的,而你——”
    “难道只能她有,我就没有吗?”
    一刀红想了一下说:“好!请!”
    一竿竹突然轻而无声地飘了过来,在小燕身边一闪而过,对一刀红说:“你真的要与她交手?”
    “不交不行呀!”
    “任老弟,你既然不忍心她丧在你的刀下,我们何不一走了事?”
    小燕笑道:“一竿竹,你别出馊主意,你们跑得了吗?”
    “小姑娘,你要我任老弟听从你的什么命令?能不能说出来?”
    “不交手,他能听吗?”
    “小姑娘,就是我真的败了,也绝不会听你的什么命令的!”
    “到时,就由不得你啦!”
    “好,好!我一刀红,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自大自负的人。小姑娘,你是第一个了。小姑娘,是你逼我出手,我要是误伤了你,你别后悔。”
    “我还不知道‘后悔’两字是怎么写的。”
    “小姑娘,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当然是你先出手啦!”
    一刀红不再出声,挥手叫一竿竹闪开,只说:“小姑娘,看刀!”
    一刀红从小燕刚才同一竿竹交手中已看出,眼前这个小姑娘,恐怕是自己出道以来所遇到的最厉害的劲敌,因而不敢大意,一出手,就以本门一种能攻能守的一招刀法一—“千里回浪”使出,刀劲如浪,更带回力,要是对手出招直取,必然给刀劲震开。一刀红下一招便是“惊涛拍岸”了,更能令对手措手不及。可是小燕好像猜出了一刀红的下一招刀法,根本不挥剑直取,而是飘然闪开。一刀红暗暗惊讶,改用了另一招“破浪穿涛”直逼小燕,刀劲宛如狂风怒浪,直扑小燕而来。小燕又是不回招应敌,以灵猴百变配上迎风柳步,轻闪而过。刹那间,一刀红的招式如电连连使出,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学,真是刀光如网,刀劲似浪,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即使不为刀刃劈中,也为刀劲的凌厉所震动。可是小燕凭着自己体内的八成九阳真气护体,不但不为阵阵如狂浪的刀风刀劲所震伤,身形更似飞魂幻影,在重重如网的刀光中上下翻腾,又似那轻盈的小舟,在狂风怒浪中,时而隐于浪谷之中,时而凌空突现在浪尖上。一竿竹看得惊愕了。本来他们的迎风柳步完全可以傲视武林中任何一流高手,这时的他自问亦无法能闪避一刀红的刀,而小燕奇特怪异闪避的身法,更是望尘莫及。暗想:这小姑娘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这样惊世的武功,怎么是雾中楼的杀手?这不可能,要是真的,公孙良怎不早令她出来对付任老弟?正在这时,一道流星般的剑光突然划破了长空,小燕出剑反击了,西门剑法的抖出,一下撕开了重重如网的刀光,万道剑光,透网刺出,逼得一刀红要闪避了,一竿竹更是看得骇然不已!这不是武林中少有的西门剑法吗?怎么这小姑娘会使的?他一下猛然省悟过来,从衣袖中掏出刚才接近小燕时所偷到手的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打开瓶盖闻闻,更惊喜得大叫起来:“任老弟,别打了!我们答应这小姑娘就是。”
    这时,在树林中的另一边,也有一声银铃似的少女声音喊道:“燕丫头,快住手!”
    刹那间,刀光剑影齐消,一刀红与小燕双双跃开,都以惊讶而欣佩的目光看着对方。
    陶十四娘与玉罗刹双双现身。玉罗刹说:“燕丫头,你怎么真的与任壮士闹了起来呢!”
    陶十四娘对一刀红施礼说:“任壮士,我燕妹一时任性,请壮士千万别见怪。”
    一刀红慌忙回礼,面带惊讶:“不敢,陶女侠,她是令妹?”
    一竿竹也走过来说:“任老弟,这一场交锋,你实在打得冤枉。”
    “冤枉?”
    一竽竹压低嗓门轻轻说:“任老弟,你知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什么人?”
    “她是当今武林一代奇侠慕容老前辈的孙女儿!”小燕一怔:“一竿竹,你怎么认出我了?”
    一竿竹大笑:“西门剑法,只有慕容老夫人白老前辈才有,你要不是,又怎么会的?再有,”一竿竹将小瓷瓶亮了亮,“这是武林奇珍一—玉女黑珠丹,这总可证明了吧?”
    小燕往怀中一摸,大叫起来:“你这小偷,几时偷去了我的瓷瓶的?快还给我。”
    一竿竹说:“我要是不还给你,除非又想捱耳刮子了!”说时,将瓷瓶抛回给小燕。
    “小偷!你有没有从中偷了几颗的?”小燕接过瓷瓶问。
    “冤枉,我一竿竹要是贪心,也不会说出来了,整瓶拿了去不更好?”
    小燕笑了笑:“我跟你说着玩的,你可别恼呵!”
    “但愿姑娘今后别再刮我的耳光就好了!”
    “噢!我给你刮回两掌好不好?”
    “真的?”
    “真的!可是你不许打痛我,不然,我会哭的。”
    一竿竹失笑起来:“算了!我才不打你呢。”
    “那我多谢你啦!”
    “小姑娘,你怎么给我开这么个大玩笑?你是想试试任老弟的刀法?”“我才不跟你们开玩笑哩!谁叫你们快手快脚杀了雾中楼主的。”
    一刀红一听对手是奇侠夫妇的孙女儿,暗想:怪不得我胜不了她了。听师父说,这小丫头任性刁钻,行为做事,与众不同,今夜看来,果然如此。现在一听这小丫头竟然是真的为雾中楼主而来,又茫然了,问:“你要为他复仇?”
    “鬼才为他复仇哩!”
    “那我杀了他哪点不好?”
    “好什么!你将我要追踪的线头也捏断了,你叫我今后怎么去找雇请他们来杀我们的人?”
    “你是为这事来找我们的?”
    “你以为我真的跟你们开玩笑吗?”
    “嗨!小姑娘,你怎么不早说的?”
    “你目空一切,早说了,你能听吗?”
    陶十四娘这时说:“燕妹,任壮士性格如此,并不是真的目空一切,你别这样说。”
    “陶姐姐,你怎么尽帮他说话呵!”
    一刀红说:“好,好!小姑娘,我现在向你认错。”
    “不行!你还没有向我这位姐咀赔礼哩!”
    一刀红苦笑一下,向玉罗刹一礼说:“朝阳洞前,在下得罪了白姑娘,望白姑娘原谅在下的无礼。”
    玉罗刹慌忙回礼说:“壮士,燕妹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你怎么当真的了?”
    小燕踩脚说:“姐姐,我给你争回一口气,你怎么说我闹小孩子脾气了?好呀,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不管啦!”
    众人一见,都笑起来。一竿竹问小燕:“你要寻找那位雇主?”
    “是呀!你有办法吗?”
    “好吧!我一竿竹为你跑这一道了!”
    “真的,你不骗我吧?”
    陶十四娘笑道:“一竿竹是武林神偷手,妙手惊江湖,有他出面,还有找不到的?”
    一竿竹说:“陶女侠过奖了,在下只说跑一趟,可不敢包成功。”
    小燕说:“你一定行,刚才你有办法偷我的瓷瓶,也必定有办法偷到雾中楼的一些线索来。我要没看错,任大哥这次能找到那么多的证据,一定是你帮的忙。”
    —刀红说:“你说对了,那些证据,都是他从雾中楼中偷出来的。”
    小燕说:“好呀!一竿竹,这一次我完全拜托你啦!”
    “那么说,我得尽力而为了!”
    “一竿竹,你找到那雇主,我给你三颗玉女黑珠丹好不好?要不,再给你刮三个响亮耳光。”
    “到时,你可别哭呵!”
    “我不哭,你几时可答复我?”
    一竿竹沉吟了一下:“半个月怎么样?”
    “好!半个月后我在哪里见你?要不,我在成都望峨楼等你好吗?”“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小燕大喜:“我等你啦!”
    一竿竹朝一刀红说:“我们走吧!这一次,我非得要求你为我护法了!”
    一刀红一笑:“你的迎风柳步,还担心有人伤害得了你吗?”
    “你别说迎风柳步了,刚才我还不是闪不了小姑娘的出手?”
    小燕笑道:“一竿竹,我这是跟奶奶学的笨招儿才打中你,不然,我就是出手一百招,也无法摸到你一根头发。”
    一竿竹问:“什么笨招儿的?”
    “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动,要是出手不带风,我不会动了。第一次,我出其不意,轻出一掌;第二次,我故意麻痹你,趁你高兴,也轻出一掌,这就是我奶奶过去刺中天山李老前辈的笨招儿。”
    “好一个刁钻的小姑娘,我一竿竹上当了。你这么一说,使我知道了本门的步法有这么一个缺陷,我今后得小心了。”
    “今后,我这笨招儿对你再不管用啦!”小燕又朝一刀红问,“任大哥!刚才你闪避我的剑招,是什么身法的?”
    “鱼龙百变身法!”
    小燕一怔:“鱼龙百变?那不是辽东疯癫二怪的独门绝技吗?你怎么也会了?”
    “这是家师以一套刀法换得来的。小姑娘,你闪避我的身法又是什么身法的?”
    “迎风柳步加上灵猴百变。”
    “灵猴百变?那不是九幽老怪的武功?”
    “任大哥,你还看不出我是九幽小怪么?”
    一刀红和一竿竹更惊讶了:“你就是江湖上人传的性格怪异、神秘莫测、武功令人不可思议的九幽小怪?”
    “你们不会与我为敌吧?”
    一刀红一笑:“岂敢,武林中的恩怨,我根本不想去过问。我感到,你这样做,必然有你的原因,不过,江湖上的传言亦并非全是虚言,起码姑娘的武功惊人,就绝非虚言。”
    “我担心你们会与我为敌哩!”
    “姑娘说笑了!”
    说罢,一刀红与一竿竹便辞别众人,动身而去。陶十四娘“哎”了一声:“任壮士!”
    一刀红停步转身问:“陶女侠,还有话么?”
    陶十四娘嘴唇略略抖动,玉罗刹已知其意,微笑一下:“燕丫头,陶姐姐有事,我们先走吧!”便拉了小燕而去。
    陶十四娘急了:“你们两个怎么就先走了?”
    玉罗刹说:“陶姐姐,我们在前面的半山亭等你啦!”
    一竿竹一看,心知八九,一笑而说:“任老弟,我先走一步了,你和陶女侠慢慢谈吧。”
    一刀红反而一怔,问:“老兄,你怎么了了不等我?”
    “不,不!我有些急事,在山下赤城阁前等你。”
    到了这时,一刀红恁是一个粗心的汉子,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问:“陶女侠,有何事赐教?不妨请说。”
    半晌,陶十四娘才说:“你手臂上的伤没事了吧?”
    一刀红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心中升起。的确,他闯荡江湖以来,从来没有一位异性这么关怀自己,而且江湖上的事,也不容他将儿女之情放在心上。现在竟然有位武林中有名望的女侠这么深情地关心自己,他略带激动地说:“陶女侠放心,在下皮肉小伤,不碍事。”
    陶十四娘顿了顿又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在下是天涯浪子,处处为家,暂时可能要和一竿竹在一块,寻找那雇请杀手要杀你们的雇主了。”
    “你能不能到我家来看我?”
    “在下有空,一定到府上拜访。”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四川陶家,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你,你,你不嫌弃我吗?”
    “在下怎敢嫌弃姑娘的?要是姑娘不嫌弃我这天涯浪子,在下心中永远也忘不了姑娘。”
    陶十四娘心中大喜:“你不会骗我吧?”
    “在下可对天而誓!”
    陶十四娘颤颤地说:“我,我,我心中也只有你。”说时,不禁粉脸低垂,含喜带羞,她将一颗少女之心,完全交托给这天涯浪子了。这一对江湖英雄儿女,没有什么绵绵情语,更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对话也不怎么精采,可句句都是从心底掏出来的话。最后,他们要分手了,陶十四娘深情地说:“任哥!今后在江湖上走动,望你冷暖注意,我在盼着你。我得走了,不然,那两个丫头会笑话我的。”说时,便闪身而去。
    一刀红望着她逝去的背影,微叹一声:“我这江湖浪子,今后可有一个牵挂之人了!”说完,正想离去,蓦然间,从一棵树上飘下一个人来。一刀红一怔,一看,又是愕异:“是你!?”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古灵精怪的小燕,她狡黠地笑道:“当然是我啦。”
    一刀红大窘:“你在偷听我们的活?”
    “我担心你会欺负我陶姐姐呢!”
    “我怎敢欺负她的?”
    “别说得那么好听,以后你要是负了我陶姐姐,我会跟你没完没了!你别认为你的刀快,我的剑更快。”
    一刀红正色地说:“在下并不是无义无情之人!”
    “哎!我跟你闹着玩的,你怎么当真了?”
    “在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啦!你记住,得给我找到那个雇主,不然,我也会跟你没完没了!再说,那个雇主,也要买陶姐姐一条命呢。”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是吗?那我走啦!”小燕一笑而去。
    一刀红摇摇头,也离开了树林。
    陶十四娘来到半山亭,只见玉罗刹一个人,不见了小燕,不由问:“燕丫头呢?她又去了哪里?”玉罗刹笑道:“谁知道她又去了哪里。”
    “她不会又去闹事吧?”
    “很难说哩!”
    “玉丫头,你也真是,怎么就放她走了?”
    “这匹无缰之马,谁拦得住……好了!她回来了!”
    陶十四娘回身一看,果然小燕从山道上奔来了,问:“燕丫头,你跑去哪里了?”
    “陶姐姐,你还问的。左等右等你不来,这亭子又没有什么好玩的,我转去那边玩了。”小燕眨眨眼问,“陶姐姐,你跟任大哥谈什么来?”
    “没谈什么,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会盟大会在上清官前面的坪地举行了。这是五十多年来武林中少有的一次盛大集会,除了五十多年前,武林人士在武当会盟过,就再没开过这样的大会。这次会盟,除了恒山派和贵州九龙门没有人参加外(这两门派因败在小燕剑下,遵守诺言而转回去),几乎中原武林的所有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都有人参加了。有的是掌门人亲自带队而来,如峨嵋、丐帮、点苍、华山四大名派;有的是派代表参加,如少林、武当、昆仑、崆峒和终南山五大门派。此外,武林中的一些名门望族、武林世家、一方豪杰、各地的一些帮派教会、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游侠刀客,都赶来参加了,就是一些没有武林帖的人士,也纷纷赶来了。他们中有的并不是来参加会盟,而是来趁热闹,更有的为寻仇雪恨而来,就像一刀红和一竿竹,他们赶来,杀了公孙良后,又飘然而离开了。
    参加这些会盟人数最多的是丐帮、峨嵋两派,其次是点苍、华山。这四派人,可以说与九幽老怪和九幽小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不除去九幽一派的人,难以安枕无忧。而白龙会的人,更是占绝大多数了,一来他们是当地的东道主,负责安排各方来的英雄豪杰;二来九幽小怪挑了他们的两处堂口,杀了他们不少的人,因此白龙会几乎是全力参加了这次会盟,因而人数不下千人。
    在草坪的正北方,也就是上清宫大门的石阶上,有一排座位,那是为名门正派掌门人和武林中一些德高望重的一流上乘高手而设的座位,其他来参加的人,只能围在坪地四周,坪地当中留下了一片空地。远远望去,坪地四周真是人山人海,人声如潮,服装更是千奇百怪,五光十色,有各色的僧衣道袍,劲装儒服、走商小贩、乞丐豪富以及女侠们各种鲜艳的服装,令人眼花缭乱,比起五十多年前的武当会盟更为壮观和热闹了。
    这时,各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仍在上清宫内,还没有出来,有些人已等得不耐烦了,埋怨起来。玉罗刹和小燕选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坐下,陶十四娘与岷山双侠坐在一起,与她们相距不远,万一有事,可互相接应。
    小燕轻声说:“这些掌门人好大的架子,这时还不出来的。”
    玉罗刹轻轻说:“说不定他们在商议怎么对付你这个小怪哩!”
    正说话问,突然全场人声静下来,目光集中一处。小燕还以为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出来了,一看,不由惊讶起来:原来一位腰佩宝剑服装特别华丽的青年公子,带了四名衣着光鲜的仆人出现在来路上,四名仆人身后,更有两个大汉。这位青年公子神态雍容,光采照人,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仰视。群雄所惊讶而奇异的,就是这位青年公子在武林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所有的人,没一个认识。从他的气派来看,似乎是武林世家的子弟,而且异常富有,单那六位仆人的衣着,就不简单了,当今有哪一位武林世家会这么富有的?
    负责招呼的两个人,一个是峨嵋派的弟子冯辉,一个是白龙会张舵主张四姐,他们立刻迎上前去问:“请问少侠,高姓大名,来自何处?”
    青年公子面含微笑:“我不是武林中人,看来姓名不必相告了吧?”
    冯辉疑惑地打量一下,又看看那四位佩剑的仆人问:“阁下不是武林中人?”
    青年公子点点头。
    冯辉又问:“阁下不是武林中入,来这里……”
    “来看看热闹而已。”
    张四姐似乎对这青年公子心存好感。说:“公子,这是武林人的集会,恐有不测之事发生,公子还是到别处看看好。”
    “哦!?会有什么不测之事?”
    “武林中人,玩刀弄剑,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恐累及公子,公子既非武林中人,还是远避为妙。”
    “你们总不会胡乱杀人吧?”
    “这倒不会,但一时失手却很难免。”
    “既然不会胡乱杀人,我就不怕了。再说,我还有六位仆人保护我呢。”
    冯辉问:“阁下尊仆会武功?”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但是一些蛮汉恶徒,却也不敢来犯我。”
    张四姐叹了一声:“我们劝公子到别处去,是为公子着想。”
    “大姐放心,本公子很喜欢看热闹,尤其喜欢看人比武,你们总不会赶我走吧?”
    冯辉向张四姐打了一个眼色,说:“阁下既然喜欢,请看好了。万一有事波及到阁下,请别见怪,恕我们不安置了。”
    一位俊仆扬扬眉问:“什么!?你敢不安置我家公子的?”
    青年公子忙说:“哎!人家是武林人集会,我们不是武林中人,人家当然不安置了。来,我们自己找地方坐去。”说时,他俊目四望,遥指一处高地,“我们到那边去!”
    这处高地,离坪地不远也不近,从上面,可将坪地看得清清楚楚,这正是观瞻者不卷入武林纷争的好去处。而参加会盟的人,是不会到那里的,除非他也是一个旁观者,也不是武林中人。青年公子朝冯辉、张四姐拱拱手说:“打扰了!”便带仆人自去。
    他们离开后,张四姐暗暗惊异:“这是哪一处富贵人家的弟子?什么地方不好玩,却跑到这是非之地来玩的?”
    冯辉轻轻地说:“他极有可能就是九幽小怪!”
    张四姐一怔:“什么!?是九幽小怪?”
    “他神蕴异常,目光有神,行动飘逸,显然身怀绝技,但却又自称不是武林中人,所带的手下,一个个佩剑携刀,你不感到奇怪么?富贵人家的公子,会有这般举动?”
    “冯五侠,那你快去告诉各掌门人,我叫弟兄注视他的举动。”
    “小心,先别去招惹了他。”冯辉说完,急奔入上清宫了。
    他俩虽然是轻语交谈,但附近的武林人士和不远而身怀内力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一听“九幽小怪”这四个字,不啻如惊雷炸耳,一时间全震住了。本来武林人士见这青年公子的到来,都以奇异的目光在暗暗打量着,同时对这位青年公子的风采暗暗欣羡喝采,都希望能结交这样一位飘洒若仙的人物。可是“九幽小怪”四字,一下子全将他们惊震了。
    “九幽小怪”如惊雷走电,霎时间传遍了在场的所有群雄的耳中,几乎所有的目光,一下又集中在这青年公子身上了。那些与九幽小怪没见面的人士,既惊讶又愕然,这么一个风流潇洒,气质华贵、神采照人的公子,会是那性格怪异,心狠手辣的九幽小怪么?那一些与九幽小怪交过手、见过面的群雄,如谢婷婷、符公望、杨柳女侠以及丐帮弟子,也不敢相信这青年公子就是九幽小怪,心想:这一定误会了。但是又想到九幽小怪神秘莫测,一时以书生出现,一时又以小书僮出现,就算这青年公子不是,他那手下四位俊秀的仆人中,难保其中一个不是九幽小怪化装的,于是又惊疑不已。
    岷山双侠也是惊疑不已,暗想:要是这青年公子是九幽小怪,那曾经几次救过自己的少女又是谁?他们问陶十四娘,陶十四娘心中有数,她知道这青年公子绝不可能是九幽小怪,因为小燕就在她身边不远。但江湖上人心奸险异常,未免不会有些武功极好的奸险之徒,以九幽小怪的面目出现,从而挑起武林人士对九幽小怪更大的仇恨来。她含含糊糊地对岷山双侠说:“我也不知道,要是救我们的女侠是九幽小怪,这个青年公子就不是了,要是这青年公子是,那救我们的女侠自称九幽小怪,就有她的用意,目的就是想将九幽小怪引出来。”
    陶十四娘这番回答合情合理,反而将一向观察细微的彭琳弄得疑惑了。就彭琳来说,她希望救自己的女侠不是九幽小怪,而是另有其人,更希望如陶十四娘所说,这位装神弄鬼的女侠,目的是要将九幽小怪引出来,从而为武林除害。这边彭琳正在疑惑,那边陶十四娘已用密音入耳之功向小燕询问:“燕丫头,你看来人是不是冒充你而为非作歹之徒?”
    小燕的回答令她惊喜万分。小燕说:“陶姐姐,你放心,这位公子是自己人!”
    原来小燕一下就认出这位神采照人的青年公子,就是那位在成都青羊宫内出手救玉罗刹的神秘书生,为自己傻哥哥洗白冤情的朱哥哥。当然,小燕仍不知道,这位自称朱哥哥的人,却是一位侯门中的奇女子一—朱玲玲郡主。
    不单是小燕认出来,玉罗刹也认出来了,她轻轻“咦”了一声:“是他来了!”
    突然间,群雄中站出一位黑脸汉子,朝青年书生坐处的高地走去。小燕问:“这人是谁?”
    小燕附近有人说:“这是海南岛的摘星帮帮主雷傲空,一身武功怪异,与中原不同。”
    玉罗刹说:“原来是雷帮主,听说他可傲慢哩,早就想与中原武林争雄了!”
    又有人答道:“不错!他参加这次会盟,就是想在会盟中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武功,在武林中争一席地位。”
    小燕问:“他武功怎么怪异呢?”
    玉罗刹说:“摘星帮,原在海岛上以采摘燕窝为生,因经常在悬岩峭壁中采摘燕窝,不但身子敏捷,也练得一身与众不同的轻功。后来他们又得到一位不知名的世外高人指点,练成了一种有别于中原武林的武功套路,传到雷帮主时,武功可以说是登上高峰了!”
    正说着,雷傲空已走到青年公子面前了,拱拱手说:“在下雷某,特来领教。”
    这位雷帮主,在练成一身武功后,正像他的名一样,傲视武林,目空一切。加上曾击败过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嫡传弟子,又以一招胜了衡山派的掌门,便以为中原武功,不过如此。再加上他这次来参加青城山会盟,不大受人敬重,心中更有气,早就想在人们面前露一手。现听说这青年公子是什么九幽小怪,又听人说九幽小怪武功莫测、行为怪异、曾在紫岩山下击败了静圆师太、打伤丐帮一阵风长老等人之事。他“哼”了一声,心下说,你们将九幽小怪说得那么厉害,我才不相信。击败恒山派掌门有什么了不起?我雷傲空不也曾击败过衡山派的掌门人么?他急于要在中原武林立名,不管这青年公子是不是真的九幽小怪,便站起来找青年公子挑战了。
    朱玲玲凤目扫了他一眼,微笑一下:“我不是武林中人,更与阁下索不相识,你来领教我什么?”
    “你不是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朱玲玲莞尔一笑,“阁下误会了,怪不得前来领教。告诉你,我不是九幽小怪,你走吧!”
    雷傲空既然存心而来,哪有这么轻易而走的?说:“我不管你是不是九幽小怪,这个领教是讨定的了!”
    玲玲郡主身旁一位俊仆早巳忍耐不住,扬眉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我家公子面前这般无礼?滚开!”
    雷傲空身为一帮之主,从来也没人敢在自己面前大声呼喝过,现在居然叫一位小厮呼喝,便暗蓄内力,一袖拂去。可是这小厮轻出一掌,将他的袖劲化得干干净净,身形屹立不动,同时,宝剑拔出,厉声喝道:“你敢动手打人?要领教,你先来向我领教!”
    雷傲空见自己一袖之劲,居然拂不动这俊秀的小厮,心下也暗暗吃惊,裂嘴—笑:“小哥,看来你也不含糊。不过,你不配与我动手,叫你家公子动手吧。”
    “配不配,比试过才说。”
    “你真要与我动手?”
    “你不是早已动手了吗?”
    “好,好,看来不给你教训,你家公子是不会出手的了!”
    “亏你还是个人男人,怎么这般罗罗嗦嗦的?”
    玲玲郡主皱皱眉说:“春儿,这是海南岛上摘星帮的帮主,可别大意了!”
    “公子,小奴知道。”
    玲玲郡主跟前的四位侍女,以春梅、夏兰,秋菊、冬竹而取名,都是玲玲郡主一手调教出来的。论武功,她们已可跻身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列了。与雷傲空应战,正是四大侍女中的春梅。
    玲玲郡主又说:“雷帮主也是—帮之主,你应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人!”
    “是!小奴遵命!”
    玲玲郡主说话声不大,由于身怀太乙真气,声音清脆,坪地上的群雄,几乎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听到这青年公子居然命自己仆人与雷帮主应战,还声明点到为止,不可伤人,而且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当一回事。摘星帮,虽然在武林中不怎么有名气,帮派也不大,但作为一帮之主,武功自有一格,就是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这般轻视雷帮主的。
    雷傲空本来就是一个门人傲慢之人,现在听到有人这般轻视自己,不由勃然大怒,将—个帮主应有的风度也抛扑了,猝然出手,居然直取青年公子,想将青年公子的双目摘了下来。这—出手,来得非常的意外,众人“呀”的—声,以为青年公子一定伤在他的手上了。
    谁知众人“呀”声未完,雷傲空不知怎样,凭空给摔飞了,“砰”的一声,跌在坡下,半晌也爬不起来。玲玲仍坐在原地,面露不屑之色,抖抖衣袖,似乎嫌雷傲空身上的脏气玷污了自己的衣袖。群雄又是一阵骇然,这“九幽小怪”的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身形不动,也不见他是怎么出手的,雷傲空就从坡上直摔下来,直躺着不能动,不知是生是死。群雄们不禁想起了在紫岩山下与九幽小怪交过手的人的话来:“这九幽小怪懂邪术。”难道九幽小怪真的会邪术?不然,雷傲空怎么会平空地摔下坡来,群雄们因为从来没看过太乙门的武功,更不知太乙门的武功是怎么回事,所以便疑为邪术了。
    其实玲玲郡主刚才所抖出的武功,只不过是太乙门的衣袖功而已,衣袖的拂出,不但阴柔之劲凌历,更同时封人穴位。雷傲空给玲玲的衣袖之劲力震飞时,穴位也给封住了,所以摔下来时不能动弹。
    当雷傲空摔下来时,人群中有两条汉子惊叫起来,身形似燕,—下跃到雷傲空跟前,急切地问:“帮主,你怎么了?”
    雷傲空除了—双眼睛会动,连话也说不出来,其中一个汉子悲愤地吼道:“帮主!我跟这小怪拼了!”拔刀便往坡上冲去。
    群雄们以为摘星帮雷帮主已死了,更是心头大震,感到小怪一招之下,就取人性命,太过分了,一个个脸孔又流露愤怒之色。
    这汉子刚冲到坡上,碰到玲玲—双凌厉的目光,竟然逼得这汉子不敢正视,—股怒火霎时间化解得干干净净,不敢再冲上一步。玲玲轻喝一声:“将刀放下来!你的帮主没有死。”
    这汉子愕然:“没有死!?”
    玲玲郡主不再理睬他,对春梅说:“春儿,你下去给他解开穴位,叫他今后别再鲁莽行事!”
    “是!”
    春梅轻跃下坡,在雷傲空身上一处穴位一拍,雷傲空一下从地上跃起,略略活动手脚,感列自己身内外似乎没有受伤,一切如常,惊愕地望望春梅,又望望坡上的玲玲,心想:这是哪一门武功?但他心里也知道,刚才摔下来时,仿佛是给一种无形的柔劲轻托而起,离地三尺时,柔劲才一下消失,才砰然摔在地上,要是自己真的从半空中摔下来,哪有内脏不受伤的?看来是这公子手下留情了!
    春梅说:“我家公子的话你听到了吧?你今后请善自为之。”
    雷傲空长叹一声,对两个手下说:“我们走吧,别再在人面前丢丑了!”说时,自己首先踏步往山下而去,连会盟也不参加了。两条汉子自然也跟随他而去。
    这位雷帮主,自以为自己的武功可以在中原武林中争一长短,谁知碰上一位侯门奇女子朱玲玲,简直不堪一击。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中原武林的武功,真是浩如瀚海,无涯无边,深不可测。他羞愧而去,回到海南,苦练武功。最后,终于为武林添一绝技。
    这一现象,又令坪地上的群雄感到讶然、骇异。讶然的是“九幽小怪”并不像人们所说的出手无情,取人性命;骇异的是,这是什么武功?能制敌而不伤人?试问当今武林中,谁有这种一招就能制敌的武功?就是连少林、武当也不可能做到,怪不得这“九幽小怪”全无惧意,公然敢在中原武林高手云集的会盟上出现了。就是连身怀绝技的小燕,也惊讶了,轻问玉罗刹:“姐姐,他是哪一门派的?”
    玉罗刹摇摇头:“看来,这位朱公子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了。”
    这时,全场又是一片肃静,原来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和少林寺方圆禅师以及终南山的疯道人,—个个神色凝重地出现了。他们在上清宫内已商议好,这次会盟,由丐帮鲁帮主主持,推选少林寺方丈方慧禅师和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为正、副盟主,准备出去向群雄宣布,要是群雄赞同,便正式就任。不料这时冯辉奔了进来,向他们禀告:“九幽小怪来了!”
    冯辉,这个峨嵋派的弟子,为人不但粗心,而且更主观武断。他专爱捕风捉影,嘴上没个遮拦。上次,他在巴山断魂坡疑心时不遇是九幽小怪,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现在,他又疑心朱玲玲是九幽小怪,不知将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这六位武林宗师不由一怔,他门千方百计、布防重重,就是担心九幽小怪来捣乱这次会盟,至于其他一些黑道上的魔头前来,他们才不放在心上。昨天下午,由于玉罗刹的妙舌生莲,激起了点苍派掌门万里雪大侠的豪气,将东、西两条来上清宫的山路防守撤了,方圆禅师又提出欢迎所有武林人士都参加会盟,这两点,上灵道长心里实在不大赞同,但也不好反对,只有默言不语,暗加提防。六大武林宗师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上灵道长熟知自己弟子们的性格,瞪着眼问:“你看清是九幽小怪了?”
    “掌门,弟子不会看错,来人极可能就是九幽小怪。”
    “他是什么打扮?”
    “富家公子打扮,还带来六位持刀佩剑仆人装束的高手前来。”
    这一点,冯辉却没有看错,跟随朱玲玲前来的六位仆人,的确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
    六人宗师又相视一眼,暗想:要是九幽小怪带了六大高手前来,那是存心要来挑了这次会盟的了。上灵道长又问:“你问了他没有?”
    “弟子问了,他自称不是武林中人,只是前来观瞻而已。”
    富家公子打扮,带了六个人前来,又自称不是武林中人,这一切,都跟上灵道长暗中所得到的情报不符。他知道九幽小怪只身行动,有跟从,顶多只是一两个而已,哪有六位之多的?不由动疑了,问:“他自称是九幽小怪?”
    “掌门,他在这么多高手面前,怎敢自称?他连自己的姓名来路也不敢说。”
    这一点,又不符合上灵道长所知道的情况了。九幽小怪在绵竹城的思贤楼上,当着静圆师太等群雄的面,直认自己是九幽小怪,他怎会不敢自称的?
    丐帮帮主鲁长啸忍不住了:“上灵道长,不管来人是不是,先捉了再说。”
    方圆禅师为人慎重,说:“鲁帮主,老衲认为,还是慎重一些的好,万一弄错了,也为人笑话。上次,老衲听方智师弟说,几乎误伤了一位青年剑客,将这青年剑客逼得与九幽小怪为伍。”
    上灵道长一听,怒瞪了冯辉一眼:“上次在断魂坡上,都是你弄出来的好事,幸而将九幽小怪引来,才将功补过。这次万一又认错了人,你还能有这样的运气么?”
    冯辉一下不敢出声了。鲁帮主说:“不管来人是不是九幽小怪,我们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惜我们几位从没与这新出现的九幽小怪会过面。”
    “上灵道长,我帮的风长老在紫岩山下与这小怪交过锋,也伤在他的掌下,叫他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再说,不论小怪化装易容手段再高明,也逃不过风长老的目光。”
    “这也说得对。再说,还有崆峒派的谢女侠、鲁东双雄、飞鹰堡主等人都认识这小怪,请他们来问问就明白了。”
    六人宗师正想派人将谢婷婷等人请来,白龙会灌县的张舵主一头奔进来了,说:“不好,九幽小怪已出手伤人!”
    原来张四姐见朱玲玲一招就将海南岛的摘星帮帮主摔飞下来,躺在坡下不能动弹,以为摘星帮主已丧在“九幽小怪”手下,不再看下去,便匆忙跑进来禀报。她当时只想到,“小怪”武功这般的惊世骇俗,只有几大掌门人出手才能制止。
    六大武林宗师心头又是一怔,上灵道长问:“他伤了何人?”
    “海南岛的摘星帮主!这小怪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的,一招就取了雷帮主的性命。”
    点苍派掌门万里大侠说:“雷帮主也算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曾击败过衡山派掌门,有人能一招就取了他的性命,看来,来人是九幽小怪无疑了!”
    鲁帮主吼道:“就是这次会盟开不成,我们也不能放这小怪走了,今日不除了他,将是武林的大害。”
    于是,这六大武林宗师庄严地走出上清宫,直向朱玲玲的所在地走去,全场群雄都注视着他们。小燕轻轻地对玉罗刹说:“姐姐,看来要出事了,我可不能叫朱哥哥—人担着。”
    玉罗刹也轻说:“丫头,看来朱公子不但武功极俊,人世秀外慧中,他会应付的。”
    鲁长啸不知是怒火冲天,还是为本帮弟子报仇心切,在走近朱玲玲面前不远时,大喝道:“你就是九幽小怪?”
    玲玲郡主见武林中的六大高手严肃地朝自己走来,出于礼貌,首先站了起来,准备以礼相迎。不料鲁长啸不但全无礼貌,竟然还朝自己大声呼喝,盛气凌人,别说玲玲是侯门王府中的郡主,金枝玉叶,就是一般的人也受不了。玲玲郡主面孔—沉,顿时一股威严逼人的目光从凤目中射出,如寒光冷电。幸而玲玲极有修养,自幼又听得师父所说江湖上的一些奇人怪事,因此只轻咳了一声,以示不屑理睬。而她跟前的春梅、夏兰两位少女可不同了,一来她们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不知武林人的性格和作风;二来她们也从没见过有人敢在郡主面前大声呼喝的,早已忍不住,一个叱道:“你这厮找死了!怎敢在我家公子前面大声大气地叫喊?”一个喝喊:“你是不是要讨打了?快滚开!”
    鲁长啸身为武林一大门派的帮主,又是当今武林的十大高手之一,在武林中谁人不尊?哪个不敬?何曾昕到有人这般轻侮自己的?他双目一瞪:“你俩说什么来着?”
    这两位天真烂漫的少女不知厉害,夏兰问春梅:“姐……”她见春梅以目相视,立刻慌忙改口说:“哥哥,这人是不是耳朵聋了?怎么我们说的话他没有听到?反而问我们说什么的?”
    “这人不是聋子,恐怕也是个痴汉,要不,怎么一来就问人是不是九幽小怪?怪不得我家公子不理睬他了!”
    夏兰大声喊道:“聋子!痴汉!我们叫你滚开!听到没有?”
    她俩的一问一答及大声喝喊,逗得玲玲郡主莞尔一笑,可是坪地上的群雄却相顾失色了,暗想:这两个小厮真不知天高地厚,怎敢在鲁帮主面前这戏放肆无礼的?小燕、玉罗刹看得非常有趣,相视一笑。
    鲁长啸大吼一声:“你俩给我滚开!”他这一声大吼,宛如平空一声炸雷,震得坡上草木抖动,人耳欲聋。因为这是用内力呼出的,不同一般叫喊。
    春梅、夏兰吓了一跳,花容顿时失色。一个说:“这聋子怎么这般凶呵!”一个说:“这痴汉发疯了!”
    玲玲郡主知道鲁帮主功力非凡,恐怕春梅、夏兰不是其对手,忍住笑道:“你们两个退下吧!这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帮一一丐帮的帮主,不可得罪了。”
    夏兰问:“公子,他就是叫化们的头儿?”
    玲玲点点头:“不错!他正是天下叫化们的大头儿!”
    “哎!公子,天下叫化怎么这般无眼光,选了这么—个凶狠的聋子、痴汉来当头儿的?不怕人笑话吗?”
    玲玲一笑说:“这是叫化们的事,我们可管不了!”
    鲁长啸哪里容得人这般的嘲弄,更是怒火千丈。但他不像摘星帮的帮主,猝然出手,而仍保持着一派宗师的风度,吼道:“小怪!你出手吧!”
    玲玲摇摇头:“鲁帮主!你这样盛气凌人,粗暴武断,我可以不屑理你,也不作任何回答。你说我是九幽小怪,你又有哪点证据说明我是九幽小怪了?你找九幽小怪负气,我只能告诉你,你找错了人,在下不是九幽小怪。”
    鲁长啸一怔:“什么!?你不是九幽小怪?”
    “鲁帮主,信不信由你。”
    “那你怎么一出手就丧了雷帮主?”
    “这是他出手伤人,在下不得不自卫。再说,雷帮主不但没有死,而且身上毫无伤处,鲁帮主不信,可问问在场的群雄。”
    “雷帮主没有死?”鲁长啸不由用目光望着张四姐了。
    张四姐羞愧地说:“鲁帮主,是我一时心急未看清,弄错了!”
    “那他真的不是九幽小怪?”
    “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九幽小怪,是冯五侠说的。”
    鲁长啸又将目光转向冯辉。这时,谢婷婷走来,说:“鲁帮主,这位公子的确不是九幽小怪,不论气质、作风都不同。”
    同来的其他掌门人和方圆禅师,已看出玲玲郡主不论气质、神态,都与一般常人不同,而且英气逼人,全无半点乖戾之气,心里已知道恐怕又弄错人了。但又感到九幽小怪行为怪异,善于巧扮各种人物出现,因而犹豫不决,一直在旁静观其变。现在听谢婶婶这么—说,便知真的弄错人了.因为谢婷婷在绵竹思贤楼上,曾败在九幽小怪手下,在紫岩山下又与静圆师太在一起。她两次见过小怪,绝不会看走了眼。何况谢婷婷一向为人胸襟狭窄,即使是小怨,也一直记恨在心中,要是眼前之人真的是小怪,她绝不会放过。
    方圆禅师上前合十稽首道:“老衲等人一时误会,请施主原谅。”
    玲玲回礼说:“不敢!”
    “施主尊姓大名,能否赐教?”
    “在下不是武林中人,禅师又何必动问?”
    “要是老衲没看错,施主及属下等人,个个都身怀绝技,施主说不是武林中人,岂非所言非实?”
    玲玲一笑:“在下说句得罪禅师的话,凡是光头的,不一定都是和尚吧?”
    “这——!”方圆禅师一时无语,顿了顿又说:“施主是哪位高人的门下,总可以赐教了吧?”
    “对不起,师父—直不许在下说出她老人家的事。”
    “既然如此,老衲不敢强人所难。”
    上灵道长突然问:“施主既不是武林中人,为何要来参加这次武林会盟?”
    “道长,在下只是来观瞻武林盛会而已。”
    “施主恐怕不只是来观瞻吧?必有其他原故而来的。”
    “道长说得不错,在下为一个朋友而来。”
    “施主贵友是谁?”
    “道长,在下不想扰乱这次武林盛会,还是别说出来的好。”
    “贵友与这次武林会盟有关?”
    玲玲一笑:“道长,你们先举行会盟吧,别为了在下一人,而耽误了所有的人。”
    方圆禅师说:“道长,施主说的是,我们先开会才是,别叫各地施主们久等了。”
    这么一说,上灵道长虽然对这雍容华贵、武功莫测的公子仍有疑惑,也不好再出声了。而丐帮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剑任剑辉却狠狠盯着玲玲说:“阁下,你当众敢嘲弄我们帮主,会盟过后,我要领教你的高招!”
    夏兰嚷起来:“你这叫化,你们帮主这般对我家公子无礼,又怎么样了?”
    春梅不屑地说:“你这叫化没资格与我家公子比武,先过我这一关吧!”
    任剑辉还想说,鲁长啸喝道:“剑辉!先回去,别再生事。”
    于是,这六位武林宗师转回坪地。刚刚一场腥风血雨眼见便要掀起,可是在玲玲郡主不卑不亢、颇有分寸的处理下,一切都相安无事,大家紧张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当然,也有—些人略略感到失望,没看到两位上乘高手的过招和他们精湛超群的武功。但更多的人向玲玲郡主投去敬仰钦佩的目光,感到这位雍容高贵的公子,在六大武林宗师面前,潇洒自如,不卑不亢,毫无惧容,要是没有极为上乘的武功,敢这样吗?”
    玉罗剂轻轻问小燕:“丫头,要是你是这位公子,你怎么处置这伙人?”
    “哼!我不将这位自以为是,盛气凌人的叫化头子摔下山坡才怪。”
    “哎!那将是一场不可想象的流血场面!”
    “乱了这次会盟不更好吗?”
    “丫头!别忘了东方老前辈叫我们引蛇出洞的计策!”
    在她俩轻声低语时,鲁长啸那中气充沛、声如洪钟的嗓门宣布会盟大会开始了,声音震得人耳朵轰轰的响,山头草木抖动不已。小燕说:“这叫化头子这么大声干什么呵!要显示武功吗?”
    她身旁不远处的人低声笑起来,不禁朝地望去。玉罗刹说:“丫头,你别说话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鲁长啸又轻咳两声,然后说:“诸位请静一静。这次会盟,请各位遵守两件事:第一,在这次会盟中,不管大家互相问以往有什么过节,先放下来,不得在这里寻仇挑衅打斗。不然,我们将视为武林公敌,一致除去;第二,对这次会盟有不满意的,不得借故捣乱和破坏,更不能因此而出手伤人。不然,我们必将严惩。大家听到没有?”
    名门正派的群雄一致应道:“听到了!”
    小燕说:“啧啧!这叫化头子今日够威风了,像指挥三军哩。他干吗不去朝廷当将军,跑来这里干吗?”她的话,又引起身旁的人失笑,也有些人暗晴惊讶:怎么这个小姑娘对名门正派第一大帮派的帮主这般不尊敬的?到底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突然问,—个清朗的男声在群雄当中响起:“鲁帮主,对第二点,在下不完全同意。”
    鲁长啸—看,是江湖上自命为风流客的黄山吕子先,不由皱了皱眉。因为吕子先这个人,在侠义上的人物眼里,是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说正不正,说邪不邪的人。在江湖上,他也干些行侠仗义之事,杀—些欺凌妇女的恶少强徒。但他本身却极好色,到处沾花惹草,常在少女之中闹出一些风流艳事。极会在少女面前献殷勤,讨得一些少女们的欢心。虽然这样,他却绝不会乱来,更不会威逼利诱,而是你情我愿,好则合,不好则散。因此,侠道上的人物鄙薄其为人,不愿与他来往,尤其有儿女妻室的人,更谢绝他登门拜访。所以在朝阳洞前,玉罗刹也不大愿理睬他,使他知趣而退。
    鲁长啸见这个轻薄浪子居然在群雄面前反对自己,心里恼了。以鲁长啸平日的为人,恐怕早轰他走了,但这是武林会盟,又声言欢迎没有武林帖的人参加,因而不好发作,便强忍下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阁下似乎不是我们飞帖请来的客人。”言外之意是说,你这个武林中的花花公子,没有资格站出来说话。
    吕子先一笑:“既然欢迎我们参加,怎不让人说话了?”
    一些没接到武林帖的人也说:“是呵!既然欢迎我们参加了,我们总可以说说话吧了不让人说话,那欢迎我们干什么?”
    上灵道长一见情形不对,怕耽误了自己的大事,连忙站起来说:“各位施主,既然欢迎大家参加,当然也欢迎各位说话了!吕施主,请说,你怎么不完全同意鲁帮主所说?”
    吕子先说:“鲁帮主说对会盟不满意的,不得借故捣乱和破坏。什么是借故捣乱破坏?有自己不同的看法说出来,算不算借故捣乱和破坏了?”
    “这当然不算,会盟更欢迎名位提出各种高见来,以开好这次会盟。”
    “既然这样,在下没意见。”吕子先说完,便坐了下来。
    上灵道长又用目光巡视全场,问:“各位施主,还有什么看法的?没有,望参加会盟的名位施主共同遵守鲁帮主所说的两点。”
    在场的群雄一致说:“没意见了!”
    上灵道长微笑,对鲁长啸说:“鲁帮主,请继续说下去。”
    鲁长啸说:“这次武林会盟,主要是为了伸张人间正气,维护武林团结,除暴安良,扶弱济危,扫荡为害武林的一切邪魔歪道,清除武林中各门派之间的相互仇杀。因此,我们打算在这次会盟上,推选出两位德高望重,武功出众的人任正副盟主,并由正副盟主下聘武林中的十大高手为金衣护法使者,执行盟主的命令,巡视天下武林,解决各门派的纷争;同时降魔除怪,追捕武林中的一些不法之徒,交由盟主审理,以判其罪。”
    这时,祁门鹰爪门的掌门人麻三爷站起来问:“鲁帮主,那么说,各门派的内部事,盟主都有权干预了?”
    鲁长啸说:“麻掌门请放心,刚才我们已商议过,各门派的事,由各门派自行处理,盟主不干预。但若与其他门派发生纷争,盟主有权进行调解。至于一些门派出了一些不肖之弟子,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盟主有权提醒该掌门人清理门户。要是该掌门人包庇或纵容不肖弟子,盟主便有权进行干预,派出金衣使者前去捉拿不肖之徒。不然,盟主又怎能伸张人间的正义?”
    麻三爷说:“这还不是干预了?”
    上灵道长在旁说:“麻掌门,贫道想,鹰爪门一向正派,处事严明,总不致于包庇本门派的不肖弟子吧?”
    “笑话,本掌门怎会包庇不肖弟子的?”
    “麻掌门,那不就行了?只要各门派自爱,自行清理门户,盟主绝不会干预。至于各门派的内务事,盟主更不会干预。”
    麻三爷无言坐下。鲁长啸又继续提高嗓门说:“一旦武林中出现了极为厉害的魔头,十大金衣使者制服不了,盟主有权调动各门派的高手和敬清其掌门人率领弟子,共同围歼,务必清除,免其为害武林。这一点,希各门派注意。”
    鲁长啸话音刚落,各门派都私下议论纷纷了。有的赞好,有的轻轻说:“那盟主不成了武林中的大掌门?成了君临天下?”有的说:“既然这样,那各门各派还创立干嘛?不如干脆成立武林帮好了。”又有的说:“这不是过去在武林中被除名的神风教的做法吗?那时神风教的教主不也是这么说的?”
    玉罗刹轻轻对小燕说:“看来上灵他们野心不小,要统一武林,君临天下了!”
    小燕说:“他们想得怪臭美的!我会教他们空欢喜一场。”
    “丫头,先看下去,别鲁莽行事。”
    群雄中,只有玲玲郡主微笑不语,冷眼旁观。鲁长啸大喝一声:“各位先静下来,有不同意见,请提出来,没意见,就算大家赞同。”
    首先是丐帮弟子大声呼喊赞同,其次是峨嵋派和白龙会的人,也齐声附和;跟着是华山、点苍派的人也声言同意。这四派来的人最多,几乎占了全场的绝大多数,真是声盖全场。少林、武当、崆峒来的人较少,自然没反对。其他武林中的小帮小派,虽然有些不赞同,见中原几大名门正派的人都同意了,怕得罪了这侠道上的人物和六大武林宗师,都默默不出声,有的心里说:会盟后,我们回去了,参不参加还不是由着自己,何必在这里招惹众怒?只有鹰爪门的掌门人麻三爷站了起来说:“鲁帮主,请原谅,这次会盟,本门派暂时不参加,回去与本门派的长辈们商议后才决定。”麻三爷总感到,一旦参加了,一切听盟主的,自己几代人传下来的鹰爪门到自己手中不就毁了?
    鲁长啸正想问,上灵道长已在旁说:“麻掌门,你不参加,我们绝不勉强。不过,万一九幽小怪找到了鹰爪门人的晦气,请原谅盟主不及时出手相助了!”上灵道长这句话隐带威胁,意思说:以后你们鹰爪门给人挑了,一切后果自负,别怨人。
    在麻三爷身边的一位老者,也就是麻三爷的钟师弟一听,不由心里一怔。这位钟师弟,久历江湖,处事老练,他也隐隐听到有人暗议上灵道长为人深不可测,极富谋略,而且从上灵今日说话的口气中听出,上灵俨然以武林盟主自居了。鲁长啸虽然是一帮帮主,但为人粗暴,直肠直肚,头脚简单,不会用心计,显然大会的一切,是由上灵安排,鲁长啸只不过由他摆布而已。再看来参加这次会盟的九大门派掌门人,少林、武当、昆仑、崆峒、恒山这五位掌门人都没有参加,当然,以这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来看,不论名望和武功,都胜过上灵;但少林、武当、恒山这三位掌门人,都淡泊名利,不想多理俗事,更不会问鼎武林盟主,就是他们来参加,也不会答应任武林盟主。崆峒派掌门人一直闭关练功,也不会争武林盟主之职;昆仑远在西方,对武林盟主更不感兴趣。而参加会盟的上灵、玉泉、万里雪、鲁长啸这四大掌门人,玉泉大师是属于少林、武当、恒山派掌门人的一流人物,也不会过多卷入俗事,不会任武林盟主。看来争武林盟主的只有上灵、万里雪、鲁长啸这三个人了。论武功,他们三人不相上下,论名望,鲁长啸不及上灵和万里雪,讲到机智,万里雪又不及上灵。看来这次要当选武林盟主,必然是上灵无疑。要是上灵道长真的任了武林盟主,以他以往对九幽小怪的不择手段来看,难保他不派出一流高手,扮成九幽小怪来拂了鹰爪门。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今中外,哪一位最高的统领者不心狠手辣的?就是人称英明的唐太宗李世民,为了做皇帝,也不惜暗运谋略,示意部下,逼父杀兄杀弟,才成为一代开国唐主。要是心慈手软,能登上大位吗?在这方面,鹰爪门的钟老人算看透了。上灵道长成了盟主,要使天下名门正派臣服,必然会运用谋略使鹰爪门就范的。就算上灵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也会暗暗示意其他门派对鹰爪门下手。何况这次参加会盟的,还有不少黑道上的人物,他们各怀野心,在上灵这句话的示意下,不心领神会,放手挑了鹰爪门,来扩充自己的实力?想到这里,钟老人为自己的掌门师兄担心,更为鹰爪门担心。于是他慌忙说:“上灵道长,我掌门师兄不是不答应参加,因为事关重要,回去向本门派长辈元老们请示一下才答应而已,望道长别误会。”
    上灵道长一笑:“那你们回去好好商议吧,会盟是不会强迫任何门派参加的。这是为了武林的团结和人间的正义。”
    “是,是!我想本门派的元老前辈们一定会同意的。请道长放心好了。”
    幸有钟老人这一句话,才免了以后鹰爪门遭到灭门之祸。不然,鹰爪门一派的灭亡,又栽到九幽小怪的头上了,鲁长啸又目视全场一下说:“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就推选武林盟主了!”
    江南武林世家欧阳公子站起来说:“在下推荐少林寺掌门人方慧禅师为武林盟主。”
    少林寺,一向为武林中的北斗,而方慧禅师更在武林中极有名望,武功极高,人又仁慈,一向为武林人土敬仰,所以欧阳公子话音一落,全场群雄几乎一致拍手同意。在掌声中,方圆禅师缓缓站了起来,合十稽旨道:“老衲多谢各位施主的厚爱,也多谢欧阳施主的推荐。不过,老衲前来参加会盟。敝寺掌门师兄再三叮嘱老衲,武林盟主一职,本寺师兄实在不能胜任,希望各位施主,推荐贤明才智之士当任才是。本寺师兄一向不理俗事,更怕俗事缠身。何况不久前,师兄在华阳山上与九幽小怪对掌,身受极为严重的内伤,需要一段时间疗伤调理,请各施主原谅。”
    小燕心里骂道:“你那个糊涂的老和尚,受伤活该。要是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叫你整个少林寺不得安乐!”
    飞鹰堡堡主符公望说:“方圆禅师,令掌门虽然受伤,疗理好后,不是可以任武林盟主么?禅师又何必推让?”
    “阿弥陀佛!符施主,老衲师兄的确是力不从心,更不愿过问过多的俗事,请符施主能谅解,更请在场各施主另推荐道高名重的才智之士担任盟主,以免误了武林大事。只要武林中出了什么大事,有需要本寺出力的,本寺一定尽力而为。协助盟主。”
    众人见方圆禅师语气婉转而坚决,看来要方慧禅师担任盟主一事是不可能的了,一时大家默言不语。这时,白龙会的新掌门人黄如龙说:“既然方慧禅师谦让,在下想请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出任盟主,各位英雄侠士赞同不赞同?”
    首先,白龙会和峨嵋派弟子一致齐声说:“赞同!我们请上灵道长出任当今武林盟主!”跟着是丐帮的弟子也齐呼:“同意!”这三派人的呼声,已占绝大多数,声动青城山了,其他各帮各派,有的不了解上灵的为人,有的更为他一向疾恶如仇的正气所折服,何况上灵一向在武林也极有名望,一派长者之风度,因而多数人也声言赞同了。
    玉罗刹轻轻对小燕说:“丫头,看来这贼道真的要当上盟主了!”
    小燕想了一下:“姐姐,我出去一下就来,要是有一个看相先生出现,姐姐别奇怪。”
    玉罗刹疑惑:“丫头,你想干什么?”
    小燕眨眨眼睛:“姐姐,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完,小燕人已闪身走出,直奔丛林中去。
    上灵道长在一片掌声中缓缓站起,面含微笑,向全场群雄一揖说:“贫道何德何能,有负各位厚爱,盟主一职,还是请各位另选贤能之人才是。”
    黄如龙说:“上灵道长,你何必谦让,武林盟主,你不出任,谁来出任?”
    上灵道长当了盟主没有?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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