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侠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回意外遭劫
    上一回说到翠翠要盘狗子把实情说出来,就可以搭救他的全家。盘狗子想了一会,下了决心说:“好!小人将什么都说出来,望各位侠士将小人的母亲和弟弟救出来。”
    翠翠说:“哎!你想清楚一点,万一我们救不出来,你别怨我们。”
    盘狗子说:“小侠,小人是铁了心了,跟随他们,以后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就算救不出小人家小,那也是命,小人绝不敢怨各位侠士,说,我是说定了。”
    豹儿似乎豪气千丈,说:“盘哥!你说吧!我们一定将你母亲和弟弟救出来。”
    “那小人在这里先拜谢各位侠士了。”盘狗子说完,向众人拜了下去。
    豹儿连忙扶起他:“盘哥!你别这样。”
    翠翠、青青、紫衣少女和老叫化不由得相视一眼。这么一来,盘狗子完全出于自愿的将一切说出来,胜过用酷刑。这正如兵家所说的“对症下药,攻心为上”。
    盘狗于将前后事情—说之后,原来黑峰寨的凉山虎等人能横行凉山十多年,不但与凉山彝族的土司有勾结,更与当地的官府连成—气。凉山虎在凉山不时洗劫山寨、残杀乡民、奸淫少女,官府不闻不问,甚至开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是派兵前来,也是贼过才兴兵,使当地平民百姓更多遭受一层罪。
    以雷坡长官司的兵力和豢养的不少高手,要扫平黑峰寨,尽管有伤亡,也易如反掌,不消两天,就能把黑峰寨夷为平地。
    他们互相之间虽然勾结,鱼肉百姓,但雷坡长官司还不大放心凉山虎,在暗中派了自己的心腹和一些兵了前去黑峰寨卧底,监视凉山虎一伙山贼的行动,尤其注意凉山虎将历年抢劫得来的金银珠宝收藏在什么地方。盘狗子便是其中的一个。
    黑峰寨的四位寨主,也并不傻,尤其是三寨主蓝青,也知道雷坡长官司派了人前来卧底,监视着自己的一切,他除了不重用他们,任何机密之事不让他们知道外,有时更以巧妙的方法借刀杀人,或者造成他们的意外伤亡。可是蓝青不论怎么再精明机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四大心腹其中的一个贴身护卫、蠢笨如牛的盘狗子,竟然也是雷坡派来的人。
    当黑峰寨在小镇上失利,紫衣少女独闯山寨,然后又是翠翠等人的出现,这些卧底的人,已知黑峰寨快完蛋了。他们一方面先放出信鸽报讯,另—方面想将藏宝的地图弄到手而撤退。所以他们并不卖命与紫衣少女等人交锋,能走的都已先走了。
    那个贴身护卫终于威逼凉山虎的老婆交出了藏宝图,跟着将凉山虎的老婆杀了灭口,迅速将藏宝图交给了盘狗子,叫盘狗子化装成杜家坝的人混出山寨去。而他自己又转到蓝青身边,明为护着蓝青,实际上想跟随蓝青转入地道,查清藏宝的地方,并且更想浑水摸鱼,先捞一些金银珠宝在手。这个护卫怎么也想不到蓝青已注意他了,并得到手下人传报他杀了凉山虎的老婆,便不动声色地又来一个借刀杀人,派他到寨后那间石屋里,明为重用,暗伏杀机,叫他与那间石屋一同粉身碎骨。当然,蓝青更希望将紫衣少女一同炸死。
    这个护卫的惨死,盘狗子是不知道的,当盘狗子最后看见跟随蓝青走出山谷地道口时,看不见这个护卫,以为他已先走了。这样,才使得盘狗子怎么也不敢将这一幅藏宝图说出来。因为这个护卫已先回去,必然会向长官司报告藏宝图已交给自己了。
    盘狗子说出这一切后,大家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一时默不作声,翠翠却狡黠地瞅着老叫化,老叫化问:“小伙子,你瞅着我老叫化干什么?我有哪一点不对劲了?”
    翠翠含笑问:“老叫化,盘狗子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甚至连他家小有多少人都知道,特地将他捉来这里。”
    “你,你要审问我老叫化么?”
    “哎!老叫化,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怎么敢审问你啦!”
    “那你瞅着我老叫化干嘛?我老叫化又不多一个鼻子眼睛的。”
    “山谷那地道出口处是你老人家的杰作吧?”
    “咦!?你怎么知道了?”
    “好呀!你一直潜伏在黑峰山上,暗地里窥探我们,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老叫化打什么主意?”
    “谁知道哩!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小虫儿,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老叫化急了:“喂!小伙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老叫化?”
    “你心中没事,干吗这么急哟!”
    “好好,小伙子,我老叫化算怕了你了,你想我老叫化说些什么?”
    翠翠眨眨眼皮:“你老人家不论说什么,我都喜欢听,当然更喜欢听到你老人家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紫衣少女笑着说:“兄弟,你这么一个心灵像水晶一般的人,怎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世上还有几个这么怪的老叫化?”
    “姐姐,我怕猜错了呀!”
    青青说:“姐姐,他老人家莫不是人传的没影子莫长老大侠?”
    “武林中三大怪丐,神龙怪丐和一阵风先后仙去,不是他又是谁?这可是武林中老前辈仪有的硕果之一。白兄弟,你可别得罪他了!”
    翠翠笑着对莫长老说:“你老人家真会捉弄我们呀!”
    豹儿也惊喜问莫长老:“你老人家就是没影子吗?”豹儿在点苍山,已听说过没影子莫长老的侠义事情。
    老叫化苦笑一下:“看来我老叫化想说不是也不行了。你们还想审问我老叫化什么?”
    翠翠笑着说:“你老人家怎么跑来这里,又怎知道盘狗子身上有这么一幅图?”
    “这还不易吗?因为我老叫化看见了!”
    “就这么一句话?”
    “这还不够吗?你是不是想我老叫化凭空编一个什么精彩神奇的故事出来?说我老叫化未卜先知,不惜千里迢迢,从漠北赶来,一心在追踪着这份藏宝图?或者碰上了一个凶恶的妖怪,弄得我老叫化几乎九死一生。或者在爬上悬崖峭壁摔了下来,刚巧又跃进这个藏宝用的岩洞里去。最后,最后,又碰上了你们这伙小妖精?”
    翠翠啐了他一口:“你才是小妖精!”
    青青和紫衣少女都笑起来,豹儿也忍不住发笑,感到这个老叫化实在有趣。
    老叫化问翠翠:“怎么?你生气了?这不够精彩惊险?”
    “险你的头!我不跟你说了!没一句是正经的。”
    “那你要我老叫化怎么说?”
    紫衣少女含笑问:“老人家,你怎么知道盘狗子一家老小给那什么长官司抓起来了?”
    “这没其他,只是一个巧字。”
    “怎么巧法?”
    “我老叫化为了探听大魔头黑箭的下落,碰巧听到那个长官司的一段谈话,我老叫化跟踪盘狗子,又碰巧遇上了你们大闹黑峰寨。你们火烧黑峰寨时,我又碰巧看见那护卫交给了盘狗子的一幅图。你们与盘狗子分手时,我又碰巧抓到了他,我——”
    翠翠接着说:“你在这里看银子时,又碰巧我们赶来。”
    “对对,就是这么个巧法。”
    “要是我们在黑峰寨杀了盘狗子,你再巧也没有用了。”
    “不!盘狗子不与你们交手,你们怎会杀了他?别说杀,伤也伤不了他。”
    “老叫化,你别忘了,我们捉到他时,就可以杀了他。”
    “你们不会。”
    “你怎知我们不会?”
    “当你们真要杀他时……”
    “你就出现阻止我们?”
    “用不了我老叫化出现,他完全可以阻止你们杀害他。”
    “他怎么阻止?”
    “他会亮出底来,说是管家派他来黑峰寨做卧底,准备了解情况,回去报告,派大兵来围剿黑峰寨。这样,你们会杀他么?”
    众人一想,是呀!一个官府中的人,怎能杀了的?何况他还是为了剿灭这群山贼而来,自己真的会赶快放他走哩!
    老叫化说:“好了!我们废话少说,看看今后我们怎么办哩。”
    青青问:“老人家,你看今后怎么办?”
    “你们是不是准备到那小镇上,将金银散发给四周所有受害的平民百姓?”
    “是这样。”
    老叫化摇摇头:“我老叫化说不好。”
    翠翠扬眉问:“怎么不好呢?”
    “你们这样做,并不能给他们解决痛苦,反而给他们带来灾难。”
    “怎么反而给他们带来灾难?”
    “你们这样一闹,必然惊动了官府,那个什么长官司的能不派兵前来?好的一面,他会借口说来维持社会治安,帮助你们发放金银;坏的来说,他更会借口说你们私分贼脏,收买人心作乱,反叛朝廷,将你们一个个当反贼抓了起来,押解上京师正法。退一步来说就算你们分发给了平民百姓,我老叫化先不说来领金银的是些什么人,其中必定龙蛇混杂,真正贫苦的人领不到,而给一些强梁之徒领了去。你们要一个个的审查清楚嘛,那要多少日子?起码要几个月吧,你们不赶路?老在那小镇上发金银?”
    紫衣少女他们一听,是呀!想不到发放金银竟这么复杂!的,不是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这一发真正的贫苦人得不到,反而益了一些强人暴徒,自己的一片好心便全白费了!
    老叫化又说:“好!就算你们发放的金银全部落在贫苦人家的手上,这批金银本来就是那个什么长官司的,你们一走,他不会派兵前来向老百姓一个个追回来?或者将他们当山贼杀了,这样,你们不害了这一带平民百姓?”
    一直不出声的盘狗子这时说:“是呀!我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紫衣少女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半晌,翠翠说:“他敢这样,我们杀了那个长官。”
    “哎!小伙子,凭你目前的武功,杀不了他。”
    “他武功很好么?”
    “就算他不会武功,你也杀不了他。”
    “哦!?为什么?”
    “他掌管一千多士兵,近身护卫十多人,你杀得了他?别忘了,那个大魔头黑箭澹台武这时正在他府中,以这魔头、的武功,就是我们五个人,也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紫衣少女皱眉问:“他武功那么高?”
    “姑娘,老叫化佩服你剑法不错,武林中也少有敌手,恐怕在他剑下,也走不了十招。”
    青青问:“老人家,你也胜不了他?”
    “我老叫化要是能胜得了他,不早将他送去见阎王?还留他在这世上害人吗?”
    众人听了,又是惊愕不已。老叫化在他们四个人眼中,其武功已是深奥莫测、匪夷所思的化境了。那么连老叫化也胜不了,那谁能胜得这魔头?
    “我老叫化在这魔头手下逃命还可以,要胜他万万不能。”
    翠翠问:“那么谁能胜得了他?”
    “依老叫化看,恐怕没有—个。”
    “没有—个?”
    “不错,放眼武林,的确没有—个。”
    “九幽小怪也不行?”
    “这魔头的武功,比十多年前强多了,九幽小怪要单打独斗,的确胜不了他,得两个九幽小怪联手才行。”
    豹儿茫然问:“有两个九幽小怪吗?”
    老叫化不由得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哥,你大概不是武林中人吧?”
    翠翠说:“他怎么不是武林中人?他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那么他一定没听说过了!这世上,就偏偏有两个九幽小怪,一男一女。”
    豹儿惊讶问:“真的!?”
    翠翠说:“我的少掌门,你少说一句好不好?”
    “我说错了么?”
    “小哥,看来你只一味习武,少涉足江湖的事了。不错,我叫化也听人说过,在点苍山,你惊走了这大魔头,只是这魔头一是太自高大意;二是他不了解小哥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功能,不怕拳打掌击。要是那魔头不用掌,而是用剑,小哥,恐怕我老叫化现在看不到你了!”
    豹儿听了不由悚然。是呀!当时那大魔头要是用剑,自己不早就死了?
    紫衣少女问:“除了两个九幽小怪,再也没人能胜过他了?”
    “恐怕无人。就是两个九幽小怪联手,要胜他也得经过一番苦斗。但要杀他,恐怕还不行。听说,这魔头手下还有一个剑法极好的徒弟哩!”
    紫衣少女似自语说:“天下这么大,就没一个人胜过他了?”
    老叫化说:“要是有,我老叫化一是不知道,二是这个人还没有出世。”
    大家一时都不出声了。老叫化看看他们:“咦!你们怎么不出声了?我老叫化刚才说到哪里去了?”
    豹儿说:“老人家,你刚才说你不知道,或者这个人还没山世呀!”
    “哎!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是说什么?”
    “是你们分发金银的事呀!我老叫化说着说着,全给你们打乱了!”
    青青说:“你老人家说到我们杀不了那个什么长官的。”
    “对,对!就算你们杀了他也没用。”
    “没用!?”
    “当然没用啦!你们杀了他,官府不震怒?不会再派第二个长官来?不但你们一个个为官府通缉捉拿归案,而且更会派大兵来剿杀这一带平民百姓。那时,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跑进了枉死城中。小伙子,你想想,你一时意气杀一人而害了多少平民百姓?”
    豹儿连忙说:“这不能杀的。”
    翠翠问:“那我们怎么办,不发放了!”
    “最好不发。但杜家坝刚刚给山贼毁了,你们将一袋金银给他们恢复家业田园,其他的金银珠宝,最好给我老叫化。”
    翠翠说:“好呀!说来说去,原来你不安好心,想谋夺这批金银珠宝。”
    “哎!你可别冤枉我老叫化,”
    “我们辛辛苦苦弄得来的金银珠宝,为什么要给你?”
    老叫化眨眨眼皮:“我老叫化给你们开一个钱庄呀,你们要钱用,随时来取好了。我老叫化讨了一世的饭,想当当钱庄老板,享享晚年福,不好吗?”
    翠翠笑着说:“老叫化,你别想得这么开胃,这恐怕没门。”
    豹儿说:“白兄弟,就给他开一个钱庄吧,让他老人家享下福不好吗?”
    “哎!你不担心他将这些金银珠宝全都变成了酒,装进他肚子里去吗?恐怕福没享到,已跑到阎王殿里发酒疯啦!”
    “那不会的。”
    “你怎知他不会呀?”
    老叫化说:“你们这样,看来我老叫化只好两手空空走了。”
    豹儿急叫道:“老爷爷你别走。”
    紫衣少女扬扬眉问:“你老人家真的要走吗?”
    “我老叫化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
    翠翠笑着说:“老叫化,你怎么这般小家子气呀!我说两句笑话也不行吗?好!这几袋金银珠宝,你拿去开你的什么钱庄吧。”
    “哦!?你不怕我老叫化将它变成酒了?”
    “变不变是你老人家的事。”
    老叫化说:“其实我老叫化哪里有什么时间开钱庄,我是给一个人代你们行好事。”
    “谁!?”
    “川东大盗索命刀。”
    豹儿愕然,大盗已叫人害怕了,还加上个索命刀!那不更吓人吗?问:“老爷爷,他不是强盗吧?”
    “他怎么不是强盗了?他不但是个强盗,还是个闻名的太强盗哩!”
    “叫他来开钱庄?”
    老叫化故意叹气地说:“没办法啦!川东是他的地盘,没他的点头,我老叫化敢开钱庄吗?既然要开,只有他点了头才能开,不如交给他开好了!”
    “他能做好事吗?”在豹儿的心目中,强盗是抢劫杀人的大坏蛋,绝不会干好事的。干好事,也就不是什么强盗了。像凉山虎、独角龙一样,他们不杀人抢劫就算好,还能干好事吗?
    老叫化揪着自己的头发,望望豹儿一副迷惘的神态,又看看紫衣少女和青青、翠翠她们,见她们微笑不语,饶有兴趣地瞧着自己,也奇怪了。这个点苍派的少掌门,好像根本不是什么武林中的人,更不像一大门派的少掌门。他为人心地极好,却稀里糊涂,对武林中的事什么也不懂,连川东大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难道白衣仙子这大丫头没跟他说过武林人的事?要是那样,这个大丫头该打屁股了!将一个这么好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好心的小浑球,那怎能出来闯荡江湖的?不行!这么一个良材美质的少年,可不能给这个大丫头惯坏了!还是这大丫头故意这么做?或是有其他的原因?的确,一个武林世家的弟子,对武林中的人和事,居然一点也不懂,在常理上怎么也说不过去。唔!我老叫化还得试探下,别上了当了。于是又说:“他能不能做好事,我老叫化就不知道了,但他有一个伙伴,会干好事的。”
    豹儿奇怪了,强盗的伙伴会干好事的?便问:“他伙伴是谁?”
    “武林骗子金员外。”
    “武林骗子?”
    “是呀!顶会骗人的大骗子。”
    “大骗子也会干好事吗?”
    老叫化又不由得望着青青和翠翠了,心里问: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点苍派的小伙子?可不像呀!翠翠笑着说:“老叫化,你别看我。你老人家也真是,怎么尽叫强盗、骗子来开钱庄,办好事的!”
    “喂!小伙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翠翠更狡黠地说:“我什么真不知假不知了?”
    豹儿也困惑地问:“老爷爷,我们什么不知了?”
    老叫化突然跳起来:“不好!!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众人愕然,怎么这怪老叫化正说着,便转了话题,说要离开这里的?老叫化又说:“你们不走,我老叫化可要走了!”
    青青问:“老人家,出了什么事呀?”
    “你们听听,什么人来了!”
    众人不由得凝神倾听起来,首先豹儿叫起来:“是呀!好像远处来了一大伙人。”
    紫衣少女也接着说:“不错,是来了一队官兵,我们快离开这里的好,别与他们碰头。”
    翠翠和青青内力没有他们三人那么深厚,仍听不出有什么人要来的。翠翠问:“来了一队官兵?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紫衣少女说:“我们端掉了黑峰寨,雷坡长官司还有不风闻的?他能不派兵前来看看?说不定昨天夜里就有人从黑峰寨逃了出去,报告给那个长官司知道了!”
    老叫化说:“再不走,我老叫化可不陪你们玩命了。”
    以他们的武功,要打发这一队官兵,那是绰绰有余的。但武林中人,是极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更不愿去招惹他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能避开的,尽量避开。
    紫衣少女说:“我们走吧。”
    老叫化:“你们有那么多马匹和金银珠宝,他们见了还有不眼红的?说不定将你们抓起来当山贼的。”
    翠翠问:“我们往哪里走好?往南还是往北?”
    “你们快赶马匹,跟我老叫化往东北走。”
    “东北是什么地方?”
    “马湖府屏山县。”
    “去那干嘛?”
    “我老叫化找人开钱庄,不去州府所在地开,难道要在这山沟里开不成?”
    “川东大盗在屏山县?”
    “小伙子,你还有个完的没有?再不走,那队官兵就快到了。”
    于是他们纷纷上马,只有盘狗子仍迟疑着,翠翠问:“你不想走?”
    “小侠,小人的家小……”
    老叫化说:“放心,你家小一时死不了。你不跟我们,而回去了,那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豹儿说:“盘哥,老爷爷那么有本事,他一定会救出你家小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小哥,你很会给人打保票呀!”
    “好!小人跟随众侠士,由小人带路,小人对这一带地形熟悉,穿小路,一天就可以到达屏山县。”
    豹儿说:“那太好了!盘哥,那你在前面带路吧。”
    他们在盘狗子的带路下,策马往东北方向飞奔而去。一路上,他们穿过一些山寨,老叫化叫盘狗子向村民、猎户购买一些毛皮、山货和药材。青青不明,问:“老人家,你购买这些干什么?要跑生意吗?”
    老叫化眨眨眼皮:“我老叫化就是有这么个毛病,一有银子在手,就心痒手痒,见什么东西都想买。不买,便感到浑身不舒服。而且这三十多匹马背上空荡荡的,我老叫化看见怎么也不顺眼。”
    翠翠会意了:“是呀!要不,这些马太自在了,最好叫它们每匹都驮上一包东西才好。”
    紫衣少女想了想,笑道:“不错,怪不得说人老精、鬼老灵,这样,我们进城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豹儿不明白地问:“姐姐,你们说什么呀!”
    “豹兄弟,你以后走江湖,得多动点心,像老叫化—样,就不会吃亏了。”
    青青也会意过来:“这办法的确好。”
    豹儿说:“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青青说:“豹兄弟,我们一行六人,赶了三十多匹马进城,不引起官府注意?要是我们扮成跑生意的马帮,宫府就不注意了。”
    豹儿说:“原来这样。”他不由得看看老叫化,望望翠翠和紫衣少女,暗想:看来,我真要多向他们学学了,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在江湖上走?
    本来他们可以在日落时赶到马湖府所在地屏山县城的。但由于要沿途采购一些毛皮、山货和药材,拖了时间,所以他们选了一背风的山坳露宿,明天才赶去屏山县城。
    他们将马匹放到林边草地上,卸下了马背上的货物,燃起了一堆篝火,火上烤着些小野物。各人吃饱后,便分散各自工作。在这方面,盘狗子熟悉山野的生活,比他们似乎都有经验,他不但是个很好的带路人,也是看管马匹极好的帮手,几乎一切琐碎的杂事,都由他一人包了。豹儿只是从旁协助。
    老叫化为了打破心中的疑团,单独将豹儿带到一条小溪畔,坐在溪畔石上谈心。老叫化首先问:“小兄弟,你看我老叫化为人怎样?”
    “老爷爷,你很好吧!”
    老叫化—听,这更不像武林中人所说的话,还哪里像个什么点苍派的少掌门的。他眨眨眼问:“我老叫化怎么好法?”
    “你人好呀!”豹儿不知怎么说了!心想:好就是好嘛!还怎么好法的?
    的确,别说是一大门派的少掌门,就是一般武林中人,听了这位誉满江湖的怪丐问话,谁都会不假思索的这样回答:“你老武功莫测,侠义过人,江湖上谁不敬仰?单是你老在武德上,已无人能及。可单是一个‘好’字,又怎能说出你老的高风亮节来?”可是,豹儿只说“你人好呀”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什么都概括了。
    老叫化一笑:“小兄弟,你是不是真的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人?”
    “我——!”
    豹儿张大了嘴巴。
    “小兄弟,你别瞒我,你恐怕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半晌,豹儿才说:“老爷爷,我的确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这话在没影子老叫化听来,既意外也不意外,又问:“那你怎么又冒充是少掌门的?”
    “我没有冒充,是他们说我是什么少掌门,一定要带我去点苍山,我说什么他们也不听,不信,老爷爷可以问段姐姐。”
    “慢着!你别弄得我老叫化糊涂了,你说他们,他们是谁?”
    “是管飞和欧什么的。”
    “是点苍派弟子管、欧二侠?”
    “就是他们带我回去的。”
    “哎!这么说来,我老叫化也有一份了。”
    “怎么有你老爷爷的一份了?”
    “因为他们先碰到了我老叫化,向我打听他们少掌门的、下落,还告诉我说,他们少掌门长得如何,年纪多少,我老叫化就将你告诉了他们,叫他们在上关等你。”
    “怪不得他们在上关打量我了,段姐姐还以为他们是独角龙的人。”
    “管、欧两个混蛋认错了你,难道点苍派的万里云和白衣女也认不出你来?”
    “是呀!不但没认出,点苍派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他们的什么少掌门、少爷。我说我不是,他们说我从什么悬岩上摔下来,震伤了头脑,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事情了。我说什么他们也不相信,还请了一位大夫来医我,说要破开我的肚皮,打开我的脑袋来医治。老爷爷,一个人的肚皮破开,脑袋挣开了,那不死了吗?还医什么?”
    “所以你害怕起来,就认自己是他们的少掌门了?”
    “唔!我是害怕,但还怕他们伤心。”
    “他们伤什么心的?”
    “老爷爷,他们不见了他们的儿子,好容易才将我找了回去,万一他们的儿子真的失踪了,我又不认,他们不伤心吗?何况白衣夫人对我那么好,我真不愿她伤心难过,只好暂时叫她做妈妈啦!”
    “要是他们真正的儿子回来,你又怎样?”
    “我当然走啦!可是我在点苍山住了几个月,他们的儿子还没有回来。我,我只好跑出来,帮助那好心的白衣夫人找寻她的儿子了!”
    “你就是这么跑出来的?”
    “是呀!”
    “你做点苍派的少掌门不更好吗?”
    “我怎能去做呀!”
    “小兄弟,你知不知道,点苍派可是中原武林的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如果你成了他们的少掌门,多受武林人士敬重。只要你以后勤练武功,以你现在深厚的内力,准会成为点苍派的掌门人,那又多风光,一呼百应,点苍派所有的人,都受你指挥。要是我老叫化有这么好的机会、巴不得他们的儿子永远不回来,就是回来,我也想办法赶他走,或者杀掉了他。”
    豹儿吓了一跳:“杀了他?”
    “杀了他,你不是能安安稳稳当点苍派的少掌门了?你怎么这么傻,还去找他回去?”
    “不,不!这不行,那我不成了一个大坏蛋?天理能容吗?”
    “小兄弟,古今多少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父杀兄,背师灭祖的事都可以干得出来。而你,这是意外飞来的鸿福,还管他什么坏蛋不坏蛋的。你要是不忍心杀了那少掌门人,以后就好好对他好了。”
    “老爷爷,你别说了!这些事我怎么也不会干的:我现在冒认是他们的儿子,已是内心不安了!还怎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月光下,老叫化以一种赞赏的目光打量豹儿,心想:点苍派掌门夫妇,认错了儿子,在武林中已是离奇的事了,而这面貌与点苍派少掌门一模一样的小兄弟,居然没丝毫权欲和贪念,就更难能可贵了。万一这小伙子稍有一些贪念,以他现有的内力,要学上乘武功,可以说是轻而易举,那将是武林中又一场灾难。但跟着又一想: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人,连亲生的父母也认不出来?这说得过去吗?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万里云夫妇别有用意,明知不是自己的儿子也认了,用这什么也不懂的好心小伙子来挡灾,或达到某—种目的。最低的限度,也可以保护着自己真正的儿子。不管怎样,万里云夫妇这一手段就欠光明磊落了,为侠义人士所不齿;二是这小兄弟真是他们的儿子,故意叫他这么装得什么也不懂,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这种事不叫我老叫化碰上则已,碰上了,我老叫化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看看是什么原因。
    没影子莫长老本来就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奇人,遇上了这等稀奇古怪的事,还有不想办法弄清楚的。他想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小兄弟,你别糊弄我老叫化,你一定是真正的点苍派少掌门。”
    豹儿说:“不!我不是,我绝不骗你。”
    “是不是你父亲母亲叫你故意装成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的?”
    “他们干嘛要我装着?我真的不懂嘛!”
    “小兄弟,那你是什么人?”
    “我!我不是我吗?”
    “小兄弟,别跟我老叫化打哈哈。”
    “我几时跟你打哈哈了?”
    “你既然不是点苍派少掌门,那你亲生的父母是谁?”
    “我——!我不知道呀!”
    “什么!?连你亲生父母也不知道?你总不会像孙猴子一样,从石头里爆出来的吧?”
    “老爷爷,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小由一位老和尚爷爷将我从豹子窝里抱回来抚养的。”
    “豹子窝里还有婴儿吗?你以为我老叫化真的老得懵懂了,听你胡编乱说?说这话的人是糊涂蛋,相信这话的人,就更加是个糊涂蛋。我老叫化可不想做糊涂蛋。”
    豹儿急起来:“我说是真的,是那老和尚爷爷告诉我的。”
    “是吗!?那这个老和尚爷爷在哪里。我老叫化想去见见他。”
    “他!他死了!”豹儿难过起来。
    “妙呀!死无对证。”
    豹儿茫然:“什么死无对证呀?”
    “小兄弟,人死了,就什么也不会说了,可以由你怎么说也行啦!这不是死无对证么?”
    豹儿问:“你一点也不相信我?”
    “你要我老叫化相信也不难,你告诉我,那老和尚叫什么法号,你总知道吧?”
    “我——!”
    “是不是又不知道了?”
    “是!我原先是真的不知道,只叫他做师父,还以为师父就是父亲的。他临死时,才将一切告诉了我。”
    “他告诉了什么?”
    “他叫方悟,又叫上官飞,是什么黑箭之一。”
    这次轮到没影子惊愕了:“什么!?你师父就是方悟大师?”
    “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我老叫化怎么不认识呢!他是怎么死的?”
    “给,给那什么大魔头澹台武杀害了。”
    “不可能,以方悟大师的武功,那魔头不可能杀得了他。”
    “老爷爷,是真的,我师父没动手,不愿跟他去作恶,他就杀害了我师父。”
    豹儿将古寺那夜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老叫化听了半响不出声,最后叹了一声:“你师父太迂了!宁死也不愿背弃诺言,其实跟澹台武这么一个魔头,用不了遵守那么个诺言。”
    豹儿问:“什么诺言?”
    “他在峨嵋山金顶说过,从此终身不使用武功(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发誓以后不与人动武。你师父就是为了这一句诺言,而不与那魔头交锋才死的,这不太迂么。”
    豹儿默然不出声。
    老叫化又问:“你一直跟在方悟大师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唔。”
    “那么说,你真的不是什么少掌门了!”
    “我真的不是嘛!”
    “这真是天下少有了,你不但与点苍派少掌门形似,连神也似。怪不得连亲生的父母也认不出来。”
    “老爷爷,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老叫化点点头:“十多年来,你师父没传你武功?”
    “他只教我在一早一晚学运气吐纳的,本来他今年说要教我武功的,可是……”
    老叫化惋惜地叹了声:“要是你学会了你师父的剑术和掌法,别说不用害怕那个大魔头,就是放眼武林,也没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不过,他已经给你打下了学武的深厚基础……对了!你师父没留下什么武功秘芨给你么?”
    “有!我,我……”豹儿一下想起了段丽丽的话,而自己也曾说过不能说出来,便转了口气说,“我一时找不到,就跟着段姐姐下山了。”
    “小兄弟,你一定要回去,找到你师父留下的武功秘芨。”
    “老爷爷,不过,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失踪的少掌门才行。我这么走了,他们一定会伤心难过得要死的。”
    老叫化感叹道:“小兄弟,你是我老叫化—生中所碰到的第二个全心仁厚,只为他人设想,不为自己的人了!第—个是墨明智,第二个是你。好!我老叫化帮助你,去找那个失了踪的少掌门。”
    豹儿大喜:“老爷爷,我多谢你啦!”
    “哎!你别多谢我,说不定我老叫化上了你的大当。”
    豹儿愕然:“你怎么上我的大当了?”
    “我老叫化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少掌门前,我还弄不清你是真是假。好了!小兄弟,时候不早,该是你练晚功和休息了。”
    “老爷爷,那你呢?”
    “我呀!得四周去看下才放心。”老叫化一说完,人已不见,好像一下钻进了地下似的。没影子真是没影子嘛,轻功与人特别不同,去也无影,来也无影。
    豹儿看看,只好转到那边篝火边去。篝火旁,紫衣少女和翠翠在悄声说话,盘狗子在货物当中,已呼呼入睡,就是不见了青青。豹儿问:“青哥哩?”
    翠翠说:“看风去了。”“看风!?”豹儿心想:风怎么看呢?
    翠翠叫起来:“你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看风也不懂?看风就是给我们守卫去了。”
    紫衣少女一笑:“豹兄弟,你跟那老叫化在溪水旁谈些什么?”
    豹儿怕引起翠翠的更不高兴,也不想引起紫衣少女像老叫化那样没完没了的追问自己的本来面目,便说:“没,没谈什么。”
    “你没问他为什么将这些金银珠宝交给大盗和骗子吗?”
    豹儿一想,是呀!我怎么不问问的?紫衣少女又含笑问:“你知不知道这个大盗和骗子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不会是真的大盗和什么武林骗子吧?”
    翠翠说:“怎么不是?珍珠也没有那么的真。他是大盗中的大盗。”
    豹儿又怔住了!眼露困惑之色。
    紫衣少女笑着说:“川东大盗的确是大盗中的大盗。不过,他与黑道上的大盗不同。他专抢劫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和一些作恶多端、滥杀无辜的强盗们的财富。对平民百姓他一动也不动,反而将劫来的财物散发给贫苦和无依靠的鳏、寡、孤、独的老人和妇孺。”
    豹儿惊讶:“那他不是很好吗?怎么是大盗了?”
    “他怎么不是大盗了?因为他也抢劫呀!只不过抢的对象不同而已。要是他知道凉山虎有这么多的金银,恐怕早就来凉山下手了,也轮不到我们去端黑峰寨。”
    “不过,我感到他是个好人。”
    翠翠说:“他要不是好人,老叫化会叫我们将金银交给他吗?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没回头了?”
    豹儿心想:江湖上古怪离奇的事真多,叫大盗的不是大盗,而那个一表斯文像书生的什么潘三爷,却是阴险残忍的坏人。就拿眼前的青青和翠翠,自称是什么江湖小杀手,他们哪里又是什么杀手了?大概那个什么武林骗子,也是行为古怪的好人了!不禁问:“那个什么骗子呢?”
    紫衣少女说:“这个武林骗子,更是名副其实的大骗子。不管什么,只要你手中有一件稀世珍宝,除非不给他知道,他一旦知道,准会骗了去。不过,他现在不大骗人了,变成了一间古董店的老板。”
    “他改邪归正了?”
    紫衣少女笑起来:“他才不改邪归正哩!一知道有人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他又忍不住心痒痒地想办法骗了去。所以豹兄弟,你要是有什么珍宝,最好千万别让他知道。”
    豹儿笑起来:“我哪里有什么珍宝呀!”
    “你没有,就用不着提防他啦!”
    正说着,远远传来青青一声清脆喝声:“什么人!?给我站住!”
    跟着是—个年老惊恐的妇人声说:“你、你、你是、是……”接着又“呀”地一声,似乎有人翻倒了!
    翠翠一下跳起来:“不好,青、青哥那边出事了!我去看看。”
    豹儿担心青少年,也说:“我也去。”
    他们两个急展轻功,飞快地来到了出事的地点,只见青青持剑立在树底下,而林边小道上,坐着一位蓬头垢面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散下的头发遮了她大半个面孔,一身衣服破烂。青青和豹儿在月光下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孔,只感到三更半夜荒野上出现这么一个人,是有些神秘古怪。
    翠翠问:“青哥!她是什么人呀?”
    青青说:“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呢。”
    “你将她刺伤了?”
    “没有,是她自己摔倒的。”
    翠翠说:“你们先在这里,我过去问问她是什么人。”
    “白弟,你小心!提防她突然出手。”
    “这样!那是她自找死路了。”翠翠警惕地步出树林,对那坐在地上的怪妇人问:“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呀?”
    这妇人反惊愕地问:“你、你、你不是鬼、鬼、鬼吧?”
    “我要是鬼,你怕不怕?”
    “不,不!你别吓、吓我。刚、刚、刚才你、你、你已经吓死、死、死我了!”
    豹儿见这妇人怕成这样,心中不忍,便走了过来说:“白兄弟,你别再吓她了!”他又对那妇人说:“大婶,你别害怕,我们是人,不是什么鬼怪呀。”
    妇人在散乱的头发缝中,看见了豹儿的面孔,顿时眼里闪现一丝惊讶的目光,但很快便收敛,又望望翠翠,眼里又露疑惑之色,仍战兢地问:“你、你、你们真的不是鬼吗?”
    “大婶,我们真的不是鬼,是人。”
    妇人又望了他们半晌,似在白语:“对,对。人说,鬼是没有影子的,你们都有影子,真的不是鬼了!刚,刚才你们在黑麻麻的树林里突然大喝,几乎将、将、将我吓死了!你们知不知道,人吓人是没有药医的啊!”
    翠翠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我是个孤苦伶仃的穷讨饭。”这妇人说着,扶着一支竹拐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舒了口气。
    “你是一个讨饭的叫化?”
    “是呀!”
    “你怎么半夜三更来这里的?”
    “我,我在那边一处坟地里睡,看见这里有火光,以为这树林里有人家的,所以便摸黑过来讨口饭吃。两位少爷,你们行行好心,可怜我这老婆子,赏我点残羹冷饭的。”
    “有你这么个叫化,半夜三更跑出来讨吃的吗?”
    “少爷,我一天都没讨到吃的,实在饿极了,只好摸过来了,你们修修好心吧。”
    豹儿更是不忍,说:“白兄弟,她怪可怜的,我们还有些没吃完的烤肉,就给她吧!”
    妇人连忙说:“少爷,你真是好心人了!我老婆子祝你福禄双全,长命百寿。”
    “大婶别这样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拿烤肉来。”
    “少爷,我身上好冷,你能不能再修修好心,让我老婆子取取暖呀?”
    翠翠对豹儿说:“你听听,这下她可泡上你了。”
    豹儿说:“夜深露重,她又上了年纪,的确冷呀。白兄弟,我们就让她烤烤火吧。”
    妇人说:“少爷,你真是大慈大悲的人,愿老天爷赐你多福多寿。”
    “大婶,你跟我来。”
    “老婆子先多谢少爷了。”
    翠翠说:“那你带她去吧,我不去了。”
    “你怎么不去呢?”
    “我可得接替青哥。”
    “那青哥呢?”
    “他已先走啦!”
    “不!白兄弟,那你也回去,我来守夜。”
    “你呀!等打发了这个叫化婆子再说吧。”翠翠说完,便闪身而去。
    豹儿见翠翠走了,对妇人说:“大婶,你跟我来。”
    妇人跟着他走,一边疑惑问:“少爷,你们几个人是在这里巡更守夜的?”
    “是!刚才没吓坏你吧?”
    “没,没,只是吓得我摔在地上。少爷,你真好心,我老婆子要不是碰上你少爷,准会在这荒野上不冻死也会饿死了。”
    “大婶,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讨吃的,家里没有一个人吗?”
    “少爷,我要是还有亲人的,就用不着出来向人家讨吃了。”
    豹儿同情地问:“大婶,那你也没有家和一个住的地方吗?”
    “有是有,可是家中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四面空墙壁。”
    “大婶,那你家在哪里?”
    “在屏山县城外一个小村子里。”
    “大婶,我们也要去屏山。这样吧,我给你一些银两,足够你养老,你以后就再不用出来向人讨吃了,好不好?”
    妇人惊喜地:“少爷,是真的吗?”
    “我不骗你。”
    “敢问少爷你给我老婆子多少银两?”
    “—百两够不够?”
    “一百两!?”
    “是,不够,我可以再多给你一些。”
    妇人怔住了: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人?这可是少见呀!不禁问:“少爷,你有很多银子吗?”
    豹儿本想说很多,有四大袋金银珠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紫衣姐姐等人说过的一些话,江湖上风浪险恶,人心莫测,遇事多小心才是。虽然眼前是讨吃的孤苦妇人,没有什么,但也不能将所有都说了出来。于是便说:“多是不多,但也够你大婶今后一个人用的。”
    “我老婆子今夜里碰上少爷。真是碰上了活菩萨啦!只有菩萨,才会这么救苦救难。”
    豹儿带妇人穿过林子,来到了篝火旁。妇人四下打量了一下,惊讶地问:“这里不是村子和人家?”豹儿说:“这里没有人家的。”
    “那,那你们是什么人?”
    “我,我们是做马帮生意的人,因赶不到屏山县城,便随便在这里宿—夜。”
    “原来这样。我老婆子疑惑,这里一带可没有什么人家呀!怎么又有人家了?还以为你们是刚刚迁来这里的人家哩i啧啧!少爷,你们的马匹真不少啊!家中一定有万两黄金的吧?”
    紫衣少女见他们走来,早巳在暗暗打量这穷要饭的婆子了。现听她这么问,一笑道:“叫化,你说对了!单是我们眼下所带来的银两,就有几万两。”
    妇人瞪大了眼睛:“那我老婆子不掉进了银子堆里了吗?怪不得少爷一开口就给我老婆子一百两银子呢。”
    豹儿说:“大婶,你坐下先暖暖身子,再吃些烤肉。”
    “是是!我老婆子可高兴得不记得肚饿了!”她坐在火堆旁,接过豹儿递过来的一串烤肉,口里连说谢谢,一边吃一边却望着紫衣少女和青青。
    豹儿说:“这是我紫姐姐和青哥哥。”
    妇人说:“小姐、大少爷,你们的弟弟真是好心啊!你们一家人都出来跑生意吗?”
    紫衣少女点点头,说:“我兄弟答应给你一百两银子?”
    “是呀!他可怜我这孤苦的老婆子。”
    紫衣少女转向豹儿说:“兄弟,你怎么这般小家子气的,才给人家一百两银子?”
    豹儿茫然:“姐姐,那应该给多少?”
    “我们家那么富有,要给,也要给她一万两银子也不多嘛。”
    豹儿睁大了眼睛:“—万两!?”
    紫衣少女不去理豹儿的惊讶了,又问妇人:“给你一万两银子够不够?”
    妇人似乎不怎么惊愕,说:“小姐,我老婆子不是在发梦吧?”
    “不!你清醒得很!”
    “—万两,有多少银子呀?”
    “一万两就是一万两呀!用两匹马才驮得完。”
    “那,那,那我老婆子又得向你们讨两匹马了。”
    紫衣少女进一步问:“一万两你够不够?”
    妇人不吃烤肉了,在数着手指,也不知她是怎么数的,数了半晌才说:“一万两银子够是不够,但也勉勉强强算过得去了。当然,最好还多给一点更好。”
    豹儿眼睛睁得更大了:“大婶,你一个人要这么多的银子干什么?”
    “少爷,银子再多也不嫌多呀!我老婆子既然有了这笔银子,要买—个庄园,又要买几卜个奴仆。算来算去,一万两银子是怎么也不够用的。”
    豹儿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暗想:这大婶怎么这般贪心的?以后不用再向人讨饭不很好吗?还要买庄园和养奴仆的?
    紫衣少女却说:“是啊!一万两银子是不够用的,我身上还有件稀世的珍宝,你有了它,以后什么都不用买了。”
    “小姐,你身上有什么稀世珍宝呀,不会是聚宝盆吧?”
    “虽然不是聚宝盆,也跟聚宝盆差不多,你想不想看看?”
    “我老婆子从来没见过什么宝贝的,也真想看看稀世珍宝是什么样儿。”
    突然寒光一闪,紫衣少女青锋出手,剑尖贴在妇人的胸口上,微笑问:“就是这一件稀世珍宝,你要不要?你要,我送给你,插在你的胸口上,你以后就什么也不用买了。”,妇人一下吓得面色青白,说不出话来,手中的烤肉也掉了,落在篝火中,升起一股焦味。豹儿在旁急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想将这稀世珍宝送给她,不好吗?”
    “姐姐,你不能这样。”
    “这样贪心的人,不杀了她,留她在世上干什么?”
    “不,不,姐姐,她贪心是不好,但也不能杀了她嘛!姐姐赶她走就行了。”
    妇人这时战战兢兢地说:“小、小、小姐,你、你、你别杀我,我、我老婆子是穷怕了,一、一时胡言乱语的,银、银、银子我、我不要了。”
    “姐姐,你放她走吧。”
    一直在旁静观不出声的青青这时说话了:“紫姐姐,似乎这叫化不懂武功,只是一般的贪心叫化,放她走算了。”
    紫衣少女又打量了妇人一下,收了剑说:“要是不看在他们两人的分上,你以后就永远不用向人讨吃了!快滚开!”
    妇人喘过了一口大气,颤巍巍地站起来:“我走!我走!”
    这时翠翠闻声赶了回来,问:“这里出了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要赶这叫化走的?”
    紫衣少女说:“你去问问这叫化,看是怎么一回事。”
    妇人哪里还敢说话?扶着竹拐杖要走。蓦然,她前面平空出现了一个人影,拦住她的去路,又吓得妇人倒后退了几步:“你、你、你是人是鬼呀?”
    这平空出现的是没影子老叫化。老叫化打量了一下这妇人:“嘻嘻,我老叫化可有一个伴儿了!”
    妇人一下认出了老叫化,又带惊讶地问:“是你!?”
    “哦!?你认识我老叫化么?”
    妇人用衣袖拭拭眼睛:“我,我老婆子认错人了!以为你是城南的那个老讨饭。”
    突然,老叫化闻到一股异味,说:“不好,这里有妖气味的。”也在同时之间,妇人以闪电不及掩耳的行动,出手就一连封了老叫化身上的几处大穴,老叫化顿时瞪大了眼睛,翻倒在地上了。妇人却故意惊愕地说:“是呀是呀!这里真有些妖气,老叫化,你是不是中了妖气了?”
    豹儿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紫衣少女和翠翠突然拔剑扑上,妇人手中的竹棍一扫一挑,便将她们手中的剑拨到一边去了,说:“奇怪了!怎么老叫化中了妖气,你们不中的?”
    妇人话刚说完,紫衣少女、翠翠和青青,都软瘫得倒下了,盘狗子更如死人般的躺在货物中,只有豹儿真气浑厚,仍没有倒下来,却愕在那里呆若木鸡。这时他才感到这位妇人不是一般的人,想出手也感到自己无力出手了。
    妇人奇异地打量着他:“小伙子,你内力不错嘛,竟能中了我的三日醉毒气而不倒下,却也难得了。”
    豹儿问:“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妇人笑着说,声音也不苍老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个孤苦的要饭老婆子呜?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你几时下毒的?”
    “你没见我的一块烤肉掉进了篝火中去吗?这块烤肉,我是下了毒的,一燃烧,就会产生一种令人三日醉倒的毒气来。小伙子,我问你,你是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苞?”
    “我,我不是。”
    “你真的不是?”
    “不是就不是,又什么真的假的了?”
    “唔!是不大像,那小子根本就没有你这么浑厚的内力,更不像你这么傻呼呼的,看来我出手算是出对了!”
    豹儿不明白这妇人说什么,却担心老叫化、紫姐姐的安全,暗暗运气调息,恢复劲力,可是他怎么也运不起来,妇人显然看出了这一点,笑着说:“小伙子,你千万别运气,中了我的毒,在几个时辰内,就是武林中—等一的上乘高手,也会变得浑身无力,你能不倒下也算好的了。”
    “你,你现在想怎样?”
    “我想将你们全部杀了!你看好不好?”
    豹儿给她弄得哭笑不得。她要杀人,还问被杀的人好不‘好,有这样问的吗?豹儿说:“不好!”
    妇人像猫戏老鼠般的问:“为什么不好?”
    “不好就不好,杀人好吗?”
    妇人叹了一声:“我也知道不好的。”
    “那你干嘛还要杀人呢?”
    世上有这个怪妇人,也有豹儿这么个不懂武林事的天真人,才有这么些对话。紫衣少女她们虽然倒在地上不能动,但看得见也听得清楚,不由互相奇异的望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好笑。黑道上的人物,杀人抢劫是常事,豹儿还问干嘛要杀人的。
    妇人说:“好吧,我看在你刚才一片的好心,可怜我这孤苦的老婆子,我就不杀你们了!不过,这些金银、马匹、货物我可要带走啦!”妇人说完,一声呼哨,音传远方,群山回应。不一会,便奔来了十多个蒙了面的黑衣人,其中一个大喜问:“帮主,得手了?”
    妇人说:“你们快将这些马匹、货物全带走,走得越快越好,万一这老叫化运气冲开穴位,我们一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哦!?这老叫化这么厉害?”
    妇人问:“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
    “没影子莫长老。”
    那人惊愕:“怎么是他老人家的?”
    “别多问,快!”
    十多位蒙面黑衣人,—下就将三十多匹马、货物和四袋金银珠宝,劫掠得一干二净。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了。豹儿他们只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将马匹赶走。最后,只剩怪妇人一个人仍没走,却坐在篝火旁,伸手取烤肉吃。
    豹儿望着她:“你,你怎么还不走的?”
    妇人笑起来:“小伙子,我还没有吃饱呀!怎么就走?”
    豹儿支持不住了,坐了下来。妇人吃饱了,一双油腻腻的手擦在自己的破衣服上,看看天空,自语地说:“唔!看来他们也走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她回过头来,对豹儿笑了笑:“小伙子,要不是你内力这么深厚,我几乎将你当成了点苍派的少掌门了!”
    “我要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又怎样?”
    “可惜你不是,要是真的话,今夜的事,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了。”
    “你就会全杀了我们?”
    妇人又笑了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牙齿,这哪是什么老年妇人,顶多是个中年女子,显然,她完全是扮成这副叫人生怜的模样。她问:“小伙子,你知不知我刚才想杀你们,以后又不想杀你们了?”
    “这为什么?”
    “我杀你们,是可怜你们。”
    “你杀我们,还是可怜我们吗?”
    “是呀!小伙子,你想下,我拿去了你们的财物一走了事,丢下你们不杀,万一来了什么野兽,你们又不能动,不一个个给野兽叼了吃?那多残忍和可怕。”
    豹儿听了心里不禁抖了冷颤,的确是这样,真的来了什么豺狼虎豹的,那不给它们吃进肚子去了?问:“那你以后为什么又不杀了?”
    “因为我想看看野兽怎么叼了你们的。我长这么大了一生中还没有看见过野兽是怎么吃活人的,想必一定有趣得很。”
    “你,你怎么这般残忍的?”
    “好啦!小伙子,我真的走了,拜谢你们这般大方的招待我。”这妇人说完,一展轻功,便闪进树林里去了。她走后不久,树林里便传来了一声虎啸的声音,豹儿不由急得满头是汗,极力想挣扎站起来,害怕老虎闯了过来,那紫衣姐姐他们就完了!
    老叫化这时已运气冲开了哑穴,说:“小兄弟,别害怕,这不是老虎的叫声,是她在树林里故意扮成老虎叫声吓你的。”
    “她,她为什么要吓我们?”
    “小兄弟,别再问我老叫化了,我要运气冲开其他被封的穴位。”
    翠翠躺在地上微弱地问:“豹哥!你还能走动吗?”
    “我,我好像全没劲力了。”
    “你的手半点也不能动吗?”
    “还、还可以动一下。”
    “豹哥,那你快一点,将那万能化毒丹掏出来,自己先服下一颗。”
    豹儿顿时燃起了希望:“嗨!我怎么没想到我怀中有化毒丹的,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嘛!”
    “我早说了,那妇人不抢了去?豹哥,你快一点呀!要不,等会你连手也不能动了,我们就什么都完了。”
    “是,是!”
    豹儿急忙从怀里掏出药瓶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倒出一颗来,放进自己嘴里,和津吞下。不到一会,不知他内力特强,还是化毒丹的奇效,豹儿—下便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喜地说:“我,我完全恢复劲力了!”
    翠翠急说:“那你快给我们每人服一颗。”
    “是!”
    豹儿便给他们每人都服—颗,当豹儿要给老叫化服时,翠翠又急叫道:“你给他服,那就浪费了这举世稀有的宝物豹儿问:“怎么不给他服呢?”
    “他没有中毒,只是给那可恶女叫化封了穴而已。”
    翠翠没有说错,老叫化的确没有中毒,一来他的位置在上风;二来他一闻到便立刻停止呼吸,正因为这样,他才上了那女叫化的当。给女叫化出其不意的封了穴位。等到他翻倒在地上时,空气中的毒气已给风吹散,已没有什么毒气了!就是有,也变得非常的稀薄,已不能令人软弱无力。要不是这样,那十多个蒙面的黑衣人来,不一个个中毒倒下么?至于那妇人,她早已服下了自己的解药,自然就不会中毒了。
    紫衣少女、青青和翠翠都先后恢复了功力,从地上跃起。翠翠咬着牙说:“我去追那妇人,不杀了她难消恨。”
    紫衣少女摇摇头说:“这时,恐怕她已早走得无踪无影了,我们往哪里追?再说,我看她的武功,不在我们之下,白弟就算追上了她,一个人不危险?”
    “那我们这批金银珠宝就白白让她抢走?”
    “放心,等到天亮,我们察看地上马蹄痕印,便知道他们往什么地方而去,金银珠宝,我们要她连本带利一块吐出来。”
    “就怕我们连本也拿不回来。”老叫化说。
    众人闻声回头一看,老叫化不知几时已冲开了被封的穴位,已来到了篝火之旁。豹儿说:“你老人家没事了?”
    翠翠说:“你这老叫化只会点我们的穴,想不到你也会给人点了穴的。这才是阴沟里翻船,栽到家啦!”
    “你们呢?一个个心像水晶似的,专捉弄人,现在你们也不是给人家捉弄了吗?不比我老叫化栽得更惨?”
    青青说:“你们也真是,怎么尽互相揭短的?我们还是想办法将金银珠宝追回来吧。”
    老叫化摇摇头:“依我老叫化看,这恐怕是肉包子打狗,追不回来了!”
    紫衣少女扬扬眉问:“你老人家怎知道追不回来的?”
    “这个女叫化,论武功有武功,论机智比我们所有人都强,你们想到的,恐怕她早巳想到了。你说天亮后察看地上的马蹄痕,我看察看到了也没有用。”
    青青问:“怎会没用的?”
    “我老叫化已听出,那十多个人,将三十多马匹分四下跑散,跑了段路后,他们就会用麻布将马蹄包起来,路上一点痕迹也不露,然后才集中到一处,我们怎么追?慢慢追查吗?那得要多少日子?我们大家都没别的事干?只追查这四袋金银?”
    翠翠问:“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依我老叫化看,我们去找川东大盗要银子!”
    翠翠说:“你老人家是不是气糊涂了!我们怎么问他要银子的?”
    “他是这里的地头蛇,我们又是在他的地盘上丢了银子的,不找他找谁去?”
    这本来是武林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谁的地盘上丢失了大批财物,就找谁要去。就算不是他本人或手下人劫去了,他也感到有损面子,会负责追回来。翠翠虽然有一定的江湖经验,但对这一不成文的规矩仍不清楚,所以才这样问。而在豹儿听来,更是不能理解了,问:“老爷爷,我们自己不小心丢了东西,怎么向人家要的?”
    翠翠说:“是呀,在谁的地盘上丢了东西就找谁要去,而这里,更是马湖府所管辖的地方,我们能向官府去要吗?”
    老叫化给他们两个问得—时哑口无言,瞪着眼看他们,一个是江湖阅历不足;一个是根本什么也不懂,跟他们怎么说?紫衣少女也说:“老人家,我看你还是别去问川东大盗的好,问了也惹他笑话。”
    “他怎么笑话我?”
    “你老人家名震武林,武功莫测,居然叫一个妇人劫去了银两,他不暗暗笑你老人家?”
    青青也说:“是呀!那多丢人。而且这些银两也准备是给他的,问他要,后来还不是要给他?”
    老叫化在揪着自己的头发了,眼睛在溜溜地转,突然一拍大腿,说:“好!不问那大地头蛇,问那小地头蛇去。”
    众人愕然:“小地头蛇?谁是小地头蛇呀?”
    老叫化一指那边树下卧着不动的盘狗子说:“那是他!”
    原来大家急着解救自己,去追那女叫化,一时将盘狗子忘记了。
    翠翠问:“问他!?”
    老叫化:“不问他问你吗?你熟悉这一带的情形吗?”
    紫衣少女点点头:“不错,要问问他,起码也会问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老叫化说:“我们这么着急,他却享福,呼呼的大睡,什么也不管的。”
    豹儿说:“看来他也是睡着时中毒了!我去弄醒他。”豹儿走过去喂他服下了—颗药丸,灌了他一口水。好一会,盘狗子才醒过来,揉揉眼睛,看看四周,不好意思地对豹儿说:“我,我睡得太死了,快天亮了吧?”
    豹儿说:“是快天亮了!”
    “我,我去套马匹去,好上路。”
    豹儿说:“盘哥,不用套了,我们的马匹、财物全给人抢劫去了。”
    盘狗子一下傻了眼:“真的?”
    “不信,你起来看看就知道啦!”
    盘狗子一骨碌地爬起来,又四下望望,真的,马匹、货物全不见了。他既惊愕、又困惑,心想:你们几个人那么有本领,怎么给人抢了去的?老叫化在篝火旁叫他:“盘狗子!你过来,我老叫化要问你。”
    “问我!?”盘狗子走过去,“老爷子要问我什么的?”
    “在这一带,有没有一个女贼头的?”
    盘狗子更睁大了眼:“是个女贼头将我们的马匹、货物全抢走了?”
    “不抢走,我老叫化还问你干嘛?”
    豹儿说:“盘哥,你想想看,这一带有没有一个女贼头的?她昨夜放毒将我们都毒倒了,害得我们动也不能动,就将马匹金银货物全抢了去。”
    翠翠又问:“这个女贼头会下毒,又扮成一个可怜的乞丐老婆子。”
    盘狗子茫然地说:“小人似乎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女贼头的。”
    “真的没有?”
    “小人怎敢骗各位侠士?”
    老叫化说:“看来这个小地头蛇不起作用,我们只好去问那个大地头蛇了。”
    紫衣少女说:“只有走这条路啦!”
    翠翠问:“我们去哪里问?他在屏山县城吗?”
    老叫化说:“他就算不在,那也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有庙在屏山县?”
    “怎么没有?要不,我老叫化跑去屏山县干嘛?好!我老叫化先走—步,你们慢慢来。”
    豹儿问:“老爷爷,那我们去哪里找你?”
    “墨燕斋。”
    “墨燕斋!?那是什么地方呀?”
    可是老叫化走得连影子也不见了。豹儿说:“他怎么说走就走呢?我们去哪里找他?”
    翠翠说:“你放心吧,我知道。”
    “你知道墨燕斋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有。”
    “什么地方都有?”豹儿又奇异了。
    青青说:“你别逗他了!豹兄弟,墨燕斋是川东大盗和武林骗子开的一间古董店,我们只要到屏山县城里一问人便知道。”
    豹儿心里更感到奇异:大盗和骗子还开店子?古董店,那是什么店嘛!不会是骗人吧?那还有谁敢去店里买东西?
    天亮了!他们便动身往屏山县,现在他们什么东西也不用收拾了,就是连他们日用的衣服,也叫那狡猾的女贼头连同货物—块劫了去。由于盘狗子不会轻功,直到下午,他们才到了屏山县城。
    一进县城,他们问人,很快便找到了墨燕斋古董店,豹儿一看,见满铺货架上摆的尽是些古老十八代的旧东西,瓶啦、壶啦!铜镜和玉琢等各种小玩艺都有,墙上也挂了不少的字画,—个店朝奉打扮的中年人迎出来,向紫衣少女一揖问:“小姐是紫姑娘吧?”
    紫衣少女点点头:“莫长老他老人家已到了?”
    “到了到了!他老人家正在后堂等着各位到来,各位!请!”
    他们随这位朝奉走过铺面,转入后堂,这间古董店,铺面不大,但后堂却像是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有花木、假山、水池等等,清雅极了。
    院子的正北是大厅,大厅两旁是一排厢房,厢房前面都有走廊和栏杆,栏杆上摆放着不少的盆景和云南的茶花,仿佛是座官宦人家的园子,清而不俗,富而不豪,令人感到入目舒适,心旷神怡,幽雅美观。
    朝奉带他们进到大厅坐下,跟着有人献上香茶。紫衣少女问:“莫长老呢?”
    “别问,别问,我老叫化来了!”老叫化嘀嘀嗒嗒从大厅的屏风后转了出来。他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挥挥衣袖,对朝奉说:“你去忙你的,这里有我老叫化招呼他们行了。”
    朝奉站起来说:“那麻烦你老了!”又向紫衣少女等人一揖说,“各位慢坐,在下自会打发人端酒菜上来。”说完而去。
    翠翠说:“老叫化,你像是这里的主人吧!你老在这里长住不好?干嘛要出去讨吃的?”
    老叫化苦着脸说:“我老叫化生来就是一副苦命贱相,在这里住上两天我就受不了,还长住吗?那不要了我老叫化的命吗?”
    紫衣少女问:“你老人家见到了川东大盗和武林骗子没有?”
    “大盗没见到,骗子却碰上了!”
    “我们的事他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有说。”
    翠翠嚷起来:“你没将我们的事告诉他?”
    “这骗子根本就不容我老叫化开口。”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骗子一见我老叫化,就急急忙忙的拉着我去看东西了!我一看,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众人都莫名其妙望着老叫化。紫衣少女问:“什么东西使你老人家说不出话的?”
    “别问,你们看见了,也一定说不出话来。”
    “有这样奇怪的事?”
    “要不,我老叫化带你们去看看。”
    翠翠说:“那你快带我们去看吧!”
    “好!你们随我老叫化来!”
    众人都在暗想,什么东西叫人看了说不出话的?总不会是可怕吓人的怪物吧?就是怪物,当时说不出话,事后也会说呀!他们一齐站起身,跟着老叫化转入屏风后面,穿过一个天井,步上石阶,停在后厅的大门外。老叫化推开了大门,说:“你们看吧!”
    众人举目一看,顿时个个都傻了眼,张大了嘴,一时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来他们所看见的东西,正是他们昨夜给那位女贼头抢去了的全部货物和四袋金银珠宝,就是连各人的行李,一件也不少,全摆放在厅上。
    半晌,翠翠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的?”
    豹儿惊讶地问:“是不是川东大盗和武林骗子将那个女贼头捉到了?”
    老叫化连忙“嘘”了声:“我的小兄弟,你别大声嚷嚷,要不,我老叫化以后更有苦受的了!”
    豹儿一下吓得不敢大声,轻轻问:“老爷爷,这是什么回事?”
    “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抢劫我们的是什么人?”
    “不是那女贼头么?”
    到底是不是那女贼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举报

第十三回计探豹儿
    上一回说到豹儿脱口而出“女贼头”三个字,老叫化一听,仿佛像触了电似的跳了起来,望望外面四周,轻轻说:“小兄弟,你千万别说‘女贼头,三个字,要是让她听到了,就够我们受的。”
    众人见老叫化这么害怕,又都奇异起来,以没影子怪丐的名声和武功,在江湖上还怕谁来的?怎么竟这样害怕那个女贼头?
    翠翠忍不住问:“她很可怕吗?”
    “可怕可怕,我老叫化第一个怕她,第二个才怕米贵。”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来头可大了!背后的靠山更可怕。她一恼怒,我老叫化就没立足之地了。”
    翠翠瞅着老叫化说:“我看你别给我们装神弄鬼的。”
    “你说什么?我老叫化怎么装神弄鬼了?”
    “不装神弄鬼,干嘛你不说出这女贼头的姓名来?要不,就是你与她串同一起。”
    “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说话得有根据。我老叫化怎会与她串同一起了?你不见我也中了毒的么?”
    “谁知你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的!”
    老叫化急得又在揪着自己的头发。豹儿在旁说:“白兄弟,你不能这么说的。”
    翠翠说:“我不这么说要怎么说?我说错了他吗?以他的莫测武功,还有怕谁来的?”
    老叫化一下见外面转出一个人来,便说:“好了好了!你们去问她好了。”
    众人一见,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转了进来,一身衣服干干净净,但上衣和裤子却补了几块不同颜色的补钉,模样一般,说俊不俊,说丑不丑,笑盈盈地朝老叫化裣衽说:“老爷子,我们帮主有请你和各位侠士。”
    众人一听,又是相视愕异:帮主!?哪一门的帮主?在这墨燕斋古董店里,怎么有一个帮跑了出来?老叫化却说:“好好,你再不来,我老叫化就给人背上黑锅啦!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少女微笑一下:“老爷子和各位请!”
    老叫化挥挥手,对紫衣少女等人说:“走!你们要问的,去问这个帮主吧。”
    众人随少女和老叫化转到刚才的前面大厅,只见厅中站立—个风姿绰约,一脸含笑,年近四十的妇女。她眼角眉梢,有说不出的机灵、聪明、秀气,一身衣服,也打上了几块不同颜色的补钉。而厅外门口,有两位叫化守着。紫衣少女一见,便明白这风姿绰约的妇人是什么人了。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派的丐帮。丐帮遍布南北各省,耳目众多。江湖上不论发生了什么大事,总瞒不了丐帮。显然这中年妇人是丐帮的金帮主了。紫衣少女不明白,怎么丐帮的金帮主,在这僻远的山城中出现?跟昨夜的事又有什么联系?昨夜的事,不会是她属下人干的吧?因为丐帮是中原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不但不会劫人财物,更不会用下毒来暗算人的。
    青青和翠翠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位中年妇女是什么人了,只有豹儿和盘狗子不知道,愣大了眼望着。
    老叫化说:“金帮主,昨夜是你干的好事,将我老叫化整苦了!”
    众人一听,一下明白:昨夜的事,是这位金帮主干的。那位年老、狡诈的女叫化,一定是她手下的人。
    金帮主一笑:“令各位受惊了!请坐。”
    老叫化坐下对众人说:“你们有什么话的,问呀!”
    众人相视一眼,首先是翠翠扬扬眉问:“昨夜,是金帮主手下人干的?”
    作为白衣仙子手下的贴身丫环和弟子,应该认识丐帮主金秀姑才是。因为白衣仙子与金秀姑极为友好。可是事情也有那么的巧合,青青和翠翠从来没有见过金秀姑一面。一是金秀姑从峨嵋金顶武林会盟以后(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担任了丐帮帮主。金帮主忙于丐帮内务的整理,处理丐帮与江湖上各门派会帮的事,极少来点苍山拜访白衣仙子;二来白衣仙子远嫁点苍派掌门后,也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更难得到中原一走了。白衣仙子收了青青和翠翠后,两人更一直没见过面,只有书信来往而已,所以青青和翠翠只知道有金帮主这么个人,而从来没见过。她们不认识金秀姑,金秀姑也同样不认识她们,何况青青和翠翠现在是一身男子打扮,就算认识,恐怕也一时认不出来。
    翠翠问后,心里暗想:怪不得老叫化不敢说出来了!原来那女贼头的靠山是金帮主。金帮主不但武功深得神龙怪丐东方望的真传,江湖上少逢敌手,就是在机智上,除了慕容小燕外,也无人能及,再加上她更是武林中有名的女骗子,骗术的高明,令人匪夷所思,给她骗了,仍不知自己是怎么受骗的。自从她任丐帮帮主以来,经过了她处理的几件大事,已使武林各门派,不敢去招惹丐帮,更怕得罪了丐帮的人。一旦得罪了,那你就别想能睡一个舒服的觉,她迟早会找上你,弄得你非彻底失败不可。就算你是名门正派,也会哭笑不得。不是你家传的什么奇珍异宝或稀世之宝不见了,就是你心爱的人,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你找她说理,根本就毫无根据,她不但推得—干二净,更弄得你尴尬异常。所以武林中人,对她是既敬仰也害怕。
    她含笑问:“你怎么肯定是我手下人干的?”
    “金帮主威镇江湖,要是没有你的允许,谁敢这么大胆在这一带地面作案的?”
    “小兄弟,谢谢你了!我可没有威镇江湖,这顶帽子你戴错了。而且你这话也说得不对。”金秀姑说时,用目光视着老叫化。
    老叫化忙说:“哎!你别望着我老叫化,我老叫化什么也没说。”翠翠却问:“我怎说得不对了?”
    “就有人那么大胆,没有我的允许,居然将人家从马上抓下来,掏出人家身上—百两银子,坐在地下还慢慢数、慢慢看的。”
    老叫化叫起来:“喂喂,你们说你们的,别将火烧到我老叫化身上来。”
    紫衣少女和青青一听,忍不住笑了。
    金秀姑笑着说:“莫长老,我没有怪你呀!着急干吗?”她又对翠翠说,“小兄弟,你们也不是没有我的允许,怎么又杀了凉山虎,放火烧了黑峰寨?”
    翠翠本来是伶俐、机敏的人,给问得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说:“可是我们的财物怎么在这里了?”
    “这也奇怪吗?有人劫了你们,不准我从她手上劫过来么?”
    翠翠连忙一揖说:“金帮主,请原谅。我是听了莫长老的一句话,才疑心是你们干的了。”
    老叫化更叫起屈来:“小兄弟,我老叫化几时说过是金帮主手下干的了?”
    翠翠闪着狡黠的眼色,说:“谁叫你不告诉我们那女贼头的名字,说她靠山顶大的,所以我才领会错了的,疑心到金帮主身上去了!”
    老叫化苦着脸说:“小兄弟,这样,你可苦了我了。”
    豹儿一见,连忙朝金帮主一揖说:“金帮主,莫长老他老人家的确什么也没有说,是我这位白兄弟领会错了,求你原谅他们,我更谢谢帮主给我们要回了财物。”
    金秀姑奇异地打量他,含着笑意说:“其实你的白兄弟并没有领会错,劫你们的人,的确是我们丐帮的人。”
    豹儿一时睁大了眼:“真的!?那、那、那为什么要劫我们财物呀?”
    “小兄弟,你又说错了,这些财物是你们的吗?它是黑峰寨的。”
    “这——!”豹儿更傻了眼。
    “其实,你们应该多谢那个女贼头才是。”
    豹儿一时给弄得瞠目结舌,心想:她劫了我们的财物,我们怎么反而要多谢她了?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翠翠在旁说:“不错,不错,我们真应该多谢她啦!”
    金帮主笑问:“你多谢她干嘛?”
    翠翠狡黠地说:“多谢她劫了我们的财物,才使你帮主出面主持正义,又将财物交给了我们。”
    金帮主一笑:“看来你很聪明的。”
    “不,我蠢笨得要命哩。”
    “唔!你这话倒说对了!”
    翠翠本来是一句谦虚之辞,现听金帮主这么一说,愣大了眼:“我说对了!?”
    “小兄弟,你以为我在图虚名么?博取个侠义之名?我说,要不是那女贼昨夜里劫去了你们的马匹财物,你们现在,恐怕要蹲在屏山县的大牢里吃黄米饭了!”
    众人听了更傻了眼。翠翠问:“这是怎么回事?会这样吗?”
    “你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你们?”金帮主对身边那少女说,“去!将那人带上来,让他们看看。”
    “是!帮主。”这少女转了出去。
    众人不由得愕然相视。不久,少女带来了一个中年尖脸的汉子进厅,其他人都在打量着。盘狗子却惊呼起来:“是你!?”
    紫衣少女也认出来了,这个尖脸汉子,正是自己进贼寨大厅时其中的一个山贼,不知怎么,给丐帮的人捉来这里。
    尖脸汉子骤然看见盘狗子,也有些意外、愕然。金帮主说:“黑五,你对我说过的话,现在再一一说出来。”
    “是!”黑五说出来之后,紫衣少女、豹儿、青青、翠翠以及盘狗子,不由得怔了半晌,原来黑五也是雷坡官府中的人,一见紫衣少女跌入陷阱,翠翠突然而来,举手之间,便杀了几个人,已知不妙,便急忙抽身逃出,骑上一匹马,飞奔下山向雷坡长官司报告了。所以第二天一早,才有大批官兵奔向黑峰寨。官兵奔上黑峰寨,见寨毁人亡,紫衣少女等人已不知去向,除了飞报长官外,便派出人四下打听紫衣少女的下落,黑五是其中的一个。他为人机灵,追踪马蹄印,一路跟了上来,又通知马湖府,说洗劫黑峰寨的三男一女,往屏山县而来,望屏山县派人拦截,押回雷坡寨。不想这事却落到丐帮耳目中,在金帮主布局下,才演出了昨夜的一幕戏来……
    黑五说完后,金帮主问翠翠等人:“你们都听清楚了吧?现在官家方面,已知道有一批蒙面人,将你们的马匹、财物都劫了去,不知去向,将注意力放去追踪那女贼头。”
    豹儿问:“那,那你们怎么办?不怕官府的人追寻吗?”
    金帮主一笑:“小兄弟,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这一批蒙面人突然而来,突然而逃,恐怕今后,这批蒙面强盗再也不会出现了,官府去哪里追寻他们?本来我这里,是追寻那个神秘的黑箭,想不到碰上这事,不得不插手管一下,你们不会怪我多事吧?”
    紫衣少女说:“我们只有感激帮主,怎会怪帮主的?江湖上人称金帮主有鬼神莫测之智,机敏过人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金帮主笑起来:“你这顶帽子我更戴不了。”她挥手叫少女将黑五带下去。
    紫衣少女说:“小女子是衷心之言。”
    “我看我们谁也别客气。紫姑娘,我这个人是有碗数碗,有碟数碟。紫姑娘要是有事他往,杜家坝的事,我丐帮可为姑娘出力办理,安置他们恢复家园。这样,姑娘可以完全避开了官府的耳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紫衣少女大喜:“难得帮主大仁大义,小女子在这里代杜家坝的乡亲拜谢帮主了。”
    “别客气,姑娘的侠骨柔肠,也令人钦佩。”金帮主又转向盘狗子说:“你的家属,我已派了人去了。不用担心,过两天,在这里你自然就会见到他们。”
    盘狗子惊喜:“你,你已派人去了?”
    “唔!不过马湖府内,你不能呆下去,到时,我自会安排你一家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盘狗子立刻跪下叩头:“小人多谢帮主。”
    “哎!你快起来,要多谢,你应该多谢莫长老才是。”
    盘狗子又向莫长老叩头谢恩。老叫化慌忙闪开:“哎,哎!你别见人就拜嘛!”
    豹儿、青青、翠翠对金帮主真是既佩服,又惊讶。豹儿问:“我、我们的事,你怎么都知道?”
    青青在旁说:“豹兄弟,丐帮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帮派,遍布各地,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帮主的!”
    金帮主看了看青青和翠翠一眼,笑问:“我弄不明白,你们两个是哪一门的江湖杀手?”
    翠翠眨眨眼皮:“帮主你看,我们是哪一门的?”
    金帮主目视她们良久,一笑:“你们要不要我将你们的真面目揭出来?”
    青青和翠翠不由得吓了一跳,互相望望后,问:“你知道我、我、我们的真面目了?”
    “我可是善于化装成各种各样人的老祖宗哩!你们不知道?”
    翠翠立刻叫起来:“你、你、你别说了,我们算服了你啦!好不好?”
    “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了。现在,大家吃饭吧。”
    因为这时,古董店朝奉已叫人将饭菜捧了进来。
    吃饭喝酒中,他们除了谈到如何处理黑峰寨金银珠宝和那份秘密藏宝图外,更谈到黑箭出现的事。饭后,紫衣少女就首先要告辞而去。
    翠翠说:“姐姐,你怎么就要走了?不多住几天?”
    紫衣少女说:“我也想多住几天的,但有事在身,不得不与各位分手。”
    青青和豹儿,也十分不愿与紫衣少女分开,但人生有聚有散,哪能长在一块的?豹儿说:“那姐姐在路上要小心了?”
    翠翠说:“哎!姐姐才不用你担心,倒是你今后要小心才是。”
    紫衣少女点点头:“豹兄弟,你心地好,江湖经历缺乏,今后真的要小心才是。”
    金帮主说:“紫姑娘,你有事,我也不敢强留你,不过,你最好别走大凉山,从这里下川东,去昆明,以免碰到不必要的麻烦。这—路上,本帮自有人协助姑娘。”
    “小女子就先多谢金帮主了。”
    老叫化也跳起来:“姑娘,我老叫化送你一程,我也要去云南走一走的。”
    金帮主说:“有莫长老去,我就更放心了,关于黑箭的事,长老放心,我会通知各大门派的人防备。”
    紫衣少女便与莫长老双双告别而去。
    豹儿、青青、翠翠也想告辞,金帮主说:“你们可不能走,得在这里住两天,我有话要问问你们。”
    豹儿茫然:“你有话要问我们?”
    金帮主含笑:“我主要想跟这两位江湖小杀手谈谈、你呀,就先去休息。”
    接着—个丐帮弟子上前说:“豹少侠,请跟我来。”
    豹儿不明白金帮主有什么话要对青、白两人说的,叫自己先去休息,也不敢多问,只好跟随而去。
    金帮主对青青、翠翠—笑说:“你们两个跟我来呀!”
    翠翠问:“我们跟你去哪里?”
    金帮主笑道:“要是你们两个的真面目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最好还是跟我走。”
    青青和翠翠疑惑地相视一眼,便跟金帮主来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金帮主叫她们坐下后说:“你们两个小妮子!好大的胆子,不但女扮男装,更冒充什么江湖杀手,能瞒得了我吗?”
    “你,你怎么知道了?哟,—定是那老叫化告诉你的。”
    “那老叫化才没告诉我。”
    “那你怎么看出了?”翠翠又问。
    “我是这方面的老手。要是给你们骗了,我这江湖女骗子的名不早摘了下来?说!你们是哪一派的弟子?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冒充江湖杀手?”
    显然,金帮主虽然看出了她们是女扮男装,也不是什么江湖杀手,但仍看不出她们的来历。翠翠眨眨眼说:“这个,我们就不方便说啦!”
    “你们是不是想考考我?”
    金帮主突然出手,一掌拍出,竟分袭两人,吓得青青、翠翠急忙闪开,问:“金帮主,你这是干什么?”
    “你们两个怎么不将剑亮出来?”
    翠翠问:“你要看我们的武功来路?”
    金帮主笑道:“你这小妮子,占灵精怪,我真有点喜欢你了!不如到我门下来吧!”
    “金帮主,你不怕我师傅恼吗?”
    “你们师傅是谁?”
    “她老人家的名,我们更不敢说了!”
    金帮主不答话,又是一连两掌拍出。这不是丐帮中的降龙十八掌,而是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逼得青青、翠翠连连闪开。金帮主突然停手,一笑道:“不用问,我已知道你们是哪一门派的人了。”
    “哟!你又怎么知道了?”
    “你们是无回剑门的弟子!”
    青青和翠翠又相视—眼。青青说:“翠妹,我们别再瞒着金姨了,说吧!”
    金帮主有点意外:“金姨!?你们是白姐姐跟前的那两个妮子?好呀!你们竟敢捉弄起我来?”
    青青和翠翠连忙跪拜。青青说:“请金姨恕罪。”翠翠却说:“金姨,你怎么倒打—耙的?是你捉弄了我们,我们怎敢捉弄你呢!”
    “起来吧!”你这两个小妮子,怎么跑到江湖上混了?白姐姐知道不?”
    “没有师傅的允许,我们敢跑出来吗?”
    “哦!?她怎么打发你们出来?”
    青青和翠翠只好一五一十的将原因说了出来。最后说:“金姨!你千万不能将我们的面目说出来让他知道了。”
    金帮主皱了皱眉:“那个小混蛋,没半点江湖经历,为什么要下山呢?”
    “他说他出来是要找寻真正的少掌门。”
    金帮主又奇了:“他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么?”
    青青又将豹儿的情形说了一遍。金帮主奇异了,问:“连你们的掌门人和白姐姐也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
    青青说:“金姨!就是嘛!我们大家都认为他是,他却说不是,所以才说他跌下悬岩,被人救起而丧失了心智,将过去的事完全忘掉了!”
    金帮主说:“这真是武林中的一件怪事。世上哪有连父母也认不出来的!莫不是他真的丧失了记忆,以往的事全忘记了?那怎么还放他出来的?”
    翠翠说:“金姨,我不知道他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的。”
    金帮主扬了扬眉,感兴趣了,问:“哦!?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的少爷,从小性格就与众不同,爱捉弄人,谁知道他现在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的?说不定他有意这么干。”
    金帮主想了一下说:“我也看出,这个小混蛋,外拙而内慧,聪明之气而不形于色,说不定你们两个小妮子的面目,他早巳看出来了,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青青和翠翠不由得一怔:“他已看出我们了?不可能吧?”翠翠又补上一句:“难道他又在捉弄我们?”
    “你这小妮子,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有人比你更聪明哩!有一些人,往往是大智若愚,不像我们,聪明外露。”
    翠翠叫起来:“青姐,要是这样,我们又给他耍了!”
    青青沉吟了一下说:“翠妹,我有些地方感到,他不像是我们的少爷。”
    “青姐,你不准他故意耍我们吗?”
    金帮主说:“好吧!我来试下他是真忘记还是假忘记!吧。”
    青青和翠翠听了大喜,她们一向知道金帮主机敏、智慧、狡黠过人。当今武林,除了九幽小怪慕容小燕,没有人与她争高下了,有她出面,不怕看不出万里苞的真假来。一齐问:“金姨,你怎么试他呢?”
    金帮主说:“你们别高兴过早了!说不定我也试不出来,也叫他捉弄了!”
    “哎!要是金姨你都试不出来,恐怕就没有第二个人能试出来了。”
    “不过,你们两个小妮子,可不能让他先知道。”
    “金姨!你放心好啦!我们怎会对他先说出来呢?”
    “好!你们今夜应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你们去你们的成都,装着我什么也不知道,懂吗?”
    青青和翠翠一时不知金帮主葫芦卖的什么药,试探问:“金姨,你今夜就可试探出来吗?”
    “哎!别问,去休息。”
    金帮主贴身的少女对她们说:“两位小姐,跟我走呀!”
    是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安排了他们吃早点,也交还了他们随身的行囊。翠翠试探问豹儿:“昨夜里你碰到什么事?”
    豹儿愕然:“没有吧!我碰到什么事了?”
    “没人找过你吗?”
    “没有呀!”
    翠翠不禁望了望青青—眼,又问豹儿:“我好像听到昨夜你与什么人谈话似的。”
    “我昨夜一觉睡到天光,几时与人谈话了?你是不是听错了?”
    翠翠以奇异的目光望着豹儿,想看出豹儿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是在瞒着自己。可是她看到的是豹儿一张茫然的面孔,没半点故作之情,心里暗想:“难道金姨昨夜没有试探他么?这是怎么回事呢?”因为昨天休息后,青青和翠翠一直伴着豹儿在这院子里玩,谈话,一直到吃完晚饭到黄昏,金帮主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到了晚上才各自分开。金帮主要试探豹儿,除了夜里,就别无其他时间了。
    豹儿却疑惑地问翠翠:“你几时听到我与人谈话了?”
    翠翠因金帮主叮嘱过,不得在豹儿面前事先说出来,以免豹儿有准备。她本想再进—步问,又怕引起了豹儿的警惕,连忙说:“我好像是听到有人和你说话了,怎会听错了的?我、我、我昨夜不是在做梦吧?”
    青青打圆场说:“你昨夜—夜在说梦话,也没见醒过,是不是你真的做梦听到了豹兄弟的说话声?”
    “对,对,看来我真的做梦啦!”
    豹儿说:“原来你是在做梦?”
    “嗨!我怎么将做梦的事当作真的了!”翠翠自嘲地说。
    豹儿说:“我昨夜好像也做了—个梦。”
    青青问:“你做什么梦呢?”
    豹儿望望她们:“我,我不说了。”
    “你怎么不说了呢?”
    “我说出来怕你们恼的。”
    “我们怎会恼的呢?”
    “我,我梦见了你们。”
    青青、翠翠不禁又相视一眼,一齐问:“你梦见了我们又怎么样了?”
    “我,我……”
    翠翠着急起来:“你说呀!”
    “白兄弟,朝奉大叔来了。”
    青青和翠翠一看,果然是朝奉进来了。他进来问:“三位少侠吃饱了吗?”
    豹儿说:“我们吃饱了,多谢大叔。”
    “金帮主说,三位要是吃饱了,就可以走了。”
    翠翠问:“金帮主呢?”
    “金帮主有事,一早走了。”
    “什么!?她已经走了?”
    “是!她一早走了!她说,她以后还会见到三位少侠的。”
    豹儿说:“多谢大叔。”
    “不敢,三位少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做好了!”
    青青说:“大叔,我们没什么事要麻烦你。豹兄弟、白兄弟,我们走吧。”
    翠翠心想:“怎么金姨走了呢,不试探豹儿了?”三人便收拾行装,告辞朝奉,步出古董店,不久就出现在屏山县北郊的山道上。初时,路上还有些行人来往,渐渐,行人稀少起来。前面,是—片连绵不断的群峰峻岭,连接天边,触目处处,尽是险谷老林。有的山道,是凿壁而过,险峻异常;有的山道,是穿谷而走,野草漫径。他们三人刚走人一条险峻的山谷寸,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伙拦路的强盗。他们惊奇了,为首的竟然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彝族打扮,明眸皓齿,手提弯刀。她身边更有一位年少的彝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天真无邪,—副笑脸。豹儿、青青、翠翠几乎怀疑她们不是强盗,而是任意胡闹的彝族少女。但是她们身后十多位彪形悍汉,嘴脸却不十分好看了,一个个横眉怒目,叮视着他们。
    翠翠首先迎上前问:“你们是来这里打猎的吧?”
    为首的彝族少女笑道:“你说对了,我们正是在这里打猎的。”
    “打猎,怎么排成了一条线?那不挡了道吗?”
    “对不起,不这样,我们怎么能捉到山兔獐子的?”
    豹儿也上前说:“我们是路过这里的,请你们让开,让我们通过去好吗?”
    “那走了山兔獐子怎么办?”
    豹儿奇怪:“我们只走过一下,怎会走了山兔和獐子呢?”他两边看看,“好像这里没有什么山兔和獐子吧!”
    她身旁的小姑娘“噗嗤”一下笑起来:“你们不就是山兔和獐子吗?”
    豹儿问:“我们怎么是山兔和獐子呢?”
    那少女笑着说:“可是,你们在我的眼里,跟山兔、獐子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翠翠含笑说:“恐怕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呢?”
    翠翠倏然—剑刺出,说:“这是一样吗?”
    少女以刀相架,“当”一声,刀剑同时震开。少女说:“是有点不一样,原来你这只小山兔还多长了一只爪子的,出爪也顶快的。”
    翠翠出剑快极了,想一剑就制服了这女贼,令她身后出十多条大汉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这彝族少女出手更快,不但化解了她的剑势,也震开她的剑。单这分内劲,已使翠翠暗吃一惊,不敢轻视对手了,暗想:想不到—个彝家少女,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和内劲。她正想再出第二招时,那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大声喊:“别打,别打!姐姐,我有话说。”
    彝族少女和翠翠双双跃开,停了下来。翠翠问:“你有什么话说?”
    小姑娘白了她一眼说:“我是跟我姐姐说,可没跟你说呀!你是我的姐姐吗?”
    少女问:“妹妹,你有什么话说!”
    天真小姑娘指指豹儿:“姐姐,你看看他,像不像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一个人?”
    少女侧头打量着豹儿,点点头:“不错,是有点像的。”
    “姐姐,那一定是他了!”
    豹儿心里一动:“你们曾经见过我?”青青和翠翠也疑惑起来,难道她们见的,就是我们的真少爷?而眼前这个真个是假的?翠翠不禁问:“你们几时见过他呀?”
    天真小姑娘说:“前两个月呀!”她又问豹儿,“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偷偷的跑了?害得我姐姐四处寻找你。”
    豹儿说:“你们别弄错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你们,几时又偷偷的跑了?”
    “姐姐,你听听,他装得顶像呀。”
    那少女说:“唔!这次可不能让他再跑掉了!”她对豹儿问:“这次你是乖乖地跟我回去,还是要我动手捉你?”
    小姑娘拔出了她腰插的笛子—举:“孩儿们,上!别叫这三只小山兔溜掉了!”
    她的举动和说话,跟她的年龄和脸上的天真极不相称,竟然叫她身后的那十多个悍汉为“孩儿”。这些汉子,简直个个可以当得了她的父亲。翠翠听了想笑。可是一看,却笑不出来。这十多个汉子,一个个竟然是武林高手,身手非凡,穿林走壁,宛如脱兔。眨眼之间,便跃到他们三人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也像拉开了一面网,真的象捉兔子似的捉他们了!
    豹儿急着说:“你们别乱来,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少女问:“我们认错了人?”
    “是呀!我的确没有见过你们,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小姑娘问:“你难道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苞?”
    豹儿说:“我,我……”
    少女挑了挑秀眉:“这下你不敢说了吧?”
    “我,我不是。”
    “真的!?”
    “我绝不骗你。”
    小姑娘说:“姐姐,你别听他胡说,他顶会骗人的。”
    “唔!他一张嘴的确会骗人。”
    豹儿急说:“你们要我怎么说才相信?”
    “你怎么说我们也不相信,乖乖的,你跟我们回去。”
    “跟你们回去又怎样?”
    小姑娘说:“跟我姐姐成亲呀!”
    豹儿愕然:“成亲!?什么成亲呢?”
    小姑娘说:“姐姐,你听听,他又给我们装糊涂了!枉你对他那么好。”
    少女顿时发怒,对青青、翠翠说:“你们两个闪开!要走,你们也可以走。”她手中剑一指豹儿,“我只想捉他回去。”
    翠翠说:“那不行,你捉了他,我的银子不泡汤了吗?”
    “不走,我们连你也捉了。”
    “你捉得了我们吗?”
    小姑娘说:“我来先捉你。”
    “小妹妹,我手中这把剑,可不长眼睛的,小心它会伤了你。”
    小姑娘扬扬手中的竹笛子:“你也小心,它也不长眼睛,会打断了你的手和腿。”
    翠翠见这彝族小姑娘比自己小,不愿抢先出手,说;“好呀!小妹妹,你先出手。”
    小姑娘便一笛子扫来。别看她只有十岁左右,笛子出手;劲道却蛮有力的,呼呼生风。翠翠以剑相接,想一剑就削断她手中的笛子。小姑娘乖巧异常,手腕一抖,不与翠翠,剑刃相碰,出其不意,笛子一晃,直点翠翠的章门穴。这一变化,既奇又快。翠翠回剑防身,小姑娘手中的笛子又一变,往翠翠脚下一绊竟然一下将翠翠绊倒了。这一招式,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青青大吃一惊,立刻拔剑跃去,而少女的一把剑挡住了她:“哎!你别过去,要交手,我与你交手好了。”
    豹儿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别打了!”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几乎不下狮子吼,震得众人双耳隐隐发痛,群峰震动,在山谷中回音不绝:“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众人一时相顾失色。
    小姑娘跃了开去:“你这么大声干嘛,想吓死人吗?”
    翠翠早已跃了起来,提剑要与小姑娘再交手,她刚才一时大意轻敌,没使出杀着,对小姑娘剑下留情,才给绊倒了。
    豹儿的一声大喝,不料却将在乱草中睡的一个人招了出来。苍老的声音说:“谁,谁个小畜生将我老婆子吵醒了呀?”她手扶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丁过来。
    豹儿、青青、翠翠一看,顿时傻了眼,这个似叫化的老婆子,不正是在前夜里,在屏山南郊外树林中,用诡计劫去了自己的马匹和财物的吗?
    翠翠脱口而闷:“是你!”
    老妇似乎老眼昏花,打量了她们半晌,又用衣袖擦擦眼睛,又看看豹儿等人,说:“我,我可不认得你们呀!怎么是我了?”翠翠嚷起来:“你这个女贼头,前夜里用毒药将我们迷倒了,抢去了我们的马匹和财物,怎么不认得我们了?”
    老妇愕了愕,似乎不相信,问:“是你们吗?”
    “怎么不是我们了?”
    老妇人叹了—口大气:“你们的马匹财物真不好抢,转手之间,我又给人抢了去,几乎连自己的老命也贴上。”
    “那是你活该。”
    老妇人却转头问彝族少女和小姑娘:“小妮子,他在说什么,我老婆子可听不清呀!”
    小姑娘说:“奶奶,他说你活该呀!”
    豹儿、青青和翠翠一听,心里不禁惊然!要是这叫化似的老妇人是这少女、小姑娘的奶奶,少女、小姑娘的武功这么好,那么这老妇人的武功不更高了?而且她还会用诡计放毒哩!看来,今天要闯出这山谷,恐怕毫无希望。
    老妇人点点头:“不错,我是活该了!辛辛苦苦抢得的马匹、金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小妮子,他们已没有什么金银可抢了,你们两个拦着他们干什么?”
    小姑娘一指豹儿说:“奶奶,你看看他。”
    “看他干什么?他可没多一个鼻子眼睛的。”
    小姑娘跺起脚来:“他可是两个月前偷偷逃走了的那个什么少掌门啦!”
    “真的是他么?你们别看错了人吧?”
    “奶奶,真的是他,不信,你问姐姐。”
    “大妮子,你看清楚了?”
    “奶奶,是他,假不了。”
    老妇人叹了一声:“我真老糊涂了,前夜里我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他,要不,我就将他捉回给你们了。”
    小姑娘说:“奶奶,现在捉也不迟呀!”
    “不错,不错,现在捉他也不迟。”
    “奶奶,你可不能出手太重,伤了他,姐姐会心疼的。”
    少女啐了一口小姑娘:“多事!我心疼什么?奶奶杀了他更好。”
    老妇人掷了掷手中拐杖,对豹儿说:“小伙子,你乖乖过来,不会要我老叫化婆子动手吧?”她又问小姑娘,“小妮子,那两个俊气的小伙子,要不要也捉回去?”
    小姑娘眉开眼笑地说:“捉呀!”她一指翠翠,“尤其是他,捉来跟我作伴一起玩。”
    “好,好,你既然喜欢,我就一块捉了!”
    这简直视豹儿、青青、翠翠像不会反抗的小山兔似的,说捉就捉。翠翠忍不住了:“你这女贼头,我们正想捉你哩!你还想捉我们呢?青哥,我们—块上。”
    老妇人问小姑娘:“那小伙子在说什么了?耳朵尖,说给我听听。”
    “奶奶,他说,他要捉你啦!”
    “捉我!?小妮子,你有没有听错了?”
    “奶奶,我怎会听错嘛!”
    翠翠早巳一剑抢先发出。这是—招凌厉的杀着,寒光骤闪,直取要害。小姑娘说:“奶奶!”她“奶奶”两字刚落,老妇手中拐杖只轻轻一拨,就将翠翠的剑拨出一边。这真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
    青青一剑却从另一边刺到,青青和翠翠的无回剑法,可算得武林中的一流使剑高手。两人联手双剑合璧,威力增加两倍,可达到一等上乘高手之列了。她们双剑联取老妇人,顿时剑光闪烁,星斗乱洒,进射出满天火星,颗颗星斗直向老妇身躯钻射,一颗射中,不死必重伤。这就是无回剑门寒气逼人的杀招,也就是杀手之剑,没半点花招虚式。
    老妇人手中的拐杖,更好像魔杖似的,在剑光排空射入之中,挑,打、戳、拦、点、拨、绊、扫隐隐生出风雷,迎着射来的剑光,一一震出偏门,令青青和翠翠之剑,一剑也没有刺中。最后,她桀桀长笑:“好了!我老婆子不跟你们再玩了!”手中拐杖一绊、一挑,青青和翠翠双双翻倒,再也爬不起来。
    豹儿大惊,奔过去问:“你,你怎么了?”
    翠翠说:“我们给这鬼婆子点了穴了。”
    “她点了你们的什么穴?我给你拍开。”
    老妇人冷冷说:“小伙子,最好你就别乱拍,不然,他们两个就抢了我老婆子的路,比我先去见阎王了。”
    豹儿吓得不敢拍了。老妇人又问:“小伙子,你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要我动手捉你?”
    “好!我跟你们走,但你得放了他们。”
    “放了,我老婆子不白交手了?”
    “那你想怎样才放?”
    “放是不能放,只要你答应跟我这大妮子成亲了,我可以不杀他们。”
    “什么叫成亲啊?”
    “什么!?你连成亲也不懂吗?”
    翠翠在地下说:“这鬼婆子要将这贼丫头嫁给你,懂不懂?”
    老妇人桀桀地笑,对翠翠说:“我那小丫头也喜欢你的。”
    “你叫她去死吧!”
    “她真的死了,你就得陪她葬在—起。”
    “葬在一起?你这鬼婆子死了,便在阴间看见我与她打得一塌糊涂,叫她做鬼后之鬼。”
    小姑娘眨眨眼说:“那你也跟我一样。”
    少女说:“小妹,你跟他说什么,现在一剑先杀了他。”
    豹儿急道:“嗨!你们别乱来!”
    老妇人说:“你想他们不死,就得答应。”
    “你不放了他们,我答应你们干嘛?”
    “那你想我老婆子出手了?”
    “你真的要出手,我也没办法。我只求你放了他们。”
    “看来我只好连你也捉了。”
    翠翠叫道:“傻瓜,你快走吧!别理我们了!”
    “我,我能不理你们吗?”
    “傻瓜!你快去找金帮主吧!”
    老妇人对少女、小姑娘说:“快!不能让这小伙子逃走了!”说时,用拐杖将豹儿下盘一扫,豹儿纵身跃起,而老妇人手中的拐杖既巧也快,在他落地的刹那间,杖尾一绊,便将豹儿绊倒了。她顺势又点了他的穴位,再也纵不起来。
    老妇人冷笑一下:“你这个脓包,怎配做点苍派的少掌门?”
    豹儿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少掌门。”
    “什么!?你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我不是说,你们认错了人吗?”
    小姑娘说:“奶奶,你别听他说的,他想骗你啦!”
    “他骗得了我吗?小妮子,不管他是真是假,先捆了抬回去。”
    小姑娘笛子一挥,对那十多个凶悍的汉子说:“你们快上来绑了抬回去。”
    豹儿空有一身的内力,由于临敌经验不丰富,更缺乏临危应策,便轻而易举的给人打倒了。翠翠埋怨说:“好啦!现在我们大家都走不了啦!”
    豹儿说:“我怎知道她说着说着就出手的。”
    青青说:“白兄弟,别埋怨豹儿兄弟,他也是为了我们。”
    他们三个人,给六条大汉捆得像粽子似的,抬到深山的贼窝里。这个贼窝,比起黑峰寨的山寨来,简直不能相比,只是深山中的一座破烂的山神庙,连寨门也没有。
    老妇人问豹儿:“你现在答不答应?”
    “我答应什么?”
    “跟我大妮子成亲呀!”
    “我说你们弄错人了!”
    “你不是点苍派少掌门?”
    “我不是。”
    老妇人对少女,小姑娘说:“你这两个妮子,再仔细打量他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小姑娘说:“奶奶,他面貌、神态、说话都像呵!怎么不是的?姐姐,你看看他,是不是?”
    少女说:“他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老妇人问:“妮子!那他怎么说不是的?”
    小姑娘说:“奶奶,他不想成亲嘛!”
    老妇人摇摇头:“我虽然老眼昏花,但我看出,他不像那小伙子!”
    “奶奶,他哪点不像了?”
    “这小伙子傻呼呼的,而那小伙子却机灵多了!要不,那小伙子能跑掉吗?”
    小姑娘说:“是呀!这一点不大像。”
    豹儿说:“我说我不是嘛!你们不相信。”
    老妇人朝豹儿问:“那么,你是假的了?”
    “我是假的。”
    “那你是什么人?”
    “我叫豹儿,豹子的豹。”
    “姓呢?”
    “我,我没姓。”
    “什么!?你没姓?是石头爆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
    “世上有你这样的傻瓜蛋,连自己父亲也不知道?”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豹子窝里长大。”
    “你是不是在讲神话故事给我老婆子听?这种故事,我还有出卖的,说出来比你更动听,你要不要听?”
    豹儿急了:“我说的是真的。”
    “还真的啦!不过,你这个故事蛮趣味,你不妨说下去。”
    “我不说了!”
    “你怎么不说了?没办法编下去?”
    “你不相信,我还说干嘛?”
    老妇人笑着说:“我相信,我怎么不相信嘛!后来,大概有位神仙把你从豹子窝里救了出来吧?”
    “不是神仙,是个老和尚。”
    “唔!老和尚跟神仙差不多,那个老和尚呢?”
    “他死了!”
    “不错!不错!死无对证。以后,大概又碰上这两个江湖小杀手了!”
    老妇人尽是揶揄、嘲讽之辞,少女和小姑娘已笑得前仰后合,连青青和翠翠也忍不住笑了。
    豹儿生气说:“你不信算了。”
    老妇人说:“你编这个故事虎头蛇尾,开头蛮好听,后面便枯燥无味。那么说,你真的不是什么点苍派的少掌门了?”
    “是!我真的不是。”
    老妇人对少女说:“大妮子,他既然是假的,拉出去砍了算了!留也没用。”
    小姑娘指指青青和翠翠问:“奶奶,他们两个呢?”
    “也一块拉出去砍了!”
    少女用脚一踢豹儿,轻声说:“死人!你再不认自己是点苍派少掌门,就死了。”
    豹儿说:“我认了,那不也骗了你们吗?”
    “那你去死吧!却连累了你的两个同伴。”
    老妇人说:“大妮子!你跟他说什么?还不拉出去砍了!”
    “是!奶奶。”少女要提起豹儿。
    豹儿大叫道:“慢点!”
    老妇人问:“小伙子,你现在认自己是少掌门了吧?”
    豹儿说:“我认了!不过,我是被逼得没法了才认的。我的确不是什么少掌门,你们以后发现了真的少掌门,可别怪我骗你们。”
    “小伙子,有你这种认法的吗?”
    “我先说明的好,免得以后你们骂我骗人。”
    老妇人大怒:“快!快拉出去砍了,我老婆子快要给这傻呼呼的小子气疯了!”
    庙门外突然闯进一位悍汉,说:“老夫人!不好,丐帮金帮主带人来了。”
    老妇人一怔:“什么!?又是她?”
    “是!老夫人。”
    “我们快走,这金帮主我老婆子惹不起,小妮子,快!”
    “奶奶,这三个人呢?”
    “顾不得了!再迟一步,我们就会给她砍下了脑袋。”这老妇人说完,自己一个人早巳跑进庙后面去了。
    少女仍望着豹儿:“你真的不是他?”
    小姑娘着急说:“姐姐,我们走吧!”她拉着少女也走了。破烂的山神庙里,丢下了豹儿、青青、翠翠三个似粽子般的人,所有的人一下都跑得精光。跟着,外面一声长哨,一个叫化闯了进来。
    豹儿等人一看,这叫化曾在屏山县墨燕斋的古董店里见过。翠翠一见大叫:“快!快解了我们。”
    叫化愕然:“咦!怎么是你们?”
    “别说了!我们栽了筋斗啦!”
    “那女贼头呢?”
    “跑了!都跑啦!”
    叫化给他们三人松了绳索问:“三位小侠怎么给她捉了的?”
    翠翠说:“别提了!”
    青青说:“我们技不如人,多谢你及时赶来救了我们。”
    “你们别谢我,我是奉金帮主之命赶来捉这伙恶贼的,想不到碰上你们。三位小侠没受伤吧?”“没有,金帮主呢?”
    “很快就来了。三位小侠先休息下,我去追踪那伙贼人,她们一次两次在这一带闹事,太不将我丐帮放在眼里了。”
    豹儿说:“我跟你追去。”
    叫化说:“不,不!你一去,就会打草惊蛇,她们就逃得更快。再说,那老太婆武功挺厉害,我只是盯着她而已,不敢与她交锋。”
    青青问豹儿:“你去追她们干嘛?”
    豹儿说:“她们见过你们的少掌门,我想去问个明白。”
    翠翠扬扬眉:“你真的不是?”
    “我骗你们干什么嘛!我这次出来,就是寻找他的。”
    翠翠和青青相视不语。叫化在旁感到茫然:“三位小侠说什么?”青青说:“我们没说什么,想找一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
    豹儿说:“跟我一模—样的人。”
    说着,金帮主带人进庙来了。她一见豹儿、青青、翠翠,奇异地问:“咦!你们怎么在这里的,没去成都?”
    “我们给贼老婆子捉来这里的。”
    “哦!?她怎么要捉你们?我知道那婆子,没有大批金银是不出手的,你们身上没多少金银,她捉你们干什么呢?”
    豹儿说:“她将我当成点苍派的少掌门了!”
    “什么!?将你当成了点苍派的少掌门?你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吗?”
    “我,我不是。”
    金帮主凝视豹儿,又望望青青和翠翠、沉下了面孔:“好呀!你们这两个江湖小杀手,竟敢捉弄我,说他是什么点苍派少掌门,原来是假的。你们知不知道,欺骗了我是什么下场?”
    翠翠一看,已明白了金帮主要试豹儿,连忙说:“哎!这不关我们的事,是点苍派掌门夫人请我们来的。”
    “我那白姐姐会请你们保护一个假的儿子吗?”
    “我怎么知道他是真是假的?”
    “哼!这一套江湖伎俩骗不了我,是不是真的少掌门给人害了,你们为了银两,弄个假的来冒充?来!先给我将他们绑了!”
    豹儿忙说:“别绑,别绑,他们没有骗你的?”
    “那你不是冒充,是真的了?”
    “我,我……”
    “少掌门!不!我应该叫你为贤侄。你知道金姨我杀起人来是不会手软的。你别为了你自己,而害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说!你到底是真是假?男人大丈夫,说话别吞吞吐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金帮主!我的确不是什么少掌门。”
    “好!”金帮主目视青青和翠翠,“你们两个去死吧!”
    “哎!你怎么要杀他们的?”
    “少掌门给人害了,他们弄了你来冒充,骗我白姐姐的银两,不该杀?”
    “不,不,他们没有骗你,我从点苍山下来,他们就一直跟着我。”
    “那你为什么说你不是了?”
    “我,我怎么说得清楚呢!”豹儿急得直搔头,“哦!对了!刚才在这里的那个老太婆和她的两个孙女儿,两个月前曾见过真的少掌门,可惜给他走了!我,我,不!我去追她们。”
    金帮主一伸手指着:“你想趁机逃跑吗?”
    “我,我怎么会跑嘛!”
    金帮主凝视他好一会,说:“唔!你在这里坐着,不能动!你要是走了,我就先杀了他们两个。”
    “我,我不动。”
    “好!”金帮主对青青、翠翠说,“你们跟我到外面去,我先问你们两个,再转头来问他是不是,我就清楚了。你们要是有半句不对,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最起码的一条,将你们全带回点苍山,由白姐姐去发落。”
    青青和翠翠跟着金帮主出去了。他们来到外面一株古树下,金帮主说:“我们坐下来谈吧。”
    翠翠问:“金姨!你试出了没有?”
    “别试了!我有九成九把握,敢肯定他不是你们的少掌门。”
    青青问:“金姨,你那么肯定?”
    “我看过的人没有错:一、他根本不像什么丧失记忆的人,一切正常得很;二、他品质更不是奸邪之人,虽聪明而不狡诈,没有必要故说自己不是,更没必要骗你们;三、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他都不是你们的少掌门;四、我不相信我两次明和暗的试探,尤其是生死的试探,而试探不出来。”
    青青疑惑问:“金姨!你已试过两次了?”
    “你们要不要看看那老太婆和两位彝家姑娘呀?”
    青青和翠翠都讶然:“看她们!?”
    金帮主朝草丛里叫道:“巧儿、灵儿,你们都出来吧!”
    草丛中站出了两位笑嘻嘻的姑娘。青青和翠翠顿时傻了眼,那不是彝家少女和那小姑娘吗?青青问:“这是怎么回事?”
    金帮主一笑:“来!你们大家见见面。”
    两位姑娘笑着走过来,少女说:“两位妹妹,刚才得罪了,请原谅。”小姑娘说:“两位姐姐,你们不会怪我们吧?”
    翠翠什么都明白了,问:“金姨,那个老女人就是你吧?”
    小姑娘说:“不是我师傅又是谁?”
    翠翠嚷起来:“金姨,你干嘛这样捉弄我们的?”
    金帮主笑道:“小妮子,别大声嚷嚷,你不怕他听到了么?”
    “金姨!你将我们像捆粽子似的,我们好受吗?”
    “不这样,又怎试探出真假来?看来这假少掌门对你们还不错,不愿自己一个人跑了。”
    “金姨!那你也该给我们一个暗示嘛!”
    “你这小妮子古灵精怪,那小子又外拙内慧,给你暗示,那不穿了底的,还试探什么?”
    青青担忧地说:“要是我师傅知道了他不是真的,那不难过死么?”
    翠翠也叹了一声:“我真希望他是真的。”
    金帮主问:“这小子真的跟你们少掌门一模一样,没半点分别?”
    青青说:“要不,我师傅怎么看不出来?”
    翠翠说:“这傻东西,他要是不说自己是假的,就没人敢说他是假的了!”
    “他没有在你们师傅面前说自己不是?”
    “说了!一来,师傅当他是丧失了记忆,不记得以前的事,连父母也忘了;二来他心地太好了!给我们连哄带骗,说他再不认,点苍派掌门人和我师傅会伤心得要死,他怕他们伤心难过,所以承认了!”
    “这可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明白的,那不更伤心难受?”
    “所以,这是他跑出来寻找真正少掌门的原因,要令我师傅不难过。”
    “现在你们知道他不是了,怎么打算?”
    “没办法,一天找不到我们的少爷,我们就一天当他是真的办。”
    “这个傻小子,要是他逢人就说自己不是你们的少掌门,便会传到了你师傅的耳中,那怎么办?”
    “我,我们就没办法了!”
    金帮主想了一下:“好!这事交给我来办吧。同时,我也帮你们去寻找你们失了踪的少掌门。”
    青青、翠翠大喜:“有金姨出面就好了!”
    “就怕你们的少掌门万一死了,我就没有办法啦!来!我们回庙里去。”金帮主对巧儿、灵儿说,“今天的事,你们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当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在,你们带人走吧,别让那傻小子再看见你们。”
    “是!师傅。”
    巧儿、灵儿走了。金帮主和青青、翠翠转回山神庙,豹儿站起来,神色带些紧张的问:“你问得怎样了?”
    金帮主黑了面孔说:“你这混小子,居然为了自己,大胆来骗我,差一点害得我杀了他们两个。”
    “我,我怎么骗你了?”
    “你明明是点苍派少掌门,怎么说不是了?你是真的丧失了记忆,还是为了贪生怕死,故意装糊涂,置他人的生死于不顾?”
    豹儿睁大了眼问:“我,我怎么贪生怕死,置他人生死于不顾了?”
    “你还敢与我顶嘴?你是不是怕那神秘黑箭来杀你而说自己不是?混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么一来,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我那位白姐姐听到了逢人便说你不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她不伤心得要上吊么?”
    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豹儿傻了眼:“我,我……”
    “混小子!你是不是想我来教训你?你以后逢人再这么胡说八道,我真要打开你的脑袋,剖腹挖了你的心,看你是不是真的鬼迷心窍,丧失了记忆的。”
    “不,不,你别乱来。”
    “混小子,你金姨我是说得出做得出来的。我没见过你这样的混小子,为了自己,连父母生死也不顾了,那留你何用?”
    豹儿给骂得张开口说不出话来!
    金帮主又说:“你以为这样说,别人就相信了吗?就是连黑箭也不相信,他同样也会杀了你。要是你为你父母着想,为保护你的这两个小杀手着想,今后再不能这样的自欺欺人和胡说八道了!知不知道!?”
    “我,我知道。”
    “唔!你现在还不叫我一声‘金姨’!”
    “金姨!”
    “我跟你母亲是情同姐妹,你知不知道?”
    “是!金姨!”
    金帮主面露一丝狡黠的笑:“好!你现在可以走!一路上,可得听这两个小杀手的话,别自作主张,明白不?”
    “我,我明白了!”
    金帮主转身对青青、翠翠眨眨眼:“唔!你们两个,好好看顾他,别叫他胡说八道,出了事,我找你们要人。我白姐姐的银两,可不是轻易拿到的。”
    “金帮主放心,我们自会小心。”
    “好!我现在去追踪那老婆子去。你们快上路,别再让那老婆子碰上了。”金帮主说完,带着那叫化走了。
    豹儿却呆如木鸡,半晌出不了声。青青说:“豹兄弟,你怎么样了?我们走吧!”
    翠翠却埋怨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乎给你害死了!”
    豹儿带歉意说:“我,我对不起你们。”
    翠翠眨眨眼皮说:“你知道就好了!今后可别再胡说八道啦!”
    “其实,我没有胡说八道的。”
    “嗨!你怎么又来了?”
    青青叹了一下:“豹兄弟,我们走吧!”
    豹儿说:“我,我想,你们两个还是回去吧!跟着我顶危险的。”
    翠翠说:“什么!?你叫我们回去?那我们的银两呢,不泡了汤吗?”
    “你,你们,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们是谁。”
    青青和翠翠吃了一惊,齐声问:“什么!?你知道我们是谁?”
    “你,你们就是我所谓母亲跟前的青姐姐和小翠妹妹。”
    青青和翠翠这一下真的傻了眼:“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心里暗想:别看他表面傻呼呼的,却是在扮猪吃老虎,怪不得金姨说他外拙内慧,恐怕早看出我们了!
    豹儿说:“其实,我初初见到你们,是不知道的,只感到你们两个行为古怪,直到碰上了紫衣姐姐后,我才肯定是你们。”
    翠翠嚷道:“那你怎么不说的,在捉弄我们?”
    “青姐姐、翠妹妹,因为我一个人什么也不懂,也怕一个人上路,需要你们帮助,所以只好故作不知道。”
    “那你现在怎.么赶我们回去了?”
    “经过这几次的危险,我感到再不能为了自己,叫你们为我担惊受怕的。金姨说得对,我不能不顾他人的生死,你们还是回去吧。”
    青青说:“你一个人不更危险?”
    翠翠说:“不行,我们是奉了师傅之命,哪有中途回去之理?要回去,我们都回去。”
    豹儿说:“其实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少爷,何必为我冒险?”
    翠翠说:“我们不管你是真是假,只要一天找不到少爷,我们就一天当你是少爷,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们。”
    “我怎么捉弄你们呀?”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故作不知道,是不是捉弄我们?”
    豹儿给问得哑口无言了,半晌才说:“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去哪里?”
    “我不管,你去哪里,我们就跟去哪里。”
    “我,我要去找那老婆子和那两位彝家姑娘。”
    翠翠扬了扬眉问:“你想与那姑娘成亲?”
    “你、你、你说到哪里去了!”
    “那你找她们干嘛?你武功不行,不怕她们又捉了你的?”
    “我找她们问问你们少爷的情况,以便找寻呀!”
    “谁知道她们见到的是不是。”
    “他跟我一模一样,怎么不是呀?”
    “我怀疑她们见到的,才是假的哩!”
    “你,你怎么这样说的?”
    青青和翠翠已知事情的真相,这完全是金姨为了试探豹儿而设的圈套,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伙山贼的,但又不便说明,只好左推右搪塞的了。青青说:“你别去追了,金姨她已带人去追踪她们!”
    翠翠说:“金姨正是为了这件事去追踪她们了!追出那个像你一样的人,问他竟敢这么大胆,冒充我们的少掌门,招摇撞骗,败坏了点苍派的声誉。金姨说,除非不抓到他,一抓到就对他不客气了。”
    豹儿一怔:“金,金姨不会杀了他吧?”
    “很难说。”
    “不行,我去找金姨去,千万不能杀那个像我的人,他却真的是你们的少爷。”
    青青说:“你放心,金姨怎么会杀了他的?她会活捉了他,分辨你们到底谁真谁假。”
    “这,这我就放心了。”
    青青又说:“不过,金姨一定找不到那个像你一样的人。”
    “为什么?”
    “他在两个月前就走了,还会留在这里等金姨去捉吗?那老太婆都不知他去了哪里,金姨就算抓到了老太婆,也问不出来。”
    “那,那我们怎么办?”
    翠翠眨眨眼说:“你不是要赶我们回去吗,还问我们干嘛?”
    豹儿急了:“小翠妹妹,你给我想想办法吧!”
    “那你赶不赶我们回去?”
    “我,我是担心你们有危险呀!”
    “我们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
    “好,好,我们在一起。”豹儿无可奈何地说。他心里却说,我更舍不得与她们分开的。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没逼你。”
    “是,是,你们没有逼我。你们,我们怎么办?”
    “去成都呀!”
    “去成都?他会去了成都?”
    “要是他假冒点苍派的少掌门,必然到处招摇撞骗,不去成都找陶姨,又去找谁?”
    “好!我们现在去成都。”
    翠翠说:“慢着,我们还得把话说清楚。”
    豹儿问:“你有什么话要说清楚呀?”
    “怎么没有?要说的可多了。”
    青青说:“翠妹妹,你快说吧。”
    “第一,我们仍然是路上原来的称呼,不能有改,这样才好相伴而行,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了我们是女孩子。”
    豹儿说:“这我知道,段姐姐也是这样。”
    “第二,我们不管你是真是假,今后对任何人,你都说自己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再不能胡言乱语了。”
    豹儿问:“这,这我们怎能找到你们真正的少掌门?”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可以找到他。”
    “啊!为什么?”
    “一、你到处亮出了你是点苍派少掌门,他知道了,一定会来找你,说你是假的,他才是真正的少掌门;二、一些接待他的人听到了,也会奇怪,怎么有两个点苍派少掌门的?也会带了他来找你分个明白。这不比我们到处去找他好得多?”
    青青点点头:“不错,这个办法好。”
    翠翠问豹儿:“你同意吗?”
    豹儿说:“好吧!要是他躲起来呢?”
    “哎!他怎会躲起来的?要是有人冒充了我,我会不会躲起来?不去找他算帐?就是他想躲,那些收容他的人也不容他躲,一定带了他来找我们。”
    豹儿点点头:“那我逢人便说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好了!”
    “还有,点苍派的人行走江湖,一定要以名门正派自居,一切行为,不得有失点苍派的声誉。”
    “怎样才不失点苍派声誉?”
    “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扶弱济危,除暴安良,不能样样怕这怕那的。”
    豹儿说:“这很好嘛!我师父临死时也吩咐我这样做的,要多做好事善事。”
    青青和翠翠又相视了—眼。这时,她们心中已肯定豹儿不是她们的少爷了。翠翠说:“好!我们走吧。”
    黄昏,他们便出现在岷江边一个叫石板溪的小市集上。从这里,沿江而上可达乐山,往西北走旱路,过大渡河,可去峨嵋1U。沿江而下便是去宜宾了。青青问:“我们去峨嵋拜访峨嵋派掌门,还是去乐山?”
    武林中的人士,一般来说,经过武林中的一大门派的地方,不前去投帖拜访,往往会产生误会,认为是瞧不起他们。但青青又感到自己是个晚辈,豹儿又不是真正的点苍派掌门,十分不想去惊动峨嵋派的掌门人。
    翠翠说:“我们去峨嵋派干什么?去乐山吧,听说乐山江边上,有一个好大的佛像,我们去看看不好吗?”
    “我们经过峨嵋山脚下,不去拜访,万—给他们知道了,他们不怪罪吗?”
    “我们悄悄而过,谁知道了?”
    豹儿说:“天已晚了,我们不住下?”青青说:“不错,天晚了,我们在这市集上先住—夜再说。”
    翠翠看看天色,只见夕阳西斜,夜鸟投林,岷江江面,渔火点点,波光粼粼。连夜过江赶夜路,易引人注意,施展轻功赶去乐山吗?这是峨嵋派属下的地方,更引起武林人士的注目,那就为峨嵋派的人知道了。她一下异想天开说:“我们连夜坐船去乐山好不好?”
    “连夜坐船,人家会在夜里开船吗?那不危险?”豹儿间。
    青青说:“我们都不懂水性,别冒这个险呀!在集上住一夜的好。”
    翠翠说:“我真想坐一次船玩玩。”
    “就是坐船,我们明天坐也不迟。”
    石板溪是岷江边上的—个小市集,不是什么来往交通要道,来往的人不多,所以他们的出现,早已引起了市集上一些人的注意。人们见他们三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风尘仆仆的跑来,而且,衣服穿戴极好,行李又沉甸甸的,顿时引起了一个人贩子的注目,暗暗在打他们的主意了!只是他看见他们三人身上,都插了剑的,不敢轻易下手而已。
    翠翠见他们两人都主张住下,也就不坚持连夜要坐船了,说:“好吧,那我们投店吧。”
    这小集上,只有一间客栈。于是他们要了两间房间,在这客栈住下来。用过饭在回房休息时,翠翠轻轻说:“今夜里,我们睡时要小心。”
    青青扬扬眉问:“你发现可疑人了?”
    “不错,是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暗地里打量我们。”
    豹儿不由得四下望望:“没有人呀!谁在注意我们了?”
    “总之,你今夜里小心就是,别又叫人将你掳了去。”
    豹儿心想:这么个小集的,谁注意我们了?可是他在定边县城客栈中上过了一回当,的确,出门在外,处处小心才对。他回到自己单人的房间后不久,似乎察觉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顿时,他豹子般本能的警觉一下升了起来。他熄灭了灯,坐到床上屏息凝神倾听,好一会,除了隔壁房间青青和翠翠传来轻轻的鼻息呼吸声外,就没有什么动静,这间小客栈,没有什么人来往,除了不远有位小商人住下外,就没有其他人住下了:豹儿心想:是不是我多疑了?于是便躺下睡觉。
    在刚要睡过去时,他一下闻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香味,他豹子般的机警坐了起来,这可能是江湖上的闷香,会叫人昏倒。豹儿有一身极厚的真气,一般迷魂烟根本就不可能迷昏了他,何况他事先已有了警惕。的确,要是他真气不深厚,在闻到香时,早巳昏迷过去了;就是清醒,也爬不起来。那个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人贩子,见他们有剑在身,特别下重了迷魂药,以防意外。
    隔壁房中的青青和翠翠,虽然有所准备,但因为黑夜里看不见迷魂香徐徐从窗缝中喷进来,等到她们闻到香时,想跳起来,却手脚无力,双双翻倒了,便昏迷了过去。
    不久,豹儿便听到了窗外有人轻声的说:“得手了,我们进去。”跟着又有一个沙声的妇人说:“慢着,我好像没听到有翻倒的响声。”
    “或许这小子睡死了,才没惊醒。”
    “晤!我们进去看看。”
    这两个男女,撬开窗口轻轻跳进房来,点燃了火捻子,一看,床上空空如也,不见人。女的不由愕异:“咦!人哩?怎么没有人?”
    男的说:“莫非这小子肚屙摸黑去茅坑了,不在房间里?”
    女的说:“快!我们快退出去,别惊动了他,到隔壁房间看看,那两个小子在不在。”
    这两个男女怎么也想不到豹儿似灵豹般的,缩到房梁上去了。他们以为豹儿去了茅坑,才没在房间里。他们为什么这样想?因为要是房间有人没给昏倒,自己爬窗口进来时,必然会出手,就是不出手,也会喝问。现在既不见出手,又不见喝问,半夜三更不在,只有一个,就是去了茅坑解手。
    至于豹儿为什么轻手轻脚躲到屋梁上去,他以为是那武功厉害的老太婆子,又用毒药来迷昏自己了。一来他缺乏江湖经历,不会趁机在黑夜里制服对手;二来他担心打不过老太婆子,所以躲到梁上去了。其实,来人真的是老妇人,他,就是躲到梁上也躲不了。等到他在火光中看清楚了进来的人,不是老太婆,只是两个中年的男女,一身当地人装束。他正奇异这两个是什么人时,火光一下吹熄,见他们又悄悄从窗口爬出去,心里又奇异:这两个是什么人?要说是小偷,怎么不拿了自己行装里的金银?说是来杀自己的,他们手中却没有兵器之类的东西,也不像来杀人的,难道只想来活捉自己?活捉自己干什么呢?
    豹儿还不知道江湖上有拐骗小孩子之类的人贩子,他一时好奇,便悄悄地跟过去看看他们怎样对付青青和翠翠。他认为青青和翠翠也像自己一样,有所警惕。谁知他悄然从窗口闪身进去时,见青青、翠翠已昏迷不省人事的倒在床上,其中那个男人,正抱起青青准备往大麻包袋子里装。他不由得一怔,难道他们是独角龙的人?像捉段丽丽一样的来捉青青和翠翠?他不能再迟疑了,骤然从梁上跃下来,大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快给我将人放下!”
    豹儿的这一突然出现,青青和翠翠的命运会怎么样,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举报

第十四回岷江风浪
    上一回说到豹儿大喝一声,骤然从梁上跃下来,这一对男女,吓了一跳,便慌忙要夺窗而逃。豹儿一见,又似灵豹似的从他们头顶上跃过,落在窗口上,说:“不准跑!你们快将他们弄醒过来,不然,我、我、我杀、杀、杀了你们的。”
    豹儿第—次主动发出威胁性的说话。过去,他几乎都是被动的,所以好容易才说出了“我杀了你们”这句话。
    男的见不对路,转身又想开门逃跑。女的一下拉住了他,沙声如破锣说:“死人!一个豆丁似的小娃子,你也怕成这样,你不是学过了两下手脚吗?还不快去将他捉了?”
    男酌这时才定了定神,一看果然是个孩子,而且还是自己要迷昏拐卖的对象哩!怎么自己不看清楚就想逃跑了?他说:“对,对!我以为是什么人哩!”便提起衣袖,露出一双瘦棱棱的手腕骨,对豹儿说:“娃子!你下来,乖乖跟我们走,大叔给你糖块吃。”
    豹儿说:“你,你快弄醒他们。”豹儿急于要救青青和翠翠,根本没去听这人贩子的说话。
    “让他们多睡一下不好吗?”
    “不!我要你们立刻弄醒他们!”
    “你乖乖跟我们走,他们自然会醒过来,不用担心。”
    女的却扑了过来,伸手便要抓豹儿。豹儿只轻轻一带,“砰”的一声,就将这个中年沙声妇人摔到一边,撞在墙壁上去了。
    豹儿反而怔了怔,心想:我没用什么力呀!她怎么摔到墙上去了?其实这一对中年男女根本就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只是江湖上下三栏的一些小人物,除了用迷药拐骗、贩卖小孩外,就只会吃喝玩赌。男的所谓学过两下手脚,更是花拳绣腿,上不了阵,交不了锋,就是花拳绣腿也学不到家,只能吓唬一些小孩子,一般村夫粗汉,都可以将他搬倒。
    男的见豹儿一下就将女的摔到墙壁上去摔下来,又大吃—惊,急忙奔过去扶起,问:“你,你怎么样了,痛不痛?”
    “死人!你还不快过去捉住他!老娘要宰了这小狗才解恨。”
    “好!我去捉他。”
    男的放下了女的,站起来:“小狗,你敢摔我的女人,你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一记所谓“黑虎掏心”拳,朝豹儿胸口击来,豹儿除了会轻功、会剑术、会那三下掌法,拳脚功夫都不会。他本能的闪开,顺手一抓,又一下抓住了这人贩子的手,再一扭,“喀嚓”一声,竟然将人贩子的手腕骨扭断,痛得人贩子呀呀大叫,冷汗冒了出来,叫喊:“痛,痛、痛死我了!你快放手!”
    女的见状,忍痛站起来要救自己的男人,豹儿仍抓住男的不放,用脚一扫,“咕咚’一声,又将女的扫倒。这一对男女,这下才知道碰到的不是一般的孩子,碰到的是一个轻功极好、力大无穷的小煞星。
    豹儿问:“你弄不弄醒他们呀?”
    “我弄,我弄,你快放了我,我的手快断了!”
    豹儿放开了他:“不准跑!不然,我真的杀了你们!”
    半晌,男人贩子才说:“你只要在他们面上喷两口冷水,他们就醒过来了!”
    豹儿不再说话,端起了桌上的茶壶,含了两口冷茶,朝青青、翠翠面上喷去,见青青、翠翠仍没醒来,扭头问人贩子:“怎么他们没醒的?你骗我?”
    “他,他们一会就醒了。”
    “你要是骗我,我就杀了你。”豹儿真的从床上取下了青青的剑,“当”一下,拔出了剑,灯光之下,剑光流动,吓得男女人贩子魂飞天外。
    豹儿现在还不算是武林中人,不懂武林中的规矩,对这些下三栏的角色不屑一顾,更不会对手无寸铁、不能反抗的人出手。豹儿根本不懂得这—套,为了救青青和翠翠,他真会出手用剑挑伤他们。这一来,吓得人贩子大叫:“我的小爷,他们一会就醒过来了!我,我绝不会骗你。”
    女的见状不妙,悄悄地爬到门边,想开门逃走。豹儿用剑一指:“不准跑!你敢跑,我、我、我就一剑砍了你的腿。”
    男人贩子说:“贱货!你跑,他会真的砍了你的腿的。”
    “死人!这一下我给你害惨了!”
    “贱货!得了银子,你没份?”
    “你一个人不行,干嘛要拖了老娘来?”
    “三个娃子,我一个人扛得了吗?不拉你来,我拉谁去?”
    豹儿说:“不准吵!为什么他们还没有醒过来的?”
    男人贩子说:“小爷,你看看,他们不是醒过来了?”
    豹儿—看,青青和翠翠果然开始睁开了眼晴。两人看见豹儿提剑站在房中,翠翠首先跳了起来,跟着青青也坐起身了,茫然问:“这,这是怎么回事?豹兄弟。”
    豹儿用剑指了指地下坐着的男女人贩子说:“他,他们用药迷了你们,好彩我过来看看,不然,他们要用麻包装你们走的。”
    青青一下也跳下床,问:“他们为什么要用麻包装我们的?”
    豹儿说:“我不知道呀!你问他们吧!”
    青青朝男女人贩子问:“你干嘛要用麻包装我们的?说!”
    男人贩子说:“我,我,我想带你们到一个地方去。”
    “哦!?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一个有吃有住有穿的地方。”
    “你带我们走不行吗?干嘛要用药迷昏了我们,将我们装进麻包里?”
    “我,我,我该死!我怕你们不答应。”
    豹儿听了莫名其妙,世上的怪事真多,要带我们去一个有吃有住有穿的地方,那不是很好吗?干嘛要用迷药迷倒我们,装进大麻包中带去?他感到不可思议。
    翠翠笑着问:“你没问我们,怎知我们不答应了?”
    “你,你,你们会答应吗?”
    “有吃有住有穿的,这么个好地方,我们怎么不答应呢!”
    这一对男女人贩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三个带剑的小娃,难道不知道我们要拐卖他们么?翠翠又问:“那是个什么地方?在哪里的?”
    “在,在成都,你、你、你们要去重庆府也行,那里都有我俩的朋友。”
    翠翠更高兴得拍起手来:“成都!?重庆!?那不是大府大州吗?一定很好玩的了!”
    “是,很好玩的,什么东西都有得玩。”
    “嗨!你们怎不早说啊?干嘛要用药迷倒我们带去的?你们早跟我们说不好么?”
    “你们真的愿意跟我们去?”
    “怎么不是真的呀?我们三个正愁不知怎么去成都或重庆哩!”
    男女人贩子真的不敢相信了,这不是做梦吧?他们互相望望,又咬咬手指头,有痛。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了。看来这三个娃子不知道江湖上人心的险恶奸诈,一派无知,容易上当受骗。早知道,就不用这么辛苦和费尽心机来暗下毒了。他们大喜过望,本来以为自己不死,必受皮肉之苦,起码也给扭送到官府法办,充军到边远地区受苦役,想不到这些都免了,还可以拐骗这三个好看的傻娃子,得到一大笔银子,他们又怎不喜出望外?他们心中暗叫:真是财星高照,先惊后喜,是自己的财,怎么也撵不走。
    男人贩子仍不放心问:“三位小哥,你们想先去哪里?”
    翠翠向青青问:“青哥,我们不是要去乐山、成都吗?”
    青青已知翠翠的用意,便说:“是呀!他们能带我们去?”
    女人贩子再也不害怕和愁眉苦脸了,连忙说:“能,能!乐山、成都是一条路上的。”
    男人贩子仍试探问:“小哥,乐山、成都你去过吗?”
    “没有呀!去过,我们还要你带干嘛?”
    “大概乐山、成都有三位小哥的亲友吧?”
    翠翠又说:“没有呀!我们只想去玩玩,又怕身上的钱用完了,不知去哪里弄住的吃的。”
    这个人贩子,担心豹儿他们在乐山、成都有亲友,就不容易拐卖了。现在一听,就放心多了,慌忙说:“三位小哥放心,我俩的朋友,有的是金银,管吃管住管穿还管玩。只要三位小哥愿意,住多久,玩多久都行。”
    “哦!?你的朋友是百万富翁吗?”
    “对对,就是百万富翁。”
    豹儿困惑了:一个百万富翁,难道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四处去捉人到他家里吃饭睡觉?世间有这样的怪事吗?不禁问:“他干嘛叫我们去他家里吃和住的?”
    男人贩子“嘿嘿”笑着:“他膝下无儿无女,很喜欢一些小哥们到他家住和吃的,尤其更喜欢俊秀的小哥们。你们生得这般俊气,他看见了,一定更舍不得你们离开了。”
    翠翠说:“你早这样说不多好!干嘛要用迷药来迷我们?”
    “我就怕三位小哥不愿去呀!只好用这么个方法请你们去。”
    “好啦!刚才我这位豹哥哥没弄伤你们吧?”
    “没,没关系,我手腕这点伤不要紧。”
    翠翠说:“那怎么行呢!来,我来给你敷上药,包扎起来就会好了。”
    翠翠真的从行囊中掏出刀伤药来,给这人贩子敷上和包扎好。点苍派的独门龙虎驳骨散,也是武林中的一等治伤良药,其中更含有云南白药。敷上后不久,这人贩子的手腕就不见痛了。他贪婪的目光打量一下翠翠身上的藏药地方,心里暗想:要是我能将他们身上的药都骗了过来,我今后就不怕人打伤了。连忙说:“小哥的药真好。”
    “是吗?希望你心里别怨恨我豹哥。”
    “哪里,哪里,我怎会怨恨的。”
    “我们几时去你那百万富翁朋友的家里?”
    人贩子看了看豹儿说:“本来我想在今夜就带你们上船的,想不到发生了这么个大误会,恐怕今夜里走不了,快天亮啦!”
    翠翠埋怨起豹儿来:“都是你鲁鲁莽莽的,害得我们走不了啦!”
    豹儿心里好笑:难道你愿意给人装进麻包里带走?谁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的奇事,用麻包装了人去吃和住的!
    青青说:“你别埋怨豹兄弟了,他怎么知道世上有这么的好心人,用这样方法请我们的!”
    人贩子连忙说:“是呀!是呀!”
    翠翠扬扬眉问人贩子:“那我们几时走?天亮后不行吗?”
    “行,行。”人贩子心想:我正担心你们不去呢?想不到你们反而催我,“我们先走一步,准备准备,天亮时,我在江边等你们,好不好?”
    “是坐船吗?”
    “三位小哥不惯坐船,走路也行,我给你们雇几匹马来。”
    “不!我们要坐船,坐船可好玩了。”
    “那就坐船吧!船,我们早已雇好,泊在江边上。”人贩子心中更是暗喜,我还怕你们不坐船哩!一上了船,你们以后想走也走不了,还不由我慢慢摆布?在卖你们以前,我暗将迷药下在酒菜饭里,先将那个力大的小娃卖到杂耍人手中,弄得你不死不活,叫你受苦一辈子,谁叫你弄断了我的手腕骨!至于这两个俊气小娃,我算好心,卖到大户人家当奴仆好了,不用受太多的苦。
    任何朝代的人贩子,都是—些手黑心黑的人。他们生生将别人一家的骨肉拆散开来,卖到远远的地方去,最惨的就是卖给江湖上玩杂耍流浪人的手中,将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弄得断手折脚,逼他们在路边乞食讨钱;有的将小孩装进一个大坛罐里,不准出来,两三年后,小孩变成一个头大身矮的畸形人,供人参观收钱;命好一点的,也给人当牛当马使用,为奴仆终身;只有个别的,给一些无儿女的好心人买来当养子。所以平民百姓,对人贩子是异常的憎恨。而这些人贩子,往往都有一个集团。这个集团的头头,不是一方恶霸,便是亡命的凶汉,杀人手段更是极其残忍。因此平民百姓明知是人贩子,也不敢去得罪他们,怕惹祸上身。
    翠翠说:“那太好了,你们快去准备吧,天亮时,我们到江边找你们。”
    这对男女人贩走后,青青问:“翠妹,你真的要跟他们去?”
    翠翠眨眨眼:“有人带我们去成都、乐山,不用沿途问人,不好吗?”
    “你不怕他们将我们卖了?”豹儿一怔:“将我们卖了?怎么卖法?”
    翠翠说:“将我们当小狗小猫般的卖给人家呀!”
    “那,那……”
    青青说:“豹兄弟,你没看出他们是人贩子?”
    “人贩子!?”
    “是呀!专门拐卖孩子的坏人。”
    豹儿不明白了:“你们既然知道,干嘛还要跟他们走呢?”
    翠翠笑着:“这不更好玩吗?”
    “好玩!?”
    青青说:“翠妹,刚才要不是豹兄弟,我们不给他们装进麻包里卖掉了?你不杀了他们,还跟他们走?不怕第二次中计?”
    “嗨!我怎会想到他们在夜里放迷魂香。第二次,他们没这么好运气了,我要连他们的老窝也翻倒过来,将他们一窝的人都铲掉。”
    豹儿似乎明白了,问:“所以,你才跟他们走?”
    “要不,怎能将他们的窝端掉?”
    青青说:“翠妹妹,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豹儿也说:“是呀!而且还是坐船去,万一给他们将我们翻到水里去,不淹死了?”
    “你不会水性?”
    “我怎么会水性呢!”
    青青和翠翠又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从会不会水性这一点就分辨出,眼前的豹儿,不是她们的少爷。她们的少爷,从小就会水性,而且水性极好。
    翠翠说:“那不要紧,我们会水性,就算是翻了船,你扶着—块木板,我们自然会救你上岸。”
    青青说:“虽然这样,豹兄弟,你也要小心。”
    随后他们又谈了明天应注意的一些事。翠翠说:“我们睡吧,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养足精神,以后好跟他们斗。”
    青青说:“豹兄弟,我们多少也睡了一些时辰,你去好好睡吧。”
    豹儿问:“他们不会再来吧?”
    “除非他们真的不想拐卖我们了。”
    于是,豹儿便转回自己的房间睡。本来,他们在房间的打闹;叫喊,应惊醒客栈里的人才对。可是,豹儿跃回自己的房间睡后,客栈里仍是一片宁静,寂然无声,毫无动静,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其实,他们的打闹和人贩叫喊,是将店小二从梦中一度惊醒过来,可是跟着又听不到什么叫喊,反而隐隐传来人的谈话声,他以为是隔邻左右的人在半夜三更谈话,便又睡了过去,而那位唯一的旅客小商人,大概饮多了两杯酒,就是打锣他也听不到了。
    翌日清晨,青青、翠翠和豹儿算过房钱,用过早点,便来到了江边。岷江江面,弥漫着一层轻纱似的晨雾。人与船只,都在蒙蒙之中。
    那个男人贩子,果然在江边等候他们,他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正想去客栈看你们。”
    翠翠说:“去乐山、成都有这么个吃、住、玩的好去处,我们怎么不去呢!咦!你那位大婶子哩?她不去吗?”
    “她已上了船啦!在船上等你们。”
    翠翠又问:“我们坐哪条船去呀?”
    人贩子一指江边远处的一条船说:“就是那—条,走几步脚就到了。”
    “怎么不停在这码头边?”
    “停在码头边的,有的是过渡船,有的是渔船,有的没人雇请。凡有人雇请了的,便泊到远一点的江岸,以免有人再来雇费口舌。”
    “原来这样,我们不知道呀!”
    其实这人贩子是怕给人看见,才将船泊到离码头远一点的地方。豹儿他们随人贩子登上船。那女人贩子在船头上笑脸相迎说:“你们来了!”
    她这副笑脸,比哭脸更难看。青青、翠翠简直不敢去看她这张笑脸。翠翠说:“是呀!我们来了!”
    “那你们随便在船上坐,一会儿便要开船了!”
    青青、翠翠暗暗打量这船上的一切。这是一般在岷江上行走的船只,有前舱、后舱,船尾是船家工作和坐卧的地方。船头嘛,也挺宽爽的,不论站或坐,都可以远眺近望两岸的风光。船家一共是三个人,两个水手和一名船老大。船老大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船:亡,两个水手,却是精壮的汉子。青青和翠翠虽然在江湖上行走不多,但也看出船上的这三位船家,的确是江上的人,肌肤给阳光晒成了古铜色。他们会不会武功,就看不出了。
    青青问:“怎么要等一会才开船?”
    “大概船家还有些事要准备的,你们先进舱坐坐。”
    翠翠问:“我们睡在什么地方?”
    “前舱好不好?睡后舱也行,不过地方就小一点。”
    豹儿说:“我们在前舱好了。”
    人贩子说:“那行呀!你们就在前舱睡好了,我们就住后舱。”
    翠翠本想前舱、后舱看看后再决定,但豹儿已说了,就只好住前舱啦!人贩子朝船尾问:“船老大,可以开船了吗?”
    船老大应声:“唔!那开船吧!”
    一名水手正想启跳板时,岸边突然跑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大声喊道:“慢点,等等我。”
    水手愕然问:“你要干什么?”
    “我,搭船呀!”
    这人说时,已从跳板登上了船头。豹儿、青青、翠翠一看,有点意外,这人不是与自己同住客栈的那个小商人吗?他怎么也跑来搭这条船了?
    水手说:“我们的船,已有人包了。”
    小商人说:“包了,也可以多搭我—个嘛!你行行方便,将就将就。”
    “我可作不了主,你去问问包船的人。”
    “谁是包船的人?”小商人望望舱里的豹儿、青青和翠翠,“是这三位小哥吗?”
    水手还没答,男人贩子已从后舱的船舷上走了过来,说:“是我。”
    “哈哈,原来是你?”
    人贩子愕然:“你认识我?”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我可不认识你。”
    “不要紧,一回生,二回熟,谈上两句话,你一定认识我的。”
    “对不起,我包的这条船,不能再搭别的人了,请你下船。”
    “哎哎,老兄别将话说绝了。俗话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你嫌人多住不下,我最随便了,什么地方都可以睡。船头、船篷上,绝不妨碍你们。”
    “你知道我们这条船去哪里?”
    小商人摸摸头:“不是去乐山、成都吗?不会是去宜宾、重庆吧?”
    “你要去乐山、成都,请去码头上雇请别的船去。”
    “老兄,我问过了,码头上没一只船是去乐山、成都的,他们都是下水船。所以我才跑来找你们。”
    “你怎知道我们去乐山、成都的?”
    小商人嘻嘻地笑着:“你现在不是告诉我了吗?我还知道,舱里的三位小哥,也是去乐山、成都玩的。”
    “对不起,我不能搭你。”这个人贩子好容易骗得三个小娃子上当,怎能容许其他人插足进来的?万一留他在船上,三言两语,不将自己的骗局揭穿?到手的财不跑了?何况这是个惯走江湖的小商贩,见识广,经历多,说的话比自己更滑,一定会看出自己的用意来。所以这个人贩子不管这小商贩怎么说,一口便拒绝了。
    小商贩说:“喂!老兄,我可不是白搭船的,我可以给你双倍的船钱。”
    “你就是给十倍也不行!请下船,不然,我叫船家赶你下船了。”
    青青和翠翠不知道这小商贩是什么来头,起初还以为是与人贩子一伙的,因而一点不出声,冷眼旁观。现听了他们的对话,又见人贩子坚决要赶他走,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上的人了,又见这小商贩说话有趣,翠翠便说:“大叔,既然他要去乐山、成都,船上也不多他一个,就让他搭船吧。”
    豹儿也说:“是呀!看来他一定有急事,要去乐山、成都的,就让他搭吧。”
    小商贩忙说:“三位小哥真好心,我的确有急事要赶去乐山呀!要不,我就不会气急败坏的赶来求人了。”
    人贩子说:“三位小哥,你们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对不相识的人,还是多提防的好。”
    小商贩叫起屈来:“喂!老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一向买卖公平,从不欺人,既不拐卖人口,更不欺骗小孩,你防我什么呀?”
    小商人最后两句话,一下刺中了人贩子的心病,可是作贼心虚,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沉下脸来:“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呀!不信,你可以到石板溪市集上问问。”
    青青问小商贩:“你有什么急事要去乐山、成都的?”
    “拜佛,还神。”
    “哦!?这很紧要吗?”
    “紧要,紧要!要不,我三个儿女准死无疑。”
    翠翠奇异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前天夜里,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托梦给我,说我不去乐山、成都拜佛,我三个儿女过几天就没救的了!你们说,我急不急的?”
    “那你怎么不走旱路?那不更快吗?”
    人贩子说:“是呀!骑马赶路,不比坐船快得多?”
    小商贩摇摇头:“不行,不行,观音菩萨指定我只能走水路,走旱路就不行了。你们不知道,我家供奉的观音菩萨最灵不过了,她说的话,我怎敢不听从的?所以,我只能搭船了,不敢跑旱路,望你们好心帮帮忙。”
    豹儿说:“那你就搭船好了!”
    翠翠问人贩子:“你怎样?搭不搭人家的?不搭,我们也不搭这条船了。”
    人贩子连忙说:“搭搭。这是救人嘛!怎么不搭呀!”
    小商贩大喜:“我多谢大家了!船家,现在开船吧。”
    豹儿说:“你进舱坐吧。”
    “不,不!我坐在船头就行了!不敢妨碍你们。”
    人贩子望望他,不出声便转回自己的后舱去。看来,他要同自己的女人商议怎么打发这个小商贩的事了。
    那水手抽了跳板,启锚,用撑竹朝岸上一点,这条船便朝江心荡去。这一天,刚好刮东南风,船升起了风帆,破浪往上流而去。
    小商贩在船头上坐下,向豹儿等三人笑了笑,仰天看过后说:“观音菩萨真灵呀!知道今天刮东南风,要是沿途一帆风顺,今天黄昏,便可以到乐山啦!”
    翠翠扬扬眉问:“你家的观音很灵验吗?”
    “灵验、灵验,我家一有什么凶兆,她都会托梦告诉我。”
    “那么说,你一家子个个都长命百岁了,无灾无难啦?”
    小商人愕了愕,后又笑起来:“怎么无灾无难呢?连神仙也有三灾六难,我们怎么无灾无难?不过,能事先知道,避凶趋吉罢了!避不了,也是命里注定。像我祖母,观音菩萨托梦给我,说她阳寿已尽,叫我早准备后事。我准备好后,我祖母果然无疾而终了。”
    豹儿睁大了眼问:“观音她真的这么显灵?”
    “小哥,这得靠诚心供奉呀!没诚心,她是不会显灵的。”
    青青和翠翠也听得半信半疑起来,因为鬼神之事,虚无缥缈,淮也不敢说没有。翠翠又问:“那你今天搭船,观音说有没有危险?”
    “有呀!”
    “有!那你还搭船吗?”
    “小哥,俗话说,行船跑马三分险,怎么没有危险的?不过,我要不坐船而走路,恐怕危险就更大了!”
    “这也是观音托梦告诉你的吗?”
    “是呀!观音说我坐船有些小惊险,但会与贵人相遇,就可以逢凶化吉了!我想,我遇上三位小哥,大概是贵人了。”
    翠翠问:“我们怎么是贵人了?”
    “刚才要不是三位小哥帮助说话,我不是搭不了这条船吗?这不是逢凶化吉又是什么?所以我说三位是贵人。”
    豹儿、青青、翠翠都笑起来。翠翠问:“你不准我们是凶星吗?”
    “不、不!要是你们是凶星,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善神了!”
    豹儿说:“大叔,你进舱坐吧,坐船头,万一不小心跌了下去,不危险?”
    青青也说:“是呀!你进来坐。再说,船头上也顶大风的。”
    “好,好,那我多谢你们了!”
    小商贩提了自己的包袱进舱坐下。翠翠又问;“你这包袱不小呀!里面装的是什么?是货物吧?”
    “不,不!我诚心去拜佛,怎敢带货物去跑买卖?包袱里面都是些吃的,有酒有肉,用来拜佛,也拜自己的肚子。”
    豹儿奇怪问:“怎么拜自己肚子的?”
    小商贩眨眨眼说:“我肚子里有座五脏庙,它发起恶来,我就受不了,所以只好用酒用肉先祭祭它,让它吃饱了,就不会发恶了。”
    青青和翠翠首先‘噗嗤”地笑起来:“你这样说,不怕得罪了神灵吗?”
    小商贩苦着脸说:“我宁愿得罪神灵,也不敢得罪它们呀!不好!我肚子里的酒脏神又发作了!得灌几杯酒才行。”
    青青、翠翠嘻嘻咭咭地笑起来,感到这小商贩说话实在有趣。而小商贩真的从包袱中捧出一坛酒来,这坛酒不下五六斤,而且还没有开封过。他拍开封泥,打开坛盖,顿时一股酒香迎面扑鼻,令人欲饮。豹儿惊讶地问:“你这是什么酒呀?这么的香?”
    “泸州大曲,这可是难得的名酒。小哥,你要不要饮两杯?”
    豹儿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酒,他咽下了口水,说:“这么香,我真想饮两杯了。”
    “小哥!来,别客气。”
    小商贩又从怀中掏出四只黄木酒杯来:“我们生意人,向来烟酒不分家。”他又问青青和翠翠,“你们喝不喝?”
    青青说:“多谢了!我们可不会喝酒。”
    小商贩对豹儿说:“小哥!那我们两人对喝了!”他斟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豹儿,一杯自己端着,“小哥,来,我先饮为敬。”说着,便—口而干,倒转了酒杯见底。
    豹儿说:“多谢!”也一口而干。又说:“这酒真的又醇又香,恐怕有十年了吧?”
    小商贩惊讶:“小哥,你怎知它有十年了?看来,你可是喝酒的老手了。”
    豹儿说:“大叔!我只会喝两杯的。”
    “好!我搭这船算搭对了,碰上了你这善饮的小哥?”小商贩又从包袱中端出了用油纸包着的一些下酒之物:脆花生、卤猪耳、卤牛肉之类。
    翠翠问:“你包袱里尽装了这些东西?”
    “对!还有—些金银,不下—百两。”
    “—百两!?大叔,你不怕我们打你的生意?”
    小商贩笑起来:“小哥!别说笑,你们怎会打我的主意呀?”
    一个小商贩,出门带—百多两银子,这可不是寻常的事,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亩的好田地了,—百多两,起码可以买九亩地。翠翠又问:“你不做生意,带这么多银子出门干什么?”
    “买酒喝呀!”
    “尽买酒喝?”
    “可不是,我肚子里的酒脏神,一天没酒敬奉它,它就作恶起来,弄得我不生不死的。我做生意赚来的银子,几乎全给它拿了去。”
    青青笑问:“你就不能少喝一杯吗?”
    “不行,我宁愿被人砍一刀,也不能少喝一杯。”
    “你不怕醉倒了,我们将你丢到江里去?”
    小商贩跳起来:“小哥,你别吓我。”
    “你最好还是少喝一点。”
    豹儿说:“大叔,他们是跟你说笑的。来,我们干杯!”这回,豹儿先喝了。
    小商贩又坐下来,笑道:“原来你吓我。好,干杯!”
    他与豹儿左一杯,右一杯对饮起来,一坛酒,很快就不见了一半。青青朝豹儿说:“你左一杯右一杯,不怕醉倒了?”
    豹儿说:“不怕,我不会醉的。”
    小商贩说:“我也不会醉的。”
    蓦然之间,豹儿、青青和翠翠耳中听到了一种似蚊蚋的轻声:“三位小哥,注意了,他在后舱里快要施放迷魂烟啦!我花生里有这门解药,你们快吃一些,最好我们装着中毒,看看他们怎样。”
    豹儿、青青、翠翠愕然地望着小商贩。小商贩向他们眨眨眼:说:“二位小哥,你们不饮酒,也吃些花生吧。”接着,又用密音入耳之功对他们说:“千万别露出神色来,我是金帮主观世音菩萨打发来的。我们装着给迷倒了,看看他们弄我们到哪里去,不然,我们就没法去端他们的窝啦!”
    豹儿不懂武林中有这—门功夫的,愕然的四下望望,不明白耳中怎么有这种声音的?是从这位商人大叔口中说出来的?可是没见他嘴动呀!青青和翠翠更是惊讶,想不到这位小商贩,竟然是位武林高手,不露声色,扮装小商贩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不叫人看出。因为会密音入耳之功的人,不但要懂这门功夫的方法,更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行。豹儿虽然有深厚的内力,但不懂这一武功方法,所以也不会。
    青青和翠翠相视一眼,说:“既然你大叔叫我们吃,我们也不客气啦!”
    “吃吧!吃吧!用不着跟我客气。”
    但翠翠为人机敏,更心细,她由于昨夜里一时大意上了当,几乎给人贩子装进麻包里卖了。对人贩子固然处处留意,但对这位素不谋面的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小商贩,尽管他说是金帮主打发来的,也不完全放心。江湖上的确是人心险恶,不能不防。所以在吃花生时,暗暗掏出了三粒玉女黑珠丹来,自己服下了一粒,又用手拿起了两颗花生,暗藏玉女黑珠丹,使眼色对青青和豹儿说:“你们信不信,这两颗花生又圆又胖,一定特别的香脆,你们要不要试下?”
    豹儿还没有会意过来,青青却会意了,说:“我才不相信。”
    “不信,那你们吃呀!”翠翠给他们各喂了一颗,顺手将暗藏的玉女黑珠丹让他们服下了,问:“怎么样?”
    青青笑着:“还不是一样的香脆!”
    船快到西溶镇了。西溶镇对岸不远的地方,又是五通桥小镇。人贩子果然从后舱的板缝中徐徐喷迷魂香烟雾。烟雾趁东南风,淡得像江雾似的,令人无法分辨,等到闻出它的香时,早巳中毒了。小商贩向他们眨眨眼,首先“咕咚”一声,倒下去了。
    人贩子在后舱说:“倒也!倒也!”
    豹儿、青青、翠翠也故意装昏迷的后仰前状的都倒了。男女人贩子双双从后舱里出来,笑道:“你们精过鬼,也喝下了我们的洗脚水。”男人贩子说:“贱人!你先将他们都绑了!”又指着豹儿说:“这个小娃,力气好大,我要先断去了他一只手,以泄我伤手之恨。”
    女的说:“死人,断了他—只手,能卖到好价钱么?”
    “不!我要将他卖到走江湖玩杂耍人的手,叫他残废终身,沿门讨钱乞食。”
    女人说:“哎!见了龙头大哥再说吧。你叫船家将船靠岸,我找绳子绑起他们来。”
    男人贩子一边叫船家将船靠岸,一边拍拍小商贩:“老弟,起来吧,他们已经迷倒了,你别装了,起来吧!”
    小商贩—下嘻嘻地坐了起来,说:“老兄,我这场戏演得不错吧?现在到手啦!”
    “不错,不错,要不是你老弟这条妙计,怎骗得了他们三个小娃上当?幸好你昨夜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来这么个将计就计。不然,我夫妻两人,真是阴沟里翻船,给这三位小娃骗了。现在,叫他们去端我的窝去。”
    豹儿、青青和翠翠,这才真正大吃一惊,原来这位不露声色的武林高手小商贩,竟然和人贩子是一条路上的人,定下了这么条奸计来骗自己。真是江湖风浪险恶,人心难测。要不是翠翠,真的会给他们卖了。
    小商贩嘿嘿笑着:“老兄,我们说定了,人交给你们,他们身上的银两,全归我的。”
    “好!全归你。”
    小商贩又笑着:“老兄,这一下我发大财了!”
    “什么!?你发大财?他们身上顶多不过十来两银子。”
    “十两银?没百来两,我会出手吗?”
    人贩子一下愕了眼:“他们身上有百来两银子吗?”
    这时,女人贩子将绳子找了来,一听,又有百来两银子,也睁大了眼问:“那我们不是人财双收么?”
    男人贩子苦着脸说:“小娃身上所有的银子,全归他的,我们没份。”
    “不行!要对半分才行。”
    小商贩说:“哎!你们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呀!”
    男人贩子眼珠转了转:“不悔!不悔!不过,先请你老弟上岸通知龙头大哥派人来。”
    “哎!我可不知你们龙头大哥在哪里,再说,我也不想与他打交道。”
    “他就在五通桥镇郊隔座山的一条庄子上,翻过山坡就看见了。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你怎不与他打交道?”
    “不,不!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老弟,你不与我们龙头大哥打交道,今后想在这一带—混饭吃,恐怕不容易。”
    “好吧!等我先取了银两再说。”
    小商贩便弯下身去拿豹儿、翠翠身边的行囊。翠翠如闪电般的,一出手就扣住了他手腕的命脉,人也跳起来,笑着说:“你使的真是一条妙计啦!”
    小商贩一怔,吃惊地问:“你,你,你没有给迷倒?”
    “你不是叫我们吃花生吗?说花生里有解药,我们怎会迷倒了?”
    因为小商贩是位武林高手,翠翠一出手就先扣住了他的命脉,令他不敢乱动。男女人贩子见不对头,转身想走。豹儿和青青一齐跳起来,一个拦前,—个堵后。青青抽出了剑:“你们两个敢跑,我先要了你们的命!”
    人贩子吓得不敢动了。青青又迅速出手,点了他们两人的穴位,叫他们手脚不能动,一脚便将他们踢翻在舱板上。这对人贩子怨恨地朝小商贩说:“你,你害了我们。”
    小商贩说:“我,我,我没有害你们呀!”
    “不害,那你为什么在花生中放了解药?”
    小商贩叫起屈来:“这是天大的冤枉,花生里根本就没有解药!”
    “没有!他们怎么不昏迷躺下?”
    翠翠笑道:“明明你在花生中下了解药,怎么不敢认呢?”
    “你,你,你——”
    “别你你你啦!”翠翠又出手一连点了他几处穴位,放开手问:“这—变化,观音没托梦告诉你吗?”
    “我,我,我的事,全叫你弄坏了!”男人贩子狠狠地说,“姓商的,这事让我们的龙头大哥知道,你还想在这一带混么?”
    小商贩苦着脸说:“我真的没给他们吃什么解药啊!”
    翠翠见小商贩这么害怕什么龙头大哥,扬扬眉问:“这龙头是什么人?他很凶恶么?”
    人贩子说:“你要是敢杀我们,你们三个人,就飞不出岷江一带!”
    小商贩说:“他当然凶恶了!岷江一带,谁不闻马大员外之名,所有黑道上的人,经过岷江—带,都得向他投帖拜访。”
    “哦!?马大员外?怎么又跑出了一个马大员外了?”
    “马大员外,就是岷江一带的龙头大哥。”
    “原来这样,他就住在这岸上的一条村子上?”
    小商贩说:“是啊!最好你们还是悄悄地走开才好。”
    “我们干嘛要悄悄走开?我们正想去端他的窝哩!”
    小商贩说:“除非你们有三头六臂,没有,最好远远避开他一点。”
    “我们正好是三头六臂呀!”
    “什么?你们有三头六臂?”
    “我们三个人,不是三个头,六条手臂?”
    “恐怕你们一进他的大院,就连一个头也没有了!”
    “你想吓唬我们?”
    这时,船已靠岸了。一个水手走过来,见舱里的情景,也不感到惊奇意外,只说了一句:“船到岸了,你们上岸吧。”
    翠翠用剑指着他说:“不准动!”
    奇怪的是,船上的船老大和两个水手,对船上所发生的事,听之任之,不闻不问,漠然置之。不知他们是人贩子一伙的,还是害怕龙头大哥的淫威,不敢出声,也不敢管。这时,船老大走了进来说:“少爷,你们的事,我们不敢过问,我们只是在这江面上混饭吃的,只知道行船走水过日子。”
    “你们不是与他们同伙?”
    船老大摇摇头:“我们只缴交他们一定的保护税而已。”
    豹儿不明白问:“你们看见有人干伤天害理的事,也不管吗?”
    船老大苦笑一下:“小老汉没这分力,要是出声,小老汉别说不能在这条江面上混日子,恐怕连命也没有了!三位少爷,请别为难我们,请下船上岸吧。”
    翠翠皱眉问:“你们不去乐山、成都了?”
    “他们只雇我们到这里。”
    青青问:“我们雇你的船去乐山、成都,你们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小老汉只认银两不认人,谁肯出钱,谁就是我们的雇主。”
    青青说:“好!我们现在就雇你这条船去乐山、成都。”说时,便从袖袋中掏出两锭银元宝来,问,“这够不够包下你这条船呢?”
    船老大连忙说:“少爷,这有多了,不但去成都,就是从成都回头而再下重庆都够了。”
    “有多的赏给你们好了!”
    “多谢少爷。船,是不是现在开?”
    青青用眼光询问翠翠和豹儿。船老大又说:“三位少爷,船最好先悄悄地离开这里,以免引起马大员外耳目的注意。三位少爷要寻马大员外闹事,待船过了五通桥再说。”
    翠翠说:“好!那现在就开船吧!”
    船又离开了江岸,往上游而去。
    翠翠对不能动弹的小商贩和两个人贩子说:“你们说,现在你们想生还是想死?”
    小商贩说:“当然想生啦!我又不是疯子,怎么想死呢?”
    “好!你想生,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
    “一定一定,我这个人最老实不过了!”
    青青骂道:“你用计暗算我们,还老实不过吗?”
    “这可不同回答问话呀!”
    翠翠说:“那个什么龙头的,家中有多少人?”
    “这——!”小商贩傻了眼。
    “嗯!你不想说?”
    “我不知道嘛!”
    翠翠提起剑晃了晃:“你家的大慈大悲观音昨夜有没有托梦告诉你,你这条手臂会断了下来的?”
    “没有呀!”
    翠翠用剑在他臂与肩的地方试了试,含笑地说:“她怎么不告诉你的?你这条手臂很快就会掉下来了!”
    “不,不,我不见了一条手臂,老婆会认得出我吗?她不赶我出来?”
    青青和翠翠听了好笑。这个小商贩,不想到自己今后残废,却想到老婆认不认的。翠翠笑着说:“不断手可以,那就把你这个脑袋割下来吧。”
    “喂喂,你别乱来,脑袋割下了,还能安装上去吗?”
    “我怎么知道装不装得上去的,装不上去,你有手有脚,提着脑袋回去不一样吗?”
    “你以为我是神仙吗?可以提着脑袋回去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谁叫你答不出我的问话来。”
    “马大员外的老婆孩子,姨妈姑爹,丫环佣人—大堆,我没去数呀!我怎么答得出来?要不,你放开我,我去马大员外家清点人头,回来告诉你好不好?”
    豹儿问:“他能让你去数他家的人口?”
    青青说:“豹兄弟,你怎不想想,他这一去,能回来告诉我们吗?”
    小商贩连忙说:“会,会,我会回来的。”
    翠翠说:“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娃娃,信你的话?”
    “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们问第二个问题吧,我会答出来。”
    “唔!你这颗脑袋就暂时先不割下来。”
    “是啊!割下了脑袋,我这张嘴也恐怕不会说话了!”
    翠翠奇怪地打量着他,暗想:这个不露武功的武林高。手,怎么毫无半点惊恐害怕之色,仍油腔滑调的跟我们打哈哈?他生性如此,还是有所恃?不相信我们会伤了他?看来,不动真的,他是不知道害怕了!便问:“马大员外家中有几位武林高手?”
    “三个。”小商贩想也不想的回答了出来。
    “哪三个?”
    “一个杂毛道士,一个光头大和尚,还有一个玉面夜叉,也就是马大员外的爱妾。她善使飞刀,百步之内,百发百中,取人性命。”
    “那个杂毛道士和光头和尚的武功呢?”
    “杂毛道士,自号川中—剑,剑法极好;光头和尚嘛,一条水磨的禅杖,在黑道上从没碰过对手。”
    “你有没有骗我们?”
    “我骗你们干嘛?不信,你问问他们两个,他们比我更清楚。”
    男人贩子连忙应道:“是,足,此外还有四个护院武师和几十名打手。”
    翠翠叱道:“我没问你们,抢着回答于嘛?想不想我割下你的舌头?”
    人贩子夫妇吓得不敢出声了。小商贩却嬉皮笑脸的说:“我的回答你们满意吧?满意,请放我走吧!”
    翠翠问:“你还想回去吗?”
    “你们总不会留下我跟你们过一世吧?”
    “不过,有—位的确想留下你跟他过—世。”
    “谁!?”
    “一个姓阎的。”
    “姓阎!?”
    “是呀!他姓阎,名罗王。”
    “阎罗王!?”
    “你看好吗?”
    “你要打发我到阴间里去?”
    “阴间里好呀!有很多的生意可做。首先,你贩卖布匹,就可以成为大富翁,以后就用不着在江湖上行骗了。”
    “贩卖布匹能赚大钱?”
    “你没看见阴间里那些小鬼,夜叉,—个个都是没有衣服穿的么?”
    “不不,我最怕和小鬼打交道了。”
    “那你还想不想我们放你?”
    “好好,你别放我了。我宁愿你砍我八刀十刀的,也不和小鬼夜叉打交道。”
    翠翠问:“是吗?”她用剑—划,就在他手臂上划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小商贩愕然:“你、你、你怎么来真的了?”
    “我才只划一划,没砍你八刀十刀哩!你不是说宁愿砍八刀十刀吗?”
    “我,我是说着玩的。”
    “我可当真的啦!”
    “好,好,小爷,我算怕了你,你别再来,我受不了。”
    “可见你说话没一句真的。”
    豹儿说:“翠兄弟,别伤他。”豹儿一见人流血,心就软了一半。青青也说:“翠翠,他只图几个钱,人也没人贩子那么心黑。算了,别伤他;了,过了五通桥,放了他吧。”
    “青哥,你不怕他去通知那个什么马大员外、牛大员外来?要放,也等我们杀了那员外才说。”
    青青点点头:“那也好,将他们关到后舱里去吧。豹兄弟,你将他们捉到后舱去。”
    豹儿说:“好!”
    翠翠说:“慢点!这小商贩可以先关起来,但也得捆了手脚,提防他运气冲开穴位跑掉了!至于这两个人贩子,心肠太黑,杀了算了,省得他们在世上再拐卖别的孩子。”
    人贩子夫妇一听,吓得大叫饶命。翠翠随手给了他们各人—记耳光:“你们大叫大喊,是不是想叫人来救你们?”
    “不,不!”人贩子放低了嗓门哀求说:“我们只求少爷饶命。”
    翠翠扬眉说:“刚才你不是要断我豹哥的一只手吗?”
    “不,不,我该死,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望你们大人有大量。”
    “哎哎!我们只是三个小娃,可不是大人,只有小气,可没有大量的。”
    “我,我,我求你们饶了我们一命,今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说!你们这一生中,共拐卖了多少个小孩?”
    “我,我……”
    “大概是拐卖得太多了,记不清楚了?”
    “不,不,我大概拐骗了十来二十个。”
    “他们现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你将他们卖了也不知道?”
    “我的小祖宗,我真的不知道。有的我卖给了江湖上卖艺为生的班子,不知他们带去了哪里;其他的我都交给龙头大哥了,也不知他将他们卖给了什么人。”
    翠翠突出一剑,将男人贩子的舌头一下挖了出来,恨恨地说:“你这该死的东西,留你在世,将来不知要坑害多少小孩!”
    这人贩子—嘴是血,呜呜地再也说不出话,叫喊不出了!豹儿和青青不由得—怔,同声说:“翠翠,你——!?”
    女人贩子一下吓得昏了过去。
    翠翠说:“我要杀了他们!”
    青青知道翠翠的个性,劝说:“翠翠,他们不是人,杀了,不污了你的手么?”
    这时,船老大有所感触,摇摇头,说:“两位少爷,这位少爷杀了他们也不为过。小老汉所知,有一对夫妇,因独生的一个孩子给他们骗了去,夫妻双双都给逼疯了,最后跌落岷江而死。你们杀了他们,也多少为这一带的百姓除一害。”
    豹儿本想再出声劝翠翠,听船家这么一说,也不出声了。
    落日时,船停泊在五通桥上游一处荒野的江边山崖之下。豹儿、青青、翠翠吃过晚饭,问清了马大员外家中情形之后,将人贩子、小商贩捆了手脚,便要动身去杀这个岷江一霸,为百姓除害。
    船老大忍不住问:“三位少爷,你们真的要去杀这恶霸?”
    翠翠说:“你以为我们是说着玩的吗?”
    船老大摇头说:“小老汉本想不说,但三位少爷这么好心,我看还是别去的好。”
    “我们杀不了这恶霸?”
    “少爷,自古有话,强龙难斗地头蛇,他们人多势众,小老汉担心你们有危险。”
    翠翠眨眨眼问:“你知不知我们是什么人?”
    船老大眯缝眼睛打量说:“三位少爷,不是名家儿女,也恐怕是武林一派的弟子。”
    青青奇异地说:“船家,你好像对武林中人很了解嘛!”
    船老大一笑说:“小老汉只不过在江面上混的日子多,见过的人不少而已,谈不上什么了解。”
    翠翠笑着说:“老人家,你恐怕看错我们了!”
    “我!?看错了你们?”
    “我们是江湖上的小杀手。”
    船老大一怔:“江湖小杀手!?”
    “是呀!有人雇请我们,去杀这个马大员外。”
    “真的?”
    “要不,我们干嘛去杀他?”
    船老大困惑地说:“既然这样,小老汉不敢多嘴了,望三位小心。”
    “多谢关心,麻烦你看着三个坏蛋,别让他们跑了。”
    船老大为难的说:“要是有人来救他们,恐怕小老汉无能为力。”
    “你总不会放他们跑吧?”
    “这一点请放心,小老汉怎敢放他们?”
    “那就好了!”
    翠翠对豹儿、青青说:“我们上岸吧!”自己首先便跃上岸来。豹儿和青青也跟着跃上,朝五通桥小镇方向而去。
    路上,豹儿担心地说:“我们三个人去,不危险么?”
    翠翠说:“当然有危险啦!那个小商贩说,行船走马都有三分险,我们去杀一个恶霸,又怎不危险呢?”
    “有危险我们还去?”
    “要是这样,你最好别出门,呆在点苍山不更安全?”
    豹儿说:“翠翠,我是说,他们那么多人,我们打得过他们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呀!”
    青青说:“豹兄弟,只要我们小心一点,真的打不过,我们走好了,以后请金帮主来铲除他们。”
    “我们现在去叫金帮主来不更好?”
    翠翠“哎”了一声说:“你这个人怎么生人不生胆的?论武力,你比我们两个都好,我们都不怕,你怎么反而怕了?再说,我们现在去哪里找金帮主?就算找到了,也让她笑话我们。”
    “她怎么笑话我们了?”
    “我们这么胆小,她不笑话?你还说一个人行走江湖的?”
    青青说:“黑峰寨那么多人,我们都敢去踏了,马家大院,总不比那伙山贼凶恶吧?”
    青青和翠翠这么一说,激起了豹儿潜在的男子的傲气,说:“我不怕,我是担心你们两个呀!”
    翠翠说:“我们才不要你担心哩!”
    当他们走在路上时,船上的那个小商贩,突然不翼而飞的不见了,在舱中只剩下一对人贩子。船老大和两个水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小商贩怎么逃走了的。一个水手问:“他几时走了的?我们怎不发觉?”
    船老大富有经历,沉吟了一会说:“他恐怕是位江湖上的怪人,武功深奥莫测。”
    另一水手问:“他不会怨恨我们吧?”
    “他要是真的怨恨我们,早就将我们杀了,不会悄悄地走掉。”
    “那三位小侠回来找我们要人怎么办?”
    “我们只有将实情相告好了!”
    在夜幕降落时,豹儿三人便出现在马家大院的庄子外。他们用一明一暗的方法去找马大员外:由豹儿、青青直接上门,声言要找马大员外;翠翠悄然从院后跃上瓦面,在暗中注视着,以防意外。翠翠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也有一条人影,悄悄地盯视着她的行动,其轻功比翠翠更俊。
    马家人院的内厅里,马员外正在与两位武林高手——一僧一道,在灯下谈些江湖上的事,一个家丁奔了进来禀报说:“老爷,外面有两位孩子,声言要见老爷你的。”
    马员外年约四十岁左右,身躯肥胖,双眼突出,腮肉下垂。不知是任性纵欲,还是酒色过度,浑身肌肉都有些松弛虚肿了。他闻言感到奇怪:“什么!?有两个小娃子要见我?”
    “是!老爷。”
    “你没问他们有什么事?”
    “小人问了,他们说,要见到老爷面才能说?”
    “叫廖总管见他们去!”
    “不!老爷,廖总管已见过他们了!才打发小人来请示老爷。”
    “什么!?廖总管不能打发他们?”
    “廖总管已给他们捉住了!”
    马员外一下站起来:“什么!?那两位小娃子捉住了廖总管?”
    “是!老爷。”
    “好大的胆子!他们是不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敢动马家的人?”
    “老爷,那两个小孩出手极好,一出手就制服了廖总管,声言老爷不出去会他们,他们就先将廖总管杀了。”
    川中一剑道士哈哈大笑:“员外,看来这两个小娃子来头不简单,待贫道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有多重的斤两。”
    “那麻烦道长了!最好别杀了他们,将他们活捉了见我,我要问问他们是什么人。”
    “员外请放心,贫道一定活捉了他们来见你。”
    川中一剑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态,人瘦面长,颧骨突起,下边留着山羊似白胡须,身配一把古松纹的宝剑,在两名家丁的相随下,飘然来到前面大厅。他从大厅上往外面院子一看,在火把的照明下,七八位马家的打手由一名护院的武师率领着,成半月形包围了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孩子。
    川中一剑又暗暗打量这两个小孩:一个生得虎目剑眉,英俊而带稚气,凝神持剑,目视众打手;一个长得文静秀气,眉宇间却隐藏着一团英气,就是由这个文静秀气的少年扣住了廖总管手腕上的命脉,令廖总管不能动弹。川中一剑暗暗称奇!从哪里跑来了两个这么极好资质的英俊少年?江湖上可没有见过呀!
    打手中有人说:“川中道长来了!”
    川中一剑面带微笑,移步来到院子,稽首说:“两位小居士请了!请两位小居士放了廖总管好说话。”
    豹儿看看持刀提棍的众打手,又望望川中一剑,问:“我们放了他,这些人不动手吗?”
    川中一剑一听,又有些愕异:这可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说话的口吻,完全是一个没有阅历孩子般的说话,难道他们从没走过江湖?也不是什么武林名门的弟子?便说:“小居土放心,有贫道在,他们不会动手。”
    豹儿看看青青:“青哥!放了他吧!”
    青青感到老扣住一个人也不是办法,更不能杀了他,便点点头,手一松一推,就将廖总管推到了两个打手的中间,说:“好!先放了你,记住,以后对人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显然,廖总管仗势出言伤人,青青才出手扣住了他手腕的命脉。
    廖总管可以说,在整个五通桥一带,一向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都怕他三分,平空给两个小娃子侮辱,气得他浑身发抖,在恢复动弹后,大吼一声:“给我将这两个小杂种乱刀分了!”
    护院武师不敢不从,顿时挥手叫打手齐上。七八个打手便挥刀扑上。豹儿急了,浑身真气贯注,—招“白龙兴云布雨”,剑光如电光一闪,七八个打手,不是刀断人飞,便是手断、头裂。七八个打手,一下躺下五条尸体。这—下不但廖总管傻了眼,武师傻了眼,连川中—剑也心头骇然,再也不敢轻视这两个少年了。
    豹儿目视川中一剑:“喂!你这个道士,怎么说话不算数?我们放了人,你们还要动手呀?”
    其实川中—剑本来想出声制止的,但豹儿出招太快了,不容他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豹儿一招就取了五个人的性命。他变色说:“贫道本要出声制止,但小居士出手出招太快了!出了五条人命,小居士又怎么说?”
    豹儿说:“我,我……”
    青青却说:“谁叫你们不遵守诺言,首先动手,关我们什么事呀?你要问,”青青用剑一指廖总管,“去问他去。”
    廖总管哪里曾看见这么厉害的小娃子,早已吓得呆若木鸡。川中一剑怒视廖总管,喝声:“你怎么没听贫道的话,叫人动手?跟我滚开去!死了人,你自己去对员外说去!”其实,这不啻命令廖总管快进去向马员外报告,再搬人手出来。他担心自己一个人恐怕胜不了这两个少年,别说活擒这两个少年了!等那铁和尚出来,才万无—失。
    廖总管给川中一剑一喝,人才醒过来,慌忙跑进去了。
    川中一剑问豹儿、青青:“请问两位小居士,因何事到来?”
    青青说:“你叫那马员外出来吧!你恐怕作不了主。”
    “小居土请说,要是贫道能作主,我一定作主。”
    青青说:“那也好,请马员外将人贩子拐骗得来的小孩,全部交出来,送回家去;第二,从今以后,再也不准向过往船只收什么保护费,将以往收的钱全吐出来;第三,要他今后改过自新,不许再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这三件事,你作得主吗?答不答应?”
    这三件事,川中—剑一件也作不了主,别说是三件了。要是马员外答应,那他从此便在江湖上除名。川中—剑问:“要是不答应又怎样?”
    “那他去死吧,马家大院也将变成平地。”
    川中一剑冷笑一下:“小居士说话口气不嫌太大了么?”
    “你不答应?”
    “贫道也有一个要求。”
    豹儿问:“你有什么要求?”
    “两位留下来,伺候贫道。”
    豹儿问:“你说什么!?”
    青青说:“他要我们留下来,当他身边的小道童。”
    “我们干嘛要当他的小道童?”
    “豹兄弟,你问他呀!”
    川中一剑说:“这样,你们可以保住—条小命,不然,就给地下这五个人偿命。”
    “那我们提出的三件事呢?”
    青青说:“他当然不答应了!”
    这时,马大员外和光头大和尚出来了,廖总管跟在后面。
    川中一剑问:“你们答不答应?不答应,你们就别想飞出马家大院。”
    青青一剑挥出:“你先去死吧!”
    川中一剑“噫”了一声:“你是无回剑门的弟子?”人一跃向后。
    青青说:“我还是一位江湖杀手哩!”
    “好,好,贫道先来教训教训你。”川中一剑拔出了自己松纹宝剑,剑身的松纹,跟剑鞘的松纹一模一样。剑一出鞘,隐隐便有—股寒气逼人,波光流动。青青暗吃一惊,这恐怕是一柄名贵的宝剑,能碎玉断金。
    的确,川中一剑手中这把剑是—把无坚不摧的宝剑,名为青虹剑。在剑术上,他已达一流,又凭着这把宝剑,往往断人兵器,而顺势取人性命。黑白两道上不少的英雄好汉,就是丧生在他这把宝剑之下,从而使他博得川中一剑之称号。
    青青暗暗警惕,又一剑迅速抖出,如流星飞电,中路直取川中一剑胸前的要穴。川中一剑说声:“好!”闪开青青中路直取的—招,出剑横挡。
    青青不敢与他的剑相碰,剑锋一转,剑尖如寒星,直取川中一剑左边胁要害。
    川中一剑又是用剑招架,嘴里说:“好一着杀招,但奈何不了贫道。”
    转眼之间,两道剑光破空掠过,寒星点点,流光炫目,两人都以快制快。论剑法,两人不相上下;论临敌经验,青青不及川中一剑了,何况青青心中有所畏惧,不敢与川中一剑的剑身相碰。不久,青青就给川中—剑逼得连连后退,以游斗方式进招。
    豹儿还看不出青青已处在下风不利之处,耳中听到那蚊蚋似的声音说:“小伙子,你还不去相助你的同伴?他很快就有危险了!”豹儿一怔,一看,青青的确不行了,便大喝—声:“小青退下,我来了!”声落人起。豹儿如—头灵豹,身段敏柔,人剑齐到,一招“赤龙追月”,如流光逸电,剑劲破空射出,“当”—声,两人剑相碰,火星四进,—下将川中一剑震了回去。川中一剑手中的剑几乎脱手而飞,手臂也给剑劲震得隐隐发麻。
    川中一剑骇然异常,面色大变。豹儿内劲之强,已超出他想象之外,暗想:这个小娃子,怎么练得了这一股惊人的内力,难道他在娘胎坚就练武了?他又看了看手中之剑,完美无缺,才略略放心。当他看见豹儿手中的剑,也是完美无缺,又吃了一惊,难道他手中之剑,也是—把无坚不摧,斩金断玉的宝剑?他哪里知道,豹儿手中的剑,只是—把平常的剑,只不过贯注了豹儿的内力而已。
    豹儿说:“我们再打过。”便挥剑直上,顿时剑光如练,飞虹横天。豹儿不懂得什么接招拆招,只抖出点苍派的盘龙十八剑法来,招招连环使出,劲道之凌厉,如飓风怒涛,铺天盖顶压来。
    川中一剑心怯在先,哪里挡得了豹儿狂风暴雨般的进招,顿时险象环生。要不是他内力颇为深厚,又凭着—把宝剑接招挡架,恐怕早巳剑断人亡,成了马家人院中的第六条尸体。
    光头大和尚见川中一剑敌不住一个小娃,将禅杖掷了掷地,抢步出来,从侧面一杖拦腰向豹儿横扫过去,说:“贫僧也来领教小施主的高招!”
    豹儿身转剑扫,一招白龙兴云布雨,剑劲之强,将他那力如千斤重般的横扫之劲,“当”一声,震了回去。
    盘龙十八剑法,尽管不是最上乘的剑法,也是当今武林上乘的剑法之一。就算是平常的剑法,在豹儿一身奇厚的真气抖出,也成了凌厉的招式,应付这两个黑道上的人物,也绰绰有余。单是豹儿挥剑所产生的劲风,波及丈余,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令道士、和尚的剑和杖,近不了豹儿的身边。他们只能在豹儿身前身后乱转,采取游斗方式,意图耗掉豹儿的内劲。
    青青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两个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联手围攻一个少年,你们以后就别在江湖上混了!”说时,挺剑而出。
    三个护院武师一见,也联手而上,接住了青青。一时,在前厅院中的广场上,形成了两处战场。一是川中一剑、光头和尚联手战豹儿;一是三个武师围攻青青。
    马员外的爱妾玉画夜叉也出来了。马员外一见她出来,便说:“快!你快上去,将这两个小娃捉了,他们居然敢来这里撒野,不杀了他们,我还能在这一带称雄么?”
    玉面夜叉在火光下看了看两边的战斗情形:川中一剑和铁和尚仍可支持,但那三个护院武师可不行了,在青青辛辣、诡异的剑法之下,已有两个身带剑伤,勉强在支撑着。玉面夜叉皱皱眉说:“从哪里跑来了两个厉害的小娃?”
    马员外说:“夫人,你快上去吧!”
    玉面夜叉说:“老爷,你叫打手们四下埋伏,准备强弓怒箭,万一真的不行,乱箭射了他们!”
    “是!夫人。”
    玉面夜叉提了雁翎刀走出大厅,对三个武师说:“退下去,让我来对付这小娃。”
    三个武师闻言一齐跃出圈子。青青一看,来了位面带杀气的中年美妇,问:“你大概就是所谓的玉面夜叉吧?”
    “哦!?你认识我?”
    “马家大院三大高手:道士、和尚、夜叉,是人皆知,我怎么不知!?”
    “你们是有备而来了,谁叫你们来的?”
    “是石板溪那一对人贩子夫妇叫我们来的。他说他们拐骗的小孩全交给你们了,请我们来要人。”
    玉面夜叉剔起了柳眉:“该死的东西!”手一扬,一把飞刀朝青青激射而来。
    青青从小商贩口中,早巳知她善使飞刀,有所防范,将剑—挥,打掉了她的飞刀:“你少来这一套。”说时,一剑刺出。
    玉面夜叉侧身闪过,也一刀劈出,宛如一条白练,横空掠出,朝青青头顶劈下,刀劲凌厉。青青身影倏闪,又一剑挥出。顿时刀来剑往,刀光剑气横生。
    不论功力、经验,玉面夜叉都比青青胜一筹,就是刀法,也不在青青的剑法之下。十多招后,青青已渐渐处于下风了。而另一边,豹儿力战两大高手,尽管豹儿真气浑厚无比,但缺乏临敌经验,又不懂拆招破招,只知一味抖出自己所学到的盘龙十八剑法,但碰上的是两个武功不错、老奸巨猾、久闯江湖的黑道人物,虽然他们近不了豹儿的身边,时时闪避豹儿挥来的剑光,但也弄得豹儿脱不了身。当青青身中一处刀伤时,豹儿一怔,自己左臂也中了一剑。这一剑,激起了他的狂怒,他一声大吼,一招“血龙突飞”,人似流星,剑如疾光,身剑合一,一阵兵器相接的响声,不但震飞了川中一剑手中之剑,铁和尚手中的禅杖,也给削断成几截飞了出去。这是盘龙十八剑法中,最为凌厉的最后三招中的一招杀着。在川中一剑和铁和尚惊骇的刹那间,他却不知顺势杀了他们,为了急于救青青,便敏捷如豹般跃到了青青和玉面夜叉之中,人还没有落地,剑已挥出,削断了玉面夜叉手中雁翎刀,逼退了玉面夜叉,问:“小青,你怎样了?受伤重吗?”
    豹儿这电光火石的行动,一下便击退了三大高手,令马家大院中所有的人呆若木鸡,瞠目得不能说话。
    青青说:“不要紧,我……”她跟着惊叫起来,“豹兄弟小心!”可惜叫声迟了,玉面夜叉的两把飞刀已激射而来,豹儿一时间怔住了,想闪避已来不及了!突然之间,“当当”两声,玉面夜叉的两把飞刀不知给什么暗器震飞了,一条人影也从瓦面上倏然飞落。豹儿、青青惊喜,说:“翠翠,你来得太好了!”
    可是他们在火光一看那人脸孔,又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骤然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更不是小翠,而是给他们封了穴位、捆了手脚、关到后舱里的那个油腔滑调的小商贩。
    小商贩斜斜地向他们眨眨眼:“我可不想你们死掉的,因为我们还有一笔生意没有了结呀!”
    玉面夜叉在那边也惊愕问:“你是什么人?与他们同伙?”
    小商贩笑了笑,摇摇头说:“我怎么与他们同伙了?我也跟他们有些小怨。”
    “那你为什么救了他们?”
    “对不起,在下有笔买卖要与他们成交,你杀了他们,我这笔生意不吹了?”
    “成交什么生意?”
    “小人有一百多两银子在他们身上。”
    玉面夜叉说:“一百多两银子,我给你,现在先请让开!”
    “你给我一百多两银子?”
    “再多一倍,我也可以给你。”
    “不!恐怕你们连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
    玉面夜叉扬扬肩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给你银两?”
    “我不是不相信,你最好回头看看,看你能拿得出一百多两银子吗?”
    玉面夜叉转身一看,只见后院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刹时,火舌喷出了屋顶,后面有人大声喊叫:“失火了!失火了!”
    玉面夜叉黑了脸问:“是不是你放的火?”
    “哎!哎!你别乱说,在下是本分买卖人,人还可以买卖,杀人放火可不敢。那是犯王法的事,会蹲大牢。”
    玉面夜叉一挥手,狠狠喝声:“放箭!给我乱箭射杀了他们!”
    乱箭之中,豹儿和青青的命运怎样,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7 05:53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