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四回大闹青城
    上回说到会盟推选盟主之事,上灵道长说:“贤能之士,在群雄当中,可以说比比皆是,怎能说没人?单是华山掌门玉泉大师,点苍掌门万里大侠和丐帮帮主鲁大侠,他们的才干,胜贫道多矣!还是从他们三位中选出武林盟主才是。”玉泉大师三人一听,连忙推辞。玉泉大师说:“上灵道长,你素知我为人懒散喜静,任华山掌门一职,已是有负华山门下弟子;任盟主一职,更会有负天下武林人士。既然道长是众人所推举,还望别推却重任才是。”
    万里大侠也说:“是呵!道长是众望所归。以往道长一向热心武林之事,论才智武功,在下万万不及道长,请道长以武林为重,出任盟主一职的好。”
    “万里大侠过奖了!贫道恐有负众望。”
    鲁长啸大声说:“上灵道兄,我是个粗人,向来有一说一。你一向正气凛然,又机智过人,这个武林盟主,你来当最好了。我叫化头说句得罪他人的话,尽管有些掌门人德高望重,却不及你热心武林之事,你不当谁当?”
    黄如龙也说:“上灵掌门,你再推辞,恐怕冷了大家的心。你任盟主,我白龙会所有弟兄,一定全力支持。”
    鲁长啸也拍台说:“上灵道兄,只要你当盟主,我丐帮的人,全凭你调遣!”
    陶十四娘听了暗暗摇头,心里说:这个鲁帮主,糊涂极了,说话不知轻重,那不是将你帮中的大权,拱手让给了上灵?你怎对得起丐帮的列位祖师?干脆将丐帮并入峨嵋不更好?
    上灵显得很为难地说:“既然各位厚爱,贫道只好……”
    突然间,一位相士打扮的秀才不知几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副清清脆脆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慢着!慢着!先让我看看。”一下打断了上灵道长的话。
    六大武林宗师全都感到愕异,这位矮小如孩的相士,是几时来到自己面前的?以他们六人的内力来说,哪怕是轻微的响动,也绝对逃不过他们的听觉和视觉。而这位相士,居然不声不响地来到面前。鲁长啸首先睁大了眼睛问:“你怎么跑来的?”
    “在下用脚呀!”
    显然,这一问一答,全都是废话。上灵道长问:“你来干什么?”
    “特意前来给各位看相,看不准,不要半文相金。”
    群雄一听,心下都乐了。试想谁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下,要你看相的?等一下准有好戏看。
    鲁长啸喝问:“谁叫你来的?”
    “一个姓黄,一个姓白,是他俩叫在下来的。”
    “他们现在哪里?”
    “在各位身上。”
    “你说什么?”
    “在下说在各位身上,黄金、白银,各位有么?要不是为了它们,我会跑来给各位看相吗?”
    六位武林宗师心下有数:这位相士并不是什么神智不清的人,而是有意来捣乱的。人家心里都暗想:这位相士凭什么敢来捣乱?不但没把我等六位武林宗师放在眼下,也视在座的群雄如无物。难道他的武功惊世骇俗,自问能胜得了我等六人?还是他背后另有强大的靠山?方圆禅师首先站起来说:“阿弥陀佛!施土,你应明白,谁来捣乱武林会盟的,天下群雄将视其为武林公敌,请施主自重。”
    相士慌忙摇手说:“老和尚,在下不是前来捣乱,是诚心诚意前来给各位看相的。”
    “施主,你要看相,请等会盟事一了,你再来看吧。现在请施主退出—边。”
    “不!不!正因要推选盟主,我才跑来给各位看相,看看各位有没有当武林盟主的福份。要是没这福份而任盟主,不但会招来天责人怨,神鬼震怒,恐怕更祸及自身,累及武林。”
    群雄见相士说出这番话时神情凝重,不由又惊愕了。就连六大武林宗师,也不禁沉吟,默默相视一眼无话。尽管他们身负绝技,但对鬼神命运,仍不能不信。只有玉罗刹心中明白,更暗暗担心,感觉到小燕有意避开自己,要独挑会盟了。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陶十四娘说:“陶姐姐,这相士是燕丫头,我们要做好准备,以防万—。”
    陶十四娘听了大吃一惊,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玉丫头,你怎么让她一人去闹的?”
    “这丫头古灵精怪,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敢这般去胡闹呵!”
    “别说了!—有意外,我们立即出手。”
    这时方圆禅师说:“善哉!善哉!施主是心悬武林祸福而来?”
    小燕说:“是呵!老和尚,要不我怎会甘冒风险赶来?武林盟主选人不善,那将是祸及武林!”
    上灵道长冷冷地问:“你真的会看相?”
    “在下偶逢奇遇,得到鬼谷子的衣钵真传,在江湖上给人看相算命,无不灵验。不信可到江湖中问问。”
    “好好,你看在座的人,谁可任盟主?”
    小燕眯上眼仔细瞧了—会说:“在下要是直言,有得罪的,请大家包涵。”
    万里雪大侠—向不大相信江湖上相士之说,而且也不想当什么盟主,便说:“君子问祸不问福,先生直言不妨。”
    疯道人笑问:“先生,你看我疯道人相貌如何?”
    小燕微笑道:“你呀!额无主骨,脚无天根,身如野鹤,只可在江湖上游荡?绝不可能任武林盟主。不然,武林中有你这样的盟主,也等于无。”
    疯道人大笑:“先生说得不错,贫道一生疯疯癫癫,只可在江湖上到处游荡了。”
    其他人见小燕出言不凡,说话一派相士之口吻,不由又疑惑了:难道他真的精通相术?不是前来捣乱的?
    万里雪问:“先生,你看我们这位方圆禅师相貌如何?”
    小燕说:“这老和尚不用看,已不能当武林盟主了!”
    上灵立时感兴趣地问:“方圆禅师为什么不能?”
    “这老和尚面慈心软,可惜背无三甲,腹无三爻,只可治邪,不可治人。而且还心慈得糊涂,若然连正、邪也分不清,又怎能任武林盟主?”
    上灵暗暗点头,这相士的确言中了方圆禅师的弱点——心慈得糊涂。这—番话倒令他想入非非了,难道这相士是黑衣人打发前来暗助自己登上武林盟主之座的?其实自己已稳稳登上武林盟主了,何必又打发这相士前来?莫非黑衣人已经知道有人要反对自己,而派这相士来增加自己的声望?便含笑问:“先生,以你的相术看,谁可任武林盟主?”
    小燕说:“道长,据在下看来,你极有武林盟主之份,你看你,额有主骨,天庭饱满,眉如八刀,目如日月,胸宽似玄田,背阔胜牛一,好相貌呀。”
    上灵暗喜,笑道:“贫道何德何能,敢任盟主大位?”
    全场之人,只有玲玲郡主暗暗发笑。她心思慧敏,—下听出这相士以看相为名,暗骂上灵道长是“分明畜生”因为八刀合起为—“分”字,日月并在—处为“明”字,玄田是一“畜”字。牛—为一“生”字,这四字读来,便是“分明畜生”、可笑一派宗师,给人嘲弄暗骂还不知道,还沾沾自喜哩!同时也暗暗惊讶:这相士是什么人?竟敢在天下高手云集之中,如此嘲弄上灵的?难道他不要命了?
    小燕又笑道:“道长,不过你颧暗眼睛红,印堂冲破纹极多,—旦当上盟主,必招横死,也给武林带来—场腥风血雨,在下劝你还是别当什么盟主的好。再加上你脚无基骨。即使想当也是—场空。”
    鲁长啸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岂敢!岂敢!在下依相直言而已,哪有胡说八道之理?”
    上灵仍不失—派宗师风度,尽管心中极恼,仍含笑问:“先生,依你看,在场的准可以任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
    “就是区区在下。”
    “你?”全场群雄莫不失声叫起来。
    “是呀!在下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知人间祸福。当武林盟主不是正合适吗?”
    顿时,全场又大乱了,有人大笑,有人怒骂,有人暗暗为这相士担心。上灵更是怒极而笑:“你凭什么来当这武林盟主的?”
    小燕故作惊讶:“在下不是说了吗?在下善晓天文地理,先知人间祸福呀!”
    “说!谁打发你来捣乱会盟的?”
    “你说什么?我是为了武林的安危,才专程赶来的呵!”
    上灵已是暗蓄劲力,准备一袖将这相士拂飞出去。上灵道长不愧是机智过人。初时,他一时间没领会那几句相术之语,只感到“背阔胜牛一”这一句费解。但一想到牛一加起来是一“生”宇,再想前面三句,竟然是暗藏“分明畜生”四字。他一贯没人敢这般戏弄,其恼怒程度可知。早想一掌就碎了这相士的天灵盖,只是顾忌自己出手就取人性命,在群雄面前无法交代,更有损自己的声誉。当然,他也不方便将相士暗骂自己的话说出来,所以才迟迟不出手。现在,他找到出手的借口了。谁知蓦然问,山道上锣鼓唢呐之声大作,两位白衣人,如惊鸿飞来,落在坪地当中,高声呼喊:“武林盟主驾到!”
    群雄更是愕然,连小燕也怔住了。武林盟主!?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一个武林盟主?她抬头一看,只见远处锣鼓唢呐喧天的山道上,出现了一队幡旗招展的队伍,两面大旗上绣出四个大字:一面是“武林盟主”,一面是“技压天下”。八名彩衣大汉,抬着一顶画凤雕龙的大凉轿,轿中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红衣老者,轻摇鹅毛扇,神态傲然,双目如冷电。轿后跟着一队粉红色衣裙的少女,一个个生得艳色动人,款款而来。
    坪上群雄莫不愕然。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情景,连六大武林宗师也奇异了,一时注目静观来人。小燕心想:这是从哪里跑来的老怪物?看来是来找会盟的麻烦了。好啦!我先看看这个红衣老怪物怎么的闹法,于是便退到一边去。
    彩轿来到坪地中央放下,在一片锣鼓声中,又响起一阵高呼:“武林盟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雄更是失色。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不是与当今皇帝并驾么?这事让官方知道,那还了得?
    轿中红衣老者鹅毛羽扇轻挥一下,霎时间,锣鼓呼声齐停。先前来到的两位白衣人又是一声高喊:“武林盟主已驾到,各门派掌门人,一一上前朝见!”
    首先,峨嵋、丐帮的两位弟子早已忍耐不住,跳了出来,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敢自称武沐盟主?”
    两位白衣人一瞪眼,其中一个喝道:“大胆!盟主驾前,你们敢这般无礼么?快跪下来请罪!盟主可饶你们一死。”
    丐帮弟子哈哈大笑:“什么!?饶我们一死?我叫化倒第一次听闻……”
    他话还没说完,两位白衣人早已身形一闪,“砰嘭”两声,一下将这两人拍飞了,落下来付,已变成两具死尸。
    这峨嵋、丐帮的两位弟子,也算是武林中的高手之列,转眼之间,就叫白衣人拍死,连还招也来不及,当然,更看不出白衣人是怎么来到自已面前和怎么出手的了。白衣人的身法之快,出手之奇,是中原武林听没有见过的武功招式。场上群雄,又是一阵惊怒骇然。鲁长啸大喝一声,跳了出来,朝白衣人吼道:“你们两个,快在我面前自断!”
    一位白衣人问:“你可是丐帮帮主鲁长啸?”
    “不错,你们要我出手么?”
    “鲁帮主,我劝你还是先朝拜盟主的好,不然,将自讨苦吃。”
    鲁长啸怒极,“砰”地一掌拍出。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一向威镇武林。降龙十八掌在鲁帮主怒极中使出,劲力之猛烈,更是惊人,掌力如狂风怒浪,直向两位白衣人逼去。两位白衣人也知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厉害,急闪而退,他们身形刚一站稳,鲁长啸第二掌又拍出了。这真是前掌劲道未消,后掌劲力便又上来了,宛如狂浪一浪接着一浪,任何武林高手,恐怕也无法招架这两掌排山倒海的威力。鲁长啸因怒极白衣人一出手就丧了自己的一名弟子,所以出手便使出了八成的功力,叫这两位白衣人血债血偿。
    可是这两位白衣人在鲁长啸的掌劲掌风之中宛如两只在狂风怒浪中搏击的白鸥一般,闪跃飞翔,出手还击。当鲁长啸最后一掌“潜龙升天”拍出时,一声巨响,狂风怒浪当中,三条人影一齐飞起,两条白影落地时仍能站稳,只是嘴角流出一道鲜血,然后各自盘腿坐下,运功调息,显然都受了严重的内伤。而鲁长啸飞落下来时,却颓然卧倒,浑身冒出白气,抖个不停。方圆禅师一见大惊,与玉泉大师、疯道人一齐跃出,急扶起鲁长啸,问:“鲁帮主,你怎样了?”
    鲁长啸颤抖着说:“冷,冷……”
    方圆禅师不愧为武学大师,一看,惊怔了:“这是西域的玄冥阴掌!”急从怀中掏出少林寺的“大还魂丹”让鲁长啸服下,然后一掌按在鲁长啸背上的灵台穴上,把自己体内一股纯阳真气徐徐输入鲁长啸体内,以驱除寒气阴毒。
    红衣老者方面,两位粉红衣裙的美貌少女走出来,各喂白衣人服下一颗火红色的丹药,然后各伸出纤纤素掌,按在白衣人背上,片刻之间,娇叱一声:“起!”
    两位白衣人顿时一跃而起,伤好如初,一齐向红衣老者跪拜说:“叩谢盟主恩赐圣丹,愿盟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衣老者微笑,羽扇轻挥,说声:“你们辛苦了,起来吧,退到一旁休息。”
    “叩谢盟主大恩。”
    两位白衣人然后站起来,恭敬退到两旁,垂手而立。他们的位置,由两位少女代替了。群雄看得更是骇然失色。红衣老者属下两名白衣人,竟然能与丐帮帮主战成平手,两败俱伤。鲁帮主的伤势看来更为严重,固然是白衣人以二敌一之致。但鲁帮主却是中原武林中的十大上乘高手之一,名震武林;而白衣人却是不见经传的两位默默无闻之辈,并且受伤片刻,立刻伤好如初。就算红衣老者给他们服下的是神丹妙药,如无极厚的功力,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从而可知红衣老者的武功了!
    两位少女娇声喝道:“少林方圆、终南疯道人、峨嵋上灵、点苍万里雪和华山玉泉等人,快来叩见武林盟主!鲁长啸事后自有盟主赐给他的圣丹,死不了!你们这样给他医治,那是白费劲,无补于事,白浪费了自己的真气。”
    群雄听得又是面面相觑。两位少女,竟然一一知道六位武林宗师的姓名,而且直呼其名。尤其是后面几句,更令群雄骇异。的确也是,鲁长啸的伤,至今仍不见好转,这老者究竟是何人?
    方圆禅师闻言,也感到凭自己的真气,实在无法为鲁帮主驱除体内的寒气阴毒,而寒气反向自己体内袭来,一声长叹,只好收掌,合十对红衣老者问:“老施主可是过去西域欧阳冷的衣钵传人?”
    红衣老者仍没答话,两位少女早娇叱道:“方圆大胆!竟敢出言无忌,直呼盟主师祖之讳,还不赶快叩头请罪?”
    方圆禅师一听,已知红衣老者是过去一代魔头欧阳冷的传人了。欧阳冷,号称长眉冷魔,练成了武林少有的玄冥阴掌,成为了西域的一派宗师,曾经逼得一代剑雄西门子回剑护体而甘拜下风。后来长眉冷魔在十里峡谷为小魔女所杀,从此以后,玄冥阴掌便在中原武林消失。想不到事隔五十多年后,玄冥阴掌又出了一位传人,使玄冥阴掌一门又重出江湖,问鼎中原。
    红衣老者原是天山脚下一位牧民的儿子,从小拜长眉冷魔的弟子哈里木为师。一日在山中误食朱果,浑身火热难受,哈里木急为他服下一片冰山雪莲,命他运用玄冥阴掌的内功心法。这么一来,朱果、雪莲竟在他体内发生了奇妙的作用,转化为无比的功力,从此武功日渐大进。他使出的玄冥阴掌,不但胜过哈里木,更胜过死去的长眉冷魔,打遍天山南北无敌手,从而称雄西域。哈里木一死,他自然而然成了玄冥阴掌门的掌门人,便广收弟子,意欲问鼎中原了。红衣老者其实年纪并不大,只不过五十来岁,他须发眉皆白,皆因练功所致,使人看去,仿佛如七十多岁的老者一样。他性好红色,所有衣服用具,一循皆红色,自称红衣冷王,但人们背后都称他为红衣老者,或者红衣老魔。
    再说,方圆禅师听两位少女这么一说,摇摇头:“老衲一生只在佛祖面前叩头请罪,从没拜过他人。”
    “那你找死了!”少女娇喝一声,纤纤素手,一掌朝方圆拍来,掌劲未到,而一股奇寒的阴风,几乎直透方圆禅师心田。
    方圆禅师急运真气相抵,僧袖一挥,化去了少女拍来的掌劲,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别逼老衲开杀戒。”
    少女不答,身形欺近,又一掌拍出。方圆禅师被迫自卫,身形一闪,一招涅盘如来掌拍出,转眼之间,一掌变四掌,四掌化八掌,刹那间,掌影重重将少女罩在一片掌劲之中。尽管少女身体轻盈敏捷,出掌奥妙,究竟功力不敌方圆禅师,很快便呈不敌之状。但一位年轻少女,竟能与中原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方圆禅师交锋十多个回合才显败迹,以中原武林人士的目光看来,已是难得的一流上乘高手了。
    另一少女见状不妙,骤然出掌,叱道:“老秃驴,接本姑娘一掌!”
    方圆禅师力敌两少女,仍显得从从容容,十多回合后,方圆禅师轻喝一声:“两位女施主,老衲得罪了!”跟着“砰嘭”两声,将两少女用掌力震飞。这如来掌中的一招伏魔掌,掌劲极为凌厉。方圆禅师虽然将少女震飞,但也在交掌之中,一股奇寒从掌心直透心田,也不觉打了一个冷颤,暗道:好厉害的玄冥阴掌!急运真气护心。
    两少女给震飞落地时,花容失色,急向红衣老者请罪:“盟主!属下不力,望盟主开恩恕罪。”
    红衣老者一笑:“你们两个,能在少林寺的绝技之下坚持十多招,已难能可贵了,何罪之有?不过,也是这老和尚掌下留情,没伤你们,你们应感激这老和尚才是,以后切不可自大了!退下吧!”
    “是,叩谢盟主宽恕之恩。”
    红衣老者说完,已飘然出轿,朝方圆禅师说:“少林寺的绝学,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几百年来,能屹立中原武林。”
    “老施主过奖了!”
    “不!本盟主从不轻易赞人。禅师,要是你能在我掌下走满十招,本盟主便自行退出中原,要是你接不了我十招,你应尊我为中原武林盟主。”
    方圆禅师摇摇头:“就算老衲接不了施主十招,也不会尊施主为武林盟主。”
    红衣老者一声冷笑:“到时,恐怕由不得你了!”
    “施主,武林盟主,不能单以武功而论,应有德者居之。”
    “德?什么叫德?本盟主还不够德么?”
    “老衲承认施主武功不错,说到德,恕老衲直言,施主一来,就容属下出手取人性命,就不是—个仁者所为了。”
    “禅师,你这话怎不去对皇帝老子说?难道他杀人还不多么?杀一两个人算得了什么?自古成大事者,哪个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取天下是这样,称雄武林,也是这样。武林,武林,武林盟主,不以武功见雄,又怎称为武林盟主?”
    “施主,自古以暴力所取得的天下不会长久,不施仁义,终究覆灭。暴秦是这样,过去的神风教也是这样。何况施主的武功就算能胜得了老衲,恐怕也胜不了天下所有的群雄!”
    “是吗?本盟主倒要试试了,看招!”
    红衣老者一袖朝方圆禅师挥去,霎时一股少有的严寒,几乎令方圆禅师冻僵,不但如此,就是附近一丈之内,也寒气袭人,逼得玉泉大师等人纷纷退后,连一旁站着观看的小燕,也感到冷气逼心,暗运真气相抵。她心想:这红衣老怪物,从哪里练来的这一身怪冷气?她猛然想到奶奶说过,天下有一种寒毒,以西域长眉冷魔最为厉害,只有玉女黑珠丹可化解其毒,于是她又暗暗服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以防万一。
    方圆禅师早有准备,一方面运气相抵,—方面出手还招。可是,他真的没接满红衣老者的十招,便给红衣老者一掌拍飞了,落下来时,也像鲁长啸一样,冷得浑身发抖,卧在地上不能爬起来。
    场上群雄全惊震了。方圆禅师,是中原武林中的佼佼者,在武林十大高手中名列第五位。现在,还不满十招,便败在红衣老者的掌下,而且还伤得不能爬起来,在场的武林人士,谁还是红衣老者的对手?
    红衣老者瞧也不瞧方圆禅师一眼,朝玉泉,上灵、疯道人和万里雪等四人问:“你们怎么样?服不服本盟主?”
    玉泉大师摇摇头说:“贫道等人自问武功不及施主,但联手而上,恐怕也不会败给施主,就算败了,也不会尊你为盟主。”
    “好!你们就联手齐上吧!不服,本盟主就首先血洗青城。”
    玉泉大师朝上灵等人看了一眼,示意说:“我们这一战,有关中原武林的生死存亡,望大家全力以赴。”疯道人说:“大师,我们拼了,但愿能胜得了白发老魔。”
    上灵正想说话,忽然耳中传来了红衣老者的密音入耳之功:“上灵!本盟主这次来,是受了黑衣人之托,志在夺取武林盟主之位,统领中原武林。如你协助本盟主,本盟主可任你为副盟主一职。”
    上灵心头大震,感到已受了黑衣人的愚弄。不是说我任武林盟主吗?怎么是这红衣老者了?
    红衣老者又用密音入耳之功继续说:“上灵,你可假意与他们联手齐上,本盟主不会伤你的,可要小心了。”
    上灵点点头,表面上是赞同玉泉大师等人的话,实际上是答复红衣老者。不过,上灵也有自己的打算,万一四人联手胜了红衣老者,就趁机杀了红衣老者。就是黑衣人有所责备,自己完全可以推说是一时失手。想人已死,黑衣人也无可奈何,到时,武林盟主还不是自己的?要是四人联手不能取胜,只好依红衣老者了。
    玉泉大师三人,又怎知上灵竟然是野心匠测的伪君子?他们首先出招与红衣老者交锋,上灵也跟着发招相应,玉泉大师等三人,虽然是武林十大高手之一,但武功还是不及红衣老者。红衣老者掌式不但奥妙,更寒毒侵人,每拍出一掌,令人禁不住一下战栗。玉泉大师他们一方面要运功抵抗寒毒,一方面又要接招应招。没有多久,武功略逊的疯道人便给红衣老者拍飞,跟着万里雪身中寒毒倒地,剩下玉泉大师一个全力支撑,更不是红衣老者的对手了。红衣老者接连双掌拍出,上灵手中的剑给拍飞了,玉泉大师也跟着身中玄冥阴掌,寒毒入心,颓然坐下。双方交战不到半刻,便全部败北。红衣老者的属下,顿时锣鼓齐鸣,幡旗摇动,欢呼四起,齐声而颂:“武林盟主,神勇盖世,武功绝伦,天下无敌!”
    红衣老者一举而先后击败中原六大武林宗师后,含笑挥手,令属下静下来,掉头问上灵:“你愿意臣服本盟主吗?”因为其他五大高手都身中寒毒,不能说话,只有上灵没受伤,可以回答问话。
    上灵面如死灰,说:“你想我服的,先将解药给方圆禅师等人服下,贫道再答复。”
    上灵此举,似乎是为救方圆禅师等人,其实他在收买在场群雄的人心,以减少阻力。
    红衣老者说:“好!我答应你。”他一挥袖,“给他们每人服一颗解药。”
    红衣老者话音一落,便有两位少女应声而出,果然给方圆禅师等人各服下一颗解药。
    红衣老者对上灵说:“本盟主已答应了,一个时辰后,他们身上的寒毒自解,你该回本盟主的话了,愿意归顺本盟主吗?”
    “贫道要是不归顺,你要血洗青城?”
    “不错!”
    上灵假意长叹一声:“为了众生,贫道不得不答应了。”
    红衣老者大笑:“好!上灵,你不愧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本盟主自会重用你。”
    上灵苦笑一下:“多谢了!但愿……”
    “哎!慢着,还有我哪!”
    小燕这时说话了。
    “你!?”红衣老者愕异,“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江湖一相士。”
    “你来干什么?”
    “来当武林盟主呀!”
    “什么?你要当武林盟主?”红衣老者几乎不敢相信,要不是自己听错了,那这位相士准是个疯人。就是老者的下属,也认为这年青相士是个疯子,饶有趣味地大声指点,笑着。而在场的群雄都缄默着。现在的情况同红衣老者没来以前已发生变化。那时,群雄当中有人对他笑骂,喝喊,甚至希望六大武林宗师给他一点终身难忘的教训。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大家暗暗希望这相士有办法制止红衣老魔成为中原武林盟主,故都屏息静气凝神注视着,只有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为小燕担心。
    小燕回答说:“是呀,我不想当盟主,跑来这里干嘛?”
    一个江湖上不见经传的年青相士,竟然想当武林盟主,红衣老者感到好笑,这是天下最滑稽不过的事情,他不怒而笑问:“你凭什么要当盟主?”
    “我会看相算命呀!白发老头儿,要不要我给你看看相,我看相很灵验的。”
    那些白衣人、粉红衣少女一听称自己的盟主为“白发老头儿”,一齐喝起来:“你这相士,不要命了?竟敢对盟主这般无礼!”
    红衣老者摇手制止,笑对小燕说:“好好,你看本盟主的相如何?”
    “你这相不必看了。”
    “哦!?我的相怎么不必看了?”
    “你是一副寿相,寿头寿脑。”
    “寿头寿脑”,这是南方人用来讥讽人蠢笨如猪的意思,红衣老者生在西域,又怎懂得岭南人的方言土语?他只感到愕异:“我是一副瘦相?本盟主一向身肥不瘦,怎么是瘦相了?”
    “噢!”小燕笑起来,“你别误会,我所说的‘寿’,是福禄寿的‘寿’,不是肥瘦的‘瘦’。”
    “那么说,本盟主很长寿么?”
    “不错,你要不死,准活上二三百岁。怪不得他们叫你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衣老者笑道:“本盟主知道,一个人能活一万年不可能,活二三百年,却有可能。我看,你别当盟主了,在我手下做事吧。”
    “不行,这个武林盟主我是要当的。我更想坐你那乘大彩轿,由八个人抬着我到处跑,还有锣鼓彩旗开道,那该多威风哪!”
    这红衣老者大概见自己一举击败了中原六大高手,或者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话,高兴非常,不以小燕的话为忤,反而问道:“也许你不知道武林盟主凭什么才能当的,要凭武功,懂吗?你会武功吗?”
    “在下会一点点。”
    “会一点也不行。”
    “那要怎样?”
    “除非你能打败我。”
    “白发老头儿,你说话算不算数?”
    “你真要与本盟主交手?”
    小燕点点头:“不知你说话算不算。我要能打败了你,武林盟主是我的了?你那大彩轿也归了我?”
    红衣老者不由再度打量着小燕,暗想:难道他是中原武林的高手?不像呵!要是高手,方圆他们怎不叫他上场,而落得如此惨败?要是高手,怎么自己在击败方圆他们后,他不立刻上来交锋?他年纪不过十多二十岁,就算服过奇草异果,千年灵芝,恐怕武功也高不过方圆,玉泉等人,看来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子,要不,就是一个想当武林盟主想得神智失常的疯人,与这样的人交手,真有失自己的身份。他不屑地说:“你还不配与本盟主交手。”
    一个白衣使者跃了出来说:“盟主,让属下来教训这小子。”
    红衣老魔点点头:“唔!那份就好好地教训他一下,别叫他太狂妄了。”
    “属下遵命。”
    红衣老魔用眼角扫了小燕一下,身形一晃,回到了自己的彩轿上。小燕说:“白发老头儿,你怎不敢与我交手?害怕了吗?”
    白衣使者大怒:“小子,你找死了!看掌!”呼地一下,一掌拍出,夹带着一股冷风寒气迎面袭来。小燕已服下王女黑珠丹,不畏寒毒,以迎风柳步轻轻一闪,避开这一掌力。白衣使者第二掌又迅速拍来,二连拍出了七八掌,都叫小燕以迎风柳步闪开了。
    红衣老魔在彩轿看得“噫”了一声,说:“小心,这是天山一派的迎风柳步,不可大意了!”
    群雄一听,不由相视讶然。难道这相士是天山派的传人?天山派的人,一向不过问武林之事,不卷入武林纷争,而且他们也极少在武林人士聚会的场合出现。而这相士不但在众多的武林人士面前露了相,还戏弄了几大掌门人,现在他又满不在乎地戏弄这可怕的红衣老魔。他这样干的目的是什么?志在破坏这次武林会盟?或者他早已知道西域的红衣老魔要来,故此前来等候?
    方圆、玉泉以及上灵这几位武林大师,也看出了小燕的迎风柳步,心中莫不讶然,不明白天山一派的人跑来青城山是何用意。
    白衣使者见一连七八掌都拍不中小燕,又恨又急,抖出了自己平生的武功,似狂风暴雨般出手;可是小燕在重重如山如浪的掌影之中,宛如一片树叶,迎风飘舞。白衣使者的掌劲,不但拍不中小燕,连小燕的衣服也没碰到。红衣老魔惊讶了,他惊讶的不是小燕精湛无比的迎风柳步,而是小燕竟不畏寒毒,行动依然似幻影飞魂般地轻闪自如。要是其他武林高手,就算不中掌,也会冷得不能动弹了。他一声喝道:“蠢才,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动,你就不能凝神注视,出其不意出掌么?”
    这个红衣老魔,不愧为西域一派的武学宗师,见识过人,知道迎风柳步的弱点。白衣使者果然凝神不发掌,双眼直盯着小燕。
    小燕说:“哦!你不出掌了么?该我出掌啦!”她声落人飞,以一招灵猴百变身法,出人意外地一下转到了白衣使者的身后,白衣使者刚转身,小燕六合掌法的一招“星转斗移”掌拍出了,“砰”的一声,白衣使者怎么也没想到不是迎胸拍来,而是出人意外地向肋下拍出,他一声惨叫,人便横飞了出去,落在彩轿旁时,胁下肋骨齐断,人已死去。九幽老怪的六合掌,不拍中则已,一拍中,便是取人性命,何况小燕身怀九阳真气,掌劲凌厉异常,白衣使者还有不死的?
    这个白衣使者,曾一招就取了丐帮一位高手的性命,令群雄惊震。现在,他却一招之下,也给小燕取了性命,更令群雄悚然。看来这位相士前来捣乱,是有来头的了。
    红衣老魔一怔之下,怒问:“小子!你敢杀本盟主手下之人?”
    小燕笑道:“白发老头儿,你是不是越活越倒退了?说话怎么连个三岁的小孩也不如?枉你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他可以一掌取人性命,我就不可以吗?”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闯下弥天大祸了?”
    “哦?我可不知道呵!有这么严重吗?”
    “本盟主会叫你粉身碎骨,扬灰四野。”
    “白发老头儿,别人话吓唬人,我还想坐你的彩桥,当武林盟主哩!”
    四位粉红衣姑娘突然一齐向小燕跃来,四把利剑,齐以奇诡的招式,向小燕刺出。小燕凌空一跃,跃出了四把利剑一丈之外,说:“噢!你们怎么不打个招呼,就出手了?”
    “小子!看剑!”一位姑娘又一剑刺出。
    小燕闪身说:“你现在才打招呼,不嫌迟吗?”
    “小子,我们要你死,还回我们使者的命来。”说着,又是四剑齐挥。
    小燕知道不痛下杀手,引不了老魔亲自出手。“唰”的一声,她软形宝剑出手了,身似幻影,在这四位粉红衣姑娘眼前一闪,一阵乒乓声响,四位姑娘手中之剑不是给削断震飞,就是手腕中剑。这一招西门剑法中的“仙女散花”,不但惊震在场群雄,连红衣老魔也呆住了。半晌,他才一声长笑:“好!好!小子,你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本盟主看走了眼。从你的掌法和剑招看,你并不是天山一派的门下弟子,你到底是何派门下弟子?”
    “我呀,什么派也不是。要是说派嘛,我是争夺武林盟主派的掌门人。”
    “有这么一个派么?”
    “有呀!现在我不就是么?”
    “怎么本盟主以前没听闻的?”
    “对不起,因为这一派是今天才成立的,才只有我一个人。白发老头儿,我这一派你参加不参加?你要参加,得向我叩三个响头。不过,最后还得看我高兴不高兴收你为弟子。不高兴的话,你这三个响头算是白叩了。”
    群雄见小燕这般轻侮嘲弄红衣老魔,真是又惊又喜,有的忍不住笑起来。红衣老魔身为西域武林一派宗师,就是平日自己轻咳一声,也会令人失色,他哪里能受得了小燕这般的戏弄了他厉声喝道:“小子,本盟主今天不杀了你,便誓不为人。”
    “是吗?其实,你早已不是人了。”
    红衣老魔突然趋近,一掌拍出,顿时如数九寒天中的一股凌厉朔风刮来,可以冷得人立时变成僵尸。红衣老魔这一掌,已使出了他十成的功力,小燕早有准备,但也不敢与这老魔正面对掌,一招灵猴百变身法,冲天而起,然后又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竟然翻到老魔的彩轿上去了,嘻哈大笑:“白发老头儿,现在你的彩轿是我的啦!我当盟主啦!”
    西域来的一群人见小燕坐在彩轿上,不由大惊失色。因为这彩轿是红衣老魔的专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红衣老魔更是大怒,便要扑来。小燕大喝一声:“白发老头,住手!”
    红衣老魔顿时停了下来,忍着气问:“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白发老头,现在你知罪么?”
    “我?我知什么罪了?”
    “现在我是武林盟主,你还敢在本盟主面前放肆么?”
    “谁封你是武林盟主了?”
    “我身在彩轿中,不是盟主是什么?还用人来封么?那么,你这个什么盟主又是谁封的了?”
    群雄又是一阵大笑,感到这个相士不但武功莫测,人更风趣,将西域的一派武林宗师当猴儿耍玩,大快人心。圣手书生在人群中大笑道:“相士先生,在下承认你是盟主了!”跟着一些所谓不正不邪、亦正亦邪的绿林豪杰也叫道。“对!对!我们奉这相士为武林盟主!”只有方圆等几位大师和侠义上的一些人物愕然相视,他们想不到自己筹划的武林会盟,会闹出这样的场面来。
    小燕在彩轿上说:“白发老头,你听听,现在不是有人奉我为盟主了吗?你不对我下跪,还等何时?”
    红衣老魔给小燕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根根白发竖起,大吼一声,人似流星飞超,双掌齐出,朝小燕拍来,轰然一声,彩轿登时粉碎,变成一团碎布,一堆碎木四处飞散。小燕早已又跃到广场上去了,笑着说:“白发老头,好啦!彩轿碎了,你我都当不成武林盟主啦!”
    红衣老魔怒得再也不答话,人似迅雷闪电,又是一连几掌拍出。小燕在闪开红衣老魔的掌影时,蓦然见一条黑影,几乎如火花一闪而灭,骤然朝自己而来,人未到,掌力已到,同时,红衣老魔的一招掌式也逼近了,她不由一怔,本能地自卫,举双掌分左右相迎,“砰膨”两声闷响,三条人影也在响声中飞了出去。小燕落下来时,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她身受两股拔尖高手深厚无比的掌力,给震伤了。幸而她有一股九阳真气护体,才不致于经脉震乱,内脏翻转,只是心血翻滚,控制不了,才一口鲜血喷出。要是其他人,在这两大拔尖高手内劲的冲击下,恐怕是早巳魂归地府了。
    小燕在落下来时,不但站立不稳,同时她那一层薄薄的面具也震脱了,头巾也震飞了,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人们又是惊愕得“咦”了一声:这相士竟然是一位明丽娇美的少女,一时又全呆住了。
    可是,红衣老魔和那突然面来的蒙面黑衣人,并不比小燕好,他们落下来时,也各喷出一口鲜血,但他们仍能站稳,便急运功调息。
    群雄被这瞬息之间突然而来的变化,惊骇得目瞪口呆,更不知突然袭击的蒙面黑衣人是谁。也在人们的惊愕中,响起了黑衣人阴沉冷酷的声音:“盟主!快命人下手!”红衣老魔一听,顾不了自己的内伤,急向自已手下喝声:“快!快给我乱剑乱刀剁了这小子!”这个红衣老魔,仍不知自己对手是位少女。
    那些白衣使者和红衣少女们一听,仿佛一下从惊愕中惊醒过来,一齐向坐在地下运功调息的小燕扑去。
    小燕正在运功调息,见刀剑齐下,想纵身跃飞已不可能了。闪避吗?能闪避一二个人,却闪避不了三四个人,何况来的人是十多个,个个都是武林中为一流高手,不但群雄惊呼,连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也惊震得手足无措。眼见小燕就要丧生在乱剑乱刀之下。骤然之间,一条人影凌空而降,如飞魂幻影落在刀光剑影丛中,霎时间,红衣老魔手下的白衣使者和红衣少女,不是给震飞,便是给摔了开去,他们手中的刀剑,全落在了飞魂幻影人的手中,只见这人暗运内力一抖,所有的刀剑一齐震断。他顺手一丢,刀柄剑柄直插入土石中。群雄简直看不清楚这人的手去掌法和怎么出手的,连那突然而来睹袭小燕的蒙面黑衣人,也在他震飞摔开红衣老魔十多个手下时,惊得不顾内伤而急急逃走了。
    当人们看清楚这飞魂幻影似的人时,又是—片惊讶的声音。原来出手救小燕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自称不是武林中人,被名门正派人士疑为九幽小怪的青年公子——太乙门的传人朱玲玲郡主。她以在江湖上几乎失传了的折梅手和分花拂柳掌,在千钧一发之中救了小燕,第一次在群雄中显示了太乙门的绝技。由于她出手太快了,群雄简直看不出门路来,只感到武功不可思议。也在她飞身前来救小燕时,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也双双从人群中跃出要抢救小燕,可是她们不但比玲玲郡主慢了一步,也比随同郡主前来的那四位侍女慢了半步。当玉罗刹和陶十四娘要接近小燕时,却给这四位俊仆拦住了,其中的春梅扬扬眉说:“你们别过来,要不,别怪我们出手!”
    这四位俊仆,已团团围住了在地上运功,调息治伤的小燕,不准任何人接近。陶十四娘心急喝声:“闪开!让我们看看她的伤势!”说时,便想冲入去。
    玉罗刹一见急叫:“陶姐姐,别乱来,她们是自己人。”
    陶十四娘一下才想起叫人误会了,一笑说:“你们放心,我们要看看她伤得怎样了!”春梅等人因奉了郡主之命在保护小燕,同时也不认识陶十四娘,便拒绝说:“她自有我们侍候,用不了你操心。”
    玲玲郡主看了看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一眼,由于玉罗刹化装为白衣仙子,一时也认不出来。尽管她从玉罗刹和陶十四娘的眼神中看出她们不怀恶意,但为了小心起见,极有礼貌地说:“两位姑娘放心,她,自有在下的人看顾,你们请回吧。”
    玉罗刹说:“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们放心了。”她转对陶十四娘说:“姐姐,我们回去。”便拉了陶十四娘离开。
    她们一走,玲玲郡主神色严峻,不怒而威,朝惊疑不已的红衣老魔说:“你现在仍想不想当武林盟主?不过,在下奉劝你一句,最好还是带着你的人回到你的西域去。论武,你自问能胜得了在下么?论德,更不值一提,趁人危极下手,试问,配当盟主么?”
    红衣老魔早巳看出这位气质高贵,神采照人的公子武功深不可测,别说自己已身负内伤,就是没伤,恐怕也胜不了。半晌才说:“好!老夫认栽了!我走!”他挥手对下属们说:“我们走!”
    这个红衣老魔,刚才敌锣打鼓,扬威而来,现在却灰溜溜而走,连彩轿也没有了。
    红衣老魔正要离开时,小燕蓦然从四位俊仆保护圈中一跃而出,拦住了老魔的去路,冷冷地问:“老头儿,你想就这样轻易而走么?”
    红衣老魔一怔,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和黑衣人的联手掌力之下,小燕居然在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就全好了。从她刚才一跃而出的轻功中看出,似乎功力半点也没有减退。的确,小燕的九阳真气,在体内行通一周后,早巳将翻滚的血气平息了下来。何况她还服了一颗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内伤几乎全部治好,就是连玲玲郡主也惊讶地问:“你,你的内伤好了?”
    小燕眨眨眼睛:“朱哥哥,你放心,就算没全好,也有七八成了。”
    一声“朱哥哥”,玲玲郡主听得真是又惊又喜。她真没想到,这位扮成相士的,竟然是自己在成都青羊宫内曾见过一面的、墨明智的小兄弟。她挺身而出救小燕时,并没有认出来,更没想到这位小兄弟,竟然是一位胆大包天、技压武林、慧绝江湖的少女,玲玲郡主又怎能不惊喜的?
    小燕又转对红衣老魔说:“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了断,你能走么?”
    红衣老魔问:“你想怎样?”
    “老头儿,我们还没分胜负呢!不再交交手?这个武林盟主你不想做了么?”
    红衣老魔茫然问:“交手后又怎样?”
    “你要是胜了,这个武林盟主是你的;败了吗?对不起,这个武林盟主就是我的了。”
    红衣老魔眼睛里不由亮起了一线希望,问:“你这话当真?”
    “真!怎么不真呐!”
    红衣老魔不由看了一下朱玲玲,问小燕:“你那位朱……”
    “噢!你是不放心我朱哥哥呀!”小燕转问玲玲郡主,“朱哥哥,你想不想当盟主?”
    玲玲一笑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喂!老头儿,你听到了没有?”
    红衣老魔眼睛一亮:“好!要是我败了,从此永不踏进中原半步,绝迹江湖,再也不过问武林之事。”
    “老头儿,你要不要再运气调息一下?要不,我胜了你,你也会不服气。”“不用了!”
    “老头儿,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小燕转对玲玲郡主说,“朱哥哥,请退出圈子,为我压压阵,提防那蒙面黑衣人再次偷袭。”
    玲玲郡主问:“小妹,你真的要当这武林盟主?”
    小燕美丽的眼睛眨了眨说:“等我打败了这老魔再说。”
    “好!我为你压阵,要是那蒙面黑衣人再现,我绝不放过他。”玲玲郡主带了四位俊仆,退到一旁去了。
    小燕说:“老头儿,你说,我们怎样交手?用兵器还是拼掌?”
    红衣老魔感到小燕那柄软形宝剑是件无坚不摧的神器,用兵器取胜希望不大,便说:“我们只是为争夺武林盟主而战,并不是生死搏斗,何必用兵器?还是对掌吧。”
    小燕一声冷笑:“老头儿!怪不得朱哥哥说你在德的一面,根本不配当武林盟主,说话完全口不对心。既然不是生死搏斗,干吗你刚才叫人用乱刀乱剑剁我,想置我于死地?”
    “这——你是说我们是生死搏斗了?”
    “老头儿,是生之死,就看你我的命啦!”
    红衣老魔一声惨笑:“好,好,我们各自认命!”
    “老头儿,出手吧!”
    红衣老魔再不答话,用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呼”地一掌拍出,不但寒气逼人,掌法更诡异,一掌变双掌,双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红衣老魔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技,一时间,掌影如山,掌风如浪,将小燕笼罩在一片掌影之中,所有群雄,都暗暗为小燕担心,只有玲玲郡主微笑不语。她早已看出,红衣老魔这一仗是注定要失败的。一来,红衣老魔身受内伤,功力只有以往的八成;二来,老魔心怯,同时还要顾忌自己;三吗,小燕似乎是不畏寒毒。果然,小燕以迎风柳步与灵猴百变身法结合在一起,左腾右闪,上翻下避,先避开了老魔的锐气,伺机反扑。兵书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红衣老魔眼见自己的抢攻,别说不能拍中对手,连对手的边也没碰到,不禁心更慌了。红衣老魔的武功,只不过与那在紫岩山下出现的黑箭在伯仲之间,比雾中楼的第一号杀手千幻剑略胜一筹而已。何况他现在还身带内伤,所以在四、五十招后,便渐渐力不消了。这时,小燕反攻了。在人影倏分倏合之中,小燕娇喝一声:“老魔,你认命吧!”一招六合掌法拍出,红衣老魔一声惨叫,人也飞起,摔在丈外之处。老魔旧伤又添新伤,哪里还能爬得起来?幸而他内劲奇厚,才不至于丧命,可是胸骨已断了几根,痛得他几乎晕死过去。小燕跟着飞身过去,一脚踏在老魔的胸口上,冷笑一声问:“老头儿,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你欺中原武林无人,以为武林盟主是这么好做的吗?”
    小燕这么一说,更大快群雄之心,也为群雄吐了一口闷气。不管怎样,场上大多数群雄,巳对小燕折服了,心目中已视小燕为武林盟主。
    红衣老魔,可以说平生以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奇耻,也从来没有这么惨败过,而且还是惨败在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少女手下。他说一声:“你,你杀了我吧!”跟着又一口鲜血涌出。
    老魔手下的人大惊,要扑过来,小燕厉喝一声:“你们再妄动一下,我叫你们全部血染青城,一个也别想回去。”
    春梅等四人也喝道:“谁动的,我们就先斩了谁!”
    这么一来,红衣老魔手下的人更吓得不敢乱动,小燕这才对老魔说:“我也不一定非杀你不可,你说,刚才那蒙面黑衣人是谁?”
    可是红衣老魔早已寂然无声,他感到自己落得如此惨败,在武林群雄面前丢尽了面子,早已自断经脉而死。
    小燕“咦”了声:“怎么?你死了?”
    玲玲郡主也问:“他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我可没有下手杀他。”
    玲玲郡主走近看了看说:“看来,他自觉无颜,自断经脉了。”
    小燕十分失望:“我本想从他口中问出那蒙面黑衣人来,想不到他竟自断了。”说时,目视老魔手下人,“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将他的尸体搬回西域吧,要是不服气,以后尽可以来找我。”
    白衣使者和红衣少女们,不知是悲是恨是怕,相互看了一下,便走过来抬了老魔的尸体,黯然下山而去。这个红衣老魔,跟他五十多年前的师祖长眉冷魔一样,气焰嚣张得不可一世,结果是抱恨终身,魂归西域。所不同的,一个丧生在小魔女的剑下,血染十里峡谷;一个惨败在慕容小燕掌下,自断青城。
    西域来的人一走,小燕便目视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问:“上灵,你还想不想当武林盟主?不过,你们心自问一下,你配不配当武林盟主?”
    上灵苦笑一下:“贫道无德无才,的确不配担此重任。”
    “上灵!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刚才的无耻。”
    上灵突然变色:“贫道怎的无耻?”
    “我先不说你贪生怕死,屈服于白发老头儿的淫威。而是你与玉泉大师等人联手围攻白发老头儿时,虚与委蛇,并不全力应敌,致使玉泉大师等人先后为白发老头儿袭伤……”
    上灵大声吼道:“这是污蔑!贫道自问武功不及你,但你既然侮辱了贫道,贫道犹可一战,顶多血洒青城而已。”
    小燕冷笑一声道:“上灵,要是你以刚才的豪情来对付白发老头儿该多好!可惜你是一副卑躬屈膝的面孔,也将中原武林人士的脸丢尽,你以为我说错了你吗?我问你,以武功来说,你恐怕不及玉泉和万里雪掌门,为什么白发老头儿先伤了他们,而不伤你?”
    “你——!”上灵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燕更进一步逼问:“说!你与白发老头有什么默契?你为什么不壮烈战斗而死,而尊白发老头儿为盟主?”
    上灵恼羞成怒,“当”的一下,将宝剑拔出:“女施主,你这是逼贫道出手了!”这时,方圆禅师已调息好了,叫道:“上灵道长,请息怒。”他站起来稽首合十对小燕说,“女施主,请了!”
    “哎!老和尚,别多礼。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小女子可粗野得很,不懂什么礼貌。”
    “女施主说笑了!老衲首先多谢女施主相助之德,更感激女施主挽救了中原武林一劫。”
    “老和尚,别给我戴高帽,你难道不知小女子是来争夺武林盟主的么?”
    “论武功,女施主的确可担此大任,可是……”
    “那么我的德是不行了?”
    “德!老衲目前还不敢妄下定语。不过老衲认为,女施主对上灵道长却有些偏激之语。”
    “哦!?我说得不对么?”
    “女施主,正所谓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上灵道长对红衣老魔之举,虽不可取,却情有可原。”
    “老和尚,你别好心得过头了!”
    “老衲不敢捕风捉影,随意测度,但也不敢冤枉好人。”
    “是吗?老和尚,那你们怎么又捕风捉影地说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了?难道就不怕冤枉了人么?”
    群雄一听,顿时心头一怔。因为这次武林会盟,主要是为了推选出一位盟主来对付九幽小怪的。就是有的人明知九幽小怪并没有大恶,甚至对他还有好感,也不敢公然提出来,担心触犯众怒。至于一些人没有见过小怪,但几大掌门人都这么说,也只好人云亦云了。所以小燕这么一问,不啻犯了众忌,连几位武林大师,也不禁相视一眼。只有上灵道长心里暗暗高兴,因为他正处在尴尬的境地,不知怎么落台,担心小燕再进一步追问下去,自己见不得人的面目就会暴露了。就算不暴露,也会引起别人的思疑。他抓紧时机,一声冷笑:“你大概是为九幽小怪的事而来的吧?”
    “是呀!难道你们不是为他而来的吗?”
    “不错!我们是为铲除这个小怪而来的。”
    “我吗?可不像别人那么糊涂。”
    上灵进一步问:“女施主,这话怎讲?”
    “因为我要做武林盟主呀。既然是武林盟主,就不应该糊涂,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更不能任人摆布,胡乱行事。难道有人说你上灵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武林的大叛徒,我也不去打听打听,问个明白,就去追杀你么?”
    “你—一!简直是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我说得不对?你说,一个武林盟主该怎么做?任由人说张三是公敌就是公敌?李四是奸邪之徒就是奸邪之徒?不需慎重行事?”
    方圆禅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能这样慎重行事,却是武林之福。”
    “老和尚,你看,我这个‘德’,可当武林盟主了吧?”
    玲玲郡主见小燕这般戏弄方圆,不禁莞尔一笑,连玉罗刹和陶十四娘在人群中也笑起来,暗想:这个刁钻的丫头,不知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突然,谢婷婷走了过来,冷冷地对小燕说:“你以为没人认出了你吗?”
    “哦!?认出我什么了?”
    “你就是九幽小怪!”
    谢婷婷此言一出,顿时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全场人都愕然了。
    原来谢婷婷一直在人群中注视着小燕,她先是惊骇小燕莫测的武功和那不可思议出身法,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猛然问,她想起来了,这不是紫岩山下那个自称为九幽小怪的武功和身法么?等到小燕露出真面目时,她再仔细观察,这女子不论眉目音容,都酷似九幽小怪,暗想:九幽小怪行为怪异,做事不同常人,看她的举止,行为,不是九幽小怪又是何人?虽然这样,谢婷婷仍然十分惊奇小怪竟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将几大掌门人戏弄,真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她担心方圆禅师不认识小怪,真的将小怪奉为武林盟主,马上站出来揭破,从而令群雄惊震愕然。
    方圆禅师疑惑地问:“谢施主,她真的是九幽小怪?你别弄错人了!”
    “禅师,我绝不会弄错,不信,再问问一些在紫岩山下与她交过手的人。”
    在紫岩山下与小燕交过锋的人,这时也认出小燕了,异口同声说:“不错,她的确就是九幽小怪。”
    这下,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为小燕担心了。试想天下群雄云集,众怒难犯,弄得不好,就是一场大屠杀,血洗青城山。就连玲玲郡主也锁眉不语,沉思对策。而几大门派的弟子,神情更为紧张,凝神在戒备着。
    可是小燕对这一切似乎视而不见,微笑一下,问:“现在你们才认出来,不迟了吗?”
    上灵道长嘿嘿一笑:“原来你就是九幽小怪,怪不得前来捣乱了!”
    “我要不前来,这个武林盟主,你不拱手让给白发老头儿了?到那时,我问你有何而目对得起中原武林群雄?我要是你,干脆拿块豆腐撞死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献丑。”
    上灵不愧为机变之人,再也不为小燕的话而激动,一声冷笑:“小怪,你别妄想挑动武林人士,大丈夫能屈能伸,生死荣辱,全然不放在心上。贫道刚才之举,只不过权宜之计,以免那老魔血洗青城。”
    “哦!?你不怕我血洗青城么?”
    上灵又是一笑:“小怪,那老魔手下有几十人,同时方圆禅师等人又身负内伤,贫道不忍武林精英一旦毁于老魔掌下,才不得不委曲求全,而你一个,算你有天大的本领,也准敌武林群雄,贫道愿拼一死,也要为武林除害。”
    上灵这一番堂皇的辩护词,倒也博得了一些人的谅解和同情,同时也为他的话树起了拼命的决心。首先是丐帮帮主鲁长啸站起来说:“道长,别跟这小怪多说了!”
    接着,他大喝一声:“我丐帮弟子,快结打狗阵,别让这小怪跑了!”小燕轻蔑地说:“叫化头儿,别大声乱吼了!你那打狗阵,我早在紫岩山下领教过,快问问你的手足,打狗阵能奈何得了我么?你要是先动手,我绝不手软,先令丐帮的人血洒青城。”
    鲁长啸大吼一声:“气死我了!”
    “哎!你先别气死呀!你气死了,这打狗阵就没个头儿啦!”
    方圆禅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真的要血洗青城么?”
    “老和尚,别虾米豆腐乱点,小女子并不想多杀人,更不愿血洗青城。要是你们非要迫得我这样干,我也绝不手软。”她跟着转身对上灵、鲁长啸说,“在动手前,我得先说一句,我绝不会像我傻哥哥在断魂坡上那么心慈,也不会像在紫岩山下那么手软,我首先要饮你们两个人的血!”
    鲁长啸更是暴跳如雷:“快!快结打狗阵!”说时,他首先跃了出来。
    也在同时,玲玲郡主也轻喝一声:“春儿,你们过来!对付打狗阵。”
    “是!公子!”
    春梅等四位侍女,一个个身如轻燕,纵身跃到了小燕四周,侍剑而立。
    小燕说:“朱哥哥,这打狗阵我还能对付,请朱哥哥和四位小哥为我压阵便可以。”
    玲玲郡主说:“是吗?那我先看小妹大展英姿。”
    鲁长啸见这位武功深不可测的高贵公子也卷了进来,不由一惊:“阁下要卷入这场武林争斗?”上灵也吃惊不小,同时问:“阁下不是自称不是武林中人,怎么也卷了进来?”
    玲玲郡主说:“在下的确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想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但在下来时曾说过,是为一个朋友而来。”
    “阁下朋友就是这小怪?”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话怎说?”
    “说不是,因为这位小妹我只见过一面,说不上朋友。说是,因为她哥哥与在下情如手足,在下更不能坐视不理了。何况在下还要为她哥哥伸冤昭雪哩!”
    不但上灵,就是其他几位武林大师,也想不到死去的九幽小怪,还有这么一位深藏不露、不为武林人士所知的绝顶高手为朋友,不禁心头悚然。一个自称为九幽小怪的小燕,紫岩山下一战,已惊震武林、名动江湖了,再添上这么一位绝顶高手,看来,青城山上将出现一场腥风血雨了。
    上灵说:“那么,你是为死去的九幽小怪报仇而来了?”
    玲玲郡主说:“道长可以这么说。不过,在下只是为死去的九幽小怪伸冤雪恨,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令暗算他的凶手在天下人面前自尽,并不想牵连无辜。”
    鲁长啸吼道:“九幽小怪有什么冤可伸?他残杀武林人士,我不去多说,单是他在华阳山上,杀人夫而淫其妻,便足以令人发指,死有余辜了!何冤可……”
    鲁长啸话没说完,突然眼前人影一闪,跟着便是“啪啪”两声,挨了两个清脆的耳光,他愕然再看,只见小燕仍在原来的地方,冷冷地说:“叫化头!你再胡说八道,我便剁了你的舌头。这两记耳光,是警告你今后别再说糊涂话。”
    小燕这一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和出手,更令群雄骇然,心想:要是这小怪不是刮耳光,而是用剑,鲁帮主还有命么?
    鲁长啸从愕然中醒过来,摸摸火辣辣的半边脸颊,大吼一声,一招降龙十八掌,便向小燕拍来。鲁长啸身为一帮帮主,别说在丐帮中受人尊敬,就是在武林中,别人也敬他七分,他哪里受得了这一侮辱?所以他一掌拍出,已用了十成的功力,掌劲凌厉得如狂风怒浪,恨不得一掌就将小怪拍飞拍死。小燕早有准备,一个灵猴百变身法,纵身跃起,避开了这一凌厉异常的掌劲。而这一掌劲,反而将奔出来准备结打狗阵的丐帮的两个高手震飞了。
    鲁长啸更是狂怒,准备发出第二掌。突然间,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了下来,立在他们中间,哈哈大笑:“好,好,我老叫化这下有热闹可看了。”他的突然出现,使交手双方一时怔住,反而停了下来。他又说,“咦!你们怎么不打了?打呀!”
    群雄又是一阵惊讶,因为来人不是别个,却是丐帮的元老,行踪飘忽的神龙怪丐东方老前辈,一位名动江湖的武林奇人。
    鲁长啸不由得又谅又喜:“长老,你来得太好了!”
    神龙怪丐却苦着脸说:“我来得太不好了!半点也不好。”
    鲁长啸一向知道这位帮中元老性格与常人不同,说话古怪,便问:“长老,你怎么这样说的?”
    “帮主,我不这样说,要怎么说?”
    “你怎么说不好的?”
    “好什么?我老叫化一来,你们就不打了,连热闹也看不成,还好?”
    鲁长啸本来以为帮中这位元老到来,不但为丐帮添了实力,也为侠义人士添了一位足以对付小怪的拔尖高手。想不到神龙怪丐是赶来看热闹的,弄得他心中十分恼火,便问:“长老,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知道,知道,我老叫化怎不知道的?她不是自称为真正的九幽小怪吗?”
    鲁长啸更茫然不解了。既然知道,怎不助自己擒这小怪?还要看热闹?神龙怪丐又说:“帮主,你别指望我老叫化出手。”
    “为什么?”
    “陶家那毒丫头和无回门那白丫头没告诉你么?我老叫化打不过这小怪。”
    上灵道长这时说:“东方前辈,以你老人家为首,合在场群雄之力,难道还胜不了这小怪么?”
    “你是要我老叫化和大家联手对付这小怪?”
    “东方前辈,这不好吗!”
    “当然不好!我老叫化要与人联手对付这小女娃,别说没胜的把握,就是胜了也不光彩。再说,我老叫化一向与人交手,从来是单打独斗,不愿与人联手。只有人联手对付我,我不与人联手对付人。”
    “这小怪是武林公敌,前辈完全可以放心行事,不必拘泥于过去。”
    “上灵道长,你是不是想在场的群雄血染青城?使世上多一批孤儿寡妇?”
    方圆禅师说:“阿弥陀佛!前辈立心慈悲,善哉!善哉!”
    这场厮杀后来打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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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傲视群雄
    上回说到小燕对方圆禅师说:“你这和尚,阿弥陀佛不嫌念迟了吗?你怎不早念的?”
    鲁长啸皱着眉问:“长老,依你说怎么办?放了这小怪?”
    小燕“哼”了一声:“我要你放吗?”
    神龙怪丐转身看了看小燕:“小怪,你是存心要跟我老叫化过不去了?”
    “老叫化,你自己的事怎么问我了?我可没有请你来。”
    “你不请,却有人请我老叫化来了!”
    “谁?”
    “小怪,你听清楚了,是奇侠一枝梅,是他老人家请我来的!”
    小燕一怔:“是他?”
    “小怪,这够分量了吧?”
    群雄一听,竟然是名震武林的老前辈奇侠一枝梅请神龙怪丐来,莫不讶然。奇侠一枝梅夫妻,近几十年来,一直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也极少过问武林中的事。要是有奇侠一枝梅出现,看来这场武林的是非仇杀?可以迎刃而解了。
    小燕又问:“他说什么了?”
    “嘿嘿,没说什么,叫老叫化制止你胡乱杀人。”
    “你制止得了吗?”
    “我制止不了,自有他老人家前来。”
    “哼!我才不怕哩!”
    群雄一听,又是愕异。这九幽小怪连名震武林的世外高人都不怕,难道她有鬼神莫测的骇世武功,能胜得了奇侠么?
    上灵一声冷笑:“小怪,你这是自寻死路了!”
    小燕扬扬眉:“我先杀了你们,就算他来,人死已不能复生,他顶多不过杀了我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上灵,你是不是第一个先上?我可以先打发你跟了那白发老头儿去,你们两个,同到地府中去当那正副武林盟主吧!”
    上灵道长再也忍不住了,“嗖”的一声,宝剑出鞘,神龙怪丐道:“好,好,你们要打,就打个够吧,我老叫化绝不插手。”
    方圆禅师慌忙问:“前辈,你不是受奇侠所托,赶来制止小怪胡乱杀人么?”
    “是呀,我老叫化只制止她胡乱杀人,要是大家逼得她自卫出手,就不是胡乱杀人了。和尚,你说,我何必制止呢?”
    “前辈,依你说怎么处理?”
    “要是大家听我老叫化一句活,老叫化可以保证大家一个也死不了,人人平安离开青城山。”
    “阿弥陀佛!贫僧愿听前辈这句话。”
    “实事求是,分清是非,不得凭武功强弱来定是非曲直。”
    “贫僧十分赞同前辈所说,不知怎么分清是非法?”
    “方圆和尚,比如你们说过去的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有人证物证,不能道昕途说,人云亦云。”
    鲁长啸忍不住了:“长老,九幽小怪火烧梅林庄,残杀陈大侠一家,这不是人证物证么?还有在华阳山上……”
    “好,好,帮主,这些罪行,早巳传遍武林了,我老叫化并不耳聋。我还听到,这小怪在四川毁了白龙会的重庆堂口,杀害了白龙会的刘总堂主,又追杀了川北三英,掌伤了上灵道长。”
    “长老,这还不是构成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么?”
    “帮主,我老叫化想问一句,这些罪恶,帮主是目睹还是耳闻?”
    “这,这,这当然是听说了。”
    “帮主!我们再不能以耳代目了,就是亲眼看见,不进一步追查根源,也容易上别人张设下的圈套,为奸人所利用。所以我们要定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得拿出真凭实据,不能听一两人所说。”
    “长老,少林寺方丈,昆仑派掌门和上灵道长所说,难道是假的么?”“不错,不错,这三大掌门人名重武林,令人敬仰,他们的话自然不会空穴来风。但我老叫化就是有这么一个怪脾气,一定要有人证物证才行。帮主,我老叫化也不会说谎话吧?我说,杀害川北三英和白龙会的刘总堂主,不是九幽小怪干的,你信不信?”
    鲁长啸一怔:“那是谁干的?”
    “就是刚才那个蒙面黑衣人,这个蒙面黑衣人,总不会是九幽小怪了吧!”
    上灵道长一听,心中有数了。杀害川北三英和刘总堂主的,他知道得最清楚了,根本不是那个蒙面黑衣人,这是老叫化在捕风捉影,便问:“前辈,你有没有看错人了?”
    “哦?你怎知我老叫化看错人了?”
    上灵道长不敢正面回答,一笑说:“贫道只不过问问而已。但希望前辈不会看错人。”
    “是呵!看不看错,我老叫化心中也没有个底,你们认为是九幽小怪,也不会弄错人吗?”
    “那么说,前辈认为九幽小怪不是武林公敌了?”
    “是不是公敌,我老叫化心中也没有一个底呵!最好拿出人证物证来,在武林会盟上,向天下群雄公布,由大家评说是非,不能由一两个人说了算,更不能由什么武林盟主说了算。”
    神龙怪丐话音一落,群雄轰然叫好,一致赞同,就是连方圆禅师、疯道人也点头同意。鲁长啸望了望上灵问:“道长,你说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能不能拿出一些证据来?”
    上灵道长为难地说:“目前要拿出证据,不易办到,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神龙怪丐说:“那不如将这次武林会盟拖到明年四月再开。有一年的时间,各大门派的人,总可以找到前后两个九幽小怪的种种罪恶证据了吧?”
    上灵说:“有一年足够了。”
    玉泉大师担心地问:“前辈,你不担心眼前这个小怪继续残害武林人士?”
    神龙怪丐说:“大师放心,这个小怪虽然行为怪异,却不是嗜血成性、滥杀无辜的人,她志在为她的哥哥报仇。要是她真的是个嗜血成性的人,试问在紫岩山下,连静圆师太也败在她的掌下,我帮的打狗阵也囚不了她,她要出手杀人,那夜在紫岩山下的人,又有几人能生还?”
    那夜在紫岩山下的群雄一听,的确也是这样,这小怪除了废去银笛子一身武功,伤了一些人外,没取一个人的性命。冷子兴和扬柳女侠更是心中雪亮。冷子兴说:“东方老前辈,诚如所然,她的确不是滥杀之人。不过,她也曾说过,要是她哥哥真的死了,她就要血洗武林了!”
    神龙怪丐搔搔头,自言自语地说:“这就难办了。”他转问小燕,“你真的说过这句活?”
    小燕说:“说过,首先我要拿少林、昆仑、峨嵋、丐帮四大派的人开刀。”
    群雄一听,又是色变,方圆禅师等人不禁相视一眼。上灵一声冷笑:“前辈,你听听,我们能放过这小怪吗?”
    神龙怪丐扫了上灵一眼,又问小燕:“要是你那傻哥哥真的罪恶累累,成为武林公敌,事实证明他死有余辜,你还要血洗武林?”
    “我傻哥哥决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不是,别人说是。小怪,最好你也能拿出人证物证出来,说明你傻哥哥不是罪恶之人,是非由大家评说,怎样?”
    “要是我傻哥哥死了,我拿什么人证物证?”
    “哎!你在这一年里,总可以找到哪怕是一丁点的人证物证的呀。”
    “老叫化,你要我等一年么?”
    “小怪,不就是一年么?到了明年今日,弄清了一切是非曲直,你再来青城山,向天下群雄宣布谁是谁非,你说值不值?”
    “老叫化,到了那时,能证明我傻哥哥完全是个无辜受冤的人又怎么样?”
    “老叫化支持你为你傻哥哥报仇。”
    “不!我先要将所有仇人在我傻哥哥墓前生剐活祭。”
    “小怪,万一你傻哥哥真的并没受人诬陷又怎么办?”
    “小女子从此绝迹江湖,不再与武林人士为难!”
    方圆禅师连忙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处世能实事求是,将是武林之幸。”
    上灵却冷冷地问:“本派草上飞弟子之死,你又打算如何交待?”
    小燕盯着他问:“你要我怎样?自尽?”
    “到时,恐怕由不得你了!”
    “上灵贼道,我敢说我傻哥哥之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有何凭据?”
    “哼!要是找到真凭实据,我要在天下武林人士面前,将你碎尸万段。贼道,你等着好了。”
    神龙怪丐说:“好,好,小怪,明年今日,你再说这句话吧!到时,你那傻哥哥不知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哩!”
    这时,玲玲郡主上前向神龙怪丐一揖说:“老前辈请了!”
    神龙怪丐虽然与人谈话,但目光不时在暗暗打量这位气质高贵、神态不同常人的公子,心里在暗暗惊讶墨明智这傻小子,竟然结交了这样一位神仙般的人物,人俊武功更俊。现在见他向自己行礼,连忙回礼说:“小哥,不敢,小心我老叫化身上的脏气薰倒了你。”
    玲玲郡主一笑:“老前辈说笑了,在下有句话想问,不知前辈见不见怪?”
    “小哥请说好了,我老叫化一向见怪不怪。”
    “到时人证物证俱全,对方凭人多势众,矢口否认又怎么办?”
    “小哥放心,真的这样,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老前辈,万一对方武功出众,恃蛮不讲理,那不又掀起一场屠杀吗?”“到时,自有三位高人到来,凭他有通天本领,也无异自寻死路。”
    “哦,在下愿闻哪三位高人的尊姓大名。”
    “一位是巫山怪医,其他两位,便是奇侠—枝梅夫妇。”
    群雄们一听到时有这三位武林高人到来,莫不喜形于色。首先陶十四娘高声问:“老叫比,他们会参加吗?”
    “会!会!会!老叫化可以写保单,他们要不参加,我老叫化也不敢来这揽这场天大是非了,到时,万一这少侠恃艺不服,我老叫化制止得了吗?那?不是捉蛇入屁股,自找苦来受?”
    群雄都笑起来。陶十四娘也笑骂道:“你这老叫化,出口粗言烂语,也不怕人笑话。”
    神龙怪丐说:“陶女娃,我老叫化一向粗野惯了,请别见怪。”他又对玲玲郡主问,“小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老前辈,既然有三位高人参加,在下也就放心了。”
    “小哥,明年今日,你来不来青城?”
    “没有意外,在下一定参加。”玲玲郡主又对小燕说:“小妹,我们离开此地吧!这个武林盟主,我看小妹也别去争夺了。”
    小燕笑起来:“什么武林盟主,请我当我也不干哩!朱哥哥,我们去哪里?”
    “我的住处在祖师殿,我们先回祖师殿,然后再痛痛快快在青城山上游览两日,好好欣赏这天下幽奇称绝的名山好不?”
    “好呀!知这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会不会放我走呢?”
    玲玲郡主威严的凤目斜视上灵、鲁长啸等人一眼,说:“小妹,我们走,谁要再想惹事生非的,叫他们来找我好了。”
    于是,玲玲郡主和小燕在四位俊仆和两位劲仆的簇拥之下,离开了上清宫。小燕临离开时,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玉罗刹说:“玉姐姐,等会你和陶姐姐来祖师殿看我,我在那儿等着你们。”
    玉罗刹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回答:“妹妹,你先走吧,等会我与陶姐姐一定会来看你,顺便也感谢朱公子在青羊宫相救之恩。”
    小燕一走,神龙怪丐对大家说:“现在没事了,各位没别的事,就此离开青城山吧,希望各位明年今日,再来相会。”
    群雄本来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斗,想不到怪丐一来,便吹散了满天的乌云,真的是人人平安无事离开青城山了,便齐声欢笑,一哄而散,各自离开了青城山。这下子只苦了上灵道长一个人,他辛辛苦苦筹划这次武林会盟,使尽了手段,一心本想爬到武林盟主这个宝座,不料先后为红衣老魔和小怪一闹,几乎使他丢尽了面子,现在又给神龙怪丐反客为主的一闹,一场精心炮制,隆重异常的武林会盟便告吹了,弄得他灰溜溜的什么也捞下到。他沮丧地向方圆禅师等人告辞,先行带着峨嵋派的弟子走了。他一走,方圆禅师等人也相继而离开,最后只剩下神龙怪丐和陶十四娘、玉罗刹等三个人。
    神龙怪丐望着她们两人问:“你们两个女娃怎么不走的?贪这青城山上风凉水冷?”
    玉罗刹反笑问:“那你老人家又怎不走的?鲁帮主可对你老人家一肚皮不高兴哩!你是不是怕回君山受帮法惩罚了?”
    “去!去!胡说八道!你们看没看见蛇出洞了?”
    陶十四娘一时愕然,不禁四周打量一下:“蛇!?哪里有什么蛇的?”
    “该打!该打!那小丫头已经将蛇引出洞了,你们怎么没看见的?”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这才明白老叫化所说的,是计划中的两计之一——引蛇出洞计。
    陶十四娘说:“我们完全叫突然而来的变化弄得既惊讶又担心,可没注意到呵!”
    玉罗刹问:“是不是那贼道?”
    “他只是一条小蛇,还有一条大的。”
    “是谁!?”
    “就是那蒙面黑衣人呀!你们没见?”
    “见了,当时我们为燕丫头的危险担心,来不及注意他。”
    “这条大蛇轻功俊极了,连我老叫化也追不上他,叫他跑掉了!”
    陶十四娘一怔:“那时候,你老人家也在附近么?”
    “我不在,又怎么看见了?”
    “那你不为燕丫头担心?”
    “我老叫化担心什么?燕丫头有她的什么猪哥哥、牛姐姐出手相救,我老叫化只好追那条大蛇去了。”
    玉罗刹“哎”了一声:“老人家,你口中积些德好不好,那朱公子神仙似的人物,你怎么说猪哥哥牛姐姐的?你不怕他恼么?”
    “她恼什么的?我老叫化还没揭穿她的真面目,已对她客气了。”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更是一怔:“他,他不是跟上灵是一路人吧?”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老叫化只说她是个西贝货,一个假小子,跟你们一样。”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都惊喜了:“她也是位姑娘?”
    “哼哼!亏你们两个还是惯闯江湖的大行家,尤其是你这位毒女娃,更自称什么使毒高手,有自己一套识别人的本领,是男是女,一看就知道。这下,你怎么看不出来了?”
    “好啦!老叫化,你别损省我了,我承认这一次的确是看走了眼。”
    “这个女娃来头可不简单哩!?”
    “哦!?她是什么人?”
    “总之,她不是江湖上的人,而看她的武功,恐怕放眼天下,能战胜她的人没有一两个,就是连那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也胜不了她。”
    “她武功真的那么出神入化?”
    “你们没看出她的武功来路?”
    “没看出,她出手太快了。”
    “要是我老叫化没看走眼,她恐怕就是在武林中绝迹了五十年的太乙门的传人。”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又是一阵惊愕:“真的?听说为了这门人间绝技,武林中曾掀起过一场少有的血腥惨杀,在黑白两道上?不知死了多少英雄好汉。”
    神龙怪丐一听,不由暗叫一声“糟糕”,连忙说:“或者我老叫化眼花看错了也不一定,也可能她学的是另一门阴柔武功,与太乙门武功相似而已。不过,不管怎样,你们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要不,由此而再出什么事,你们便成了罪魁祸首,不关我老叫化的事了。”
    玉罗刹笑道:“这是你传出来的,你老人家别想推得干干净净。”
    “不,不!我几时说过了?我没有说呵!”
    王罗刹还想再逗弄他,陶十四娘却感到事件严重,便说:“老叫化你放心,我和玉妹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的。”
    神龙怪丐反而装糊涂起来:“你们两个女娃说什么呵!我老叫化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总之,我老叫化什么也没有说。”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不禁相视笑起来。陶十四娘说,“好啦!你老人家的确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嘛!的确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听见你老人家说什么大蛇小蛇的,尽在打哈哈。”
    神龙怪丐神情一下又严峻起来:“小女娃,这事非同小可,你们要记住了!好了,你们去找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去吧!同时告诉那位朱公子,叫她今后要特别小心,提防坏人暗算。”
    “你老人家不跟我们一块去吗?”
    “碰上了你们,我老叫化算倒了霉,今后逢赌必输,再添她们两个,我老叫化别想翻身了!说不定一世黑过麦豆。”
    玉罗刹叫起来:“老叫化,你怎么这样小看我们女子的?”
    “总之,我老叫化就怕跟没胡须的人打交道,一扯起来,叽哩呱啦地没个完。”
    “那你怎么又收了一个女弟子?”
    陶十四娘有点惊讶:“真的!?那是谁?”
    “一个武林中的女骗子。”
    “什么,女骗子?”
    神龙怪丐苦着脸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好啦!我老叫化算怕了你这女罗利,你还有个完的没有?没有,我老叫化走啦!”
    玉罗刹说:“我们没拖着你呵!”
    陶十四娘却问:“今天出了这件事,今后我们怎么办?”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狗急了会怎样?”
    “狗急咬人呀!”
    “现在这两条蛇,就像狗一样,给那小丫头赶急了,你们别再逼它,所以老叫化那条欲擒先纵之计,依然有效,千万别打草惊蛇。你们两个最好来个养韬晦略,装着什么也不理的样子。尤其是你这毒丫头,表面上装成仍与小怪为敌,站在他们一边,暗中注意他们的阴谋。”
    玉罗刹问:“那我呢?”
    “你呀,不是给柳掌门废了武功么?他们不会再注意你了。来个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仍化装与那小丫头在一起。那小丫头虽然古灵精怪,论江湖经验仍不及你,你好好协助她。然后,老叫化会打发我那弟子和你们在一起。说到骗人捉弄人的本领,嘿嘿,你恐们不及她哩!”
    玉罗刹说:“我又怎比得上你那宝贝弟子的?她可是武林中有名的女骗子呵!连聪明的怪医夫人也上了她的当,我呀,真该好好向她学学。”
    陶十四娘不禁好奇地问:“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龙怪丐说:“你看你,正经事不问,尽打听一些鸡毛蒜皮。对不起,我老叫化走了!”说完,他身形一晃,人已杳如黄鹤。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相视一笑。陶十四娘说:“这个老叫化,说走就走,玉妹,我们看那小丫头去。”
    “姐姐,我们这样去,不引起别人注意?”
    “依妹妹说怎样?”
    “我们最好化了装前去,这样,就没人注意姐姐与小怪为伍了,今后才好行功。”
    “怪不得老叫化赞你江湖经验丰富,处处小心。”
    “姐姐别说笑,若论到识人方面,我不及姐姐哩!”
    于是他们像其他武林人士一样,取东路经玉清宫,直下青城山。然后她们在山脚下—处密林中,化装成一双青年侠士,由西路上青城山,经天然阁,往祖师殿而去。
    祖师殿建于唐朝,是青城山上的一座古迹名胜之一,背依轩辕峰,面对白云溪,四周环境幽雅清净,景色宜人,与朝阳洞、上清宫、天师洞等宫观相接。小燕随玲玲郡主踏入祖师殿,来到殿后一处小花园似的庭院里。这里不但有幽静的厢房,更有精雅的楼阁错落在花木丛中。玲玲郡主吩咐两名劲装健仆守在入院的圆门处,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准入院。”
    “是!公子。”
    小燕环视了四周一下说:“朱哥哥,你真会选地方落脚呵!”
    “小妹,这地方你满意不?”玲玲指指错落在花木中的一座楼阁说:“我就住在那楼阁上,我们先进去坐坐好不好?”
    “好呀!”
    小燕一进楼阁,一位美丽的少女迎了出来:“公子,你回来了?婢子正担心公子哩!武林会盟开完了?”她一看见玲玲郡主身后的小燕,有些惊讶,一下停了话头。
    玲玲郡主一笑:“这是——”她问小燕,“小妹,尊姓我还没请教呢,能不能告诉我?”
    小燕眨眨眼睛:“我姓不呀,名字叫不知道。”
    玲玲郡主微笑:“这恐怕不是小妹的真实姓名吧?”
    “那你认为我应该姓什么?”
    “你应该姓九幽,名小怪。”
    那位美婢一听,更惊讶了:“她就是那位可怕的九幽小怪么?”
    玲玲郡主笑道:“琴儿,你怎么这样不懂礼貌的?你应该称不小姐才是。”
    “是!不小姐,婢子叩见啦。”
    小燕说:“哎!你别这样称呼: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是个野丫头。”
    身后的春梅等四位侍女一听,不禁“咭”地笑了出声。
    玲玲郡主极喜欢小燕的豪爽和野性,因为她所接触到的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个似小燕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便说:“不知道小妹,我们上楼去吧。”
    一登上楼阁,迎面一阵扑鼻的清香,桌面上摆设着妆盒镜子,还嗅到了脂粉的香味。小燕有点惊讶了,这哪里是什么男子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千金小姐的深闺绣楼,她疑惑地望着玲玲郡主问:“朱哥哥,这是你住的地方么?”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
    小燕本想问:“你怎么喜欢女孩子的东西?”但她一下想起了陶十四娘识穿自己身分时说过的话来,不由又仔细地打量着玲玲郡主,特别向她的喉部望去,跟着“噗嗤”笑起来:“朱哥哥,原来你也跟我一样,是个假小子,我几乎叫你骗了!”
    “要不,我怎敢将你一个人带来这里?不怕你心里暗骂我心怀不轨么?小妹,我也佩服你一个人敢独闯江湖的,不担心上当受骗?”
    “要是有人敢骗我,那他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玲玲郡主点点头:“以小妹的武功和机灵,的确没有人敢骟你。不过,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小妹还是小心才好。”
    “不然,我为什么要扮什么小厮、相士先生的?对了,朱姐姐,你怎么跟我傻哥哥认识的?”
    “我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见了墨兄弟的武功,知道他与我师门有些渊源才认识的。”
    小燕不由愕异了:“朱姐姐,你也是刘爷爷的弟子?”
    玲玲郡主也讶异了:“刘爷爷!?”
    “刘爷爷就是人称的九幽老怪呀,姐姐你不知道?”
    “哎!我不是刘爷爷的弟子,更没有学九幽门一派的武功。”
    “那你怎么说我傻哥哥的武功,与你师门有渊源的?”
    “你不知你傻哥哥除了九幽门的武功外,还学过其他门派的武功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会一套六合掌法外,其它武功便不懂了。至于他那灵猴百变身法,如不与六合掌法配合,便只是闪避敌人攻击的身法,不可能与人交锋。”
    “小妹,你哥哥身怀两大绝技哩!”
    “哦!?两大绝技?是哪两大绝技?”
    “分花拂柳掌和折梅手。这是我师门特有的武功,从来不传外人。那一日在桂林叠翠山上,他为救一位中年书生,一出手便是折梅手法,一下便夺下十多位武士手中的兵器,引起我的惊讶。事后我询问,才知道他与我师门有渊源,这样,我们便相识了。”
    小燕疑惑:“他怎么瞒着我的?”
    “或许你与他分手后才学到也不一定。”
    “这更不对,我与他一直在一块的,以后才在叠翠山分手,他在哪里学到了?不行,他敢瞒着我,如他不死,我一定要问清楚。”
    玲玲郡主感到好笑:“你们以前一直没分过手?”
    小燕想了一下:“对了!我为了逃避我奶奶捉我,在黄晃与他分手了几日,难道他在几日里遇上奇缘,学到你师门的武功了?”
    “极有可能。小妹,这些事我们别说了,你先洗过澡,休息一会,吃了晚饭,我们一块在月夜里好好欣赏一下青城山的景色。”
    “月夜里的山色好看吗?”
    “小妹,月夜里游山,才更富有诗情画意呢!”
    小燕笑道:“我可不懂什么诗情画意的,却担心有人会在月夜里袭击我,而我也要在月夜追踪敌人和杀人,那就不是诗情画意的东西了。”
    的确,小燕与玲玲郡主完全生活在不同的天地中,一个贵为郡主,养尊处优,一个出身武林世家,喜爱在江湖上闯荡,所以即便是对四周环境的看法,两人便各有不同了。
    玲玲郡主摇摇头:“小妹,你几时才能结束这在刀口上舔血,日夜提心吊胆的江湖生涯?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么?”
    “姐姐,我感到这才有趣哩!再说,上灵贼道他们能容我静下来吗?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但要为我傻哥哥复仇,更要为刘爷爷雪恨哩!姐姐,你要是为我傻哥哥伸冤,那你也会身不由己,卷入到江湖的是非恩怨仇杀中去的,姐姐要想脱身,现在还来得及。”
    “小妹放心,我等你哥哥的事一了,从此便退隐江湖,再也不过问武林的事。”
    “到时,再有一些人为难姐姐怎么办?”
    “别说他们找不到我,就算他们找到,谅他们也不敢来招惹我。小妹,我杀起人来,也不会心慈手软。”
    说话间,春梅上楼来说:“公子,外面有两位青年侠士前来拜见。”
    玲玲郡主疑惑:“有两位青年侠士要拜见我?我可一向不与人来往的。”
    “是呀!其中一位侠士还说,公子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哩!”
    “我几时救过什么人了?”
    小燕说:“别不是那些所谓侠义之人,前来打听我的吧?姐姐,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弄得不好,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小妹,冷静些,还是由我去接见,看看他们有什么说。”
    “这也好,我在暗中盯着他们。”
    玲玲郡主便吩咐春梅:“你带他们在前厅坐下,我随后就来。”
    “是!公子。”
    玲玲郡主整理一下衣冠,来到前厅。只见两位仪表不俗,颇为俊秀的侠士启身相迎。玲玲郡主不得不客气地一揖说:“不知两位贵客前来,在下怠慢,望两位恕罪。”
    “公子客气了!在下冒味前来拜访,打扰了公子的清闲,还望恕罪才是。”
    “不!不!两位请坐。”
    玲玲郡主一面暗暗打量,一面问:“两位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其中一位侠士笑问:“公子!你还认得我吗?我可一直将公子的大恩记在心上。”
    玲玲郡主困惑:“在下几时有恩于阁下?是不是阁下认错人了?”
    “怎么?青羊宫一事,公子就忘记了?”
    “青羊宫!?”
    这时,这位侠士将头巾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头秀发,笑问:“这样,公子总可以想起来吧?”
    玲玲郡主一怔“你是——!”
    “昆仑派的弟子玉罗刹。”
    “哎!原来是玉女侠,在下失敬了!”
    “青羊宫相救之恩,我没齿难忘。今日特来拜谢公子。”
    “区区小事,玉女侠何必放在心上?那不见外了?”玲玲又问,“这位是——”
    玉罗刹说:“陶姐姐,看来朱公子不是外人,姐姐还是恢复女儿身相见的好。”
    陶十四娘一笑,只好也将头巾除下来,一面说:“为防人耳目,我们化装前来,公子不会见怪吧?”
    “不怪,不怪,女侠尊姓芳名?”
    小燕从屏风后面跑出来,说:“她呀!四川陶门的十四小姐,江湖上人称百毒仙子。”
    玲玲郡主说:“久仰!久仰!陶女侠之名,令江湖上人人敬畏。”
    陶十四娘一面对玲玲郡主说:“公子太过奖了!”一面朝小燕笑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向人这么介绍的?”
    “陶姐姐,我说得不对吗?”
    玲玲郡主暗暗奇异,要说玉罗刹与小燕亲近,还有情由,而四川陶门,一向有侠义人士之称,怎么也跟为侠义人士视为武林公敌的九幽小怪这般亲密的?
    陶十四娘说:“小丫头,你别尽出姐姐的丑了,什么百毒仙子,人称毒姑娘倒是。”
    “那还不是一样吗?陶姐姐,你自称善于识人,你看这位朱公子是什么人?”
    陶十四娘与玉罗刹相视一眼,微笑不语。
    小燕愕异:“你们早看出来了?”
    陶十四娘说:“说实话,在会盟当中,我们并没看出,但有人看出来了。”
    “哦!?谁?”
    “神龙怪丐他老人家。”
    玲玲郡主问:“他看出我什么了?”
    “公子也跟我们一样,女扮男装。”
    玲玲郡主颇有感触地说:“看来武林之中,能人异士不少,我还是不宜在江湖上出头露面。”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不明玲玲郡主说话的用意,暗想:以她这样超凡出俗的武功,都不宜在江湖出头露面,那还有谁可以在江湖上走动了?其实,她们哪里知道玲玲郡主心中的忧虑,她担心自己在江湖上走动太多了,一旦为武林中人识穿,风声传了出去,就会为自己带来灭门之祸。朱家皇朝,虽然将各子弟分封到各处为王,但无时不处在皇帝的监视之下,害怕各地王爷私养勇士,谋反作乱,夺取帝位。尤其是明成祖朱棣,以燕王而夺取皇位,更有所防范,除了原来的锦衣卫外,更设立东厂这一特务组织,史称他们侦缉的范围和对象,“自京师及天下,虽王府不能免”。玲玲郡主正是担心若是自己身分暴露了,又与武林人士交往,被东厂耳目查知,报上皇帝,而祸及全家。
    小燕问:“朱姐姐,你是不是怕人识穿你女儿的身分了?识穿就识穿,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玲玲郡主苦笑一下:“小妹,我们不谈这些,既然玉女侠和陶女侠是你的好朋友,我们一起就在青城山上痛痛快快玩两天,然后分手好不?”
    小燕又问:“那你以后不和我们在一起了么?”
    “小妹,我也想和大家长在一处,可我家规甚严,不同你们自由自在身。不过,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会在青城与大家相会。”
    玉罗刹已感到这位气质高贵的奇女子不是属于自己一类的人,说不定她的确有什么苦衷,不能与大家相处在一起,便说:“丫头,既然朱姐姐有事,我们就依朱姐姐的话,在青城山痛痛快快玩两天,然后分手。”
    小燕说:“可是我想早一点赶回成都。”
    玲玲郡主问:“小妹回成都有事?”
    玉罗刹已知小燕的心事,要赶回成都望峨楼与墨明智相会,从而判断墨明智是不是真的不在人间了。便说:“丫头,他要是在,一定会等你的,你也不必急于这两天走。我们也难得来青城山一趟,不如放开心情玩两天吧。”
    玲玲郡主说:“要是小妹真有急事,我们不玩也罢。”
    小燕说:“也不是什么急事,那我们就玩两天吧。”
    这四位人间奇女子情投意合,一见如故,她们一律扮成公子少爷模样,在青城山上游览了各处名胜,走遍了青城山的奇峰异水。第三天一早,玲玲郡主便对一名健仆吩咐:“赵勇,你先行下山,叫钱猛,孙刚准备好马匹在山下路口等候,我们随后就来。”
    “是!公子。”赵勇应声而去。
    玲玲郡主与小燕、玉罗刹、陶十四娘吃罢早点,由春梅等四人打点好行装,一行人便踱下山来。路口旁边的树林里,十匹一色的川马早已准备好了。单这十匹一色健壮的川马,已看出富豪人家的气派了。两名健仆一见玲玲郡主到来,立刻将十匹川马牵出林子来。
    春梅看了看问:“赵勇呢?”
    一位健仆说:“赵大哥一时肚痛,去大解了,请公子先上马,我留下来等赵大哥,随后便赶来。”
    春梅有些奇怪:“孙刚,怎么你的声音变了的?”
    “哦,我近两天患了感冒,不知怎样,嗓子竟变了。”
    “哎!那你离开公子远些,别叫公子染上了。”
    “是!”孙刚立刻退到一边去,说,“请公子和各位先行上马。”
    玉罗刹江湖阅历丰富,感到情形有些蹊跷。但她没有见过这位孙刚,便轻声问玲玲郡主:“朱姐姐,这汉子是你跟前的人吗?”
    玲玲郡主一听,也警觉了,一双威严凤眼,打量了孙刚一下:“是呀,不过比以前瘦一些。”
    “朱姐姐,最好你叫人先检查一下马匹,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疑心有人暗算我?”
    “朱姐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玲玲郡主点点头:“梅儿,你和李烈先检查马匹,看看马身上有不妥的东西没有。”
    “朱姐姐,特别要检查马鞍之下和行囊之中藏有什么东西没有。”
    钱猛和孙刚一听,不由色变,当春梅和李烈要检查马匹时,孙刚突然在一匹马旁点燃了火熠子,玉罗刹大叫一声:“大家快闪开!”自己却纵身一跃,快如电闪。众人一时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玉罗刹早已一举击灭了火熠子,顺手便扣住了孙刚手腕上的命脉,厉声问:“你想干什么?”
    钱猛一看不妙,立刻纵身便逃。小燕一声冷笑:“你逃得了吗?”身如流星,一招灵猴百变身法,一个筋斗翻飞,便落在钱猛的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轻出一招,便将钱猛点翻,提起掷在玲玲郡主跟前,这时钱猛头戴的一顶遮阳斗笠也掉了下来。
    玲玲郡主一看,不由一怔,问:“你是何人?竟敢冒充钱猛来骗我的?”
    玉罗刹也封了孙刚的穴位,也将他掷到玲玲郡主跟前:“姐姐,恐怕这一个也不是真正的孙刚,他面上是化了装的。”同时顺手将他的面具撕了下来,是一个倒生八字眉的瘦汉。
    春梅说:“他真的不是孙刚,怪不得说话声音不同哩!”
    玲玲郡主怒问:“你们是什么人?将赵勇,钱猛和孙刚弄到哪里去了?”
    倒八字眉狞笑着:“要杀就杀,何必多问?他们三个,早给老子宰掉了。”
    玲玲郡主顿时露出一股逼人的威严:“你敢杀了他们?”
    “老子死都不怕,有什么不敢的?”
    春梅出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大胆!你这死贼,竟敢对我家公子这般说话么?”
    这时李烈走过来向玲玲郡主禀报:“公子,在那匹马鞍中,藏有炸药和一条引火线,要不是玉公子出手快,我们全给炸死了,这贼人用心好狠毒!”
    玲玲郡主等人听了不禁心头悚然,不由以感激的目光看了看玉罗刹,感激她为人的机警,救了大家一命。春梅更愤怒地又给了倒八字眉瘦汉两个狠狠的耳光:“你这死贼,我们跟你有什么仇恨的?要这样害我们?”
    瘦汉给春梅这两个耳光打得牙儿迸飞,牙齿也掉落两颗来,仍凶顽地瞪了春梅一眼,一声也不出。陶十四娘暗暗稀罕这汉子不愧是条硬汉。她身上有着侠义人士的作风,不忍心出手伤害毫无反抗能力的对手,问:“请问两位高姓大名?”
    倒八字眉说:“我兄弟两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吴法,吴添便是。”
    玉罗刹微笑:“原来两位是勾漏山中的二鬼,无法无天,失敬!失敬!”
    陶十四娘一听,不由皱了皱眉,勾漏二鬼,虽然武功不算上乘,但也是黑道上两个难惹的人物,一向诡计多端,出手残忍,善于暗中害人,杀人从不眨眼。陶十四娘想不到朱家姐姐会与这两个人结上怨了,问:“你们与朱公子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要如此下手?不惜杀害无辜?”
    “要讲仇怨,我兄弟两人就用不着要杀人了!”
    “哦!?你们与朱公子没仇怨?那你们为什么要暗算朱公子?”
    “我们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玉罗刹问:“那么说,你们是受人指使而来的了?是谁?”
    “哼!你以为我会说出来么?”
    小燕一笑:“你就是不说,我们也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你们。”
    “你知道!?”
    “当然知道,他就是黑箭!”
    吴法一愣:“你怎么知道了?”
    “我知道的事情还多呐!你们感到杀人很好玩吗?”
    吴法苦笑一下:“杀人当然不好玩,但有了一笔享受不尽的金钱,也变得好玩了。”
    小燕又问:“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死了,再多的金银也没有用?”
    “人生就是一搏。”
    “看来你们两个,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比雾中楼的杀手更下贱。雾中楼的杀手在拿钱杀人时,还先问被杀的是什么人,知道不可为而不为。而你们,竟不惜一搏。好呀!你们要钱,我给钱你们好不好?”小燕说时,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来。
    这一行动,不但吴法感到莫名其妙,就是连玲玲郡主和玉罗刹等人,也有点不明。再说,以勾漏二鬼之名,能将这么一小块碎银放在眼里吗?吴法茫然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呀!”
    小燕说时,暗运九阳真气,碎银在她手中激射而出,直嵌入吴法的胸中,鲜血直溅。吴法一声惨叫,瞪大了一双眼睛:“你!”
    小燕微笑:“我给银子给你呀!”
    吴法再也不能说话,倒地而死,陶十四娘一时怔住:“你杀了他?”
    “没有啊!他要银子,我不是给他银子么?怎知他高兴得太过分了!”
    陶十四娘摇摇头。她感到杀一个无力反抗的人,是侠义上人所不为的。她宁可放了对手,再来一次公平交锋,让对手死而无怨。小燕可不管这一套,她蔑视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人士的一切不成文的陈规陋习。她以为一个死有余辜的人,不管你有能力反抗也好,无能力反抗也好,她要杀就杀,更不以侠义人士自居。
    玉罗刹也是不管这一套的,她只感到将吴法杀得早了一些,说:“丫头!你下手太早了,有很多话还没问清楚呢。”
    “玉姐姐,那还有个活口哩,你可以问呀!不过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黑箭的行踪,绝不会让他们知道。”
    “丫头,你不问,难道朱公子也不问吗?”
    小燕笑了笑:“朱姐姐,你问吧,这个人我交给你啦!”
    当小燕出手要了吴法的命时,吴添简直给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小姑娘,在笑语轻谈之中会突然出手杀人的。小燕的武功,固然使他骇然,而小燕不同常人的行为性格,更使他惊愕。现在他听小燕这么说,连忙说:“你们别杀我,你们别杀我。”
    小燕含笑问:“那么说,你是要命不要钱了?”
    “我,我什么都不要。”
    “是吗?那么你这条命也不要了?”
    “要,要,求你们放了我。”
    玲玲郡主冷冷地问:“我手下的三个人呢?现在哪里?”
    “他,他们死了!”
    “你杀了他们?”
    “不!不!不关我的事,是老大杀的。”
    小燕笑道:“你很聪明,知道死人不会再说话了,推得干干净净。”
    “真的,我没出手。”
    玲玲郡主又冷冷地问:“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就,就,就在你们寄养马匹的那户农家里。”
    玲玲郡主凤眉一扬:“那户农家的人呢?”
    “我,我,我和老大也杀了。”
    玲玲郡主面露杀机:“你们这样残忍,还想活吗?”
    “不,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吗?”玲玲郡主一掌轻轻拍出,这个吴添,惨叫也叫不出来,人似败草般地摔了开去,与他老大吴法一样,真正成了勾漏山中的二鬼了。
    玲玲郡主杀了吴添后,使命李烈和春梅到那农户家看看,找出手下三个人的尸体,将他们厚葬了。玉罗刹说:“朱姐姐,既然黑箭能指使勾漏二鬼前来,难保没有其他人也埋伏在附近,他们两人前去,恐怕也有危险。要去,我们大家一块去的好。”
    玲玲郡主点点头:“看来,玉女侠江湖经验比我强多了,对!我们一块去。”
    她们一齐来到那农户家,一看,农户一家三口全惨死在房中,赵勇等三人的尸体,横卧在临时搭盖的马棚内。玲玲郡主心中既悲愤也内疚。皆因自己一时大意而害了六条人命,便咬着银牙说:“这个黑箭,是逼着我卷入武林中了,总有一天,我非找到他不可,叫他清还这笔血债!”
    小燕说:“朱姐姐,这个黑箭来去无踪,神秘莫测。何况他出现时,一直用黑巾蒙面,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朱姐姐去哪里找寻他?”
    “小妹放心,我自有一个能找叫他的人。”
    “哦!?是谁?”
    “千里追风手司徒空。”
    小燕惊讶:“朱姐姐,你认识他?”
    “那么说,小妹也认识他了?”
    “认识,认识,在广西柳州,我与傻哥哥曾跟他合作过一次哩!那次就擒住了什么玉面郎君这伙汪洋大盗。朱姐姐,他可是官家的大捕头呵!你能请得动他吗?”
    玲玲郡主微笑:“我自有办法请得他来。”
    不单小燕疑惑,连玉罗刹、陶十四娘也疑惑了。一般来说,不论黑白两道的武林人士,都不愿意与官府中的人来往,甚至远远避开他们,怎么朱姐姐能请得了这天下有名的大捕头出来?那朱姐姐是什么人呢?小燕不禁说:“朱姐姐,能请得他来当然好,不过,我们武林中的事,也不想去惊动他。他一来,我们就不大方便行动了。”
    “哦!?你不是与他合作过一次吗?”
    “那是一次偶合,我才不愿与他合作哩!”
    “为什么?”
    “朱姐姐,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明白武林中的事。武林中人,快意恩仇,不懂得什么官府中的王法。他来了,我们什么人也不能杀了,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匪徒,也要交由官府去处理。再说官府会理会武林中的仇杀吗?万一碰上了什么贪官污吏,那不放他们跑了?怎有我们来得这般痛快,一了百了?”
    玲玲郡主深有感触地说:“要是朝廷公正,官府廉明,天下间根本不需要什么侠客义士来为百姓除暴安良。”
    玉罗刹说:“朱姐姐这样想当然好,可是,我所见到的大多数官家的人,都是为了保自己头上的一顶乌纱帽,曲直不敢认真过问。真正廉明奉公守法的官员,几如风毛麟角。故使百姓有冤不能伸,有话不敢说,至使暴徒行凶作恶,奸人为非作歹。所以才有奇人异士,眼见好人遭杀,无辜受害,不忍坐视不理,故而闹出一幕幕恩怨仇杀。就像朱姐姐,眼见墨兄弟含冤受屈,不能坐视不理一般。”
    玲玲郡主不禁点头说:“玉姐姐不愧是武林中一位能言善辩的才女,江湖上的女苏秦。看来政不清、治不明,侠义之士是不可少了,起码他们代表了人间的正义,使含冤受屈的百姓看到了一线希望,知道天下间不是黑暗无比。”
    玉罗刹说:“朱姐姐过奖了,我怎敢称才女?凭心而论,姐姐饱览群书,谈吐引经据典,才是武林中的奇人才女。”
    小燕叫起来:“你们两人有完没完?互为吹捧,也不怕笑坏人的。你们不走,我只好走了!”
    陶十四娘笑道:“的确,我们也该走了。”
    她们在三岔路口分别时,玉罗刹说:“黑箭行踪飘忽,为人机警心狠,望朱姐姐路上多加小心防范才是。”
    玲玲郡主说:“玉姐姐放心,我是吃一堑,长一智了,自会小心。望三位多加保重,明年今日,但愿我们再在青城相会。”玲玲郡主说完,便纵身上马,带了自已的随从,一行七人,绝尘而去。
    玲玲郡主虽然江湖经历不足,但为人机警,富谋略,她并不回成都,而是取路南下大邑,过乐山,直奔宜宾。一到宜宾,她们以另一面目出现,变成了一位声势赫赫的王府世子,雇船顺江东下,取路回广西桂林,沿途都有官府兵丁保护,再没出意外。这位侯门深闺奇女,似天空一颗流星一样,在青城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道光华夺目,令人惊叹不已的光芒,没人知道她从何处而来,更没人知道她往何处而去。
    玲玲郡主一走,连精灵古怪的小燕也困惑了:“这位朱姐姐身分神秘极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陶十四娘也说:“她谈吐高雅,气质高贵,极可能是位豪门富家的千金小姐。可是武林中,除了武林世家欧阳和公孙两门外,谁能这么富有的?”
    玉罗刹说:“她总不会是江南公孙家那个性格豪爽,人称俏哪吒的公孙凤大小姐吧?听说她也常扮世家公子模样,出没青楼赌馆,与一些武林人土开玩笑哩!”
    “不可能。公孙一家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怎会为墨兄弟伸冤而与几大名门正派为敌的?再说,她的武功,也不是公孙一门的套路。”
    “陶姐姐,你不许她另有奇遇么?”
    陶十四娘不出声了。因为在武林当中,人有奇遇,不是不可能的。暗想,难道公孙凤真的遇上太乙门的人,得到了太乙门的绝技?那就怪不得她敢独闯江湖了,也怪不得她化装为一位翩翩公子前来青城山,不将天下群雄放在眼里。可是,她在露出女儿身后,怎么还自称姓“朱”,不吐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莫不是她担心为公孙家招来麻烦么?这么想来,是极有可能了。小燕却说:“那她怎么会在桂林叠翠山上与我傻哥哥相识的?”
    玉罗刹说:“丫头,公孙凤生性豪爽,与男子无异,你不准她去桂林游山玩水么?再说,你也不是跑来四川青城山了?”
    “哎!管她是公生凤也好,婆生龙也好,要是见到了我傻哥哥,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我们走吧。”
    她们离开青城山,在灌县出现时,陶十四娘已恢复了自己的原有身分,而玉罗刹与小燕,依然扮着无回剑门的白衣仙子和她的表妹,结伴而回成都。当玉罗刹和小燕重新在望峨楼出现时,又变成了一对秀才打扮。
    在她们动身回成都时,峨嵋山上纯阳殿内的一间密室里,蒙面黑衣人和上灵道长也在商谈如何挽救青城山上失败的事。上灵说:“但愿勾漏二鬼能不负所托,一举而除了她们。”
    黑衣人冷冷地说:“他们已失败了!”
    上灵一怔:“哦!?失败了?他们有否供出我们?”
    “这倒没有,要不,她们还不闹上峨嵋山来?”
    “看来,不除了她们,的确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黑衣人又冷冷地说:“还有两个叫人头痛的人已来到了四川,你知不知道?”
    “谁!?”
    “佟家那一对活宝。”
    “他们不会是来参加青城会盟吧?”
    “会盟!?他们两个跑去华阳山了。”
    “去查看九幽小怪之死?”
    “不错,他们一进狼谷,就没见再出来。”
    上灵有些茫然:“为什么?”
    “没人知道。不过,三天后,他们又出现在华阳山下三岔口的那问路边粥粉棚里,吃饱了后,说等什么小兄弟,又往成都去了。”
    上灵简直不明白黑衣人为什么说起这对活宝的鸡毛蒜皮的事来,可是黑衣人朝他一瞪眼:“你别看他们疯疯癫癫、嘻嘻哈哈大不透的,他们是扮猪吃老虎,心明如镜!在不动声色暗查你过去的行为。”
    上灵呆住了:“他们也怀疑上我了?”
    “何只怀疑,他们也曾去了梅林庄,细问过火烧梅林庄的前后经过。”
    “那,那怎么办?”
    “想办法除了这对活宝!”
    “他,他们虽然疯癫,武功可不疯癫,恐怕能杀掉他们的人不多。”
    “不能力敌,也不能智取么?打发九龙门的人去三岔路口等候他们。”
    “他们会再回华阳山么?”
    “嘿嘿,老夫没这点先知,还能遨游江湖么?”
    上灵心里暗骂:“你先知个屁,要不是你打发红衣老魔来争盟主,坏了会盟大事,我不早统率武林了?”这时,他只嘿然不出声,半晌才问:“陶家那妞儿和无回剑门那妞儿要不要除掉?”
    “她俩成不了气候。我们真正的大患是新九幽小怪和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华贵公子。尤其是那公子,一定要查出他的去处和来路,这人恐怕比新九幽小怪更可怕。”
    随后,他们又密商了一会,黑衣人便悄然离开了峨嵋山。
    再说小燕和玉罗刹登上了望峨楼,小燕犀利的目光向楼上的茶客扫了一眼,便与玉罗刹选了一处靠近窗口的桌旁坐下。小燕见没有墨明智的踪影,一双秀眉,不由紧锁。玉罗刹看出了她的心意,轻轻安慰说:“别急,说不定他还没有来。横坚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我们不妨在这里耐心等候。”
    “谁知道他来不来的?”
    玉罗刹轻叹了一声,墨明智在不在人间,她也没有把握,她只好和小燕装成一般来吃茶的人,欣赏楼外光景,一边在谈论成都各处的名胜古迹。离她们不远的一张桌上,也有两个衣服装束一样的青年小伙子,却在争论成都名胜古迹的名称,一个说:“兄弟,你说得不对,武侯池,明明一个水池,你怎么说是一间庙了?那干吗不叫武侯庙的?”
    “明明是庙,怎么是水池的?水池,是用来养鱼种花,能在里面舞猴子吗?”
    这下子,四周茶客忍不住都转过来听他们的议论。一个纪念古代名人的祠庙,怎么能在里面舞猴子了?那位青年人又说:“舞猴,舞猴,就是江湖上人玩猴子的地方,你说,跑到水池里舞猴子,不把猴子淹死了?能舞吗?”
    四周茶客一听,不禁大笑起来。这两个穿着打扮一样的兄弟,不但不学无术,对别人的嘲笑,更是旁若无人。那个做哥哥的人说:“兄弟,你又完全弄错了。”
    “我怎么弄错了?”
    “武侯池,不是玩猴子的地方,是纪念一个人,一个姓诸名葛亮的人。”
    “那怎么叫武侯的?”
    “这是他的绰号,大概他武功好极了,所以才有人叫他为武侯。”
    “那怎么建座水池子纪念他的?”
    “那一定是他水里功夫顶拔尖。”
    “他的水里功夫有我们这样好吗?”
    “当然好多了!要不,怎不建座水池子纪念我们,而纪念他的?”
    “我不信!走!我们找他去比划比划,看他水里的功夫好,还是我们的好。”
    “我不去!”
    “什么!?你怕了他了!”
    “他死都死了,我们找谁比划去?”
    “什么?他已经死了?”
    “不死,会建一座水池子纪念他吗?”
    “那我们找他的门人比划去。”
    “哥,那我们不等那个小傻瓜了?”
    “噢!兄弟,你怎么还这么死心眼的?那小傻瓜早死了,我们还等什么?”
    “不!我说他没有死,一个人死了,会去青城山大闹吗?”
    “兄弟,我敢说,那一定是别人冒充这个小傻瓜。”
    “这也好冒充吗?”
    “兄弟,冒充小傻瓜的人多哩!他真的是小傻瓜,我们在这里等了他两三天了,怎不见他跑来的?”
    听到这里,小燕有些疑惑了,什么人大闹青城山了?除了自己,还有谁的?而玉罗刹却轻轻笑了起来:“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他们这两个活宝贝,怪不得笑话百出。”
    小燕问:“他们是谁?”
    “辽东的佟家两兄弟。他们可是你那傻哥哥的好朋友哩,行为性格,恐怕比你更怪,有时简直不可理喻。好了!有他们在,我们不用担心了。”
    “我们担心什么?”
    “担心你那傻哥哥认不出我们呢!不敢现身相见呀!有他们在,要是你傻哥哥真的没有死,一定会现身和他们相见的,这不好吗?”
    “我们请他们过来好不好?”
    “不!这两个活宝贝一过来,我们无异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还是在暗中盯着他们,就不愁见不到你那傻哥哥了。”
    小燕微叹了一下:“听他们说,已在这里等了两三天了,看来我傻哥哥真的死了也不一定。”
    “哎!小妹,别灰心,离四月底还有两三天哩!嘘!你看,这两个活宝贝在干什么了?”
    小燕一看,只见佟家兄弟目光盯着楼梯口出现的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叫化,面露惊喜之色,一下从座位跃了起来,一前一后在打量着这个小叫化。小叫化也面露惊讶之色,问:“你们两个看着我干吗?我可没向你们讨钱的,走开!”
    佟家兄弟一齐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个说:“兄弟,你看怪不怪,这个小叫化居然叫我们走开呢。”另一个说:“是呀!这年头古怪的事太多了!只见有人赶叫化走开的,却没见过叫化赶人走。”
    “那么这小叫化一定是吃饱了撑着,不是来这里讨吃的。”
    小叫化说:“我讨不讨吃,关你们屁事?”
    “哈哈,这小叫化还顶凶恶的。”
    “兄弟,这小叫化既然不是来讨吃,我们将他丢下楼好不好?”
    楼上的茶客们都为这一突然变化弄得有点奇怪了,不知这两个活宝为什么要为难这个小叫化。
    小叫化狡黠的目光一转:“哎!你们别乱来呀!我来讨吃的又怎么样?”
    “嘻嘻,你要讨吃,只能向我们讨,不准向别人讨,不然,我们还是将你丢下楼去。”
    “你们有好吃的给我吗?”
    “有!有!你要吃什么,我们都有!”
    “好呀!我要吃一只全鸡,还要吃一碟海参。鱼翅,你们给吧!”
    “哦!?就这些?不再要了?”
    “吃完了再叫也一样。”
    “对!对!”佟家兄弟朝店小二说,“快!快去给我们弄只全鸡和一碟海参、鱼翅来!”
    店小二吃惊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的奇事,强要一个叫化向自己讨吃的,而这小叫化要的又不是一般的菜肴,他们居然照给,莫不是这两个少年人是疯子?
    佟家兄弟又“喂”一声:“你怎么不动的?聋了吗?”
    店小二才从愕然中醒过来,心想:这一对疯子可惹不得,惹怒他们,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后果来,连忙应道:“是!是!小人马上给少爷端来!”便转身而去。
    楼上所有的人又全都愕然了。连小燕看见也奇异起来,轻问玉罗刹:“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罗刹微笑说:“小兄弟,这下有好戏看了,你知不知这个小叫化是谁?”
    “是谁?”
    “就是武林中的女骗子,神龙怪丐的高徒。她扮成叫化前来找我们了!显然,这一对活宝将她弄错了,当成你啦!”
    小燕愕然:“当成我了?”
    “是呀!你试想一下,墨兄弟见你时,你是什么打扮的?”
    “小叫化。”
    “这不就对了吗?看来佟家这对活宝不是等你傻哥哥,而是在等你。”
    小燕顿时明白过来,喜形于色地轻说:“姐姐,那说明我傻哥哥没有死,佟家两位哥哥是代他来这里寻找我的,而他怕武林人土知道,没有来这里。”
    “这下你明白了吧。这对活宝,并不是什么疯癫的,他们故意说些引入发笑的话,以引起你的注意;偏偏这时鬼使神差女骗子以小叫化面目出现了,使这对活宝弄错了对象,怪大方地请这女骗子吃鸡吃海味哩!”
    “姐姐,那我们先别去相认,看看他们闹出什么笑话来。”
    玉罗刹点点头:“不过,别让这对活宝走了,要不,就找不到你傻哥哥啦!”
    “哎!我才不会让他们走掉哩!”
    这时女骗子金秀姑早已老实不客气地坐在这对活宝的桌旁,一等全鸡捧上来,筷子也不用,用手撕了鸡大吃起来,活像街头上常见的小叫化一样。佟家兄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吃,问:“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吧?”
    “是呀!”
    “你要找谁?”
    “找两个大傻瓜呀!”
    “什么!?找两个大傻瓜,不是一个?”
    秀姑眨眨眼睛:“一个也可以呀!”这对活宝不由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佟小锋说:“兄弟,我们不会弄错了人吧?”
    “他不是小叫化吗?怎么弄错了?”
    秀姑笑问:“你们弄错什么人了?没弄错,我正是小叫化呀!”
    “你叫什么名字?”
    秀姑灵活的眼睛一转:“你们猜猜,我叫什么名字的?”
    “你是不是叫不知道?”
    “对,对,你们猜对了,我正是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找两个大傻瓜的?”
    秀姑咯咯笑起来:“你们不是两个吗?”
    “你是说来找我们的?”
    “我可没有找你们,是你们找上我的。对不起,我吃饱了,该走啦!”
    “咦!你要去哪里?”
    “吃饱了不走干什么?你们总不会再请我吃晚饭吧?”
    “你不找人了?”
    “我不是找到了?”
    “你找到了!?他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佟小锋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兄弟,我们一定弄错人了,这不是小傻瓜说的那个小叫化。”
    “怎么!?还有一个小傻瓜呀?”
    佟小锋苦笑道:“兄弟,看来,我们两个的确是大傻瓜,叫这小叫化捉弄了!”
    “我可没有捉弄你们,这是你们自找的,再见!”秀姑说完,动身便想下楼去。
    佟小天一下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走!你到底是不是不知道?”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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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兄弟重逢
    上回说到佟小天问秀姑是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告诉了你们吗,我呀,什么也不知道。”秀姑说完,反身一纵,从窗口跃出去了。
    佟小锋大叫:“兄弟,快追!别让他跑掉了!”说完,自己也从窗口跃了出去,跟着,佟小天也跃了出去。
    玉罗刹急对小燕轻说:“快,别让他们都跑了。”可再仔细一瞧,对面早已不见小燕的人影,小燕已从另一窗口跃出去了,自己连忙也从窗口跃了出去。
    楼上的人见这些人一个个从窗口跳了出去,都惊呆了,只有店小二苦着脸说:“这下完了!我碰上几个白吃的,怎向老板说去?”
    一位茶客说:“店小二,这些易来易去的人,没在你这里闹事,没砸烂桌椅,惊走客人,这已是你走运了。要不,这茶楼不损失更多?你还有什么可怨的?”
    在另一处的陶十四娘说:“店小二过来,那两桌的费用,由我付好了。”她丢下一锭银子问,“这够了吧?”
    店小二一看,是成都城内有名的陶家十四小姐,连忙说:“够了!够了!陶小姐,怎能要你付的?小人给你找回点碎银来。”
    “不用了,有多就算赏给你好了。”
    店小二更是大喜过望:“小人多谢陶小姐了!”
    再说,佟家兄弟追踪秀姑,一直追到成都郊野的一座土地庙前,总算让他们追上了。佟小锋嘻嘻笑道:“小叫化,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佟小天却说:“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秀姑自问自己轻功不错,想不到这两个娃娃面的傻瓜,轻功比自己更好,说:“我跑够了,还跑什么?你们追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一个说:“嘿嘿,你不但骗我们,还骂我们是大傻瓜。”
    “胡说八道,我几时骗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大傻瓜,问问你们自己不知道了?是,又何必怕人骂的?”
    “我们不是。”
    “不是,更不怕人骂了。”
    “兄弟,别跟他多说了,这小叫化牙尖嘴利,我们说不过他,最好将他抓过来,打一顿解解气。”
    “对,对,就算不打一顿,将他当球抛来抛去,也好玩的。”
    秀姑说:“你们别乱来呀!惹得我火了,不知是你们打我,还是我打你们。”
    “小叫化,你有什么本事打我们的?”
    佟小天也说:“好呀,你就打给我们看看。”
    秀姑将腰问插着的一支打狗棍亮了出来:“我把你们打痛了,你们可别哭呀!”
    佟家兄弟嘻哈大笑起来,佟小锋问:“兄弟,这小叫化说什么了?”
    “阿哥,他说打痛了我们可不准哭。阿哥,你说,我哭过了没有?”
    “我只听你笑过,从来没听你哭过。”
    秀姑说:“等会你就会哭了。”
    “是吗?我们真想找机会痛痛快快哭一场呢!”
    佟家兄弟说完,骤然分开,左右向秀姑扑来。秀姑虽然行走江湖多,见识也不谓不广,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懂得一些,可是从来没见过佟家兄弟这么怪异的武功:人似滑鱼般,一下便欺近了自己。秀姑一招打狗棍法—一“横杠拦狗”抖出,佟家兄弟不由“咦”了一声,同时跃出。
    丐帮的打狗棍法,数代相传,不但有自己所长,更融合了各门各派棍法的长处,分挑、点,拦、截、打、扫、绊、缠、击等九大秘诀威力,既有轻灵多变的招式,也有凶狠勇猛的威力。全套的打狗棍法,除了丐帮中上一辈元老和帮主会以外,其他弟子,只能会其中的—两招,会三招以上的已不多了。但即使学会打狗棍的招式,没有代代口头相传的心法相助,也使不出打狗棍法的威力。秀姑,是神龙怪丐的唯一弟子,神龙怪丐视其为丐帮帮主的继承人,因此,不但将全套的打狗棍法传给了她,更暗传了其中极为精辟的要诀。秀姑原来的武学基础虽杂但厚,又服下了怪医的“百草露花酒”,得到了神龙怪丐的内功心法,内力更是日进月添,除了火候稍欠之外,武功可以说与鲁长啸并驾齐驱了,若论智慧,更胜过了鲁长啸。至于说到应急之急才,可以说是称绝武林。所以她一招打狗棍法使出,声势就不同凡响,一下便逼退了武功怪异的佟家兄弟。
    佟小锋跃退后,露出奇异的神色,说:“兄弟,这小叫化可是丐帮的高手,怪不得敢来骗我们。”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佟小天说:“阿哥,我们再试几招,看他是真高手,还是假高手,别叫他一招就将我们骗了。”
    佟家兄弟说完,又身似滑鱼欺来。他们一连出手七八招,都叫秀姑以轻灵的棍法逼退了开去,但也却弄得秀姑无法还招出击,处在相持不下之中。总的来说,佟家兄弟是占着上风,迟早会弄得秀姑精疲力倦。秀姑也知道这一点。她眼睛一转便说:“我不跟你们玩了!”转身便走。
    佟小天说:“你怎么不玩了?”便纵身过来。谁知秀姑猛然使出回头打狗这一招,出其不意将佟小天绊了个大筋斗,顺势棍头一点,便点了佟小天的穴位。
    佟小锋一怔:“兄弟,你怎样了?”
    秀姑笑道:“他呀,不小心闪了一交,大概扭着筋啦!你过来给他揉几揉,活活筋脉,我先走啦!”
    “小叫化,你不能走。”
    佟小锋一急,纵身过来,拦住秀姑,谁知秀姑又突然出手,将小锋绊倒了,随后迅速点了小锋的穴位,笑道:“你也真是,怎么跟你兄弟一个样的,也滑倒了!不会也闪了腰吧?”
    秀姑武功不及佟家兄弟,却完全以机变慧敏取胜,佟家兄弟苦着脸说:“小叫化,你真刁。”
    “哎哟!你们说话怎么这般见外的?兵书上说:兵者,诡也。还能正经八百吗?你们想不想哭?”
    “你真的要打我们?”
    “你不是说你没哭过吗?我呀,想听你们哭—下,看哭得好不好听,”秀姑说完,要抡起打狗棍了。
    佟小锋急道:“慢一点。”
    “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叫化,我们哭起来,半点也不好听。”
    佟小天也说:“是啊,我们哭得难听死了,说不定你听了会跑开的。”
    秀姑“噗嗤”笑起来:“会不会像狼嗥那么难听?”
    “比狼嗥还难听,简直如鬼嚎一样,小叫化,你听了不害怕吗?”
    “哎哟!我—生这么大,可没听过鬼嚎的,你们哭来听听。”
    这时,玉罗刹从隐藏处首先走了出来,笑着说:“是呀!我也没听过鬼嚎是什么样,也想听听。”
    秀姑一怔,扬扬眉:“你是什么人?”
    “噢!金姐姐,你怎么连我也忘了?”
    “你是——”
    玉罗刹眨眨眼:“你再看看,我是什么人?”
    秀姑不愧为经验丰富,善于识人,她惊喜地叫起来:“玉妹妹,是你?”
    “哎!你这么一叫,将我的面目揭穿了。”
    “你一声姐姐,我的面目还不是同样给揭穿了?”
    坐在地上的佟家兄弟更惊异得睁大了眼睛,一个说:“兄弟,我们不是在做梦吧?”另一个说:“阿哥,我也不知道呵!”
    “我们一定在做梦,一个小叫化,一个书呆子,—下变成姐姐妹妹的,不是做梦,世上有这么怪事吗?”
    “对,对,一定是做梦,才有这么奇离古怪的事情跑出来。”
    玉罗刹笑对秀姑说:“姐姐,这对活宝在说梦话呢。”
    “妹妹,你要不要听他们哭的?”
    “我正是想听他们哭,才跑来的。”
    秀姑举起了打狗棍,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哭呀!”
    佟家兄弟—下从地下跳了起来,秀姑怔住了:“怎么!?我没点中你们的穴位?”
    佟小天嘻嘻笑道:“你几时点了我们的穴位?”
    佟小锋说:“你不是说我们扭了筋,闪了腰么?何曾说点了穴位的?真的点了穴位,我们能跳起来吗?”
    玉罗刹笑道:“姐姐,你难道不知道辽东疯癫二怪的传人,除了一身功夫怪异外,更能闭经转穴,怎能长久封他们穴的?”秀姑又吃了一惊:“他们是辽东二怪的传人?”
    佟小锋说:“不敢!不敢!现在,应该轮到你们哭给我们听了。”
    玉罗刹问:“怎么!?你们连我也算在里面了?”
    “谁叫你跑来听我们哭的。”
    佟小天说:“你们两个假小子的哭声,一定好听极了!”说时,他向佟小锋打打眼色,准备出手了。
    玉罗刹说:“你们两个活宝,放着正经事不去办。尽来这里胡闹,不怕辜负了别人的重托?”
    佟小锋愕然:“我们有什么正经事要办呢?”
    佟小天说:“我们听你们哭,才是正经的事情。”
    “你们真的不想找不知道小兄弟了?”
    “噫!她怎么知道我们要办的事了?”
    “阿哥,她是江湖上的罗刹,罗刹嘛,是有一些鬼门道的。”
    秀姑困惑了:“玉妹,他们是在找墨兄弟的小兄弟?”
    “姐姐,这两个活宝,将你当成不知道小兄弟了,所以才那么大方请你吃鸡吃海味。”
    “怪不得哩!他们请我吃鸡,我还以为碰上了两个大傻瓜,不吃白不吃,干脆不客气,吃他们一顿。玉妹妹,我像墨兄弟的那个不知道小兄弟吗?”
    “你不像,但你小叫化打扮,叫他们这对活宝误会了。”
    “哦!?墨兄弟的小兄弟是个小叫化?”
    “是呀!她初闯江湖,就是小叫化打扮。”玉罗刹转身问佟家兄弟,“我说得对不?”
    “罗刹女,我兄弟俩算佩服你了!快告诉我们,那个不知道的小兄弟现在哪里?”
    “你们还要不要听我哭的?”
    秀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佟小锋说:“你别当真,那是我们说着玩的。”
    “可是,我却想听你们哭的。”
    “你,你要我们哭?”
    “你们要是想找到小兄弟,那只好哭一次了!”
    佟家兄弟不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佟小锋问,“兄弟,我们怎么办?”
    “阿哥,没办法,为了墨兄弟,我们只好哭一次了,不然找不到小兄弟。”
    “好吧!兄弟,我们哭吧。”
    玉罗刹想不到这对活宝真的要哭,连忙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们别哭,说不定你们的哭声,真像鬼嚎一样,将我们吓跑了!”
    “不!不!我们哭得好听哩!”
    “算了!好听我们也不敢听。我没听过,哭也好听的,只有你们两个活宝才这么说。”玉罗刹说完,朝树林里喊道:“小兄弟,出来吧,别再藏身了。”
    佟家兄弟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在望峨楼蹲了两三日要寻找的人,就在这树林里,会有那么的巧?他们疑心玉罗刹在捉弄自己了。可是玉罗刹的话音一落。真的从树林里,走出一个聪明俊气的少年书生来,眼角眉消,尽是笑意,佟家兄弟不禁相视一跟,意思在问:这是不知道小兄弟吗?看他那种弱不经风的身子,能在紫岩山下,青城山上,令天下群雄骇然惊震?
    小燕含笑对佟家兄弟一揖道:“小弟拜见两位哥哥了。”
    佟家兄弟并不回礼,瞪着眼问:“你是那不知道小兄弟?”
    “是呀!”
    “你就是自称为真正的九幽小怪,在紫岩山下击败了众多的武林高手,在青城山上,杀了西域的红衣老魔,戏弄了几大掌门的人?”
    “不错!”
    佟家兄弟,一个“哈”了一声,一个“哼”了一句,神态极为不屑。
    小燕扬扬眉:“你们不相信?不相信,你们问问玉姐姐。”
    “你以为罗刹女的话,我们也会相信么?”
    玉罗刹笑问:“你们怎么不相信了?”
    一个说:“你以为我们真的长大傻瓜?”
    一个说:“嘿嘿,我们半点也不傻哩!”
    “那么说,你们很聪明了?”
    一个说:“聪明不敢说,但江湖上一些魑魅的诡计,我也知道一点。”
    —个说:“我们辛辛苦苦等不到的人,一下便出现了,而且还事先藏在林子里,你说怪不怪?”
    小燕皱皱眉问:“你们要怎么样才相信?”
    “得先跟我们比划比划,看能不能胜得了我们。是真是假,就看这一下。”
    玉罗刹笑道:“算了吧,你们两个连这位金姐姐也胜不了,几乎还要哭呢,你们能胜得了我的小兄弟?”
    佟家兄弟一下不出声,突然身如幻影,扑向金秀姑。金秀姑没想到这一双活宝会向自己下手的,冷不防给他们一个抓头,一个抓脚,并且还点了自己的穴位,高高地举了起来,金秀姑身虽不能动,仍可以说话,大叫道:“你们这是干吗?”
    玉罗刹也给这对活宝意外的行为吓了一跳,同时说:“喂!喂!你们别乱来,快将她放下来。”
    这对活宝一个说:“你不是说我们不能胜她吗?现在怎样?”
    另一个说:“现在我们也要她哭了。”
    玉罗刹急道:“你们这样突然偷袭,算什么男子汉?”
    佟小锋说:“那她刚才使刁,突然向我们出手又怎么说?”
    小燕在旁边说:“她是男子汉吗?她可是一个姑娘。你们羞不羞的,这样欺负一个没防备的姑娘,像话吗?”
    佟家兄弟一时傻了眼,一个问:“阿哥,我们怎么办?”一个说:“兄弟,她也突然偷袭我们呀!”
    “阿哥,你没看见她不是一个男子汉么?”
    “姑娘就可以偷袭吗?”
    “姑娘不是男子汉,当然可以。”
    “兄弟!早知这样,我们投生做个姑娘就好了!”
    玉罗刹问:“喂!你们放不放的?你们有本事,怎不敢试试我这个小兄弟?”
    小燕说:“是呀!你们不是要与我比划么?怎么去欺负一个姑娘家了?”
    “好!我们就试试你。”
    佟家兄弟将金秀姑放下来,人一放,被封穴位也解了。金秀姑一生只欺负人,从来没给人这么欺负过,她恼极了,人一下地,也来个冷不防的,伸脚一勾,将其中一个活宝又绊倒了;跟着转身一掌,“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又刮在另一个活宝的面上。佟家兄弟的武功,可以说在武林中属第一等的一流上乘武功,怎么想也想不到秀姑人一下地,会来这么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全愣住了,一个说:“我们好心将你放下来,你怎么反而打我的?”另一个说:“要是别人,我们会将他摔得远远的,不摔死也会摔伤。”说时,这对活宝又准备向秀姑出手了。
    秀姑也知道这对活宝的武功怪异与人不同,真的交手,自己讨不了好处,说不定一时不慎,又给他们举起来,就更丢人。她眼睛一转,索性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你们这样将我举起来,叫我今后怎么有脸见人的?呜呜,我,不如死了。”
    这么一来,不但玉罗刹和小燕怔住了,连两个活宝也呆住了。佟小锋说:“好汉流血不流泪,她怎么哭了?”
    小燕眨眨眼睛:“她是好汉子吗?她是一个姑娘呀!当然是流泪不流血啦!”
    活宝问:“那,那,那怎么办?”
    “最好你们也给她举起来才行。”
    秀姑心里感到好笑,但仍呜呜哭着:“总之,我不愿做人了,我死给你们看。”
    小燕又说:“她是神龙怪丐的徒弟,她死了,我看你们两个活宝怎么办?”
    两个活宝一怔:“她真的是怪丐的弟子?”
    “哼!你以为我骗你们吗?你们难道没看出她的武功来?”
    秀姑哭得更大声了:“我死,我马上去死。”
    两个活宝慌了手脚,一个说:“不,不,你千万死不得。”另一个说:“是呵!要不,你们也让你举起来好不好?”
    玉罗刹在旁忍住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人家一个姑娘家的,给你们一举,今后还能嫁人吗?”
    秀姑一下跳起来,“啐”了玉罗刹一口:“你才不能嫁人哩!”说着,又咭咕嘻嘻地笑起来。
    两个活宝更给秀姑弄糊涂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一个怪女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个说:“兄弟,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另一个说:“谁知道呢!”他转身问秀姑,“你刚才没真哭?在骗我们?”
    “哭啦!你没听见?”
    “那怎么不见眼泪的?”
    “我呀,只会哭,不会流泪,奇怪吗?”
    佟小天说:“阿哥,我们走吧,这个小叫化,我们惹不得,谁知道她以后会玩出什么鬼花样来。”
    “对,对,我们走,再不走,我们不做梦也要做梦了!”
    “噢!”小燕叫着,“你们不能走。”
    “你想干什么?”
    “你们找我干什么?”
    “你真的是那个不知道小兄弟?”
    “要不要比划过才相信?”
    一个说:“比就比。不过,不准她们两个插手。”另一个指着秀姑说:“尤其是她,不能再想出奇离古怪的花招捉弄我们。”
    小燕问:“你们比输了怎么办?”
    一个哈哈笑起来:“我们会输吗?”
    另一个说:“就算你是真正的九幽小怪,我们也不会输。”
    “不!你说,你们输了怎么样?”
    “你总不会叫我们哭给你听吧?”
    “谁听你们的哭声?我要你们说出我傻哥哥的下落来。”
    “你真是小兄弟,我们自然会说出来!”
    小燕大喜,对玉罗刹和秀姑说:“两位姐姐请站开,我要与他们比划了!”
    玉罗刹拉住秀姑的手说:“姐姐,我们站开,看他们比划。”
    小燕对两个活宝说:“请先出招!最好请两位哥哥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一个说:“我们会手下留情么?”
    另一个说:“等下试出你是假的,我们会将你摔个半死,让你今后不能骗人。”
    小燕有点生气了:“好吧,快出手!”
    佟家兄弟相视一眼,身形一闪,骤分左右向小燕扑来。小燕一个灵猴百变身法,跃了开去。
    两个活宝“噫”了一声,一个说:“看不出这小秀才,还有两下的。”
    另一个说:“他要没两下,敢串通罗刹女来骗我们吗?”
    “不错,阿哥,我们得抖出真本事出来。”
    说着,这对活宝又身如幻影扑向小燕,小燕又以灵猴百变身法闪开,同时出掌。只见他们两人身形如飞魂流星,翻腾扑跳,出招快如电闪,转眼之间,相互发出近百招,不但秀姑看得惊喜异常,连玉罗刹也从心里折服,看来这辽东佟家兄弟,武功不在雾中楼第一号杀手千幻剑之下,也不在那蒙面人黑箭之下。蓦然间,小燕门户大开,佟家兄弟如流星般扑了过去,一个说:“哈,这下你输了吧?”另一个说:“乖乖地给我们躺下吧!”谁知这对活宝话没说完,小燕出手如电,以天罡剑点穴的招式,封了他们的穴位。这对活宝人在半空摔了下来。小燕一跃闪开,等他们摔在地上不能动时笑问:“这下你们输了,怎么说?”
    两个活宝扬着脸问:“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招式?”
    “三十六路天罡打穴剑,没见过吧?”
    “刚才你故意门户大开,引我们上当?”
    “要不,怎引得你们近身前来让我点中穴位的?”
    “好了!我们算服了你了。”
    “这下你们相信我是不知道小兄弟了吧?”
    “在出手十多回合时,我们就知道你是墨兄弟的小兄弟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停下的?”
    佟小锋说:“小兄弟,我们曾败在墨兄弟的手下,想从你身上捞回一点面子来。”
    佟小天说:“是呵!想不到我们还是败了!不过我们败得不服气。”
    “你们想要再比划一下?”
    “既然知道你是小兄弟,还比什么?”
    “好呀!那你们告诉我,我傻哥哥现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
    小燕愣住了:“那你们找我干嘛?”
    “你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去哪里?”
    “不知道。”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捉弄我?告诉你们,千万别惹我生气。”
    “你要生气也没办法,你跟我们走就是。”
    小燕一咬牙:“好!我跟你们去。”
    佟家兄弟看了玉罗刹和秀姑一眼说:“她们可不能跟着来。”
    “为什么!?两位姐姐可是我傻哥哥的生死之交。”
    “我们不管,我们只能带你一个人去。去不去?不去,我们走了。”
    玉罗刹已看出佟家兄弟的意思了,说:“小兄弟,你与他们去吧,我和姐姐自会在望峨楼上等你。”
    秀姑说:“玉妹妹,望峨楼上人太杂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间土地庙里等她好不好?”
    “这土地庙没人?”
    “放心,这是我小叫化栖息之处,不但没生人,也极少有人来这里。”
    玉罗刹点点头,对小燕说:“小兄弟,我们在这里等你三天。”
    “三天后呢?”
    “那你去陶姐姐家找我们好了。”“好!”小燕对佟家兄弟说,“我们现在走吧!”
    佟家兄弟说了一句:“跟我们来!”便舒展轻功,往西北荒野而去。小燕也抖展了自己家传轻功——“踏雪无痕”,跟踪而去。这一对活宝,似乎要考验一下小燕的轻功,脚步从不放慢,专在树林中和山崖边走,满以为小燕会叫他们等一等。可是小燕不疾不慢,如行云流水般自如,总是离他们不到三步远。走了好一段路,这对活宝不能不佩服小燕的轻功,的确比自己强多了,不由放慢了脚步。佟小锋说:“小兄弟,你武功俊,轻功也俊极了!”
    “两位哥哥的轻功,可是在武林中独辟一格的,飘若轻烟,落似毫毛,无声无息,也令人折服。”
    “小兄弟比墨兄弟会说话多了。”
    佟小天却说:“阿哥,要是小兄弟不会说话,怎会在青城山上将几大掌门人戏弄的?”
    “两位哥哥别取笑,现在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小兄弟,那个地方我们只知道去,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称的。”
    “这么说,那个地方很偏僻,没人住了?”
    “偏不偏僻,我们也不知道,但人却不少。”
    “那你们怎么不问问呢?”
    “他们一个个都不会说话,我们怎么问?”
    “哦!?他们全都是哑巴?”
    “是不是哑巴,我们也不知道。”
    “噢!你们怎么这般糊涂的?连人是不是哑巴也不知道,显然你们没问。”
    这两个活宝,一个说:“死了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生前是不是哑巴?”另一个说:“死人会说话吗?你叫我们怎么问?”
    小燕吃了一惊:“那里全都是死人?”
    “是呵!全都是死人。”
    小燕给这一对活宝弄得啼笑皆非,说道:“你们说没有人不就行了么?”
    “死人也是人呀!能说没有人么?”
    “对,对,死人不叫人,那叫阿猫阿狗么?”
    “噢!我不跟你们说了!”
    “小兄弟,我们说得不对?”
    “对,对,对极了!”小燕心里在骂道:看来你们两个比我傻哥哥更傻。但她心里却纳闷:怎么傻哥哥会住在死人堆里的?
    最后,佟家兄弟带着小燕转上一条大道。大道上有人来往,他们不便舒展轻功了,以免引人注目。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时,只见路旁的一株古树下,有个摆卖粥粉的草棚子,棚子内有两三个过往的行人在吃东西。佟小锋说:“小兄弟,我们吃些东西再走好不好?”佟小天说:“我肚子饿了,你们不吃我吃。”他已先走进了草棚子,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来。
    小燕虽然心急着想早一点见到墨明智,一见这情形,知道不进去吃点东西是不行了,问:“还有多久才到?”
    佟小锋说:“快了,从这小路茅过,再翻过一座山坳便到了。”
    “好吧!那我们吃些东西再走。”小燕说完,便随着佟小锋走进草棚。这时她发现古树下的石板上蜷缩着一个叫化,不禁打量了一眼。由于这叫化是侧身背向草棚而卧,看不见他的面目,不知是老是少。只见他一身鹑衣百结,手脚垢泥处处肮脏异常,任由苍蝇在他身上飞来爬去,要不是听见他重重的鼻息,几疑他是个死人了。看来,这叫化只是一般在乡村小镇行乞的人,不是丐帮中的人。因为小燕初出来闯荡江湖时,曾作过叫化打扮,而所接近的一些武林高手,如没影子,神龙怪丐等人,也是叫化,所以见到叫化,不免总要打量一下。现在这叫化只是一般的人,没有什么特异之外,小燕也就不再去注意他了。草棚里那三人正吃得起劲,这三人都是年近中年的汉子,一个身着褐衣,另两个身穿褪了色的蓝布粗衣,头缠白巾,都是附近一带常见的乡人打扮。这时,粥粉摊的伙记已在身旁堆起笑脸招呼他们了。佟小天说:“先给我们每人来三大碗牛杂汤粉。”
    伙记应声便去准备,不久,便端来了九大碗热腾腾的牛杂粉来。小燕吃一碗便饱了,佟家兄弟连吃三大碗,望着小燕跟前的两碗汤粉就问:“这两碗你不吃了?”
    “饱啦!要吃你们吃去。”
    佟小锋说:“小兄弟,你可不像男子汉呵!吃这么少?”佟小天说:“你不吃我们吃。”便不客气地将两碗汤粉端了过来。
    突然,佟小锋叫了一声:“不好!这粉里有毒。”
    小燕一怔:“有毒!?”
    佟小天却手脚一软,端着的汤粉也跌了下来,说声:“真的有毒,好……”
    话没说完,这对活宝双双软瘫在地下不能动了。小燕一下跳起来,一手就将那伙记揪了过来:“你这贼子,敢下毒的?你不怕……”可是她也感到一阵头晕,手脚也无力了。
    伙记从她手中挣脱出来,面无人色地说:“我,我,我没有下毒呵!”
    小燕虽然感到手脚无力,却也清醒,问:“你没下毒?那是谁下的毒?”
    那三位汉子一声狞笑:“是老子们下的,怎么样?”
    小燕睁大了眼睛问:“你们为什么下毒?我与你们有仇?”
    褐衣汉子哈哈笑道:“有没有仇,你们到阎王殿去问好了。”他朝两位蓝衣汉子喝了一声,“将他们捆起来带走!”
    “是!”两位蓝衣汉子走过来,便要捆小燕。正在这时,只见树下沉睡的叫化骤然跃起,身似流星飞矢,人一落,双掌拍出,一下就将这两位蓝衣汉子拍飞了出去。小燕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肮脏的叫化,竟然是位武林高手,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褐衣汉子更大吃一惊:“你,你,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的闲事?”这叫化不回答,只是说:“你快拿解药出来,我不伤你们。”
    褐衣汉子嘿嘿冷笑:“你能伤得了我么?”
    “你,你别逼我向你出手。”
    褐衣汉子衣袖一挥,一阵白粉似的烟雾朝叫化飞来:“你也跟他们一块去吧!”
    小燕惊叫:“这白粉中有毒,快闪开!”
    叫化似乎不知道白粉中有毒似的,人似轻燕,穿过白粉,一出手就扣住了这褐衣汉子手腕上的命脉,问:“你拿不拿解药出来?”
    褐衣汉子惊愕:“你,你不怕毒?”他万万想不到这叫化竟是不畏毒的,居然迎着白粉而来,否则,他早闪开了,不会被这叫化扣住命脉。
    叫化又问:“解药你拿不拿出来?”
    褐衣汉子惊恐地说:“我,我没解药。”
    叫化怔了一下:“什么!?你没解药?”
    小燕说:“别听他的,他怎会没解药的?你先断了他一条腿,看他拿不拿出来。”
    褐衣汉子急道:“我真的没解药,我只奉命活捉他们回去。”
    叫化问:“这毒药不会毒死人?”
    “不会,我下的是百日酥骨散,只能令人浑身软弱无力,不会毒死人。好汉,你要解药,跟我们回去才有。”
    “跟你们回哪里?”
    “成都。”
    叫化似乎在考虑了。小燕急起来:“你千万不能跟他们回去。”
    “不跟他们回去,拿不到解药呀!”
    小燕真想不到这叫化武功这么俊,为人却傻到极点了,怎么会去相信下毒人的话?下毒人身上没解药,万一他自己不小心中了毒怎么办?躺在地上的两个活宝也说了:“是呵!不跟他回去,怎么能拿到解药呢?”
    小燕急得骂了起来:“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浑人,浑透了!”她一急,手脚突然又恢复了力气,一下从地上跃起来,这一下,连她自己也想不到,惊喜地暗想:难道我中毒不深么?她暗运真气,与往日一样,全无阻滞。这时她想起来了,自己曾在青城山上服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看来这两颗玉女黑珠丹在自己体内起作用了,根本不需要贼子们的解药,便化解了自己体内之毒。
    褐衣人又是惊愕:“你,你没中毒?”
    叫化也喜呆了:“你没中毒么?”
    小燕这时心中实在了,她恢复了本性,笑嘻嘻地说:“我中了毒呀!要不,我怎会坐在地上不能动呢?”
    叫化喜问:“那你怎么又会跳起来了?”这叫化一喜,扣着褐衣汉子命脉的手不由放松,褐衣汉子一下挣脱出来,顺势一掌便拍在叫化的胸口上,满以为这出其不意之掌,就算不将这叫化拍死,也会令他胸骨齐断,重伤倒地,自己再出手对付小燕。小燕一声惊叫:“小心!”
    话没喊完,“嘭”的—声,叫化胸口重重挨了一掌,随着这一声,又发生一桩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来。叫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是褐衣汉子给震拐飞出了草棚,手骨也震断了。
    小燕关切地问叫化:“你没受伤?”
    叫化摇摇头:“我没受伤,这人怎么这样的凶狠呵!”
    小燕又惊喜又好笑地说:“傻人!他不凶狠,会下毒害人吗?”她一眼看见那褐衣汉子从地上挣扎爬起来要逃跑,恨恨地说:“贼子,你还想跑吗?”人似飞燕,轻掠前出,一招六合掌法,又将这褐衣汉子拍飞回草棚,摔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胸骨折碎了几条。而那两个蓝衣汉子见状不妙,早巳逃得不见了踪影。
    褐衣汉子虽然给掌力拍得内伤极重,小燕却半点也没放过他的意思,又走过来踢了他一脚,说:“你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叫化说:“你,你别再踢他了,要不,怎讨得解药救那两位大哥。”
    佟家兄弟一齐说:“是呵!没有解药,我们只有睡在这草棚里了!应该叫他带你们去要解药才是。”
    小燕说:“你们糊涂,我才不跟你们一样糊涂,你们以为他身上真的没解药么?”
    佟家兄弟问:“他身上真的有?”
    叫化也问:“他有,怎么不拿出来的?他骗我们有好处吗?”
    小燕说:“当然有好处呀!第一,起码你不敢动手杀了他;第二,将你这个傻叫化骗了去,连你也一块捆了起来。”
    “他真的用心这般狠毒?”
    “狠毒不狠毒,你先别问,最好你在一旁看看。”小燕说完,又问褐衣汉子,“你身上真的没解药?”
    褐衣汉子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没有解药,不信,你杀了我好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了?”
    “你要怎么对付我?”
    “我呀!要用刀在你身上划上几百条痕,然后再在你刀口伤处洒下盐,你信不信?这草棚的粥粉摊上,盐是有的。”
    “你真的要那么做?”
    “我为什么不那么做?”
    “侠义上的人物,能用这邪派手段?”
    “你以为我是侠义上的人吗?”
    “那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九幽小怪呀。”
    褐衣汉子顿时惊恐起来:“你,你,你就是九幽小怪?”
    “如假包换。我呀,比邪派的人更邪。你再不拿出来,我动手了。”小燕说着,真的去粥粉摊上拿来了一把切肉的菜刀。
    褐衣汉子一咬牙:“我真没有,你动手吧。”
    “你以为你咬咬牙就捱得过去了?”说时,小燕又端起桌上还剩下的一碗汤粉,点了褐衣汉子的穴位,令他不能动弹,然后将这碗汤粉直灌进了他的肚子,随后用脚踢开了他被封的穴位。褐衣汉子神色惊恐地说:“我死了,你那两位朋友也别想活下去。”
    “你不是说不会毒死人的吗?怎么又会死了的?”
    “要是一天之内得不到解药,不但武功全废,人也一世瘫痪,比死了更难受。”
    “是吗?不过我再告诉你,为什么你的毒药毒不了我的?”
    “不错,我正感到奇怪。”
    “因为我身上有能化解万毒的玉女黑珠丹,所以你下的毒,对我半点也没有用。我的两位朋友嘛!用不了你担心,我会给他们服玉女黑珠丹的,但一世瘫痪的就是你了!所以我也不想用刀划你了。”
    看来褐衣汉子再无法抵赖了,问:“我将解药拿出来,你会放我不?”
    “这就看你拿出的是真解药还是假的了!”
    “解药就在我怀中的一个小袋中。”
    “你自己不会拿出来么?”
    “我,我,我已毒发,已没力气了。”
    叫化说:“你说,藏在哪里,我来拿。”
    “左边贴身衣服的口袋中。”
    叫化掏出了解药,一看,竟然是一小袋黑色的药粉,而且恶臭难闻。叫化疑惑了:“这是解药吗?”
    “是,请你快用水冲一碗给我服。”
    叫化取了碗,正想去水缸取水,褐衣汉子急说:“那水缸的水,我下了毒,不能用了。最好去那山边打些山溪水来。”
    叫化问:“水不能用,锅里的汤水行不行?”
    “锅里我也下了毒。”
    小燕说:“怪不得我不见你下毒,原来你早巳在缸里,锅里下了毒的。那么说,那另一锅里的粥,也不能用了?”
    “是,粥里我也下了毒的。”
    “那你们怎么吃呀喝呀就不见中毒?”
    “在下要过了粥粉后才下毒的。”
    “摊档的人没看见你们下毒?”
    “在下下毒的手段能让人看出,又怎能在江湖上混下去?人们也不称在下为毒蝎使者了。”
    “毒蝎使者!?你是贵州九龙门的人?”
    “是!”
    “九龙婆婆桑姥姥的门下?”
    “不!在下是西掌门的使者。”
    小燕暗暗点头:“那么说,你是九龙门的西派人了!”
    小燕在问话间,那位武功极高,神秘的叫化已从山道挽了一小桶山溪水回来了。小燕赞赏地说:“你行动好快呵!”
    叫化扬起一张乌黑的脸,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说:“这是救人呐!能不快么?”他斟满了三碗清清的山溪水,准备将黑色而奇臭的药粉倒入三碗清水中去。小燕“噢”了一声:“你这么乱倒,知道倒多少?”
    叫化怔了怔,望着褐衣汉子:“倒多少?”
    “半汤匙就行了。”
    叫化用汤匙在三碗清水中倒入半匙左右的药粉,端了两碗给佟家兄弟,小燕又叫起来:“你俩先别服。”又对褐衣汉子说,“你先服下去!”
    褐衣汉子苦笑一下:“到了这时,你还不相信在下么?”
    小燕说:“对你们九龙门的人。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褐衣汉子服下了药水之后,小燕又命他站起来走动。褐衣汉子不由暗暗佩服这位行为古怪的九幽小怪的细心和精明了,依言站起来,他虽然内伤极重,但由于解了毒,恢复了气力,忍痛走了几步。小燕看了看。对佟家兄弟说:“你们可以服了!”
    这对活宝连忙将药水服下,不一会,他们便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说:“去他的,这药水怎么这样难饮的?”另一个说:“要不是我不想躺在这里,我宁愿死了,也不服这碗奇臭的苦药水,简直比女人的洗脚水还臭。”
    小燕问:“女人的洗脚水很臭吗?你闻过了?”
    “闻过,闻过,我妈的洗脚水就臭得要命,害得我几天吃不下饭。”
    小燕笑骂起来:“真没见过你们这样一对活宝的,小心你老娘听见了,用藤条抽你!”
    佟小锋突然跃到褐衣汉子面前,揪着他怒问:“小爷跟你有什么仇的,你敢这样害小爷?”
    小燕“噢”了一声:“你再将他抛出去,他真的会去见阎王了。”
    叫化也忙说:“使不得!看在他最后拿出了解药,放他走吧!何况他已是受伤之人。”
    佟小锋本想一拳将他击飞,听他两人这么一说,忍了下去:“好!小爷今天放过你,小心你以后别再碰上我,我不将你撕成了两半,也会将你打得半死。”
    佟小天说:“不!先叫他饮一碗女人的洗脚水才行。”
    小燕朝褐衣汉子说:“你还不快走?回去告诉你们掌门,她再敢与我结怨,我会亲自到贵州踩烂了她的蛇窝,叫她在江湖上除名。”
    “是!是!”
    褐衣汉子忍痛带伤狼狈而走了。
    小燕从衣袖掏出两锭银子,对一直呆着的粥粉摊的老板、伙记说:“这二十两够不够买下你的全部家当?”
    老板茫然:“少爷要买小人摊上的全部东西?”
    “不买下,你汤里、粥里、水缸里都有毒,说不定你的什么牛杂、卤猪头都有毒哩,你不怕再害了别人么?”
    “是,是,小人会将这些东西埋了,不敢要少爷的银子。”
    “算了!你拿去买新的锅锅碗碗,这里凡是吃的用的,都给我打烂,全部埋在地下。银了不够,我可以再给你。”
    “少爷,二十两银子已有多了!”
    “有多,就再盖过一间草棚。”
    “草棚也拆?”
    “是呀!最好把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掉,你俩也到溪边去洗洗身子,说不定你们身上也有毒哩!”
    老板和伙记一听,不由慌了:“我,我,我们身上也有毒?”
    叫化说:“大叔,大哥,这位少爷说得不错,你们还是洗干净身子再回家,以免害了你们的家人。”
    小燕说:“你们拿了银子快走,这草棚里的东西,由我们来处理。”
    “是,是,小人就走。”
    老板和伙记接了银子便走了。
    小燕朝佟家兄弟说:“来!你们先挖个大坑,把所有吃的埋掉,然后放一把火,烧它个干干净净。”
    叫化说:“你们三位歇下,这些事由我来干行了。”
    “我们大家一起干不更好?”
    佟家兄弟说:“对对,一起干,才热闹嘛!”他们唱起儿歌来:“砌城城,砌车车,大家齐干好过年!你动手,我动脚,大家乐呵呵!”“乒乓”一声,他们将一叠碗往地下一摔,跟着“嗖”的一声,连缸带水,又飞出了草棚,摔在地上,“嘭”的一声,缸碎水散。
    小燕叫道:“你们这是干嘛?”
    这对活宝愣着眼:“不打烂干嘛?你留着有用?”
    “你们先去挖坑,将有毒的东西埋了再说。这是毒物,不能任意胡来。”
    那叫化说:“我去挖坑好了!”
    一个活宝说:“对对!你身上脏,你去挖坑最好了!”另一个说:“不错不错,挖坑又累又脏,是我们这对大英雄干的吗?”
    小燕骂起来:“你们身上才脏哩!”她不由对叫化产生了好感,对他感激地一笑,说:“叫化哥,我与你一块挖去。”
    这对活宝用奇异的目光望着小燕:“你不与我们在一块了?”
    “谁跟你们在一块的?最好让你们再中一次毒才更好。”
    佟小天说:“阿哥,小兄弟不和我们在一块了,我们怎么办?”
    “挖坑又累又脏,在这里又怕中毒,兄弟,我们走吧!”
    “好!走!”
    这对活宝,真的说走就走。小燕急起来:“你们要去哪里?”
    两个活宝眨眨眼,一个说:“你不与我们在一块了,我们不走干嘛?”另一个说:“是呵!你有这个脏叫化了,还要我们干嘛?”
    “你们是带我来找人的,人没找到,你们不能走!”
    两个活宝装糊涂了:“我们带你来找人?找什么人?”
    “什么!?你们不是带我来这里找人的?”
    “没有呵!我们几时说带你来这里找人了?”
    小燕真的生气了:“那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来这里玩呀!这里不好玩吗?”
    “玩!?”小燕睁大了眼睛,“你们敢捉弄我?”说时,“嗖”的一下,抽出了软剑。
    这对活宝吓了一跳:“你,你,你这干嘛?要杀我们?”
    “总之,今天找不到我傻哥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叫化见小燕真的生气了,连忙劝说:“你别认真,他们是逗你的。”
    “叫化,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走开吧。”
    这对活宝突然愕异地互相望望,一个问:“兄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说:“阿哥,奇怪,他怎么反而叫叫化走开的?”
    叫化说:“两位哥哥,你们别再逗他了,他生起气来,可不是好玩的。”
    一个活宝说:“叫化,他叫你走开,你不走开,你就和他玩吧。”另—个活宝说:“对!对!他要找什么傻哥哥、傻弟弟的,你带他去找好了!我们不和他玩了!”
    这对活宝说完,身形一闪,竟然双双而去。小燕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正想追去,叫化急忙拉着她说:“你别去追他们了!”
    “你拉着我干吗?”
    “小兄弟,你不是来找我么?”
    小燕愕然:“我找你?我找你干吗?”
    “你,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我是来找我傻哥哥的,你是什么东西?”
    “小兄弟,我就是你的傻哥哥呵!”
    “什么!?你就是我的傻哥哥?”
    “小兄弟,你认不得我了?”
    “你真的是我傻哥哥?”
    “小兄弟,我是特意化了装在这里等你的,你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你,你的声音怎么变得完全不同了?”
    的确,一年过去了,墨明智已踏入十七岁的成人阶段了,声音已变得浑厚低沉,再没以前仍带童音稚气的少年声音了,所以小燕一时听不出来。这一点,连墨明智也不知道,反而问:
    “什么!?我的声音变了?”
    “不行!你洗干净你的脸让我看看。”
    “小兄弟,我们将这草棚的事处理好后,我再去洗干净好不好?”
    “不!我要你马上去洗。”
    “好,好,我现在就去那边溪水洗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不!我跟你一块去。”
    “那,那草棚里的毒物怎么办?万一有人闯来,那不害了人吗?”
    “我先放一把火将它烧了。”
    “有毒的东西不埋掉吗?”
    “等我们回来后再埋掉也不迟。”
    “不担心有人赶来救火?”
    “那又怎样?”
    “我担心赶来救火的人见到吃的东西,首先抢救了出来,或者吃了。”
    “他们这样嘴馋贪吃,中了毒也活该。”
    “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人命关天,我们小心一点的好。”
    小燕听他说话的口吻和动机,已有七分相信他是自己所要找的傻哥哥了。但因声音与以前大不相同,她想还是小心提防的好,便说:“叫化,你还有个完没有?你别想耍花样从我身边跑掉。你敢骗我?别以又你武功好,我同样也可以将你的脑袋砍了下来,再去找那对活宝算帐。”
    “小兄弟,我怎会骗你呵!”
    突然,一对活宝又跑了回来,小燕“噫”了一声:“你们回来了?”
    一个说:“我们不回来,你不是还要找我们算帐么?”
    一个朝叫化说:“你快跟他去溪边洗干净,这里的事,由我们来处理好了。”
    小燕问这对活宝:“他真是我的傻哥哥?”
    “是不是,我们可不敢说呵!”
    “他洗干净了,是不是你不就知道了吗?”
    叫化说:“小兄弟,有佟家两位兄弟在这里,我们去吧。”
    小燕这时几乎完全相信眼前这位脏肮的叫化,是自己的傻哥哥了,但也想看看他的真面容,说:“好!我们去。”
    小燕跟叫化来到溪水边。叫化洗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污泥,又洗干净了自己的手脚,小燕一看,不是自己所要找寻的傻哥哥又是谁?她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投进了墨明智那宽大厚实的胸怀里,心里又喜又恼地用粉拳捶打着他,一边说:“傻哥哥,你怎么不早说的?跟那对活宝一块来捉弄我!”
    墨明智憨厚地说:“兄弟,我没有捉弄你呵!”
    小燕又是一阵拳头,擂得墨明智的胸脯嘭嘭地响:“不捉弄我,那你为什么扮成一个脏得要死的叫化的?”
    “兄弟,那是我在远远的地方听到那三个汉子说要捉两位佟家哥哥,所以才化了装跟着他们。”
    “那你怎么不先下手捉了他们?让他们下毒来害我们?”
    “我不知道他们要下毒的,以为他们凭武功来捉佟家哥哥。我想佟家哥哥武功那么好,用不了我出手的。我更想不到你会在今天与他们一块来。”
    “什么!?你不是叫他们去成都找我?”
    “是呵!他们已去成都等你两天了,两天都没等到你,没想到第三天你却来了。”
    “你怎么不亲自到成都望峨楼等我?”
    “佟家两位哥哥说,你在武林闹大了,得罪了好多人,已成为人人注意的目标了。要是我也去成都,就更惹人注意。所以他们叫我藏在这里别露面,由他们去成都接你。”
    小燕想起这对活宝在望峨楼的情形,忍不住咭咭笑说:“这两个活宝贝,尽闹笑活,几乎将金姐姐当成了我哩。”
    “哦!?金姐姐?谁?”
    “那个曾将你骗了的金姐姐,你也不记得了?”
    墨明智有点惊喜:“是她!?她也在成都?”
    “傻哥哥,你不知道,不但金姐姐,很多人都在关心你呵!对了!你怎么没有死的?不是说你给少林寺那个老和尚和昆仑派的掌门击下深谷中去了么?”
    蓦然之间,有两条人影飞来,“乒乓”两声,跳进浅浅的溪水中去,溅起的片片水花,把小燕和墨明智溅得几乎一身是水。小燕一看,又是啼笑不得。原来是那一对活宝,跳进溪水中洗澡去了,一个学着小燕的说话声音说:“对了!你怎么没有死的?”一个说:“我死了,你能见到我吗?”
    墨明智问:“两位哥哥,草棚子你们处理好了?”
    “好不好,你自己看呀,那不是一片火光吗?”
    墨明智回头一看,草棚那边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原来自己一心与小兄弟说话,没想到佟家兄弟把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佟小锋说:“墨兄弟,你只洗干净脸行吗?不下来洗洗身子?你不怕身上也沾了毒?”
    墨明智问小燕:“兄弟,我们也一块下溪去洗洗身子好不好?”
    小燕不由面一红,“啐”了他一口:“要洗你洗去,我身子可没你们这么脏。”跟着又掩饰地说,“你们还洗?火烧了草棚,不怕附近乡人赶来救火,找你们的麻烦么?拉到了官府,你们能说得清吗?”
    墨明智一想也是,连忙说:“两位哥哥别洗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赶回去才是。”
    佟家兄弟一下从溪水中跃上岸来。“对对,就是说得清楚,起码也得蹲几天的牢狱,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他们一行四人,很快翻过了山坳,来到一处荒无人烟、一片悬岩峭壁的山崖边。这时,日快西落了,红霞满天,夕阳殷红如血。小燕看了看,这乱石处处,杂草丛生,既没岩洞,也没房屋草寮,而悬岩峭壁上,处处凌空架设着几十口棺木,便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峭壁上架着棺材的?”
    佟小锋说:“这是你傻哥哥住的地方呀!”
    “住的地方?你住在哪里?”
    佟小天指指悬岩上的棺木:“住在那里。”
    “什么!?住在棺材上?”
    “是呀!那上面不是有很多人么?但一个个都不会说话。你说,这地名叫什么,叫我们问谁去?”
    “噢!什么地方不好住,怎么住到棺材上去了?”
    “那里才是风凉水冷哩!墨兄弟,你说是不是?”
    墨明智憨厚一笑:“小兄弟,我没有什么地方住,只好将就住在这里。”
    “山头、野庙、大户人家的空闲房间,哪一处不比这里好?你为什么不去住的?”
    “小兄弟,我怕给人知道,更不想给无辜的人招惹麻烦。”
    “那你可以跟金姐姐他们一块住呀!”
    “我,我恐怕没脸见金姐姐—家人了!”
    “什么!?你怎么没脸见金姐姐的?你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吧?”
    “小兄弟,我,我在华阳山上的事——。”
    “嗨!傻哥哥,你上了坏人的圈套了。你自己是什么人,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那妇人疯了,我说得清楚吗?有人相信我吗?”
    “傻哥哥,那妇人根本没有疯。再说,那个什么乡下人也没有死,是白龙会的人设计害你的。”
    墨明智愕然:“白龙会的人?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啦!哦,对了,我问你,有个朱姐姐你知不知道?”
    “朱姐姐?”
    “她说,她在桂林叠翠山认识你的。”
    墨明智又是惊讶:“是玲玲姐姐?她也来了成都吗?”
    “来啦!是她抓到了那个疯妇人,逼她说出了真相,从而救了玉姐姐哩!”
    “玉姐姐?”
    “玉罗刹呀!”
    “这,这关玉姐姐什么事了?”
    “你真是傻头傻脑的,玉姐姐为了你,几乎给昆仑派的掌门人杀了!”
    这时,那对活宝说话了:“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完的?一时朱姐姐,一时又什么金姐姐玉姐姐,再说下去,恐怕又要跳出一个什么银姐姐,牛姐姐了!”另一个说:“有话不能上去后再说么?”
    墨明智说:“兄弟,我们上去再说吧。”
    小燕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以在转眼之间取人性命,但到底是个少女,对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极为害怕,更别提死人了。她说:“我不去!死人的地方有什么好住的?”
    佟小锋对弟弟说:“怪不怪,这么好的地方他都不愿住。”佟小天说:“是呵!难道山头、野庙好住?”
    墨明智说:“小兄弟,别看它摆的是棺木,那些棺木的后面,有一个极好的岩洞哩。”
    “真的?”
    “小兄弟,我能骗你吗?”
    “好吧!我跟你们上去看看。”
    “小兄弟,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要是没有佟家兄弟在旁,小燕真愿意墨明智背自己上去。这时她却说:“谁要你背的?我自己不会上去吗?”
    墨明智知道这个小兄弟一向任性好强,一笑道:“兄弟,那你小心了!你先上,我在后面看着你。”
    那边佟家兄弟早已舒展轻功,似猿猴般贴壁攀岩而上。
    小燕也抖展了自己的家传轻功,敏捷轻灵地攀岩抓枝上去。墨明智更轻灵得胜过猿猴,在悬岩哨壁之中纵跳如飞,紧随着小燕的身后而上。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口棺木旁边。这棺木一半凌空架放,一半嵌入峭壁中的—个小小岩洞内。小燕借着暮色,打量了这岩洞一眼。看来这岩洞深不过数尺,宽不到一丈,仅一人高,疑惑了:“就是这一个小岩洞?”
    墨明智却一下将棺木盖掀起,自己首先跳进了棺材里。小燕慌忙问:“你这是干什么?真的跟死人睡吗?”
    墨明智笑了笑:“兄弟,你跟我来。”
    小燕把身子扭过去,不满地嘟着嘴说:“你骗人!你不是说有个什么岩洞吗?怎么真的要钻棺材了?要去你去,我不去!”
    墨明智连忙扳过她的身子,拍拍她的肩膀说:“兄弟,我怎么会骗你?你来看看嘛!”
    小燕走近一看,原来这棺木下是一个洞口。她又惊又喜:“原来是个机关呐!这岩洞深不深的?”
    “兄弟,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它呀,又深又大。”
    小燕高兴地跳了进去,随后是佟小锋跟了来,佟小天走在最后,他将棺木盖重新盖好,不露半点痕迹。
    墨明智在前面点亮了火把,他们走了一段弯弯曲曲的通道,前面便出现一个宽阔的大岩洞。这个岩洞大极了,约可容纳近千人,各种钟乳石千奇百怪,有的如玉柱,有的似蘑菇,有的似怪兽。令小燕奇异的是,这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火光的照耀下,有的金光闪闪,有的银光粼粼,更有的殷红似红宝石,仿佛这个大岩洞藏着价值连城、富可敌国的奇珍异宝。只可惜大岩洞内处处都有水滴,非常潮湿,实在难以住人。而且一边角处,还有—汪清清的潭水,寒气逼人。小燕问:“你们住在这里?”
    佟小锋说:“这里是神仙住的,凡人是没法住。”
    “怎么是神仙住的?”
    佟小天问:“你能住吗?不怕生病?”
    “那他住哪里?”
    “上面呀!”
    “上面!?”
    他们说着问着,墨明智又带他们拾阶而上,转上另一条通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了一个非常干爽的岩洞。墨明智说:“小兄弟,我们到了。你看,这地方好不好?”说着,他熄了火把。火一熄,这岩洞的愤景更叫小燕大吃一惊。只见这岩洞比富贵人家的一个大厅还大,有石桌石椅,而且光如白昼。这光是由石壁上的—颗明珠发射出来的,洞的两旁,还有房间,房间里也各有一颗明珠跟着,陈设齐备,被褥枕头,样样都有。还有一个通道,可通到另一个地方去。单是这几颗明珠,已富可敌国了。小燕惊喜地问:“傻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呵!你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的?”
    原来那天,墨明智给昆仑、少林两大掌门人掌击飞下深谷时,口喷鲜血,内伤极重,慌乱中抓住了悬岩上横生出来的一株小松树。可是这株小松树的树根只依附在石壁的裂缝中,经不起他飞落下来的重力,连根也脱落了出来,又随着他坠下深谷,还夹带了几块碎石飞落下来。墨明智满以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事情偏偏有那么的巧,他坠落到深谷底时,没撞到谷底中的乱石上面,却落到了一丛杂草之中,这丛杂草恰恰又生长在一个朝天的小洞口之上,杂草的根根蔓蔓早将洞口遮盖得密密实实的,谁也不知道这深山的狼谷中有这么一个朝天的小洞口。一般来说,就是野狼踩在这杂草上,也不容易掉下洞去,因为密密实实的杂草根蔓完全可以支撑得起,但却承受不了墨明智掉下来的重力,他于是便掉进了黑古隆冬、深不可测、垂直而下的岩洞中去了。刚好那株小松树掉下来时,几乎在同时间,也掉在这丛杂草中的朝天洞口上,松树散开的根,使它没随墨明智掉进岩洞中去,却又将朝天的小洞口盖住了,仿佛这株小松树就长在小洞口一样,这就是神龙怪丐和金秀姑进狼谷寻找墨明智时,只见谷中白骨处处,却怎么也找不到墨明智的原因。而深谷的两旁悬岩峭壁上,更无可以藏人的地方,秀姑和神龙怪丐怎么也想不到这下面还另有天地,只好叹气而归。
    墨明智掉进深不可测的岩洞底,幸而这朝天的洞口,不时掉落下一些败叶枯草、碎丫残枝,年久月深,积成了一层极厚而软的松土,所以墨明智掉下来时,好像掉进了富有弹性的几层棉被当中,既没断手断脚,也没给松土掩埋起来。这大概也是上苍对他仁厚心肠的厚报吧。只是因为内伤极重,掉下来时人已晕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苏醒过来,一看,四周黑沉沉的,只有在自己头顶极高的地方,隐约有—丝光线透下来。他不知道那是自己掉下来的朝天小洞。倘若掉下来时,他略为清醒,会攀住岩石或草根,便不会掉进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地下岩洞中去了。他暗想我到了什么地方呢?便想站起来,可是他刚想站起,又一口鲜血喷出,心胸痛得异常难受。试想一下,合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的掌力,要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内力深厚,也必死无疑。只有墨明智,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他一下想起玉姐姐在分手时,曾赠给自己十几粒巫山怪医的接筋驳骨追魂丹,这是医治内外伤极好的良药,便急忙掏出来服下一粒,然后盘腿静坐,运气调息。这么一来,他既有一身奇厚的怪异真气护体,又有巫山怪医这一武林中的奇珍良药治疗,所以不到三天,便完全恢复了过来。他开始寻找出路,想赶去成都和小兄弟相见。他在这华阳山的山腹岩洞内摸索走着。突然间,他发现前面有一道光线透过来,不由大喜,以为找到了出口,急忙奔了过去。可是当他赶到一看,又不由傻了眼,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出口,而是转到了另一个大岩洞,亮光是由石壁上镶嵌着的一颗珠子发放出来的。墨明智不知道这颗珠子是人间至宝——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暗想:这是什么灯笼?竟然这般的光亮?借着光亮他又打量着这个岩洞,只见洞内茶几凳椅齐备,还有房间。墨明智疑心自己闯进了一位神仙的洞府中去了,于是轻咳两声,希望引起神仙的注意。半晌,却不见神仙出来。他便问:“有人吗?”也没人应,又大声连问两声,依然没人应。他暗想:大概神仙不在洞中,跑出去云游了,也不知几时回来,我还是快点找路出去的好。他穿过岩洞,见房门大开,不由朝房间望望,可是这一望,竟又吓了一大跳。原来房间的石床上躺着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在白光之下,更显得恐怖可怕。幸而他一向胆大,他从小跟着爷爷在深山打猎,也不时见过深山遇难人的尸体和骷髅,他与爷爷还好心地将他们埋葬起来。墨明智定定神后,自问自说:“怪不得没有人应,原来这位神仙已经死了!”他好奇地走进去看看,这个房间的壁上,也镶嵌着一颗发光的珠子,在床旁一张石桌上,有一幅白绢,绢上有几行字这样写着:“余一生薄命,空有神功和万贯珠宝,不能与有情人相聚。但愿有缘人进来,将余埋葬,以神功、珠宝相赠。”落款是“温玉绝笔”四个字。字迹秀劲,显然床上的死者是一位女子,而且已经死去多年了。
    墨明智不知道“温玉”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心想:既然她留言将她埋葬,我就将她好好埋葬才是。他于是走出房间,看看这岩洞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安葬她的。
    墨明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一生薄命的女子,竟然是与巫山怪医同时代的一位奇女子,梵净山庄地贤夫人的传人,身怀傲视武林的绝技。她先是愤恨自己有个不光彩的父亲,从而不想做人;后又暗恋小蛟儿——巫山怪医,最后她眼见自己心目中的情人与他人双宿双飞,伤心已极,于是悄然离开,绝迹江湖,不知所踪。谁也想不到她竟隐身于华阳山中的岩洞里,寂寞终生,最后郁郁而逝……
    墨明智在找葬地时,又发现这岩洞里还有一个小岩洞作为厨房,里面不但柴草炊具齐备,还存有米粮哩!奇异的是这些米粮,竟然是长久存放而不变质和霉坏,也许是这岩洞里的气温和空气特别不同的原因,而使得这些米粮长久而不变质霉烂。神州大地的地下,有很多令人不可思议之处,有的尸体埋在地下,竟然千年不坏,面目如生。
    墨明智转了几处地方,都感到不合适,最后,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这样傻,那房间不是一个好葬处么?我还去哪里找?让死者长伴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东西,不更好?”
    墨明智具有一身无比的怪异真气,又练成了金刚指,即使房间地下的岩石坚硬如钢,他要在这地方挖一个坑,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不久,他便挖好了一个大坑,小心翼翼地将骷髅连同被褥,一块放入坑中。埋葬好后,他才发现垫褥之下还有一块黄绢,已掉在地上了,他抬起一看,竟然是这岩洞的地形图。这幅地图,不但有标明密藏珠宝和神功秘笈之处,更有出路口。墨明智看了大喜。他喜的不是得到了无价的珠宝和什么神功秘笈,而是知道了出口处,再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困在这岩洞中了。他埋葬死者,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些珠宝和神功秘笈,而是出于同情心。现在对他来说,这些珠宝和神功秘笈,还不及厨房那些米粮来得珍贵。
    墨明智知道了出口的地方,不再急于出去了,而是先吃饱饭要紧。他自从跌进了这个神秘岩洞后,晕迷了几天,又运功疗养了两天。尽管他具有一身奇厚的怪异真气,可以一两个月不吃东西而不会饿死,但肚子饿却也不好受。所以他小心地将这幅地图收藏起来,先去厨房煮饭吃了。其实这幅地图就是在外面失落,他人拾得了也等于一幅废绢,因为这地图没写明这岩洞在什么地方和什么山,只是岩洞内的一幅地形而已,不进入这个岩洞,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幅什么地图。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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