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侠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回肥瘦双侠
    上回说到老叫化突然在段丽丽等三人面前消失得无踪无影,令段丽丽他们惊讶异常,豹儿怔了半晌才说:“姐姐,这老伯伯是神仙吧?”
    段丽丽说:“兄弟,别胡说了,他怎会是神仙的?神仙会中凡人的毒么?”
    “那他怎么一下不见了的?”
    “这是一位武林奇人,武功通玄,深奥莫测,轻功俊得不能再俊了。”
    段福问:“小姐,你看这位武林老前辈是什么人?是不是神龙怪丐他老人家?”
    段丽丽摇摇头说:“不会是,听爹说,神龙怪丐在三个月前,无疾而终,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都往君山吊唁。哪有人死而复生的?绝不会是他老人家。”
    段福似在自问:“谁又有这么极好的武功哩?”
    段丽丽猛然想起:“是了,一定是他老人家了。”
    豹儿和段福同时问:“谁!?”
    “过去武林八仙漠北怪丐的衣钵传人没影子莫长老,对,一定是他老人家。”
    豹儿根本没听过什么武林八仙的,只有愣大了眼睛,而段福却惊讶地问:“是他!?他怎么来到了云南的?”
    “他为什么会在云南出现就不清楚了!听说他老人家虽然行为怪异,却古道热肠,好管武林中不平之事,没有非常的事,绝不会亲临。他的出现,恐怕云南武林要发生事变了。”
    “莫不是他老人家是为独角龙而来?”
    “独角龙在武林中连一流上乘高手也没名分,用不了他老人家亲自而来,单我段家和点苍派的一流高手,足可以端掉他了,只是独角龙虽然是黑道上的人物,却为恶不多,所以点苍派的人也不去注意他。”
    豹儿又茫然了:“姐姐,独角龙那么凶恶,怎么还为恶不多的?”
    “兄弟,武林的事,你是不懂的,只有那些滥杀无辜,为害武林,尽干些伤天害理之事,武林人士才不允许他存在。”
    “独角龙派人伤害姐姐,又想杀我们啊!”
    “那只是独角龙想谋取我段家的武功,才有这些行为。不错,独角龙对我段家来说,是有仇怨,我段家也不容许他存在,迟早我段家会踏平他玉龙雪山的老窝,但这也是我段家与他的仇怨,还没有央及整个武林。好了,兄弟,我们走吧。”
    豹儿望了望徐老二的尸体,说:“姐姐,我们不埋了他么?放在这里,不吓人吗?”
    段福说:“豹少爷,让我将他拖到树林里埋了吧!”
    “我们一块埋不好吗?”
    段丽丽说:“哎!兄弟,这事让段福去干好了,这样的坏蛋,依我干脆让他叫野狗叼了去。”说着,段丽丽又突然想起来问,“兄弟,你不是中了毒没气力么?怎么你又有了气力,你没中毒?”
    “姐姐,我也不知道,起先,我是感到头晕没力,但姐姐危险,我一急就跳起来,后来又给他一掌,打得几乎要吐,不知怎的,在摔下来时,又有,一股热气跑入我的身子里,舒服极了,以后我就不再头晕想吐啦!”
    “你现在感到没事?”
    “没事呵!我完全有气力啦!”
    段丽丽听了心里疑惑:他明明中毒,怎么以后又没中毒了?难道是没影子怪丐莫老前辈以内力输入他体内,而将毒性化解了?要是这样,这位武林老前辈的武功真不可思议了!而段丽丽只猜中了一半,另一个原因,是豹儿从小就被他师父方悟禅师用药水泡洗着,又用柔劲拍打,不但练就了豹儿一身的铜皮铁骨,不怕摔打,就是江湖上的一般迷魂药,也在他身体内不大起作用,迟早会化解,只是时间稍长一些而已。可是他中毒后,有徐老二和没影子送给了他两种不同的劲力,尤其是没影子怪丐的柔力,从而使毒性一下就化解了。
    段丽丽跟着又想到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来:“兄弟,你不是不会武功么?怎么你刚才一出手,就将那坏蛋拍伤拍飞?”
    “姐姐,我也不知道!在那之前,好像有个人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别害怕,用我说的第一招打他。我依照他的话去做,果然将那坏蛋拍飞了!”
    “哦!?有人在你耳边轻说?可是,当时没有什么人在你身边呀!”
    “姐姐,我也不知道啊!初时,我还以为是姐姐和老伯伯对我说的,叫我这么做。”
    段丽丽更惊讶了:“兄弟,我没有说呵!是不是那老前辈说的?可是,他那时正中了徐老二的毒呀!”
    “姐姐,不会是老伯伯说,刚才我问过老伯伯,他说他没有教我?不过,老伯伯却知道有人在教我。”
    “奇了!难道暗中还有一位武林高手在指点你?看来,这林子里隐着一层神秘哩!这人不露形而说话教你,恐怕他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
    “千里传音?”
    “是呵!那人能千里传音,更是一个了不起的武林高手了!兄弟,看来你好心有好报,武林高手都在暗中帮助你。”
    “姐姐,千里传音是什么武功呀?”
    “千里传音,就是他在远远的地方说话,将声音送进你的耳中,只有一个人听到,别人听不到,会这门武功的人,内力是非常的深厚,一般武林人不可能做到。”
    豹儿不解了:“姐姐,他在千里,又怎能看见我们的,那他不成了神仙了?”
    “兄弟,所谓千里传音,只是武林中人的说法,不是真的有一千里,就是一百里也不可能。他大概只在附近一两里之内。当然,也有一些一等上乘高手,站在高处,可以音传十多里,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豹儿越听越感到神奇,问:“姐姐,你会不会这门本领呀?”要是段丽丽说会,他真想学这门本领了。
    “兄弟,我没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说着,段福已将徐老二尸体拖进林子里埋了回来。他们便继续上路,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他们不便施展轻功,以免惹人注目,所以第二天,他们才出现在大理城北的云弄峰麓下。这里离大理只有四十里左右,云弄峰麓下有个小镇,名为上关镇,是大理城的北面门户,由北往南去大理,这小镇是必经之路,来往人不少,市镇上颇为热闹。这个小镇附近,有一处令人神往的地方,便是云南大理有名的蝴蝶泉。
    蝴蝶泉,是由一道泉水自一棵小树下的根部流出,流人深潭,汇成一个美丽的清潭。潭水清澈,深不见底,古称无底潭。为什么它以后改为蝴蝶泉呢?因为这里有个动人的神话故事。相传无底潭边,住着一位美丽灵巧的少女,名叫雯姑,与住在云弄峰上的一个勤劳勇敢的青年相爱,他们在无底潭边订下了山盟海誓。谁知雯姑异常的美丽,引起了统治着大理的王爷垂涎,逼雯姑为妃子,雯姑誓死不从,与情郎双双逃走,可是处处都有王爷的士兵守着、追捕着他们。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双双跳下无底潭殉情。士兵们只好无奈地回去报告王爷。事后,水潭内泉水翻滚,冒起了一个巨大的水泡,飞出一对美丽夺目的大蝴蝶,并引来四面八方无数的蝴蝶飞来,围绕这对大蝴蝶飞舞盘旋,蔚为奇观。以后,人们便将无底潭叫做蝴蝶泉。每年四月,都有成千上万蝴蝶从各处飞来,在泉面和泉的四周翩翩飞舞。有时一只只蝴蝶“连须钩足”,从树梢上倒垂到水面上,形成“蝶帘”,色彩缤纷,美丽异常,令人惊讶而叹。人们相传,这是蝴蝶每年一度来此悼唁这一对坚贞的情人。因而蝴蝶泉的四月天,人们称为情人节,不少白族和其他民族的青年男女,纷纷来蝴蝶泉边对歌定情。
    段丽丽为了想看看蝴蝶泉的情人节情景,是夜在镇上的一间客栈住下,竟为独角龙的人当夜掳劫而去……
    段丽丽重临上关,想起自己被掳劫的情景,不由得又恼又恨,暗想:自己段家在云南大理来说,赫赫有名,别说山贼草寇不敢来惹,就是朝廷命官和武林中的各大门派,也不敢轻易惹事,想不到独角龙这个山寇,居然不择手段,敢来犯我段家了,终有一天,我不将你玉龙雪山这一贼窝踩为平地,将你弃尸山野,誓不为人。
    的确,段家在大理来说,已有几百年的根基,过去的大理国,便是由段丽丽的祖先所统治,后为元朝所灭,国名虽不存,仍封为知平章事,治理大理。明推翻元朝后,由英国公沐英镇守云南,因段家在大理深得民心,又臣服明朝,英国公因天下初定,不愿再动干戈,容许段家仍治理大理。段家的爵号虽是知平章事,但当地百姓们尊称为段王爷,再加上段家的武功独步武林,也为武林人士所尊敬,只不过段丽丽的父亲段瑞,为人谨慎,担心朝廷猜疑,因而不与武林人士来往。段家在大理这样受人尊敬,独角龙居然敢犯,又怎不叫段丽丽气恼?
    豹儿第一次来到这热闹的市镇,感到样样新奇,他一直在深山古寺中生长,所看到不是高山峻岭深涧,便是茫茫的森林和淙淙的山溪水,哪有像这样的房屋鳞次栉比,人们摩肩擦背的来往?尤其是街道两旁的商店,几乎什么都有卖,在他的心目中,仿佛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他对那高耸人云、白雪盖顶的苍山不怎么稀奇,但对那一望无边、浪花烟雾、渔帆点点的洱海却惊奇得不得了。他问段丽丽:“姐姐,这是什么潭呀?怎么这般大呀!”
    段丽丽略带愕然:“兄弟,什么潭的?”
    豹儿一指洱海:“那不是潭吗?”
    “哎!兄弟,那不是山中的什么潭水,这是云南大理有名的洱海,方圆有几百里哩,海中还有三处风景幽美的小岛,岛上也有和尚寺的,可比你住的寺大得多了。兄弟,你要不要去看?”
    豹儿心动了,问:“姐姐,那我们怎么去?”
    “坐船呀!要是月下坐船,那更美哩。洱海中的月夜,像仙景般的,令人神往极了!我们大理有“风花雪月”四大名景:就是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兄弟,你要是观赏这一名景,今夜里我们坐船下海好不好?”
    豹儿对“风花雪月”景色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想:风呀,花呀,有什么好看的?我山上有的是,至于雪呀月呀,我在山上更看得多了,但洱海上的浪花烟雾景色,却令他神往。他问:“姐姐,夜里坐船,不危险?万一船翻了,那不淹死么?”
    “嗨!兄弟,你怎么一出口就不吉利?别看洱海这么大,它不是真正的大海,没有什么风浪,翻不了的。”
    段福在旁担心地说:“小……”
    段丽丽瞪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段福慌忙改口说:“少、少爷,我看我们还是早点赶回去的好,老爷和夫人恐怕在家里等急了。豹少爷要玩,以后小人陪豹少爷去玩好了。”
    豹儿一听,也连忙说:“姐姐,你还是快点回家的好。我,也怕在夜里坐船的。”
    段丽丽说:“那也好,我们上街找间饭馆酒店打尖歇下,然后雇三匹马,立刻赶回去。”
    于是他们三人在街上找了一间饭店坐下,点了饭菜后段福说:“少爷,你们先坐下,小人现在去雇三匹马来。”
    段丽丽说:“好呀!那快去快回。”
    “少爷放心,小人不久便回。”
    段福一走,段丽丽问豹儿:“兄弟,你要不要喝两杯,这里不同路边野店,有的是上好的酒。”
    “上好的酒?怎么个好法?”
    “我不大饮酒,不知怎么好法,但听人说,什么贵州茅台,泸州大曲,绍兴花雕,山西竹叶青,都是上好的名酒,你要不要饮?”
    豹儿没有什么嗜好,但对酒,似乎顶感兴趣,说:“真的?那我各样都试一杯吧。”
    段丽丽睁大了眼睛:“什么,各样都试一杯?名酒有好几种,你都试一杯,不怕醉倒了?名酒可不同你以往饮的白酒哩!”
    豹儿笑了笑:“这,这,我就随便要一种,饮两杯好了。”
    “兄弟,来一壶茅台好吗?”
    “好的。”
    段丽丽略带歉意地说:“兄弟,我不是不准你喝酒,我是担心你各样饮两杯醉倒了不好办。兄弟,你要饮名酒,我家里有的是,你要饮什么都行,醉倒了也不要紧。”
    “姐——”
    段丽丽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打了一个眼色说:“兄弟,别忘了!”
    豹儿一下会意,笑了笑:“哥!你说的是。哥家里有这么多的好酒?也是开酒店吗?”
    段丽丽笑了起来:“恐怕酒店里的酒,也没有我家的多哩!”
    “那,那是什么店呀?”
    段丽丽正想说,蓦然发现不远的一张桌上,有两位劲装的汉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和豹儿,便一下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说:“我家开的是酒厂呵!”然后轻轻说:“兄弟小心,有人注意我们了。”
    豹儿愕然:“谁注意我们了?”便想回头张望。
    段丽丽“吁”了一声,示意豹儿别转头去望,以免打草惊蛇,轻轻说:“我们装作不知道,看他们又有什么行动。”
    豹儿惊疑地问:“他们不会是独角龙的人吧?”
    “很难说,最好不是,要是,我叫他们有好看的了。”
    豹儿一怔:“你,你要杀他们?”
    “什么!你可怜他们?”
    “不,不,我是担心,在这么多人的地方……”
    “哼!要是他们先动手,那也顾不得什么多人不多人了。”
    由于这饭店当街,又是交通要道,进来吃饭的人多,饭店一片喧哗嘈杂,所以他们互相轻轻说话,那张桌上的两位汉子听不到,同时他们也互相轻轻说话哩。只不过不时将目光扫来。
    段丽丽又大声呼唤店小二,再打一壶上好的茅台酒来,店小二应声说是。豹儿又问:“哥,我们还喝酒么?”
    “为什么不喝?”
    “哥哥,不是有人在注意我们了?”
    “那怕什么的?”
    说着,段福转回来了,段丽丽扬扬眉问:“你雇好马了?”
    “少爷,小人已雇好了,马就系在饭店旁边空地上的树下。”
    “好!我们快吃饭,吃完就骑马上路。”
    突然,豹儿为难地说:“骑马!?我们走路不好吗?”
    段丽丽说:“这里一路都有人家,不好施展轻功,为了早点赶回去,只好骑马了。”
    “可是,我,我、我不会骑马呵!”
    “哦!?你没骑过马?”
    “没有呵!”
    段福说:“豹少爷,不要紧,只要你一上马,双腿夹紧马鞍,拉着马缰绳,身子略略向前,就不会摔下来。”
    段丽丽笑了笑:“川马不高,就是摔下来也摔不坏你。再说,你一身轻灵敏捷,能摔下来吗?”
    段丽丽这么说,豹儿也有信心了,这时,店小二已将酒菜端了过来,他们便动手饮酒吃饭。豹儿因有心事,酒也不敢多饮了,一吃完饭,由段福会帐,他们便离开了饭店。段丽丽在走出饭店时,冷眼斜视了那两个汉子,只见他们也在叫唤店小二会帐,似乎要跟踪自己了。段丽丽一声冷笑,暗说:“好呀!我正愁找不到你们,解不了恨,你们都送上门来,你们是自己找死了!”
    上马时,段丽丽轻轻吩咐段福:“注意我们身后,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段福由于去看马匹,不知饭店里的情况,更没去注意那两条劲装汉子,感到愕然,问:“少爷,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踪我们?”“别忘了独角龙!”
    段福更是一怔:“少爷,有独角龙的人么?在哪里?”
    “别多问,你注意点就是了。”
    “少爷放心,他们敢跟来,小人拼了命也要保护少爷的。”
    段丽丽不再说话,解了马缰,一踩马蹬,便轻灵地一跃而上了马背。豹儿却对着马儿,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段丽丽说:“兄弟,上马呀。那么高的树,你都敢上,怎么马却不敢上了?”
    “这、这、这不同树呵!这马不会蹦跳么?它服我吗?”
    段福过来给他解下马缰绳,说:“豹少爷,你上吧,有我在旁。这三匹马都驯,性不烈,好骑。”
    豹儿只好攀着马鞍,轻轻一跃,也翻身上了马背,段福一见豹儿身段这么轻灵敏捷,不禁赞了一声:“豹少爷好身手。”
    豹儿红了脸,说:“福哥别赞我了,我担心会摔下来哩!”
    “豹少爷这么好身手,只要双腿夹紧了马鞍,怎么也摔不下来。”
    段丽丽说:“兄弟小心了!”说着,自己一抖马缰绳,轻叱一声:“走!”马鞭一挥,马儿一声长嘶,便往南奔去。豹儿和段福也放马随后跟上。
    一出上关,便是一条宽阔的驿道,沿着苍山脚下,往南伸去。驿道一边是巍峨的苍山,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洱海。这条宽阔的驿道,一时上坡,一时下坡,一时又穿越树林。云南的大理,也像昆明一样,四季如春,这时又是四月天,丽日当空,山边路旁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豹儿可没有心情去观赏这迷人的景色,只担心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不但双腿紧紧夹着马鞍,就是提着缰绳、马鞭的双手,也紧紧抓着马鞍不放。奔跑了一段路,他才慢慢胆大起来,加上段福不时在他旁边指点,心情再没有上马时的那么紧张了,渐渐感到骑马奔跑也顶好玩的。这时他不但不用双手抓紧马鞍,更挥鞭催马怒奔。眼看快奔入一座树林子时,蓦然间,一个肥胖的乡人从树林里惊慌地跑出来,眼看要与狂奔而来的豹儿坐骑相接,豹儿吓得在马背上大叫:“你,你快闪开!”便急拉紧缰绳,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
    这个肥胖的乡人更惊慌失措,要闪躲已来不及了,给马前蹄一扬一踢,一声大叫,人便滚出了一丈远的地方,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活,豹儿被吓得慌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在前面、后面的段丽丽和段福,见豹儿撞翻了人,一齐收缰停下,跃下马背。段丽丽问豹儿怎样,段福去看那乡人还有没有救。在这同时,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拿着根烧火棍从树林里跑出来,怒叫着:“跟老娘回去!你这发瘟的乌龟王儿,再跑,老娘就敲断你的一双腿。”她一见豹儿和段丽丽他们,又放眼看四周,“咦”了一声说,“这乌龟王八跑去哪里了?”
    豹儿因自己闯了祸,没去理睬这瘦女人,问段福:“福哥,他怎样了?没有死?”
    段福说:“豹少爷放心,他没有死,却不知伤了哪里的。”
    豹儿一听人没有死,吐出了一口大气:“福哥,快看看他伤了哪里呀。”
    “豹少爷,我正在检查他的伤处。”
    瘦妇女愕异地问:“什么人伤了死了的?”便好奇地走过去看,她一见卧在草地上的肥胖乡人,又叫起来:“你这乌龟王八的,老娘还以你你跑了哩,原来装死躺在这里,看来,你是要讨打了。”说着,举起烧火棍就要敲下。
    豹儿一看急起来:“嗨!他已经给马撞伤了,你还打他,那不打死么?”
    瘦妇人烧火棍停在半空,奇异地问:“你说什么?他给马撞伤了?”
    段丽丽问妇人:“他是你什么人?你要追打他的?”
    “他是老娘的丈夫,我打不得么?”
    段丽丽心里好笑,这真是个愚昧的妇人,将自己丈夫骂为乌龟王八,那你是什么了?
    豹儿急道:“他真的给马撞伤了,你别打他。”
    瘦妇人怀疑地问:“真的?这乌龟王八,平日里顶会装死的,你们别叫他骗了。要是他真的给马撞伤撞死,我老娘才巴不得哩!”
    显然,这瘦妇人对自己的丈夫毫无半点情感。做妻子的,怎么希望自己的丈夫给撞伤撞死呢?
    段福有点微怒了:“大嫂子!他好歹也是你的男人,怎么希望他给撞死了?你怎么这样的心狠?”
    瘦妇人一听大怒:“老娘心狠关你屁事,这乌龟王八是老娘的男人,老娘喜欢他死又怎样了?”
    段丽丽听得不由得皱眉,世上怎么有这么心狠的女人,便说:“段福,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既然不要我们理,我们走。”
    豹儿一怔:“我们走!?那这个受伤的人,我们能丢下不管吗?”
    “兄弟,人家都不要我们管了,我们还管什么?再说,他是自己不小心撞了来的,你也用不了自疚。”
    瘦妇人同时朝卧在草地上不动弹的肥胖乡人骂道:“你这乌龟王八,居然敢串同三个野男人来欺负我。好呀!你装死,老娘就真的打死了你,看你装不装死呀。”
    “啪”地一下,瘦妇人真的一棍打在肥胖乡人的肚子上。乡人动也不动。瘦妇人要再打第二棍时,豹儿急过去喊道:“你不能打,他不是装,真的撞着我骑的马了。”
    段福见这妇人这么没人性,说:“你这狠毒的婆娘,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说时,纵身而上,一下抢过了瘦妇人手中的烧火棍,“咔嚓”一声,拗为两截,顺手要给这妇人一个耳光。
    肥胖乡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手隔开了段福,保护瘦妇人,说:“老兄,你可不能真的打我女人呵!”
    段福、段丽丽和豹儿同时都愕然了。段福问:“你没给马撞伤?”豹儿也同时问:“你没死吗?”
    肥胖乡人嘻嘻笑了笑,对豹儿说:“我很想死,可是阎罗王说我太胖了,不愿收我。小兄弟,我只好又跑回来了!”
    瘦妇人似乎带嘲讽地朝段福说:“你真是狗捉老鼠,多管闲事,好呀,你说要教训老娘,你教训呀!老娘想看看你想怎么教训我。”
    段福给弄得啼笑皆非,只好说:“不错,我的确是狗捉老鼠,多管闲事了!”
    “你拗断了老娘的烧火棍又怎么样?”“好,我赔给你。”
    “你怎么赔法?”
    “我赔你几文钱,你再买过一根吧。”
    “哼!几文钱就想买下老娘这根烧火棍了?你知不知老娘的这条烧火棍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
    “你以为是随随便便的一条烧火棍吗?先由我祖婆婆传给了我婆婆,再由我婆婆传给了我,我还打算我死后,再传给我儿媳妇。你说,这是不是传家之宝?”
    肥乡人说:“老兄,你真不应该拗断了我女人的这条烧火棍啊!”
    豹儿在旁忍不住了:“她要拿烧火棍打你呵!”
    “小兄弟,我皮粗肉厚,她打我两下是打不痛的。同时,我很喜欢她打我,她要是不打我,我就会一身不舒服。”
    豹儿睁大了眼睛:“什么!?打你才舒服?你不怕她将你打死了?”
    “小兄弟,你别看我女人嘴巴骂得我挺凶,其实,她舍不得打死我。再说,阎罗王嫌我一身太胖了,也不愿收我,我呀,更死不了。”
    段福忍住气对瘦女人说:“你要我赔多少?一两还是二两银子?”
    瘦女人冷冷地说:“一两二两?就是一千两、二万两银子,老娘也不答应。”
    一根平平常常的烧火棍,赔一千两、一万两银子,已是荒天下之大唐了,而且还不答应。段福不由得生气了,要不是段丽丽在眼前,对这个神经质、不可理喻的村妇,段福本可一走了事,不去理睬。但在自己小姐面前,他不愿落个欺负妇孺之名,更不愿坏了段家的名声,一再忍气地问:“好,你说,你要我赔什么?”
    瘦妇人一指豹儿说:“要赔,就将他留下来!”
    肥胖乡人似笑弥陀般的笑嘻嘻对豹儿说:“小兄弟,你留下吧,因为我女人看中了你。”
    “你们留下我干什么?”
    肥胖乡人也傻了眼,转问瘦妇人:“老婆,你要留下他干什么?”
    “乌龟王八,老娘没有了烧火棍,只好将他当烧火棍用了!”
    “是,是,老婆。我真糊涂,怎么没想到他可以当烧火棍用的。”
    豹儿叫起来:“将我当烧火棍用?往灶里一送,我不烧死了?”
    瘦妇人冷笑一声说:“哼,你不能帮老娘烧火煮饭吗?”
    “对,对!原来不是将小兄弟当烧火棍,而是要他帮手烧火煮饭!”
    段福忍不住了:“豹少爷,我们走,别去理这一对疯子。”
    肥胖乡人叫道:“哎!哎!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我女人可没有烧火棍用了!那就苦了我啦!”
    段福再也不睬他,拉了豹儿回身便走,谁知这肥乡人身体虽然肥胖,行动却怪敏捷的,一纵而起,竟然掠过了段福的头顶,拦住了段福和豹儿的去路。段福一怔,说:“原来老兄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家子。”
    肥胖乡人嘻嘻笑说:“好说,好说,我只想这位小兄弟留下,至于你嘛!可以走呵!”
    段丽丽自从这肥胖乡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便已看出这对一肥一瘦的夫妇已不是一般的乡人村妇了,而是一对身怀武功的武林高手,便一直不出声,冷眼静观,同时也暗暗打量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出现,并隐隐察觉到,在林子里,还有一两个人没出现,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当听到他们要留下豹儿,而不是留下自己,又有些疑惑了。暗想:他们要留下豹儿干什么的?当烧火棍用,那只不过是一种借口而已。留下豹儿而不留下自己,难道这对装疯扮傻的夫妇不是独角龙的人?而是另一处的强人,与豹儿的师父有宿怨?想到这里,段丽丽说话了:“段福,你怎么到这时才看出他们是会家子?”又对肥胖乡人说,“阁下真会演戏呵!故意装成给马撞翻了,将我们留了下来!”
    肥胖乡人仍笑嘻嘻地说:“不,不,我,我真的给马撞翻了,可不是做戏。我,我的胸口、腰,现在还有些痛哩!”
    “是吗?真是这样,那也是你自找的。”段丽丽说到这里,凤目含威,目光如利剑,直盯着肥胖乡人,“你们演这出戏的意图,恐怕不单是将我兄弟留下来吧?”
    “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了!”
    “你不是说你太肥了,阎罗王不愿收下你吗?我想看看,阎罗王是不是真的不愿收你。”段丽丽突然利剑出鞘,分心一剑,向他刺去。肥胖乡人“呵呀”一声,人已跃开丈远,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妈呀!你真想打发我去见阎王爷啦?”
    瘦妇人一见大怒,一跃而至,喝道:“你怎么敢用剑刺我男人呀?”
    段丽丽微笑:“你不是想他死吗?”
    “我想他死是另一回事,但也用不了你多事,要杀,老娘自杀了他,别人杀了,我心里不舒服。”
    段丽丽把脸一沉,叱道:“别跟我装疯扮傻了!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留下我兄弟?”
    “老娘喜欢留谁就留谁,用不着问什么!要不,你也给老娘留下来!”
    段丽丽点点头:“不错,这才是你们真正的意图,说!独角龙现在哪里?”
    “什么独角龙,独脚蛇的,老娘眼里可没有这号杂种,管他在哪里不好。老娘只想这小家伙留下来。”
    段丽丽一听这口吻,又不是独角龙的人了。要是独角龙的人,怎敢对独角龙这样不尊敬的?还骂他为杂种?心里又犯疑问:“你们只想留下我兄弟,而不留下我?”
    “老娘留你干什么?老娘可没有这么多的米养你,只要将小家伙留下来,你们马上可以离开。”
    “是吗?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将兄弟留下来了!”
    “凭你手中这把烂剑,能阻止老娘?”
    段福说:“少爷,让小人先来打发了她。”
    瘦妇人不屑地说:“主人不行,你强出什么头?刚才老娘只不过故意让你夺去了烧火棍,才有借口要留人。”她这是不打自招,要借口留下豹儿了。
    段福大怒,一剑劈去。这瘦骨如柴的妇人身段比她丈夫更敏捷,身形一闪,不但闪开,更逼近段福身边来。段福一怔,又是回剑一挥,瘦妇人身似幻影,早巳闪开,已出现在段福的身后了。她出手如电,一下就将段福手中的剑夺了去,同时一掌,将段福拍飞,口中说:“凭你的功夫,别来献丑了!”
    豹儿一见段福摔飞,急奔过去扶起,问:“福哥!你摔伤了没有?”
    段福略略运气,似乎感到自己没受伤,心里明白,显然这瘦妇人手下留情,不想伤自己。他用复杂的心情看了瘦妇人一眼,叹口气说:“豹少爷,我不是人家的手脚,看来我无力保护你了!”
    豹儿说:“福哥,那我留下,你和段哥哥快走。”
    段丽丽看得更是心头悚然。段福,虽然不是段家的高手之列,但也是段家的四大家将之一,居然在瘦妇人的手下过不了三招,显然,这位不可理解的瘦妇人,武功不但比她丈夫更好,也不在独角龙之下。看来,他们真的不是独角龙的。人了,目的不在自己,而在豹儿身上,他们怎么会跟豹儿结怨的?非要留下豹儿不可?就算与豹儿的师父结怨,但他师父已死,怨情已消,又何必非找豹儿?难道他们这么心狠手辣,一定要斩草除根么?
    瘦妇人冷冷看了看段丽丽:“你看看,老娘有没有本领能留下这小家伙?”
    段丽丽说:“不错,以你的武功,可以留下我兄弟。不过,我兄弟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与你们有什么仇怨呀?一定要留下他?”
    “老娘留人,不一定是有仇怨。”
    “那为什么要留下他?”
    “因为老娘高兴,看他很顺眼的。”
    “就是这些理由?”
    “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对不起,恕我难于从命。”
    “那你是要与老娘交手了?”
    “随便你怎么说都行。”
    “好!你先出手,省得别人说老娘以大欺小。”
    段丽丽再也不答话,以段家特有剑法,一招“雾锁春江”,横扫过去。瘦妇人“咦”了一声,身形闪开,说:“这?是大理段氏的剑法,你是大理段家的什么人?”
    豹儿心急,也不顾及了,喊道:“姐姐,你别跟她打了,我留下就是。”
    肥胖乡人惊愕:“什么!?小兄弟,你叫他为姐姐?他不是你哥哥么?”
    豹儿这才感到自己心急叫错了,连忙说:“我叫错了,他是我哥哥。”
    肥胖乡人又摇摇头:“不对呵!他是你哥哥,怎么你们两个面貌没点相似的?小兄弟,你不大会说谎话,以后呀,你想说谎话骗人,得跟着我学。”
    同时,树林中又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说:“两位贤伉俪,请停手,看来我们误会他们了!他们不是坏人。”这个人又走到段丽丽面前一揖说,“公子请原谅,在下一时之,过,从而得罪了公子与尊仆,在下在此赔礼了。”
    段丽丽—时茫然不解,等看清这位来人时,更是愕然:“咦!是你们?”
    原来这两个从林中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上关镇饭店中所见到的那两位劲装汉子,在暗暗打量着自己和豹儿的人。
    来人微笑一下:“不错,正是在下,在下也知道公子暗中注意我们了,因而不便露面。”
    段丽丽疑惑地看看他:“阁下以为我们是什么人了?”
    “对不起,在下以为公子对我们少掌门人不怀好意,从刚才公子与尊仆的行为上看,在下是完全误会了。”
    段丽丽简直是感到莫名其妙:“我几时对你们的少掌门人不怀好意了?再说,你们少掌门是什么样,我根本就不知道。”
    “公子说笑了,公子所称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少掌门呵!”
    “什么!?他是你们的少掌门?”
    “不错,尽管他失踪了大半年,人也晒黑了些,在下还是认得出来,所以……”
    段丽丽打断问:“请教阁下是哪一门派的人?”
    “不敢,在下是点苍派的七代的弟子,姓管名飞。而那位是在下的师弟,人称雪里飘欧阳鹏。
    段丽丽又是惊讶:“点苍派?这可是武林中九大名门正派之一的门派呵!弟子众多,在江湖上名声极好,自己几乎将他们当成黑道上的独角龙人了。可是,他们怎么将豹儿当成他们的少掌门了?要不,就是他们弄错了人;要不,就是豹儿欺骗了自己,不愿露出他少掌门的身份出来,对自己编了那么一套近乎神话的经过。她当下便客气地说:“原来是管二侠和欧阳七侠,我失敬了!”
    “不敢!”管飞又介绍肥瘦夫妇给段丽丽相识,说:“这是无量山中的任义行大侠和文素素女侠。江湖上人称肥瘦双侠。”
    段丽丽又吃了一惊,暗想:原来他们是无量山中的一对怪物,怪不得他们武功那么好和刚才不近情理的行动。段丽丽因为段家关系,怕引起朱家王朝的猜疑,所以段家的人,极少与武林中人物来往,更不卷人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就是武林中的一大门派点苍派,哪怕近在跟前附近,也没有交往,大家只是神交而已。段丽丽虽然不与武林人士交往,也不大在江湖上走,但对武林中人,也略有知闻,尤其是云南武林中的人,她父亲也曾提及过,要她注意这些人物,以免得罪了他们。
    无量山中的这一对怪物,父亲曾对她说过了,说这对夫妇行为怪异,举止与众不同,令人不可思议,但他们武功极高,是云南武林中一流上乘高手。要是他们夫妇联手,恐怕放眼武林,少人能敌。尤其是瘦女侠素素,人称为冷面罗刹,往往出手便取人性命,更千万不可去招惹他们。段丽丽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在这林子里碰上了这么一对怪物。便连说:“原来是无量山的肥瘦双侠,任前辈和文前辈,在下得罪了。”
    任义行嘻嘻笑问:“公子不怪我们刚才相戏之罪么?”
    段丽丽微笑:“两位前辈性格如此,晚辈何怪之有?”
    任义行哈哈大笑:“好说,好说!”他转身对瘦妇人说,“老婆子!你看人家涵养多好,你应该学学。”
    文素素一瞪眼:“老娘涵养不好么?你要不要我再给你一巴掌?”
    任义行吓得连忙跳开:“好,好!你涵养也顶好呵!”
    段丽丽险些忍不住笑起来,心里说: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江湖上一对怪物。文素素说:“乌龟王八,这里的事已了,我们走吧!”
    管飞一怔:“文女侠怎么这样快要走?”
    “我们不走干什么?人,我们给你们留下了,已没我们的事啦!”文素素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来,朝段丽丽问:“刚才我问你的话还没有答哩。”
    段丽丽说:“文前辈问晚辈什么话的?”
    “你刚才使的一招,是大理段氏的剑法,你是段家的什么人?段王爷与你是何关系?”
    “那是晚辈之父。”
    文素素睁大了一双眼睛:“什么!?段王爷是你父亲?”
    段丽丽点点头:“正是家父。”
    “看不出来,你是位小王爷啦!”
    “文前辈千万别这样称呼,传到了朝廷,我家恐怕担当不起。”
    文素素“哼”了一声:“朝廷又怎么样了?惹恼了老娘,照样掀翻了他的龙椅。对了,刚才你问我独角龙在哪,是不是这杂种招惹了你?”
    段丽丽点点头:“正如文前辈所说,晚辈险些落在他手中,幸得豹儿兄弟出手相救,晚辈才脱身出来。对不起,晚辈误会了前辈是独角龙的人。”
    文素素突然大怒:“这个杂种活得不耐烦了!乌龟王八,我们别回家了!”
    任义行感到有些意外,问:“老婆子,我们不回家要去哪里?”
    “上玉龙雪山,将这杂种的角揪了下来。”
    段丽丽忙说:“晚辈不敢相烦文前辈,我与独角龙的恩怨,晚辈今后自会处理。”
    “老娘高兴干的事,你拦得了吗?”
    “这——!”段丽丽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放心,老娘只想教训教训这杂种,不取他性命。他的性命,由你今后去取了。”
    “那晚辈多谢文前辈了。的确,晚辈想亲自杀了他才解恨。”
    文素素摇摇头:“小王子,不是我看小你,凭你的剑法,仍不到火候,恐怕还杀不了这杂种,非得苦练一两年才行。”
    “这个,晚辈有自知之明,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好!有志气。乌龟王八,我们走呀!”
    任义行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耳朵聋了?你刚才没听老娘说要上玉龙雪山么?”
    “噢!我还以为你听了小王子的话,不打算去了。”
    “你要是不敢去,老娘一个人去。”
    任义行苦笑一下:“去去去!我怎敢不去的?”
    “那你还磨蹭干什么的?”
    管飞这时插话问:“两位要去玉龙雪山,要不要在下相去的?”
    “算了,你们点苍派这下够忙的。再说,你点苍派又是什么名门正派,讲求什么出师有名,独角龙这杂种又没去招惹你们,表面上罪行也不当死。不像老娘,可不管这一套,高兴怎么干就怎么干。”
    文素素说完,便偕同任义行走了。
    豹儿一直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变化,现在见凶恶女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对段丽丽说:“哥,她走了,我不用留下来啦!”
    段丽丽一笑:“豹兄弟,原来你是点苍派的少掌门,现在他们来找你啦!我多谢你在古寺中出手相救之恩。”
    豹儿急着说:“我不是什么点苍、横苍,登苍掌门人的,他们弄错人了。”
    管飞和欧阳鹏听了,不由愕然相视,他们不明白失踪了半年多的少掌门,怎么不认自己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了?而且居然对点苍派这一名震江湖的称号,也胡言乱语,什么横苍、登苍,毫不尊敬。要是这些话出自其他人之口,管飞准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不打歪了他们的嘴,起码也打落几颗牙下来。管飞不由皱皱眉说:“少掌门,你怎么这般说话的?”
    “叔叔,我的确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呵!”
    段丽丽在旁见此情景,想起豹儿在古寺中救自己的情形,以及与自己相接近时的谈吐和行动,完全是一个未经世面天真无邪的少年,不懂奸诈,便说道:“管二侠,你们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他要是贵派的少掌门,不会不认的。”
    管飞不禁再次打量着豹儿,摇摇头说:“天下间绝不可能有这样相似的人,不但面貌相同,连神态也相似,说话的声音也一样。”
    段丽丽问:“管二侠,贵派的少掌门会不会武功?”
    “当然会啊!他从小就深得掌门的心传,尤其是剑法,不在我们之下。”
    “可是他不会武功,更不懂剑法。”
    “真的!?”
    “这一点,我绝不敢相欺。”
    管飞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利剑,不知何时出鞘,剑尖已贴紧了豹儿的咽喉,这是点苍派剑法中人门的一招:斜阳飞雪。只要略懂点苍派的剑法,以一招“雨燕轻飞”,便可化解。可是豹儿呆若木鸡,不但不知化解,连闪避也不会闪避了,他惊愕着问:“你,你要杀我吗?”
    一个会武功的人,一旦到危难生死关头,哪怕怎么隐瞒和装不会武功,本门派的武功,总会不自觉地抖了出来。管飞使出这一招入门剑法,见豹儿不知化解和闪避,从神态上看,的确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困惑地问:“你真的不是我们的少掌门。”
    欧阳鹏说:“二师兄,我打量多时了,我敢说,他就是我们的少掌门,不会错。”
    “那他怎么不知化解本门派的剑招?”
    “师兄,你不了解少掌门的性格,年纪虽轻,人极机灵镇定,他明知你相试,不会真的杀他,他当然不化解了!”
    “师弟,那他怎么不愿认的?”
    “师兄,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受到了某种威胁,有说不出的苦衷,不敢承认;二是受到了某一方面的重大打击,丧失了心智,忘记了本来的面目,也忘记了自己以前学过的武功,不然,天下间哪有这样相似的人?”
    这两点推测,都极有可能。管飞又问段丽丽:“段公子,你看到我们少掌门时,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段丽丽说:“当时我给独角龙的人装入布袋里,看不清外面的情形,我只听到兄弟发怒地责问那两个贼人:“我师父已给你们杀死了,你们又跑来干什么?后来……”管飞奇异地问:“师父!?什么师父的?”
    “就是豹兄弟的师父?”
    “我们少掌门哪来的师父了!少掌门所学的功夫,都是由他父亲,我们的掌门一手亲教,从来没拜过他人为师。段公子,那所谓师父又是什么人?怎么又给人杀死了?”
    “管二侠,说起我豹兄弟的师父,来头可不小哩!”
    “他就是过去武林中令人变色的神秘黑箭之一上官飞,后来又成为少林寺方悟禅师。”
    管飞和既阳鹏一听,顿时面色大变:“是他!?十多年前,听闻他离开少林,不知去了何处,江湖上从此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他怎么在这里出现了?上官飞虽然为慕容小燕女侠断去一臂,武功仍高深莫测,武林中能伤害他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又有谁能杀害他了?除非是墨大侠和慕容女侠,才能杀了他。但墨大侠夫妇没有理由要杀害他呵!难道是最近出现的那个大魔头?”
    段丽丽问:“管二侠所说的大魔头,是不是另一黑箭澹台武?”
    “不错,就是他。只有他,才能杀方悟禅师。”
    “管二侠说对了,杀害方悟禅师的,正是澹台武。”
    “真的!?你怎么知道了!”
    “这是豹兄弟说的,你去问问他吧。”
    管飞问豹儿:“杀害方悟禅师的是怎样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怎样?”
    豹儿说:“是个黑衣的老人,说话声音苍老,冰冷可怕极了,他骂我师父什么背叛师门的……”
    不用再问,是那黑箭澹台武大魔头了!管飞和欧阳鹏不由得警惕地打量四周,害怕这大魔头会突然出现似的。段丽丽说:“管二侠,欧阳七侠,现在你们相信豹兄弟不是你们的少掌门了吧?”
    管飞一时不言。说不是,天下间绝对不可能有这么一模一样的人;说是,从刚才所说情形看,又不对了。自己的少掌门,又怎会跑到了那座深山古寺里拜禅师为师的?要是这样,那不背叛了点苍派和逆父的大罪么?
    欧阳鹏的武功虽不及管飞,但为人精细,却胜过管飞。半晌,他对段丽丽说:“在下有些不明,要是段公子所说的豹兄弟是方悟禅师的弟子,方悟禅师怎不传他武功?”
    豹儿说:“我师父说,我年纪还小,他老人家要是不死,他今年便会教我学功夫了!”
    “这不可能,学武的人,从七岁开始,便可以学了。我们少掌门从五岁开始,便学武了,哪有十二岁的少年不学武的。再有,你真的不会武功,怎么见了手持明晃晃刀剑的贼子,不知道害怕,反而想问他们为什么又跑来的,难道你不害怕独角龙的那两个贼子杀了你么?”
    豹儿舌结,不知怎么回答了,我,我了半晌才说:“我当时见死了师父,恼怒急了,不知道害怕毛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独角龙的人呀!”
    “这更不对,要是那大魔头重来,你应该更害怕才是。”
    段丽丽这时说:“欧阳七侠,人怒极了,一时丧失了心智,不知害怕,也是有的。”
    欧阳鹏接着说:“段公子说对了,在下正是怀疑我们的少掌门受了重大的打击,丧失了心智,不记得自己以往的事,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了。”段丽丽又说:“那他连师父给什么人杀死,也应该不记得才是,可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在下却怀疑他不是在方悟禅师死后才丧失心智,而是在去古寺以前,就丧失记忆力了,忘了本来的面目,才拜方悟禅师为师。”
    段丽丽问豹儿:“兄弟,你去古寺以前,有没有人伤害过你?”
    “没有呵!”
    欧阳鹏说:“段公子,你这样问,他怎能记得的?”
    “欧阳七侠,依你看,要怎么问?”
    “最好段公子问他,有没有昏迷过几天几夜的。”
    豹儿却接着说了:“有呵!师父说我曾昏迷过五天五夜哩!”
    “哦!?你怎么会昏迷了?”
    “我从悬岩上摔下去呀!我师父还以为我摔死了,见我还有一口气,才将我抱回古寺。”
    欧阳鹏说:“段公子,这就是了,恐怕就从那时,他震伤,忘记了以前的事。”
    段丽丽不由得动摇起来:莫非豹兄弟真的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豹儿见段丽丽沉吟不出声,又着急了:“我没有忘记过去的事,我真的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呵!”
    管飞说:“段公子,目前我们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我们的少掌门。不过,最好由我们带他先回点苍山,由他父母相认。在下认为,知子莫如父母,是不是,我们掌门和掌门夫人一看便会辨认得出来。要是真的不是,由在下再亲自送到段王府,交给公子好不好?”
    段丽丽说:“看来只有这样了!”
    豹儿一怔:“哥哥,你要将我交给他们?”
    段丽丽说:“兄弟,你要真的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他们会送你来见我的。再说,管二侠和欧阳七侠也是武林中有声望的人物,侠肝义胆,绝不会为难你的。”
    管飞说:“豹兄弟,我现在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只好暂时这么称呼你了。放心,你要真的不是我们的少掌门,在下最多三天,会亲自送你去段王府,交给段公子的。”
    豹儿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跟你们去,不过,我说,你们一定认错人了!到时,你们可别骂我呵!”
    “哎!我们怎敢骂你的?就算你不是,我们点苍派的人,也会将你当上宾般的看待。”
    段丽丽不禁亲了亲豹儿的面儿:“豹兄弟,你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那就是最好了;要是的话,也希望你来段王府看看我。我家就住在大理南郊的蛇骨塔附近,一问人便知道。”
    管飞说:“段公子放心,他真的是我们的少掌门,在下也会带他前来大理,登门拜访段公子。”
    段丽丽大喜:“有管二侠这句话就够了!”于是便与豹儿分别,偕段福上马而去。豹儿依依不舍地望着段丽丽远去,尽管看不见段丽丽的背影了,仍站在原处,不愿动身。作为豹儿来说,段丽丽可以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尽管他初时感到段丽丽杀人时的可怕,便敬而远之。但后与段丽丽接触,又那么的关心自己的,教自己练轻功,他便当成自己的亲人了!现在一旦与亲人分开,要跟随两个不熟悉的人去什么点苍山,叫豹儿怎样舍得?何况豹儿还是个大孩子哩!
    管飞说:“少掌门,我们也该动身了。”
    豹儿问:“这里去苍山远不远?”
    “少掌门,抬头便是苍山。”
    “那我们要走多久才到呀?”
    “要是少掌门没忘记武功,用不了两个时辰便到了。”
    “不会武功呢?”
    “恐怕要一天了。”
    豹儿愕异:“怎么要一天呀?”
    “因为会武功的人,多数会轻功,行走如飞,当然快得多了。”
    “哎!我也会轻功。”
    管飞一怔:“哦!?那么说,少掌门你的武功并没有完全忘记,那我们可以在两个时辰赶回去了。”
    管飞与欧阳鹏一前一后,带着豹儿离开树林,奔上云弄峰麓。整个点苍山,一共有十九座山峰,南北骈列,耸立如屏,绵延一百多里,点苍山虽然不及五岳、峨嵋、黄山等山那么有名气,但却是云南一处名山。山峰层峦叠翠,峰高谷幽,溪流急湍,飞瀑高悬,山道险奇有趣。各个山峰,都有不少的莽莽原始森林,参天挺拔,叶浓遮天。同时冰碛湖泊处处,其中著名的有黄龙潭、黑龙潭、洗马潭等深潭。还存那十八条溪水,悬涧雷鸣,奔腾于十九峰之间,点缀苍山,汇人洱海。所以点苍山的景色,向以雪、云、水、潭绘成千变万化的奇景而著称。因为点苍山的山顶积雪,经夏不消,是一片冰清玉洁的琼杯水晶世界。点苍,点苍,意思是白头之山。绕山的云雾变幻多姿,时而浓如泼墨,时而淡似青烟。每年夏秋之交,更有白云如玉带般的横束山腰,长亘百里,终日不散,蔚成奇云美景。
    进入点苍山,几乎触目都是些悬岩幽谷。在险而奇的山道上奔走,管飞和欧阳鹏还怕豹儿跟不上,不敢尽量抖展轻功。可是他们看见豹儿不但居然紧跟随自己,而且还不见面红气喘的,他们不由暗暗惊讶,相视一眼后,便加快步伐,行走如飞了。尤其是欧阳鹏的轻功,可以说在点苍派的众多弟子之中,出类拔萃,因而绰号“雾里飘”,除了掌门人和管飞,几乎无人能及。他们本想试试自己的少掌门轻功有多快而已。他们知道,少掌门剑术,深得掌门人的精髓,只是内力不足而已,而轻功,更不及自己了。可是一试之下,他们大为惊愕,豹儿的轻功,不但不在自己之下,而内力,似乎胜过自己了。自己奔走了一个时辰,已略现面红气略喘,而豹儿仿如闲庭散步似的,半点也不现面红气喘。他们哪里知道,豹儿从小就在悬岩峭峰上奔走,手脚敏捷已异于常人,加上近来又得到黑箭、独角龙、怪丐没影子以及徐老二、跳山虎等人送给他的一份内力,因而使他内力大增,当然胜过管飞和欧阳鹏了。豹儿这时内力,已不下一流武林高手的内力,再加上他的轻功,又得段丽丽所传。段家的轻功,来自西藏达尼法王“踏雪无痕”轻功的基础,融会于本们的内功中,轻、巧、快为主,它虽极少现于武林,但却不逊于点苍派和天山派的轻功,自然就比点苍派更胜一筹。所以豹儿的轻功,当然就不逊于管飞和欧阳鹏了。管飞、欧阳鹏不知道这些情况,大为惊愕,暗想:“难道少掌门在失踪的半年中,有了奇遇么?不然,轻功、内力会这样突飞猛进?再不然,就是方悟禅师传给了他独门的内功,功力才如此大增。管飞本想细问豹儿,可是一看,仙人桥已在前面不远了。
    点苍派的所在地,便是在苍山的龙泉峰碧玉崖。碧玉崖上有一洞口,叫龙眼洞。人洞口处,有两条石板搭成的桥,便是仙人桥。这仙人桥险恶异常,上依绝壁,下临深渊,桥面宽不及尺,人要过桥,只能面壁依崖缓缓前挪,稍一不慎,摔下深渊,便粉身碎骨。这里,才真正是一人守关,万夫莫入,所以点苍派创派以来,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无人敢犯,只有神秘的黑箭之一澹台武,前来犯过一次,便终于为奇侠一枝梅所擒(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从此,再也没人敢来踩点苍派了!从而使点苍派屹立西南数百年,成为武林中的九大门派之一。
    豹儿来到桥旁,只见桥旁石柱上刻着“从兹捷步登苍天”七个大字。豹儿暗想:难道过了这桥,就可以上天么?点苍派设在天上,那不成了神仙?管飞见豹儿愕在桥旁,以为他害怕不敢过桥,便说:“少掌门别害怕,我来带你过去。”
    豹儿说:“我,我不害怕。”
    的确,这座奇险之桥,在豹儿看来,根本不当什么一回事。他从小就在深山中攀崖爬壁上树的,比这仙人桥更险的绝壁,他也攀登过,何况这里还有人可走过的桥面,就是没桥,豹儿身附悬崖,凭自己如灵豹的身段,也可以跃过去。他只是奇异从这里可以登天的。
    欧阳鹏笑道:“师兄过虑了,少掌门一个人能从这里下山,怎会害怕?”
    豹儿说:“你,你们别叫我什么少掌门的,我不是少掌门呵!”
    管飞和欧阳鹏又不禁相视一下,只好说:“好,好,我们过桥吧。”
    他们三人略展轻功,便过了仙人桥,穿过龙眼洞,再走出另一洞口,豹儿带着好奇的心情,看看上天的路是怎么样的。只见一座座房屋楼宇,坐落于奇崖怪石之中,有的依山势而建,有的隐现于丛林中。这时夕阳西斜,晚霞满天,晚雾似轻烟般漫起,使这些房屋楼宇,仿如在天空的云雾之中,豹儿惊愕了:难道我已登上了天宫么?
    有一位点苍派的守门弟子从石牌迎了出来,说:“二师兄,七师兄,你们回来了,掌门师父……”他一下看见豹儿,更惊喜地说,“呵!你们已找到少掌门了?这下掌门师父可放心了。你们不知道,掌门师父已得到了令他心碎的音讯,说少掌门已经遇害了,给那个什么神秘的黑箭一掌击下了悬岩……现在好了,少掌门回来了。”
    管飞问:“掌门师父几时得到这音讯的?”
    “就在今天上午得到,现在看来,这是讹传,二师兄,七师兄,你们慢慢来,让我先飞报掌门师父,使他放心。”说完便回身想跑。
    豹儿叫道:“哎!你先别去说。”
    看门弟子有些愕然:“少掌门怎么不让先说呀?”
    豹儿说:“因为我——”突然他给管飞拉了一下,不由望着管飞了。
    管飞挥挥手,对守门弟子说:“你快去报告吧。”守门弟子便飞跑而去。
    豹儿茫然:“你,你怎么还叫去说的?我可不是你们的少掌门呵!”
    管飞叹了—口气说:“豹兄弟,我也不知你是真是假,但我看出你为人心地极好,万一那讹传属实,我掌门师父不心碎?再有,我那掌门师母更会痛不欲生,你不能暂时承认一下,以免他们难受?”
    豹儿说:“那不欺骗了他们吗?”
    “豹兄弟,为了不使我们掌门师父、师母痛不欲生,就算是欺骗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他们事后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这,这行吗?万—你们那个少掌门回来了,他不骂我冒充他吗?”
    豹儿始终还是个少年,想事情没有成年人那么成熟,他只想到不该欺骗人,不能乱认他人,而没想到点苍派的少掌门真的已死,一承认,他就要终身成为点苍派的少掌门了。在管飞来说,所谓不忍掌门人夫妇痛不欲生,完全是一个借口,他已认定豹儿就是少掌门,再无他人。只不过少掌门现在已丧失了以往的记忆,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以后需要请医生来医治,以恢复记忆。所以他又说:“豹兄弟,这你放心好了,就是我们少掌门真的回来了,他知道你出于安慰他的父母,他只有感激你,哪有怪你的?”
    豹儿又说:“我、我、我承认了,那不要留下来吗?我那段哥哥在盼着我哩。”
    “豹兄弟,你不过是暂时留下来而已。再说,我也答应段公子,三天后,我会同你一齐去拜访他。豹兄弟,这是做好事,为救我们掌门师父和师母,希望你答应,算是我们恳求你好不好?”
    欧阳鹏也在一旁相求,正所谓“人怕哀求米怕筛”。豹儿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本性极为善良,不得已说:“好!我答应你们,不过,你们的少掌门回来了,得给我说话呵!”
    管飞大喜:“一定,一定,少掌门,现在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了吧?”
    “我答应了,你就这么叫好了!”
    “好,好,少掌门,等会见了你父亲、母亲,他们……”
    “我父亲母亲?”
    “你既然是我们少掌门了,我们掌门师父师母,当然就是你父亲母亲啦!”
    豹儿苦笑一下:“见了他们,要叫他们吗?”
    “为人子,见了父母,哪有不叫的?少掌门,不过我是说,我们掌门师父一向性子不大好,半年多不见了你,一旦你回来,不免会骂你一顿,希望你能忍受下来,千万别去顶撞他。”
    “他会不会用皮鞭打我的?”
    “少掌门放心,他真的要打,我和欧阳师弟会从旁相劝。”
    说时,守门的弟子已转回来了,说:“二师兄,七师兄,掌门师父叫你们快将少掌门带进去,他在大厅上等着你们。”
    管飞说:“少掌门,我们进去吧。”
    豹儿随着管飞、欧阳鹏走进石牌门,穿过一个有花木的院子,来到一座建筑颇为精致雅丽的大屋石阶前,管飞说:“少掌门,你先和欧阳师弟在这里稍等一会,由我先进去和掌门师父说明一下。”
    本来少掌门要去见自己的父亲,直接进去相见才合情理,可是管飞仍不放心豹儿一时不慎,说出真话来,使掌门生疑,所以叫豹儿先在外面等会,由自己先进去说明一下。他一走入大厅,便见自己的掌门师父万里云已不安地在大厅上来回踱步,一见管飞进来,便停了脚步,略带疑惑问:“飞儿,那小畜生现在哪里?你是不是在维护着他,带他去见他母亲了?”
    “师父,弟子怎敢这样做的。”
    “那小畜生呢?怎么不来见我?”
    点苍派的掌门人,原来是万里云的父亲万里雪大侠任掌门。万里雪年已古稀,从峨嵋山金顶武林大会回来后,一感自己年迈,二感自己受了峨嵋派掌门人上灵道长的愚弄,一时糊涂与九幽老怪和九幽小怪为敌,使自己门下不少弟子无辜丧生,后来几乎断送了整个点苍派,因而自己闭门面壁思过,将掌门让给了自己的儿子。万里云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万里云为人精明练达,但治下却极为严格,不但对自己的门下弟子要求严格,就是对同门的师兄师弟,也不假辞色。他对自己的儿子,更不宽纵了。自己儿子万里苞居然敢逆自己为他订的规定,私自潜逃下山。他一听更是大怒:“该死的畜生,竟敢违抗父命,别管他,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他妻子白衣女可不同他这般想法。白衣女是中原武林无回剑门的弟子,也是当今武林一位有名的女侠,人称“江湖仙子”(详情见《神州传奇》)。白衣女说:“苞儿年纪还小,不懂事,你怎能这样无理的?现在已闻黑箭这大魔头最近又在江湖上出现了,这大魔头不忘在点苍山受擒之辱,万一苞儿碰上了这魔头,知道他是我们的儿子,那不危险?”
    这样,万里云才派出门下弟子,四处寻找。白衣女更远到四川、广西、贵州,寻找苞儿的下落,可是半年多来,万里苞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毫无踪影,而这时,又传来苞儿不幸的消息。有人看见苞儿给大魔头掌击摔岩身死,万里云、白衣女听得惊震心碎了。想不到事隔半天,管飞和欧阳鹏却带苞儿回来。白衣女在后院仍不知,万里云真是又惊又喜又怒,急叫守门弟子带苞儿进来,现在他见管飞一个人进来,不见自己的儿子,不由又疑惑了。
    管飞说:“师父,弟子有些话想先说一下。”
    “哦!?你有什么话要先说的?”
    “师父,江湖上传说少掌门给黑箭掌击坠崖,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那又怎样?小畜生不是回来了么?”
    “师父,少掌门回来是回来了,恐怕他已丧失了记忆,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这恐怕是少掌门摔下悬崖,心脑已给震伤,幸得方悟禅师相救,才没有丧命。”
    万里云又是惊愕:“方悟禅师?那不是黑箭之一的上官飞?”
    “正是他,看来他救了少掌门,为黑箭澹台武发觉,又将他杀害了。”
    “你怎么知道了?”
    “师父,这是少掌门亲口说的。”
    “当时这小畜生也在场,那大魔头怎么又不杀他的?”
    “少掌门说,当时他奔过去救方悟禅师,那大魔头又一掌将少掌门拍出了寺外,摔在乱草之中。大魔头以为一掌已取了他性命。不知怎样,少掌门竟大难不死,昏迷了半晌才醒过来。以后,他又见义勇为,救了段王府的段公主哩!”管飞又将段丽丽的经历略略说了一下。
    万里云听了,不由说道:“这个不肖的畜生,居然不顾自己生死,不失点苍派的侠义作风,也难为他了。你快带他进来见我。”
    “师父,他已丧失记忆,完全不记得以往的事了,不承认自己是少掌门,弟子好容易才劝说他过来。师父,最好你对少掌门和颜一些,别刺激了他。”
    “为师知道,快带他进来。”
    “是!”
    管飞这才将豹儿带进大厅里来。万里云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豹儿。他一来听了管飞所说;二来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尽管他违抗父命,潜逃下山,但在外面的表现,却没给点苍派丢面子,也没给万里家丢丑,勇于救人,但却累及了方悟禅师惨遭不幸。他极力放低了严厉的声调,和颜地问:“苞儿,你身体现在怎样?伤好了没有?”
    豹儿不安地跟随着管飞、欧阳鹏步人大厅,看见一个神态威严、目光如电,身穿紫色长衫的中年大汉在打量着自己,他不知道这点苍派的掌门,自己所要见的父亲,正不知怎么称呼才好。管飞在他身旁轻轻地说:“少掌门,他就是你父亲,快上前叩见。”
    豹儿只好上前拜见,叫了一声:“爹!”
    万里云说:“好了!你起来吧。”
    “是!”豹儿又叩了一个头,然后站起,垂手立在一旁。
    万里云问:“这大半年,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豹儿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心想:“我又跑到哪里去了?我不是一直跟随我师父在寺里么?”
    “嗯!你怎不说话?”
    “我,我没有去哪里呵!”
    “什么!?你没有去哪里?”万里云声音严厉了。
    管飞一见这情景,怕事情弄僵了。立刻代豹儿回答:“师父,少掌门摔下悬崖,为方悟救起,一直在那座深山古寺中疗伤。”
    “畜生,为了你,害了方悟禅师的一条性命,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过错?”
    豹儿更是张大了一张嘴,不知怎么回答。他感到莫名其妙。怎么是我害了师父?我不该跑出来么?
    也在这时,江湖仙子白衣女早已闻讯,带着两个佩剑的丫环从后院奔了出来,一见万里云在喝叱豹儿,便说:“云郎,孩子刚回来,你就这般喝叱责骂,不怕吓坏了他么?”
    万里云说:“这畜生胆大包天,能吓坏了他么?”
    白衣女微笑一下,她不愿再去顶撞自己的丈夫,对豹儿说:“苞儿,你过来,让妈好好地看下你。”
    豹儿见突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中年美貌妇女,一时不知这美貌妇女是什么人,现听她喊自己名字,叫自己过去,心里奇怪:她怎么知道我叫豹儿了?难道她的儿子也叫豹儿。豹儿不知道,“豹”和“苞”同音,一个平声,一个上声而已,而在云南人听来,似乎一样,没有分别,怪不得豹儿奇怪了。同时,豹儿也知道这个美貌妇女,原来是失踪了少掌门的妈妈。心想:少掌门怎么还要私自跑出去的?怪不得他爸爸发怒了。
    的确,江湖仙子白衣女,当年使剑江湖,除暴安良,名震武林,令不少黑道上的人物闻名而收敛,同时,白衣女也是武林中四大美人之一。所谓四大美人,便是玉罗刹、慕容小燕、陶十四娘和江湖仙子。她们四人,义结金兰,胜似同胞姐妹,一时在武林中传为佳话。白衣女现在虽是三十多岁的人,仍风韵犹存,英气不减当年。
    再说,豹儿见白衣女叫自己过去,便只好乖乖地走过去,同时也抱着希望,希望这个美貌妇能认出自己不是她的儿子,那么自己再不用冒充什么少掌门便可以离开这里。
    可是天下间,竟然有这么面貌、声音、身材一模一样的人。万里云是个男子汉,可以说心粗,一时认不出豹儿来。而白衣女是位妇女,一般来说,妇女是比较心细的,她也认不出豹儿来,她看了豹儿半晌,真是爱子情深,慈爱温柔地抚摸着豹儿的头发,一边问:“苞儿,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跑下山去,你不担心我挂惦你么?好了,今后你可不能一个人再跑下山去了,你不高兴这头婚事,那就取消好了。”
    万里云一听瞪大了眼:“夫人,你这是什么话?婚姻大事,怎能随随便便就取消的?”
    “豹儿不愿意,你是不是想再逼他走出去?”
    “这由得了他么?”
    “云郎,说一句心里话,这头婚事,不但苞儿不愿意,就是我也不大愿意。”
    “夫人,女方也是武林中有名声地位的人呵!”
    “有名声地位又怎样了?苞儿愿意,我没话说,苞儿不愿意,我们总不能将他们强拉在一起。还有,我听说那女孩子也不大愿意,这样强拉在一起,你不怕引起可怕的后果么?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往往不少是从男女之间的情感而引起的。”
    万里云一听,不由得软了下来,的确,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不少是从这方面引起的。便说:“夫人,现在双方孩子还小,这事等过几年再说吧。”
    “我说呀!最好想办法现在就取消。”
    “夫人!万—孩子大了,他们都愿意,我们又怎么办?”
    白衣女回头问豹儿:“孩子,你大了,会不会喜欢?”
    万里云说:“嗨!你现在这么问他,他当然是不喜欢。”
    豹儿一直在旁听得莫名其妙,因为他一直在深山古寺中生长,少接触人,更不知什么叫婚姻大事的。他愕然问:“什么大了我喜不喜欢呵?”
    白衣女说:“苞儿,就是你爹给你说的表妹呀!你喜不喜欢?”
    “表妹!?我不知道呵!”
    白衣女愕异了:“什么!?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私自—个人跑下山的?”
    “我没有一个人跑下山呵!我是跟段哥哥下山的。”
    白衣女疑惑了:“段哥!?那是什么人?”
    管飞在旁说:“师母,少掌门说,是大理段王府中的段公子。少掌门前次下山与这次从那座梁山走出来之事弄错了。”
    白衣女望着管飞、欧阳鹏,又望着万里云,问:“云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万里云摇摇头说:“夫人,这畜生在外面,碰上了魔头澹台武,给这魔头—掌击下悬崖,为方悟禅师救回。飞儿说,恐怕从那时起,这畜生震伤了,完全已忘记了往事。”
    白衣女怔了半晌,问豹儿:“孩子,你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不!我记得。”
    “那你怎么不知道你爹给你和你表妹订婚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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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惊走魔头
    上一回说到白衣女问豹儿,怎么不知道和表妹订婚的。豹儿不明白问:“订婚!?什么叫订婚的?”
    “苞儿,你怎么变得糊涂了?订婚,就是将来你和你表妹拜堂成亲,结为夫妻,永远相处在一起。”
    豹儿这才明白订婚是这么一回事,自语地说:“原来这样,他不愿意,所以跑了!”
    “苞儿,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豹儿想了—下问,“我说出来,你不会难过吧?”
    “苞儿,你有什么话会使妈难过的?”
    豹儿看了看管飞,摇摇头说:“我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苞儿,你说吧,妈不会难过。”
    豹儿本想马上说出自己不是什么少掌门,也不是你们的儿子。但他担心一下说了出来,这位美丽的妇人一时受不了,想了一下才说:“你看了我这么久,没看出我有什么不同吗?”
    白衣女疑惑:“你有什么不同了?”说时,又不禁再次仔细地上下打量豹儿,“你没有什么不同呵!只不过比以前稍晒黑了些,但身体却比以前更结实了!”
    “你一点也没看出,我是不是你儿子吗?”
    “苞儿,别说糊涂话了,你怎么会不是我儿子呵!”
    “你没认错人吗?”
    “哎!世上做妈的,那会认错了自己的儿子?苞儿,你不愿与你表妹成婚,也用不了这样欺骗妈的,妈刚才不是同意了你吗?”
    “不!我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儿子。”
    “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
    “真的,我的确不是你的儿子!你千万别难过,你这么好,我也愿意有你这么一个好妈妈,但我不想欺骗你。”
    白衣女怔了半晌,转头对万里云说:“云郎,看来苞儿不但忘了过去,也记不得我们了!他这伤可不轻呵!”说时,不禁掉下泪来。
    豹儿一见白衣女掉下泪来,又有点慌了,连忙说:“你,你千万别难过呵!要不,我认你做妈好不好?”
    “苞儿,我就是你的妈呵!还有认不认的?我也不知道那魔头用的什么掌法,将你伤成这样,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事了!用心真是歹毒,这比杀了你使我们更伤心。”说时,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下来。
    白衣女也是过去一位叱咤江湖的女侠,从不轻易掉泪,但见到自己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变成了这样,又怎么不伤心掉泪。
    她身后的一个丫环说:“夫人,你不用太伤心,少爷虽然一时迷失了本性,但他住下来,看见了过去的事和地方,会慢慢恢复过来的。”
    白衣女点点头:“但愿这样,小青、小翠你们先带少爷进去休息,要小心,别让他再跑下山了。”
    “是,婢子会日夜跟着少爷的。”
    豹儿一怔:“哎!我不是你们的儿子呵!怎么还要留我下来的?”
    小青说:“少爷,随我们进去吧。”
    小翠却狡黠地眨眨眼睛:“少爷,你刚才不是说夫人很好么,愿意认夫人做妈妈的?怎么不听妈妈的话了?走呀!”
    小青、小翠,年纪跟豹儿差不多,一个比豹儿大一些,一个比豹儿小一些。她们不但是白衣女的贴身丫环,也可以说是白衣女的亲传弟子。白衣女将自己的一套无回剑法,全部传授给她们了。无回剑法,没半点虚招,凶狠刁钻,招招都是杀着,出剑不见血不回鞘,所以叫“无回剑法”。白衣女原是无回剑门最得意的一位女弟子,她虽与万里云结为夫妇,但却看不惯点苍剑法墨守成规,同时花招过多,只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伤不了敌人。而万里云也看不惯无回剑法的出手无情,易误伤好人。他们夫妇之间情感不错,但在剑法上却互相轻视,便种下互相争雄不服之心。所以白衣女暗暗传授了剑法给小青、小翠,要与点苍派的弟子比高低。小青、小翠为人机灵敏慧,深知夫人的心意,在夫人的心传口授之下,苦心学剑,除了内劲不及点苍派一些弟子外,在剑术上,却不逊于点苍派任何一个弟子,只是不显露出来而已。尤其是小翠,人不但机灵敏慧,更狡黠多智,深得白衣女的喜爱。
    豹儿见小翠催自己走,茫然问:“你们要我去哪里?”
    小翠说:“去你住过的地方呀,翠竹阁。”
    “翠竹阁!?我住过么?”
    “少爷,你去看看,便会想起来的。”
    小青、小翠,一前一后,拉着豹儿走了。
    白衣女望着豹儿进去的身影,叹了一声:“苞儿不知几时才能恢复过来。”
    管飞说:“师母,少掌门的伤,恐怕还得请一位大夫来看看的好。”
    “唔!飞儿,那你们去大理将余大夫请来,他是巫山怪医的关门弟子,专门医治奇难怪症的。”
    “是,飞儿马上就去。”
    万里云说:“飞儿,你和鹏儿累了几日,再说,现在已天黑了,明天再去吧。”白衣女点点头:“那明天再去吧。飞儿,我想问你,你和鹏儿怎么找到苞儿的?”
    管飞说:“师母,是这样,我们请无量山的肥瘦双侠帮助找少掌门,后来无意中碰上了怪丐莫长者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真是古道热肠,知道我们要寻找少掌门,问了我们少掌门是什么模样,有多大了,我们一说,他老人家一拍脑袋,嘻嘻笑着:‘我碰上了一位好心的小哥,模样年纪跟你们所说的一样,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少掌门?’我们急问:‘他现在在哪里?’他老人家说:‘快了!你们在上关等着,他就会出现的。’他老人家一说完,便闪身走了,我们想再问清楚也来不及,只好在上关守着,果然不到半日,便见到了少掌门与两个人走进了上关。”
    白衣女说:“这样,你们就将他带了回来不知道他已迷失了本性?”
    “师母,当时我们不认识少掌门同行的那两个人,是段王府的人,又隐隐听到那大魔头在云南出现了,为了慎重起见,我们立刻飞报给肥瘦双侠知道,请他们想办法将少掌门在半路上拦截下来,后来相问之下,少掌门居然说我认错了人,说他不是我们少掌门。当时,我们真愕住了,心想:天下间哪有生得这样一模一样的人?鹏师弟却想到,恐怕是少掌门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和震伤,一时迷失了本性,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再仔细相问,才发现少掌门曾经掉下悬崖,为方悟弹师救起,但少掌门已是昏迷过几天几夜了。”
    白衣女说:“云郎!看来苞儿就是从那时起,震伤得失了本性,将自己的一切全忘记了,我们要早点医好苞儿才是。”
    万里云说:“夫人,苞儿的伤固然要医治,我却担心的是那大魔头,恐怕会寻上门来,我们不能不小心防范。”
    管飞说:“师父,怪丐他老人家在云南出现,恐怕与这大魔头在云南出现是有关系的。听说他老人家一向侠义,好管武林中重大的事,没有严重的人事,他老人家是不会出现的。”
    白衣女说:“就是怪丐莫老前辈来,也恐怕难敌这大魔头,最好能请得我燕妹和墨兄弟前来,就不怕这大魔头了!”
    白衣女所说的燕妹和墨兄弟,就是拙作《神州传奇》中的两位主人公:一个是机谋、武功冠绝武林的慕容小燕;一个是名震江湖的墨明智。武林中人都称他们夫妻俩为“九幽小怪”。他们正是大魔头澹台武的克星。
    万里云说:“能请得他们来最好了,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还是先防范的好。”
    白衣女说:“我和燕妹有特殊的联系方法。云郎,你先作防范准备,我连夜修书,用信鸽传信邀请燕妹和墨兄弟前来。”
    再说豹儿跟随小青、小翠走过幽径,跨过小桥,来到一处分外雅静的楼阁。楼阁檐下悬挂着一块横匾,上面刻有笔飞墨舞三个大字:“翠竹阁”。
    翠竹阁建筑在一处石壁下,一面下临深渊,一面靠着悬崖,只有一条崖边弯曲的小径可供出入。楼阁四周不宽的地方,全都是青翠欲滴的翠竹林,林中还有些石凳,可供人憩息和眺望苍山的景色。
    楼阁里另有一名女仆负责打扫管理。小青、小翠带豹儿进来,楼阁已掌灯了。阁内真是窗明几净,布设清雅大方。豹儿看见这仙境似的地方,睁大了眼睛问:“这是我住过的地方吗?”
    小翠说:“对呀,少爷不记得了?”
    豹儿说:“你们别这么叫我,我叫豹儿,不叫少爷,我也从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你们认错人了!”
    小青问:“少爷,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你再想想,有没有住过?”
    “我不用想,从没住过。”
    小翠说:“少爷,不管你住过也好,没住过也好,你今后就在这里住下来,可是你别打算跑,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日夜在看守着你。”
    “那我不成了犯人了吗?”
    小翠笑着说:“少爷,别说得这么难听,你是这里的主人呵!你住楼上,我们住楼下,我们服侍你。咦!铁嫂呢?怎么她掌了灯,人却不在这里的?”
    小青说:“看!那不是她来了?”
    小翠往门外一望,果然见铁嫂挑着一担东西,一手提着个灯笼,沿着山径走过来了。小翠迎出门去问:“铁嫂,你去哪里?”
    铁嫂是位中年妇女,人生得还好看,只是略胖了些,她见是小翠,放下了扣子笑着说:“原来翠姑娘已来到了,少爷呢?”
    “在屋里。你去哪里了?”
    “夫人说少爷回来了,要住在这儿,我可得准备准备呵!便到厨房挑了一些油盐柴米回来。”铁嫂说到这里,往屋里望了望,低声问:“翠姑娘,听说少爷迷失了本性,全忘记过去的事了,连夫人、老爷也认不出来,是不是有这回事?”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我看少爷的神态,可不像呵!”
    “我看他故意装蠢扮傻的,想骗我们。铁嫂,等会你进去,不管他说什么都好,你都当没这回事,只防备不让他再逃跑就行了。”
    豹儿的内力异于常人,尽管小翠和铁嫂在外面轻轻的说话,他还是听到了,心想:我几时装蠢扮傻了?怎么这里的人,都将我当成什么少掌门、少爷的?我很像他么?他也真是,有这么一个好的地方,有爸爸妈妈,还有这么多的人服侍,干吗要逃跑呵!弄得我要在这里留下来。当铁嫂进来对他说:“少爷,你回来了!这半年多来,你去了哪里?害得我们大家为你担心的。”
    豹儿心想:我现在不认也没用,她们当我是装蠢扮傻的,说也是白说。于是他只好说:“我没去哪里,铁嫂,多谢你啦!”
    铁嫂几乎困惑地望望小翠,说:“少爷,你没有忘记我么?知道我是铁嫂?”豹儿心里说,她们都叫你做铁嫂,我怎么不知道了?问:“你不是铁嫂么?”“是,是。”铁嫂高兴得眉开眼笑,“多谢你没忘记我,少爷,你肚子饿了吧?我一会儿煮些好的给你吃。”
    的确,豹儿从中午在上关吃过东西外,一直到现在,不但没吃过东西,就是连水也没喝过—口。铁嫂不说还没什么,一说,他真的肚子饿了,说:“铁嫂,我是肚饿了,好不好吃不要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哎!少爷,现在你回到了家里,可不同在外面,我铁嫂怎不煮些好菜给你吃的?”
    “那,那我跟你一块煮吧。”
    “什么!?”铁嫂有些意外,“少爷,你跟我一块去煮饭?”
    “这,这不好吗?”
    “噢!这些粗重的活,怎能要你少爷来动手的?”
    “煮饭炒菜粗重吗?我可经常做呵!”
    小翠扬扬眉问:“少爷,你在外面经常自己煮饭吃吗?”
    “是呵!师父年纪大了,我不煮饭行吗?”
    小青说:“少爷,你在家里多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跑出去受那么多的苦。”
    豹儿说:“煮饭苦吗?煮饭一点也不苦呵!”
    铁嫂摇摇头叹息地说:“少爷,你在外面真受了不少的苦,现在回到家里,这些活你可不能再做了!这是我们下人的事,你是少爷,应有身份啦!”
    小青说:“铁嫂,我和你一块煮饭去。”
    “不,不,青姑娘,这些粗活,不敢劳你,我一个人做就行了!你们还是陪伴着少爷。”铁嫂说完便转身到外面去了。
    豹儿真不明白,怎么煮饭是粗重活了。少爷就不能自己煮饭吗?小翠却似乎好奇地想知道豹儿在外面的情形,侧头问:“少爷,你经常给师父煮饭吃吗?”
    “是呵!”
    “你一个人做?”
    “是呵!”
    “那么担水、打柴你也做了?”
    “做了。”
    “你跟着你那个什么师父有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
    小翠不禁望了眼小青,又问:“少爷,你跑出去不到一年,怎么说跟你师父有十多年了?”
    “哎!我说,你们完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什么少爷。”
    “少爷,你又想骗我们吗?我知道少爷一向顶喜欢说些假说来捉弄我们的。有一次,你捉弄青姐,爬上树去摘什么仙果,使青姐姐叫黄蜂叮了几个泡,还想骗我下水潭去寻什么珍珠宝物,我才不上这个当哩!”
    豹儿睁大了眼睛问:“你们少爷经常讲假话捉弄人吗?”
    小翠“噗嗤”一笑:“少爷,你装得顶像呵!连夫人、老爷他们也认为你丧失了心智,迷失了本性。只有我,才不相信你胡编乱说。你呀!半点也不丧失心智。”
    “那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少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喜欢珍小姐,也用不着这样做。”
    “珍小姐!?什么真小姐、假小姐的?”
    小青说:“珍小姐就是少爷的嫡亲表妹哪!怎不记得了?”
    “我嫡亲表妹?对了,你们少爷不喜欢跟她什么婚的,才跑了出去,她长得很丑吗?”
    “少爷,珍小姐半点也不丑,比我们还好看多哩!”
    小翠说:“青姐姐,你听少爷说的,珍小姐好不好看,他没见过么?”
    豹儿苦笑一下,不敢再问什么,但忍不住又问:“那个真小姐很凶恶么?”
    小翠眨眨眼睛:“我怎么知道的?”
    小青说:“少爷,珍小姐要不是辣泼泼的火性子,你会逃婚吗?”
    豹儿心想:原来这样,真小姐是个凶霸霸的人,怪不得他们少爷要逃跑了!
    小青又说:“少爷,夫人也不满意珍小姐的,现在有夫人同你作主,你不用再跑下山去了!”
    小翠说:“我看少爷才不单为这件事跑下山的。”
    豹儿愕然:“那为什么跑的?”
    小翠说:“谁知道哩!少爷诡计多端,谁也摸不透。”
    “哦!?你们少爷诡计多端么?”
    小青说:“翠妹,你怎能这样说少爷的?”
    小翠说:“该死,该死!我应该说少爷智多谋深才是。”
    不知怎样,豹儿对小翠一颦一笑,说话活泼有趣,反而更喜欢接近她了!不由得问:“翠妹妹,你们少爷喜不喜欢你?”
    “喜欢,喜欢,他要是不捉弄我和青姐姐,我们就烧天香啦!”
    说着铁嫂端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走进来,说:“开饭啦!少爷,你喝不喝酒?”
    “喝酒!?有酒吗?”
    铁嫂说:“有呵!我知道少爷一向喜欢喝酒的,特别开了一罐贵州茅台啦!”
    豹儿惊喜:“你怎知我一向喜欢喝酒的?”
    小翠朝小青挤眉弄眼:“青姐姐,你看,这不是他的本性流露出来了?”
    小青说:“少爷,你从小喜欢喝,谁不知道?还问人怎知道哩!”
    豹儿问:“你们少爷也喜欢喝酒?”
    小翠说:“是呵,是呵!我们少爷也像你一样,喜欢喝酒呐!少爷,我说你别装了,越装,就越不像。”
    豹儿苦笑了一下,再不敢问什么了!只有坐下来喝酒吃菜。豹儿不知怎样,一连喝了几大碗,一张脸红得像热透的苹果—样。铁嫂、小青、小翠惊愕地望着他。铁嫂说:“少爷,你酒量可比以前大得多了,小心,别喝醉了呵!”
    豹儿不知这茅台酒是有名的上等好酒,虽然香醇可口,但浓度极高,他将它当成以往所喝的酒一样。何况他又是独自喝闷酒,因而早已有几分醉意了,小翠更有心要他酒后吐真言,便频频给他斟酒,便更是来者不拒。现在他听见铁嫂说自己别喝醉了,便说:“我、我、我没有喝醉。”
    往往醉了酒的人,都说自己没有喝醉;说自己醉了,反而没有喝醉。豹儿也正是这样。他将一碗酒倒进自己肚里后,—边说自己没有喝醉,一边却软瘫伏在桌上醉倒了。
    当豹儿醒过来时,发现窗外已是红日高照,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服的床上,盖着缎面的丝棉被,罩着似轻烟的蚊帐。他一时忘记了昨天昨夜的事,愕然地看着、想着:我,我怎么睡在这么好的床上了,别不是做梦吧?
    突然,他听到“吱”地一声轻响,房门给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俏美少女,是小青和小翠。他这才想起了昨天昨夜的事,自己给人当成了什么少掌门、少爷,来到点苍山上了,并且想起了昨晚喝了不少白酒,以后就不省人事了。他想跳起来,一下发现自己的衣服全给人脱光了,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衣短裤,而且还不是自己的。
    小青走近来给他打开挂好的蚊帐,一边笑问:“少爷,你醒过来了!昨夜你醉得好厉害呵!”小翠却笑着:“你这个小醉猫,还说自己不会喝醉哩!”
    豹儿茫然问:“昨夜是你们扶我来这里睡的吗?”
    “是呵!”小青一边说,一边动手要给他揭被。豹儿急拉着被子遮身,问:“你,你们要干什么?”
    “少爷,该起身了,我们给你穿衣服。”
    “不,不,你们出去,我自己会穿。”
    “少爷,你不要我们伺候么?”
    “不,不要。”
    小翠说:“好呀!你知道你的衣服放在什么地方?”
    豹儿望望:“我昨天的衣服呢?你们收到哪里去了?”
    “还问啦!你穿的衣服,脏死了,铁嫂也不愿洗,丢啦!”
    “丢啦!?那我穿什么呀?”
    小青说:“少爷,回到家里,你还怕没好衣服穿么?”
    豹儿又一下想起,问:“昨夜,是你们给我脱衣服和换衣服的么?”
    小翠说:“我们还给你擦身啦!”
    “什么!?你们还给我擦身?”
    “你身上的污垢真厚。少爷,你有几天没有洗澡了?”
    豹儿一下涨红了脸:“你,你们怎么乱给我擦身的?要擦,我自己不会擦么?”
    小青说:“少爷,你醉得什么也不知道,怎会自己擦身呵!”
    “不行!今后你们可不能给我擦身的。”
    “那你醉了呢?”
    “醉了,也等我醒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那多羞人?”
    小翠眨眨眼睛:“我们怎敢给你擦身的?”
    “那谁给我擦身?”
    “是夫人和铁嫂呀!”
    豹儿一怔:“夫人昨夜来过了?”
    “来过了!你大醉未醒哩!”
    “她,她们也不能给我擦身的。”
    小青略带羞涩地说:“少爷,你别以为你已经大了,你在夫人和铁嫂的眼睛里,还是个小孩子。以前她们不知给你洗过多少次了。”
    豹儿一听,又怔了半晌,暗想:“我今后说什么也不能饮醉酒了,给人脱光了衣服擦身,那多不好意思。”
    小翠又轻轻问:“少爷,段姐姐是什么人?你醉后老喊她的?”
    豹儿又怔住了:“段姐姐!?我昨夜喊了么?”
    “是呀!幸好是夫人走后,你睡在床上叫的,只有我们听到。”
    豹儿不出声了,心想:我怎么在醉中叫喊段姐姐的?
    小翠又狡黠地问:“少爷,段姐姐长得很美吧?”
    豹儿点点头:“她很美。”
    “怪不得你不答应跟珍小姐订婚了,私自逃下山去,去和段小姐相会。”
    豹儿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的?”
    “我没说什么呀。少爷,你怎不告诉夫人?让夫人给你说头亲不好么?”
    “说什么亲的?”
    “少爷,别装糊涂了,你喜欢段姐姐,由夫人作主,让你和段姐姐结为夫妻不好?”
    “嗨!你胡说什么的?你们出去,我要起身穿衣服了。”
    “好呀!我们出去就出去,不过,没我们,你知道你的衣服在哪里?”
    “在哪里?”
    小青打开一个衣柜,说:“少爷,你的衣服都在这里,你要穿浅绿的,还是要穿紫色的?还有,你的鞋袜,也在下面一个抽屉中。”
    豹儿看了满衣柜的各种不同颜色的衣服,睁大眼睛说:“这不是我的衣服呵!我的衣服在我的包袱中。对了,我的包袱呢,你们放到哪里去了?”
    “少爷,别提你的包袱啦!包袱中的那两套旧粗布麻衣,铁嫂一早拿去给人当小孩的屎片尿布啦!”
    “什么!?你们怎么将我的衣服当屎片尿布的?”
    小翠眨眨眼睛:“少爷,这柜里衣服你穿不穿?不穿,我们可没办法了!”
    豹儿无可奈何地说:“好,我穿。”
    小青问:“少爷,你要什么颜色的?”
    “什么颜色都好,随便拿一套我穿好了。”
    “少爷一向喜欢穿浅绿色的,还是穿浅绿色的吧。”小青从衣柜中取出了一套浅绿色的长衫、短衣和一条白绸裤,又有什么礼服的绣花丝带,束发的玉环和装饰的玉佩等等一大堆。
    豹儿心想:点苍派的人真有钱呵!连衣裤也这么一大堆,穿起来不麻烦么?小青说:“少爷,起身吧,我们给你穿。”
    “不!你们出去,我自己会穿。”
    小翠说:“那也好。青姐姐,我们出去,打水给少爷洗面漱口吧。”
    当小青、小翠提着一桶水进来时,一看豹儿穿得不伦不类的,几乎要大笑起来。原来豹儿一向在深山古寺中,所穿的衣服极为简单,一条裤子,一件外衣,腰随便用什么绳索一束就可以了!哪有富家公子少爷这么多打扮的?小青说:“少爷,你是怎么穿法呵!等会夫人来了,见你穿成这样,不骂死我们才怪哩!”
    豹儿问:“这样穿不行么?”
    小翠笑着:“行呵!行呵!走出去,人家不当你是个怪物和疯子才怪。”
    “那要怎么穿的?”
    小青说:“我的少爷,你快除下来吧,我们得给你重新穿戴过。”
    她们再也不管豹儿答不答应了,干脆动手将豹儿重新打扮,又给豹儿梳头束发,忙了好一会,将豹儿打扮得像富家公子一样,与富家公子所不同的,豹儿是一身劲装,外披一件绿色长衫,脚穿薄底皂靴。豹儿一穿戴起来,更与点苍派的少掌门一模一样了,而眉宇之间,更有一团英气,俨然是一位少年英俊的侠士。正是“人要衣装,佛靠金饰”了,连小青,小翠也看得呆了,暗想:大半年不见,少爷似乎比过去更英俊了。
    小青喜悦地说:“少爷,你照照铜镜看看,我们这样给你穿戴好吗?”
    豹儿对着铜镜一看,也愕然了,铜镜中是位少年俊美公子哥儿,问:“这是我吗?”
    小翠说:“不是少爷,难道是我们吗?”
    “我,我有这么好看的?”
    小青说:“少爷,你再佩带—把剑,更是个少年英雄侠士了。”
    “佩剑干吗?我不会使剑呵!”
    小翠说:“少爷又来装糊涂了!谁不知道少爷使得一手的点苍盘龙十八剑法?”
    “我说,我真的不是你们什么少掌门和少爷呀。”
    小翠说:“好呀!少爷这句话,最好去跟老爷说,看老爷不赏你两个耳刮子。”
    “他,他会打我?”
    “打不打我不知道,最好我希望少爷别这么再装糊涂下去。好啦!少爷,快洗面吧,等会,夫人就来了,可能老爷也会来。”小翠说着,递给他一条香气扑鼻的湿毛巾。
    豹儿见她们这样伺候自己,连忙说:“多谢你们了!”
    “哟!少爷怎么跟我们又这样客气了?”
    “应该多谢你们的。”
    “好啦!但愿今后你别再叫我们出去,少捉弄我们就行。”
    “我,我没有捉弄你们呵!”
    这时,铁嫂噔噔地走上楼来,一边说:“青姑娘、翠姑娘,少爷梳洗好了没有?老爷和夫人看少爷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大夫。”
    小青说:“少爷已梳洗好了!”
    铁嫂一见豹儿,惊喜地说:“少爷,你比昨夜好看多了!老爷、夫人见了,一定会高兴的。”说着,又噔噔地下楼而去。
    豹儿茫然问:“带来一位大夫?大夫是什么人的?”
    小翠掩嘴笑道:“少爷不是迷失了本性么?这大夫是来给少爷医病的。”
    “不,不,我可没有迷失本性。”
    “是吗?那少爷去跟余大夫说呀!听说这余大夫是什么怪医的关门弟子,医道可高了,会给人开膛破腹,换脑移心的。少爷要是迷失了心智,忘记过去,他会将少爷的一颗心取出来洗干净。”
    豹儿睁大了眼睛:“一个人的心也能取出来的吗?”
    “要不,他怎么会是怪医的关门弟子?不但能取心,还可以打开人的脑袋,洗脑哩!”
    “打开脑袋?那不死了?”
    小翠又眨眨眼睛:“死不死,我也不知道,少爷不想给余大夫洗脑洗心,最好别装糊涂,就不用破腹打开脑袋了!”
    小青说:“翠妹妹,别再吓唬少爷了!少爷,余大夫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位神医,只能将人医好,不会医死人的。就是剖腹开脑,也不会死。”
    豹儿说:“不!我不看病。”
    小青说:“少爷,余大夫已经来了,你不让他看看不行呵!”
    小翠说:“是呵!少爷没病,让余大夫看看怕什么?”
    “他不会给我开脑破肚吧?”
    “少爷不装糊涂了,他怎会给你开脑破肚?所以少爷等会见了老爷和夫人,叫声“爹”“妈”,也记得了过去的事,余大夫就不会给你开脑破肚啦!”
    “好吧!我叫就是。”
    他们下得楼来,正好万里云、白衣女和带来出神医余大夫走入阁来。小青和小翠连忙上前行礼叫了一声“老爷”和“夫人”。豹儿也只好行礼,叫声:“爹!妈!”
    万里云望着他,嘴唇略动了一下,没说什么,而白衣女却慈爱地问:“苞儿,你好了一些吗?”
    “我,我好了一些了。”
    神医余大夫却目光炯炯打量着豹儿,白衣女说:“余大夫,这是小儿。”
    余大夫有点困惑地说:“夫人,令郎看去双目光华神韵,神态如常,可不像一个丧失了心智的人。”
    白衣女说:“余大夫,可是小儿昨天回来时,居然说他不是我的儿子,说我们认错了人。”
    “哦!?那我要好好地诊断一下了。”
    “余大夫,先请坐,饮完茶再给小儿看不迟。”白衣女又叫小青、小翠奉茶。余大夫:“不用了,还是让我先给令郎诊断一下。”说着,便坐下来,对豹儿说,“少爷,请伸出手来。”
    豹儿问:“伸手干嘛?”
    白衣女说:“苞儿,大夫要给你把脉啦!”
    “我,我没病呵!”
    小青在旁轻轻地说:“少爷,没病,给大夫把把脉也不要紧的。”
    豹儿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来。余大夫用三个指头,轻轻按在豹儿手腕的脉搏上。不知是豹儿紧张还是害怕,潜藏在体内的一股真气激荡流动,竟然将神医按在自己经脉上的指头震开了!不但神医惊愕,连万里云和白衣女也奇异了。的确,武林中人,手腕上的命脉最忌人扣住的,一旦给人扣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不啻握在别人手中。豹儿虽然没学过什么拳脚刀剑武功,但内功的修练,却是不知不觉从四五岁就练起了,只是方悟禅师没有告诉他而已。豹儿这时一身的真气,不但不同—、般常人,更不下于一般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何况他最近又获得了澹台武、独角龙一股内劲,真气更比以往增厚了,身上的要穴一旦为人接触,本能的自卫,就不知不觉的产生出来,加上豹儿的紧张、心慌,所以一下将神医按在自己脉搏上的手指弹开震起。当然,要是神医有意去扣他的命脉,豹儿是不易震开的。但这样一来,神医体内的真气,又不异送给了豹儿,增强了豹儿的内功。因为豹儿所练的内功,是武林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种特异独门内功,是佛门心法与方悟禅师本门的内功溶和为一体的异样内功,身似深渊大海,可容纳外面骤然出来的劲力真气,汇成自己的劲力,但它不同于武林中的春阳融雪功和吸星大法。这两门怪异内功,可以主动将别人体内真气吸过来,而废去别人的功力。豹儿所学所练的内功,并不主动去吸别人的功力、真气。只要你不去袭击他,强送给他,就是你碰了他的身体,他也不会去吸收你体内的劲力和真气。
    白衣女见豹儿将神医的手指弹开震离,愕然问:“苞儿,你怎样啦?”
    神医余大夫惊讶地说:“夫人,令郎的一身真气可深厚呵!似乎不是点苍一派的内功。”
    万里云惊愕:“不是点苍一派的内功?不可能!”他转身问白衣女,“你暗暗传给苞儿的内功了?叫他不习点苍派的内功?”
    白衣女更是惊诧:“云郎,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几时传给了苞儿内功?”
    神医摇摇头说:“他也不是无回剑门一派的内功。”
    “那他是什么内功?”
    “什么内功,我也说不上来。我看人不少了,令郎一身的真气,极为上乘,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是不是令郎未习点苍派内功前,另外有了奇遇,得武林中一位高人的指点?”
    万里云说:“余神医,这绝不可能,小儿从小就没有独自一人离开过点苍山,哪来什么高人指点了?而且他从小就练本门的内功。神医,你有没有看错了?”
    余大夫一笑:“在下绝不会看错,令郎练的,绝不是贤夫妇所学的内功。”
    白衣女在惊讶中暗想:苞儿学的怎不是点苍派的内功呀?又有谁在暗中指点了他呀?她一下想起了自己的结拜妹妹慕容小燕来。慕容小燕,一向行为怪异与人不同,她曾见过苞儿两次,难道是她作怪?暗暗传给了苞儿的内功?跟我夫妇开玩笑?不由得问:“苞儿,是不是燕姨暗暗传给了你的内功?”
    豹儿茫然:“燕姨!?什么燕姨的?”
    “苞儿,怎么你连燕姨也不记得了?你曾见过她两次呵!”
    “我,我没见过呵!”
    小翠在旁轻轻提醒说:“少爷,你怎么又装糊涂了!不怕要洗脑洗心吗?”
    “我,我真的没见过呵!”
    万里云皱眉不语,白衣女说:“大夫,你还说小儿没丧失心智,可他连燕姨也不记得了!”
    余大夫问:“夫人,你说的燕姨,是不是江湖上人称九幽小怪慕容小燕女侠?”
    “不是她,又是谁?”
    余大夫又摇摇头:“令郎所练的,也不是燕女侠的内功。”
    万里云和白衣女同时怔住了:“不是!?”
    “燕女侠的内功,在下也知道,那是阳刚一路的内功。可是令郎的内功,从他刚才弹开在下的手指时,是属于阴柔一路的。”
    “阴柔—路,那是哪一门派的内功?”
    “什么门派,在下就说不出了。总之,纵观当今武林,没有任何一门派,有令郎这样的内功。”
    白衣女说:“莫不是墨兄弟传给他的吧?可是墨兄弟一向为人敦厚老实,不会暗暗教他而不告诉我们。”
    余大夫又摇摇头:“墨大侠一身的怪异奇厚真气,那是种种奇遇和巧合的怪异成果,别人怎么学也学不来,要学,不啻是自寻死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白衣女问豹儿:“苞儿,是谁教你的内功呀?”
    “内功!?没有人教我内功呵!”豹儿更茫然地说。
    “什么!?没人教你内功?那你这一身的内功又怎样练来的?”
    “我没有练呵!师父说我是天生的。”
    “天生!?天生有这么大的劲力?”
    “不是吗?”
    白衣女叹声说:“苞儿,你真是完全丧失记忆力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余大夫突然问豹儿:“你没练过武功?”
    “没练过呀!不过,段姐姐却教会了我轻功。”
    白衣女又是惊异:“段姐姐?什么段姐姐呀?她怎么教你轻功了?”
    “我,我不该骗你们,段姐姐就是我昨天所说的段哥哥,她怕人知道,女扮男装,要我在路上叫她为段哥哥。现在她大概已回到家了,也不怕了。”
    万里云夫妇听后,只有相视一眼,苦笑一下。
    余大夫突然当胸向豹儿拍来一掌,“蓬”的一声,直击在豹儿胸口上。豹儿没防备这个神医会突然向自己出手的,给拍得后退,身后的椅子也给撞翻了,要是豹儿没有学过轻功,也会随着椅子翻倒。但他给椅子一挡的刹那间,身似灵豹,从翻倒了的椅子上面倒空翻了个筋斗,又轻轻地落下来,平稳地站着,瞪大眼睛问神医:“你怎么打我?”
    余大夫目中更露惊讶之色。因为他看出豹儿内力深厚,真气护体,自己已用了五成的功力。因为不用五成的力,是无法试出豹儿是不是真的忘了过去和不会武功。余大夫是巫山怪医的关门弟子,不但在医道上深得怪医的真传,就是在武功上,也深得怪医的真传,内力的深厚,已是武林一等上乘高手的内力了。巫山怪医是贵州梵净山邪派一门的武功,余大夫这五成功力,就是武林的一流高手,也恐怕受不了。可是他感到自己的功力拍到豹儿的胸口上,仿佛如泥牛人海,全无反应,自己发出的掌劲,好像全叫豹儿吸进体内去了,所以才感到惊讶:武林中怎么有这一门怪异的内功的?不禁问:“你这是什么内功,不怕打击?”余大夫出掌,不过,是想看看豹儿到底有没有学过武功。
    豹儿说:“我不是说过我没有学过内功吗?你怎么不相信呀?”
    余大夫望了豹儿一眼,点点头:“不错,你的确是没有学过武功,不懂闪避,更不知如何接招,而从你那纵跳的轻功动作看来,又确是大理段家时轻功,似乎又比段家的轻功略胜一筹,这恐怕与你内力的深厚有关。你说没学过内功,我就不相信。”
    “我真的没学过。”
    余大夫想了一下问:“那么,总有人教你如何呼吸、调息吧?”
    “有呵!”
    “哦!?是谁教你的?”
    “我师父呀!”
    “尊师是谁?”
    “初时我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他叫什么方悟禅师。”
    余大夫一怔:“那么,尊师也是当年威镇武林的黑箭之一了?”
    “是。”
    当然,这也是豹儿在师父临死的一夜才知道的。
    余大夫又暗想:就是方悟禅师,当年也没听说有这门受得起打击的内功的,要是这样,当年他就不会给墨大侠的掌力震伤了,从此而改邪归正。又问:“你跟随令尊师有多久了?”
    “多久!?我从小就由他带大的呀!”
    白衣女近乎痛苦地说:“苞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出去才大半年,怎么会是方悟禅师从小带大的呵?”
    余大夫说:“夫人,看来令郎不是一般的丧失了心智,按贤夫妇的话来看,他恐怕给大魔头击下悬崖,为方悟禅师救回来后,便丧失了记忆,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令在下奇怪的是,令郎除了忘记过去,对以后的却清清楚楚,半点也没丧失心智,与正常人一样,这却是在下碰到的第一个奇症。”
    白衣女问:“余大夫,你看能不能使他恢复过来?”
    “夫人,在下素有这么一个脾气,专喜爱与一切奇难怪症作对,越是奇难怪症,越引起我的兴趣,就是贤夫妇不请在下来,在下要是听闻令郎有这种怪病,也会主动上门医治。不过,想短期之内医好令郎这一怪症,恐怕不可能,同时也非一般药物所能医好的,让在下回去想想,看看能不能用其他方法来医治令郎了。请夫人放心,在下要是不治好令郎这一怪症,绝不放手。”
    “那多谢大夫了。”
    “夫人别客气,这是在下应尽的职责。”
    突然,管飞神色惊惶地奔了进来,一见万里云便说:“师父,不好了!那……”
    万里云瞪了管飞一眼:“什么事令你这样慌张的?给我冷静下来。”
    “是,师父。”管飞看了余大夫一眼,知道自己在客人面前失态了,引起了师父的不满,立刻神色镇定下来。
    “唔!出了什么事?”
    “师父,神秘黑箭这个大魔头上门来了!”
    众人一听,不禁一怔。连豹儿也不由得愕然起来,暗想:难道这个所谓的大魔头,杀了我师父,知道我没有死,追到这里来了?万里云持有掌门人一派的风度,极力镇定自己的不安,问:“他现在哪里?”
    “在大厅上。这大魔头已伤了不少人了,声言师父再不出去见他,他就要将点苍派杀得鸡犬不留。”
    “好!我去会会这魔头。”
    白衣女说:“云郎,我跟你一块去会他。”
    “不!夫人,你好好看顾余大夫和苞儿,要是我有不测,你带他们往后山去吧。”
    “云郎,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能丢下你不管吗?生生死死,我们都在一块,或者我俩联手,可与这魔头一战。”
    “夫人,那苞儿你不管了?”
    “云郎,苞儿自有小翠、小青照看。”白衣女转头对小青,小翠说,“青儿,翠儿,我将苞儿交给你们了,我如有不测,你们就带着他往广西找燕姨去。”
    小青说:“夫人,我不能离开你。”
    “青儿,别胡说了,看顾苞儿要紧。”白衣女又对管飞说,“飞儿,你保护余大夫,先由后山走吧。”
    余大夫摇摇头:“不用,在下也想会会这大魔头。”
    “余大夫,这大魔头找的是我们,你是局外人,别卷入这是非中去,小儿还望大夫医治:”
    “夫人,在下自问武功可自保,说不定让在下劝劝这魔头……”
    万里云说:“余大夫,这大魔头生性残忍无比,恐怕什么人也劝不了他。”
    “要是这样,在下愿与贤夫妇联手,与这大魔头一搏。”
    “这——”
    “万里云掌门,别劝说在下了,走!要迟一步,这大魔头恐怕会杀了进来,不知又要伤多少人。”
    万里云知道余大夫是巫山怪医的关门弟子,不但医术高明,就是武功,也列为武林—等上乘高手之一,要是有他相助,说不定可战胜大魔头,便说:“那我先感激大夫了。”
    “别客气,在下虽行医江湖,也是武林中人,武林有事,在下不能坐视不理,也不能一走了事,这样,在下就有负师傅的教导了。”
    白衣女—向是女中豪杰,为人干脆爽快,说:“好!我们走,会这大魔头去。”蓦然,阁外竹林中响起了一个苍老而令人心寒的声音:“你们都别去了,老夫早巳来了!”声落人现,一位黑衣老人,几乎像魔影一般,悄然无声,飘入阁内。豹儿举目一看,这位黑衣老人,正是杀了自己师父的恶魔,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可怕的神秘黑箭大魔头澹台武,不由叫了一声:“真的是你?”
    澹台武闻声,不由得斜目视了他一眼,一下愕异:“咦!是你?你真的还没有死?”
    “我,我没有死。”豹儿傻呼呼地说了这么一句。
    万里云和白衣女一听,更相信豹儿曾经给这个大魔头一掌击下悬崖,幸得方悟禅师救了,看来江湖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万里云说:“你也是武林中一位成名的人物,怎么连一个小孩也不放过?”
    白衣女说:“他要是放过人,就不会是魔头了!”
    万里云说:“小儿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下手杀他?”
    “谁叫你令郎对老夫不逊?”这个大魔头,也将豹儿当成是万里云夫妇的儿子了!这更叫豹儿有口难辩。
    余大夫摇摇头说:“点苍少掌门还是一个不成年的少年,出言不知高低,你就这么残忍下得了手?”
    澹台武冷冷地说:“凡是出言不逊的人,老夫不问他是大是小,只有一杀了之。”
    白衣女说:“你伤害我小儿一次,就是你不来,我夫妇两人,也要找你了。”
    “好说,好说,老夫现在不是来了吗?”
    万里云问:“现在你想怎样?”
    “老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这次来,一是要点苍派永远臣服老夫,二是……”澹台武将目光转向余大夫,“也是为你这位神医而来。”
    余大夫不明问:“你为我什么?”
    “老夫要你永远为我所用。要是跟随老夫,老夫将视你为上宾,不以部属对待。”
    “你怎知在下在这里的?”
    “武林中,没有什么事老夫不知道的。”
    其实,澹台武只是故弄玄虚而已。他所以知道余大夫上了点苍山,不过是他今天一早,化装为一病人,上余大夫门求医,准备一见余大夫,就以威胁手段,收余大夫为己用,想不到余大夫一早为管飞请了来为豹儿看病。他从余大夫家人的口中知道余大夫已去了点苍山,为点苍派的少掌门看病。他感到奇怪,点苍派的所谓少掌门已死在自己的掌下,哪来的少掌门了?难道万里云有两个儿子?因此,他干脆上点苍山。一来看看万里云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同时借此收服了点苍派;二来是一定要将余大夫据为己用。余大夫是武林中难得的名医,医术神化高超,自己有暗疾要余大夫医治。因为在拙作《神州传奇》中,他来犯点苍派时,为奇侠一枝梅所擒,以特殊的手法,封了他两处要穴,使他一身真气提不起来,等于已废除了他一身的武功。峨嵋武林大会中,中原武林人士见他武功已废除,不忍加以歼杀,放了他回蒙古,谁知他在师父神通子的指点下,逆经而行,强行恢复了一身真气,甚至真气更比以往增厚。他这种近乎逆天而行的恢复了武功,同时也种下了隐疾,使自己下腹的梁门穴麻木不仁,并且足心的涌泉穴,每到寅时,更如针刺一般痛苦,使他痛得死去活来。这都是他逆经强行恢复真气的恶果。这一暗疾,连他师父神通子也束手无策,只有劝他别再强行练功运气,不然,终有—天,体内真气膨胀,经裂脉破,痛苦而死;可是他复功心切,又潜回中原,准备先找四川白龙会的人开刀;在途中,他无意听到了武林中最近又出了一位神医余大夫,是巫山怪医的关门弟子,天下任何奇难怪症,一经这位神医之手,没有治不好的。这样,他先放弃了对白龙会的开刀,直奔云南大理而来。在来云南大理时,他又无意发现他过去大师兄上官飞的踪迹,便带了自己的弟子,追踪寻来。他本意想劝说上官飞再次跟自己联手,血洗中原武林各派,雄霸武林。谁知上官飞反而劝他回头是岸。他一怒之下,便在古寺中杀了上官飞……
    余大夫说:“多承厚爱,来寻在下。”
    澹台武说:“你愿随老夫了?”
    “对不起,令你失望了!”
    澹台武目光一扫,宛如冷电,直盯着余大夫:“你不怕死?”
    余大夫微笑:“恐怕你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凭在下的一双眼睛看出,你皮下承位穴已现紫气,恐怕你腹下的梁门穴已麻木不仁,这是你强行练功所致。若不及早医治,将会痛苦不堪。”
    澹台武盛气不禁一馁:“你看出了?”
    “要不,在下怎敢称神医?”
    “你能医治?”
    “最好你能散去一身真气,不再强行练功,其疾自好。”
    澹台武目光闪耀,心中暗想:这神医果然不愧为神医,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隐疾,所言跟师父相符合。要是我散去了一身真气,不啻废去了一身武功,那不如死去。不禁又问:“除此办法,就没其他办法了?”
    “有是有,不过在下还是劝你散去一身真气的好,在下可保你生命安全。”
    “你为什么不用其他方法医治老夫?”
    “在下不想你继续为害武林!”
    澹台武须眉皆张,杀机顿起,吼道:“好!老夫就先拍断了你的经脉,令你终身行动不得。”说时,便一掌拍出,万里云在旁一见,连忙出掌相迎,说:“不得无礼!”
    万里云虽然为一派掌门,—身真气浑厚,但怎及得上澹台武一身真气溢体,对掌之下,万里云不但给震飞,更感到胸内心血翻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明显已受了内伤。白衣女一见大惊:“云郎!你怎样了?”急奔过去扶起。
    万里云极力镇定自己,说:“夫人,别管我,先对付这魔头要紧。”
    白衣女倏然将剑拔出,说声:“魔头,看剑!”一招辛辣无比的无回剑法,快如电光石火,向澹台武刺去。澹台武身形轻闪,三个手指一下捏紧了白衣女的剑身,内力一运,说声:“去吧!”咔嚓两声,白衣女手中的剑,顿时便断成几截,只剩剑柄仍握在白衣女手中。同时澹台武运劲震断了白衣女的剑时,白衣女握剑的手臂,也几乎震得麻木了。
    澹台武一招之下,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令万里云夫妇败北,武功之高,内力之强,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连神医余大夫也愕然,暗想:“这魔头的武功,比传闻的更为可怕,就是自己与万里云夫妇联手,不出十招,也会败在这魔头的掌下。管飞、小青、小翠他们更是呆若木鸡,这魔头的武功之高,他们连想也不敢去想了。
    澹台武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说:“谁敢不臣服老夫的,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你们当中有人受得了老夫三掌而不死的,老夫便二话不说,拍腿自走,永不再上点苍山半步。”
    突然间,豹儿说:“好!我受你三掌。”
    澹台武不由得愕异,说:“什么!?你敢接老夫三掌?”
    “是呀!你说话算不算数的?”
    澹台武仰天桀傲大笑:“老夫纵横江湖一世,一向出言如山,怎不算数?小子,你曾经在老夫掌下死了一次,大概是这位神医救活了你,你再想死第二次?你想清楚,上一次,老夫只不过用了二成功力,这一次,恐怕就是神仙再世,也救不了你。”
    “唔!你出手吧。”
    万里云和白衣女急道:“苞儿,别胡闹,快退下去。”
    “不!他又会杀人的。”豹儿不知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还是救人心切,他又问澹台武,“你三掌打不死我,你也马上走吗?”
    “不错!别说三掌,要是老夫一掌拍不死你,这里的人,老夫今日统统放过不杀。”
    “好!那你快打我吧。”
    “小子!你真的不怕死?”
    “你一掌打不死我,第二掌打死了我,你会放过他们吗?”
    澹台武虽然为人残忍,杀人从不眨眼,但他心里顶敬一些不畏死的人的,何况豹儿才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竟然有这一份不怕死的勇气。他惊异地盯着豹儿,又看看其他人,说:“好!老夫看在你的孝心和勇气上,第二掌拍死了你,也放过他们。不过,你想清楚,老夫第一掌拍死了你,这里的人,再不臣服老夫,便一个不留。”
    “那你快打我一掌吧!”
    “好!老夫出手,准许你闪躲。不过,你千万别存在有幻想,你是怎么也闪不过的。”
    “我说给你打就给你打,绝不躲闪。”
    “小子,这是你自寻死路,别怪老夫!”
    白衣女想出言制止豹儿,余大夫早已感到豹儿身怀特异的功能,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白衣女和万里云说:“贤夫妇放心,令郎有一种特异的武功,这魔头第一掌是拍不死令郎的。就是受了伤,在下也可救下。”
    豹儿说:“我不会怪你的。”
    “好!看掌!”
    澹台武老奸巨猾,虽然豹儿说不会躲闪,他还是不放心,因此出掌如电,“呼”地一声,已重重拍在豹儿的胸口上了。只见豹儿身形横飞起来,撞在楼阁的板壁上,落下来时,口中鲜血直喷。因为澹台武这一掌之劲,已用了五成的功力,这五成功力,足可以开碑裂石。他满心以为这一掌就将豹儿拍成血肉一团。可是他定眼一看,豹儿只是口喷出一股血而已,并没有变成血肉一团。同时又见豹儿略略运气调息,挣扎地站了起来,用衣袖抹抹自己嘴边的血,说:“你,你第一掌没打死啊!”
    万里云夫妇看得惊愕不已,连澹台武也看得惊奇了:“小子,难道你练了佛门金刚不坏的身体?”
    “我,我没有练。”
    “就算你这小子练了金刚不坏的身体,老夫不信取不了你的性命。”
    “哎!慢一点。”
    “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你说过的话要算数,第二掌你打死了我,也得放过他们?”
    澹台武这句话只是信口而说,他满以为一掌就可击毙豹儿,所以落得大方承诺,没想到自己一掌,居然杀不了豹儿。现在话已出口,怎么也收不回了,他悻悻地说:“不错!你去死吧!”便一掌朝豹儿头顶上拍下。
    人的头顶,是一个人督脉百会穴、后顶穴和足太阳经脉络、通天、玉枕等要穴的所在处。别说豹儿,哪怕是任何一等的上乘高手,给人拍中了这几处要穴,非死即伤。何况澹台武已誓必杀了豹儿才能泄其怒,已集了七成的功力于掌上,就是金铸的脑袋,玉琢的头顶,也会给澹台武这七成的功力拍成粉碎,脑浆迸飞。“蓬”地一声闷响,万里云和白衣女心如刀割,不敢去看,连神医余大夫也担心了。豹儿只感到有一股如怒涛般的真气,从自己头顶直灌而下,冲击着自己身体,他一下站立不稳,颓然翻倒在地。
    澹台武已认为豹儿必死无疑,一声狞笑,朝在场的万里云夫妇和神医余大夫扫了一眼说:
    “你们臣不臣服老夫?”
    万里云夫妇心痛爱子已死,悲愤万分,哪有心情回答澹台武的话。余大夫更是心里难过,他急奔到豹儿身旁,俯身细看,看自己能不能将豹儿救活过来。他一看之下,不由怔住了,豹儿不但没有气绝,微微的呼吸反而十分均匀正常,不禁又惊又喜。他听了澹台武的话,一下站了起来:“我们不臣服怎样?你总不能违背诺言,将我们杀了。”
    澹台武言语一塞,半晌,恨恨地说:“不错,老夫答应不杀你们,但不等于不伤你们。你们不臣服,老夫可以断去了你们的手脚,废了你们的武功。”
    蓦然,豹儿一下从地下跳了起来,面色红润,目光灿灿,格外有神。方悟禅师传给了他一门从来没有过的内功法,这时已起了神奇的作用。澹台武两掌的劲力,已全部化为豹儿所有,尤其是后一掌七成的功力,不但送给了豹儿一份极为珍贵的礼物,更助豹儿打通了任督两脉,体内真气大增,直通玄关,今后只要豹儿出手,都有凌厉的劲道,要学任何上乘武功,轻而易举了,就是平常任何的招式,由豹儿使出,都变成了凌厉的武功招式。
    澹台武见豹儿没死,反而比以前精神倍添,不由怔呆了,问:“你没有死?”
    豹儿说:“我没有死,你再打我一掌吧。”
    “小子,你身怀邪术?”
    豹儿反问:“什么叫邪术?”
    这时轮到澹台武感到豹儿不可思议了!这个魔头,纵横武林几十年,什么希奇古怪离奇的武功没有看过?但从来就没有看过这门挨打反而增添功力的武功。他怀疑豹儿不是人,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放眼武林,从来没有人能在自己的一掌之下不死不伤的,而且自己两掌所拍的地方,头顶的百会穴,胸口的膻中穴,都是人身上致命的穴位。就是令江湖闻名而变色的两个九幽小怪,恐怕也不敢让自己击中这两处要穴。
    豹儿见澹台武不言不语的发怔,盯着自己,又说:“你打呀!你打完了我三掌,你就走吧。”
    这又是武林中一件叫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凡是武林中人,千方百计防止别人击中自己,哪有反催人打自己的?就算是练成了佛门金刚不坏之体的武功,也要暗运真气护体,而这小子,不见他暗运真气,竟然随随便便催人拍打自己,这是哪一门的武功?澹台武不禁又动问:“小子,你练的哪一门武功?”
    “我没练过什么门的武功呵!”
    这本来是豹儿一句老实的话,澹台武却将豹儿看成是有意不吐露武功的来路了,说:“好!老夫再击你一掌,你不死,老夫马上就离开点苍山。”
    “好呀!最好你快点走。”
    澹台武不再说话,一边暗运真气,一边暗想:就算这小子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身体,而金刚不坏的身体,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腹下,老夫要用阴柔之劲,按在你这小子的腹下,以阴柔之劲震断你这小子的肠肠肚肚,看你还能活下去?澹台武想罢,突出一掌,一下就按在豹儿的腹下,急运真气,要震断豹儿的肠肠肚肚。澹台武已感到豹儿武功怪异,已抖出了自己浑身的内劲,可是他那无与伦比的强大内劲,强灌人豹儿体内,仿佛如灌入了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中,没见豹儿有丝毫的痛苦和反应,反而奇异地望着自己,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手掌怎么老按在他的肚子上,澹台武这时才真正感到不可思议了。
    的确,要是豹儿不先受澹台武两掌,无意中打通了任督两脉,澹台武这十成劲力的阴柔强劲之力,就算不能震断了豹儿的肠肠肚肚,也会震得豹儿死去活来,不死也带重伤。事情也有这么的巧合,澹台武竟然打通了豹儿的任督两脉,直通玄关,后又将自己一身的真气强输入豹儿体内。他哪里是想要豹儿死,简直是帮助豹儿练功,直达上乘之境。
    澹台武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源源输入豹儿的体内不见反应,他一下猛然想起:武林中有一门武功,名为“吸星大法”,是星宿海邪派的武功,能将对方的内功吸得干干净净,变成废人。难道这小子学了这一门武功?要是这样,自己可上这小子的当了,怪不得他敢叫老夫打三掌!澹台武想到这里,自己一身的真气已去得七七八八了,再不收手,自己一身真气会全给豹儿吸干净。那时,这小子要杀自己,不易如反掌么?澹台武又急又恨,急忙将掌收了回来,向后跃开,瞪大眼睛问:“小子,你会吸星大法?”
    豹儿茫然:“什么吸星大法?我不会呵!”的确,豹儿根本不懂什么吸星大法,“吸星大法”这四个字,他更是第一次听到。其实豹儿练的根本不是什么吸星大法,而是佛门中容纳忍让最正派的一门内功,不同于吸星大法。吸星大法是主动去吸对方的内力而化掉,不能吸为己用,等于将别人的财富花得干干净净,自己又毫无所得,可谓是损人而不利己。另一功夫“春阳融雪”,比吸星大法又进了一步,主动将别人的内力吸来化为己用。在这一点上,与豹儿所练的特殊内功相似,但一个是主动去吸取别人的内力;一个是被动,你不强加于他,他就不会吸取你的内力。它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你情我愿,绝不强求。
    澹台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过去的师兄,以自己本门内功与佛门深奥的心法结合在一起,而出了这一种举世没有的内功来,无形中变成了对自己的克星。澹台武误以为豹儿练成了在武林中早已失传了的星宿海邪派的吸星大法,故意装傻扮蠢,使自己一时不慎上当。他真是又惊又怒,恨不得一掌就劈死了豹儿。可是,他这时—身的真气已去十之七八,转到了豹儿的身上。同时他更看出豹儿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光华熠熠,太阳穴上已微微突起,这是内功修炼已达上乘的征兆。事实也像澹台武看到的一样,豹儿这时一身真气的浑厚,的确已达到上乘的佳境,他先得澹台武给他打通玄关,后得澹台武的七八成真气,就像一个贫穷如洗的人,一下子骤得一笔惊人的财富,变成了百万富豪一样。他与澹台武之间,此消彼长,一身真气已强过澹台武了。澹台武就是想取他性命,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是这时豹儿学会了武功,就算经验不足,火候不到,也足可立于不败之地。
    神医余大夫在旁也略略看出来了,冷冷地说:“姓澹台的,在下想你说过的话不会不算吧?你是不是想食言自肥,让天下人士耻笑?”神医虽然看出了豹儿在转眼间内力大增,澹台武的真气已消耗了不少,但想到这魔头的武功深不可测,豹儿除了内力大增,但不会武功,交手起来,点苍派仍免不了一场灾难,故用话激这魔头。
    澹台武用狠毒的目光盯了豹儿一眼,故作镇定,仰天一笑:“老夫出言如山,何曾食过言了?好!老夫走,从此不踏上点苍山半步,但希望你们别在他处碰上老夫。”
    这个老魔头,—时不知道豹儿的深浅,以为豹儿既会吸星大法,必然也会一些星宿海奇招怪式的武功,再加上神医、白衣女,而自己一身真气又去了七八,需要—段时间恢复,便借此下台。所以他一说完,身形一闪,便悄然而去,离开了苍山。
    由于豹儿有这样奇特的内功,意外地惊走了澹台武,挽救了点苍派一场血洗的大灾难。这魔头一走,众人深深地吐了一口大气,而万里云、白衣女一直在旁惊愕不已。他们怎么也不敢想,自己的儿子,在这失踪的大半年中,练成了这样一身匪夷所思的内功,能经受得起这魔头三掌而不死,从而挽救了点苍派,从此也带来了苍山的安宁。他夫妇两人,惊疑、喜悦、情切、心爱、激动、忧虑、担心等种种情感,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了,也不知是喜是忧。总的来说,喜多过忧虑。白衣女走近豹儿身边,无比的慈爱抚摸着他的头发,将他搂在自己怀中,深情地问:“苞儿,你身上没感到什么吧?”
    “我,我身上没有什么呵!”
    “苞儿,你刚才知不知道,妈为你多担心!万—你死在魔头的掌下,妈也不想活了!要跟大魔头拼了!”
    豹儿听了心里大恸,心想: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要是真的有你这个妈多好!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妈!”
    白衣女更是泪水莹莹:“苞儿,你终于记得起我这个妈了!但愿你从此记忆恢复过来,别叫妈伤心。”
    豹儿心里说:“我不是你的儿子呵!你是认错人了。但他不忍再次叫美妇人伤心难过,近乎违心地说:“妈,你别伤心,我会慢慢记得的。”
    白衣女破涕而微笑:“苞儿,这样,妈就放心啦。”她转首对神医问,“大夫!你看我小儿是不是已有些恢复了记忆?”
    神医似乎困惑地看了豹儿一眼,点点头:“或许令郎经过这一次刺激。记忆会恢复过来!不过,在下总感到令郎不是一个丧失心智的人,不论说话、行动,都很正常,而且为人极侠义,舍生救人,这是武林中人难得的品质。到底令郎为什么忘记了过去,在下就有些不解了。”
    “大夫,你看小儿要不要服什么药的?”
    “夫人,在下认为,最好叫令郎先安静两日,到时在下再来看。要不要服药,目前还是让令郎先安静的好。”
    “大夫,你就在这里住下好不好?我也知道大夫每日有不少病人上门求医,我却担心那魔头会不放过你。”
    “这—点请夫人放心,在下自问武功仍可自保,何况在下看出,那魔头为令郎已耗去了不少的真气,恐怕没有两三个月,不能恢复过来,这两三个月内,这魔头恐怕不但不会在大理出现,也不会在江湖上出现了!再说,这魔头身患隐疾,找在下不外求医,他怎么也不敢伤害我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大夫了!云郎,飞儿,你们好好招待大夫,然后送大夫下山。”
    管飞连忙应了一声,便陪余大夫走了。
    管飞和余大夫一走,万里云也不由得关切起豹儿来,放下严肃的神情亲切地问:“苞儿,你刚才受了那魔头三掌,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吗?”
    白衣女说:“云郎,要是苞儿有事,余大夫还看不出来吗?”
    万里云点点头又问:“苞儿,你这—身内功,是方悟禅师传给你的吗?”
    “是!”
    “是不是邪派的吸星大法内功?”
    “我不知道呵!师父也没说。”
    白衣女又说话了:“云郎,你怎么这样问?什么邪不邪的,邪不邪在人,而不在武功。巫山怪医的武功,还不是来自星宿海一派,那巫山怪医为人邪吗?”
    “夫人,我总感到吸星大法为武林中人所不齿,最好不要去练。”
    “什么齿不齿的,这是你们九大名门正派的顽固保守看法,我无回剑法,在你们眼中,又何尝正派了?”
    “夫人,吸星大法太过歹毒和不人道了!”
    “对恶魔能讲什么歹毒和不人道吗?今天要不是苞儿挺身而出,你想想,你点苍派会变成怎样?”
    万里云不由得语塞。是呵!今天要不是苞儿挺身而出,点苍派的后果真不敢去设想,不禁又问:“苞儿,当时你为什么要去接受那魔头三掌的?你知道他不能击毙你?”
    “我不知道呵!我记得师父教我呼吸运气时对我说,我练了这呼吸运气之法,就不怕摔打跌伤了。所以我才跑出来,心想,他三掌不会打死我的,顶多将我打伤。我伤了,不是可以救了大家么?”
    “哎!”白衣女叫起来,“苞儿,你怎么去相信那魔头的话?”
    “他这么胡子一大把,还能骗人吗?”
    “苞儿,你今后别这样天真了!今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千万不要相信恶魔坏人的话。”
    万里云也点点头:“苞儿,今天难为你了,你现在好好休养一下。”他说完,又对白衣女说,“夫人,我得去陪陪余大夫,先走了,这几日,你好好看顾苞儿。”
    “云郎,你去吧。不然,余大夫可怪你失礼了!”
    万里云一走,豹儿呐呐地问:“妈,吸星大法不好吗?”
    “哎!你别听你爹胡说了,在他们九大名门正派的人看来,只有他九大派的武功才正派,其他派的武功都视为邪派。”
    豹儿没想到武功有这么多的门派的,又问:“什么叫九大门派?”
    白衣女一怔:“苞儿,看来,你记忆仍没完全恢复呵!所谓九大门派,就是少林、武当、峨嵋、点苍、丐帮、昆仑、华山、恒山和崆峒九派,他们弟子众多,人才济济,一向以侠义为怀,为武林人士共称为九大名门正派。这事,爹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忘记了?”
    “我,我没有听过呵!”
    “什么!?你没有听过?”白衣女摇摇头,有点伤心地说,“孩子!余大夫说的是,你要好好地安静一下,忘记了不要紧,别去多想,妈以后再教你。”
    白衣女叮嘱他几句,又吩咐小青、小翠和铁嫂照顾豹儿,自己也到大厅上去看余大夫了。
    万里云夫妇前后一走,轮到小青、小翠和铁嫂关心豹儿了。铁嫂问:“少爷,你真的没事呵!”
    “是呀!我真的没事呵!”
    “这太好了!少爷,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内功呵!可挽救了点苍山的一场大难呀!少爷,我去给你端早点来。”
    “铁嫂,什么早点呀?”
    铁嫂笑了:“少爷,早点就是早餐呀!”
    “早餐!?这么早就吃早餐吗?”
    “少爷,不早了!现在辰时快过了!要是以往,少爷早巳吃过了,在竹林里练功啦!”铁嫂说着,便转身出去。
    豹儿愕然:“我在竹林里练功!?”
    小青、小翠不禁愕然相望。小青问:“少爷,过去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小翠说:“青姐姐,你别听他的,他又想捉弄我们了。”
    “翠妹妹,我看少爷真的是不记得了!”
    豹儿说:“我说,我不是你们的少爷,你们总不相信呀。”
    小青问:“你真的不是我们的少爷?”
    “是呵!我不骗你们。”
    小翠眨眨眼睛问:“那你为什么叫夫人做妈的?”
    “这是你们教我的,我也怕夫人要生要死呵!”
    “所以你才叫夫人做妈妈?”
    “是呀!”
    “鬼才相信你的话哩!妈也能乱叫的吗?”
    小青不出声,在望着豹儿,又问了豹儿过去的—些事,豹儿当然回答不出来。
    小翠说:“青姐姐,你别问了,再问,他就是记得,也会说不记得的。”
    小青说:“不!翠妹妹。我有点疑心,他恐怕真的不是我们的少爷。”
    “青姐姐,他怎么不是我们少爷呀?”
    “翠妹妹,你—向比我聪明,难道从昨天起到现在,你没半点看出他与我们少爷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处么?”
    小翠一怔:“什么很大的不同了?”
    “性格。少爷的性格,没有他这么好、随和。他对我们和铁嫂,没有半点的主子架子。”
    “他不是我们少爷,那我们少爷呢?”
    “我担心我们少爷真的遭到不幸了!”
    “青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真是这样,夫人就会不想做人了。”
    “是啊!夫人早年已丢了一个儿子,要是现在丢了一个儿子,她真会痛不欲生了。”
    豹儿一怔:“什么,你们夫人早年已丢了一个儿子?”
    “是啊!听铁嫂说,夫人在回山途中原生下一对双胞胎,但是刚一产下,便骤逢仇敌,夫人不能一手抱两个,只抱了一个应敌,边战边退。”
    豹儿不禁问:“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夫人叫跟前的一个丫环抱着先逃走了。”
    豹儿急问:“以后怎样了?”
    “以后,夫人幸得路过的玉女侠相救,杀了仇敌,母子两人才双双平安。另一个却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怎么找不到的?”
    “因为夫人在另一处山崖下,发现那个丫环已给另一个仇家杀死了。”
    “那个刚生下的婴孩也给杀死了?”
    “杀没杀死,就不知道了,但四周一带,都找不到她另一个儿子的尸骸。看来多半仇家杀死了丫环后,随手将夫人的儿子抛下深涧乱石中去,给野兽叼了去,早已身葬兽腹。”
    豹儿说:“夫人怎知给野兽叼了去的?说不定夫人的仇家不忍心杀害一个婴孩,抱了去也有可能呀!”
    那个婴孩是死是活,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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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豹儿学剑
    上一回豹儿说到仇家不会杀害那个婴孩时,小青摇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的?”
    “因为夫人和玉女侠在附近一带,发现了一些豹子、老虎的脚印;第二,夫人和玉女侠追寻到了那杀害丫环的仇家,一问,那仇家狞笑直认不讳,将孩子踢下深涧中去了!一个刚出世不到一天的婴孩,给踢下深涧中去,还能活吗?”
    豹儿听了不由得带怒地说:“那个仇家怎么这样心狠?”
    “要不,夫人和玉女侠怎么将他乱剑分尸?你想:要是夫人再丢了你这个儿子,她不伤心得要死吗?”
    小翠狡黠地说:“你现在既然认夫人做妈妈了,就干脆认到底,别叫夫人伤心而死。”
    “可,可,可你们少爷的事,我都不知道呵!”
    “那不要紧,我们告诉你不就行了吗?所以呀,你装糊涂,就再装一两天,以后,就什么都记得了,让夫人高兴。”
    “好是好,要是你们少爷以后回来了,我不成了大骗子吗?”
    小青说:“你怎能是大骗子呵!你这是好心呵!”
    小翠又眨眨眼说:“那才更好哩,你就干脆认我们夫人做妈,使夫人一下有了两个同样的儿子,夫人欢喜还来不及,哩!”
    豹儿苦笑一下:“好吧!可是你们得帮助呵!”
    “哎!这你就放心啦!”
    小青说:“不管你是真是假,我们只将你看成是我们的少爷了!”
    说时,铁嫂已端了早点进来,说:“少爷,快吃早点,吃完了,中午我再给少爷弄好吃的来。”
    豹儿问:“中午?铁嫂,一天要吃多少餐呀?”
    铁嫂奇异:“多少餐?三餐呀!早点,中午餐,晚饭。这是点苍派的养生之道,早点要吃好,中午要吃饱,晚饭要吃少,少爷怎么都忘记了?”
    “我,我是忘了,我以前只吃两餐的!”
    “什么?只吃两餐?”
    小青在旁说:“铁嫂,少爷是说,这大半年里,他跟随他师父,一天只吃两餐。”
    “那,那不饿吗?”
    豹儿说:“不饿。我吃完了早饭,还上山打柴哩。”
    “打柴!?少爷,你是武林一大门派的少掌门,怎么去做樵子活的?”
    小翠说:“这是少爷学武嘛!要不,少爷哪能来这一身武功,受得了那魔头三掌的?”
    “对,对,怪不得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哩!”
    吃完早点后,铁嫂收拾碗筷而去,豹儿问小青、小翠:“现在我们干什么?”
    “少爷,等休息一会,你就要到竹林里练功了!”
    “练功!?练什么功呀?”
    “点苍派的盘龙十八剑呀!”
    “点苍派的盘龙十八剑?我不会呵!”
    “不会也得会,要不,怎能成为点苍派的少掌门?”
    “那,那我怎么练呵?”
    “少爷,你卧室里不是有老爷给你的十八剑谱吗?你翻着看,照书上练不就行了?”
    豹儿苦笑—下:“那,那我就去先看看了,我看不懂,你们可得教我!”
    小翠说:“这个,我们可没法帮你了!”
    “你们也不会?”豹儿不由得望望她们腰上悬着的两把利剑了。
    “我们呀,学的是无回剑法,可不是点苍派的盘龙十八剑。”
    小青问:“少爷,你真不会盘龙十八剑?”小青虽然疑心豹儿不是自己的少爷,但仍不敢肯定,说不定少爷真的失去了心智,将过去的事全忘了。说到性情大变,也极有可能与他丧失心智或受那老和尚的影响有关。
    “我骗你们干嘛?”
    小青想了一下说:“剑谱就在你书桌的抽屉中放着,你先去看看,然后叫铁嫂帮你练。”
    “铁嫂会十八剑法?”
    “铁嫂一向是老爷家的人,怎么不会呵!”
    “你们不是吗?”
    “我们是夫人的人,学的是夫人的无回剑法。”
    小翠说:“少爷,你看了十八剑谱后,等会我们叫铁嫂演一下十八剑法给你看,你用心记,然后练就行了。”
    “好吧!那我去看剑谱啦!”
    豹儿回到卧室,打开书桌的抽屉一看,果然有—本薄薄的剑谱放在里面。书面写着“盘龙十八剑法”六个字。豹儿从来没接触过什么武功书籍,不由得好奇地打开来看。第一页,写有“论剑”二字,开头两句是:“剑者,兵器之祖也。使剑应以轻灵为主,刚柔相济,圆转自如”。跟着又是什么“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虚实相应、欲左先右”等等。豹儿看了,有的明白,有的却莫名其妙。这—套论剑之法,他先无心看下去,便翻开第二页来看。第二页是画了一个握剑的老人,胡须飘飘,剑尖斜向外伸出,一边写着“青龙出洞”四字。
    豹儿心想:怎么这一剑斜斜伸出,叫“青龙出洞”了呢?他又翻开第三页看,又是这个有胡须的老人,举剑朝天,—边也写着“玉龙升天”四个字。豹儿又想:一把剑朝天举,怎么刺人呀?这是什么剑法呵!他又想到师父临死时,说有—本剑法放在自己常去的岩洞里,叫自己去学,不知师父的剑法会不会像这本剑法—样?豹儿仍然是个不成年的少年,感到看画总比看字好看。他虽然看不明白,也一页一页的看下去,每—页总是这个握剑老人,只不过握剑的方法不同罢了:有的是平刺,有的是横扫,写是什么“金龙盘柱”、“银龙戏珠”、“潜龙腾空”、“赤龙追月”等等。盘龙十八剑的十八个招式,他—下就看完了。看完后,他怔怔地发呆:这是武功么?这怎么和人打架?
    豹儿因为从没学过武功,更不懂什么武功招式。他哪里知道盘龙十八剑法,是点苍派世世代代掌门人用鲜血所换来的代价,经过几代掌门人心血,苦心研究,积累所创出来的一套独步武林的剑法。它原先是盘龙十三剑,由司马大侠和万里大侠这两代掌门人从痛苦、失败中,又新创了五招,交到万里云时,便是十八招剑法了。这五招剑法,都是厉害的杀着。如。双龙夺珠”,志在刺瞎对手的双目;“八龙盲会”,一剑挥出,刹那化成八招,可将对手在电光火石之间劈成十六截;“龙飞天外”,那是在给对手内劲强大震脱手中之剑而掷出的最后一招杀着,可在两三丈外直插入对手的心脏;至于“墨龙回洞”、“血龙突飞”,那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不得已的杀着了!这五招剑法,除了“双龙夺珠”外。一般不轻易使出。
    盘龙十八剑,招式虽然是十八招,但每—招是含是五种不同的变化招式,总共九十招。剑剑相连,头尾呼应,连环使出,变化莫测。豹儿所看的这盘龙十八剑法,只不过是盘龙十八剑的入门招式,没有掌门人的言传心授和配合点苍派的内功心法,的确是学了也没用,只是简简单单的十八招式而已,当然就不能与人交锋了!
    豹儿在怔怔发呆时,小青、小翠走进来了,问:“少爷,你看了吗?”
    “看了!”
    小翠又问:“那你会使出来了?”
    “我,我不会使呵!”
    “哎!你看了怎么不会使用的?那不是白看了吗?”
    小青说:“少爷,你以前不是练过么?就算忘记了,也可以按剑谱中的招式使出来呀!少爷,你试试依剑谱中的招式一招招使出来。”
    豹儿说:“好吧!我试试看。”
    小青从墙壁上取下一把剑来,递给豹儿:“少爷,剑在这里。”
    豹儿接过剑,看了看剑谱中的第二页,便依样画葫芦,斜斜向下一剑刺出“青龙出洞”。豹儿虽然是一剑刺出,但由于他内力大增,劲由手中传到了剑上,顿时“嗖”地一声,显示出剑劲十分凌厉,剑气已逼人了!
    小青、小翠看了不由吃了一惊,小青说:“少爷,你这是练剑呵!不用使这么大的劲。”
    “我,我没有使什么劲呀!”
    “你是随随便便刺出来的?”
    “是呀!”
    小青和小翠不禁愕然相视,暗想:这只是随随便便刺出?那他用劲刺出,剑气不更逼人吗?小翠说:“少爷,这是青龙出洞,第二招呢?”
    第二招是“玉龙升天”,豹儿不用看便记得。他提剑朝天—举,由“青龙出洞”变成了“玉龙升天”,顿时剑风突生,剑气森森,直逼得小青、小翠不禁后退两步。
    本来由第一招变为第二招,有五种不同的变式,而豹儿可不按这五式来变,只是随手顺其自然一举,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招式。小青、小翠又是愕然。小青说:“少爷,可不是这样举的。要是老爷看见你这样举,一定要骂你了。”
    豹儿问:“那、那怎么举法?”
    “怎么举,我也不知道,但我看见过铁嫂是由后面举起来的,同时左脚提起,左手并指伸出,那才是玉龙升天的全式。”
    “由后面举,那怎么举呵?”
    小翠不禁又望着豹儿:“少爷,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呀?”
    豹儿说:“我,我不是说,我从来没学过么?什么真的,假的呀?”
    “你的确不是我们的少爷?”
    “是呀!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们的少爷这么相似的,你们全把我当成他了。”
    怔了半晌,小翠对小青说:“青姐姐,看来不管他是真是假,我们只好将他当真的了,使他知道过去少爷的事,别叫夫人悲痛。”
    小青说:“翠妹妹,我们早就应该这样,别以为他装傻扮蠢,故意戏弄我们了。”
    小翠点点头,转向豹儿说:“你没学过,我们叫铁嫂演一遍给你看,你可要好好记住在心里。你既然好心不想使我们夫人伤心难过,你就充当我们的真少爷,别让夫人、老爷看出破绽而痛心悲伤。”
    “我,我知道。”
    “那这十八招剑法你都记得吗?”
    “我记得。”
    小翠不禁又怀疑地打量着豹儿,暗想:他这么快就记得了?我真不知他是我们的少爷还是不是。便说:“好!那我们到竹林中去,请铁嫂演一遍盘龙十八剑。”
    于是,由小青先带着豹儿去竹林,小翠去请铁嫂。竹林中,不但有石凳石椅,供人憩息和欣赏苍山景色,还有一片空地,可以练剑舞刀。不久,小翠和铁嫂双双而来。铁嫂笑问:“少爷,你要看一看我的剑法吗?”
    豹儿看看小翠,只好点点头:“是呀!我想看看你怎么练剑的。”
    “少爷,要是我练得不好,你可要指点我呀!”
    小青说:“铁嫂!别客气了,少爷还不知道你的剑法,可以与管飞他们争高低了。”
    “哎!我怎么敢与他们比呀!”
    小翠说:“铁嫂,快将剑拔出来吧,我和青姐姐也想看哩!”
    铁嫂一笑,将剑拔出,走到空地中央,将盘龙十八剑法,一一抖了出来。别看铁嫂年近四十,盘龙十八剑在她手中使出,真是剑如游龙,人如飞风,神活意先,轻灵敏捷,剑剑相连,前一剑为后一剑设伏,后一剑奏前一剑之功,虚虚实实,忽左忽右,真是变化莫测,使到后来,剑光与人影混合为一体,分不清是人是剑,转眼之间,剑光人影全消,只见铁嫂,持剑含笑而立。
    豹儿不由看得惊愕不已,他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将一套剑法使出来。虽然,他也曾见过段丽丽舞剑杀人,哪也是只有几招就完了,哪有这么好看?小青、小翠算是剑手了,看了也不禁暗暗点头。在剑术上,铁嫂在点苍派来说无疑是位高手,真可以说是深藏不露。她除了内力不及管飞他们外,而在剑术上,她不在任何人之下,怪不得老爷打发她来看护少爷了。铁嫂走过来问:“少爷,我使得怎么样?”
    豹儿说:“你舞得太好了!”
    “少爷别笑我了!我有什么不到不处,还望少爷指点才是。”
    小翠在他身后轻轻说:“少爷,你先别赞,你记清楚了没有?”
    “我、我,后面舞得太快了!我看不清楚,只觉得好看。”豹儿本来是回答小翠的问话,铁嫂却以为豹儿回答自己,不由愕然:“少爷,我舞得太快了?比起其他人,我出手还是慢哩。”
    小翠连忙为豹儿掩饰说:“铁嫂!少爷原先是想看你一招一招的慢慢使出来,才好看出你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但你使得太快了,少爷一时间没看出。”
    小青说:“铁嫂,你是不是再慢慢地一招一式地练一遍给少爷看看?”
    豹儿也说:“是呀!铁嫂,你好不好再慢慢舞一遍给我看?”
    铁嫂一时不明,狐疑地说:“好,我就再慢慢使一次好了。”
    铁嫂回到空地中央,由盘龙十八剑的第一招“青龙出洞”,一直使到最后的一招“墨龙回洞”,这不啻再一次的教豹儿使剑。当铁嫂收剑时,小翠轻轻对豹儿说:“少爷,等会铁嫂问你有什么错漏时,你说使得很好,不现破绽,只是内劲不足难以显示出剑的威力。”
    果然,铁嫂走过来问,豹儿只好照小翠的话回答。他这一指点,无异于指出了铁嫂的最弱处来。铁嫂听了既高兴又感激,说:“少爷,你说得太好了,老太爷和老爷也是这么说我,不能达到以气御剑的上乘高境,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多练内功。”
    这一下,豹儿不用小翠教了,说:“是呀!铁嫂,以后你要多练内功,剑一定舞得更好的。”
    铢嫂笑了:“少爷!承你美言。少爷还有什么叫我做的?”
    “我,我没有了。”
    小翠说:“铁嫂,既然少爷没有了,你可以走了,等会少爷练完功,等吃你弄的好酒好菜。”
    “对,对,我也该去弄饭才是。”
    铁嫂一走,小翠问豹儿:“铁嫂使出的剑招你记得吗?”
    豹儿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似乎极有练武方面的天才,何况他事前看了盘龙十八剑图样,又留心看铁嫂如何使出,几乎将盘龙十八剑的十八招式全记在心里了,便回答说:“我记得了。”
    “是吗?那你使一次给我们看呀!”小翠眨眨眼睛,不相信豹儿全记得了,揶揄地说。
    “好吧!”
    豹儿站了起来,提剑走到空地上,依次将盘龙十八剑法使了出来,除了运用不够纯熟和敏捷外,居然丝毫不错,而且出剑的劲力大,致使剑风逼人,非铁嫂可以比拟的。这样一来,使小青、小翠相信他不是少爷的信心又动摇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而且从来也没有学过武功,能看人使出两次就记得了?要不是过去学过或有一定学剑的基础,说出来怎么也使人不相信。小青、小翠不禁又相视一眼,小翠轻轻说:“青姐姐,莫不是他真的是少爷,装傻扮蠢,将我们捉弄呀?“小青也思疑起来:“翠妹妹,别管他是真是假,我们只将他当成忘了过去的少爷好了。”
    豹儿舞完了剑,问她们:“我舞得怎样?没舞错吧?”
    小翠笑着说:“没错,舞得很好呀!要是舞得快一点就更好。”
    小青说:“少爷第一次就舞得这么好,要是以后练熟了,出手如风,快如电闪,就可以一个人行走江湖啦!也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豹儿一听,不由想起了师父临终的一段话来:“豹儿,希望你武功学成后,到江湖上去,多行善事,以赎为师的罪恶,但千万不可乱杀人。”他心里说:“是呀!我一定要学好武功,到江湖上去,多行善事,不辜负师父对我的抚养。便说:“我,我一定好好练熟它。”
    这—天,豹儿无事便练盘龙十八剑,到了晚上,又挑灯夜读剑谱。由于他白天练剑有了目的和兴趣,晚上重读剑谱,尤其是重读第一页的论剑,更有了新的体会和心得。论剑中说:“练剑时,首先要求周身轻灵,运行敏活,身法与剑法协调一致,从而达到精、气、神与身、手、剑内外合一的上乘境地……”豹儿便合书而想:我怎样才能达到内外合一的上乘境地呢?不知师父留给我的那一本剑谱,是不是这样说的?想到这里,豹儿又一下想起了段丽丽对自己说的两段话来:“兄弟,你师父曾是令那黑、白两道人物闻名而胆丧的神秘人物,武功深奥莫测,江湖上少有人敌得过他,要是你得到了他一身武功,别说独角龙不敢招惹你,就是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小看你呀。……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师父的那本剑谱,是武林中的一等上乘剑法?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
    豹儿心里说,难道我师父的剑法,比盘龙十八剑还好么?盘龙十八剑也很好嘛!论剑中说,练了十八剑法,既可强身,又可自卫;既可防敌,又可制敌。不很好吗?我没有学过什么武功,先学会了十八剑法再说,要是以后我师父的剑法更好,我再学也不迟,横竖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事要我做的,打柴、挑水、煮饭都不准我干,甚至连衣服也不让自己洗,我不学剑又干什么?于是豹儿又打开了剑谱,看第二页的“青龙出洞”招式,谁知一下不小心,碰翻了一杯茶,茶水洒在第二页上,将第二页几乎都弄湿了。豹儿“唉呀”一声,慌忙拿起了剑谱,别叫茶水弄湿了其他各页。心想:我要是将这本剑谱弄坏了,他们的少爷回来不骂我吗?豹儿正想找块布抹干桌上的茶水,突然发现给茶水弄湿了的第二页上,在灯光下显示出另一个图形和几行字来。豹儿感到十分惊奇:怎么湿了的绢布会显出画和字的?原来这本盘龙十八剑剑谱,心法和剑诀是用隐形水写的;别人不知其情,偷去了也没多大作用。这事除了掌门人知道外,谁也不知道。豹儿却在碰翻茶杯中意外地发现了。
    豹儿惊奇地看着页上显示出的画形,原来这“青龙出洞”的招式有五种不同的变化,前、后、左、右、中而转化为其他招式,完全是因敌而机变。豹儿再看那几行字,原来是青龙出洞的剑诀,这样写着:“青龙出洞斜斜刺,回锋路转刺八方:凝神静气看敌变,巧使连环把身防。”
    豹儿看了剑诀,又看图形,心里完全明白了,原来青龙出洞竟有这么多的变化,不但剑的刺出,都是敌人要害的地方,更可以转化为其他招式。向前向后,便化为“玉龙升天”;向左而刺,便可转化为“潜龙腾空”了;向右刺出,便是“赤龙追月”,直刺攻击敌人的心窝;朝中转化,又成了“银龙戏珠”的招式,剑尖直挑正面敌人的喉头。豹儿看了大感兴趣,禁不住在室内以指代剑练起来,直到将“青龙出洞”的五种变化练得滚瓜烂熟才收手。
    豹儿心想:既然第二页湿了显示图形和字,第三页的“玉龙升天”会不会也这样呢?于是他又将茶水染湿第三页,果然又显示出不同的图形和文字来。
    豹儿带着少年人好奇的心情,将盘龙十八剑一页页地染湿来看,又一一在室内练习。这一夜,他几乎彻夜不眠,一连看了十页,将十页的各种变化招式全都记在心中。眼看已到卯时,他才上床合目盘腿练师父教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因为这套呼吸吐纳之法,可以使人感到劳累后而很快地恢复过来。他练了盘龙十八剑的十招剑式变化,也有些劳累了。他行血运气,使浑身真气在体内行转一周,劳累便一下恢复过来。他见窗外已隐隐发白,便干脆不睡了,合目养神。不久,小青、小翠提着水桶推门进来,见豹儿衣衫未脱,盘腿合目坐在床上,再看看书桌上,残灯仍燃,盘龙十八剑谱打开放在桌面上。小翠忍不住问:“少爷,昨夜没睡?”
    豹儿担心说出自己昨夜没睡,小青、小翠会责怪自己怎么不睡的,说不定还会去禀告给夫人知道,引来麻烦,便说:“我睡了,只是在临天光时醒了,看了一下剑谱,学了一下剑,便坐在床上休息。”
    小翠又打量了一下他,见他双目神蕴,精神奕奕,不像是没睡的样子,小翠哪里知道豹儿所练的内功,是方悟禅师一套独特的内功,就是给人打伤了,也会很快地恢复过来,何况劳累,就更易恢复过来了,便说:“少爷好勤快呀!不忘练功练剑。”
    小青说:“少爷,我们给你梳洗。”
    “不用,我自己来。”
    “怎么!?不要我们伺候?我们伺候得不好么?”
    “不,不,我是说,梳头洗面的事,我自己会。”
    “你会,我们也要给你梳洗,不然夫人会骂我们偷懒的。少爷,快下床吧。”
    豹儿没办法,只好下床由她们梳洗。小青一边给他梳洗,一边问:“少爷,吃过早点后,还去不去竹林里练剑?”
    “你们说,我练不练?”
    “哎!这是少爷的事,我们不敢作主,一般来说,少爷早晚应该练内功,吃过早点后,便去竹林里练剑;下午嘛,是看书或者有客人来拜访去应酬。要是少爷感到不舒服,也可以不练剑,在楼阁里休息。”
    “不,不,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还是去练剑吧。”
    豹儿的确想将昨夜里所学到十招剑法变化再练一遍。小翠说:“那好呀!我们叫铁嫂早些将早点端来,让少爷早点去竹林里练剑。不过,我们可不能陪同少爷去了。”
    “你们怎么不陪同我去的?”
    小青刚想说,小翠暗暗扯了她一下衣袖,眨眨眼狡黠地说:“因为夫人叫我们去办一点事。”
    “既然是夫人叫你们,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少爷不会怪我们吧?”
    “噢!我怎会怪你们的?”
    “那少爷先看一会书,我们下去,再叫少爷下楼用早点。”
    “好吧,我先看下书。”
    小青、小翠倒了豹儿的洗面水,便提了水桶下楼,小青不明白便轻轻地问小翠:“怎么我们呵不陪同少爷去练剑了?夫人可没叫我们呀!”
    小翠说:“青姐姐,我想暗暗看看他是真的忘记了过去和剑法,还是故意在捉弄我们。”
    早点后,豹儿一个人提剑到竹林里练剑,小青和小翠悄悄地跟着,躲藏在竹林中观看他。这时,以豹儿一身的真气和内劲之强,只要略为注意,便会发觉小青、小翠在暗暗跟踪着自己。可是豹儿一来没有武林中人的小心和警惕;二来他一心练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暗暗盯着自己的,就算是察觉到自己附近有人的呼吸声,他也不会去注意。
    小青、小翠看见豹儿凝神静气,神态与昨日大不相同,完全是一派使剑高手的气质和风度,不禁暗暗惊讶了。当她们看到豹儿施展出盘龙十八剑法时,更是惊奇了!昨日豹儿练剑,除了内力远胜铁嫂外,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剑式丝毫没有变化,而且呆板沉滞,招式与招式之间破绽极大,只要略懂剑法的人,一招就可将他刺伤或挑翻。昨天,小青、小翠只不过惊讶豹儿看了铁嫂使剑两遍后,便能完全记得住而已,并不惊讶豹儿的剑法。可是现在,豹儿抖出来的盘龙十八剑就完全不同了!不但是剑走轻灵,运转自如,而且招式变化多端,出人意外,剑势之强,恐怕是点苍派中无人可及。这哪里是什么初学剑法之人,完全是一位剑术高手,可以与任何武林人士交锋的高手了!
    小翠轻轻地说:“青姐姐,你看,他的剑术这么好,比半年前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你还疑心他不是我们的少爷哩。他要不是我们少爷,能将盘龙十八剑使得这么挥洒自如?甚至连铁嫂没有使出的招式,他也使出来了!”
    小青点点头轻说:“原来少爷故意装傻扮蠢,连父母也不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哩?”
    “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突然之间,她们感到眼前人影一晃,跟着剑光一闪而逝,只听见一阵响声,竹枝竹叶纷纷而落。她们吃惊地定神一看,只见豹儿也愕然地呆在空地上了,他身边四周,竹叶竹枝落了一地。原来豹儿练剑练得忘情,一个纵跳飞跃一转,抖出了盘龙十八剑法中的“白龙兴云布雨”,刹那间,剑锋竟然将空地四周竹林上伸出来的竹叶竹枝纷纷削了下来。有的虽然不是由剑锋削落,也给他一身强劲的真气震落下来。豹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强劲的剑锋这么的凌厉,所以也一时呆住了。
    小青、小翠从隐藏处走出来,一齐问:“少爷,你怎样了?”她们见豹儿呆若木鸡,以为他一时不慎,练剑扭伤了脉络,不由得关切地问。
    豹儿茫然地说:“我怎样了?”
    小青担心地问:“少爷,你没扭伤吧?”
    “我,我没有呀!”
    “那,那少爷怎发呆的?”
    “我,我削坏了竹林,夫人会不会骂我?”
    “噢!少爷,我还以为你练剑不小心,扭伤经脉哩!削下了一些竹叶竹枝算什么,就是你削平了这片竹林,夫人也不会骂你。”
    铁嫂听到了竹林里一阵枝断叶落的响声,从厨房中奔了出来问:“出了什么事?”
    小青说:“没什么,是少爷练剑,一招之中,将四周竹枝竹叶削了下来。”
    铁嫂看了一下,吃惊地问:“一招剑?”
    豹儿带歉意地说:“是!我一招兴云布雨,想不到这招剑这么厉害,将四周的竹叶竹枝削了下来。”
    铁嫂怔住了,暗想:白龙兴云布雨这招剑我也会,我只能削下一处的竹枝竹叶,绝不可能将四周的竹枝竹叶削了下来,不禁问:“少爷,你怎样使出这一招的?”
    “我,我是纵身跳跃一转,将剑一挥。”
    铁嫂更惊愕了,心想:兴云布雨中有这么一式么?这不但要有深厚的内劲,出剑更要快如电闪才行,因为人跃起在空中,几乎不可能在空中回转一周,就是能转一周,挥出的一剑。也不可能具有这样的威力,除非是内力特别深厚、轻功高超、剑术纯熟的一等一的上乘武林高手才可能办到。少爷今年才不过十三岁,就算是盘龙十八剑练得精湛出众,也不能有这样的内力和轻功呀!
    这一点,不但铁嫂想不到,小青小翠想不到,就算万里云和白衣女,也恐怕想不到。豹儿从小就身段灵活敏捷,内力胜过一般常人,这大概吃豹奶长大的缘故。而方悟禅师又传给了他一门独特的内功,最近几天来,得到了独角龙、怪丐和澹台武的一股内力注入体内,尤其是澹台武,意外地给他打通任督两脉,直通玄关,豹儿这时的一身真气,已不下于武林中任何一等一上乘高手的内劲了,加上他又得段家的轻功,这种种凑合在一起,再加上他昨夜意外得到了盘龙十八剑的心法与剑诀,所以使出的盘龙剑法,自然就具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威力了。目前,豹儿只缺乏剑术仍不够老练,未到火候,内劲仍不能收放由己,运用自如罢了。当然,讲到江湖经验,更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
    再说铁嫂愕了半晌,几乎是不相信地问:“少爷,你能不能再使出这一招式给我看看?”
    “你要我再使一次?”
    “少爷要是不累,我真想看看。”
    “好吧,那,那你们站开一点,我,我怕剑会伤了你们。”
    铁嫂和小青、小翠依言站到一边去。豹儿神态庄严、凝神静气,暗运真气,突然凌空一跃,宛如一头小灵豹跃起,人转剑出,真是快似流星闪电,剑光闪过,又有一片竹枝竹叶掉落,连小青、小翠和铁嫂的衣裙,也给豹儿这一强劲的剑风吹起了。铁嫂看得惊喜万分:“少爷,好俊的剑术和功力呀!要是老爷知道了,他不知有多高兴。”
    “我,我功夫很俊吗?”
    “俊,俊极了!少爷,你今后要多多指点我呀!”铁嫂这时对豹儿,已是衷心的敬佩。
    “铁嫂!我这剑是你昨天教我的,你今后得多多指点我才是。”
    铁嫂欢笑起来:“少爷真会说笑话,也会逗人开心。”
    小翠眨眨眼睛说:“他要是不逗人开心,也就不是少爷了!”
    铁嫂走后,小翠又说:“少爷出去大半年,学得深藏不露呀!”
    “我怎么深藏不露了?”
    “你呀!人也深藏不露,武功也深藏不露,还说自己不懂武功哩!”
    “我真的不会武功呵!”小翠嘲讽地说:“是呀!我也知道少爷不会武功嘛!而且还忘记了过去种种事的。”
    “你们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呀!我们怎敢不相信少爷的?不相信,我们不是自讨苦吃吗?”
    小青说:“翠妹,别再逗少爷了!”她又问豹儿,“少爷,你还要不要再练剑呀?”
    豹儿给小翠弄得有点不大高兴,也没心机再练了,说:“我,我想休息一下。”
    “少爷休息一下也好。”
    豹儿一下想起:“你们不是去见夫人么?怎么一下就回来了?”
    小翠说:“我们去了呀!”
    “夫人叫你们做什么事呀?”
    小翠狡黠地说:“没什么事,只问问少爷身体怎么样,叫我们好好伺候少爷。”
    豹儿心想:夫人真的将我当成她的儿子了。她儿子也真是,有这么一个好妈妈,怎么还不回来?也不怕他父母为他担心。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好妈妈,那不知多幸福。看来,我得想办法出去,去找找他,劝他回来,我总不能一辈子去欺骗这么一个好心的夫人。
    小翠见他不语,问:“你怎么不出声了?”
    “我,我想下山。”
    “什么,你想下山?你出去半年多还不够么?又要叫老爷和夫人担心了?”
    豹儿本想说自己真的不是你们的少爷,想下山帮你们去找少爷。但一想到自己说什么她们也不会相信的,更不会放自己离开苍山的。
    小青说:“少爷,你刚回来才两天就要出去,不怕夫人伤心么?少爷,你就是要出去,也得住三四个月才好呀!”
    小翠问:“少爷,你是不是想念什么段姐姐了?要去见她?”
    一提段丽丽,豹儿一下想起了与段姐姐有三日之约,而且管飞也答应了的,自己几乎忘记了。便说:“我是想去见她。她说,她在家里等我去见她。”
    小青说:“少爷,恐怕夫人不会放你下山哩!”
    “那怎么行?说过的话,怎么不算呢?那人家以后还相信你吗?”
    “少爷,你答应几时去看她的?”
    “三天,而且跟我一块回来的管什么叔叔和欧叔叔也答应三天后带我去见段姐姐的。”
    小青又是一怔:“少爷,你怎么叫他们做叔叔?”
    “他们年纪那么大,不应该叫叔叔么?”
    小翠眨眨眼说:“少爷,你又来给我装糊涂了!”
    “我,我装什么糊涂呀?”
    小青说:“少爷,你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人,你客气的话,尊称他们为管师兄,欧师兄;不客气,可以直呼他们的名字,你千万别把辈分颠倒了!你这样称呼,他们敢接受吗?就是老爷和夫人听了,也会生气的。”
    “那,那以后我叫他们师兄好了。”
    小青又说:“少爷,就算管飞他们答应了,也作不了主,也要请示老爷才行。”“那,那怎么办?不去,段姐姐不惦挂么?”
    小翠说:“少爷,你放心,点苍派的人,是侠义道上的人,素重诺言。管飞答应了段家姐姐,就一定会去,但带不带少爷,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不带我去呀?”
    小翠狡黠一笑:“因为少爷还没恢复正常呀,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老爷和夫人会担心少爷一下山,就不记得回山了。”
    小青说:“少爷,你还是安心在这里静养、休息,没事就看看剑谱,练下剑法,养好了精神,再去看段小姐也不迟。”
    小翠又说:“少爷,你想独自下山,一个人行走江湖也行,除非你在剑法上胜过了管飞,打败了两位师兄,并且在老爷剑下走满盘龙十八招剑法,就可以独自一个人下山,在江湖上行走了。”
    豹儿不由燃起了一线希望,问:“真的这样吗?”
    “少爷,这是点苍派历代的规矩,难道少爷不知?”
    “我怎么知道呀!”
    小翠抿嘴微笑:“原来少爷又忘记了!”
    豹儿也知道小翠那一笑的含意,不外说自己又装傻扮蠢了。他不去理会,问:“要是打不过他们哩?”
    “那少爷今生今世就别想一个人下山了,恐怕今后掌门人这个位,也会叫别人占了去。”
    豹儿不知一派掌门的重要,在本门派中具有无上的权威,根本想也没想到掌门的座位,只想到自己能不能离开苍山。问:“那下山的人都是能打败他们,可以在老爷剑下走满十八招剑法吗?”
    小青说:“少爷,你怎么也称‘老爷老爷’的,那是你父亲呀!老爷是我们叫的。你应叫‘爸爸’才是。”
    “好吧!他们可以在爸爸面前走满十八招剑法呀?”
    “直到现在,还没有在老爷剑下走满十八招的人。”
    “那管飞和欧什么师兄怎么又能下山了?”
    “他们虽然不能在老爷剑下走满十八招,但与他们两位师伯战成平手,可以在两个人以上结伴下山,但不能一个人独自下山,行走江湖。”
    “两位师伯,两位什么师伯呀?”
    小青说:“就是老爷同门的师兄,晚一辈的人,都称他们为师伯,一位姓胡。一位姓钟,剑法好极了,在江湖上人称胡大侠和钟大侠。少爷,你能打败他们吗?”
    “我,我不知道呀!”
    “那少爷就想下山啦?”
    “要是我能打败他们呢?”
    “少爷想独自一人下山,除非在老爷剑下走满十八招,不然,想下山,就要有人结伴同行才行了。不过得起码与两位师伯战成平手,才有条件下山。”
    豹儿心想:这是什么规矩嘛!下山,一定要打赢架才行?小青说:“少爷,别去多想了,你要好好练成剑法后,才去想吧。”
    小翠又揶揄地说:“少爷目前的剑法虽俊,但想战胜两位师伯,恐怕还得练三年剑法才行。”
    豹儿愣然瞪大了眼睛:“要三年?”
    “是呀!少爷,你知不知道,管飞和欧鹏能与两位师伯战成千手,练了多少年?”
    “练了多少年?”
    “整整六年哩!才勉强与两位师伯战成平手,我说三年,已是最快的了!”
    豹儿有点失望了,那么说,我起码在苍山住三年了!三年后,我要是还不能和那两个什么师伯打成平手,那不一辈子不能离开苍山了吗?豹儿想着想着,蓦然想到一件事来,不由得好笑起来,心里说:我怎么这样的傻?三年,她们的真少爷还不回来吗?恐怕不用三年,他就回来了!那我不就可以离开苍山了吗?小翠见他不语,又突然发笑,有点奇异,扬扬眉问:“少爷,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认为不用三年,就可以独自一人下山了?”
    “是呀!我想,我用不了三年的。”
    “哦!?少爷自信能战胜两位师伯么?”
    豹儿摇摇头:“我用不着跟他们打架。”
    “不用!少爷,你又想一个人偷偷地跑下山吗?这一点,我劝你别想了!夫人派我们来,就是日夜在看着你。还有,老爷在山前山后,都派了人,少爷是怎么也跑不了呀。”
    “我也不会偷偷跑下山的。”
    不但小翠疑惑了,连小青也疑惑起来,问:“那少爷是怎么下山呀?”
    豹儿本想说,我不是你们的少爷,你们的少爷回来了,我不就可以下山了吗?但想到自己这么说,她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说了也是白说,只笑了笑:“到时你们就明白了。”
    “我们明白什么?”
    “明白就明白嘛,还有什么呀!”
    小翠狡黠地反问:“少爷,你怎么现在不说出来呀?”
    “现在说了也没用。好,好,快到吃贩的时候了,我们去吃饭吧,别再麻烦铁嫂来叫我们。”
    小青、小翠简直不明豹儿葫芦里卖什么膏药。她们在跟随豹儿回楼阁时,互相望望,一个问:“你看少爷在打什么主意?”一个说:“谁知道哩!总之,我们小心看着他就是。别叫他捉弄我们。”
    “他捉弄我们什么?”
    “他说他不会偷跑,你相信不相信?”
    “他真的又打算偷跑?”
    “要不,夫人派我们来干什么?”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白衣女来看豹儿了。小青、小翠连忙上前拜见。豹儿也垂手而立,极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妈!”
    白衣女关切地问:“苞儿,你身体怎样?好一些吧?”
    豹儿说:“我,我身体很好呀!”
    白衣女打量了他们一下,问:“你们刚才在竹林里?”
    小青说:“是!夫人。少爷在竹林里练剑法。”
    “哦!?”白衣女面带喜色问,“苞儿,盘龙十八剑的剑法你记起来了?”
    “我,我记得了。”
    白衣女不由得一阵喜悦涌上心头:“苞儿,那么说,你的神志慢慢恢复过来了!”
    小青代说:“少爷的神志比昨天清醒多了!”
    “是吗?少爷的剑法使得怎样?”
    “夫人,少爷的剑法俊极了,连铁嫂也惊讶钦佩,说少爷的剑法比半年前强多了。”
    白衣女大喜:“那太好了!苞儿,妈还担心你剑法全忘记了哩!来,我们一块到楼阁坐下谈话。”
    豹儿问:“妈,有什么话谈呀?”
    “妈要说的可多了!苞儿,你是不是要去看你的段姐姐?”
    “是呀!准我下山吗?”
    “孩子,恐怕你不能去看她了。”
    豹儿一怔:“为什么不能去看的?”
    “孩子,我们回楼阁谈吧。”
    回到楼阁坐下,白衣女喝了一口小翠端来的香茶,又问豹儿:“苞儿,你知不知妈为什么不让你去见段小姐!”
    “是不是担心我不回来?”
    “噢!妈怎会担心你不回来的?”
    “那,那为什么?”
    “苞儿,你知不知段家是什么人?”
    “哦!?是什么人?”豹儿心想:段姐姐一家总不会是恶人吧?
    “孩子,段家原是大理国的国王,臣服明朝后,虽然明朝没封他为王,但段家在大理深得民心,大理百姓仍尊称段家为段王爷。孩子,你认识的段姐姐,是位公主。”
    豹儿惊愕:“她是一位公主?”
    “是的,她在大理黎民的眼中,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是一般人能接近的。”
    豹儿在惊愕中想:原来她是一位公主,怪不得那么好看了!一般人不能接近?夫人是不是叫我不去接近她?可是,她人很好呀!为什么不能接近?
    白衣女又说:“由于段家在大理深得人心,朱皇帝对他家十分猜忌,不但地主官家注视段家的一切行动,更派了锦衣卫的人暗暗监视着段家。段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愿与武林人士来往。孩子,所以你不能去看段小姐,一旦给皇帝知道了,就会给段家招来灭门大祸,也会给我们点苍派带来麻烦。”豹儿见说得这么厉害,连忙说:“我,我不去看段姐姐了。”
    “孩子,这就对了!总之,我们千万别去招惹官家,也别与官家的人来往,以免招来无谓的麻烦。”
    豹儿想了下又问:“我不去看段姐姐,她不会怪我吧?”
    “孩子!段小姐也知道自己一家有锦衣卫的人在暗中监视着,你不去,她只有感激你,怎会怪你的?”
    豹儿又有点困惑了:既然段姐姐知道,怎么还叫我去看她的?白衣女又说:“再说,你爹今天一早,已打发管飞、欧鹏去大理会知段小姐了,说你有病,不能前去应约了。”
    “那管师兄他们去,让什么衣的人看见了,不害了段姐姐一家么?”
    “孩子,这点你放心,管飞为人机灵,不会让锦衣卫的人知道,你安心休养,等你神志清醒后,去看你爷爷去。”
    豹儿漠然:“我爷爷?!”
    “孩子,你不会连你爷爷也忘了吧?自从你失踪后,你爷爷也在关心担忧你哩!”
    小青、小翠这时目视着他,看他如何反应。豹儿也看到她们的神色了,不外乎看自己是不是在装傻扮蠢,他只好含糊地说:“我,我应该去看爷爷才是。”白衣女不由得喜动眉梢,说:“孩子!看来你休息—天,神志已恢复不少了!再过两二天,你会全记得起来的,不用余大夫给你看病啦!”
    “妈!不用麻烦余大夫了!我会慢慢记得起来的。”豹儿害怕余大夫会给自己开头破腹换脑洗心,连忙说。
    铁嫂端了饭菜进来,白衣女心情喜悦,便与豹儿一同用膳,吃饭中,她见豹儿除了—些往事不记得外,不论谈吐和行动,都与常人一样,半点也没有神志丧失现象,心里更高兴了。饭后,又叮嘱豹儿好好静养、休息,便离开了翠竹阁。豹儿也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豹儿心想:既然我不用去看段姐姐了,在这里又没事干,不如干脆看书,学好剑法,等他们的少爷回来。
    是夜,豹儿怕小青、小翠在身边说个不休,便借口说自己要睡了,将她们早早打发下楼,关起房门,便挑灯夜读盘龙十八剑谱。这本剑谱,绢湿字显,绢干字隐,豹儿将后面没看过的八招剑法,又一一用水染湿,一心一意地翻阅。后面八招剑式变化出人意外,难度极大,尤其是最后的五招,几乎每一种变化都是凌厉的杀着,单是其中的“龙飞天外”,剑突然脱手,直取对手要害的穴位,而剑脱手的招式也有五种不同的手法和方向,本来这一招“龙飞天外”,没有深厚的内力发出,根本不可以学到练成,但对豹儿来说,要学这招却轻而易举了。因为他已打通任督两脉,—身真气布体,掷出的利剑,十丈之内可插入金石。豹儿不知这一招“龙飞天外”的厉害,也不知自己的内力深厚可与当今武林一等—的上乘高手相媲美。他—心一意在室内练这—招式,一个白鹤冲天而起,跟着凌空一个筋斗,转身掷出手中的利剑。他原以为这—剑不外钉在楼阁室内的板壁上,谁知“嗖”的一声,利剑竟然破壁飞出阁外,跟着又听到隐隐“笃”地一声,利剑不知插入什么地方去了。
    豹儿不由得怔注了!暗想:我只这么轻轻掷出,怎么就穿破了板壁了?莫非这板壁年久月深朽了?这—下,我不单毁坏了板壁,连剑也丢了,夫人和老爷知道不骂我么?不行,我得去找回这把剑来。豹儿连忙开门走到走廊上,在月亮下四处张望,看看剑插到什么地方了。
    小青、小翠在楼下没有睡,也听到了响声,更听到了豹儿开门的声音,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奔上楼来,问:“少爷,出了什么事?”
    “我,我的剑丢了。”
    小青、小翠听了莫名其妙,问:“少爷,你怎把剑丢了的?”
    “我练剑法,随手掷出,没想到板壁腐朽了,剑穿破了板壁,飞到外面去了。”
    “少爷,这楼阁盖起不到五年,板壁都是用一色红木做的,坚硬得很,怎会腐了的?”
    小翠说:“少爷,莫不是朝窗口掷出去,掉到岩下去了?”
    “不!你们看,这剑洞还在这里。”
    小青、小翠一看,不禁惊愕了,红木板壁上的确出现一个椭形的洞,与剑柄的护手处长度一样。红木本身坚硬几乎如铁,—般不易刺破,现在,不但刺穿了,连剑柄也能击穿而飞出,单是这—分内力,已叫人不可思议了!
    小青惊愕了半晌问:“少爷,真的是你掷穿的吗?”
    “是呵!”
    “少爷,你只是轻轻一掷?”
    “是,我是这么随手掷出。”
    小翠却怀疑地问:“少爷,你练剑,怎么要掷剑的?”
    “这是盘龙十八剑的一招‘龙飞天外’呀,你们不知道?”
    小青、小翠学的是白衣女侠的无回剑法,对盘龙十八剑只懂一些,并不全懂,这一招“龙飞天外”只听说过,并没真正看见,就是铁嫂,也无法将这一招使出来。在昨天舞剑时,只是一个虚招,剑并没有脱手掷出,所以就更不知道了。小翠仍问:“有掷剑吗?剑掷出了,怎么收回?与人交手,手中没有了剑,怎么交锋?”
    小翠当然不知道这是盘龙十八剑迫不得已的一招,它是出人意外的凌厉杀着,就是与强大对手交锋时,自己处在生死关头中,突然跃起后退,转身一剑掷出,使敌人防不胜防,而直取敌人性命,就算是掷不中敌人,也使敌人一时间怔住,自己可以脱身而逃走。
    豹儿见小翠不相信,分辩说:“这是剑谱上写的画的,我只是照图形练,怎知道呵!”
    小翠不由得看了看桌上灯下打开的剑谱,见到一些红色的字和图形,不禁又感到惊奇:怎么这剑谱有红字和红图的?以前可没有呀!红图中,果然有五种不同的手法和方向将剑掷出。小翠不敢多看,因为不是点苍派的弟子,是不能去看盘龙十八剑谱的,当然更不能去偷学。小翠说:“少爷—剑掷出,能破壁而出,这份内力恐怕老爷也不可能办到,只有老太爷才行,怪不得少爷可以受得住那大魔头三掌了!少爷,你再练熟了剑法,真的可以独自一个人行走江湖啦!”
    豹儿可没心去听,只担心丢失的剑能不能找回来,说:“你别笑我了!快帮我找寻那把剑吧。”
    小青:“月夜之下,怎么找呀!少爷别找了,还是早点睡的好,要找,明天找也不迟。”
    “不见了剑,夫人不骂么?”
    “哎!少爷,别说不见了一把剑,就是少爷毁了这座楼阁,夫人也不会骂少爷的。”
    “真的!?”
    小翠说:“少爷,你别捉弄我们了,过去少爷将一些奇珍异宝丢下悬崖深涧中去,夫人也没有骂,顶多责怪几句,现在一把剑,又不是什么珍品古剑,夫人怎会骂少爷呀!”
    小青说:“少爷,一把平常的剑,丢就丢了呗!要是明天找寻不到,我再去兵器库给少爷拿把剑来。少爷,你还是早点睡吧。”
    小青、小翠转身下楼。豹儿心想:她们的少爷将一些奇珍异宝丢下悬崖,那不浪费么?并且也可惜呀!夫人怎么不骂的?这不太娇纵了么?怪不得他一个人任性跑下山去了!不怕自己父母日夜担心。豹儿从小在深山古寺中,在方悟禅师的教导下,哪怕是一些柴草和破布,也十分珍惜,哪有这样大手大脚的浪费,—把利剑,可不是废铁烂铜,怎不去找的?丢了不可惜吗?
    第二天一早,豹儿爬起来,脸也不洗,便去找昨夜飞出楼阁的剑了。小青、小翠一见喊道:“少爷!你去哪里?”
    “找剑。”
    “噢!少爷就是去找,也等洗了脸再去也不迟嘛!”
    “不!我先找到了剑,再洗脸也不迟!”
    小青、小翠对视一笑,只好跟着他出来找剑。从掷剑飞出的方向,是楼阁旁的一丛竹树。竹树不远,便是一道悬崖峭壁。他们三人,都以为剑破红木板壁飞出,一定跌落在竹树中或悬崖下,便细心在竹树中和悬崖下的乱草中寻找。可是找了半晌,剑的影子也没找着。他们抬头一看,蓦然见那把剑插在悬崖的石壁上,离地面有四五丈高。小青、小翠又惊异了,问:“少爷,那石壁上插着的剑,是不是你掷出来的?”
    豹儿说:“对!就是它。”
    小青、小翠简直不敢相信了,要是说掷利剑刺穿红木板壁,内力深厚的人都能办到,仍可相信,可是剑穿过木板后,还能插入远离板壁七八丈的石壁中,便难以置信了。在当今武林中,恐怕只有极少数的一等一上乘拔尖高手才能办到。单是这份内劲,恐怕要练一个甲子才有可能达到。少爷今年才不过十三岁,十三岁便有这样惊世骇俗的内力?要是这样,少爷不是可以摘叶飞花伤人了?小翠惊愕地问:“少爷,是不是你师父给你吃过什么灵丹妙药了?”
    豹儿不明白小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答道:“没有呀!”
    “没有!?那少爷哪来这么惊人的内劲?”
    “我,我内劲很惊人吗?”
    “少爷试想一下,要是没有这么惊人的内劲,一把剑掷出,能穿过红木板壁后,再插入坚硬的岩石中去吗?”
    豹儿一听,也愕然了。是呀!没有这么大的内力,剑能插入岩石中去吗?
    小翠见豹儿愕住,又问:“少爷,是不是那老和尚给你吃灵丹妙药,你不记得了?”
    豹儿想了想,突然说:“对了!我跌下深涧后,师父将我抱了回来,说给我吃了什么一颗丹的,不然,我还要躺十天半个月。那是灵丹妙药吗?”
    “什么丹,你师父没说?”
    “我,我不记得了,好像是什么大、大、大还魂丹。对了!是大还魂丹。可是,我吃了它后,力气还没有增加呀!”
    小青、小翠又愕然相视,大还魂丹,她们也听夫人说,那是少林寺极为难得的医治内外伤的灵药,没听说服下了它可骤增内劲的。要不,少林寺众僧个个服下,那就不用苦练内功了。小翠机灵地回想了一下:别不是昨夜里有什么高人来到了这翠竹阁,拾起了这把剑,将它插入石壁上?可是,这翠竹阁是点苍派颇为幽静偏僻的地方。一般武林高手不可能知道,难道是老爷、老太爷来过了?这更不可能呀!小翠又想了一下说:“少爷,你试用手掌拍这块岩石一下。”
    豹儿诧异:“我拍岩石干什么?”
    “少爷,你拍呀!我想看看少爷的内劲是不是这么惊人。”
    “那手不痛吗?”
    这话一说,又不像练武之人听说的话了。小翠困惑地望着他,不知豹儿故意在装傻扮蠢还是真的。不管怎样,这话绝不会出自一个学武人之口,少爷多半又捉弄自己了,便一笑说:“少爷能掷剑穿过板壁,内劲少有,怎么不敢拍石头了?怕痛怕苦,能练好剑术吗?”她又转身对小青说:“青姐蛆,看来少爷比我们还比不上,我们拍石头不怕痛,他反而怕痛了!”
    这一激,将豹儿潜在的傲性激出来了!说:“好!我拍给你们看!”
    小翠眨眨眼说:“是嘛!少爷是个男子汉,怎会比不上,我们两个小丫头的。”豹儿暗运真气,出力一掌拍在岩石上。“砰”然一声闷响,一块几百斤的岩石,顿时给拍成四分五裂,碎石纷纷,比武林中任何一等的开碑裂石掌,也不逊色。这下不但小青、小翠睁大眼睛怔住了,连豹儿也吓得呆住了,暗想:我有这么大的力气么?别不是这块岩石风化了,松得像沙堆一样?他拾起一块碎石来看,似乎又不像是风化了的岩石,便用三个手指用力一捏,居然又将这块碎石捏碎。他近乎傻呼呼地说:“原来这块岩石真的是风化了,松软得像沙粒一样。”他仍然不知自己的内劲已达到惊世的境地。
    小青、小翠见他掌击石飞,已是惊愕不已,现在又见他将一块碎石捏成粉末状,更是惊奇骇然。小翠半晌才说:“少爷真是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小青也说:“少爷可以说是武功深奥莫测,神力骇俗,我们从心里敬佩!”
    豹儿茫然问:“你们说什么呀,什么不露相和骇俗了?”
    小翠说:“少爷,别捉弄我们啦!少爷想自己的神功不让人知道,我们不说出去就是。”
    “嗨!你们说什么呀!我有什么神功的?你们难道不见这块岩石风化了么?我只轻轻一捏,它就碎了。”
    小翠和小青又互相看了一眼,说:“对!对!原来这块石头是风化了的,我们不知道呀!”
    说时,她们咕咭嘻嘻地笑了起来。
    别看豹儿圆墩墩的脸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常带一种憨笑,使人骤然看去,似乎有点傻里傻气,其实他的聪明、机灵异于一般常人。他正应了这么一句“外拙而内慧”,如果他真的要捉弄人,恐怕也不下于白衣女侠失踪了的儿子。他一下听出小青、小翠是故意说反话,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事。其实,岩石没有风化,只不过豹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惊人的内劲,又怎能叫小青、小翠相信?
    豹儿说:“你们不相信罢了,剑这么高,我们怎么取下来?”
    小翠狡黠地说:“少爷武功那么俊,不能跃上去取下来吗?”
    “跃上去?”
    小青老实,说:“石壁光滑,又这么高,叫少爷怎么跃上去嘛?翠妹妹,不如我们发暗器将它击落下来吧。”说着,小青手一扬,一支蝴蝶镖急射而出,“当”的一声,蝴蝶镖击中了剑身,剑身颤颤地摇摆,却不掉下来。小青射出的暗器劲道不弱。竟然不能将剑击下来,有些意外了:“咦!这剑插入岩石很深呀!翠妹妹,你内劲比我强,你发暗器试一下。”
    小翠笑道:“青姐姐别取笑了,我的内劲跟你—样,你既然击不下来,我就更不敢献丑啦。”
    豹儿说:“那我爬上去取。”
    小青说:“少爷,你怎么爬上去呀?”
    原来豹儿打量了石壁左右一下,插剑处的石壁虽然似刀削般的光滑,但它左边却有些凹凸的岩石,有的还长有—些野草和小杂树。当然,这些凹凸小平的岩石,就是对一些武林高手来说,要攀上去取剑,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说不定能攀上去了,仍取不到剑。因为凹凸不平的石壁,距离插剑处有二丈多远,难以施展武功。可是对于从小就爬惯悬崖峭壁的豹儿来说,就不当怎么回事了!何况他还跟段丽丽学过轻功。他只说了—句:“我能爬上去的。”说完,纵身一跃,便攀跃到一些略伸出的岩石上了,他身似灵豹,轻盈矫敏,转眼之间,便攀上与插剑处相平的石壁上。他这一轻灵矫敏行动,不是什么武功,完全是豹儿在深山古寺锻炼出来的本领,使小青、小翠看见瞪大了眼睛,连气也不敢透,为豹儿担心,同时心里想:这是哪一门的武功呀!壁虎功不是壁虎功,轻功不像轻功,宛如一头攀壁爬岩的小灵豹。小青担心地说:“少爷,小心,取不到剑,就不要取了,快下来吧。”
    因为小青看见豹儿如一头小豹般的蹲伏在石壁上,打量着距离二丈远的插剑。而插剑处,光滑无比,没一处可以落脚。
    小翠也说:“少爷,别取了,危险呀!”
    话没说完,豹儿身已腾空而起,迅若流星飞矢,—手抓到了剑柄,身体悬空,一手朝石壁拍去,一下将剑拔了出来,人便似落叶飘下下来,落地不见响声。这是极俊的轻功,小青、小翠呆了半晌问:“少爷,你没有事吧?”
    豹儿憨憨地笑了笑:“我没事呀!剑取下来了,我们回去吧。”豹儿仍不知自己在取剑时,亮出—手极好的轻功,令小青、小翠惊愕。
    小青近乎带埋怨地说:“少爷,这太危险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小翠说:“是呀!又不是什么龙泉宝剑,能断金切玉。—把平常的剑,丢就丢了,又何必这么冒险?万一出了事,夫人不骂我们?”
    “不要紧的,我爬惯了!”
    在他们身后的竹树中,响起了铁嫂的赞叹声:“少爷,好俊的轻功呀!”
    “咦!是你?”
    “早点已弄好了。”
    小青说:“少爷还没有梳洗哩!”
    “没梳洗就出来练功,怪不得少爷武功那么好,那少爷快去梳洗吧。”
    小翠问:“少爷武功很好吗?”
    “好!好极了!就以少爷的轻功来说,轻、灵、巧、捷,恐怕管飞也不及。”
    小青、小翠听了,也点头赞同。在轻功中,管飞是点苍派众弟子中最好的一个,除了老爷和老太爷,无人能及。豹儿比他还好,无疑是第一名了。小翠更暗想:少爷在武功上,真是深藏不露,还说自己没学过武功哩,连江湖神医余大夫也骗过了。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他怕人知道,招来麻烦?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招风?一旦少爷惊世骇俗的武功扬了出去,恐怕免不了武林中—些人上门寻求比武过招。这么看来,少爷年纪不大,却这么有心计,将来的成就,真不可测哩!
    铁嫂又说:“要是我没看错,以少爷的武功,在点苍派众门人中,少爷居第二,没人敢居第一了。”
    豹儿—听,不由燃起了他要下山的希望,问:“铁嫂,我真的能胜过管师兄吗?”
    “少爷,我敢说,不论剑法和轻功,少爷都胜过他。”
    “那么,我能不能与两位师伯打成平手?”
    铁嫂有点愕然:“少爷,你怎么想到要与两位师伯交手呢?”
    “不是说,能胜过了两位师伯,又可与我爹走满十八招,就可以独自下山么?”
    “不错,这是点苍派弟子艺成下山的规矩。怎么,少爷又想下山了?”
    “我,我是想下山走走。”
    “噢!少爷,你出去走了大半年,回来还不到二天,又想下山了?”
    豹儿不想说要去寻找她们的少爷,一说出来,麻烦就更多了,只好说:“我,我有点事要办呀。”
    “少爷有什么事办?不能叫我,叫青姑娘她们代办么?”
    “这,这……”豹儿不知怎么说才好。
    小青说:“少爷,你就是想下山,也要在山上住一段日子呀!”
    “好吧,我就住一段日子吧。”
    一晃眼,豹儿在点苍山就呆了十天半个月。在这十天半个月中,豹儿已将盘龙十八剑记得滚瓜烂熟,只欠临敌交锋的经验了。除了练功、练剑,豹儿有空,不是与小青、小翠闲谈,便是与铁嫂聊天。从闲谈聊天当中,豹儿知道了点苍派少掌门的不少往事及其性格和举动,也知道了万里云夫妇与什么人多来往。这无形中给了万里云夫妇这么一个看法,他们的儿子,已逐步恢复了心智,不像初来时什么也不记得了。当然,在这十天半个月中,余大夫也来看过豹儿两三次,在最后一次中,余大夫对万里云夫妇说:“看来令郎的心智,不用药,只需好好静养,便完全能恢复过来的!”
    万里云夫妇更是大喜,连忙说:“多谢余大夫费心了。”
    余大夫摇摇头:“两位先别多谢在下,这是令郎一身真气异于常人,这恐怕是他能渐渐恢复的原因,在下根本没出过力。”
    余大夫是武林中的神医,任何奇难怪病,到了他手中都可医治,就是对豹儿的丧失记忆,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总存着疑问。他哪里想得到,豹儿根本不是万里云夫妇失踪了大半年的儿子,且根本也没有丧失什么心智。他只好猜测豹儿恢复心智,是豹儿本身一股异于常人深厚的真气了!
    余大夫又说:“但是,在下要恭喜两位。”
    万里云夫妇有点愕然:“大夫恭喜我们什么?”
    “在下凭几次诊脉中看出令郎一身真气奇厚,天质极佳,武功大进,机灵、仁厚,是当今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一位奇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在下阅人不少,从来没有人像令郎这么一个外拙而内慧的人,要是说今后武林中又出现一位奇侠,这位奇侠,恐怕非令郎莫属了。”
    万里云压下内心的喜悦,连忙说:“哪里,哪里!大夫过奖小儿了!”
    白衣女更是喜悦满面:“大夫,小儿今后还望大夫多指点。”
    “夫人客气了!不过,在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大夫请说无碍。”
    “令郎可谓得天独厚,武功来源颇杂,恐怕不是纯来自点苍一派的武功。在下望贤伉俪最好能破除门派之见,让令郎自然发展,以令郎的天性仁厚,侠肝义胆,哪怕是学了所谓的‘邪派’武功,也会用于正途。”
    万里云还没说,白衣女喜动眉梢抢先说了:“大夫所见太好了!什么邪派正派的,我认为一代奇侠慕容夫妇说得好,武功上没有正邪之分,只是练武的途径不同而已,人才有正邪之分。人正,就是武功邪也正。人邪,哪怕武功正也邪。”
    “夫人有这样见解,在下放心了!”因为余大夫在大魔头澹台武掌击豹儿之后,说了这么一句:“你这小子会吸星大法?”余大夫看出来了,心里也暗暗惊疑:难道这点苍派的少掌门学得了本门已失传了的武功——春阳融雪?同时,他也从豹儿天真无邪的脸上,看到了豹儿茫然不知的神态,似乎豹儿学了这门武功而又不知道。要是这样,那豹儿与自己师门必有渊源了。他既惊讶而又喜悦,担心万里云夫妇带有门户的偏见,会毁去豹儿这门武林中已失传的武功,那将是武林的巨大损失,所以有意在今日提出来。白衣女侠的说法,使他放心了,便告辞而去。
    余大夫一走,白衣女问万里云:“云郎,你认为余大夫的话怎样?”
    万里云说:“我看苞儿,还是别学邪派的武功好。”
    白衣女扬扬眉:“为什么?”
    “为夫担心武林各派将侧目而视点苍,也担心苞儿今后会走上魔道,为害武林。”
    白衣女不高兴了:“这是你们什么名门正派的偏见。我问你,墨明智和我燕妹学的是九幽一派的武功,他们为害了武林吗?一代怪医公孙蛟,学的是星宿海一派怪异武功,又怎么样了?”
    “他们不同,有邪派也有正派的武功。”
    “那我们苞儿不能同样学吗?”
    “夫人!虽然这样,他们的行为怪异,有时不择手段,这恐怕是邪派武功在他们身上的结果。”
    “只要能行侠仗义,造福武林,我看越怪越好,这才叫人捉摸不了。”
    “夫人,这有失光明磊落正派侠义人士的风格了!”
    “算了!跟用心险恶魔头似的人讲光明磊落,那是自讨苦吃,只有像我燕妹那样,才叫他们害怕。”
    万里云苦笑一下:“算了!这事我们不谈,以后再说。夫人,我们是不是带苞儿见见爹去?爹在挂心他哩!苞儿现在心智恢复正常了,也该让他去看看他爷爷了。”
    本来豹儿早就应该去见爷爷了!白衣女却担心豹儿心智丧失,全然忘记了往事,恐怕连爷爷也忘记,会引起这位老人家的不安,因而一直拖列现在。现在豹儿已恢复了记忆,应该去看看他爷爷了,便点点头:“那我们今天就带豹儿去吧。”
    豹儿要见的爷爷,就是过去名震武林的万里雪大侠,中原武林五大有名的剑侠之一,点苍派的前一代掌门。
    万里雪大侠为人正直好侠,一向疾恶如仇。正因为人太正直,为神秘的黑箭和峨嵋派的掌门人上灵道长所利用,与九幽老、小三怪为敌,无辜令自己不少的门下弟子和同门师兄弟丧身。这些弟子和同门师兄弟,个别丧在九幽老怪掌下,但更多的是死于黑箭手中。弄到后来,要不是奇侠一枝梅暗中相救,点苍派就会遭到神秘黑箭血洗,会在武林中除名。所以万里雪大侠在峨嵋金顶武林大会后,自问愧对师门,愧对无辜牺牲了的弟子和师兄弟,便金盆洗手,退出武林,在崇圣寺削发为僧(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不再过问武林中的一切恩恩怨怨,将掌门人职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万里云。当然,万里云得到了掌门一职,也凭自己的武功,在点苍派一场比武中,力胜点苍派众位高手,才登上了掌门人之位,不是全靠自己父亲的传位。要是他武功不济,掌门—位就会落到别人手中。
    豹儿从铁嫂、小青、小翠口中,也知道有这么一个爷爷在崇圣寺出家当和尚,也知道崇圣寺离大理不远,坐落在苍山的山麓,是一个很大的和尚寺。豹儿听了当时就感到奇怪,怎么这爷爷也是和尚的?跟师父同不同样?那个寺很大吗?有没有自己所生长的深山古寺那么大?现在见万里云、白衣女要带自己去看这位爷爷了,他像一般的孩子一样,能到外面走走,总是高兴的。他来到苍山龙泉峰半个月,别说没出过一次门,就是连翠竹阁也没离开过,老是呆在翠竹阁中,感到闷透了。他过去在深山古寺中,像小鸟似的满山满岭飞,活泼好动,闲不住手脚,现在却像小鸟一样给人关在笼子里,吃饭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别说感到闷。闲也闲腻了。现在一听说能到外面去走走,还有不高兴的?再说,他也想看看这个当和尚的爷爷,跟自己师父有什么不同?还有,他更希望这个爷爷能看出自己不是他的孙儿,那自己就可以不用回苍山给万里云夫妇当小鸟似的关起来啦!
    豹儿几乎是兴高采烈地跟随万里云夫妇离开了龙泉峰,当然,还有小青、小翠也跟在后面。他们一行五人,没有下山从弹道上去崇圣寺,而是在苍山上住南走,翻山过岭,不多久,便转进了一条深谷幽泉——清碧溪。清碧溪是苍山有名的风景地之—,在圣应峰与马龙峰之间,峰壑林幽,清溪如泉,而清碧溪的主要景色在清溪三潭。上潭险趣,中潭清幽,下潭悬瀑,各具特色。听说著名画家徐悲鸿来到了清碧溪时,赞叹清碧溪为“消魂”之游,险峰林泉,无一不可入画。
    豹儿可以说是第一次看见了这么美的山林清泉,几乎处处幽险迷人,比自己所住的深山美得多了,心想:原来苍山这般的美,要是我能常来,跳进潭水里洗澡不知多好。
    转出幽谷,崇圣寺在望,豹儿一看,又瞪大了一双惊喜的眼睛。只见崇圣寺竖起了三座高高的白塔,中间的一座塔更是特别的高,几乎是直插云霄。豹儿不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高塔,就是崇圣寺这么大,房宇连成一大片,也从来没有见过,比起他所住的古寺,不知大了多少倍,心想:原来这个和尚寺这么大呀!怎么我师父不来这里的,却住在没有人烟的古寺中?要是师父住在这里,我就能爬上那高高的大塔去玩了。
    豹儿怎么知道,崇圣三塔,不但是大理的名胜地之一,也是一处有着悠久历史的名塔。中间那座高塔,叫干寻塔,在唐代的云南南诏政权时期便建起来了,是一座方形密格式的高塔,共十六层,层层的佛龛内都供奉着佛像,真是高插云天。夕阳斜照,三塔的侧影在洱海云中,远远望去,会使人产生如入仙境感觉。
    千寻塔塔顶,四角有铜铸的金翅鸟各一只,传说是用来镇服洱海中的龙妖水怪的。大理国的开国皇帝的祖先段赤诚,传说就是杀了洱海中那经常兴风作浪、吞食人畜的狮首龙身怪蟒而为民除害,并且自己也英勇牺牲了,为大理黎民百姓所敬仰,他的子孙从而创建了大理国。
    豹儿看着想着,已随着万里云夫妇来到了崇圣寺了。寺门的僧人见是万里云夫妇来临,连忙进去飞报,跟着一名知客僧出来相迎,恭请他们进去。
    豹儿一走入寺内,更是惊讶得瞠目结舌。寺内金碧辉煌,单是各处的佛像菩萨,香烟缭绕,就比自己的古寺大得多,也多得多。寺内来往的和尚,更是触目皆是了。豹儿好像乡巴佬进皇宫宝殴,连大气也不敢透,对高大的佛像肃然起敬,手脚更不知怎么放了,规规矩矩跟随着万里云夫妇身后。可是小翠却不这个样子,不知是以前来过还是不知畏敬,四周围好奇地张望着,嘻嘻哈哈与小青谈话,一时说:“庙门的那四大金刚塑得那么大干什么呀?想吓人吗?”一时又说:“那个瘦老和尚怎么尽敲打木鱼,叫‘虾米豆腐’的?想吃虾米豆腐也用不了这样老是叫呀!”
    豹儿听了感到好笑,说:“小翠,别乱说,邪老和尚是在念经。”
    “念经!?这部经尽是虾米豆腐?没别的话了么?”
    “这,这……”豹儿也不知怎么说了。
    小青吃吃地笑起来:“翠妹妹,别胡说了,小心叫人听到,会责怪我们。”
    不久,他们随知客僧走进了一处幽静的禅房,见到了削发为僧的万里雪大侠在闭目端坐。万里云夫妇连忙进去,跪下请安。豹儿、小青、小翠在后面也跟着跪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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