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二回怪异少年
    上回说到小芹看不惯辛老爷的横蛮霸道,忍不住责问辛老爷:“你们活活将人打死,还有没有王法?”
    辛老爷不由看了小芹一眼,一下又看到了小芹身边微笑,不语的莫纹,不禁怔住了,问:“你们跟这小子是一伙人?”
    小芹没好气地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要你来问?”
    “好好!那你留下来,我放那小子走。”
    “我干吗要留下来?”
    “你留下来,在我身边当个小丫鬟,以偿还他的酒饭钱。”
    少年嘻嘻地笑着,对小芹说:“小妹妹,那你就留下来吧,我走了!”少年说完,闪身而去。他身法极快,转眼已不见人。
    小芹一下怔住:“你、你怎么就走了?”
    莫纹笑着:“丫头,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报应啦。”
    小芹跺着脚说:“姐姐,他这个人怎么这般无赖?早知这样,我就不出声了,让他活活给人打死。”
    辛老爷笑说:“原来你们是两姐妹呀!好的,你们都留下来,我辛老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芹不由竖起了柳眉:“我们凭什么要留下来?”
    “因为那小子没付酒饭钱,所以你们都只好留下伺候我辛老爷了。”
    “喂!你别打歪主意,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再说,我们欠了你的酒饭钱吗?”
    辛老爷愕然:“你们不是那小子的同伙人?”
    “谁说我们跟那小无赖是一伙人了?”
    辛老爷嘿嘿冷笑:“我不管,没钱,你们就给我留下来。”
    奠纹说:“好了!你不过要钱而已,那小子的酒饭钱,我们代他付好了!”
    辛老爷怔了一下:“你们有钱付?”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叫店小二看帐。”
    小芹问:“姐姐,那小无赖的帐我们真的代付吗?”
    “丫头,你想不付也行,那你就留下来给人家当丫头。”
    小芹无奈地问店小二:“说!我们的酒饭钱一共是多少?”
    店小二看看辛老爷,说:“那小子喝了五斤酒,要了八碟菜,一碗鸡茸汤和半斤馒头,总共是五两三钱九分,再加上三位的饭菜是一两四钱三,总共是六两八钱二分银。”
    显然,店小二是有意将价格打高了,满以为莫纹、小芹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来,这样,辛老爷就可以将这一对姐妹留卞来。小芹却从衣袖中掏出一绽十两重的银元宝,丢在桌上,问:“这够了吧?”
    不但店小二傻了眼,连辛老爷也一时傻了眼,他们再没有任何理由将莫纹、小芹留下了。小芹又问:“喂,我问你够了么?”
    店小二迟疑地说:“够、够,还有找的。”
    “那你快找呀!”
    辛老爷突然说:“慢着!王掌柜,你上去看看,这绽银两是不是假的。”
    莫纹一听,知道这姓辛的要另生枝叶了。莫纹极不想在府城附近生事,这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姓辛的咄咄逼人,怪不得人称他为长沙老虎。看来是麻溪一带的小土豪,横行惯了。其实这一绽银子,凡是生意人,一看便知道真假,不但王掌柜、店小二看得出,客人们看得出,就是辛老爷本人,也一下能看出。但人们怕这姓辛的凶恶霸道,招惹不起,故而不敢出声。
    王掌柜连忙应是,上去拿起银子细看一会,说:“是、是、是假的。”
    蓦然,一条人影一晃,从王掌柜手中将银子夺了过去,嘻嘻笑道:“这银子是假的吗?你们不要,我要。”
    众人一看,竟然是那位少年。小芹问:“你这小无赖,怎么又跑回来了?”
    辛老爷和饭店的掌柜、伙记们也愕然:“是你!?”
    少年笑了笑:“是我,是我!”他又对小芹说,“我怎么是小无赖了?”
    “你怎么不是小无赖?我为你说话,为你抱不平,你说走就走,害得我们要代你付帐,还给别人冤枉这锭银子是假的。”
    “小妹妹,对不起,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你干吗不说明?”
    “我说明了,你就看不到这头老虎的凶恶面目了。否则,你们会以为我真的没银子,是来白吃的。银子,我有,我不但有银子,还有金子。”少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一下将袋里的金子、银子全倒在桌子上,白花花的是银,黄澄澄的是金珠、金叶子,价值不下一千多两。看得所有人都呆了。
    莫纹笑问:“小兄弟,那你是存心来这里捱打的了?”
    “不错,我是存心来找打的。”
    小芹也笑着:“你不但是个小无赖,还是个小怪物。”
    少年咧着嘴笑:“好了!小妹妹,你们没事,请走吧!这里的事,我来和他们说,我不想连累了你们。”
    莫纹说:“小兄弟,现在我们并不想走。”
    “你们要看热闹?”
    “不!我们等你的事一了,要拉这个什么新老爷、旧老爷去城里的银号对证一下,看看我们这绽银子是不是假的。要是真的,他为什么胡乱冤枉我们,还我们一个公道。”
    小芹说:“是呀!用假银子,那是要犯官非的,不弄个清楚明白,行吗?”
    辛老爷还不知已惹祸上身,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官府中有人,自己又会两下手脚,才没将这几个外来人看在眼里。何况他还垂涎莫纹的美色,就是莫纹这时想离开,他也不让莫纹走。他“哼”了一声,问:“你们说完了没有?”
    少年说:“我们说完了,现在轮到我和你说话啦!”
    “哼!你这小子,本来可以一走了事,想不到你又跑了回来,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
    少年微笑:“我是回来给你算算刚才的酒饭钱的。我这些金子、银子总不会全都是假的吧?”
    “哼!你就是将一袋金银给我也没用。”
    “哦!?你还想叫人打我一顿?”少年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金银又全装入绣荷包,藏在怀中,一边说:“这袋金银没用,我只好收起来,不给你了!”
    辛老爷喝着四名家人:“上!先给我狠狠打。”
    少年说:“噢!你们要打,我绝不还手,不过,每打我一拳,得给一两银子,踢我一脚,二两。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打才好。”
    一个家人一拳朝少年腹下击去,说:“你去阎王爷面前要银子吧!”
    “不不!我只向你家主人要银子!”
    四个辛家家人,比饭店的伙计还打得更凶,少年既不闪避,也不还手,每打一拳,他都记下来。当他数到一百二十下时,四名家人。也像刚才店小二他们一样,一个个累得浑身无力,一齐坐在地下站不起来。
    少年冲辛老爷说:“好!你给我付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要不,你也让我打一百二十拳。”
    莫纹和小芹、痴儿暗暗奇异:这少年练的是什么武功?是少林寺的金刚不坏功?还是金钟罩之类的硬功?要不,他怎么不怕打?也打不伤的?
    辛老爷愕异了:“你,你真的会邪术?”
    少年说:“什么邪术不邪术,你是给我拿出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还是给我打一百二十拳?”
    这时,四周都围满了观看的人,不知是畏于辛老爷的淫威?还是害怕招惹是非,没人敢出声,但有不少人,看见辛老爷一副狼狈相,暗暗称快,同时也为这少年担心。
    辛老爷喝道:“反了!反了!”他又喝着坐在地上的家丁,“你们快起来给我再打这小子一顿!”
    四个家丁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少年一手就将辛老爷揪过来:“说!你是给银子还是挨打?”
    辛老爷一拳击在少年的胸脯上,只听到“嘭”的一声响,看来这位麻溪老虎,这一拳劲道极猛,想一拳将少年打死打伤,人们不由惊叫起来。
    少年眨眨眼睛,跟着说:“好!你打我一拳,算二两银子,那一共是一百二十二两,你还打不打?”
    “好,老子就给你银子!”
    辛老爷凶狠地一连打了十多拳,拳拳都击在少年的头部和心口上。少年只揪住辛老爷不放,任由他打,绝不还手。最后辛老爷打得没力气了。既诧异也惊恐地问:“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的确,不但辛老爷感到诧异,四周的人感到骇然,就是痴儿、莫纹和小芹,也暗暗惊讶:这少年是哪一门派的弟子?练的是哪一门的邪功?痴儿和莫纹熟悉各门各派的武功,就是看不出少年一身捱打武功的底子。但可以肯定,这少年练的绝不是金刚罩类的武功,也不是少林寺金刚不坏体的神功。
    少年问:“你还打不打?不打,我们可以结帐了,你不多不少,一共打了我二十八拳,合共五十六两银子,加上刚才的一百二十二两,就是一百七十八两白银。另外还踢了我八脚,一脚算四两白银,八四三十二,总共是二百一十两银子,我没有算错吧?”
    “你,你想讹诈我?”辛老爷说。
    小芹说:“人家怎么讹诈你啦?你打了人家二十九拳,踢了八脚,不算数吗?”
    少年说:“你不给也行,那就给我打二十九拳踢八脚。”
    辛老爷说:“你,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干吗我不能打你?”少年说完,“呼”的一拳,就击在辛老爷的胸口上,“喀嚓”一声,辛老爷的胸骨似乎断了两根,打得辛老爷杀猪似的惨叫起来。少年又是一拳,击在辛老爷的左腮上,打得辛老爷一口鲜血喷出,大牙掉下了三颗。
    饭店的伙计和地上那四个家丁见辛老爷挨打,挣扎着扑过来,有的还提了刀子。少年身形一闪,人飞起“砰嘭”一声,将这些伙计、家丁全部踢飞,有的飞到了溪水中,有的摔进了饭店里,打烂了不少碗碗碟碟和酒罐。这少年身形怪异,腿法更怪异,莫纹等人看得暗暗称奇。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少年又揪起了辛老爷:“我才打你两拳,就鬼叫连天,我还有二十七拳没打哩!”
    辛老爷急忙叫道:“我的小爷,你、你别打了!”
    “哦?那你给我银子?”
    “给、给,我给。”
    “好!那我少算你四两,二百零六两,拿出来!”这少年年纪不大,对数目分外分明,计算得比任何人都快,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似乎是个理财能手。
    辛老爷感到保命要紧,慌忙对店里的掌柜说:“快!快交给他二百零六两银子。”
    给吓得呆如木鸡的店掌柜这时才醒过来,慌忙应着:“是!是!小人就去取来。”
    掌柜进店不久,便捧出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战战兢兢地放在地上。少年看了一眼,问辛老爷:“你知不知道本少爷为什么要你的银子?”
    小芹笑道:“这不是你的挨打费吗?”少年的举止,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少年一笑:“什么挨打费?本少爷是找机会让这姓辛的赎罪。”
    “赎罪?赎什么罪?”
    “这姓辛的作恶还不多吗?!”
    “所以你让他赎罪了?”
    “他不愿赎,我只好代劳了!”少年说完朝人群中说,“范老爷子,不用害怕,你出来一下。”
    “是!少侠。”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带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小女孩走出来。少年问辛老爷:“姓辛的,你认不认识他们祖孙俩?”
    “这——!”
    少年继续说:“人家祖孙两人,只不过是江湖上卖唱为生的穷苦艺人,来到这饭店前卖唱,讨两个赏钱,无力向你交纳什么地头费、保护费,你不但命恶奴将他祖孙两人痛打一顿,连人家的一把二胡也踩烂,赶出了镇子,要不要赔偿?”
    辛老爷和众恶奴作声不得。少年喝声:“你赔不赔偿?”
    “赔!赔!”
    “这两百多两银子,就作为他们祖孙两人的赔偿费,你愿不愿意?”
    “愿、愿意!”辛老爷还以为这凶恶怪异的少年叫他另拿出一笔赔偿费,没想到就是这二百多两,不由松了一口大气,连忙说愿意。
    少年对这祖孙两人说:“范老爷子,这二百多两银子是你的了,你拿走。”
    范老头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他简直不敢相信,怔了半天,不敢出声。
    少年问:“你们不敢要?别害怕,我一路护送你们离开这镇子,姓辛的要是再敢动你们一根毫毛,我不但打得他一生残废,更会将他的房子,一把火烧了,叫他永远在街头上向人乞食。”
    范老头子说:“不!不!小老是说,我祖孙俩用不了这么多的银两,有几两银子就够还乡了,不敢多要。”
    “不!你们全拿去,今后好好养大你的孙女,叫她别在江湖上卖唱了!”
    这祖孙俩一齐在少年面前跪下叩头:“多谢少侠大恩,小老来世变牛变马,也要报答少侠的大恩大德。”
    少年慌忙扶起他们:“老爷子,千万别这样,不然,我就不管你们了!”他从店小二肩上夺过一块抹桌布,将这二百多两银子包成一个背包,交给了范老头,“你们快离开这镇子,先去长沙城鸿运客栈等我,我在长沙再雇请一条船,送你们回乡,快去。我还有话要问这姓辛的。”
    “是!少侠。”
    范老头又叩谢少年,带着孙女往长沙城而去。
    莫纹三人更暗暗称奇,原来这少年不是胡乱来这饭店白吃、讨打,而是有心而来。他行侠仗义的行为也真怪,不去直接找这辛老头算帐,而跑来这饭店胡闹、讨打。他怎么这般喜爱挨打的?害得好心的小芹白白为他担心。使莫纹等人佩服他的,就是这少年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极好心肠,他不单只是打抱不平算了,还为受害人今后的安全设想,直将受害人护送出去为止,这又是一般侠义人士所没有的。何况范老头祖孙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士,只不过是一般的江湖卖唱人。
    卖唱祖孙俩一走,少年便问辛老虎:“你在这镇子上抢了多少女子?”
    “我——”
    “说!”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少侠,他没有十个,起码也有八九个。”
    少年一听,便生气了:“好呀!我一看你对那两姐妹起心,说人家的银子是假的,就知道你以往一定有欺男霸女的事,果然我没有看错了你。你抢这么多的女子干什么?”
    那人在人群中又说:“不是成为他的丫头,便成了他的小老婆。小侠,这还用问吗?”人群中又有人轻说:“老弟,你少说两句,免得惹祸上身。”
    那人说:“老子怕什么,孤身寡人一个,大不了亡命他乡。”
    少年听得清清楚楚,说:“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姐妹,不用害怕。他今后要是再敢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就杀了他,让他叫化也做不成。”少年踢了辛老虎一脚,“给我将抢去的女子全部放出来,每人打发她们一百两银子回家。”
    少年的话刚落,蓦然人群中有人惊叫:“不好!真正的老虎来了,大家快走,别枉送性命。”
    人们一看,果然镇子长街那头,八九条大汉,一色劲装,提刀带棍,呼呼喝喝奔来,人们一哄而散。就是那位大胆说话,要亡命他乡的汉子,也缩进一家店子里。只有痴儿、莫纹、小芹仍站在饭店前没动。莫纹暗想:真正的老虎?这又是一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少年奇异地打量着他们,问:“你们干吗还不走?”
    小芹笑着:“我们走干吗?我们想看看你怎么挨打。”少年略一怔:“看我挨打?”
    “是呀!你不是喜欢挨打么?这一下,你又可以得到一二百两银子啦!”
    少年笑了,痴儿问:“小哥哥,你干吗不怕打的?你教我这门本事好不好?让我也讨些银子用。”
    说着,那八九条大汉已奔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生得燕额虎目,短须连腮,身躯雄伟,浑身是劲,真像一头老虎,约三十多岁。显然,这人横练的一身硬功夫,颇到佳境。
    辛老虎一见他到来,叫道:“教头,你死去哪里了?到现在才来?”
    这人见辛老虎一副狼狈相,吃惊问:“辛爷,谁将你打成这样了?”一双虎目,不由环视四周。
    辛老虎一指少年:“是这小子!你快给我将这小子捉了,我要生剥了他的皮!”
    教头惊讶地望着少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仍未脱奶气的少年,居然能将辛老爷打成这样,还放倒了专老爷跟前四位家丁和饭店里的几名伙计。这四名家丁和店里的伙计,自己多少教会了他们的拳脚功夫,别说一般平民百姓,就是会武功的人,也不易把他们放倒,何况辛老爷还学到了自己的四五成功夫。他带着怀疑的口吻问:“是你打了我们的辛爷?”
    少年眨眨眼说:“没有呵,是他先打了我二十九拳,又踢了我八脚,我只不过才打了他两拳。”
    “那你身上怎么不带伤?”
    “我怎么知道?”
    辛老爷气急道:“教头!你还跟这小子罗嗦什么?你先给我狠狠打他一顿.然后活捉了他,给我雪恨!”
    一个店里的伙计说:“教师爷,这个小子会邪术,不怕打。”
    “哦?会邪术?不怕打?”
    辛老爷也说:“不错不错!这小子会邪术,不怕打,你给我用刀先砍了他的腿——哎哟!我的胸好痛!”
    “辛爷,你伤在哪里了?”
    辛老爷发起怒来:“我给这小子打肿了半边脸,打断了两根胸骨,你没看见吗?”
    “辛爷,叫人先扶你回去疗养,我将这小子活捉了来见你。”
    少年说:“哎!这姓辛的不能走。”
    教头愕然:“不能走?”
    “是呀!他抢了人家的八九个女子,还没有放出来,能走吗?”
    教头大怒:“好小子!你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他伸出葵扇般的大手,来抓少年。莫纹一下看出,这是少林寺擒龙手法的招式,不由微微皱眉:难道这教头是少林寺的门下弟子?少林寺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弟子的?
    擒龙手,出手极巧,可以说出手就可以将人抓住。可是他就抓不住这少年。少年以怪异的身法,一闪而过,身形又在原来的地方,使教头一招落空。
    教头不由“咦”了一声:“你这小子真的会邪术?”因为他看不出少年是怎么闪过自己这一招的,疑心这少年不是人,是一个有形无实体的小怪物。要不,怎么自己一抓落空?
    少年有意戏弄这只老虎,笑嘻嘻问:“你看呢?我会不会邪术?”
    “好!你就是会邪术,我不信抓不到你。”教头又一手抓来。
    少年叫住:“慢着!你是这镇上的一头老虎?”
    “不错!辛爷是第一只虎,我是第二只虎。”
    “算了!你只不过是姓辛的请来的一位教头,配称为老虎吗?”
    “我吕某配不配称,你等一下就知道。”
    “你姓吕?江湖上人称的龙爪吕不肖?”
    “不错!看来你这小子是武林中人,知道我吕某的大名。”
    少年笑了:“什么大名,臭名一个!原来你是少林寺不成材的弟子,偷鸡摸狗,给少林寺赶了出来,怪不得为姓辛的卖命了!”
    吕不肖给少年揭了底,更是大怒:“你这小子是死定了!”他一连几爪使了出来,双手快似车轮飞转,一股武林人士没有不给抓中的,一给抓中,除了五个血洞之外,就是骨碎筋断,一生残废。抓中要害,当场毙命。
    吕不肖将少林寺擒龙手的三十六招一气抖了出来。少林寺的擒龙手是武林中的一门上乘武功,要有一定的神力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吕不肖孔武有力,一抓,可以将石头抓碎。但却不是神力,只能说是蛮力,离神力还有一大截。再加上他慧根不高,又心浮气躁,上乘的武功,在他使来,便成了不伦不类,顶多只领会擒龙手的三成奥妙,心狠,就走入邪道,变成了极为凶残的武功。这样的擒龙手,又怎抓得住这武功怪异的少年?少年根本不用出手,只用幻影似的身法,轻轻巧巧地闪避了吕不肖的三十六招擒龙手。
    吕不肖见三十六招抓不了少年,暴跳如雷,又重复将三十六招擒龙手抖出来。最后,他抓住了,五指插入一个人的肉体上。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响声,也听到了对手的惨叫声。他狞笑着:“这下,我看你还跑?”
    跟着,他身后响起了那少年的笑声:“我跑干吗?我在你身后哩!”吕不肖急看抓着的人,傻了眼:不是那少年,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徒弟——刚才那说话的店伙计,而且已死在他的爪下。他急忙收手,转过身来,瞪大眼望着少年,那伙计在他收手时也轰然倒在地上。
    少年笑道:“好漂亮的擒龙手法。哎!哎,你别老瞪着我,人是你打死的,与我无关。”
    “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对不起,我不是人,也不是妖。”
    “那你是什么?”
    “刚才那位小妹妹称我为小怪物,我是小怪物好了!”
    “我要杀死你!”吕不肖连天吼着,像一头发了狂的老虎,猛扑过来。
    “算了!你那擒龙手杀不了我,别败坏了少林寺的声誉,你还是抖别的功夫出来吧!”
    “好!我就抖别的功夫让你看看。”
    吕不肖当胸一拳击出,这是所谓的“黑虎掏心”一招,来势凶猛。少年儿乎要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拳呵!比擒龙手还不如。”少年一连闪开了他十多拳,又问:“喂!你抖累了没有?”
    吕不肖“呼”的义是一拳击来:“小子,你有本事就别躲闪,与我交手。”
    “我不躲闪,那不白挨打吗?”
    小芹说:“小怪物,你不是喜欢挨打吗?怎么现在又怕打了?”
    “那也不能白白给他打呵!除非他每打我一拳,得付二十两银子,那我就站着不动给他打。”
    吕不肖听少年这么说,便停下手脚,问:“小子,你敢站着不动给我打?”
    “不错!每打一拳,给我二十两银子,你愿不愿意?”
    “好!我就给你二十两银子!”
    “你记住了,一拳二十两,十拳二百两,你要是不给,就让我打你。”
    吕不肖心想:你这小子,老子三拳就可以将你打死,你去阎王爷面前要银子去吧!便说:“好!小子,你别躲闪。”
    少年站稳马步,深吸了一口气:“你打吧!我站着不动。”
    吕不肖双拳捏得手指骨节嘞嘞地响,也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拳,“莲”的一声,击在怪异少年的胸脯上。这一拳没有千斤之力,恐怕也有七八百斤,足可以开碑裂石,打得这少年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脚跟。少年摸摸自己的胸口,深吐了一口气:“好!这是第一拳,二十两。”
    小芹却担心地叫起来:“小怪物,你真韵是要钱不要命了吗?”
    少年裂嘴笑了笑:“小妹妹,你说对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拳有二十两银子收,这可是少有的事,我去哪里找?”
    吕不肖心下骇然,暗想:刚才的这一拳,已运足了八成功力,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头牛,也可以给自己打死,怎么这小子才后退几步,却安然无事?难道他真的会邪术?便说:“好!我再来第二拳!”
    吕不肖这一次运足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又是一拳击在少年的胸脯上,功力是运足了十成,可是还不如刚才第一拳的功力,少年站在那里纹风不动。吕不肖隐隐感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莫明其妙失去了一大半,似乎随着拳劲,输入到少年的体内,为少年吸收去了。不由大惊:这少年的确会邪术,自己要是再打下去,那就一身内力全失,变成了一个毫无内力的废人。吕不肖想到这里,又惊恐又忿怒,第三拳击出,便改拳为抓,五指如铁勾,“笃”的一声,插在少年的胸口上,满以为这一插,这少午必死无疑,顿时狞笑:“你去死吧!”
    可是他的狞笑,一下变成了惨叫,他铁勾似的五指,根本插不进少年的体内,妤像插到了坚不可摧的钢板上,将他的五指全震断了,痛彻入心,大叫道:“我的手!我的手!”用一只手握着那碎了五指骨头的手,脸变得全无人色。无疑,他这一只手已给废了。
    少年嘻嘻笑着:“奇怪了!你打我没痛,反而自己叫痛?喂!你还还打不打?不打,拿六十两银子来!要不,也给我打回三拳。”
    吕不肖哪里还敢答话,掉头便走。他感到自己碰上了一个可怕又不可思议的小怪物。少年一手就将吕不肖揪过来,摔在地上:“说!你给不给银子?”
    那八个一色劲装的大汉一见,便一齐提刀拿棍扑上来,刀棍齐下。少年长啸一声,人如幻影,从刀光棍影中闪了出来,掌拍脚踢,转眼之间,这八个打手,倒的倒,飞的飞,不是断手,便是断脚,没有一个能幸免。
    辛老虎见势不妙,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拔腿便逃,少年喝声:“你往哪里跑?”一个纵身,就落在他前面一伸手,像抓鸡似的将辛老虎抓起来,扔到吕不肖身边。这一扔,又将辛老虎的一条脚骨扔断了,再也爬不起来。
    至于吕不肖,刚才的两拳一抓,一身内力不见八九成,剩下的一二成内力,跟一般人没有两样,刚才给少年一摔,也同样摔断了一条腿。这两头麻溪老虎,变成了两只残废的死猫,气焰顿消,目中流露出惊悸的惧色,性命全操纵在少年的手上,以往目空一切、横蛮霸道的神气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想死还是要活?”
    辛老虎说:“求、求、求少侠饶我一命。”
    “你想活命,快命人回去将抢来的女子全部放了回去,每人给一百两银子,并且今后不得再横蛮霸道,欺凌乡里。不然,我再断你们一条腿,代你们去办。我代你们办,不单放了那些女子,还散尽你所有的家财,连房子和这一间饭店,也一把火烧了,你选哪一样?”
    “不,不!我放了那些女子。”
    “好!”少年一指店掌柜,“你快命他去办,我在这里等着。”
    辛老虎连忙叫店掌柜去办,店掌柜应声而去。莫纹看到这里,对痴儿、小芹说:“我们走吧!”
    小芹问:“姐姐,我们不看下去吗?”
    “妹妹,没事了,我们还看什么?”
    小芹似乎有些不舍,对少年说:“小怪物,我们走啦!你小心了!”
    少年笑了笑:“多谢!”
    莫纹和痴儿、小芹离开小镇,缓缓往长沙而去。路上,小芹问莫纹:“姐姐,你看出了那小怪物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莫纹想了一下说:“我要是没看错,他不是云南点苍派掌门人的公子,那就是山西龙门薛家的子弟。”
    “姐姐怎么看出来了?”
    “他那身法掌法,是山西龙门薛氏独步武林的幻影魔掌神功。这套种功除了薛家,只有点苍派掌门夫人翠女侠会,而且他的行为作风,跟过去的江湖游侠高良更十分酷似。”
    痴儿说:“我看他不是山西龙门薛家的人,而是点苍派的少掌门。”
    小芹“哦”了一声:“你敢肯定?”
    “我敢肯定。”
    “凭哪一点肯定。”
    “他那一身不怕打的奇特武功。这门武功,当今武林没一个人会,只有点苍派掌门万里豹才会。而这门武功,听说只有从小练才行。”
    小芹突然说:“糟了!他要是点苍派的少掌门,在这里出现,那必然是来找我们的。”
    莫纹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小芹问:“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他一定要来找麻烦,我们只好与他交手了,总不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他吧?”
    “姐姐不会杀了他吧?”
    “杀他不会,但叫他知难而退。”
    痴儿说:“不,不,他真的找来,你们别先出手,让我来应付他好了。”
    “少爷!你不怕这样一来,暴露了你的真面目吗?”
    “不会不会!我有办法。”
    莫纹笑着:“好呀!我就看看你用什么办法打发这小怪物。”
    他们说着,来到了浏阳河畔。隔岸,已是长沙府城的北城口,这时,夕阳斜照,快近黄昏,浏阳河渡口,出城的人多,进城的人却减少,看来出城搭渡的人,都是长沙附近一带的乡民、小贩,他们是进城买卖货物后赶回家。进城搭渡的多是一些风尘仆仆的远方来客。
    痴儿轻轻对莫纹、小芹说:“那个小怪物赶上来了。”
    莫纹说:“兄弟,我们看你的啦!”
    “姐姐,我们先别过河,到那棵树下休息。”
    “也好!”
    他们离开渡口,刚转到树下,少年赶上来了,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三人,有些讶异:“咦!你们还没有过河?”
    痴儿恢复了痴儿神态,憨憨地笑着:“小哥哥,我们等你呀!”
    “等我干吗?怕我出不了镇子?”
    小芹忍不住问:“小怪物,你的事情办完了?那些女子放了出来没有?”
    “放了!放了!他们敢不放吗?”
    “那两头老虎你也杀了?”
    少年似乎吓了一跳,望望前后左右:“你别乱说,人命关天,可以乱杀的吗?”
    “你害怕杀人?”
    “怕、怕,我最害怕了,这杀人的事,我想也不敢去想。”
    “可是,你已经杀了一个人。”
    “喂!你别胡说八道,我几时杀人了?”
    “那个店伙计,不是你杀的么?”
    “怎么是我杀的了?是那个什、什、什么吕不肖杀的,关我什么事?”
    “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你将那个店伙计抓过来,送到吕不肖的爪下,那还不等于你杀的了?”
    少年怔了怔:“你们看出来了?”
    “我没有说错你吧?”
    少年重新打量了他们三人一下,困惑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看呢?”
    “你们不会是官府中的人吧?”
    痴儿说:“小哥哥,你说对了!”
    “你们要拉我去官府?”
    小芹说:“是呀!要不我们干吗在这里等你?”
    少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小芹问:“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
    少年收了笑,面仍带笑意:“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小怪物。”
    “不错!我是小怪物,却是官府中的小怪物。”
    小芹怔了怔:“什么?你是官府中人?”
    “没想到吧?”
    “鬼才相信你胡说八道。”
    少年大笑:“不相信,我可有牌牌。”
    “你有牌牌!?”
    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官府中的牌牌,亮了亮:“你们看看,我是也不是?”
    莫纹等人看了看,的确是岳州府衙门捕快的腰牌,一时间傻了眼,没话说。这小怪物真的是官府中人?那他这一身奇特的功夫从哪里学到的?点苍派是名门正派,龙门薛家也是侠义上的人物,他们绝不与官府中打交道,更不会派人为官府办事。
    半晌,小芹天真地问:“你是官府中人,干吗不将那两头老虎抓起来?让他们逍遥法外?”
    “没人告发,我怎么去抓?”
    “那卖唱的祖孙两人,不是向你告状吗?”
    “他们只是向我投诉,却没有向衙门击鼓鸣冤,我能去抓他们吗?再说,这里是长沙府,又不是岳州府,不归我岳州府管,我只是来长沙府办一件案件,更没权力去抓他们。”
    “你不能带那祖孙两人去长沙府告状吗?”
    少年笑了笑问:“有用吗?”
    “怎么没用?”
    “小妹,你不是官府中人,不知道官场上的事,姓辛的能在麻溪一带横行,必然与官府中的人有某些联系,不但告不倒姓辛的,说不定反而因此丢掉了性命。就算长沙府官老爷公正廉明,传姓辛去衙门审问,顶多打几下板子,赔一些银两,就放了出来。事后,姓辛的一定怀恨在心,必然派人暗暗杀掉了这祖孙两人,沉尸江底。我带他们去告状,那不害了他们?倒不如我用这个办法还管用,既救了人,也严惩了恶霸。”
    莫纹、痴儿和小芹听了,不由不佩服这少年所说的一切。但他们却十分惊讶:一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说话、办事竟像一个老练的大人,哪一点像个少年了?
    少年笑道:“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但我看出,你们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那我们是什么人了?”
    “是什么人,我不敢说,但你们绝不是坏人,心地极好。要是那卖唱的先向你们哭诉,我相信你们也会像我这么干。”
    小芹说:“我们胆小得很,不敢去招惹那两头老虎。”
    少年神秘一笑:“不错不错,你们的确胆小,胆小得看见众人都跑了,还不敢跑开,留在那里看看我怎么挨打。对不起,我有事先走,看来,我今后还会碰到你们的。”少年说完,飞身去渡口,那里正有一条渡船靠岸。
    少年走了以后,小芹说:“姐姐,想不到这小怪物竟是官家的人。”
    莫纹笑了笑:“妹妹,你叫这小怪物骗了!他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不是官府,他哪来的腰牌。”
    “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姐姐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偷。”
    小芹又怔了半晌:“姐姐看见他偷?几时看见他偷了?”
    “就在那饭店里。”
    “真的?”
    “妹妹,你试想想,在那间饭店中,不是有两个官府中的人也在饮酒吃饭吗?”
    “不错!是有那么两个官差似的人。”
    “那个小怪物在闹事前,从他们身边一擦而过,恐怕就是在那时将人家的腰牌摘了下来。初时,我还以为这个小怪物是个小扒手,偷去了那官差身上的银两呢。”
    “姐姐干吗不出声?”
    “我出声干吗?他偷的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是官府中的人。再说,江湖上有些侠义人士,游戏人间,喜欢惩办一些为非作歹、如狼似虎的官差,我一时不了解,怎么出声?后来看见小怪物一连串行动,我就更不愿出声了。想不到他偷的不是银两,而是腰牌。”
    “姐姐干吗在他亮出来时不揭穿他?害得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官府人哩!”
    “当时我也没想起呵!他走时才想起来。”
    “好呀!这个小怪物,原来还是个小扒手,来捉弄我们,姐姐,我们找他算帐去。”
    “要找他还不易?只要我们去鸿运客栈投宿,这个小怪物准在那里。妹妹,你可小心,这个小怪物的手法非常高明,一般人看不出来,别让他将你身上的金银珠宝也偷去了。所以,他不来惹我们,我们也别惹他。我们来长沙,主要找的是阴掌门的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其他事能不理,最好不理。”
    “姐姐,那我们去不去鸿运客栈投宿?”
    “去吧!弄清楚这小怪物是什么人也好。”
    “姐姐,那我们快过河呵!”
    莫纹一笑,哪有不清楚小芹的心意?显然,这个小丫头,对小怪物既好奇,也有好感,说:“你急什么呵!我再次警告你,小心别让他将你身上的金银扒走了!”
    “他敢!?我砍下他一只手来!”
    莫纹他们进入长沙城时,夜幕初垂,家家户户已上灯。长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战国时代,是楚国的地方。秦朝正式取名为长沙,建立长沙郡,汉初才筑城,朱元璋取得天下时,心血来潮,将长沙改名为潭州,可是黎民百姓,仍沿习一直称为长沙,朱元璋看见此名称不顺民意,只好改了回来,仍称长沙府。
    长沙府足湖广布政司管辖的一个大府,下管十一县和一州,是南北往来、东西走向的要道,也是明代龙子龙孙的一块封地,先后建立、废除、迁入、迁出四位王爷。初时建潭王府,后废除。燕王夺取龙位,将谷王从北直宣府迁来长沙。不知为了何故,后又废除,以后再建襄王府,到了明英宗登基,又将襄王迁去襄阳,后皇室倾轧,英宗因土木事件给蒙古后裔的瓦刺俘去,明景帝登位。英宗从瓦剌国回来,一肚子的不高兴,不久发难,杀了一代名臣于谦,废了景帝,重坐龙椅,又在长沙建吉王府。所以明朝一直在长沙有重兵防守,市面繁华,人烟稠密,人来人往,商贾云集,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酒楼、妓院、赌场林立,也是富豪人家销金取乐之地。武林人士,一般不敢在长沙城中闹事,自从阴掌门二十四骑盘踞长沙以来,苏三娘颇有才干,清除了长沙城中一些流氓、土霸,杀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凶徒,无异为官府维护了治安。所以苏三娘之名,在长沙颇有威望,宵小之辈,更不敢在长沙城闹事,故深得一般百姓的欢迎,称她为二十四姐。
    苏三娘在武林中以正派人士出现,但她为人也的确正派,好侠行义。她可以说是正直无私,就是手下弟兄有为非作歹,奸淫烧杀之事,她也毫不容情,或惩戒或杀掉,或者将他们交给官府处理,所以又深得二十四骑弟兄的拥护,也深得武林中人尊敬。她要不是身不由己,看在“情”、“义”之上(苏三娘从小由她叔父苏总管抚养长大,并传授了她一身的武功),就不会加入阴掌门,也是这“情”、“义”二字害了她,成为了阴掌门在中原的第二十四骑骑主。虽然这样,她在阴掌门中,在她管辖的地方,绝不滥杀无辜,不错伤好人,有时还加以制止别的人滥杀无辜。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位骑主,往往力不从心,无能力制止别骑的骑主滥杀,更不能制止碧眼老魔、冷血和西域杀手们肆意屠杀的残忍行为。在野心勃勃、穷凶极恶的碧眼教主的阴掌门中,她采取能避开残杀就尽量避开,不能避开就消极应付,采取独善其身的做法。
    正因为苏三娘为人如此,莫纹也曾听过丐帮金帮主和哭笑二长老说起苏三娘,所以才对她剑下留情,没有将她杀掉,还私下与她心交,建立了无言的感情。彼此之间,大家都心照不宣。
    由此可见,阴掌门下的人,不一定全部是坏人,也有个别是正直善良之辈,就像武林北斗、九大名门正派之首的少林寺的弟子不一定个个都是好人,其中也有一两个是不良之徒,成为武林败类。要不,就没有清理门户这一条了。
    莫纹、痴儿和小芹进入长沙城,看见一条长街,两旁尽是灯火,在众多灯火中,有四个大灯笼连成一串高高挂起,映出“鸿运客栈”四个大字。原来鸿运客栈就在北城门大街上,外乡人一进城,便远远看见,不用四处打听。
    莫纹三人朝鸿运客栈走去,横过一条小街巷口,街巷口有一间铺面,门口墙壁上写着一个极大的“押”字,这是一间有名的当铺。
    小街巷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小街巷中间一户人家门口,伸出来—块长方形的大招牌,招牌写着一个带杀气的“赌”字,原来这是一间赌场,街巷中有当铺,有小吃档,方便赌客典当和宵夜。
    赌场,是一门极赚钱的生意,几乎是有赚无蚀,每年的利润极诱人的。赌场的兴起,也能引发当地畸形的繁荣,酒馆、茶楼、妓院、当铺也应运而生。所以能开赌场的人,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势力的靠山,也得到官府的支持,不然,它就为别的人鲸吞,没办法立足。
    长沙城中最大的势力,便是阴掌门下的第二十四骑,赌场也必然是二十四骑的人所开,别的人就是想开也开不成。所以苏三娘跟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更与官府有来往。长沙府的捕头田七,更看苏三娘的面色行事,往往田捕头有什么破不了的大案、要案,向苏三娘一求助,不用三天,苏三娘就给他破了案,将凶徒、要犯交给了田捕头。可以说田捕头头上的一顶乌纱帽,全凭苏三娘才戴得稳。当然,长沙知府大人头上的一顶乌纱帽,也要仰仗苏三娘,才能不掉下来。正因为这样,黑道上的人,不敢在长沙府一带犯案,不敢去招惹官府。
    痴儿打量了赌场一眼:“原来赌场这么靠近客栈,我去赌就方便了!”
    小芹问:“少爷,你今夜就要去赌?”
    “我们不是来赌的吗?”
    “少爷不累么?不好好休息一晚?”
    “不累!不累!有了赌,我比什么都来得有精神。要不你们休息,我一个人去赌。”
    “你一个人去,姐姐放心吗?”
    莫纹一笑:“你这丫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前他装傻扮蠢,害得我们白白为他瞎操心,以后,我才不为他担心哩!”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
    “你以为有人能伤得了他么?装神扮鬼,一副傻乎乎的相,一般人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他不伤人就算好的了!”
    小芹笑道:“姐姐说的也是。”
    鸿运客栈离小街巷口不到二十丈远。他们刚走到客栈大门,一个店小二弓腰笑着迎了出来:“少爷、小姐要住店么?我处店里房间宽大舒适,样样齐备,招呼周到,还代客雇船请车,出门方便。”
    小芹说:“好了!有没有上好而又清静的房间?”
    店小二是势利眼,顶会看人。他见痴儿一副富家公子装束,神态潇洒,又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以为是来了什么贵公子了,慌忙说:“有!有!公子、小姐要是图清静,我店内院有独门独户的楼阁,并有专人伺候,不过就是价钱贵一点。”
    莫纹一听有这样的住处,那真是太好了,便说:“好!我们就要这样的楼阁,快带我们去看。”
    “是!是!请公子、小姐随小人来!”
    店小二带他们进店,跟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取了门匙,就带着莫纹三人穿过一排楼房,转入一处圆门。圆门之内,是一处有大树和假山的庭院,果然清静,不像外面客房那么人多声杂。
    最后店小二带他们走过一条幽径,来到一处阁楼前面,这座楼阁有两层楼,建造得十分精雅,有回廊、阳台。回廊、阳台栏杆上还摆放着一些盆景、花草。店小二取锁匙打开了楼阁的门,点亮里面两盏灯,在灯下一看,里面的一切陈设不算华丽,却大方、悦目,使人感到有一种舒适感。楼下是大厅,还有一间临窗的书房和一张简便的卧床。书房外一边是一条楼梯,可登上二楼。
    莫纹等人随店小二登上二楼,楼上又是一厅两房,布置清雅。这座楼阁,真是样样齐备,日常用品应有尽有。在回廊和阳台上,可观赏庭院内的一切景色。楼阁果然是独门独户,不与别的楼阁相连,单独地坐落在这庭院的花木丛中,关上院门,外人就闯不进来。这哪里是什么客栈的客房,它简直是富豪人家的庭院,大府的府城真是与别的县城不同,这客栈也比别的客栈豪华讲究,听说苏、杭二州,也有这样类似庭院的客栈。
    看来这种楼阁庭院的楼房,不是一般百姓所住得起的,就是中等有钱的人家也住不起,能住得起的,只有富商大贾、富豪人家。店小二问:“少爷、小姐,这座楼房满意不?不满意,小店还有两座这样的楼房,要不要去看看?”
    莫纹很满意这里的清静、幽雅和单门独户,对自己的行动极为方便,何况不远,就是那个赌场。便说:“好!我们就要这处,不必去看别的楼房。”
    小芹好奇地问:“这么一座院子楼阁,每日要多少银两?”
    “不贵!不贵!连少爷、小姐的伙食在内,每天不过白银十五两。”
    十五两银子,够一般穷苦百姓一年的生活费用了,还说不贵?当然,十五两银子,对富豪人家来说,简直不当一回事。他们往往一掷千金。
    莫纹说:“妹妹,先给他一百两银子。”
    “是!姐姐。”
    店小二问:“不知小姐、少爷要在小店住多久?”
    “我们走时再通知你。放心,走时,我们一分钱也不会少你。”
    “不!不!小姐别见怪,小人只不过问问,好给小姐、少爷打点一下酒饭。”
    “我们一两天也不一定,十天八天也不一定,一切等我们办完了事才说。不过,我们在这里住,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出来。”
    “是、是,给客人保守秘密,一向是小店的规矩,请小姐放心,小人不会乱向人说。”
    小芹早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荷包内装的尽是金叶子和金豆子,还有痴儿平日玩耍的几颗珍珠,光华夺目,每颗珍珠价值不下一千两白银。看得店小二眼也定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子女,我总算没有看错人。
    小芹抓了六七片金叶子给店小二,问:“这够不够一百两银子?”
    店小二将金叶子用手掂了一下:“小姐,有多了!四片金叶,已一百两银子有多。”
    莫纹说:“有多的就先存放在你店内,我们走时,多除少补。”
    “是!是!”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妇女走了进来,一脸是笑,问店小二:“标哥,三位客人在这里住下吗?”
    “不错!他们就在这里住下,你今后要小心伺候。”
    “标哥!我知道了!”
    店小二又向莫纹说:“小姐,她是小店的杂工,叫珍妹子,专门打点这楼阁的事,有客人住,她就伺候,没客人住,就负责里里外外打扫清洁。”
    小芹说:“怪不得这楼阁窗明几净,原来日日有人打扫。”
    店小二又说:“小姐,今后何什么事要办的,只管吩咐她好了,打水、洗衣、上饭菜等等,一应由她负责,就是有什么话要差遣小店的,也由她传送。”
    莫纹笑着:“那多谢你们了!妹妹,给他们每人打赏十两银子。”
    店小二和珍妹子一听,惊喜得直了眼。十两银子,对店小二来说,已是十个月的工钱,对珍妹子,更差不多是两年的工钱了。从来没有这么一位客人,这么大方的打赏给他们。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但小芹的的确确给他们每人一锭十两重的白银,故不由大喜而拜谢:“多谢小姐、少爷的厚赏!”
    莫纹说:“别这样,我们在这里住下,就辛苦两位了。”
    “不!不!不辛苦,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珍妹子也说:“少爷、小姐,我去给你们端茶打热水来,你们先洗澡,后吃饭。标哥,你快去厨房打点一下,弄些上好饭菜来。”
    “好!珍妹子,你就好好伺候着少爷和两位小姐了。”
    正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店小二和珍妹子伺候得莫纹等人十分尽心、热情和周到,斟茶、倒水、添酒、装饭,饭后还送上一条香喷喷的面巾给他们抹面。
    这份热情和周到,反而使莫纹、痴儿、小芹过意不去,也弄得他们不舒服。尤其是小芹,过去只有她伺候人,从来没有人周到伺候自己,几次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行了!”但珍妹子怎么也不让。加上她手勤脚快,小芹没有想到的,她都想到了,小芹想自己来也不行。最后莫纹说:“珍妹子,辛苦啦,现在没事,我们想早点睡,你可以休息了。”
    “那小姐、少爷早点休息,我不敢打扰。我就睡在院子里的那一间小屋子里,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只要唤一声,我就来。”
    “好,好,真的有什么事。我们就叫唤你好了。”
    珍妹子恭敬地告辞而去。珍妹子一走,小芹说:“姐姐,你出手真大方呵!”
    莫纹笑问:“丫头,你心疼了是不是?”
    “这样大把大把的将银子当水一样花,不用一个月,我们恐怕就要向人讨吃的了!”
    痴儿说:“别怕别怕,今夜里我去赌场将银子赢回来,够我们一年花不完的。”
    “少爷,你别下巴轻轻,有活说十赌九输,你保证能赢回来吗?”
    “保证!保证。十赌九输,刚好那一个赢的就是我。”
    小芹一下想到了痴儿在安化县城赌钱的情形,竟然一连几次都是六,次次赢。疑惑地问:“少爷,你不会是弄手脚,出老千,赢得不正当吧?”
    痴儿连忙说:“你别这样说,你不担心我去赌场给人打死吗?我可是正正当当的赌。”
    小芹笑着:“我才不相信你次次赢,怪不得有人说,十赌九骗。”
    莫纹也笑道:“赌场本来就是一个大骗局,你骗我,我骗你,看谁的骗术和手脚高明,只有傻瓜,才相信命运去赌,那不是十赌九输,而是十赌十输。有哪一个靠赌发财了?能发财的,不是老干,就是高明的大骗子!”
    痴儿说:“姐姐,你不是变相骂我吧?”
    “你呀!是十足的大骗子,骗得我们还不够吗?”
    “噢!”痴儿叫起来。
    莫纹又问:“兄弟,你今夜要大闹赌场?”
    “姐姐不想闹吗?今夜不闹,那明天闹也行。”
    “兄弟,我想你别闹得太过分。”
    “为什么?”
    小芹也问:“干吗不闹?”
    “你们两个别忘了,长沙不是一个小县城,是知府的所在地。还有,我也不想使苏三娘太下不了台。”
    痴儿说:“姐姐,那我就小闹一下,我……”痴儿一下不出声,凝神倾听。
    小芹奇异问:“少爷!你怎么不说了?”
    莫纹也感到有异,凝神了一下,轻轻说:“有不速之客摸来了!”
    小芹一怔:“谁?”
    痴儿“嘘”了一声,示意小芹别大声,“是那个小怪物。”
    小芹又是睁大了眼:“是他?他摸进来干什么?”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我们别让他跑了,想办法抓住他。问他黑夜摸进来干什么。”
    痴儿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稳住他,别将他惊跑。”跟着大声说:“姐姐,今夜不去就不去,我也想早一点睡。”
    莫纹也大声说:“那兄弟下楼到书房里睡吧!我也想睡了。”
    小芹说:“你们都睡了!我找那一个说话去?”
    “丫头!你自己和自己说话呀!”
    “姐姐,自己一个人怎么说话呵!”
    “你这丫头,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精神,赶了一天的路,也不见累的。要不,叫兄弟陪你说话,我可进房去睡。”
    痴儿说:“不,不!我还是去睡的好。”痴儿蹬蹬地跑下楼去了。
    小怪物的确是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小庭院,身子盘缩在楼阁回廊的一条小横梁上,倾听莫纹等人的说话。要不是痴儿和莫纹内力深厚,真的难以察觉他的到来。
    小怪物见痴儿下楼而去,莫纹也进房熄灯而睡,楼上的小厅内,只剩下了小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正想闪身进去。蓦然间,似乎发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莫纹也盘在回廊另一条横梁上。他吓了一跳,慌忙闪身跃下楼,打算藏在花木丛中。他感到莫纹居然能不声不响悄然上了横梁上,单是这份轻功已是少有的了,跃上屋顶,准会给她拦截下来。
    莫纹想不到这个小怪物居然不从屋顶逃跑,反而跃了下地,借花木藏身,不能不佩服他反应的机敏、行动的轻捷,看来他的轻功不在自已之下,便有些担心痴儿,不知能不能拦截他。
    小怪物纵身落地,就地一滚,就在他闪进花木中去时。竟然撞到了一堆软绵绵的物体上,正想推开,谁知举手无力,连跑也跑不动了。跟着那团软绵绵的物体叫喊起来:“哎哟!哎哟!是谁无端端跑来,撞得我好痛呵!”
    小怪物借着月色一看,发觉竟然是痴儿,也愕住了。这个人几时跑来这里的?自已什么没撞上,却偏偏撞在他的身体上。撞了还不要紧,却偏偏又撞着了自己的穴位,弄得自己一时不能动弹。
    痴儿也看清了是他,惊讶地跳起来:“是你?小哥哥,你干吗跑来撞我呢?你不怕将我撞死吗?”
    小怪物更傻了眼:他不是有意藏在这里,出手封了我的穴位吗?难道他是无意的?撞着了自己的穴位还不知道?事有这么巧?那我算是倒了大霉了。
    小芹这时从屋顶跃下来。小芹之所以先跃上屋顶,就是防小怪物从屋顶逃走。没想到这小怪物不从屋顶走,却偏往地下溜。她盘龙剑出手,剑尖贴在小怪物的眉心处,笑道:“哎!别乱动呀!要不,它就会钻进你眉心里面去了。”
    小怪物吓得叫起来:“你千万别乱来!快拿开去!我眉心里好玩吗?钻进去干吗?”
    小芹叽叽咕咭笑起来,她不明白这小怪物在这种生死的场合下,还有心思这么说话的,真不知他脑瓜里是怎么的想法,说:“那你就乱动呀!”
    “我几时乱动了?你看我能乱动吗?我的穴位,给你这位少爷封住了,我想动也动不来。”
    小芹问痴儿:“少爷,你封了他的穴位?”
    痴儿茫然:“我几时封了他的穴位了?我会封穴吗?是他无端端冲来,撞得我好痛呀。”
    小芹一听,便知道痴儿又在装傻了,说:“是呵!我少爷不会武功,怎么封人穴位的?显然你这小怪物在胡说八道。”
    小怪物困惑:“他不会武功?那我的穴位是谁封了?我总不会自己封自己的吧?”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总之,我这把剑就不能移开,你也别想跑掉。”
    莫纹飘然从楼上跃下,笑道:“妹妹!把剑拿开,别将他吓坏了!”
    “姐姐,拿开剑他不会跑吗?”
    “他暂时还跑不了,看得出,他的穴位真的给封住了。”
    小芹一笑收了剑。小怪物才吐出了一口大气:“是嘛!你这把剑冷冰冰的,老贴在我眉心上,好受吗?就是我不给吓死,也给吓昏了。”小怪一边说,一边暗暗运气,看看能不能冲开自己给莫明其妙封住的穴位。
    在小房间睡的珍妹子给他们的叫声惊醒过来,亮灯开门出来问:“小姐、少爷,出了什么事?不会是贼摸了进来吧?”
    小芹说:“是呵!是有一个小贼摸了进来。”
    珍妹子吃了一惊:“真的?那我去叫人来,别让他跑了,这个小贼好大胆,竟敢闯来这里偷东西,他不要命了?”
    小怪物叫起来:“喂!喂!你们不要乱开玩笑,我怎么成了小贼了?”
    莫纹笑了笑:“珍妹子,他是我们酌一位朋友,故意跑来跟我开玩笑,你别惊动别人了,你睡吧。”
    “噢!我还以为真的有贼哩!长沙城里有二十四姐在,哪个大胆的贼人敢跑进来闹事,要是给二十四姐知道,那准没命。”
    小怪物说:“幸好我不是贼,要不,我真的没命了。”
    珍妹子又热情地问:“小姐,要不要我去斟壶茶来,好接待客人?”
    小怪物慌忙说:“不用!不用!我坐坐说几句话便走,不敢麻烦你了。”
    莫纹笑着说:“既然他这么说,珍妹子,你不用忙,睡吧。”
    “是!小姐。”珍妹子转回房去。
    小芹笑道:“你这个小怪物还想坐坐就走呀?”
    “你总不会将我留下吧?”
    “这就看你怎么回答我们的问话啦!”
    痴儿说:“你不能走,你撞痛了我怎么办?”
    “对不起;要不,我也给你撞一下好不好?”小怪物这一句话本来是信口而说,也有点带调侃的味道。谁知痴儿认真了,一本正经地问:“真的?”
    “真的!真的!”
    痴儿高兴起来:“那你蹲在这里,我从楼上跳下来撞你。”
    小怪物愕了一下:“你从楼上跳下来撞我?”
    “你不是从楼上跳下来撞我吗?”
    小怪物不由再次打量了痴儿,他早已有点疑心这公子哥儿有点神智不正常。现在看到了痴儿一脸的痴憨劲儿,不禁暗问:难道我真的碰上了一个白痴?就是要撞自己,在这里撞一下不好,干吗非要跑到楼上跳下来撞?只有白痴和傻瓜,才会说出这种的胡涂话。怎么两个武功极好的少女,带了这么一个痴儿行走江湖?他们是什么人?小怪物一下猛省起来:是了,江湖上传扬那两只狐狸,带着慕容家的痴儿一起行动。自己这次出来,正是要找她们,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看来今晚并没有白来。当下便笑道:“好呀!好呀!那你快上楼去,我蹲在这里,等你跳下来撞,一定会撞得我好痛好痛的。”
    这个小怪物,已暗暗运气将被封的穴位,冲得七七八八了,只等最后一口气,便可以冲开穴位。
    痴儿笑着拍手:“那太好玩了!我上楼去,姐姐,你们走远一点,不然,我会撞着你们的。”
    小芹说:“少爷,你不担心他跑掉么?”
    痴儿怔了一下,望着小怪物问:“小哥哥,你不会跑掉吧?”
    小怪物几乎要从心里笑出来:“不会,不会,这么好玩,我会跑吗?”心里却说,等会我冲开了穴道,不跑才怪。想不到慕容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真叫人惋惜。
    痴儿逼真的演技和一副十足憨态,将聪明机灵的少年迷惑住了。像莫纹和小芹这样的人物,也被痴儿的演技捉弄,长久没有察觉出来。这少年只见过痴儿两面,就更深信不疑了。
    痴儿说:“小哥哥,你真好,我上楼去。”
    小怪物说:“那你快去。”这时,他已冲开了穴位,仍故意蹲在那里不动。
    小芹笑问小怪物:“我们少爷傻,你以为我们也傻吗?会相信你不会跑?”
    小怪物嘻嘻笑问:“你们要怎佯才相信?”
    小芹问莫纹:“姐姐,我们拿这小怪物怎么办?”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丫r头,这小怪物已冲开了被封的穴位,要防他逃跑。”跟着笑道:“将他提到楼阁里,吊打一顿。”
    小怪物问:“你们要吊打我?”
    莫纹问:“你不是喜欢挨打么?我们打你一顿不更好吗?”
    小芹也说:“对了!我要看看这小怪物是怎么不怕打的。”
    小怪物一笑:“对不起,我可没时间同你们玩了!”说时,身形一闪,纵身而去。莫纹早有准备,在他身形川跃起时,一指劲风,凌空射出,“嗤”的一声,隔空又封了小怪物的穴位,令小怪物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小芹奔过去,又出手点了小怪物另一处穴位,笑道:“小怪物!小扒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运气冲开了穴位么?我姐姐早已防着你跑了!”
    小怪物惊愕地望着莫纹,他想不到这头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一身真气竟然这么奇厚,可以凌空封人穴位,自己还是大意了,早知这样,就想其他办法溜走。
    痴儿先是呆了一下,跟着跳起来:“好呀!你这个不老实的小哥哥,干吗要骗我?你不是说和我玩,不会跑么?怎么又跑了?”
    莫纹说:“见弟,别跟他多说,你将他提到楼下大厅上,先吊打一顿,然后才慢慢拷问他,问他深夜里来有什么不轨的动机。”
    “不行!姐姐,我要先撞他一下。”
    “兄弟,别胡闹了!提他到楼阁去。”
    痴儿有点懊丧地说:“好吧!”不大高兴地将小怪物提起来,丢在大厅的一张椅子上。小芹亮了灯,笑问:“小怪物,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喂!你们要将我怎样?”
    “吊起来呀!”
    “真的要拷打我?”
    “你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
    “你们不后悔?”
    “我们后悔什么?”
    “好!你们只管拷打好了!”
    痴儿说:“小芹!千万别打他,他真的会邪术。”
    莫纹点点头:“不错!这小怪物真的有一身奇特的武功,打不得。”
    小芹问:“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怎样处置那个小怪物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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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长沙风云
    上回说到小芹问莫纹将小怪物怎么处理,莫纹说:“既然不能打,我们只好将他吊一夜了,明早送去官府,让官府的人打他一顿好了。”
    小怪物问:“那我今夜里怎么睡?”
    小芹笑道:“你这小扒手还想睡呀?”
    “我怎么从小怪物又变成小扒手了?”
    “你以为你真的是官府里的小怪物吗?其实你是个小扒手,在麻溪那饭馆里将人家的腰牌也扒了下来。就算今夜的事官府不追究,冒充官府的捕快,恐怕就得蹲大牢一两年。”
    小怪物又是愕然:“你们看见了?”
    “没看见,难道我们会胡说吗?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我说了,你们会放我?”
    痴儿说:“放!放!我还想和你玩呢。”
    “好吧。我叫万里无影,是点苍派的,你们敢不敢放我?”
    小芹有点惊喜:“你真的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无影?”
    “你不会疑心我又是假冒的吧?”
    “我呀,实在有点不放心,你油嘴滑舌的,我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莫纹说:“妹妹,放了他。人可以假,他的武功可不假。一身经受得打的奇特功夫和幻影魔掌神功,只有点苍派的掌门才会。”
    小芹“啪啪”两掌,拍开了万里无影被封的穴位:“少掌门,对不起啦!”
    “你们就这么放了我?”
    小芹笑问:“你想我们怎么放你?还要请你喝酒吃饭吗?”
    “这还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我们不吊打你一顿,已算好的了,你还妄想我们请你喝酒吃饭呀!”
    莫纹也为这小怪物的风趣逗得笑起来,心想:点苍派掌门万里豹为人忠厚老实,武德声誉名满江湖,怎么偏生出了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怪物来?说话诙谐可爱。便说:“少掌门……”
    “哎哎!你们别这么称呼我,叫我小怪物好了!”
    小芹问:“小扒手能不能叫?”
    万里无影愣了愣:“这不好听。”
    “小怪物就好听了?”
    无影眼珠转了转,笑着:“总比什么青衣狐狸和小狐狸好听一点。”
    小芹嚷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不!你们当我没说过好了。”
    莫纹问:“你早已知道是我们了?”
    “不是早已,是刚才,而且还是这位慕容二少庄主告诉我的。”
    痴儿一怔,跳起来:“你胡说!我几时告诉过你了?”
    无影眨眨眼:“你是没说,但你那一副与众不同的神态告诉我的。”
    “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神态了?”
    “天真可爱呀!”
    莫纹和小芹一听,不禁微笑。无疑这小怪物极会说话,不直接说出慕容智是个痴儿。莫纹又问:“你以前不知道?”
    “只是生疑,不敢肯定。”
    小芹问:“所以你偷偷摸摸溜进来,想摸清我们是什么人?”
    “不错。”
    “不是来偷东西?”
    “我怎么是来偷东西的了?”
    莫纹含笑问:“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有什么打算?”
    无影本想说是父母打发自己来寻访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望了望莫纹,又看看小芹,说:“我没什么打算,只想向你们讨教一两招,看像不像江湖上所传说的武功那么可怕和深奥莫测。”
    “你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就是想找我们比试一下武功?”
    “你们认为不是?”
    “不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也可以这么说。”
    “是你父母打发你来?”
    “这、这,我怎么说好呢?”
    小芹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不错!是我父母打发我来的,但讨教武功,却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你想赢我们?”
    “想呀!我怎么不想了?要是我能打败你们,好处的确太大了!”
    “什么好处?”
    “你们杀了湘西魔头冷血,又重伤了碧眼老魔,最近又击败了洞庭龙君,破了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威震神州大地,名动长江南北。要是我能打败你们,我小怪物的名气不是比你们更响亮吗?到时说不定,所有武林中人,见了我都高喊小怪物爷爷,就、就没人叫我做小扒手了,那多好!”
    小芹笑着补充:“到时,人人向你这小怪物俯首称臣,八人大轿,一路抬着你上京师,坐上皇帝老子的龙椅哩!”
    小怪物一下直了眼:“我坐龙椅干吗?”
    “当个小怪物皇帝呀!”
    “不!不!那我不是成日困在宫殿里,不能出来偷东西了吗?”
    小芹笑弯了腰:“做了皇帝还想偷东西呀!那你是名副其实的小扒手了!”
    莫纹说:“你对我们了解得很清楚呀!”
    无影一听,知道莫纹来真的了,慌忙说:“不,不,你们别当真的了,我只是信口开河,说来玩玩的。”
    “你不想赢我们?”
    “不,不,我还是保住我这颗小脑袋要紧,脑袋掉了下来,就是有人高喊我小怪物爷爷,我也听不到了,还能坐八人大轿上京城吗?”
    “那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莫姐姐,我……!”
    “慢着,你叫我什么?莫姐姐?”
    无影一时尴尬,笑了笑:“是、是我父母要我这么称呼的,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敢叫了。”
    莫纹莞尔一笑,看了小芹一眼:“我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再添上你这个小怪物为弟弟,那也不错,以后就够热闹的了。”
    “那莫姐姐不反对我这么称呼了?”
    “就怕委屈了你。”
    “不,不!我高兴还来不及,什么委屈了?能得莫姐姐答应,什么小怪物爷爷,什么八人大轿,统统滚到一边去!”
    “好啦!小兄弟,你说,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莫姐姐,这一次我要说真话了!”
    小芹笑着:“原来你以前跟我们说的都是假话呀!”
    “喂!喂!你别打岔好不好?”
    莫纹说:“妹妹,你让他说。”
    “莫姐姐,我这次来,一是代父母向莫姐姐和芹妹妹赔罪道歉,二来……”
    莫纹打断说:“伯父伯母向我赔什么罪?”
    “莫姐姐,我父母一时不了解莫姐姐,所以在五岭中伤了莫姐姐,一直在心里不安,请莫姐姐宽恕。”
    “小兄弟,我可没有怨恨你父母呵!再说你父母用心极好,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我这狐狸手中,为害武林,我怎么会怨恨?而且我早已把它忘记了。”
    无影深深一揖:“我就在这里先多谢莫姐姐了!”
    小芹问:“你父母现在了解我姐姐了?”
    “了解!了解!全靠少林寺的枯木禅师和丐帮的一见笑长老,将莫姐姐的为人和种种情形,一一告诉了我父母。我父母听了真是又悔又恨。我父亲还说,那一次伤了莫姐姐,是一生中做过的一件大错事。所以在莫姐姐失踪的一年里,一直不安,四处打听莫姐姐的下落,准备亲自向莫姐姐赔礼道歉,请求莫姐姐原谅。”
    莫纹听了心里十分感动。万里豹掌门果然人品极好,武德服众。身为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的掌门,没有半点架子,做错了事,不但亲自要来道歉,更派了儿子寻访,单这“一度量,便难能可贵,是其他掌门人所没有的,与武当派的前后两任掌门,更有天渊之别。莫纹说:“小兄弟言重了,当时我也有不对之处,还请们父伯母见谅。”
    无影大喜:“莫姐姐能原谅,小弟就在这里先多谢了!”
    “小兄弟。别客气,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父母说,要是我找到了莫姐姐,姐姐有什么为难就要尽力为莫姐姐效命。”
    小芹问:“是真的吗?”
    “这也能乱开玩笑的么?莫姐姐,你说,有什么事需要小怪物出手的。我一定为你办到,我也是个古怪小怪物,有什么事办不了的。”
    小芹笑问:“你真的能办到?”
    “办到办到!”无影一想不对,“你、你们不会要我把脑袋砍下来吧?”
    小芹“卟嗤”笑起来:“我姐姐要人的脑袋是不错,我们来这里,是想要两个人的脑袋。”
    “好!你说,谁的脑袋?”
    “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的两颗脑袋。”
    无影一下怔住了:“什么?是他们的两颗脑袋?”
    小芹笑起来:“看来,你是办不到的了!”
    “办到!办到!不过不是现在,是以后,我一定将他们的脑袋取下来给你们。”
    “我姐姐可是这两天就要的。”
    无影睁大了眼:“这两天?”
    “是呀!”
    “不!不!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
    “我们怎么是乱来了?”
    “你以为他们两个是土地庙的土地公和土地婆,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让你们将他们的脑袋扭下来?”
    痴儿这时说:“我看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是呀!要不,我去扭下来给你看看。”
    小芹笑道:“你看!我们少爷也敢去扭下来,反而你这小怪物不敢去,还说没有办不到的事哩!”
    无影愕然:“你们不是在说笑吧?”
    “谁说笑了?”
    无影叫了起来了:“喂!喂!慕容二哥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痴儿一听大叫:“小哥哥,我怎么不懂事了?你以为我没办法把他们的脑袋扭下来?我现在就去扭他们的脑袋。”
    无影愕道:“你……?”
    痴儿一把拉住无影说:“他们在哪里呢?小哥哥,那我们一起去扭他们的脑袋下来!”
    无影瞪着痴儿说:“你和我……?”
    “你看不起我?”
    “不不!慕容二哥,我怎敢看不起你?我听人说,你会七、八、九门武功哩!”
    “不!我已会十三门十四门武功了!”
    “失敬!失敬!可惜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明天去打听。”
    无影转问莫纹:“莫姐姐,你们真的要在这两天动手?”
    “你以为我们来长沙游山玩水么?”
    “莫姐姐,我父母就是担心你们有危险,才打发我来寻找你们,劝你们千万别鲁莽行动,稍等几天,等我父母会集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共同对付西天法王和碧眼老魔。莫姐姐,你知不知西天法王的武功有多高?”
    “小兄弟,他总不会有三头六臂吧?”
    “那也恐怕差不多。西天法王在侵犯少林寺时,曾重伤了少林寺的新任掌门人一瓢大师。要不是枯木、竹木两位禅师双双奔出来抢救,一瓢禅师恐怕早已去见佛祖了。”
    莫纹、小芹和痴儿听了不由相视一下,一瓢禅师,可以说是名倾九洲,武功之深奥,无人能知。他先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后任少林寺掌门,枯木禅师接了他达摩院首座之位。要是连一瓢禅师也重伤在西天法王的掌下,那西天法王的武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他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训练出一批可怕的黑衣杀手,从而使碧眼老魔明目张胆大举入侵中原武林……
    无影又说:“莫姐姐,我不是故意恐吓你们,我说的是真的。”
    小芹说:“我才不害怕什么西天法王。”
    “小丫头,你别……”
    小芹剔了剔柳眉:“小怪物!你叫我什么?小丫头?”
    “妹妹,你别恼,我一时急了,才这么叫,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不行!你也得叫我一声姐姐。”
    “我叫你姐姐!?”
    “不错!”
    无影一时傻了眼,心想:慕容二少庄主有点疯疯癫癫,难道她也有点不正常?我今夜里怎么尽碰上这样的人了?
    小芹逼进一步问:“你不叫?”
    无影笑了笑:“我叫你也可以,你不怕别人听了笑掉了大牙?你高没我高,大没我年龄大,能做我姐姐吗?”
    “我不管,只要你赢得了我手中之剑,再叫我小丫头不迟,不然,你就得叫姐姐。”
    “你这不是胡闹吗?”
    “谁跟你胡闹了?你不敢与我比试?”
    小芹并不是胡闹,她曾经败在无影母亲翠女侠的剑下。在山谷中苦练了一年后,既想看看自已所学的武功,能不能敌得了点苍派的无影剑法,也想看看无影的武功比不比得上自己,所以借口要比试一下,并不是志在要无影叫自己为姐姐。”
    无影到底年少,今年刚满十六岁,但从来没见过别人这么瞧不起自己,当然更没有一个女孩子敢欺负自己。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连西天法王也不畏惧的刁蛮少女武功有多好,也想借此教训教训她,别太目中无人了。便说:“好!比就比,我输了,我称你为姐姐。”
    至于莫纹和痴儿,也想看看小怪物的剑法和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是不是称雄武林,所以不但不阻止他们比试,反而含笑而立,无言在鼓励小芹,现见小怪物答应了,莫纹说:“好呀!你们两人要比,就点到为止,不准用真刀真剑,折枝为剑,胜者为大。”
    无影问:“就在这大厅上比?”
    莫纹说:“还是到院中空旷地方比吧!别将这大厅上的陈设弄坏了。”
    小芹一跃而出折了一条柳枝,立在草地上说:“小怪物,你出来!”
    可是,在她身后,万里无影的声音响起来:“对不起,我已出来了,就在你身后。”
    小芹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在月光下站着的,不是小怪物又是谁?而且手中也折了一条柳枝。小芹心中悚然,暗想:要是这小怪物真的是敌人,不声不响突然袭击自己,自己就是不死,也一定带伤,看来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魔掌的确独步武林,快得不可想像,自已不能大意了。嘴里却问:“你、你、你几时跑出来的?”
    小怪物咧着嘴笑:“你出来时,我也跟着出来了,你不知道?”
    莫纹立在楼阁的走廊上说;“妹妹,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身法,近百年来,称绝武林,以轻功来说,是上乘中的上乘,妹妹小心了。”
    小芹应道:“姐姐,我知道了。”又对万里无影说:“好!你出招吧。”
    “不不!还是你先出招,不然,别人以为我以大欺小,以男欺女。”
    “你看不起女人?”
    “不不!你千万别乱说,我几时看不起女人了?我母亲不是一个女人吗?我敢看不起?不怕她打我的屁股?”
    小芹又给这小怪物逗得“嗤”的发笑;“我不跟你胡说八道,看剑!”小芹柳枝挥出,其快如电,奇诡莫测。她的剑法不是一般常有的招式,既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又是时家奇诡的剑法,一下罩住了万里无影身上的八大要害,虽然是一条柳枝,给击中了也不好受。小芹刚才看见了万里无影的极俊轻功,也在麻溪饭店前看见了他飞快的出手,所以一招抖出,就拿出了自己八成的功夫。
    万里无影见小芹这一招来得凌厉,以幻影身法闪开,也将柳枝击出,几乎是无影无声,骤然袭来。小芹以迎风柳步一挪位,斜斜又刺出一招,直点万里无影胁下的章门穴,这更是莫测的一招,大反常规。万里无影心中凛然,身如小灵猫,后跃闪开,险险避开了小芹这怪异的一招。心想:原来这小姑娘剑法如此刁钻莫测,怪不得她不将阴掌门人看在眼里了,我可不能小看了她。
    小芹刚才的一招,其实是从西门剑法中的一招转化过来的,有如奇峰突起,令对手措手不及,因为小芹看见万里无影那一招抖出,快得不可思议,只有以这一招化解,将他逼了开去,抢占上风。万里无影一退,小芹如影随形,人到剑到,一连刺出七八招。万里无影一连接了七八招,一边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小芹一边挥枝一边说:“姐姐剑法。”
    无影愕然:“姐姐剑法?武林中哪有这一门剑法来?”
    “现在不是有了?”
    “别说笑,这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没门派!”
    “没门派,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不是胡诌乱说的?”
    “谁给你胡编瞎说了?我是姐姐,我使出的剑法,不叫姐姐剑法叫什么?叫妹妹剑法吗?”小芹一边出招一边说,一边格格地笑。
    万里无影知道自己给愚弄了,也大笑起来:“好!你看我哥哥的剑法来了!”在闪开小芹的剑法后,一连几招无影剑法抖出来,真是剑气纵横,枝影满天,“嗤嗤”声大响,将小芹逼了回去。要不是小芹学会了迎风柳步,剑法又得江湖高手亲自传授,在最危险时,以西门剑法抖出化解,恐怕小芹在这几招无影剑法下,早已败北。
    转眼之间,他们如流光闪电地交锋了八九十招,一时仍然难分高下。莫纹和痴儿在走廊上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们如幻影飞魂,在月光树影中时现时没,你追我赶,一合即分,一分骤合,柳枝相击的响声不时响起,恍如晴空洒下一阵暴雨之声,风动树摇。将小屋子里的珍妹子又惊醒了,她惊讶地站在门口观看。
    平心来说,论身法之快,剑法之奇,无疑是万里无影略胜。论临敌的交锋,反应之敏捷,小芹似乎占优。看来小芹曾随玉罗刹不时在江湖上行走,交锋对敌的次数较多,这种临敌交锋的经验,不是师父可以传授的,一定要自己亲临其境,加上自己的智慧,才能积累起来。何况小芹跟随莫纹在江湖上行走后,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数十次,更积累了不少临敌交锋的经验,往往在不利的情况下凭机灵、多变而战胜强手。所以小芹与万里无影交锋时,一看不妙,抽身而走。万里无影追来,她又出其不意一招回手反击,用的是含西门剑法的招式,将万里无影逼了回去。但总的来说,小芹是胜不了万里无影,长久战下去,只会有输无胜,因为小芹除了身法、剑法略逊之外,就是内力,也不及万里无影深厚。虽然这样,万里无影也伤不了小芹和捉不到小芹。小芹仍可脱身而走,说不定在脱身而走之中,用智取胜,也可能伤了万里无影,起码令万里无影不敢穷追下去。
    莫纹看了一会,说:“芹妹,小兄弟,你们别比试了,停手吧!”
    小芹和万里无影闻声骤然分开,各自收招。小芹身似轻烟,飘回到莫纹身边,略现气喘,鬓发紊乱。而万里无影立在院子草地上,透出了一口大气。他感到惊讶,也不能不钦佩小芹,他以异样的目光望着小芹,比自己还小的这位少女,居然能和自己交锋一百多招,而自己竟然不但没一招能击中她,连衣服也没有碰上。这是他与人交手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机灵的对手。万里无影初时还有几分让着小芹,没出尽全力,可是交手十多招后,自己也抖尽全力了,还无法击中,怎不叫他惊讶?
    万里无影从幼儿时,就跟着父母练功,不但学得父亲那特异的内功,经得起别人的拷打,而且还可以得到别人输送给自己的内力。八岁时跟随母亲学幻影魔掌神功,卜岁学剑,从武功来说,可以说在西南武林已无敌手。多少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败在他的剑下掌下,有的人根本在他剑下走不满十招。想不到区区一个小芹,在他出尽全力之下,交锋了一百多招后,仍不现败迹。小芹的武功如此,莫纹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怪不得她姐妹两人,带着一个痴儿,叱咤风云,令江湖上风云变色,看来她们就是不能战胜西天法王,也完全可以安然而退,用不了别人为她们担心。
    莫纹含笑对小芹说:“看来你这个姐姐是当不成了,还是叫人家做哥哥吧。”
    “姐姐,我没有败呀!”
    “丫头,别逞能了,小兄弟的武功,是比你略胜一筹。”
    痴儿茫然:“这么快就玩完了?”
    莫纹笑问:“兄弟,你还想他们玩下去?”
    “是呀!他们玩得真好看极了!姐姐,我还没有看够瘾。”
    小芹说:“我们不是玩,是交锋。”
    “交锋?你们不是在捉猫猫玩吗?”
    显然,这痴儿不想在万里无影面前露出真相,仍是一副白痴的神态。小芹说:“我不玩了。少爷,你想玩,那你和你的小哥哥玩去。”
    “好!我和他玩去。”痴儿真的跑到万里无影面前,“来,小哥哥,我和你捉猫猫玩。”
    “捉猫猫?”
    “是呀!你是先捉我,还是我先捉你?”
    万里无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苦笑一下:“慕容二哥,我跑不动。”
    “跑不动?你也累了吗?”
    “不错!不错!是累了。”万里无影心想:我就是不累,也不能和你玩这些小孩子们的游戏,那像话吗?
    痴儿说:“那、那谁和我玩?”
    莫纹心里好笑:这么一个痴儿,又有谁想到了他是那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黑鹰?便说:“兄弟,别胡闹。小兄弟累了,请他到楼下大厅里休息一下才是。”
    痴儿面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应着:“是!姐姐。小哥哥,你累了,我扶你进去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还走得动。”
    万里无影随痴儿重入大厅坐下。莫纹给他斟了一杯茶:“小兄弟,对不起,我还有些话想问问你,留下你来,你不会见怪吧?”
    万里无影慌忙站起接过茶:“莫姐姐,言重了。就是莫姐姐没话问我,我也有些话要向莫姐姐说的。”
    “哦?小兄弟有什么话要向我说?”‘
    “我是想劝莫姐姐忍耐一下,这两三天内千万别去找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动手。”
    “担心我有危险?”
    “不单是我父母担心,就是丐帮的金帮主和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他们也担心。”
    “哦?你见到他们了?”
    “见到了!”
    “这些武林前辈现在哪里?”
    “已云集君山。”
    “他们都是来帮助我对付碧眼老魔和西天法王,不是来向我索讨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姐姐,有些人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我父母、丐帮帮主、枯木禅师以及昆仑派的掌门人乐大侠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和念头。他们的确是关心莫姐姐的安危。”
    “小兄弟,我在这里先多谢他们了!”
    “莫姐姐,我来长沙时,意外还来了两位世外奇人,也是协助姐姐对付阴掌门的。”
    小芹惊讶:“世外奇人?他们是谁?”
    “一个是莫姐姐早已认识的。”
    “是千年女鬼姥姥吗?”
    “千年女鬼姥姥!?”万里无影愕然,“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吗?”
    莫纹问:“小兄弟,哪是谁?”
    “关外人魔星君。”
    莫纹有些惊奇:“是他?”
    小芹没见过人魔星君,但听莫纹说过,急问:“姐姐,人魔星君是不是已有六七十岁,面容依然还是一个少年?”
    “妹妹,你以后看见不就清楚了。”
    万里无影说:“是真的,人哓星君的模样跟我差不多。要不是笑长老说,我真不敢相信他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小芹说:“那他真是一个小怪物了!”
    莫纹说:“妹妹,你在他面前,千万别乱说话,得尊敬他才是。”
    “姐姐,我怎会在他面前乱说话呵!不怕他撕了我吗?”
    万里无影说:“人魔星君还带了他那两个宝贝徒弟,黑、白双妖一块而来,一路上,端掉了阴掌门人的八九位什么骑主。”
    莫纹又问:“小兄弟,第二位世外奇人是谁?”
    “这个人就更是世外的奇人了!”
    “谁!?”
    “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
    莫纹、小芹和痴儿一听,几乎一齐惊愕起来。漠北怪丐已是一位古人,仙逝近二百年了,就是他唯一的一位嫡传弟子没影子莫长老,也死去了几十年,他哪里还有嫡传弟子在世上的?除非是莫长老死而复生,这是不可能的。小芹问:“是不是莫长老又重生了?”
    “莫长老会重生吗?那不成了神仙?”
    “那漠北怪丐哪来的嫡传弟子?”
    “有!有呵!除了莫长老,漠北怪丐还有位弟子留在这世上的。”
    小芹追问:“是谁!?不会是你这个小怪物吧?”
    万里无影笑着:“哎!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分。”
    莫纹问:“小兄弟,这位世外奇人大概也有一百多或二百岁吧?”
    “不不!他跟我父亲的年纪差不多。”
    莫纹三人更是傻了眼:“跟你父亲差不多?四五十岁?”
    “不错!不错!顶多比我父亲大一两岁。”
    小芹嚷了起来:“小怪物,你当我们个个是白痴吗?听你在胡说八道?”
    “哎!我说的是真的。”
    莫纹说:“小兄弟,别说笑话,是不是他是莫长老的嫡传弟子?”
    “不!不!莫长老是他的师兄。莫长老是在仙逝前三年才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师弟的。”
    莫纹问:“这么奇?”
    “是呀?要不怎叫世外奇人?”
    “那么,这位奇人尊姓大名?”
    “吴影儿。”
    小芹更睁大r双眼:“无影儿!?没有一点影儿的人?哪是什么人了?是鬼吗?”
    “他怎么是鬼了?”
    “只有鬼才没有影子呀!显然,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是你这个小怪物平空捏造出来的人。”
    “噢!你别弄错了,他姓吴,口天吴的吴,名字叫影儿,不是没有影儿。就像莫长老在武林中的绰号一样,叫没影子。”
    莫纹微笑问:“小兄弟,那么说,他的轻功是非常的好了?”
    “好,好,比我父母的轻功还好,他要是施展起来,真的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像影子似的一下在人面前消失,去得无影无踪。”
    “是吗?小兄弟,这么一位奇人,怎么没听到人们说起的?”
    “他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就是走动,也从来不留姓名,自从他和我父母联手大破飞鹰堡后,就没再在中原露面,所以知道他的人极少极少。”
    “那他真是世外奇人了!”
    小芹问:“姐姐,你真的相信这小怪物的话吗?”
    “妹妹,你不相信?”
    “鬼才相信他胡说八道。”
    万里无影耸耸肩,苦笑一下:“你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小芹冲着他问:“好!小怪物,我问你,漠北怪丐仙逝时,那个什么吴影儿出世了没有?”
    “看来没有。”
    “既然没有出世,漠北怪丐怎么传他武功?不会在地府和天宫中传吧?再打发他转世投胎为人吧?”
    “喂!小刁蛮,你有没有听说武林中有隔代弟子这件事?”
    小芹一怔:“隔代弟子?”
    “不错!他就是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
    “真的!?”
    “吴影儿在漠北的一处山岩中,碰上奇缘,获得了漠北怪丐一生绝学的武功秘笈,在漠北怪丐尸骸面前,拜漠北怪丐为师,凭自己的天聪和苦练,学到了秘笈上的绝世武功,是不是漠北怪丐的嫡传弟子?”
    小芹怔住不能出声了。因为在武林中,隔代弟子之事不是没有,只不过是极少极少而已。就是这小怪物的父亲——万里豹,也是在方悟禅师死后,才从方悟禅师留下的武学秘笈中,练成了一身奇厚的真气和无影剑法,成为一代武林奇人(万里豹和吴影儿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
    莫纹微微点头说:“妹妹,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到时,我们真要看看这一位世外奇人了!”
    小芹笑道:“姐姐,不知这吴影儿是不是以漠北怪丐之名跑来江湖上招摇撞骗,还是这小怪物胡乱拉了一个人来戏弄我们?”
    万里无影叫起来:“你怎么这般不相信人?”
    “小怪物,江湖上人心叵测,谁知道这个吴影儿是不是来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我和姐姐不能不防。”
    “噢!你想到哪里去了?吴伯伯不是这样的人。”
    痴儿突然说:“不错!不错!我知道这个叫化是个顶好的人。”
    小芹惊讶:“少爷,你知道这个吴影儿?”
    “知道!知道!他曾经和我捉过猫猫玩,不是顶好的人,会和我捉猫猫玩吗?”
    “你在哪里和他捉过猫猫玩了?”
    “我家的后花园呀!不过那时,我才有八岁,他教了我不少捉猫猫玩功夫,我就是老学不会。”
    莫纹一听,便明白是什么回事。极有可能,吴影儿在痴儿八岁那年,就传给了这痴儿的轻功,也极有可能是这位奇人,教痴儿如何装傻扮蠢的。怪不得他一身轻功这么出色,来往无踪无影,成为了一位神秘的黑鹰。便说:“既然兄弟这么说,这吴影儿是位好人了,我们不应该生疑才是。”
    正说着,珍妹子挽了一壶开水和提了一个大竹篮走了进来,小芹愕异:“你没睡?”
    珍妹子一脸忠厚,笑说:“小姐,我见你们来了客人,又在院子里玩,想小姐、少爷们必定有些饿了,所以特意从厨房要了四碗面和几碟卤味。小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莫纹说:“不怪!不怪!珍妹子,我们多谢你了,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小姐,千万别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珍妹子一边说,一边用抹布抹干净圆桌,摆上筷子、汤匙,先从竹篮的第一格中端出几碟卤味,又从第二格中拿起四碗热腾腾的汤面,放在桌上。
    莫纹说:“辛苦了,珍妹子,你去睡吧,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们了。”
    珍妹子似乎了解武林中人的性格和作风,应了一声“是!”又说:“那小姐、少爷慢用,碗碟用完,就摆在这里好了,明早我会来收拾。”说完,便自去睡觉。
    小芹在她走后轻说:“姐姐,珍妹子似乎对我们伺候得太周到了,不奇怪吗?”
    莫纹颌首:“不知是她看在钱份上还是有别的用意。”
    “姐姐,她会不会是阴掌门二十四骑中的人?”
    万里无影说:“极有可能。”
    痴儿问:“你怎么知道?”
    “她曾说过,长沙城里有二十四姐在,有哪个大胆的贼人敢进来闹事?那不是二十四骑的人是什么?”
    莫纹说:“小兄弟,话不是这么说。传说二十四姐在长沙府深得民心,受黎民百姓欢迎,做了不少好事。珍妹子这样说,也可能是对二十四姐的敬仰,不一定就是二十四骑的人。”
    小芹说:“姐姐,我们先试试这水里、面里、菜里有没有下毒就知道了!”小芹取下陶老夫人给她的那支万能试毒银针。这种银针,是四川陶门特制的,可以试出各种各样的毒,在银针上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来,而且反应极为灵敏,只要接近有毒的物体时,便反应出来,不必插入饭菜中去。
    小芹不单试过了面、茶水和菜,就是连碗碟筷子和汤匙,都试过了,没有毒,完全可以放心吃。看来珍妹子是对他们一片热情和关心的。除了银子以外,珍妹子为人也忠厚,感到莫纹打赏了她十两银子,不尽心伺候似乎心里不安,不然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虽然这样,莫纹仍放心不下,总感到珍妹子对自己过分热心了,恐怕有另外的原因。人在江湖上行走,任何一点反常的现象,都不能不警惕。她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想稳定万里无影和小芹,别去惊动了珍妹子。怕万一弄错了,伤了珍妹子的心。所以在小芹试过没有毒后,莫纹站起来说:“小芹,兄弟,你们先陪小兄弟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小芹意外:“姐姐,你去哪里?”
    “没去哪里,我一会儿就转回来。”
    “姐姐,是不是你察觉了外面有什么不对了?我和姐姐一块出去。”
    “妹妹,别疑神疑鬼,外面没事。你不用跟我了,在这里招呼小兄弟。”莫纹说完,人已闪身出去。
    小屋子里,珍妹子正想解衣而睡,一下看见莫纹微笑地立在自己身后,吃了一惊:“小姐,是你!?”
    “珍妹子,没想到我会来吧?”
    珍妹子一脸惊讶、疑惑之色:“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不!我是特意来多谢你。”
    “小姐!我不敢受,伺候小姐、少爷,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你对我们太好了!这是我从来没有遇过的热心人。”
    “蒙小姐厚赏,我能不尽心吗?”
    “珍妹子,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认出我们是什么人了?”
    珍妹子不由点点头:“我有点疑心小姐是……”
    “青衣狐狸?”
    “小姐不是?”
    “不错!我正是江湖上人所说的青衣狐狸!”
    珍妹子既惊讶也惊喜,不由向窗子外的夜空打量了一下,轻声问:“小姐真的是莫女侠?”
    莫纹见她这种小心谨慎的神情,有些意外,但可以肯定,珍妹子不是与自已为敌之人,可以说是一位爱护自己的朋友。便微笑说:“我还能是假的吗?”
    珍妹子大喜而拜:“小妇人叩见恩人。”
    这下,莫纹感到意外了:“珍妹子!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过面吧?”
    “是!小妇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恩人。”
    “我们没有见过面,何来有恩于你?”
    “莫女侠虽然没有恩于我,但却救了小妇人当家的一命,也就是救了小妇人全家人之命,恩比天高。”
    “珍妹子,你先起来,你当家的是谁?”
    “莫女侠恐怕不记得小妇人的当家了,但我全家,不敢忘莫女侠的大恩。”
    “你告诉我,你当家是谁?”
    “小妇人当家姓余,人家称他为地老鼠。”
    “什么!?地老鼠?”
    “莫女侠真的不记得了在安化县洞子村附近放走了的地老鼠么?”
    莫纹更是讶然:“他就是你的当家?”
    “莫女侠记起来了?他听从女侠的话,在山野中躲了一夜,后听到莫女侠杀了那个可怕的人,才敢回到长沙。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莫女侠的大恩。要是那一夜我当家的死了,我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只得小妇人一个人,真不知怎样过日子呢。”
    珍妹子这几句话,给了莫纹很大的震动。看来能不杀人,还是别乱杀人好,更不能滥杀无辜。因为杀的不单他一个,而是他后面的一群老小。当时莫纹之所以不杀地老鼠,不是出于什么手软仁慈,而是感到像地老鼠这样的人,不值得去杀,当然也有点看在苏三娘的情面上。这事一过,莫纹早已将地老鼠忘得干干净净,压根儿也没想起这么一个人来。想不到当时自己一念之仁,人家事后将自己当大恩人似的敬重,全家人都记在心里。莫纹想到这里,感到自己好像对不起珍妹子似的,动情地说:“珍姐,可难为你了!”
    “不不!莫女侠千万别这样称呼小妇人,叫我珍妹子好了!”
    “珍姐,你这样不是将我当外人了吗?”
    “莫女侠,小妇人受不起。”
    “你年纪比我大,我叫你一声珍姐也是应该的。你当家的回来,二十四姐对他怎样?没怀疑他么?”
    “莫女侠,二十四姐平日对人不假以颜色,而且心地极好。她听说我当家从大难中逃生出来,就没再打发他出去,让他留在长沙城中帮忙干些杂活,也顺便照顾一家老小。”
    莫纹心想:是苏三娘对地老鼠起疑心,不再信任?还是真的在照顾他一家老小?便问:“现在二十四姐在哪里?”
    珍妹子一怔,望着莫纹,迟疑地问:“莫女侠,你不会来杀她的吧?”
    “你看呢?”
    “不不!我求求女侠,千万别杀她,二十四姐的确是位好人,城中的百姓,都很爱戴她,她手下的女将,都忠心她。”
    “放心!我不会杀她的。”
    “小妇人就在这里多谢女侠了!”
    “你不愿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小妇人的确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不过她不时在堂口上露面。”
    “珍姐,我们在这里,你没告诉其他人知道吧?”
    “恩人放心,小妇人不是多舌之人。”
    “那位叫什么标哥的小二也不知道?”
    “他绝不会想到恩人就是莫女侠。”
    “好!有你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珍姐,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女侠还有什么事吩咐小妇人做的?”
    “没有了!你明日见了我们,最好将我们当一般过往客人看待,别过分热心,以免他人起疑心。”“小妇人知道。”
    莫纹便离开小屋,回到楼下大厅。小芹他们早已吃完了面。‘小芹问:“姐姐,你去找珍妹子说话?”
    “唔!”
    “她是什么人?”
    “放心,她是一位厚道人家妇女,有她看顾,我们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
    万里无影站起来说:“莫姐姐,我也应该走了!”
    痴儿问:“你不和我玩?”
    万里无影一笑:“这么夜还玩?”
    莫纹问:“小兄弟,你住在哪里?”
    “也在这客栈中,不过我没有你们这么富有,却住在前面一排的客房中。”
    “小兄弟,那祖孙两人……”
    “哦!我连夜雇船送他们离开长沙回家乡了!”
    “小兄弟办事很干脆利落。”
    “不干脆利落不行,我担心长沙来了两只狐狸,会风云突变,殃及他们。”
    小芹嚷起来:“你这小怪物,是不是又想讨打了!”
    “我说的不对?”
    莫纹一笑:“令尊令堂他们几时来?”
    “只等昆仑、华山、恒山两派掌门人一到,就会赶来,所以莫姐姐最好还是先别打草惊蛇,将他们吓跑了!”
    “好啦!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万里无影一走,小芹问:“姐姐,我们真的不动手,在这里住几天?”
    莫纹问痴儿:“兄弟,你看呢?”
    “姐姐,我想明天去赌场玩玩。看看那些蛇会不会跑出来。”
    “好!兄弟。那你去玩吧!别玩得过火了。”
    小芹疑惑问:“姐姐,不担心将蛇惊走吗?”
    痴儿说:“不会的,我们不去玩,说不定那两条大蛇真的跑开了。”
    莫纹一笑:“不错!打草,不但不会将蛇惊走,说不定已走开了的蛇,反而会跑回来。”
    小芹问:“真的吗?”
    “妹妹,碧眼老魔和西天王之所以从丐帮、少林赶回长沙,势必要得到我们。只要我们一住长沙露面,他们会跑吗?恐怕他们就是不在长沙,也会从外面赶回来。小怪物担心我们打草惊蛇走,我们却来个打草引蛇回。”
    小芹说:“好呀!那我明天也跟少爷去赌场赌钱玩。”
    莫纹说:“去是去,可不能杀人,不然,我们在长沙一天也住不了。”
    痴儿说:“小错!不错!出了人命,阴掌门的人不找我们,官府中的人也会找上我们了,那我们只有赶快离开长沙。”
    小芹说:“哎!你们是不是担心我胡乱杀人了?我才害怕杀人哪!”
    “妹妹!我只不过说一下,不会就更好。”
    “姐姐,你快吃面吧,不然就凉了!”
    这一夜,痴儿就睡在楼下的书房中,莫纹和小芹就住在楼上的两个房间内。以往,她们担心痴儿胡闹和安全,现在再也不担心了,反而觉得有这么一个神秘黑鹰的保护,可以放心美美地睡一夜。也许是她们在山谷中练功时所养成的习惯,天蒙蒙亮就醒了,各自在自己的房间练内功。练功完毕,便听到楼下珍妹子在收拾昨天的碗碟筷子,痴儿却不见动静。
    莫纹首先走下楼来。珍妹子一见,不由叫声:“莫女……”
    莫纹用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微笑地说:“怎么我昨夜说的就忘了?”
    珍妹子慌忙改口,笑道:“小姐,这么早就起身?不多睡会?是不是我惊醒了你?”
    “不!我习惯早起,不关你的事。”
    “那我去给小姐挽桶热水洗面。”
    “不用忙,慢慢来。”莫纹说时,目光往书房望去。想不到痴儿不在书房中高卧,书房中空空如也,不由说了一声:“咦!他一早去哪里了?”
    珍妹子问:“小姐是问少爷吗?”
    莫纹颔首。珍妹子说:“我来时,少爷似乎在院子蹲在地上玩。”
    “什么!?他蹲在地上玩?”莫纹暗想:这个痴儿又在玩什么了?
    珍妹子说:“是呀!小姐,是不是少爷有些不大正常,像小孩子似的?”
    “哦!?你看出来了?他是有点像小孩子的性格,喜欢独自一个人玩的。”莫纹只有这么替痴儿掩饰着。
    珍妹子笑起来:“怪不得少爷蹲在地上看蚂蚁儿打架。我想走过去,他连忙摇手,示意我别过去,我问,少爷看什么?他说,蚂蚁正在打架,别吓跑了它们。我心想:少爷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喜欢看蚂蚁打架?”
    “好!珍妹子,你忙你的,我看看他去。”莫纹步出楼阁,果然见痴儿仍在庭院中,不过不是蹲在地上,而是背负着手,凝神观看一株树干。莫纹问:“兄弟,你又玩什么花样了?”
    痴儿笑了笑:“观察敌情。”
    莫纹一怔:“什么?昨夜又有人来过?”
    “不是人。”
    “不是人?怎么是敌情了?”
    “蛇!”
    “蛇?”
    “不错,是条蛇,一条毒蛇。我要是没有观察错,这条毒蛇就藏在这树下树根中,所以一早一晚,你和小芹千万别在这一带走动。”
    “你不能引它出来杀掉么?”
    “昨夜我就想将它引出来,不料来了小怪物,惊走了这条蛇,它没有再出来。”
    “你昨夜不是特意伏在这里戏弄那小怪物的吗?”
    “我是特意伏在这里,想不到发现了这条毒蛇,刚伸出一个脑袋来。正巧这时小怪物跃下来,我担心咬了他,只好以衣袖之劲,将蛇赶回洞中,以泥封了洞口,同时顺势抱了小怪物一滚,而封了他的穴。所以当小芹与小怪物比武时,我一直注意这蛇的动静。”
    “它出来了没有?”
    “没有!”
    “兄弟,你快想办法扑杀了它,我和小芹却不怕,只怕它会伤了珍妹子。”
    “既然这样,我以掌力震死它在洞中好了!本来我还想活捉了它,取下它的胆来。”
    “这又毒又腻的东西,活捉它干什么呵!你快扑杀了它。”
    “这蛇毒蛇胆,很有药用的,可医治一些风瘫的病人。”
    “算了,你又不是什么大夫郎中。”
    “好!那我扑杀了它。”
    痴儿暗运一身真气于掌,一掌按在树根上,这种阴柔带刚的掌力,正是武林中少有的摧心掌,既可隔山打牛伤人于无形中,也可击在物体上,表面上不现任何伤痕,而内部全震碎了,莫纹隐隐听到树根下蛇死时的滚动挣扎声,一会便消失了,显然蛇已在洞里死去。再看看树根,完好如故,丝毫没受损伤。莫纹不由从心里赞了一句:“兄弟?好俊的掌劲!恐怕就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受不了兄弟这一掌。”
    痴儿一笑:“姐姐,我用来击蛇,未免有点小材大用。”
    “兄弟,你怎么将话说颠倒了?是大材小用,委屈了你这么俊的功夫。”
    这时,小芹也练完了内功,下楼走了过来,笑问:“姐姐,少爷,你们在谈些什么?”
    莫纹一笑:“我们在说一个潜在的敌人。”
    小芹愕然:“一个潜在的敌人?谁?”
    “算了!它已经死了。”
    “死了?”小芹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到姐姐和少爷一早起来,怎么会谈起这件事?茫然地问:“姐姐,到底是谁呀?”
    痴儿指指树下:“是条毒蛇。”
    小芹比莫纹更害怕蛇,何况还是一条有毒的蛇?她本能地跃了开去,紧张地盯着树下:“在,在哪里?”
    痴儿笑道:“你怕什么?它已死了!”
    “你怎么知道它死了?”
    “我打死的呀!”
    “少爷,你怎么老是招惹这些令人毛发直竖的滑腻腻的东西?”
    “我不打死它,那不咬着你们了?”
    莫纹说:“妹妹,别说了!珍妹子已打水来了,我们上楼去梳洗吧,用过早点,你们不是要去赌场玩吗?”
    “姐姐不去?”
    莫纹摇摇头:“我一去,恐怕你们就玩不成了。就是妹妹要去,也应该扮成-个小厮去的好。不然,你们一进赌场,只有大打出手,就别想玩。”
    痴儿说:“不错!小错!不然,我们吃的、用的、住的,就没人给我们支付啦!”
    小芹笑道:“少爷!你真的想去赢钱啦?”
    “不想赢,我去赌干吗?”
    这的确是一般赌徒的心理,不想赢钱,去赌场干什么?又有几人去赌场逢场作兴?输赢一笑置之?就是一些人原本只想去玩玩,娱乐一下,可是一到银子输赢,就往往不能自拔,赢了的更想赢,世上有几人是嫌钱多的?何况这些钱是轻而易举得来的。到头来,便是输得精光;原本输的,更是不服输,越赌下的赌本就越大,想一次就把输掉的钱赢回来。结果可想而知,不但输去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连家产、老婆也一起输掉,有的就沦为小偷、盗贼和山贼,自己将自己的性命送上了断头台。
    痴儿和小芹用过早点后,打扮妥当,正想去赌场,事情偏偏有那么巧,他们想找阴掌门的人闹事,而别人却先来找他们闹事了。
    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位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儿,带了一批家人、侍卫和两位当保镖的武林高手,来到鸿运客栈投宿,哪一样没看中,偏偏看中莫纹这一处所住的楼阁庭院,一定要住。店掌柜、店小二解释说这座楼阁已有人住下了,请他住别的楼阁庭院。
    这位公子哥儿目中无人,不知是仗着自己的权势还是自己的财势,一脸骄横地说:“住了人,就叫他们搬出去,本少爷一定要住这一处。”
    店小二说:“人家又已交了十多天的订金。”
    “给我退回去!少爷没银两给你们?”
    掌柜为难地对店小二说:“阿标,你去说说,看那位少爷、小姐能不能让出来,住到别的楼阁去?”
    店小二说:“小人试去说说。”
    “本少爷随你去,看他们敢不让。”
    店小二不由皱了皱眉。因为来人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儿,是湖广布政司的三公子,真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为人骄纵奢侈,任性霸道惯了。他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布政司的夫人也非常钟爱这个小儿子,更养成了他骄横得不可一世的恶习。他的到来,就连长沙知府也不能不让他三分。
    这位三少爷来过长沙三次,每一次到来,都要住鸿运客栈现在莫纹所住的楼阁。这,一次他要来欣赏岳麓山的枫林,一进长沙城,也不去通知长沙知府,直接带着一批家人、侍卫和保镖来到鸿运客栈,并且将后院的其他两处楼阁也包了下来。鸿运客栈,只有三栋庭院楼阁。
    三少爷闹哄哄地带着人进入莫纹所住的庭院。珍妹子见状,慌忙拦着:“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乱闯入来?”
    三少爷喝声:“滚开!本少爷要住这里。”
    珍妹子吃了一惊:“这里已有人住下了。”
    “叫他搬走!”
    “这——”珍妹子望着店小二问,“标哥,这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苦着脸说:“三少爷一定要住这里,珍妹子,能不能叫里面的少爷、小姐让出来?”
    珍妹子是去年才来,不认识布政司的三公子,说:“这行吗?哪有叫人让出来的?他们不能住别的地方吗?”
    莫纹、小芹和痴儿闻声出来,问:“珍妹子,是什么回事?”
    “小姐!这位三少爷要住这里,叫你们搬出去。”
    莫纹没有说话,痴儿先叫起来:“什么?叫我们搬?我们不是已给了几天的房钱吗?”
    三少爷一看见莫纹,顿时人也呆了,眼也定了,像丢了魂似的,一时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令人销魂夺魄、美若天仙的少女,三少爷见过不少姿容绝丽的女子,不论是王府千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和青楼艳妓的美女,都不及眼前这位天然风姿、妩媚绝俗、笑容夺人的女子,他根本听不到珍妹子和痴儿的说话,眼睛里只有莫纹一个人。反而是三少爷跟前的一位师爷对痴儿说:“你们给了房钱也没用,我们三少爷叫你们走就得走。”
    痴儿问:“那我们走去哪里?”
    “给我们滚出这处,去哪里我们不管。”
    痴儿又问莫纹:“姐姐,我们走吗?”
    莫纹不由微锁双眉。这么一个骄蛮无理、目空一切的公子哥儿,显然不是一般富豪人家的子弟,从他们的衣着、随从打扮来看,恐怕是某位京官大臣、王府公侯的子弟了。这样的人固然讨厌,惹了他也十分麻烦。莫纹不想为这样的一种人大闹长沙,怕误了自己要杀碧眼老魔的大事,便说:“兄弟,既然人家叫我们走,我们就走好了!”
    小芹不敢相信:“姐姐,我们真的走?”
    就是珍妹子也感到愕然,暗想:怎么莫女侠这么善良的?店小二却是大喜,起码免去了自己的麻烦,连忙笑着说:“小姐能这样识体,小人在此多谢小姐,小人会给小姐在前边安排一间上等的客房让小姐和少爷住下来。”
    莫纹嫣然一笑:“那麻烦小二哥了!芹妹、兄弟,我们上楼去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三少爷这时好像才醒过来,连忙摇手说:“不不!你们不用搬走了,就住在这里好了!”
    这一下,不但莫纹、小芹和痴儿感到有点意外,店小二和珍妹子愕异,就是连三少爷带来的人也感到诧异,莫纹再一想:看来这位公子哥儿恐怕不怀好意了,微笑问:“我们不用搬走吗?你不住这里了?”
    “不不!我是说你一个人不用搬走。”三少爷指指痴儿和已扮成小厮的小芹说:“他们两个却要搬出去,搬得越远越好。”
    莫纹顿时双目一闪,已含杀意,仍带笑问:“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干吗?”
    三少爷嬉笑着:“有我陪着你呀!”
    莫纹心想:看来我不想大闹长沙也不行了!也在这时,一条人影如流光似的倏然闪来,“啪啪”两声,三少爷挨了两下响亮的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捂着嘴腮,傻了眼,他从懂人世以来,一直只有他打人,没人敢碰他半根毫毛。这一次,是他有史以来破天荒的遭人打,不但是他傻了眼,就是连他带来的侍卫、家丁、保镖,也一个个都傻了眼,一时间大为诧异。
    他们定神一看,打三少爷的人,居然是一个面带嬉笑十五六岁的孩子。
    莫纹心下暗喜,有这个小怪物惩戒这个骄横的贵公子,实在太好了,不用自己和小芹、痴儿亲自动手了,她会意地向万里无影瞅了一眼。
    三少爷却瞪大了眼睛,望着小怪物问:“刚刚是你打我?”他真不敢相信,因为万里无影的幻影魔掌神功实在太快了,他简直看不清楚,也弄不清楚。在捱了两个耳光之后,才看清楚这个笑嘻嘻的孩子立在自己的面前,所以才有这么傻乎乎地问。
    万里无影嬉笑:“你以为是谁打你?当然是我啦!打得痛不痛?”
    “真的是你打我?”
    “是呀!要不要我再打两下?”
    三少爷疑心眼前的这个孩子一定疯了!要不是疯子怎敢打自己?他一下跳起来,喝着家人、侍卫:“你们给我狠狠打这小疯子一顿,打死了,将他扔下湘江中去!”
    四个如狼似虎的恶奴一齐涌上,一轮拳打脚踢,似暴风雨般的拳头打在万里无影身上。起初仍听闻万里无影嬉笑:“打得好!打得太舒服了!”最后便听不见万里无影说话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四个恶奴也打得浑身无力,一齐停了手脚。其中一个说:“三少爷,这小疯子已死了!是不是将他扔到湘江中去?”
    “唔!给我扔到江里去!”
    店小二和珍妹子顿时变了面色。店小二不出声,珍妹子却叫起来:“你们打死了人,还敢将人扔到江里去?还有王法吗?标哥,你快到官府报告,这里出了人命了。”
    三少爷冷笑一下:“本少爷打死一个小疯子,有什么了不起?就是打死了一任知县,本少爷也不在乎。快!给我将人拖走扔掉。”
    那四个恶奴正想动手去拖万里无影,小怪物突然从地上跃起,掌拍脚飞,将四个恶奴全踢倒拍飞,仍嬉笑说:“慢点!慢点,我还没有死,怎么就将我扔到江水里去了?”
    这一突然的变化,除了莫纹、小芹和痴儿微笑不语外,其他人全惊愕了。就是当保镖的那两个武林高手,也感到诧异。万里无影这时又问三少爷:“你们打够了我没有?打够了,给我一个个滚出这庭院去!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在长沙城中看见你们。”
    三少爷惊讶地问万里无影:“你说什么?叫我们滚?”
    “不错!马上滚!”
    “你知不知本少爷是什么人?”
    “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给我滚!”
    三少爷大叫:“反了!反了!你们全给我上,将这无法无天的小疯子,乱刀砍了,本少爷要看着他碎尸万段。”
    四名持刀侍卫,又一齐扑上,四把雪亮的扑刀,几乎一齐向万里无影砍去。万里无影身形一晃,四把刀全落了空,不见了万里无影的踪影。不单是四名侍卫傻了眼,所有人都傻了眼:难道这小疯子不是人?是个鬼魂?要不怎么不见了?同时,三少爷也不见了,家人、侍卫、保镖和那位师爷全慌起来。三少爷不会叫这鬼魂摄了去吧?那怎么向布政司大人交待?
    蓦然,万里无影在一棵树上说:“你们不用找了,我在这里,你们的三少爷也在这里。”
    众人仰头一看,小疯子真的坐在一棵横桠上,三少爷也在他手中,不能动也不能叫喊,看来万里无影以不可思议的身法,不但提走了三少爷,更封了他的穴位。
    家人、侍卫想奔过去,万里无影说:“哎!你们别过来,不然,你们的三少爷就是一具尸体,不会是个活人了!”
    两个保镖急切叫道:“大家不准乱动!你们不想要三少爷的一条命吗?”
    家人、侍卫才一齐停了行动。一个镖师向万里无影拱拱手说:“请小壮士放了我们的三少爷。”
    “我放了他可以,但你们得全部给我滚出长沙府!答不答应?”
    “小壮士,你放了三少爷才好说话。”
    “看来,你们也作不了主,还是我来问你们的三少爷好了!”万里无影拍开了三少爷的哑穴,“现在你说,滚不滚出长沙府?”
    三少爷气急败坏地说:“你,你得罪了本少爷,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嘻嘻,我当然知道,大不了是死。刚才你不是要乱刀分我的尸吗?”
    “不!我要抄斩你满门!”
    “嘻嘻,我不是长沙府人,也不是湖广人,来去无影无踪,你怎能抄斩我满门了?现在,我就可以叫你死,你信不信?”说时,万里无影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盼匕首,贴在一少爷的脸上,寒气入肌。
    三少爷吓得魂飞魄散,这个骄纵惯了的豪门贵公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叫道:“你,你快拿开!”
    保镖也在树下急叫着:“小壮士!千万不可乱来!”
    万里无影问:“你们滚不滚?”
    保镖一咬牙:“好!我们离开长沙。请你快放了我们的三少爷。”
    万里无影用匕首背面拍了三少爷的脸一下,三少爷又几乎给吓晕了过去。无影问:“我要你说,不然,我就先在你脸上划下一刀。”
    “我、我、我走!”
    万里无影又对树下众人说:“好!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到城北郊野浏阳河边去寻找你们的三少爷,我在那里等着你们。要是你们再敢伤害这庭院的任何一个人,别怪我先杀了你们的三少爷,再回来杀你们。”万里无影说完,匕首一掷,众人只见寒光一闪,在保镖、侍卫头顶掠过,又回到了万里无影手中。而保镖和侍卫们的头巾,已给这一道寒光削去了一截,有的连头发也给削去了一束,散了开来。众人更是大吃一惊,吓得面无人色,才知道碰上的不是什么小疯子,而是武林第一流的上乘高手,可以飞刀取人性命。
    万里无影又喝一声:“我要杀你们,轻而易举,还不给我快滚到城北浏阳河边去?”
    保镖嚅嚅地说:“我们的三少爷……”
    “放心!我不会伤他半根毫毛,完整地将他交给你们。”万里无影说完,身形一闪,已从树枝跃上屋顶,再一晃,便不见踪影。
    痴儿这时说:“你们还不快去救你们的三少爷?”
    保镖连忙带着侍卫、家人离开楼阁,离开鸿运客栈,赶去城北郊野了。
    本来这是招惹官府的麻烦事,会造成流血事件,逼使莫纹等人不得不离开长沙,想不到给万里无影这么一搞,没伤一个人,就将这件麻烦事引开了,解决得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店小二和珍妹子也忪了一口大气。他们放心的是没有出人命,不然。这一场天大的官司不知如何了结。店小二还不知莫纹是什么人,而珍妹子却知道事情的严重。招惹了莫女侠,这位三少爷想不死也不成了。
    店小二问痴儿和莫纹:“少爷,小姐,你们没受惊恐吧?”
    痴儿说:“刚才真吓死我们了!小二哥,我们还搬不搬走?”
    “有那位小侠出面,你们不用搬走了。”店小二害怕走了这位大方的财神爷,不但是店中损失,也足自己的损失,所以他极力宽慰痴儿、莫纹留下。珍妹子没有这样的念头,用尊敬、崇拜的目光望着莫纹,只说了一句:“小姐、少爷,你们真好!”
    店小二、珍妹子离开后,小芹问:“姐姐,那小怪物将众人引去,不会有危险吧?我们要不要赶去看看?”
    “妹妹,以他的武功和机灵,有危险吗?”
    “那是没有危险的。”
    “既然这样,我们何必赶去看?小怪物本意,不想我们在长沙露面,我们一去,那不辜负他一番的用心了?”
    痴儿说:“不错!不错!我们到赌场去。”
    小芹说:“少爷,这时你还有心情去赌场玩的?”
    “那不去了?”
    莫纹说:“兄弟!算了!刚才一事,我们也多多少少引起客栈中一些人的注意,说不定有人已在议论,你们这时去,人家不注意你们才怪。或者有些好奇的人,向你们打听那小怪物是什么人,你们总不能不理睬吧?”
    “我们不出去,就没人来向我们打听吗?”
    “这事有珍妹子为我们挡驾,一般人不敢闯进来问我们的。”
    痴儿说:“姐姐,我看就有人要来问我们了!”
    莫纹凝神倾听一会,点点头:“兄弟,你的内力比我深厚多了。是有人在店门口向掌柜盘问,你就察觉到了。”
    痴儿一笑:“姐姐还不是一样?”
    小芹问:“那我们怎么办?”
    痴儿说:“你们上楼去,这事由我来应对他们好了!”
    莫纹说:“来人极可能是官府中的捕快,兄弟,你可不能装得傻乎乎来应付他们。”
    “我知道!”
    “兄弟,那我们就看你的啦!芹妹,我们上楼去。”
    莫纹和小芹刚上楼.店掌柜便带来两位衙门中的捕快走进庭院来,后面还跟来了一位面目俏美、眉宇间隐藏着一团英气的女子,她身后也有两名劲装的汉子跟随着。
    珍妹子首先从小屋子迎了出来,一见那名女子,惊喜地叫喊起来:“二十四姐,是你来了么?”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阴掌门第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在长沙城甚有威望,颇得人心。看来长沙城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有人将湖广布政司的三公子劫走了,不但惊震了官府,也惊震了苏三娘。在她管辖的地盘上,她不能不出来弄个明白,劫走三少爷的人,是黑道上的朋友?还是白道上的侠义人士?苏三娘见是珍妹子,笑问:“珍妹子,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珍妹子说:“二十四姐,标哥他没有告诉你们?”
    “他说了,但这两位差大哥想找这里住的客人详细打听一下。”
    珍妹子急说:“这不关在这里住的小姐、少爷的事。”
    店掌柜皱皱眉说:“珍妹子,你去告诉墨少爷、墨小姐,说长沙府衙门的张捕快和李捕快要见见他们。”
    “是!”
    张捕快和李捕快见到了墨少爷、墨小姐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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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风雨前奏
    上回说到张捕快和李捕快要见墨少爷和墨小姐,珍妹子应声“是”,便朝楼阁走去,一路上担心自己一家的恩人莫女侠,见到了二十四姐会不会打起来?这两个人在她心中,任何一个死了她都感到难受。她最希望的是莫女侠别露面,这样,就避免了一场流血的打斗。她惴惴不安地走入楼阁,在大厅上不见莫女侠和她的妹妹,却见痴儿从书房中走出来,问:“珍妹子,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珍妹子见莫女侠不在,略为放心,说:“是!少爷,小姐她们不在?”
    “我姐姐上楼去了。什么人要见我们?是不是那个凶恶的三少爷又回来叫我们搬走?”
    “不是,少爷,是衙门里的差人。”
    “他们要见我们干吗?”
    “想问问刚才发生的事。少爷,你别担心,最好叫两位小姐别露面,有什么事,我会帮你代答的。”
    痴儿说:“好好,你请他们进来坐。”
    珍妹子仍不大放心:“少爷,有什么事你不知道的千万别乱答,叫他们问我好了。”
    “珍姐,那我先多谢你了!”
    “少爷,那我去叫他们进来啦!”
    “对对,请他们进来,不可怠慢了。”
    珍妹子又暗暗称奇:看来少爷很会待人接物的,莫非他的痴只是在某一个时辰,其他时候都正常?珍妹子放心转出去说:“墨少爷有请各位。”
    店掌柜拱身对两位捕快和苏三娘说:“各位请先。”
    两位捕快也不敢像到平常百姓家中或盘问一般旅客那样肆无忌惮,大声喝呼,因为能住得起这样贵客房的,不是豪门贵族、官宦人家,也必定是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往往巨商大贾或一处有权势的人物,与京师和地方上的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类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这两名捕快,将莫纹、小芹和痴儿当成了这几种人之一,不敢造次乱来。他们在店掌柜的引领下,步入大厅。痴儿彬彬有礼,仪态大方,起身相迎,宛如一位世家公子,哪里有半点痴憨之情了?珍妹子暗暗称奇,她为两位捕快和苏三娘斟茶倒水,如痴儿的仆人一般,立在痴儿椅后。
    店掌柜免不了一一介绍来人与痴儿相识,当介绍到二十四姐苏三娘时,痴儿目光一闪,连连拱手说:“原来是苏女侠,久仰!久仰!”
    苏三娘也在暗暗打量着痴儿,不知是痴儿具有演技的天才,扮什么像什么,还是苏三娘看不出来。她只看出痴儿生得俊逸洒脱,一副豪门贵族世家公子哥儿的神态,微笑问:“墨公子也听闻我的贱名?”
    因为痴儿、莫纹在投店住宿所登记的姓氏是墨姓,所以苏三娘以墨公子相称。要是她知道眼前的墨公子,就是惊震武林、神秘莫测的黑鹰,准会惊震得呆若木鸡。
    痴儿一笑:“苏女侠名动湘中,极负众望,在下怎不听闻?只是不敢造次登门拜访。”
    “墨公子客气了!”
    “哪里!哪里!”痴儿不敢冷落了两位捕快,朝他们拱拱手说,“两位大哥,有话不妨直说,在下所知道的,一定如实说出。”
    张捕快也拱拱手说:“墨公子,请原谅我等唐突,在下奉命前来询问布政司三少爷被劫走一事。”
    痴儿愕异:“那位横蛮霸道的公子是布政司的三少爷吗?怪不得他一来就凶恶得要我们搬走了!”
    张捕快说:“墨公子请原谅,这一处庭院,是三少爷以往住惯的地方。”
    痴儿望着店掌柜:“既然这样,店掌柜就不应该租给我们住,我们完全可以到别的房间住的。”
    店掌柜默然不知如何回答,苏三娘说:“这也怪不得店掌柜,三少爷为人恃仗官势,横蛮霸道了些。要是他一年不来,这座庭院不空着?那这间客栈还用做生意吗?这又不是他家的地方,哪有住过不让别人住的道理?”
    痴儿说:“苏女侠果然为人明白事理,仗义直言,不畏强暴,在下佩服。怪不得苏女侠誉满湘中,江湖上人人称赞。”同时心下暗想:这么一颗明珠,怎么投身到阴掌门中,为碧眼老魔卖命的?真是太可惜了!怪不得姐姐叫我别在长沙大闹,以免她难做人。
    苏三娘莞尔一笑:“墨公子过奖了,我可受不起,我只是据理说说而已。”
    张捕快皱皱眉:“墨公子,这些事已过去,不必去说了。我想问墨公子劫走三少爷的是什么人?”
    痴儿说:“张大哥,我也在暗暗惊疑,这位行侠仗义、好打不平的小侠是什么人?”
    “墨公子不认识他?”
    痴儿摇摇头:“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下还来不及多谢,他就走了,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
    珍妹子在后面帮口了:“是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一个人的。他的武功高极了,一转眼,就不见踪影儿,他恐怕是位小神仙吧?专门来管人间不平之事。”
    张捕快初时认为劫去三少爷的人,必定与墨公子相识,说不定就是墨公子雇请来的。因为豪门贵族、富家子弟,常用重金聘请一些武林高手,成为自己或明或暗的保镖,尤其是暗镖,出了事不用自己负责,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他怀疑地再问:“墨公子真的不认识这位侠士?”
    痴儿不悦了:“你们怀疑我?”
    珍妹子嚷起来:“你们怎不相信墨公子的?你们知不知道那位小神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张捕快本想喝叱珍妹子别多嘴,但听珍妹子这么说,不由又好奇了,问:“他为什么出现?”
    “那位三少爷一来就喝着墨公子、墨小姐搬走,墨小姐害怕,也答应搬走,将这座庭院让出来,可是三少爷一见墨小姐,心生邪念,叫墨小姐留下来陪他在这里住,将墨公子赶出去,所以,小神仙一下就出现了。”
    苏三娘听了,柳眉直竖:“可耻!就是我在场,也会出手。”
    珍妹子说:“是呀!不惩戒这位三少爷,那还有天理王法吗?”
    店掌柜怕事,忙对珍妹子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张捕快苦笑一下:“二十四姐,你别火上添油了,在下奉命查问三少爷的下落,三少爷出了事,我们的知府大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痴儿冷冷地说:“那么三少爷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你们是不管了?在下不妨告诉你们,真的惹恼了我们,在下不但可以叫你们知府大人的乌纱帽落地,同样也可以叫那什么布政司的人头落地。在下再说一句,要不是那位小侠士突然出现,救了你们和你们的知府大人,后果是不堪设想。你们应该感激那位小侠士才是,还想追捕他归案么?”
    两位捕快听了不禁心头悚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墨公子是什么来头,背后的靠山有多大。他们更相信,那位小侠士,一定是墨公子的暗中保镖了。半晌,张捕头才问:“墨公子是……”
    痴儿打断说:“你不用问我是什么人,但你们可以放心,那位三少爷生命没有危险。你们快去城北浏阳河边去接他吧,迟去,发生人命案,就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们了。”
    两位捕快一听,哪敢再怠慢?连忙站起拱手告辞:“墨公子!在下得罪。”
    “在下不送了!请!”
    两位捕快慌忙离去,店掌柜也告辞而去,苏三娘和两位手下却没有走。苏三娘重新再次打量着痴儿。她感到痴儿刚才的那一番话,豪气干云,字字如滚珠走玉,激动人心,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子弟所说的话。她瞅住痴儿微笑地问:“墨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
    痴儿一笑,反问:“苏女侠看在下像什么人了?”
    “墨公子恐怕是武林中人。”
    “不会是江洋大盗、绿林豪强吧?”
    苏三娘笑道:“公子说笑了!”
    “在下不像?”
    “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看错?”
    “我自问不会看错,公子的气质,起码不像江洋大盗那一类的人物,反而近似武林世家和侠义道上一流的人士。”
    痴儿不由暗暗一怔:苏三娘真不愧是江湖上精明老练的豪侠,目光敏锐,善于观察,便一笑说:“苏女侠看错了,在下其实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
    苏女侠惊讶了:“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懂武功?”
    “懂不懂武功,苏女侠难道还看不出来?”
    痴儿的内功深厚,不露于目光神色,连莫纹也看不出来,苏三娘又怎能看得出来?苏三娘从痴儿的目光、外形,的确看不出来。可是她突然出手,一掌拍出,痴儿竟不知闪避,一时间面露惊愕、诧异之色。苏三娘玉掌“蓬”的一声,印在痴儿的右胸上,痴儿连人带椅向后翻倒,看着就要翻跌在地上,苏三娘身形一闪,抓住了椅背扶正,才使痴儿没跌翻,仍端坐在椅中。痴儿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打我?”面带愠色。
    珍妹子也是愕然:“二十四姐!你——”
    苏三娘一笑:“得罪了!原来公子真的不会武功。”的确,苏三娘这一掌出手并不算太快,任何一个会武功的人,都能闪避。就是不闪避,也可以接招。可是痴儿似乎慌得不知所措,不由苏三娘不相信了。
    痴儿由不满转为讶然:“苏女侠是试探在下会不会武功?”
    “墨公子!我怎会无端端的出手?”
    “现在相信在下没有说谎吧?”
    “我只是奇怪,公子不会武功,怎会说出令风云变色的话来?”
    “一个人说大话还不易吗?”
    “公子刚才是吓唬那两位差大哥了?”
    “那也不一定是恫吓。”
    苏三娘微微点头:“不错!公子刚才对差大哥的说话,不但豪气干云,口气也十分肯定。一个人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说出那么叫人心战的话来,看来公子跟前必有能人,背后也有一个十分有力的靠山。”
    “苏女侠怎么这样看?”
    “试问谁有那般大的力量,敢将朝廷大臣布政司的脑袋砍下来?”
    痴儿一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苏三娘又问:“墨公子,能否容我拜见令姐和令妹。”
    痴儿慌忙说:“苏女侠,请原谅,家姐和小妹刚才受了惊恐,尤有余悸,恐怕早已休息,何况她们胆小怕事,不愿见生面人,更害怕接近武林中人。”
    珍妹子也在旁搭话:“是呵!二十四姐,两位小姐是大家干金,的确害怕见生面人的。”
    苏三娘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苏女侠不多坐一会么?”
    “不了!以后墨公子在长沙有什么为难之事,叫珍妹子告诉我一声好了,我将尽力为公子解决。”
    痴儿一揖:“在下先多谢苏女侠。”
    “公子不必客气。”苏一娘说完,便带着两位弟兄而去。珍妹子说:“少爷,时候不早,少爷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为少爷、小姐打点饭菜。”
    的确,给三少爷这么一闹,加上捕快、苏三娘的来访,时间已接近午时了,也是开饭的时候。痴儿说:“那麻烦珍姐了。”
    “不麻烦!”珍妹子也就出去为痴儿、莫纹、小芹准备饭菜。
    珍妹子一走,莫纹便悄然从楼上下来,微笑说:“兄弟,你应付得不错呵!”
    痴儿说:“姐姐不是笑我吧?”
    “哎!我笑你干吗?见弟刚才的风度、话语的确不错,谁又知道你是慕容家的那个痴儿了?不过这样一来,你的真面目,苏三娘迟早都会看出来。”
    “看出我什么?”
    “只要我一在你身边出现,她就看出慕容家的痴儿不是真的痴儿。”
    “姐姐不是要同我分开吧?”
    “你不怕苏三娘看出来吗”?
    “管她的,只要她看不出我是黑鹰就行了。咦!芹妹呢?她不下来?”
    “我打发她去跟踪苏三娘了,也顺便去城北看看那个小怪物。”
    “姐姐要向苏三娘下手?”
    “她来拜访我们,我们不去回拜,似乎不够礼貌。”
    “姐姐真的要向她下手?”
    “我想从她口中探知碧眼老鹰、西天法王的情况。”
    痴儿摇摇头:“以她的为人。恐怕不会说出来。”
    “我有办法叫她说出来。”
    “以死相逼?”
    “那她宁愿死,也不会说出来。”
    “那姐姐用什么办法?”
    “这可要随机应变了,哪能现在说出来的?”
    痴儿一笑:“那我看姐姐的了。今夜里我们就去拜访?”
    “所以,你今晚别去赌场玩啦!”
    “那我想赢几万两银子回来的算盘不落空了?”
    “兄弟!你要这么多银两干什么呵!”
    “别人是贪得无厌,银子越多越好,而姐姐反而嫌银子太多了?”
    “你不怕银子多了,会压得你喘不过气,变了性吗?”
    “不错!不错!起码变成了一个疑心极重,胆小如鼠的守财奴,天天守着金银珠宝不敢出去行走,既防小偷,又怕贼抢。说不定我们以后生了个小宝贝,变成了像三少爷那样的纨绔子弟呢。”
    莫纹一下沉了脸:“你说什么?”
    痴儿一看,感到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连忙说:“不不!我信口开河,姐姐别当真的了,当我没说!”
    “谁跟你生小宝贝的?要生你自己生去。”莫纹说完,面颊顿时红起来。
    痴儿愕然:“我自己怎么生?”
    “我不跟你胡说八道了!尽胡扯的。”
    “生孩子也是胡扯吗?”
    莫纹虽然是一代奇女子,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令枭雄色变,群魔丧胆,但到底是位少女,谈到这些事,娇羞难禁,何况和自己说的又是自己心爱的郎君,脸红红地叫起来:“你想死了!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当”一声,腰中软剑出鞘。
    痴儿吓了一跳,轻跃上柱:“姐姐别乱来!我、我以后不说就是。”
    “你以为你盘在柱上,我就没办法割你的舌吗?”
    “不不!姐姐有办法的,姐姐,珍妹子端饭菜快进院子了!”
    莫纹其实哪里会伤痴儿半根毫毛?如果别人伤了痴儿,她会心痛如针刺,会杀这人解恨的。她的一时恼怒,只不过是少女羞极的反应,目的是吓吓痴儿别再胡说下去。她也听到了珍妹子的脚步声,顿时收剑入鞘,说:“冤家,那你还不下来?盘在柱子上好看吗?”
    “是,是!”痴儿轻跃下来,“姐姐不生气了?”
    “我还能不生气吗?”
    “那姐姐打我一顿好了,千万别割去我的舌头。”
    “好呀!那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啪”的一下,痴儿果然自己掌自己嘴巴,莫纹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姐姐不是要我自己掌自己的嘴吗?”
    “我的小冤家!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姐姐不生气我就罢休了!”
    “好啦!我不生气了!小冤家!”
    “那姐姐笑一下。”
    “笑你的头!”莫纹啐了他一口,不禁“卟嗤”一声笑起来,这时,珍妹子提饭菜盒子已走了进来,看见莫纹在笑,痴儿也在笑,说:“小姐下来了?我还打算上楼叫小姐的。”
    莫纹笑着:“我早下来了!”
    “咦!二小姐呢?她还没有起来?”
    “是!她有点不舒服,想多睡会儿。”
    “不舒服?不会是病了?那我叫位大夫来看看。”
    珍妹子真是个热心人。莫纹说:“珍姐,不用啦!她睡一会儿就会好的。来!我们先吃饭,留一点饭菜给她好了。”
    “小姐,真的不用去请大夫吗?”
    “珍姐,她没病,只是累一点而已,不用为她操心了。”
    珍妹子刚摆好碗筷,从盒子里端出两碟菜,小芹已悄然从屋顶上回来了,蹬蹬从楼上走下来。莫纹不得不问:“妹妹,你这么快就好了?怎不多睡一会?”
    小芹看了珍妹子一眼,已知其意,笑道:“闻到菜香饭香,我还能睡得着吗?”
    “好!那我们不用给你留饭菜了!”
    珍妹子问:“二小姐真的没事?”
    “我有什么事了?”
    “我还担心二小姐有病哩!”
    “多谢珍姐的关心啦!”
    饭后,珍妹子收拾碗筷离去,痴儿首先问:“你跟踪苏三娘怎样了?”
    “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只隔两条街,在一户四合院中。”
    莫纹说:“好!那我们今夜去拜谢她。芹妹,那个小怪物呢?”
    “他也回来了!”
    “那么,那位三少爷怎样了?”
    “走啦!在什么长沙府田捕头的护送下,带着他那一伙人,灰溜溜地上船离开长沙啦!”
    “小怪物没弄出人命?”
    “没有!只伤了一个不服气的保镖,惩戒了那小霸王一下,便吓得他们赶快离去,再也不敢在长沙停留。”
    “那个什么田捕头怎样?”
    “姐姐,那个田捕头为人不错,他也看不惯那个小霸王的骄纵横蛮,明是偏护小霸王,言语软中带硬,劝小霸王暂时避开长沙,派人护送小霸王回到武昌府,其实暗是押送他们出去,别再在长沙生事。”“田捕头对小怪物怎样?”
    “他当然说是要尽力追捕小怪物啦!其实他能捕捉小怪物吗?就是能捕捉,他也不会去捕捉,只不过打官腔敷衍小霸王。不但连那些侍卫、保镖听出来,就是连小霸王也听得出来,他不但不责备那个田捕头,反而嘉奖田捕头。姐姐,我就不大明白了,怎么官府中人都喜欢说假话、大话的?有人明知是假话,也喜欢听,就像那个小霸王三少爷,就是这样,不知其他官府中人,是不是这样?”
    莫纹一笑:“我看也差不多。”
    “姐姐,那他们不成了小怪物吗?”
    痴儿愕然:“他们怎么成了小怪物了?”
    “小怪物不是经常说假话、大话吗?我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莫纹说:“噢!丫头,这不同。”
    “有什么不同了?不是一样捉弄人吗?”
    “丫头,小怪物说假话、大话是戏弄敌人和一些歹徒,意图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杀掉敌人。官府中的人讲假话、大话,有的是拍马溜须、弄虚作假,谋求升官发财,得到更大的权势;有的人为求自保,上司喜欢听假话,他不得不说。要是向上司说了真话,丢官还是小事,上司还会要他的脑袋呢。”
    “姐姐,这不是奸滑之徒吗?”
    “不错!奸滑之徒往往都是说假话、大话之辈。”
    痴儿说:“我看说假话、大话之人,不一定就是奸滑之徒。”
    小芹讶异:“怎么不是了?”
    “小怪物算不算奸滑之徒?”
    小芹笑起来:“我看他就是有点奸奸滑滑,少爷,你说不是吗?”
    痴儿苦笑一下:“那我也是奸滑之辈了!”
    小芹一怔:“少爷怎么是奸滑之辈了?”
    “因为我说的假话、大话,比小怪物说的还多。”
    莫纹笑着:“何止是多,简直是无时无地不说,无人不说。”
    “姐姐,那少爷不成了大奸大滑的人了?”
    “不错!名副其实,是当今武林第一号大奸大滑的人,将所有武林中人都愚弄了。妹妹,我和你更是受其愚弄。”
    小芹格格地笑起来:“是呀!我们都叫他骗得团团转,白白为他担心,他的的确确是个大骗子!”
    痴儿被这一对说话无忌惮的姐妹说得面红耳热,苦笑道:“好!好!骂得好!你们还有什么可骂的没有?”
    小芹说:“少爷,你不是生气吧?”
    “你们说的是实情,我敢生气吗?”
    莫纹感到说话太过分了,担心痴儿一时受不了,刺伤了他的心,便安慰说:“兄弟,我和小芹用辞不当,你不会真的生气吧?”
    “姐姐,别说你骂我,就是打我也不会生气。”
    “兄弟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大奸大滑的人,往往跟大智大慧的人一时间难以分得清楚,但相处长久或看其行为作事,便会分得出来。兄弟是属于大智大慧的人,小怪物也是,但仍不及兄弟。”
    “多谢姐姐夸奖。”
    小芹说:“少爷!你就算是一个大骗子,姐姐也一样喜欢你的。”
    莫纹笑骂道:“丫头!你又胡说什么?是不是你也想讨打了?”
    小芹伸伸舌头,向痴儿微笑一下,不出声,莫纹看在眼里,又笑骂着:“看你人细鬼大,心眼儿装的东西真不少哩!”
    小芹又嚷起来:“姐姐,我心里装的什么东西了?”
    “你自己不知道?给我一块上楼去,没有精神,你今夜里别想和我一块行动,只有守在这处楼阁上。”
    “那不行,我一个人不闷死了?”
    “那就上楼去休息呀!”
    是夜,月华似水,晚风阵阵。长沙城里,除了赌场、妓院仍灯火辉煌之外,其他人家,已熄灯而睡。长街小巷,行人稀少,宁静的深夜,传来了打更人的三更声响。
    苏三娘处理了一些事务,正想卸装熄灯上床,蓦然见窗前人影一闪,跟着灯下出现了一位清雅绝俗的青衣少女,面带微笑,望着自己。来人好俊逸的轻功,竟似一片秋叶飘入自己的房中,落地无声,一尘不扬。苏三娘定神在灯下一看,又惊震了,来人竟然是青衣狐狸莫纹,这是苏三娘意料中之事;今夜而来,又在她意料之外了。她感到莫纹前夜在湘阴挑了洞庭龙君父子,火烧了龙府,迟早必然会在长沙出现,但想不到莫纹来得这么快,还摸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苏三娘惊讶地问:“是你?”
    莫纹含笑:“想不到吧?”
    “你想干什么?”
    “怎么?不欢迎我到来?”
    “看来我就是不欢迎也不行了!”
    “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话?”
    苏三娘说声“请!”却心情不安地凝听房外和注视窗外的动静。
    莫纹已知其意,含笑说:“放心!你手下的弟兄、侍女,一个个早已沉睡不醒,就是两个巡更守夜的,也舒舒服服睡在一丛花木中。”
    苏三娘一怔:“你全杀了他们?”
    “没有!我只点了他们的昏睡穴,没有一时三刻,他们不会醒来。”
    苏三娘更怔住了。整座四合院,不下十多二十人,这头狐狸一个个都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而自己居然半点也没察觉出来,其行动之轻、手法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苏三娘惊愕地凝视莫纹,问:“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能放倒这院子里的所有人吗?”
    “那么说,还有其他的人?”
    这时,房门推开,闪进来一个精灵秀气的小姑娘,模样十三四岁,两只眼睛明亮而大,脸儿仍带一股的天真,说:“是呀!还有我哩!”
    莫纹说:“这是我的妹妹。”
    苏三娘脱口而说:“江湖上人称的小狐狸?”
    小芹眨眨眼问:“哦!?你也知道了?”
    苏三娘苦笑一下:“小女侠去年在辰山虎岭岗一战,不但战败了言家寨的两大护法,更杀了我门派不少人,早已名动江湖,我怎不知闻?”
    “你这个二十四骑主,也很威风呵!”
    莫纹说:“妹妹,不可对苏女侠无礼,还不拜见苏女侠?”
    “苏女侠,我拜见你啦!”
    苏三娘慌忙回礼:“不敢!我受不起。”
    莫纹问:“苏女侠,看来你已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想从我口中知道我们教主的行踪?”
    “苏女侠不愧是个聪明人。”
    “莫女侠,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
    小芹问:“你不说?”
    “我不是一个背叛教门、忘恩负义之人,你们要取我的人头可以,想我说出,只好令你们失望。”
    小芹扬扬眉:“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苏三娘又是苦笑:“你们连冷血和我们的小教主方君玉也敢杀了,何况于我?我不过是阴掌门下一个小小的骑主。”
    “你宁愿死也不说?”
    “小女侠问这话不感到多余吗?不过,我只恳求两位,杀了我可以,千万别伤害我院子里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莫纹叹了一声:“苏女侠,你也是一方的巾帼英雄,明事理,晓大义,在长沙一府,甚得人望,你怎么还看不透碧眼老魔的用心?甘愿为他殉葬,值得吗?”
    苏三娘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们要杀我,只管杀好了,何必多问?”
    小芹问:“你半点也不反抗?由我们杀?”
    “凭我的武功,能敌两位?恐怕我一个也敌不了。既然不敌,反抗又有什么用?能死于两位手中,也胜过日后死于他人手上。”
    “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找不到碧眼老头儿?”
    苏三娘又是苦笑:“这样,就不是从我口中得到的了,我也问心无愧。”
    小芹“嗖”的一声,盘龙剑从手中弹出,剑尖贴在苏三娘的胸口上,苏三娘顿感到一股寒气,直透入心,面不改色,微叹一声,闭目等死。
    莫纹急说:“芹妹,别乱来!”
    “姐姐,她既然这样,我们成全她不好?”
    “快拿开!”
    小芹“卟嗤”一笑,收了剑说:“姐姐,我是跟她开玩笑的,你着急干吗呵!”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苏三娘睁开了眼睛问:“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莫纹说:“苏女侠,得罪了!我姐妹俩,就此告辞。”
    苏三娘迷惘地问;“你们夤夜而来,只是跟我开这个玩笑?”
    “不瞒你说,本来我们想向你打听碧眼老魔的情况,苏女侠既然不说,我们也不想为难苏女侠,只好告辞了。刚才我妹妹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们真的要找我们的教主?”
    “我们总不会跑来长沙玩的吧?”
    “我劝你们还是别去找的好。”
    “哦!?为什么?”
    “以武功来说,我承认莫女侠可以与我们教主一搏,但要胜我们教主,恐怕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还会枉送了性命。”
    小芹问:“我们两个联手,难道还杀不了碧眼老头儿?”
    “请两位别忘记,我们教主不是一个人,他跟前有两位使者和八名西域一流的杀手,所住的地方,更有二百多位武士,别说想杀他,就是想接近他也不可能。”
    小芹轻蔑地说:“什么使者、杀手、武士,他们的武功我们早领教过,也不过如此,你别想来吓唬我们。”
    “小女侠胆色过人,固然可敬。我只想说一句:骄兵必败,孤军深入,智者所忌,望两位三思。何况还有一位西天法王,正在派人四处打听两位的下落。他的出现,恐怕莫女侠也非其对手。”
    莫纹说:“是吗?我也想会会他,看看他的武功是不是人们说的那么可怕。”
    苏三娘叹了一声:“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两位的事。要是我,就不会冒那么大的险。”
    “多谢苏女侠的关心和提醒,我们自会小心,也望苏女侠今后自重。妹妹,我们走吧!”莫纹说完,与小芹双双越窗跃上屋顶而去。
    伏在屋顶上的痴儿见她们平安离去,也跟踪而来,在追上她们时问:“怎样?苏三娘说出了老魔的下落没有?”
    莫纹说:“兄弟,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她们所住的楼阁,小芹说:“姐姐,这一趟我们是白跑了!”
    痴儿问:“苏三娘没说?”
    莫纹一笑:“她已经说了!”
    小芹愕异:“她几时说了?
    “刚才。”
    “刚才!?我怎么没听到?姐姐,她是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的吗?”
    “恐怕她没有这一份的功力,密音入耳之功,不是人人都会。”
    “那她几时说呵!”
    “妹妹,她告诉我们的方法十分巧妙,是以弦外之音告诉了我们。”
    小芹更愕异了:“弦外之音?那是什么武功的?我可没有听闻过这门功夫。”
    “你这丫头,其他事那么古灵精怪,怎么对这种事就稀里糊涂了?”
    “姐姐,你不说清楚,我就更稀里糊涂。”
    “她不是告诉我们碧眼老魔所住的地方,有两位使者、八名杀手和二百多名武士,我们不容易接近那老魔头吗?”
    “这也算是告诉了我们?”
    “丫头,这就是我们要知道老魔头的情况。”
    “她没有说出老头儿所在的地方呵!”
    “说出了!在长沙。”
    “长沙城里城外那么大,我们怎么找?”
    “她也告诉了我们找寻老魔的方法。”
    小芹不由怔怔望着莫纹,半晌说:“姐姐,你不是在说笑吧?”
    “丫头,我几时跟你说笑了?”
    “她告诉了我们什么方法?”
    “你没听到她说西天法王派人四处去打探我们的下落么?”
    “这又怎样了?”
    “这就是说,只要我们在长沙城一露面,不用我们去找,西天法王就会自动找上了我们。以西天法王的身份,一发现、我们,一定会派人来向我们下战书,约时间、地点决一胜负,绝不会派人来暗算我们。”
    “噢!原来这么样的找寻方法!姐姐,那我们怎么在长沙露脸?在大街小巷走一圈?”
    莫纹笑着:“不错!不错!我们三人背上还插上一面小旗,写着‘我是小狐狸’‘我是青衣狐狸’‘我是慕容家的痴儿’,在全城走一圈,那不但阴掌门的人都知道,连全城百姓、官兵也都知道了。”
    痴儿听得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明天我们就这么办。最好还敲锣打鼓地走一圈。”
    小芹叫起来:“这好看吗?又插旗,又敲锣打鼓,人家不将我们当成疯子了?”
    痴儿笑着:“疯子就疯子,这样又好玩,又有趣,还不愁别人不知道。”
    “姐姐,你不会真的跟少爷这般胡闹吧?”
    莫纹含笑:“丫头,你不是要在长沙城内大街小巷走一圈吗?默默地走,有谁注意到我们了?只有那些轻薄浪子、好色之徒才注意我们。”
    小芹看看莫纹,又看看痴儿,看他们在笑,一下明白了,嚷起来:“我不跟你们说了!人家在说正经的,你们尽拿我取笑。”
    莫纹笑道:“好了!丫头,你明天和兄弟去赌场一闹,还愁阴掌门的人不知道?何必去大街小巷走一趟?”
    第二天,小芹仍扮成小厮,跟痴儿去赌场了。莫纹却留在楼阁,以观赌场的变化。赌场,是三山五岳、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一处场所,其中少不了一些好赌的武林中人,除非自己不出现,一出现,那痴儿根本就不用玩了,单是自己的美貌,就可能引起赌场的一片混乱,甚至大打出手。莫纹想让痴儿高高兴兴去赌场玩玩,才没有跟去。
    长沙的这间赌场,比安化县的如意赌场规模大多了,陈设也十分辉煌,虽然在白天,赌场上仍处处点亮了吊灯,大堂之上,几乎各样的赌法都有,人头涌涌,喧声震耳。小芹问:“少爷,你准备赌什么?”
    痴儿一笑:“掷骰子,赌大小,我只会这一种赌法,别的都不会。”
    “好呀!我希望少爷也来个一连九次大,先赢几千两银子。”
    “不错!不错!有了几千两银子,我给你和姐姐买花戴,买好衣服穿,在那楼阁住上一年半载,天天出去游山玩水。”
    小芹笑着:“少爷,你赢了银子才说吧。”
    赌场上的一位头儿见痴儿一身质料上乘的锦服,身旁还有一个秀气的小厮相随,看来不知是哪一处的富家公子前来赌钱了,笑脸迎上:“少爷,前来玩两手?”
    小芹说:“我家少爷。不是来玩两手的,一玩就是大半天。”
    “是是!小人说错了话。请问少爷想玩些什么?”
    痴儿说:“掷骰子!玩大小。来!小芹,先打赏他一两银子。”
    小芹先是一怔,跟着笑着:“少爷出手好大方呵!”小芹将一两碎银交给了这位头儿。
    痴儿这不寻常的举动,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以奇异的目光望着痴儿。一进门就以一两银子打赏别人,对赌场来说,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就是豪爽大方的赌客,也是在赢了钱后才打赏的,哪有二来赌就打赏了?而且对赌客来说,未赌就打赏,是一个不祥的征兆,那一定是输的多、赢的少,是赌徒的大忌。一些赌徒心里暗说,看来这位富家公子,准备连家产也输给赌场了,千万别跟着他走。
    这头儿更是一怔,跟着连忙堆上笑脸:“多谢大爷的赏赐!”他先是以少爷称呼痴儿,现在改口称大爷,无形中,痴儿的地位,在他心中升了一级。跟着说:“来!小人带大爷去贵宾厅玩,这大堂上人多声杂,会妨碍了大爷的赌兴。”
    痴儿说:“不不!我就是喜欢人多声杂,这样才赌得更有兴趣,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玩?人多才热闹嘛!”
    这头儿有些愕异,这位公子难道不是来赌钱,是来玩的?还是他性格喜欢人多吵杂?连忙说:“是是!原来大爷喜欢热闹,那随小人来。”
    他将痴儿、小芹带到一处人最多的档口。这处赌档所以人多,不是这里特别能赢钱,主要因为庄家是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喝喊声又特别悦耳动听,吸引了一大批青年子弟和好色的赌徒。往往在这里下赌注最大,输得最多。一些赌徒,来这里好像不是来赌,而是来看这位妙龄少女摇骰子的美妙动作和来听她美妙悦耳的声音,并不在乎输赢多少。这样一位庄家,真是流波四盼,风情万种。长沙一带,不知有多少风蝶浪子,少年郎君,在她那风情万种中,几乎输得连身上的衣服也脱光,只剩下一条裤丫出去。
    这头儿就是带痴儿来到这个档口,一边客气地请一些赌客让让位,安排痴儿坐在一个最好的地方。然后过去附耳跟妙龄庄家说了两句,便走开了。这位风情万种的少女向痴儿飞去了一个凤眼,笑态媚人对痴儿说:“欢迎公子前来,望公子走运,将奴家这里的钱全赢了回去。”
    痴儿嘻嘻笑着:“好说!好说!我赢了钱,先打赏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这大堂上的赌徒来说,已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有的只不过赌几个铜钱一手,最多的也不过十两白银,痴儿一开口就是打赏一百两,又怎不令赌徒们惊讶愕然相视?庄家更是笑容可掬:“那奴家先在这里多谢公子啦!但愿公子手气不坏。”
    有人打趣地说:“你不怕这位公子连你也赢了回去?”
    庄家媚眼乱飞:“是吗?要赢奴家回去,恐怕要有上万两银子了!”庄家一边说,一边摇盅,她的美态、姿式的确动人,盅里面的三颗骰子给她摇得骨嘟嘟的乱动。最后一放下说:“各位请买!”同时凤眼飞向痴儿:“公子!买大还是买小?”
    痴儿说:“买小!”
    小芹问;“少爷!我们怎么不买大的?”
    “因为我现在喜欢买小。”
    “少爷!那我们下多少?”
    “十两!”
    痴儿一下就是十两赌注,这又令赌徒们为之侧目。庄家悦耳动听的娇声响起来:“大家买定了!开!”
    赌徒们跟着轰然一声,不用庄家说,有人高兴地叫喊起来:“两个四,一个五,大!我赢了!”
    痴儿这十两重的一锭白银,便跑到庄家纤纤的玉手中,小芹埋怨地说:“少爷,我们买大多好!”
    妙龄少女笑道:“公子,不要紧,第一次手气不好,第二次手气准好。”她又捧起摇盅上下摇晃,然后放下娇声说:“各位请买呀!”
    痴儿又叫小芹将一锭十两重的白银押在小字上面。可是痴儿第二次手气依然不好,开出的是四五六,大!一绽银元宝,又滚进了妙龄少女的手中。痴儿似乎应了一进门就打赏银子给人的不祥之兆,一连四五次,次次买小次次输,一下不见了七十两银子。痴儿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又叫买小。
    小芹说:“少爷!我们已没有银子啦!”
    痴儿睁大了眼睛:“什么?我们没有银子?你干吗不多带些来?”
    “我以为少爷准赢的,怎知少爷是孔夫子搬家,老是书(输)的。少爷,我们好不好向庄家大姐借些银子来赌?”小芹这话的含意,是问痴儿:我们要不要动手大闹了?
    痴儿一双眼不由朝妙龄少女望去,妙龄少女慌忙说:“公子,你可明白,庄家是不能借钱给人的,公子要借,可以到对面的那间钱庄里借去。”
    有人好心对痴儿说:“公子,这种钱可千万借不得,一借就没法翻身,它的利息不是以年以月来计,而是以日以时辰来计,利滚利,借十两,不到两天,就变成一百两。”
    痴儿说:“不怕不怕,我家中有万贯家产,良田、牛羊无数,区区一百两,小意思。”
    那人还想劝说,又有人搭话过来:“这位公子喜欢去借,你何必多口?不怕惹祸上身么?别忘了,是非皆因多开口。”
    痴儿愕然:“怎么会惹祸上身了?”
    那人慌忙说:“没事,没事,在下只不过胡乱说说而已。”’说完,便荡了开去,他真害怕惹祸上身了。
    妙龄少女娇声问:“公子要不要借钱?”
    “借呀!不借!你能让我玩吗?”
    “奴家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借钱也恐怕不大容易,万一公子还不起债,我庄老板去哪里追讨?不知公子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珠宝,要是有,以它作抵押,那借钱就易多啦!”
    痴儿似乎一下想起,问小芹:“我那几颗珠子你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少爷要以它为抵押么?”
    “不错!不错!你快拿出来。”
    小芹一时不明白痴儿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正是借口可以大闹吗?怎么不闹了?还要赌下去?莫不是少爷真的变成了一个赌徒?什么也不理了?她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荷包来,再从荷包里掏出三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三颗珍珠一露,真是光采夺目,华光流动。每一颗珍珠的价值,又何止千金?赌场上不乏识宝之人,一时间众人屏息静气,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盯视着小芹手中的三颗珍珠。
    妙龄少女更是识宝之人,她更惊讶得目不转睛。看来这位富家公子,真的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了。三颗这样价值不下千金的明珠,竟由一个跟随小厮带在身上,其富豪可知。
    痴儿将一颗珍珠取了过来,剩下两颗叫小芹收回藏起,对妙龄少女说:“姑娘,你看这颗珍子可抵押多少银两?”
    这位媚眼乱飞的庄家,乌黑明亮的眸子一转,含笑说:“噢!这颗明珠的价值多少,奴家可看不准,也说不出来。公子既然要借钱,待奴家打发人去请杜老板来,是多是少,公子当面和杜老板说清楚,好不好?”
    痴儿困惑地问:“杜老板?他是钱庄的老板么?”
    “他也是我们赌场的老板。”
    “原来这样。”痴儿一笑,“那要等多久?我现在不是不能赌了么?”
    这少女又是一笑:“公子有的是钱,还怕不能赌么?时间有的是,奴家可等你呀!”
    “但我现在就要赌。”
    少女一听,心想:看来这个傻大头输红了眼,急着要翻本啦!正想说,有人说道:“杜老板来了!”少女庄家也说:“好啦!我们的老板来了!公子和他说罢。”
    痴儿和小芹一看,只见人群中来了一位中年大胖子,浑身是肉,一颗大脑袋肥得像个圆球似的,一脸笑嘻嘻,简直就像一个笑弥陀。小芹叫起来:“怎么是个笑罗汉的?”
    长沙城里的赌场、钱庄、妓院以及较大铺面的当铺和酒馆、客栈。都是由阴掌门经营,最大的老板就是碧眼教主,由苏总管抓。而长沙府却是例外,直归碧眼教主管。这位既是赌场、也是钱庄的老板,是碧眼教主的一位心腹,姓杜名八,绰号笑罗汉,阴掌门人称他为杜八爷,长沙城里的百姓,背底里骂他为杜扒皮。人一给他沾上,真是不死也脱一层皮,不将你的金银财宝榨干不放手。赌场,已是榨取人们血汗的一座魔穴,而钱庄,更是一处高利贷,不单向赌徒们,也是向其他一切缺钱、急着等钱救命的人放高利,长沙府一地,不知有多少人给这位笑罗汉杜扒皮弄得倾家荡产,悬梁自尽或成街头乞丐。阴掌门在长沙府一地的钱粮,都是由他一手打点,苏总管也不能过问。至于苏三娘,就更不能过问了。二十四骑的弟兄,却要负责保护赌场、钱庄、妓院等工作,提防有人在这几处闹事。其实笑罗汉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得碧眼老魔亲自指点,武功与苏总管并驾齐驱,在苏三娘之上,却是深藏不露。因为他极善理财,碧眼老魔看中他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一切打打杀杀卖命之事,从不打发他去干,只为碧眼教主弄钱。因而他的武功,连苏三娘也不知道。
    由于苏三娘为人正直也较正义,往往看不惯笑罗汉那种太过阴狠盘剥的手段,两人之间不时爆发冲突。但苏三娘不是给苏总管劝阻了,就是给碧眼老魔派人来责备,叫她不可多管杜八之事。苏三娘可以说是奈他不何,暗暗希望一些侠义人士,前来将这个杜扒皮铲掉,使长沙府百姓少受其害。但笑罗汉做事非常圆滑老练,尽管盘剥手段十分阴险毒辣,却是一副生意人笑嘻嘻的面孔,既不强迫人来赌钱,更不强迫人借债,而是愿者上钩。甚至侍奉周到,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昭彰罪恶在江湖上,侠义人士怎会来找他?
    笑罗汉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次碰上的,不是一般的纨绔公子,也不是一般的侠义人士,而是身带几分邪气的痴儿、莫纹和小芹,一心一意来找阴掌门的麻烦。
    笑罗汉杜八早已得到赌场的报告,说有那么一位富家公子前来赌钱,赌输了有一颗价值千金的明珠要抵押借钱。他像一头苍蝇闻到了浓烈血腥味似的,亲自赶来了。他一脸是笑,十分有礼地向痴儿一揖:“公子请了!”
    痴儿慌忙回礼:“不敢!你就是杜老板?”
    “杜某正是,听闻公子手头一时不便,有颗明珠作抵押……”
    痴儿忙说:“不错!不错!杜老板请看这颗明珠价值如何?能抵押多少?”
    笑罗汉更是识货之人,接过在手中一看,这样一颗少有的明珠,价值恐怕不下三千两。他沉吟一会说:“这的确是一颗好明珠,大概值三百多两银子。公子要是以它来抵押,杜某就大方一点,借给公子二百两怎样?”
    这个笑罗汉,价值三千两银子的明珠,才出价三百多两,也只能借二百两,不到明珠价值的十分之一,还自称“大方”,真是吃入不吐骨了。
    痴儿比他更大方:“好!二百两就二百两,明珠你拿去,快将二百两给我。”
    “公子,能否到杜某客厅一谈?”
    “不,不!我还要赌钱的,你给我二百两银子不行了?还要谈什么?”
    笑罗汉一笑:“公子明白,杜某是生意人,得将手续交代清楚。以免今后互不认帐。”
    “你以为我会赖帐么?”
    “不不!公子绝不会赖帐,杜某信得过,但还是说清楚的好。”
    “我们在这里不能说清楚么?”
    “好!公子既然这么性急,杜某就在这里说清楚。小号钱庄,是将本求利,借钱的规矩是借八还十。公子借的是二百两,杜某付给公子的银两是一百八十两,一个时辰来取明珠,得付二百两,公子借不借?”
    “借,借!我怎么不借了?”
    “还有,小号的利息,不是以日计算,而是以一个时辰计算,利息是三十厘。除了刚才的一个时辰不算,以后每一个时辰,付利三十厘,并且是利上滚利。”
    痴儿一心急着要赌,说:“你有个完的没有?一切按你钱庄的规矩办好了,快给我银子不完了?怎么罗罗嗦嗦说那么一大堆废话?”
    笑罗汉听了半点也不恼怒,好像他只知道笑,不知道恼怒似的,仍笑嘻嘻地说:“公子,还有一道手续请公子办一下。”
    痴儿睁大了眼睛:“还有什么手续要办?”
    “这里是两张字据,请公子画押,一张是杜某收,一张是公子收藏好,到时公子带钱带字据到小号赎取明珠和取回借据。”
    “怎么借一两个钱还这么麻烦的?”
    小芹笑道:“少爷!你以为借钱是那么容易的吗?”
    “怎么我借一两千两银子给别人不用手续的?”
    小芹更笑说:“少爷平常将银子似水花,哪在乎银子?少爷这一趟出门也好,知道一钱也能逼死英雄汉。”
    痴儿画了押,对笑罗汉说:“这下可以给银子我了吧?”
    笑罗汉杜八立刻命人端了一盆银子来,上面摆放十八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十两,刚好一百八十两,笑着说:“请公子点收!”
    “不用了!统统给我摆在赌桌行了!”
    仆人将银子摆放在痴儿坐的桌面上。笑罗汉说:“祝公子玩得高兴!”又对那妙龄少女说,“九妹子,你好好陪着公子玩,千万别怠慢了公子。”
    九妹子眉开眼笑,声音悦耳:“八爷,我会小心的。”
    笑罗汉满意地点点头,笑迷迷地带着那颗明珠而去。明珠到了他的手中,其他人别指望能赎回来。不但不能赎回,反而欠下了笑罗汉一笔还不清的阎王债,不弄得倾家荡产不能罢休。三十厘的时辰利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时辰之后,二百两就变成了二百六十两,以后是利滚利,半天之后,就变成了一千零二十九两四钱七分多银子。所以赌徒们不敢去向钱庄借钱,宁愿走远几步,去当铺典当衣服财物换取银两,没钱去赎,起码不用欠债,顶多不要衣服财物而已。虽然当铺也是阴掌门人所经营,典当的衣服财物有限,上百两的银子,当铺不交易,只有转向钱庄借钱。
    笑罗汉一走,叫九妹子的妙龄少女向痴儿飞来了一个媚眼:“公子,你现在有钱可以下大赌注啦!”
    痴儿笑着:“不错!不错,到现在又可以玩了!”而小芹,真想将她这一双媚眼挖下来,看她还能不能乱抛。小芹以为她这一双媚眼扰乱了痴儿的心魄,小芹哪里知道九妹子是赌场上的老手,赌技极高,痴儿一连输了几次,都是她暗中做了手脚,别人看不出来,小芹也看不出来,痴儿却看了出来,故作不知,先让这个风情万种的九妹子高兴,准备出其不意,杀一次回马枪,赢回上万两银子,令她笑容变哭脸。
    九妹子摇着宝盅,眼里盯着痴儿前面那一百八十两银子,放下后问痴儿:“公子,请下呀!”她心里真想一下将一百八十两银子全拿了过来。
    痴儿一双眼睛不再望大小两个字,而是望着“大小”两个大字中间各种不同点数的方格,其中有六个大方格,是三个相同的点数,如三个四点、三个六点等等。六个大方格下面,又是一排的长方格,组成了各种不同牌九的牌面,如天、地、人、和、梅、长、板、斧等等。痴儿问:“要是我下注在这些方格上怎样赔法?”
    九妹子娇笑道:“公子,要是下在三个相同的点上,是一赔十。”
    “哦?十两赔一百两?”
    “是呀!”
    “下在下面的长方格上又赔几?”
    “一赔三。”
    “怎么赔那么少?”
    “公子,不少了!因为三个骰子不同的点数,可以组成三个牌面,比如开出的骰子是一、三、六点。一和三组成三和牌,三和六组成了九点牌,一和六又组成了一面大铜锤。它买中的机会大,所以一赔三是合理的了。公子,你不买大小,要买点数么?”
    “对,对,我买大小老是输,我要买点数了!”
    “好呀!公子请买,奴家要揭盅了!”
    “好!我买!”痴儿将二十两银子压在和牌的长方格上。
    九妹子那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大家买定放手!我揭盅了!”一声铃响。九妹子揭开了盅,喊道:“一二五,八点,小。吃大赔小,三点、七点和小铜锤有赔,其他全杀!”
    痴儿那二十两银子又叫九妹子收了去。九妹子对他笑着:“公子,你这次买小不多好?怎么偏偏买到和牌上去了?公子,不要紧,下次再买过,准赢。”
    小芹泄了气:“公子,别赌了,你的手气不大好。”
    痴儿说:“不赌?我输掉的银子怎么拿回来?”
    “我的少爷,你还想赢银子呀!你不把这一百八十两全输掉就算好了。”
    “呸!呸!你这张小嘴巴说些好话好不好?好的不灵丑的灵,要是本少爷真的输光了,就将你卖给这赌场的老板。”
    “什么?你要卖我?”
    “不!不!我只是说说,你别当真的了。就是卖掉我自己,也不敢卖你。”
    九妹子见这情况笑着对小芹说:“小兄弟,你这么聪明伶俐,你家少爷怎会卖掉你?”
    以后痴儿又连下几手,下大的也输,下小的也输,下点数、牌面,输得就更惨,一百八十两银子,最后只剩下了五十两,黄瓜打狗,不见一大半。小芹在旁看见嘟起了一张小嘴,想说又怕痴儿不高兴。看来痴儿来这里根本不是闹事,真正是来赌钱的。好呀!我看你输光了怎么办,一颗珍珠能不能要回来。
    最后,痴儿一赌气,将五十两银子全压在三个三点的大方格上,连小芹也看得睁大了眼睛:“少爷,你这是干吗?”痴儿捏捏她的手,叫她别乱出声。
    九妹子却笑迷了眼:“公子!你要孤注一掷么?”
    “不错!孤注一掷。”
    九妹子似乎关心起他来:“公子输了怎么办?不玩了?”
    “玩!我怎么不玩?我还有两颗妹子。”
    “不错!我忘了公子还有两颗明珠,拿去典当,可以在这里玩上一天一夜。”
    痴儿说:“你快揭盅吧!”
    “好!奴家揭盅啦!大家买定住手!”这一下,九妹子更做了手脚,几乎是十拿十稳,将痴儿的五十两银子全拿过来。可是当她揭盅一看,顿时傻了眼,三个骰子,全是三点。四周的赌徒们也都傻了眼。痴儿高兴得跳起来:“三个三,我赢了!我赢了!小芹!我赢了呀!”
    小芹嘟起来的小嘴,这时笑成了一朵花。小芹的性格仍是小孩子般的性格,对输赢看得很重,赢了高兴,输了泄气。她高兴地问:“少爷!那我们赢了多少?”
    “一赔十,我们赢了五百两银子。”
    “真的吗?那我们不是将所有输掉的银子全赢了回来么?”
    “赢回来还有多哩!小芹,你看看,你一不说话,我不是赢了?”
    “好啦!少爷!我以后就不说话啦!”
    九妹子怔了一会,跟着又恢复了原有的媚态,笑着说:“公子是赢了五百两银子。奴家恭喜公子!”她叫助手将五百两白银送到痴儿面前。
    小芹说:“少爷,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那么重。”
    “别拿!别拿!我还要赌。”
    九妹子又向痴儿飞了一个媚眼,堆笑道:“奴家还以为公子不赌了!”
    “我刚赢一次,怎么不赌?我还想多赢几次哩!”
    九妹子一笑:“但愿如君所愿。”她又开始上下摇动宝盅,放下说:“各位请买。”
    痴儿一下将五百五十两白银,压在三个一点的方格上,就又是孤注一掷,一赔十。九妹子心中有数,心想:这一下我看你这个大头不输才怪。我摇动的骰子,难道还不知是什么?盅里面的点数是四、五、六,大!别说你买不中,就算买中,只要我在揭盅时掌力轻动,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她含笑问:“公子买定了没有?没有买定,可以再摆到另一个格子里。”
    “不用!不用!我是下定了,你开盅吧。”
    “好!开盅!”
    九妹子玉手刚将盅盖揭开,四周赌徒们目不转睛地盯视,几乎是一齐惊讶地喝喊起来:“三个一点,三!”
    九妹子媚眼一看,果然是三粒骰子全是一点,像三只红色的魔眼,在瞪着她。九妹子这一下更怔住了,手中的盅盖几乎拿不稳要跌了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是四、五、六不同的点数,怎么全变成一点了!
    小芹更是欢叫起来:“少爷!我们又赢了呀!这一次又赢了多少银子?”
    “一赔十,一共是五千五百两银子!”
    五千五百两白银,倘若对贵宾厅的赌徒来说,仍不放在心上,他们的输赢往往都是在万两以上。但对大堂的赌客来说,却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了,一时间整个大堂都轰动起来。这喜很快传到了笑罗汉杜八的耳中,惊问报告人:“是谁赢了那么多的银两?”
    “就是用明珠向八爷借银子的富家公子。”
    “什么?是他?”
    “是!八爷。”
    “他是怎么赢的?”
    “他就用八爷借给他的一百八十两银子,起初他连输几次,只剩下了五十两。最后他将五十两银子孤注一掷,全押在一赔十的三个三点上,一下就赢了五百两,跟着又将这五百五十两押三个一点上,又中了。”
    “九妹子没做手脚,让他押中?”
    “九姑娘哪有不弄手脚?可是那公子有如鬼神相助似的,九姑娘惊骇得不得了。”
    “什么鬼神相助,老子不信那一套。会不会那小子是赌场上的高手,也在做手脚?”
    “属下没有看出。”
    正说着,又一个人神色紧张地奔了进来,笑罗汉喝声:“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
    来人说:“报告八爷,九姑娘又失手了,输去了六万零五百两银子,叫小人来向八爷提银子。”
    笑罗汉杜八一下从椅上跳了起来:“什么!?六万零五百两?又是怎么输的?”
    六万多两,这不是小数目,是赌场开办以来发生的第一件大事。这六万多两白银,单是重量,就有三千七百多斤重,一口大箱装五百斤白银计,也要用八大箱才装得完。赌场每日平均的进帐,除了工钱、赋税、伙食及一切杂用开支外,只有几千两白银的收入。这六万多两,就足足去了赌场半个月的收入。一脸是笑的笑罗汉,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来人嚅嚅地说:“那、那、那公子也是押孤宝而中。”
    一连三次押孤宝而中,这又是赌场破天荒发生的大事,要不是运气,必然是那小子在暗中做了手脚。杜八可不相信运气。这个小子,居然不知死活,竟敢吃到这赌场来了。笑罗汉杜八喝了一声:“请七姑娘去看看是什么回事,别让那小子提钱走了!”
    “是!”
    “慢!还是请那小子到贵宾厅去,我和七姑娘去那里会这小子。”
    “是!八爷。”
    七姑娘不但人美,赌技更高,是赌场上的一张王牌。笑罗汉杜八请高人训练了七八位美女,其中以七姑娘的赌技最好最神,以往来了什么王孙公子、富商大贾,几乎都由她出面,就是碰上赌场中的老手,几次交锋,也不能不甘拜下风,识趣而退。可以说七姑娘从来没有失过手,是常胜公主。连笑罗汉杜八也不能不尊敬她,你她为七姑娘,不敢称她为七妹子。
    痴儿和小芹身上带着从赌场赢来的六万六千两银票和五百五十两白银来到贵宾厅上。现在,他们已成了长沙城的富翁了,身上总共有六万六千五百五十两银子,单是吃和穿,恐怕一世也用不完。
    这处贵宾厅,比安化县赌馆贵宾厅的陈设、装璜更讲究,更豪华,令人有一种舒服享受之感。厅内华而不俗,摆设清雅,使人恍如踏入仙境。痴儿和小芹进来后,笑罗汉、七姑娘以及七姑娘跟前的两名秀气的丫鬟兼助手,起身笑脸相迎。
    七姑娘和九妹子的风度迥然不同,九妹子美而俗气,作风轻佻,媚眼四飞,乱卖风情,令正经之人不敢去接近。七姑娘美而清雅,庄重大方,令人感到亲切。她似大家闺秀又胜似大家闺秀,庄重而不矜持,含笑而不轻佻。痴儿和小芹不由都看了她一眼,暗暗惊讶:怎么赌场中竞有这样的一位少女?她是什么人?
    笑罗汉杜八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公子请坐!”
    “多谢!”
    痴儿坐下,小芹立在他身后。待丫鬟奉上香茶后,痴儿问:“不知杜老板请在下有何事赐教?”
    “赐教不敢,听闻公子手气极佳,赌技神奇,令我们这位七姑娘为之倾心,不但想睹公子风采,也想领教公子的神技。”
    “不不,我没有什么神技,侥幸碰运气而已。说起来在下应感谢杜老板才是。要不是杜老板借钱给在下,在下也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痴儿说完,从怀中掏出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递上,”这是二千两银票,在下作为感谢杜老板的一点心意,请千万笑纳。”
    笑罗汉愣了愣:“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小看杜某人了?”
    “在下怎敢有如此心念?在下除了感谢,别无他意,望杜老板千万赏在下这个面子,不然,在下无地自容。”
    七姑娘轻启朱唇:“八爷!既然公子一片诚意,八爷还是收下的是,不然就冷了公子的一片心了。”
    笑罗汉哈哈笑着:“好!好!那杜某就愧收了!来人!”
    贵宾厅外立刻有人应着:“是!八爷!”跟着进来一位镖,悍汉子,问:“八爷!什么事?”
    “给我将公子的那颗明珠和借据取来!”
    “是!”_
    不久,明珠和借据取到,笑罗汉亲自将明珠、借据交给了痴儿:“请公子验收。”
    痴儿一眼就看出了这颗明珠是自己之物,便笑道:“在下还有信不过杜老板的?不用验了。”他将明珠转交给小芹,并叫小芹将那张字据交回给杜八,另外又奉上二百两白银。
    笑罗汉有些不悦了:“公子,你——!”
    痴儿一揖说:“在下知道杜老板是生意人,正所谓男人大丈夫,兄弟归兄弟,朋友归朋友,钱财方面,要分明清楚。这是生意来往,可不是私人交情。杜老板今后要给在下一个人情,请用别的,这二百两借银,还望杜老板收下才是,以免坏了钱庄的规矩。”
    笑罗汉以奇异的目光看着痴儿,说:“好!好!公子这么说,我杜某也不敢坏了钱庄的规矩,不能不收。”他又对悍汉说,“将这二百两交给帐房,划去了今日之帐。”
    “是!八爷。”这悍汉取了银子而去。
    笑罗汉又笑道:“我这位七姑娘,想领教公子的神技!公子不能不赏面吧?”
    这位盘剥者,虽然得了痴儿的二千两,心里却没半点感激。这二千两,比起那六万多两,只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这些银两是赌场的,迟早连本带利,都要收回来。他将明珠交还给痴儿,已算是卖了一个大人情了。不然,痴儿连明珠也不可能取回。
    痴儿说:“领教不敢受,要在下和七姑娘玩一下,在下还可以奉陪。”
    七姑娘面展笑容,莺啼燕语般说:“小女子在这里先多谢,公子了,使小女子能有幸见识公子的神技。”
    欲知七姑娘和痴儿较量赌技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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