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八回惊破敌胆
    上回说到分花拂柳掌的作用不是致人于死地,而是令对手知难而退。西天法王与痴儿交手近百招,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源源不断外泄,本来他与莫纹交锋,已消耗了不少内力,现在与痴儿交锋,内力不但光是消耗,而更是外泄。消耗的内力,只需运气调息,便可补充回来;可是外泄的内力,不是运气调息可以补充回来的,非要再练八年的内功,才能恢复过来。西天法王初时并没感觉,等他感觉到时,一身真气已耗去三四成。他不由大惊:这个黑鹰用的是什么掌法?再这样交锋下去,我一身的真气不全部耗尽?不成了一个废人?
    西天法王要是在这时知难而退,服输求和,并声明从此返回西域,不再卷入武林中的是非恩怨仇杀中去,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保存自己大半的真气和武功,更可以保全他手下弟子的性命。可是西天法王怎么也不会这么做的,他认为自己武功盖世,天下莫敌,一向睥睨群雄,傲视武林,怎会甘愿服输?更不会低声下气向对手求和。不单西天法王是这样,就是其他骄傲自大的人也是这样,不知悔过,完全不是智者所为。
    当然,若是爱国爱民、维护人间正义、“生为人杰、死为鬼雄”的人,值得可歌可泣,为人仰敬。至于为祸人间的枭雄、称霸武林的野心家,那真是死不足惜,遗臭万年。西天法王正是这一种人。他感到不能再这么与痴儿交锋下去了,身形骤变,不颐一切抢进。痴儿虽然“砰嘭”两掌印在他的身上,可是西天法王手臂奇扭,抖出了白教一个绝招,“无相天魔掌”,葵扇般的大掌一下抓住了痴儿的一只手,另一掌直拍痴儿的神庭穴,想一招就取了痴儿的性命,这一招不但是白教中的杀招,也是救命的一招。
    痴儿一手给西天法王紧紧抓住,一时挣脱不了,情急应变,另一只手只好去揪住法王拍来的一掌,一时间,双方各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扭成一团。西天法王狰狞地笑道:“小子,你去见西方佛祖吧!”
    这一突然的变化,莫纹、小芹等人全惊震了,不知西天法王抖出的是什么奇招怪式,担心痴儿的安全,便想扑过来抢救。众喇嘛,也想奔过来相助法王。痴儿说:“你们别过来,给我挡住那帮和尚!”
    小芹、小怪物首先跃出,一个剑刺,一个掌拍顿时将几个先奔来的喇嘛及西域武士刺伤拍飞。老叫化对莫纹说:“莫姑娘,你看好慕容二公子,我叫化去打发他们了!”说完,人似飞魂,飞落众喇嘛武士中。也不知老叫化用的什么武功,转眼之间,不但将三位武功极好的上人点倒,也点倒了十几个喇嘛和武士。这一来其他的喇嘛武士全被逼了回去,他对小芹和小怪物说:“好了!你们两个也别滥伤人了,去看看慕容二公子怎样,这里有我叫化看住他们行了。”
    小芹虽然知道老叫化身法极快,武功莫测,但以前却没有见过。这一次,小芹亲眼目睹了,老叫化抖出那惊世骇俗的武功,瞬息之间,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敌人,却以不可思议的手法,一下点了二十多个武功不错的高手的穴位,包括那三位武功一流的上人和那名黑衣杀手,令他们一个个似木偶般僵立着不能动弹,就是姐姐和少爷,恐怕也不能办到,就是要杀他们,也得要花一段时间,不可能在刹那问完成。小芹本想说,老叫化,你早出手不多好,省得我和姐姐及小怪物,花这么多时间与他他交锋,好呀!等这场交锋完了后,我要问问你这叫化是何居心。但这时,她要急于去看少爷与西天法王的交锋,便不及去问。
    小芹奔过去一看,又奇怪了。只见少爷与西天法王扭成一团,西天法王面色惊恐,大喊:“你,你快放了我,你快放了我。”痴儿也叫着:“那你干吗还抓住我不放?”
    小芹奇怪地问莫纹:“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纹说:“我也不知道。”
    “姐姐,我们上去杀了西天法王。”
    “丫头,别乱来!”
    “为什么?”
    莫纹轻轻说:“看来是见弟发挥了他那不可思议的春阳融雪功,在吸这大头和尚的内力,将他变成一个废和尚。”
    “那少爷怎么也叫喊的?”
    “我也不明白。丫头,我们看看再说。这时,我们得千万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出来暗算,别让上一次的事件重演。”
    小芹一下警惕起来:“是!姐姐。”便凝神注视四周一带的情形,只要一发现有人在乱石、草丛、树林中埋伏着,便扑过去杀了,不管他想不想放暗器。
    的确,痴儿是动用春阳融雪功在吸取西天法王一身浑厚的真气,但他不是主动,而是完完全全被迫施展的。初时,双方都在扭对方的手,想将对方的一只手扭断,双方各自用劲,也各自运气抵挡,西天法上使着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和怪异武功,满以为稳操胜券,将痴儿致于死地。可是很快他就惊震了,他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像缺了口的河堤一样迅速外泄,冲入对方的体内,他右手掌心的劳心穴,在抓痴儿时,刚好抓住痴儿左手太阴肺经的列缺穴位上,而痴儿的右手,在抓住西天法王拍来的左掌时,自己掌心的劳心穴又对住了他的列缺穴。西天法王首先用劲,一股极为浑厚的真气一下冲开了痴儿这两处穴位,源源灌入痴儿的体内。而痴儿体内的春阳融雪之功,被动奋起,接收了这一股不请自来的真气,先是导入痴儿的奇经中去,啄纳同化,然后又转输到痴儿的十二经脉中,变成了痴儿的内力。对痴儿来说,这不啻如一笔天外飞来的巨大财富,全部赐给了痴儿,痴儿想不要也不行。
    西天法王感到一身真气似缺堤的河水滚滚外流,大惊失色,极想挣脱出来。但他越挣扎,真气就越流得更快,几乎弄得痴儿喘不过气来。他们的双手像互有吸力似的,谁也挣脱不了,这是双方互相叫喊的原因,也形成了武林少有的怪现象。
    西天法王的叫喊声,是惊恐绝望的叫喊。痴儿的叫嚷,是一时受不了的叫嚷,因为西天法王一生的功力太深厚了,这么急促地输送给痴儿,宛如一股滔滔巨浪,冲进了痴儿奇经中去,一时间消化不了,感到膨胀难受。幸好原先已消耗了西天法王四成功力,不然,痴儿恐怕更难受,经脉甚至会被冲乱,那就是两败俱伤了。西天法王固然成了一个废人,但痴儿也恐怕受重伤,没一年半载,也恢复不过来。
    半晌,痴儿已将西天法王一生的功力融化为己用,西天法王已全无内力,双手无力,自己松开。痴儿一挣扎,就将西天法王似废物般摔到一边去,自己也坐下来闭目运气调息。
    莫纹连忙奔向痴儿,极为关切地问:“兄弟,你没有事吧?”
    痴儿摇摇头:“我没事,调息一会就好。”
    小芹的盘龙剑剑尖,早巳贴在西天法王的额头上了,喝声:“不准动!”
    痴儿说:“小芹,他现在已是一个废人了,不必杀他。”
    “哦!?这大头和尚已成了废人?少爷,你已废了他的武功么?”
    莫纹说:“丫头,你还看不出来么?这法王内力全失,恐怕比一般的和尚也不如,杀了他也为人耻笑。”
    “真的?这才是恶有恶报。”
    小芹收了剑,注视西天法王,见他那庞大肥胖的身躯,似一堆烂泥般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再也没有以往傲视一切的神采了,一下似乎苍老了许多,的确比一般的和尚也不如,问:“大头和尚,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西天法王长叹一声:“这也是我的报应,你们杀了我吧。”
    “我呀,才懒得杀你,让你活着丢人献丑,不比杀了你好?”
    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西天法王,刚才还是那么气焰逼人,要致人于死地。现在便变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的可怜虫,想求死也不行,小怪物见了也感到骇然。这个西天法王,内力深厚得当今武林少有,要是被自己吸收,不知要挨他多少拳打脚踢才能吸得干净,恐怕给他打死了也不能吸尽。慕容二哥抖的是什么武功?怎么一下就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西天法王是这样,当今武林,又有何人是慕容二哥的对手?其他人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真是异想天开,太不自量了。
    老叫化吴影儿这时走过来,坐在西天法王对面说:“法王,你能不能听我叫化一句话?”
    西天法王说:“前辈请说。”
    吴影儿一改过去的嬉笑神态,诚恳地说:“法王,你也是有一把年纪的人了,比我叫化小不了多少岁,何况又是一个出家人,一切看开才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功名利禄、权势地位如过眼云烟,转眼成空,任何人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这一点,连我叫化也看开了。法王是位出家人,怎么就想不开?却跟世俗一样,争那功名权势?”
    西天法王修练了几十年的功力,一旦丧失,的确是极度的绝望。这些功力,今生今世是怎么也练不回来了,一心只求一死,不作他想。听了老叫化这一番诚恳的话,半晌不能出声。最后又是一声长叹:“前辈教导极是,小僧自感罪孽深重,不死难以谢罪武林。”
    “法王有此想法,已是幡然悔悟了,怪不得佛门有这么一句‘回头是岸’的话,望法王今后慈悲为怀,普渡众生。”
    西天法王合什稽首说:“多谢前辈勉励,小僧今后专心事佛,不再过问尘事。”
    “法王能够如此,更是一心向善了。”老叫化说完,便出指如风,凌空解了众人被封的穴位,单这份指劲,又令众人骇然。
    西天法王见了,更是五体投地,暗想:“别说黑鹰、青衣狐狸,单是这位前辈出手,就可以制服自己了。看来自己坐镇西域,犹如井中之蛙,不知外面天地有多宽多厚,焉知今日丧失功力,不是因祸得福?更稽首相向:“前辈高姓大名,能否赐教小僧?”
    老叫化哈哈一笑:“我不过是一般讨吃的叫化而已,无名无姓可说了。”
    小怪物忍不住说:“他就是过去中原武林八仙之一的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吴影儿。”
    西天法王惊愕了。武林八仙之名,他从师父口中就听说过,那几乎是武林中的仙人,一个个都有一门惊世骇俗的武功,一般武林人士根本接不了他们的一招半式。尤其是隐侠子君、漠北怪丐齐老,西域所有人士莫不知晓,他们曾为西域人做了不知多少好事,人们已将他们当作上天派来除恶助善的神灵,就是漠北怪丐的弟子——没影子莫长老,也为中外武林人士所敬重,那是一位古道热畅的名丐,西天法王惊疑地问:“请问没影子莫老前辈,是前辈的……”
    “那是我叫化的师兄。”
    西天法王连忙拜谢:“原来这样,小僧有眼不识泰山,无知冒犯前辈,请前辈恕罪。”
    其他的人惊闻眼前的叫化,竟然是武林八仙中的嫡传弟子,莫长老的师弟,莫不骇然敬重。三位上人和众喇嘛及西域武士,一齐跟在西天法王身后拜谢,感谢他不杀之恩,可见江湖上,并不是靠武功立威才受人敬重,只有武德,才受人敬重。
    老叫化吴影儿连忙扶起西天法王:“法王,你这样一来,可折我叫化的寿了。你快叫大家都起来,赶快离开这里,回到西域去吧。”
    “小僧遵命!”
    西天法王带着众人,抬着死者,拜谢而去。一场生死搏斗,竟然这样出人意外的收场,比上一次好得多,上一次与碧眼教主一战,阴掌门人死伤惨重,尸横处处,血几乎染红了大沩山谷。而这一次,死在莫纹、小芹剑下的只有一位上人和八名黑衣杀手,而且还化解了与西天法王的仇恨,这都是老叫化吴影儿的功德。要不是有吴影儿在,西天法王恐怕要全军覆灭。的确,刚才痴儿与西天法王扭在一起时,双方的人跑来抢救。要不是吴影子以不可思议的行动,点了众人的穴位,拦住了小芹和莫纹,一场血腥仇杀难以避免。可以说,吴影儿是西天法王手下众人的救命大恩人。
    西天法王等人一走,痴儿也完全调息过来。他取得了西天法王毕生的功力,一身的真气,可以达到烁今震古的佳境了。真气的奇厚,已比及他祖父墨明智、先祖慕容子宁。痴儿的武功,本来已深奥莫测,这时他只要任意挥洒,皆成上乘绝招,举手投足,是可以取人性命了,他轻轻一跃而起,宛如飞絮轻扬,直飞蓝天,悄然无声。他拜谢老叫化吴影儿说:“多谢吴伯伯化解了我们与西天法王的仇恨。”
    吴影儿在痴儿一闪而逝的目光中,已看出痴儿又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浑身真气流动,隐现一层薄薄的紫光,纵观当今武林,已无人能及。他既惊又喜,不由说道:“慕容二公子,我叫化祝贺你神功告成,足可傲视江湖了!”
    痴儿连忙谦逊地说:“在下不敢如此放肆,今后还望吴伯伯多指点才是。”
    莫纹也看出来了,点点头,暗想:这个痴儿,竟然冒着生死危险,凭空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举目天下,谁人能敌?更暗暗高兴自己的夫婿,并不是恃艺矜物之人,宛似当年的墨大侠。
    只有小芹看不出痴儿的变化,不明白老叫化说话的意思,笑着说:“你这老叫化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老叫化愕然问:“我叫化怎么高兴过头了?”
    “你要不是高兴过头,干吗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家少爷怎么神功告成了?将大头和尚变为废人,算神功告成吗?说是大功告成还差不多。就是大功也没告成,因为碧眼老魔还没有除掉呀,只能说成功了一大半。”
    老叫化与痴儿不由相视一笑,说:“不错!不错!是我叫化稀里糊涂说错了话。”
    “老叫化,我们的事还没有完哩!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了你吗?”
    老叫化又是愕然:“我们什么事没完了?”
    “我问你,你干吗尽当白面儿做好人的?却叫我们做红脸儿,尽做恶事!”
    “我叫化几时叫你们做恶事了?”
    “你还想装傻扮蠢呀!我再问你,你武功那么好,干吗不先出手制服他们呢?却由我们先出手,杀了人,你才跑出来做好人。你这是何居心?”
    “喂喂!你这小狐狸说话公道些好不好?是你和小怪物叫我叫化先别露面的,由你们先来捉弄那些喇嘛的。现在怎么反咬我叫化一口了?不怕冤死人吗?”
    “我们叫你先别露面,可没叫你做好人呀!”
    莫纹说:“丫头,老叫化是一片侠心柔肠,不愿伤害性命。”
    “姐姐,那他干吗不出家当和尚,做叫化干什么?”
    老叫化莫明其妙:“我叫化干吗要去当和尚了?”
    “你大慈大悲,满口的佛门话,什么回头是岸啦,什么普渡众生啦!不去出家当和尚,实在可惜。”
    莫纹和痴儿都听得好笑起来。小怪物也笑着说:“吴伯伯,你当和尚实在太好了,以后准是一名得道的高僧。”
    老叫化叫起来:“不行!不行!要是要我叫化当和尚,不如杀了我的好。”
    “吴伯伯,当和尚难道比死还难受么?”
    “怎么不难受?不准喝酒,又不准吃肉,还天天念什么虾米豆腐,我叫化受得了吗?小怪物,要当你去当,我叫化宁死也不当。”
    “吴伯伯,我也怕念虾米豆腐。”
    “你这小怪物,干吗又怂恿我叫化去当?”
    莫纹一笑说:“好了!这里的事已了,我们赶回长沙收拾碧眼老魔去。”
    众人正想动身离开,痴儿突然停住,凝神倾听。莫纹问:“兄弟,怎么啦?有什么事发生了?”
    “姐姐,恐怕我们走不了!”
    小芹一怔:“走不了?难道是碧眼老魔也赶来这里送死?”
    老叫化也说:“不错,我们是走不了!西天法王去的方向,似乎碰上什么人,惹上了麻烦。”
    五人之中,以痴儿和吴影儿的内力最为深厚,老远听了出来。其次是莫纹,也隐隐约约听到,说:“他们是遭人拦截了。”
    小芹说:“他们遭人拦截关我们什么事?”
    痴儿说:“拦截他们的人,恐怕是湘西言家的人。不行,我们得赶去看看。”
    莫纹也说:“西天法王虽然武功尽失,但他手下的三名上人和那一名黑衣杀手,武功颇高,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小芹着急了:“姐姐,那我们快走呀,要不言姐姐和时少爷就危险了!”
    莫纹和小片与言四小姐是姐妹情深,小芹对时逢春更有故主之情,极担心他们的安危,首先闪身而去。其后小怪物、痴儿和老叫化吴影儿,也追踪而来。
    莫纹和痴儿没有料错,西天法王他们在下山的时候,的确是碰上湘西言家的人了。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莫纹、小芹已到长沙,准备在岳麓山一与阴掌门人比武,以决生死。于是言四小姐带了言家一支精悍骁勇的队伍,准备埋伏在岳麓山下协助莫纹、小芹,再次与阴掌门决一死战。同时言四小姐也接到另一处耳目的报告,说西天法王带了一批人也赶往长沙要对付莫纹。所以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带着人,远远尾随西天法王而来。言四小姐却不知道,莫纹小芹她们已在大沩山中,击败了西天法王,更不知道西天法王武功全丧,已悔过自新,转回西域。在夕阳残照、山林殷红的下山道上,他们与西天法王相遇了。
    言四小姐骤遇劲敌,不失为一个巾帼英雄,指挥队伍立刻散布在两旁树林中,准备强弓怒箭,射杀强敌。
    西天法王这边人员,骤逢湘西言家人马,也了解湘西言家人的骁勇善战,不畏生死,不由也紧张起来。在东方上人的指挥下,十多个喇嘛和一批比武士,团团围住了法王所坐的轿椅,形成一个大圆圈,以保护法王。双方都在剑拔弩张,眼见一场血腥战斗就要爆发。两天法王这一边,完全是出于自卫防守,不想与言家的人交锋;而言家四小姐,也忌畏西天法王的武功,一时也不敢鲁莽行事,双方在对垒而立。
    这时,莫纹和小芹凌空而到,落在双方的中间。莫纹高喊:“大家千万别动手,听我说话。”小芹喊道:“言姐姐,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们呀!”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见莫纹、小芹突然而来,十分惊喜,感到有这两个妹妹赶来相助,再也不用畏惧西天法王了。放心地和时逢春从隐蔽处出来,说:“妹妹,我在这里!”
    莫纹和小芹一下似琶鸟般扑到他们的跟前。言四小姐首先动问:“五妹、六妹,你们怎么会及时赶来这里的?你们不是在长沙么?”
    小芹抢先说:“言姐姐,我和姐姐担心你们有危险.所以赶来了。”
    莫纹说:“言姐姐,你快下令,叫你的手下弟兄收了兵器,千万不可伤了西天法王一个人。”
    言四小姐惊疑:“为什么?”
    小芹说:“言姐姐,你们再不用和他们交锋厮杀啦!西天法王再也不会相助碧眼老魔了,他们这是带着队伍转回西域的。”
    言四小姐更是惊喜:“真的?六妹,你将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芹便一五一十,将在大沩山中的经过说了出来,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听了真是惊喜万分,要是这样,今后再不用惊畏碧眼老魔和阴掌门的人了,碧眼老魔失去了西天法王这一靠山,指日可亡。从此湘西言家,再次重整队伍,开创事业,必将屹立于江湖中。这一战,能避免是最好不过的了。的确,对这一战,言四小姐也没有把握。就算能胜,自已手下弟兄也恐怕伤亡不少。何况还未必能胜。
    言四小姐激动地说:“言家能在湘西重新立足,皆是两位妹妹所赐,姐姐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小芹说:“言姐姐这样说,不见外吗?”
    莫纹说:“言姐姐,千万别这样说,你看,西天法王过来了。他虽然武功全失,仍是一派宗师,望姐姐以礼相待,不可怠慢才是。”
    “妹妹,姐姐怎敢失礼的?”
    西天法王在她们面前不远处停下轿,由他的大弟子东方上人陪同,缓缓朝言四小姐走来。西天法王内力全失,仍如一般常人一样,可以行动。他朝言四小姐合什稽首说:“言四小姐,贫僧有礼了!”
    言四小姐仪态万方,回礼说:“不敢。小女子有冒犯法王之处,还请法王见谅。”
    “四小姐言重,贫僧过去罪孽深重,不死难辞其咎,还请四小姐宽恕。”
    言四小姐说:“法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再说了。再说与我言家结怨的不是法王,而是碧眼教主。”
    “贫僧多谢四小姐开恩。贫僧经过贵地,还望四小姐多多看顾,高抬贵手,放贫僧等人过去。”
    “法王客气了!作为地主,我也有责任护着法王平安通过湘西才是。”言四小姐随后对身后的楚无门说:“楚总管,请你派几位得力兄弟,一路护送法王等人出湘西。”
    “是!小姐,属下遵命。”
    西天法王更是拜谢不已。在湘西有言家的人护送,一路上再不愁有什么凶险了。他又向莫纹、小芹一拜说:“贫僧得留残生,皆是两位女侠所赐,贫僧今生今世,绝不敢忘。”
    小芹问:“法王,你不恼恨我们吗?”
    “贫僧死不足惜,蒙两位女侠不杀,已感恩不尽,现又为贫僧而来,恩同再造,贫僧心里只有感激,何来恼恨?”
    莫纹不由奇异地看了法王一眼,感到他与以前判若两人。以前,他是一位助纣为虐的恶和尚,现在俨然已是一位心怀慈善的高僧了。不由说道:“法王,你们走吧,前途保重。改日有机会,再去拜会法王。”
    西天法王欣喜:“要是女侠前来西宁五峰寺,贫僧将率寺内众僧降阶相迎。”
    “哎!你那么隆重,我敢去吗?”
    “那,那贫僧应该怎样?”
    “法王,我真的去,一定会事先告诉你。”
    “那贫僧在五峰寺盼望女侠的光临。”
    当下,西天法王告辞而去。以后他果然成为吐番一带一位有德高僧,享年九十,得其善终。
    西天法王一离开,言四小姐一下将莫纹、小芹拥抱起来,动情地说:“妹妹,大沩山一别,你们跑去哪里了?姐姐可想死你们了!后来听说你们在沅江的洞庭湖上出现,击败了洞庭龙君父子,巧破武当派的七星剑阵。我正想打发人去洞庭湖上寻找你们,人派出不久,江湖上又传来了你们在长沙出现,还约了阴掌门人在岳麓山上会战。所以姐姐和时大哥慌忙率了一批精壮弟兄,前去长沙会你们。谁知你们鬼差神使般,又在这里出现了,化解了这一场血战。对了!慕容二公子呢?你们是怎样找到他的?他的走失,可将我和时大哥吓坏了。还有,那神秘的黑鹰大侠伤势好了没有?他现在去了哪里?”
    原来小芹在叙说大沩山谷中的战斗时,只是说怎么与西天法王交锋,怎么废了西天法王的武功,到底是谁废了法王的武功,却没有说清楚。因而言四小姐急急打听痴儿和黑鹰的情形。
    小芹望望莫纹,问:“姐姐,我们要不要将少爷的事说出来?”
    莫纹说:“就是不说,别人也知道了。言姐姐和时公子不是外人,说吧!”
    言四小姐不明:“妹妹,你们说什么呀?”
    小芹笑了笑说:“言姐姐,你知道我们的痴少爷是什么人吗?”
    言四小姐愕然:“他不是慕容家的二公子么?又是什么人了?”
    “他就是神秘莫测的黑鹰!”
    “什么?他就是黑鹰?”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一齐惊讶地问。
    莫纹说:“言姐姐,时公子,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们,其实我们在给他医伤疗毒时,才发现他真面目的。”
    小芹说:“言姐姐,我和姐姐也一直给他蒙在鼓里,给他捉弄得团团转的。当时,我和姐姐都生气了,问他干吗这么捉弄我们。”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怔了半晌不出声。要是别人说痴儿就是神出鬼没的黑鹰,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但由莫纹和小芹口中说出来,他们能不信吗?言四小姐怔了半晌后说:“怪不得我母亲说,慕容二公子不是一般的痴儿,痴而不乱,傻而不糊涂,本性善良,极富于正义感。当时我还不怎么在意。看来我母亲已看出慕容二公子底蕴了。”
    言四小姐这么说,也一下令时逢春想起自己祖母说过的一句话来,便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祖母也曾对我说过,说慕容二弟是一位人间奇人。我听了还感到好笑,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武林少有,当然是奇人啦!想不到慕容二弟竟然是一位大智若愚的奇人。我们都不及老一辈的人目光那么敏锐。”
    莫纹说:“我去叫这个冤家来给言姐姐和时公子赔罪。”说完,高声叫道,“兄弟!你还不快出来!”
    声落人现,痴儿和小怪物一下在暮色中出现了。痴儿向言四小姐和时逢春深深一揖:“痴儿拜见言姐姐和时大哥,请姐姐、大哥宽恕小弟以往的行径,多谢大家为我担心。”
    言四小姐笑得花枝招展般,说:“黑大侠,这个礼我们可不敢受呵!”
    时逢春也说:“慕容二弟,你可把我们都捉弄够了!”
    莫纹说:“他何止捉弄我们,将武林中所有人都愚弄了,到时,我看他怎么向人交代才好。”
    言四小姐说:“这才真正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
    时逢春看了看小怪物万里飞,问:“这位小兄弟是谁?”
    痴儿和莫纹还没有答,小芹抢先说:“他呀!小怪物!”
    “什么?小怪物?”
    “是呀!他是天生的一身贱骨头,一天不打不舒服的小怪物。”
    莫纹笑着说:“言姐姐,时公子,他是云南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飞兄弟,有一门独步武林的怪异武功,不怕拳打掌击。”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一听说是点苍派的少掌门,不由改容相敬:“原来是点苍少掌门,失敬!失敬!”
    小怪物说:“言家姐姐,时大哥,你们怎么对我这样客气,不是将我当外人吧?要是这样,我不敢逗留了!”
    小芹说:“言姐姐,时少爷,你们千万别对他客气了,不然,他真的会跑了的。”
    言四小姐笑道:“是吗?那我们就不必客气了。”
    小怪物说:“这才对了,不然,你们几个人像一家人似的高高兴兴,却将我当客人似的搁在一边,我好受吗?”
    大家都笑起来。言四小姐说:“来!我们大家上山到村子里住下来,今夜里我们要好好畅谈一番。”言四小姐立刻命手下的兄弟,到山上准备地方和酒菜等候。
    一位带队的彪汉应了一声,便带了五六位弟兄先上山去准备。小芹冲着小怪物问:“老叫化呢?他怎么不来了?”
    小怪物笑了笑:“他说,这一次让你唱白脸儿啦,不露面了!”
    “喂!你正经一点好不好?老叫化现在哪里?”
    “他走啦!”
    “他怎么走了的?”
    “他说这里的事已了,先走一步了。”
    言四小姐问:“哪位老叫化?是不是丐帮的一见笑长老?”
    小芹说:“言姐姐,这个老叫化其实年纪并不老,不到五十岁,却老气横秋的,还会变僵尸吓人,武功高得令人难以想像,而且也不是丐帮中的人。”
    言四小姐和时逢春又是惊讶:“他是什么人?”
    当小芹说出吴影儿的师门和他武功的情形时,言四小姐和时逢春都惊奇极了。当今武林,竟然还有一位过去武林八仙之一的隔代弟子,名动中外武林的神丐莫长老的师弟,令人难以相信。言四小姐惋惜地说:“可惜我无缘,不能见到这位前辈的风采。”
    时逢春说:“这样一位世外奇人,怎么不见武林人士提到的?”
    小怪物说:“听我父母说,他在扑灭桐柏山的飞鹰堡之后,就一下在武林中消失了,此后几十年来,中原武林不多见他的仙踪。要不是这一次对付西天法王和碧眼老魔,他恐怕也不会在中原出现。”
    是夜,他们便在大沩山中一处山村的大户人家借宿。言四小姐的确是武林中的将才,在这山村四周派出了明岗暗哨,更有几位骁勇的湘西大汉,守卫着这家大院,然后才放心和莫纹等人饮酒谈笑,促膝夜谈。
    他们互相倾谈别后的种种经历,言四小姐谈自己怎么转战湘西,扫荡阴掌门人在湘西的一些残存势力,以及扑灭了各处的一些山贼土匪,巩固了言家原有的地盘。而莫纹却谈自己和小芹怎么在洞庭湖中隐居为痴儿疗伤,一直到进入长沙,有意挑战阴掌门人的经过,其中所碰到的一些奇人异事,从而将公孙骏、龙三公主、小怪物、老叫化等人都带了出来。最后莫纹说:“言姐姐,我看你和时公子不必去长沙助我了,碧眼老魔失去了西天法王这个强有力的靠山,阴掌门的所有一流高手,也几乎丧失,剩下的高手不多。何况点苍、昆仑、少林、丐帮的掌门人都已暗暗云集长沙,要与碧眼老魔决一死战,其中还有一些世外高手赶来相助,如长白山的人魔星君、漠北的奇丐吴影儿等等,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和老魔较一雌雄,尤其是丐帮的弟子,他们有不少人死在阴掌门人的手上,不杀老魔难以平恨。所以言姐姐不必去了,不如和时公子转回湘西,重建言家寨,恢复各处的堂口吧。”
    言四小姐听了一时不出声,暗想:长沙现在是高手如林,自己和时公子赶去,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目前阴掌门是指日可破,这时重建言家寨,的确也是时候了。
    莫纹又说:“言姐姐,小妹还有一事相求,望姐姐答应。”
    “妹妹,你有事尽管说,那怕就要我交出一条命,我也会答应。”
    “姐姐,没有那么严重,我敢要姐姐一条命吗?时公子能放过我?”
    时逢春一笑说:“莫姑娘别说笑,四姐的意思,就是姑娘叫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言四小姐也笑道:“妹妹有什么要求我?”
    “我想,西天法王在大沩山谷一战失败,碧眼老魔必然很快知道,一定惊得胆破魂飞,岳麓山的约战,恐怕老魔不会露面,而且有可能悄然逃回西域。他要是逃回西域,极可能,横穿湘西,所以我求姐姐分人监视这老魔行踪,一旦发现,请姐姐迅速通知我们,我们会马上赶来,别让老魔活着逃回西域。”
    “妹妹放心,要是这老魔从湘西逃走,绝避不开言家在各处的耳目,我一定派人赶快告诉妹妹。”
    “那我就拜托姐姐啦!要是发现了这老魔在湘西出现,姐姐千万别打草惊蛇,更不要去招惹他们。不是我瞧不起姐姐和时公子的武功,碧眼老魔虽然伤势未好,决不会一个人逃跑,他必然带着武功极好的两位使者——轻风、明月和那一批上乘的黑衣杀手。正所谓人急造反、狗急跳墙。姐姐要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就会拼死一战,双方必定伤亡惨重,我不能忍心再让别的人为我而……”
    言四小姐激动地打断了莫纹的话,说:“妹妹别说了,我有自知之明,论武力,论用计。我和时大哥都不是老魔的对手,我不会傻到公开去寻找老魔交锋。妹妹,我答应你,我们一发现老魔在湘西一带出现,便会及时派人飞报给妹妹,事先绝不轻举妄动。”
    “姐姐能这样做我就放心了。那我们一言为定,万一我们在长沙找不到老魔的踪迹,让他逃出了长沙,我们就指望姐姐了。”
    这一夜,他们在灯下一直谈到月升中天才散,各自回房休息。与此同时,在长沙橘子洲大院的密室中,碧眼老魔给侍卫叫醒了,说明月使者在外面求见。
    碧眼老魔一怔:明月深夜求见,恐怕有重大事情发生了,慌忙披衣而起,说:“快带她进来。”
    明月神色慌张地进来,纳头便拜:“属下深夜惊动了教主,请教主宽恕。”
    碧眼教主一见明月神色不对,已知不妙,仍能沉着冷静地说:“明月,你和轻风已是我最器重的人了,将来你们都是我的衣钵传人,今后对我不能太拘礼。你先坐下,有事慢慢说。”
    明月告罪坐下,喘过一口气说:“教主,西天法王在大沩山出事了。”
    碧眼老魔一怔:“法王出了什么事?”
    “法王在回长沙途中,在大沩山谷中遭到了黑鹰、青衣狐狸等人的伏击。”
    “结果怎样?”碧眼老魔急问,心想:法王刀枪不入,武功盖世,就算小小的失利,总不会不能赶回来吧?
    明月说:“详细情况属下不知,听说法王已遭惨败,转回西域去了。”
    “什么?”碧眼老魔一下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问:“法王会惨败吗?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报告?”
    “是,是教主跟前的信使。”
    “他现在哪里?”
    “在、在外面,轻风哥和苏总管正在询问他。”
    “叫他们都过来见我。”
    “是!教主。”明月透了一口大气,飞快地走出去。不久,轻风和苏总管带了信使进来。这名信使,正是昨天夜里,由老魔连夜打发送信给西天法王,一同跟随法王赶回长沙的。当西天法王与痴儿交锋失败后,他见情形不妙,缩在乱石草丛里不敢出来,待西天法王转回西域,他才爬出来,随法王转回原路,然后悄然离开,翻山越岭,连夜赶回来向轻风、苏总管报告。轻风和苏总管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半晌不能出声。神秘黑鹰竟然废去西天法王一身的功力,令刀枪不入的法王闭目待毙,这太不可思议了。轻风感到事情非小,立刻通知明月转报教主。不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他们是不敢惊动熟睡的教主的,弄得不好,会掉下脑袋。所以明月一直怀着惊惧之心,担心教主心情不好,一掌取了自己的性命。直到教主命她叫轻风、苏总管、信使进来,她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透出了一口大气。’碧眼教主的伤势已好了八九成,眼光逼视风尘仆仆的信使,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信使从怎么遇上小狐狸谈起,一直谈到西天法王怎么与黑鹰交锋,最后给废了武功,变成一般人为止,其中的经过,几乎滴水不漏详细说了出来。
    碧眼教主听得心胆皆裂,半晌不能出声。黑鹰会可怕的“吸星大法”,他早已领教过,幸而有人暗施毒镖击中了黑鹰,自己才脱险,不然,自己也早已变为废人了。他惊震的是西天法王身前身后有七十多名武士、四名上人、十名一流杀手,可以说是高手如林,竟然为对手的五个人所击败。何况还有二十名西域喇嘛和一批武士。老魔问:“法王手下有众多一流高手,怎么不去救法王?”
    信使说:“教主,除了大、小狐狸武功莫测之外,更有一名叫化,武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就是他在转眼之间,将所有的高手全点倒不能动,因而才让黑鹰废了法王一身功力。”
    “那叫化是什么人?是不是丐帮中人?”
    信使惶恐地说:“属下不知道。”
    “丐帮几时出了这么一位高手了?”
    苏总管说:“教主,恐怕这叫化不是丐帮中人。”
    “哦?那会是谁?”
    “属下听说,长沙最近来了一些世外高人,其中一个叫人魔星君的。”
    碧眼老魔不屑地说:“人魔星君算什么东西,恐怕他接不了我五招。”
    “是!另一个就是这叫化,传说他是过去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的隔代弟子,武林神丐莫长老的师弟,一身武功十分深奥.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能,鬼神莫测之技,是当今武林的第一位奇人,武林辈分十分之高,就是少林寺的掌门,也得称他为前辈。”
    轻风、明月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一个青衣狐狸,一个神秘黑鹰,已弄得阴掌门焦头烂额,再添上这么一位奇人,能招架么?
    老魔变色问:“这么一位奇人,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
    苏总管说:“属下也是这两天听人说的。传说他一向在大漠上出没,足迹极少踏入中原,所以晚一辈的武林中人,几乎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位奇人,只知道有点苍派掌门万里豹。”
    “他武功比万里豹还高?”
    “高得多了!听说万里豹夫妇两人联手,也奈他不何!而且这已是三十年前之事。”
    碧眼老魔听了嘿然无语。他第一次才真正感到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一句话。天下之大,代代都有旷世奇人;江湖之广,有不少是藏龙卧虎之地,只是他们不与世争罢了。以前,他心目中只有西天法王一个人,再没其他人存在,就是名动武林的墨明智、技压群雄的慕容小燕,也不怎么忌畏,只是顾忌慕容小燕那慧冠武林的过人智慧。碧眼老魔从来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所以才千方百计想取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解了对手的武功,学会了对手的绝技,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所以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失踪,碧眼老魔再也没其他忌畏,便大举进入中原。一方面追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一方面公开在武林中亮出自己阴掌门的旗帜,妄图称霸武林。不料杀出了一个青衣狐狸,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黑鹰。这两个人的出现,他更不放在眼里,自信只要自己亲自出手,便可轻易将他们擒来。谁知交锋一两次,他才感到这两个人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是自己可怕的劲敌。想不到现在又来了位武功极高的叫化。以往所依赖的西天法王成了没有内力的废人,而自己手下得力的人手,只剩下眼前的轻风、明月、苏总管这三个人,再有的就是那八名一流黑衣杀手,此外,再没有什么高手可供自己使用了。
    西天法王带了他手下人一走,碧眼老魔料到阴掌门已失去称霸武林的实力,单是自己和轻风等人,能招架得了黑鹰、青衣狐狸等人的挑战?想到这里,碧眼老魔不禁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他轻轻地叹息一下,想到自己所建立的霸业,曾经在中原武林中不可一世,所向披靡。可是自从青衣狐狸再次重出江湖,不到短短的几个月内,自己辛辛苦苦所建立的霸业,仿佛是建筑在沙滩上的高楼大厦一样,慢慢地一座座倒塌了,变成了一堆残垣败瓦,令人不堪回首。
    碧眼老魔想到这里,又将青衣狐狸恨得咬牙切齿。蓦然问,他又想到了一个可怕问题:青衣狐狸怎么知道西天法王从沅江赶回长沙,路过大沩山的?是谁将这个情况和行动泄漏了出去?他一双目光,宛似利剑,扫视轻风、明月和苏总管等人一眼,暗想:自己派出信使,只有眼前这几个人知道,就是自己身边的武士也不知道,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个背叛了自己?一时间,不由眼露凶光。但转而一想,杀意像火花一样一闪而逝。老魔虽然对任何人都有所猜疑和提防,却不是昏庸、糊涂之辈,也有他见识过人的地方。他感到轻风、明月从小到大都跟随着自己,武功也由自己传授,一向对自己忠心不二,不但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而且更毫无野心,不会出卖和叛变自己。凡是一个人出卖亲人,背叛主子的,不外是贪生怕死或者利欲权势熏心所致。这两者,轻风、明月都没有,危难中他们还冒死保护自己。尽管轻风的行为不合自己心意,有时与自己的意志相左,例如他曾劝自己别冒犯中原武林;来到湖广,又劝自己千万别得罪了湘西言家,应尊重言家,以礼相待,结为同盟,更不可侵犯了言家的利益。现在看来,轻风的意见是对的。可是自己当时太相信自己的武力了,根本没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不但没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就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也没看在眼里,因而才命令冷血去血洗言家寨,占据湘西,以至弄得自己像踏进烂泥沼泽地一样,拔不出来。像轻风这样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会出卖、背叛自己吗?
    至于苏总管,曾是一个丝绸商人,往来西域经商,一次遇到马匪的袭击,不但货物全无,人也奄奄一息躺在沙漠上。是自己路过而将他救活过来,从此便跟随着自己,为阴掌门经管钱银一事,很有业绩。自己十多年来暗中观察,他为人也算忠诚,知恩图报,但也有权欲和私心,即使这样,也不大可能在这时背叛自己。既然不是眼前的三个人,那又是谁?老魔将一双目光放在信使的身上,难道是他?跟着一想,也不大可能。要是信使背叛了自己,他还敢连夜回来向自己报告?法王一败,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事,不必赶回来自白送死。要是这样,这名信使是一位胆色十分过人的枭雄了,而他,只不过是一般忠于职责的信使而已。
    老魔思考到这里,猛然想起,“砰”的一声,将一面酸枝台面拍成粉碎:“不好!我们全中了青衣狐狸的奸计!”
    轻风、明月、苏总管和信使全都愕然惊震。中了青衣狐狸之计?老魔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后不禁又摇摇头,为轻风、苏总管等人叹息。他们中了青衣狐狸之计,仍不发觉,在智慧上仍不及自己,更不及死去的义子方君玉。要是方君玉仍在,完全可以事先揭露青衣狐狸这一毒计,不致令法王身败成为废人。老魔说:“这是青衣狐狸‘打草惊蛇’和‘引蛇入洞’的连环计,故意在长沙赌场上闹事,然后约战岳麓山,有意要我们将法王请回长沙,她便在半路上伏击。这也是兵书上所说的‘围城打援’之计,法王败得太冤枉了!”
    其实莫纹并没有老魔想象的那么有谋略,前面所谓的连环计,固然是莫纹所施,后面一计,那却是老叫化吴影儿所设计的,补充了莫纹第一计之不足。
    轻风等人听了更惊震得不敢出声。他们所想的不是青衣狐狸的妙计高略,而是青衣狐狸和黑鹰那非凡的武功。没有非凡的武功,那怕是再好之计,也战胜不了法王,等于无用。而且听信使所说,青衣狐狸和黑鹰等人在半路上拦截法王,完全是公开挑战,凭武功取胜,并没有以陷阱、箭阵、毒药、火石等等工具取胜,真正是武林中光明磊落的交锋比武。不像阴掌门在大沩山伏下大批人马,以暗器和强弓怒箭来对付两只狐狸。
    明月嚅嚅地说:“教主,青衣狐狸这么狡猾,善于用计,我们今后怎么对付呀?”
    苏总管也问:“明天岳麓山上的约战,我们派不派人去?”
    老魔凶光一闪:“派!为什么不派?难道我们就怕了他们?我们依时参加!”
    苏总管嘿然不敢再说,信使却嚅嚅说:“教主!属下……”
    “嗯,你有什么话说?”
    “属、属下想、想向教主报告一个可、可、可怕的情况。”
    “哦?什么可怕情况。”
    “是、是、是有关、关、关神秘黑鹰、鹰的事。”
    “什么事,快说!”
    “神秘黑鹰是、是、是慕容家的、的……”
    老魔一怔:“是墨明智!?”
    的确,除了墨明智,当今武林,又有谁能战胜法王,将法上变成废人?就是信使不说,老魔也有几分疑心了。碧眼老魔要不是疑心神秘的黑鹰就是名震武林的墨明智,就不用请西天法王出山了,单是青衣狐狸。他也不怎么看在眼里。
    信使说:“不、不、不是。”
    “哦?不是?那又是谁?”
    “是、是、是慕容家、家、家的那、那、那个痴儿。”信使说出“痴儿”两字,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透了一口大气。
    碧眼老魔等人一听,不啻如晴天一个焦雷,震得他们半晌不能出声。轻风等异常惊讶,他们几疑自己听错了。是那个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谁人也没去注意的痴儿?脱口齐问:“是那个痴儿?”
    “是!”
    半响,老魔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属下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你怎么看见了?”
    信使一五一十将黑鹰与西天法王交锋的经过情景说了出来。老魔仍追问:“你看清是他了?没看错人?”
    “教主,不单是属下看清楚,一些随同法王的武士也认出,就是他本人也承认。”
    老魔听了这才默然无语。要是这样,那就说明慕容家的人,一早就深思熟虑,以防武林风云骤变,用来对付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说不定主要是用来对付自己。不然,为什么这位武功奇高、深奥莫测的慕容二少庄主,却要扮成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不但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整个武林,以为慕容家再也无能人了,使一些心怀不轨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群雄蠢蠢出动,其中也包括了自己和武当派的野心家。想不到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在死后却放下了这一个陷阱,令自已上当。同时也说不定青衣狐狸,就是慕容小燕在生前暗传的弟子,慕容家未过门的媳妇,故意假冒梵净山的弟子,夺走了武功绝学,从而引起群雄如猫逐腥,纷纷自行亮相,你争我夺,最后泾渭分明,分得出谁是慕容家最忠诚可靠的朋友,谁是慕容家最可怕的阴险敌人,谁是真正维护武林正义,谁在浑水摸龟。慕容小燕布下的这盘棋,巧妙、高超,令自己一步步陷入深渊,最后身败名裂。
    碧眼老魔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我们都中了慕容小燕之计,由她玩弄于掌上。青衣狐狸是她生前明摆的一只棋子,神秘黑鹰是她暗下的一只棋子,这一明一暗两只棋子,便弄得我和武林群雄都昏头转向,我、我过去太小看慕容一家了!”最后老魔挥手叫大家都出去,让自己好好深思一会。不久,老魔又单独在密室中召见轻风,问:“轻风,我叫你单独前来见我,你知道为什么?”
    轻风说:“属下愚昧,望教主指示。”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今后该如何做。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想法,放胆说好了,我不会责怪你。”
    “那属下斗胆直说了。”
    “说吧!”
    “依属下愚见,教主这时收手,悄然退出中原,回到西域还来得及。”
    “你要我从此隐退西域?”
    “属下不敢,只劝教主暂时回到西域,以后再作打算。”
    碧眼教主长叹一声:“我已是年过古稀之人,就算能回到西域,恐怕也无力东山再起,不如就此与青衣狐狸一搏。”
    轻风跪下叩头说:“属下认为教主千万不可作此打算。现在法王已走,人心涣散,而中原武林各处高手已云集长沙,就算教主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难以敌众,教主还是走为上策。”
    “轻风,我平日对你怎样?”
    “教主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万死也难以报答教主抚养、教导之恩,所以才敢上言。”
    “轻风,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我已视你和明月如亲人了,我有重大的事要交托给你,希望你能继承我玄冥阴掌门的事业。”
    “教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现在我将教主一职,交由你掌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本教的教主。”
    轻风大惊,连忙叩头不已:“教主虽年过七十,仍精力旺盛,何出此言?再说教下众多弟兄,仍望教主带领,请教主收回成命。”
    碧眼教主叹道:“轻风,就算我再强,又还能活多久?再说,我明天与青衣狐狸、黑鹰一战,生死未卜……”
    “不,不,教主干万别说这话,也别与他们交锋,还是早走为是。”
    “青衣狐狸和黑鹰智勇俱全,他们能用计废了法王,难道没算出我会离开么?恐怕长沙一地,处处都有他们眼线,我能离开?”
    “那属下愿与教主共生死。”
    “别胡说了,我们都死了,玄冥阴掌门谁来继承?轻风,你听我说,你和明月不是他们所注意的人,你们悄然离去,会没有人注意的。再说,以你和明月的武功,一般的武林上乘高手,也拦不了你们,所以我才将教主一位,交给了你。”
    “虽然这样,属下无德无能,也难以担此大任,请教主另选贤能担任才是,属下愿永远跟随在教主的左右。”
    “轻风,你叫我交给何人?”
    “苏总管经验丰富、老练,更有才能,还有廿四骑苏骑主,在湖广一带,甚负众望,是我教的一位巾帼英雄,由他们来接任,胜过属下百倍。属下和明月,愿以死相保教主离开中原,回到西域。”
    碧眼教主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轻风,暗想:轻风的确是位忠诚厚道的人,没有半点野心,所说的话,出自肺腑,没半点虚伪矫作之情,看来自己今次所选的衣钵传人,并没有选错,不禁暗暗点头。论武功,他虽然比自己的义子方君玉和大弟子冷血略逊一筹;论人品和心地,却比他们高尚得多了。方君玉和冷血在世时,已在明争暗夺教主的职位,一心希望自己早死,要是自己将教主一位交给他们.恐怕他们早已忙不迭接下。就是苏总管,也会假意推辞,做出勉强接受的样子,哪会像轻风这般做法?
    其实,碧眼老魔单独将轻风召来,也是最后一次试探轻风的为人,一个人在生死权欲面前,最容易暴露他的本质。只要轻风喜不自禁,接下教主一职,然后丢下自己悄然逃走,那老魔便会毫不犹豫一掌取了轻风之命,悄然逃出长沙,回去西域,重振旗鼓。可是轻风完全对他一片忠心,更无野心,以诚相见,坦率直言,却也感动了这个阴险莫测的老魔,从而也救了自己。这一点,轻风是不知道的。
    老魔说:“苏总管不及你忠诚,人品、武功都不如你,我意已决,你不要再推辞了!”
    “属下请教主三思。”
    “轻风!你刚才怎么对我说?说我有什么吩咐,你万死不辞么?现在你怎么推辞了?”
    “这……”
    “不必再说,就是我义子方君玉和大弟子冷血在世,在此时此地,我也会将教主之位传给你。轻风,跪下来受命!”_轻风这时只好跪下来受命。碧眼教主解下了身上玄冥阴掌门代代教主相传的玉玺,郑重地交给了轻风。这一玉玺,既是教主的标记,也是教主的象征。然后从壁龛中取下阴掌门的内功心法和本门派的武功秘笈,一并授给了轻风,叫轻风在历代掌门人的神位之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轻风便正式成了阴掌门的第六代教主。
    碧眼老魔说:“教主,你快带着明月和一批武士,趁天色未明之前,从地道出江边,搭上轻舟,迅速离开长沙。我教今后的大业,就全望教主支撑了!”
    轻风一怔:“教主——!”
    “哎!别忘了,现在我已不是教主,你才是教主,教主要是尊重我,叫长者也行,叫师父也行,千万不能再叫我教主。”
    轻风只好改口:“师父,要走我们一起走,我怎么也不能丢下师父自己走的。”
    “我跟教主走,教主能走得掉吗?不!请教主快走,不必管我了。”
    轻风跪下来:“要是师父不走,我也不走了!”
    “教主!你怎么这般糊涂?我教之事,就全望你呵!”
    “不!要是师父不走,我也不当这个教主,弟子要与师父共生死。”
    老魔长叹一声:“好!我们一块离开,立即动身!”
    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三只轻舟荡离了橘子洲,顺流往北向洞庭湖而去。前面一只轻舟,由明月带了一批西域武士在开路,中间的轻舟,是碧眼老魔和轻风及四名一流杀手,最后一只轻舟,载着四名黑衣杀手,尾随而来。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碧眼老魔,曾令武林人士谈虎变色的人物,现在竟然落得如丧家之犬,连夜出逃。
    天色黎明时,橘子洲畔,又有三只轻舟,逆流往南而去衡山。这是疑阵,上面坐着的是苏总管一批人。至于岳麓山的约战,交由杜八等人去虚晃一枪了。
    当莫纹、小芹和痴儿、小怪物在卯、辰二时交接之际赶回长沙时,碧眼老魔等人的轻舟已进入洞庭湖,消失在茫茫的湖面上。而苏总管的三只轻舟,也过了湘潭县,弃舟上岸,从陆路直奔衡山,与衡山派掌门钱无璐会合。
    这时,莫纹、黑鹰击败西天法王一事,早已传遍了长沙府,也传遍了湘中,不但惊破了敌胆,也惊震了云集长沙的各处群雄。他们惊愕、骇然、激动、喜悦。曾经击败过少林、昆仑两派掌门的西天法王,在群雄的心目中被认为无人能敌的大魔头,现在不单败在莫纹、黑鹰的联手下,更成了废人,从此武林再没有西天法王这个人了。群雄们又怎不惊愕、骇然、激动、喜悦?
    这群武林人士,他们感到论单打独斗,谁也胜不了西天法王,除非是用智用计,或不畏生死群起而攻,才有可能取胜。现在居然给莫纹、黑鹰联手击败,而且不是一般的败,是彻底的惨败,永远也翻不了身。
    这一喜讯,比一个多月前在大沩山大败碧眼老魔来得更惊震武林和激动人心。凡是认识莫纹的人,如点苍派掌门万里豹夫妇、丐帮的金帮主和笑长老、江南一剑公孙骏、龙三公主、江陵一柱关云山、岳州虎司马雄、昆仑女侠云中燕以及长白山人魔星君等人听了以后,莫不惊喜动容。至于只闻莫纹其人,未见其面的侠义人士听了更骇然不已,更想一睹其芳容风采,看看这位先后杀冷血、败碧眼老魔、洞庭湖上战龙君、大破武当派七星剑阵的青衣狐狸,是怎么一位三头六臂的女子。有的想通过莫纹,打听神秘莫测的黑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黑鹰的真面目,除了言四小姐、叫化吴影儿以及点苍派掌门夫妇父子知道外,其他人在这时仍不知道,就是连丐帮的金帮主,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痴儿。
    当莫纹她们在长沙城外的湘江边出现时,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丐帮的弟子,他慌忙飞报给笑长老和金帮主知道。其次是苏三娘手下的耳目。莫纹等人回到客栈自己所住的庭院时,七姑娘和珍姐早已在庭院门口相迎。七姑娘满面笑容:“小姐、公子回来了。你们走后,小女子一直在为你们担心。”
    珍妹子面部的表面是喜中带忧,神色是又惊又怕:“珍妹子向小姐、公子请安。”
    小芹惊讶地问:“七姐姐、珍姐姐,你们怎么了?怎么一下将我们当外人般看待了?”
    珍妹子嘴唇动了一下,想说而没有说出来。七姑娘说:“我和珍姐姐今天一早已知道小姐和公子是什么人,也知道公子、小姐在大沩山中联手击败了西天法王。”
    “哦?你们怎么知道了?”
    “苏三姐一早来过这里,是她告诉我们的。”
    莫纹问:“她怎么说?只是告诉你们这一件事?”
    “莫女侠,苏三姐只希望女侠别惊扰了城中的黎民百姓,有什么事,到城外解决。”
    莫纹点点头,望望珍妹子:“珍姐,你好像有点害怕我们了,是不是?”
    珍妹子点点头。七姑娘为她解围说:“珍姐是为她的男人担心,害怕女侠不放过任何一个阴掌门的人。”
    珍妹子慌忙跪下恳求说:“求女侠放过了我那不争气的汉子,也求女侠放过了苏三姐,苏三姐可是一个好人。”
    小芹慌忙扶起珍妹子:“珍姐你放心,我姐姐不会乱杀无辜的。”
    莫纹说:“珍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除了要碧眼老魔的头外,其他阴掌门人,只要他们不与我为敌,我一个也不会去动他们。至于你男人和苏三姐,我更不会杀害他们的。”
    珍妹子大喜:“珍妹子多谢小姐、公子的大恩。小姐、公子,快请进去,珍妹子去给你们端水梳洗。衣服也请换下来交给我洗。”
    莫纹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珍妹子应该做的事。”
    小芹笑问:“要是我们杀了你男人和苏三姐,你还会给我们打水洗衣服吗?”
    珍妹子怔了怔:“小姐说笑了!”跟着心情沉重下来,“小姐真的杀了他们,珍妹子也不敢怨恨,照样伺候小姐和公子。”
    “哦?为什么?”
    “我知道小姐和公子不会乱杀人,小姐杀了他们,那必是有一定的道理,或者他们罪该合死,我心里难过是有的。”
    小芹又问:“你男人对你很好吗?”
    “他对我很好。”
    “好了,那你男人的头算是保住了。要是他对你不好,我就是不杀他,也会叫他跪在你面前认错。”
    莫纹戳了小芹一下:“你这小丫头,人细鬼大,说话也不怕人笑,这事你也去管吗?”
    大家都好笑起来。莫纹等人梳洗完毕,便有人来拜访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了。来拜访的人,既不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更不是莫纹熟悉的朋友,竟然是长沙府的田捕头。
    武林中的人,一般不与官府中人打交道,更忌与他们来往,能避则避,不能避也只好略为敷衍。
    小芹愕然:“官家的人来拜访我们干吗?”
    小怪物说:“别不是碧眼老魔唆使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莫纹也感到疑惑:“不是来传我们到官府问话吧?”
    珍妹子说:“小姐,不会的,田捕头可是带了礼物来拜见小姐和公子的。”
    痴儿说:“好!我们见见他也好,看看他是什么来意。”
    于是叫珍妹子请田捕头进来。田捕头带了两名捕快,提着礼物,一进大厅,便以江湖之礼拜见莫纹和痴儿:“在下冒昧前来拜访,望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见谅。”
    显然这位田捕头,不但知道莫纹是什么人,也知道了痴儿就是那神秘的黑鹰,神态是十分的敬重。
    痴儿和莫纹慌忙回礼,口称不敢,叫人看坐。珍妹子奉上香茶后,痴儿问:“不知田大人到来,有何赐教?”
    田捕头连忙说:“慕容二公子千万别这样称呼在下,要是看得起在下的,叫田七好了。”
    莫纹说:“我们大家都别客气,有话直说好了。”
    田捕头笑道:“还是莫女侠爽快。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请慕容二公子和莫女侠高抬贵手,赏在下和在下弟兄们一口饭吃。”
    莫纹等人愕然,小芹更是奇异:堂堂一府的捕头,难道穷得没饭吃了,跑来向我们讨吃的?痴儿问:“田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捕头说:“现在江湖上谁不仰慕公子和莫女侠的威名?更敬重公子、莫女侠行侠仗义,救人危难。在下只恳请两位千万别在长沙城里……”
    莫纹一笑:“我明白田大人的意思了,是叫我们千万别在长沙城里闹事,惊扰了官府。”
    “是是,这样,公子和女侠无疑是赏了在下等人一口饭吃。”
    “放心!我们绝不会在长沙城里闹事,给你添麻烦。”
    田捕头大喜:“在下多谢莫女侠的赏赐。”
    莫纹又说:“岳麓山的约战,田大人怎么看法?”
    “女侠放心,在下职责是捉拿抢劫、盗窃、杀人、放火等为非作歹的恶徒、盗贼,至于武林中的恩怨,在下不想干涉,这些事在下向来是开只眼,闭只眼对待的,只求女侠别将事情闹大了,好让在下向上面有个交代。”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我们绝不会令田大人为难就是,也求大人别过多插手进来。”
    “在下就再次多谢女侠了!”田捕头令手下捧上礼物,“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望公子和女侠笑纳。”
    田捕头送来的礼物,都是长沙一地的名产,有湘绣、醴,陵瓷器和浏阳的菊花石雕,不可谓不名贵。莫纹说:“这是干什么?请大人收回去,我们不敢受。”
    田捕头说:“女侠要是不受,就是不赏面在下了。”说完,留下礼物,便告辞而去。
    他们一走,小芹便说:“姐姐,怎么这世道颠倒过来了?”
    “丫头,世道怎么颠倒了?”
    “自古以来,只有人向官府送礼,哪有官府的人向平民百姓送礼了?这不颠倒了吗?”
    莫纹说:“看来田捕头很会做人,他与苏三娘同一个心思,担心我们在城里闹事,伤害了无辜的平民百姓。不过,田捕头是为自己的乌纱帽打算,而苏三娘,就全没为自己打算,真正是为百姓设想,比他高尚多了。小芹,田捕头的礼物我们绝不能收,想办法送回去。现在,我们去见见苏三娘。”
    突然间,从屋顶上飘下两个叫化,莫纹等人一看,一个是吴影儿,一个是丐帮的笑长老。小芹嚷起来:“你们这两个老叫化,不声不响的飞下来,想吓死人吗?”
    笑长老格格地笑着:“你这只小狐狸,胆大包天,就是吓死了我老叫化,也吓不死你。”
    莫纹笑问:“两位前辈,是不是又有事发生了?”
    吴影儿说:“外面发生了大事,你这只狐狸却在与官府的人勾结。”
    笑长老又说:“我老叫化真服了你,别人买官府的怕,现在官府却来买你们的怕了!嘻嘻,有什么绝招,教教我老叫化,以后我老叫化沿街讨吃,就不怕官府的人来赶我了。”
    莫纹笑道:“两位别说笑,出了什么大事,要麻烦你们前来?”
    吴影儿说:“碧眼老魔已脚板底擦油——开溜啦!”
    莫纹一怔:“这老魔跑了?他几时逃跑的?往哪个方向跑了?”
    老魔的逃跑,是莫纹等人意料中的事,但这么早就逃跑,却又是莫纹意料外的事了。莫纹估计,西天法王失败的事,最早也要等到天色大亮,才传到老魔耳中,以老魔的为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或者会在今天岳麓山会战中悄然跑掉,或者等到今夜里趁黑逃走,在逃走前必定虚晃一枪。
    “有人看见天亮时,橘子洲有一伙人,搭上了三只轻舟,逆江南下衡山;而吴老兄说,在临天光的黑暗中,也有三只轻舟,顺流往北去洞庭。到底老魔几时逃路,向哪个方向逃跑,却没人知道。”
    小芹叫起来:“这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笑长老说:“是呀!看来你们这两只狐狸,都不及他狡猾。”
    小芹急得叫起来:“你这个老叫化,人家急得要死了,你还在打哈哈。”
    莫纹冷静地问:“橘子洲的贼窠,有没有人去看过?”莫纹疑心这一南一北的三只轻舟,可能都是老魔布下的假象,老魔说不定仍躲藏在橘子洲上。
    吴影儿说:“点苍派万里豹夫妇带着慕容大公子一早就扑去橘子洲那一户大院里了,结果扑了空,人已走得一个不剩。”
    莫纹心想:回客栈时,没见到万里掌门夫妇和大公子,原来他们去了橘子洲追踪老魔的行踪。
    小芹问:“姐姐,我们怎么办?往哪个方向追赶才好?”
    笑长老说:“不用你这只小狐狸忙了,我们各派各地的侠义人士,已在橘子洲上商量妥当,由我们丐帮和少林寺的和尚们往北追踪;点苍派、昆仑派以及慕容大公子往南搜索;人魔星君和江南一剑公孙骏夫妇往东封锁入江西之路;湘西一带,就请言家的人把关,任碧眼老魔有飞天的本领,也飞不出湖广。”
    小芹问:“那我和姐姐呢?”
    “你们哪儿也不用去,坐在这里等候消息,一有老魔的踪迹,由找们这两个叫化通知你们赶去。因为我们两个臭叫化,为各派人士封为来往联络使者,专门与你们联系,你们看,我们两个臭叫化,够不够光彩?”
    莫纹失笑:“原来两位是当今武林的联络使者,失敬!失敬!”
    小芹说:“姐姐,我们就在这等着?那不闷死吗?”
    “丫头,看来我们只好在这里等候了。”
    七姑娘对小芹说:“二小姐不是想学赌技吗?那我们就弄一副骨牌和三颗骰子玩玩,就不怕闷了!”
    珍妹子马上说:“我去给你们弄来。”
    莫纹听到骨牌、骰子而想到了赌场,从赌场忆起了岳麓山上的约战,便问笑长老和吴影儿:“那位杜八约战的事,看来是来不了吧?”
    吴影儿说:“他主子都溜掉了,他还敢来吗?”
    笑长老说:“这个大胖子,不但把赌场、钱庄关闭了,还带了一大批金银珠宝潜逃。不但苏三娘派人追踪,连官府也出告示通缉他了。”
    “官府怎么也通缉他的?”
    “因为他那批金银珠宝,有不少是城中富商豪贾的存款,也有百姓的血汗钱。富商豪贾向官府告状,百姓们却求苏三娘为他们作主。”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先别玩了,我们看看苏三娘去。”
    笑长者说:“你们去看她干吗?”
    “劝她别再为阴掌门卖命,脱离阴掌门。”
    “我们得到了老魔的行踪,怎么通知你?”
    “我只和小芹去,我兄弟和小怪物在这里,你们告诉他们不行了?”
    “那也行。”笑长老望望吴影儿,“我们走吧!”
    笑长老和吴影儿闪身而去。小怪物问:“干吗我和慕容二哥留在这里?”
    莫纹说:“我们又不是去交锋,这么多人去干吗?再说,我们女人之间的谈话,你们去方便吗?”
    小怪物一时傻了眼。痴儿说:“万里兄弟,我们在这里和七姑娘掷骰子玩不更好?”
    这样,莫纹和小芹走了。她们出现在苏三娘所住的大院门口时,守门的武士吓了一跳,一个慌忙飞报苏三娘,两个持刀相拦问:“你、你、你们来、来、来干什么?”
    莫纹含笑:“我们特来拜访苏骑主。”
    小芹说:“快去报告呀,不然,我们可要冲进去了!”
    “你、你、你们等等,我、我、我们苏、苏、苏三姐就出来。”
    莫纹暗暗惊讶:橘子洲上,阴掌门的总巢,人员走得一个不剩,反而在长沙城中阴掌门的一个骑部,却严阵以守。守门的武士虽然惊怕,连说话都发抖,但是自己若然要闯进去,看他们的神态,却有一死相拼的毅然表情。莫纹不能不佩服苏三姐了,看来她极得手下弟兄们拥戴,愿以死相随。
    苏三娘面色凝重,带着贴身四名持刀的侍女走了出来,喝着守门武士:“不得无礼!”然后对莫纹、小芹拱手说:“请问两位女侠光临,有何赐教?”
    莫纹微笑:“我们姐妹特来拜访,苏骑主不会将我们拒于门外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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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穷追残敌
    上回说到莫纹问苏三娘不会把她们拒于门外吧。苏三娘说:
    “莫女侠言重,请!”
    苏三娘对莫纹、小芹的到来,惊疑不已,一时不明这一对姐妹的来意,是劝自己反戈一击?还是强令自己解散?对于这两种要求,苏三娘是宁死也不会答应的。自从碧眼教主惨败之后,各地的其他骑主,不是为侠士人士踩平,便是自行散伙,或者上山为寇,或者为其他黑道人物所吞并。
    苏三娘为人重情义,叫她脱离阴掌门可以,但绝不会负义去参加对碧眼教主等人的追击。至于自行散伙更不想,因为自己一走,她手下的弟兄便无人率领,不是上山为寇扰害百姓,就是为一些豪强所吞并,仍然是为祸江湖。所以她叫人奉过茶后,便开门见山问莫纹来有何赐教?
    莫纹说:“我是特意来感谢苏骑主的。”
    苏三娘愕然:“感谢我?”
    “我姐妹自从进入长沙,得骑主的暗中照顾和关注,故而特来表示谢意。”
    苏三娘认为莫纹故意在说反话,苦笑一下:“我苏某不敢当。”
    “我姐妹两人,还有一事想拜托苏骑主。”
    “请说!”
    “我姐妹两人,不久就要离开长沙,七姑娘的安危,还望骑主代为看顾。”
    苏三娘又是讶异:“莫女侠只为这事而来,没别的事?”
    “我们只为这事,没再别的事。”
    苏三娘怔了半晌:“莫女侠要去哪里?不带七姑娘走?”
    “我们去追踪碧眼老魔,带她去不方便的。”
    “你们还苦苦不放我们教主?”
    “苏骑主,请原谅我们直言,只要这老魔不死,终会为害武林,作祸江湖。我想苏骑主是明事理的人,能分出大是大非。”
    苏三娘又是长叹一声:“莫女侠不想端了我们的地盆,扑灭阴掌门这一支骑队?”
    “哎!苏骑主别误会。江湖上谁不知你的为人,侠义正直,不单是小妹,就是丐帮金帮主,也常说苏骑主暗中照顾了不少丐帮弟子,因而对苏骑主十分敬重。再说,阴掌门中,也有一些颇有见识的人,不愿见老魔为祸武林,也常进言,只是老魔不听罢了。”
    苏三娘激动地说:“莫女侠,看来你是极明事理的人。”
    莫纹又说:“苏骑主为人是没说的,我只想多说一句,望三姐与丐帮、湘西言家联手合作,维护湖广一带的安全,以造福百姓。”
    “丐帮和湘西言家,能容得了我吗?”
    “三姐放心,他们十分佩服三姐的为人,极想与你合作,联手共伸武林正义。”
    苏三娘不由豪情激荡地说:“武林中人这样瞧得起我苏某,今后为了武林的安危,我将万死不辞,同时也报莫女侠的知遇之恩。”
    “骑主言重了!”
    “莫女侠,你怎么还称我为骑主?我今后再也不是阴掌门的什么骑主了。刚才莫女侠不是叫我为三姐么?今后就叫我为三姐好了。”
    “那我和妹妹,以后就称你三姐啦!”
    正说着,一条大汉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本想报告,一见莫纹和小芹,一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三娘问:“什么事?”
    “骑、骑、骑主,我、我……”这大汉看看莫纹,不知说不说好。
    苏三娘皱皱眉:“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不必顾忌。”
    “我、我发现杜八爷的行踪了!”
    “哦?他在哪里?”
    “南面的暮云市。”
    “多少人?”
    “他只带了九妹子一块逃跑。”
    苏三娘骂了一句:“这个奸贼,还想卷巨款逃走?我马上去。”
    莫纹问:“要不要我去协助三姐?”
    “不敢麻烦纹妹,这奸贼,我可以应付得了。”
    小芹说:“三姐,我们去看看总行吧?”
    苏三娘见小芹这样说,不好再拒绝了,便说:“既然芹妹不放心我的安危,我就先在这里多谢了。”
    小芹说:“哎!三姐,我怎不放心呵!我只想看看三姐大展神威,怎么去擒拿这奸贼。”
    莫纹说:“三姐,我们动身吧,别让这奸贼又闻风而逃。”
    “好!我们立刻动身。”
    杜八在得知碧眼教主和苏总管等人逃出的消息后,惊问:“那今天在岳麓山约战的事怎样?”
    报信人说:“苏总管叫八爷自己去应付,不想为一个女子插手了。”
    杜八叫起苦来,心里直骂:你们都跑了,叫老子去送死?老子是傻瓜,会跑去送死?于是他卷了大批金银珠宝银票,带了妖娆的九妹子,悄然离开长沙,企图到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住下,过那享受不尽荣华富贵的日子。
    他和九妹子在暮云市忽忙吃了顿饭,买了些干粮,便转上东北方向的一条路,打算过浏阳,直奔连云山。可是就在山野的一条山径上,前面树林里蓦然闪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笑嘻嘻地说:“杜八,你每么跑啦!那我们在岳麓山的约战怎么办?”
    杜八一看,一股凉气从心中升起,拦道的正是人称小狐狸的小芹,他吓得倒退了几步,惊震地问:“是你?”
    “是呀!我家少爷在岳麓山上等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杜八前后望望,见只有小芹一个人,略为放心,连连作揖说:“小女侠,你放过我,我杜某今后绝不会忘记你今日之恩。”
    “我们不比武决胜负了?”
    “不比了,不比了!我认输,七姑娘是你们的。”
    “那,那我家少爷不白等你吗?”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家少爷多多原谅,我杜某今日有事他往。”
    小芹朝他们身上望望,笑问:“你们带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吧?”
    杜八怔了怔,心想:难道这小狐狸是为这一批财宝而来?便立刻堆下笑脸:“是,是有一点。”他马上掏出几张银票,“这是一万多两,请小女侠笑纳。”
    小芹笑得更欢了:“这么多银两,我怎么用呵!”
    九妹子也迎上掏出了一条金链奉上:“小女侠,这条金链,也请收下。”
    突然,从树林里又走出一位容光艳丽,风采夺人的少女来,笑道:“妹妹,少爷叫你拦人,你怎么想收下人家的金链、银票了?这不是受贿吗?”
    小芹说:“姐姐,我只是看看,没有收呵!”
    “不行!看看也不行。”
    杜八一听她们姐姐妹妹的称呼,心头更是大震。不用问,这位风采夺人的少女,就是那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连碧眼教主、西天法王也败在她的手下,自己简直不堪一击,拉着九妹子,连忙跪下求饶。
    莫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杜八,你用不着求我们,起来吧!捉你的人已经来了,你求我们没用,去求她吧!”
    杜八回头一看,是苏三娘铁青了脸,带着人已立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中含着极度的鄙视和不屑。苏三娘真想不到,碧眼教主怎么会重用这样一个贪生怕死而又贪财的无耻小人,阴掌门简直给他丢尽了颜面。杜八一下跳起:“是你?”
    苏三娘阴沉着脸问:“你是乖乖受缚?还是要我来动手?”
    单是苏三娘追来,杜八怎么也不会看在眼里,自问自己的武功,可以与苏三娘一搏,而且还有取胜的希望。就算不胜,也可以逃走,苏三娘等人奈何不了自己。但是有青衣狐狸和小狐狸在,杜八连一成取胜的希望也没有,就是逃也逃不了。他睁大眼问:“你与青衣狐狸联手来对付我?”
    小芹连忙说:“噢!你别误会了,我们只是追你回去和我家少爷了结七姑娘之事,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们不想插手,更不想理。”
    杜八一听,感到有些意外,问:“你们真的不插手?”
    “你值得我们插手吗?”
    杜八略为定心,转问苏三娘:“你要捉我回去?”
    苏三娘说:“少废话!你席卷了长沙百姓的财物和一大笔公款私逃,就算我放过了你,官府也不会放过你,长沙城中的一些百姓,更放不过你,你老老实实自动受缚,跟我回去!”
    杜八骤然跃起,厉声说:“好!我跟你回去!”双掌齐向苏三娘拍出,别看杜八是个胖子,行动却出人意外的敏捷。
    苏三娘身形一闪,弯刀击出:“该死的奸徒,你是自找死了!”
    杜八虽然和苏三娘的武功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些,但由于心虚,急于逃命,何况还有两只狐狸在旁,不免有些心躁意乱。而苏三娘经验比杜八丰富多了,所以交锋二十多回合后,杜八已沉不住气,冒险进招,想一招毙了苏三娘,然后出其不意抽身而逃。
    苏三娘沉着老练,早看出了他有这一招,就地一滚,险险闪开了杜八这凶险的一招,然后一招回马刀发出,便在杜八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刀痕。杜八受伤,更似一只凶猛的野兽,连连进招,逼得苏三娘回刀护体。可是这时,长沙府的田捕头,也带着四名捕快赶来捉拿杜八了。
    杜八一见,心下更乱,更无斗志,一招穷凶极恶的招式发出,趁苏三娘闪开时,便夺路往树林里逃命,丢下九妹子不管了。谁知小芹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哎!你别跑呀!我家少爷还在岳麓山等你去呢!”
    杜八急得双掌凌厉拍出,可是一看,小芹的剑尖已对准了他的掌心,逼得他向后一翻,想从另一方向逃入树林。莫纹又在他面前出现,一袖拂出,将他拂到了苏三娘眼前,苏三娘一出手,刀尖便挑断了他大腿上的一条经脉,令他再也站不起来,像一滩烂泥躺在地上。苏三娘不屑地说:“奸徒!这下我看你往哪里逃?”另一边,苏三娘手下的人早已将九妹子捆绑起来,结束了这一场战斗。
    莫纹和小芹见田捕头已快赶到,不想与官府中人打交道,便说:“三姐,我们先走一步了!”
    “多谢两位妹妹相助。”
    “三姐别客气,田捕头来了,三姐快去与他联系,我们不便露面。”莫纹说完,携了小芹,闪身入树林,转回长沙。
    莫纹、小芹回到长沙鸿运客栈时,已是中午,未进自己的庭院,远远就听到小怪物的叫嚷声:“我不干,我不干,你们两个尽出怪招,联手欺负我。”
    跟着是痴儿的笑声:“小兄弟,输了别赖帐,我们怎么联手欺负你了?”
    “怎么你们两个次次掷出的都是三个六?我掷出的却不是?”
    小芹听了对莫纹笑着说:“看来小怪物输急了,在耍赖哩!”
    莫纹说:“他碰上了赌场上的两位高手,还有不输的?”
    “姐姐,他们不是真的在赌钱吧?”
    “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莫纹和小芹进入楼阁时,首先珍妹看见了,欢喜地叫起来:“两位小姐回来了!”
    痴儿、小怪物和七姑娘抬头一看,也高兴了。痴儿问:“姐姐,你和小芹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莫纹问:“这里没什么事发生吧?”
    七姑娘说:“没事发生,我们在掷骰子玩,等候小姐。”
    小芹看了看小怪物,见他输得面红耳热,还一身的草屑尘土,惊讶地问:“你怎么啦,输了也不用在地上打滚呵!你输掉了多少银两?”
    小怪物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输银两。”
    “那你干吗一身是草屑尘土的?”
    七姑娘笑道:“二小姐,我们不是赌银两,而是谁输了,谁就在脸上画只乌龟,不愿画,就得到外面草地打一回滚。”
    小芹笑起来,问:“七姐姐,他打了多少回滚?”
    七姑娘微笑不语,珍妹子笑道:“万里少爷没十个八个,也有七个六个的。”
    “怎么才这么少?”
    小怪物叫起来:“你嫌我滚打得太少了?”
    “是呀!我还以为你打了一百几十个滚,原来才六七个。你也太没男子气了,六七个滚,便急得要赖帐。这一回,又是你输了是不是?打滚呀?我没看见过你是怎么在草地上打滚的。”
    莫纹笑道:“小芹,别逗小兄弟了。”他转问痴儿,“吴前辈和笑长老没再来?”
    “没有。”
    “那么说,他们仍不知道老魔的行踪。你们用过了饭没有?”
    “用过了,姐姐,你们呢?”
    “我们只喝过两杯茶,没用饭。”
    珍妹子急说:“小姐没用饭,那我去厨房给小姐打饭来。”说着,便跑出去了。
    不久,热腾腾的饭菜由人挑了进来,其中还有一罐上好的美酒和几样下酒的佳肴。珍妹子在这方面极有心思,她除了为莫纹准备饭菜,更为小怪物、七姑娘备了酒,陪同莫纹、小芹用饭。不吃饭,饮饮酒也好。小怪物大为高兴,在饮酒方面,他不但继承了父亲的海量,也继承了外祖父商良嗜酒如命的嗜好。
    在饮酒吃饭时,莫纹和小芹向他们讲述了会见苏三姐和追拿杜八的情形。
    两三天来,他们一直在等候碧眼老魔的行踪。老魔行踪的消息没有等到,却听到了两个意外消息。一个是衡山方面的,说衡山派掌门人钱无璐反复无常,起初为了想分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中的一鳞半爪,不惜无耻地投靠了阴掌门,现见阴掌门大势已去,苏总管带人投奔而来,突然暗袭苏总管,想借此表明自己仍是侠义道上的一派宗师,以前之所以投靠阴掌门,只不过想打入阴掌门而已。
    苏总管在这反复小人暗算下,身受重伤,大怒反击,结果两败俱伤。万里夫妇和慕容大公子赶到时,他们两人都奄奄一息,双方的人员,也在这一场火并中伤亡不少,血流满地。现点苍和昆仑两派,仍在衡山之中,搜索阴掌门逃散的残部,想从这些残部中寻找老魔的行踪。
    第二个消息,来自武当派。刚接任武当派掌门一职的青风道长,不知怎样,他与阴掌门暗中勾结的丑恶面目一下暴露了出来,弄得武当派众弟子大为震怒,请求原掌门人青松道长再度出山,废去青风的武功,弄得这个武林中的伪君子狼狈逃下武当山,不知去向。现在,武当派飞帖传武林,说已将青风道长赶出了武当派,他再也不是武当派的人,今后他个人的行动,完全与武当一派无关,他个人的生死,概不追究。言外之意,有人杀了青风这伪君子,武当派也不认为青风曾是武当派掌门,为了颜面而追究。
    小芹奇怪地问:“这贼道的面目,怎么这样快就在武当派里暴露了?”
    小怪物说:“听说丐帮弟子在搜查橘子洲老魔的秘密巢穴时,搜到这贼道亲手给老魔写的一封信,由金帮主带了这封信,直接交给了青松道长,才揭露了这贼道的嘴脸。”
    莫纹暗暗点头:这两个武林侠义道上的败类,迟早都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来得快一点而已。中原武林去掉了这两个败类,可以说已除掉了隐患,不用自己再出手了。现在唯一的,就是杀掉老魔,武林才可能有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是老魔现在逃去了哪里?这么多有名的武林人士都寻不到他的下落,要是让老魔逃回西域,再去追踪,麻烦就大了。
    直到第五天夜里,时遇春突然出现在莫纹等人面前。首先痴儿惊喜地问:“时大哥,是不是有了老魔的行踪?”
    时遇春点点头,莫纹急问:“老魔现在哪里?”
    “澧州慈利县境内。”
    “言四小姐现在哪里?”
    “也在慈利县。”
    莫纹和小芹都同时一怔,莫纹问:“她没有与老魔照面吧?”
    小芹更叫起来:“时少爷,你怎么丢下四小姐一个人在那里的?万一碰上老魔他们不危险?”
    时遇春笑了:“她很会保护自己,那一带山重水复,处处奇岩怪石,说地形、人缘,没有人比她熟悉,你们放心,她绝对不是冒失鲁莽之人,老魔不会发现她的。”
    莫纹说:“别多说了,我们连夜动身,别让老魔走了!”
    小芹说:“姐姐,那我去收拾行装。”
    痴儿说:“姐姐,时大哥风尘仆仆赶来,路上恐怕没吃东西,我们……”
    时遇春说:“不用为我张罗了,我随身带有干粮,路上已用过,我们还是早点上路为好,别让老魔走出了湘西。”时遇春的确也有些担心言四小姐的安危。
    珍妹子说:“你们连夜动身,也需要带上些干粮才是。小姐、少爷,我去给你们准备,时少爷先坐下,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
    “珍姐,那麻烦你给我准备了。”
    珍妹子应声而去。莫纹又对七姑娘说:“七姐,你留下等我们的好消息。要是吴前辈、笑长老来找我们,你说我们去澧州慈利县了。你放心,我已托苏三姐照顾你的安全。”
    “小姐,你们一定要回来呵!”
    “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理的。杀了老魔,我们一定回来接你。”
    “那我在盼望你们胜利归来。”
    是夜,莫纹、小芹、痴儿、小怪物和时遇春,带上干粮、卤肉、水囊等等,一行五人,立刻动身,横渡湘江,马不停蹄地施展轻功,过宁乡、奔桃江,直取桃源。天明时,他们已在桃源县出现,略略休息一下,又立刻赶路,走石板滩、奔热市,中午,他们便赶到慈利县城。言四小姐的一位联络人早已在等候他们,告诉他们,言四小姐已赶去了西北的索溪峪,碧眼老魔他们就在那一带群峰峻岭中。于是莫纹等人又翻山越岭,直奔索溪峪。
    索溪峪,原是武陵剑派的所在地,曾经在武林中名动一时,可惜后继无人,当锁龙帮在这一带崛起时,武陵剑派更日渐式微,掌门人一死,他们便归并到武当派。锁龙帮后为怪影在一夜之间荡平,这一带为神风教所占领。以后湘西言家壮大,神风教一倒台,这一带更成了言家的天下(详情请看拙作《江湖传奇》和《神州传奇》两书)。武林中一些门派会帮的兴起、衰亡,往往与一个家族,一个国家兴亡有相似之处,有的如昙花一现,有的却长久不凋,延绵数百年,其中的原因极多,但更主要的是看后继有没有人才,为政、为人宗旨,能不能得到百姓的拥戴以及怎么处理与别门别派的关系。要是一味恃强凌人、以武屈人、横蛮霸道、胡作非为,没有不早亡的。或者后继无人,也为人吞并。
    黄昏时,莫纹一行五人,便踏入了索溪峪,索溪峪是湘西北群峰峻岭中的一个小集市,一般人极少闯入这个小市。这里除了偏僻之外,更见山高路险,是强人经常出没之地。自从言家崛起壮大之后,这一带才略为平静,一些黑道上的强梁畏惧言家,不敢乱来。何况这一带,更是多种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村与村、寨与寨之间,不时有械斗发生。
    莫纹等人一路翻山越岭而来,只见群峰错乱,景色如画。山岩峰峦峻峭神奇,幽谷深壑奥妙、莫测,流泉飞瀑处处,碧潭湍流不时触目,瀑布有时横天飞落,发出猩吼虎啸般的响声,震耳欲聋,水花四溅,宛如飞云飘絮,纷洒飞扬,不知散落何处。
    从索溪峪往西北眺望,只见无数奇峰异石拔地而起,在夕阳之下,各呈迷人的异彩,尤其是有名的十里画廊,峻峰奇石如柱如塔,似屏似楼,有的宛如琼阁玉宇,有的如城堡蜃楼,更有的如人似兽,维妙维肖,姿态万千,变幻莫辨。这一幅幅如锦如画的大自然美景,可惜莫纹等人无暇去欣赏。她担心碧眼老魔逃走了,或者潜藏在这一带奇峰异岩的洞府中不出来。这一带谷幽林深,古木参天,洞府奇巧,要藏十来个人,是不易找到的。唯一的希望,是寄托湘西言家各处精明的耳目了。
    在索溪峪,他们见到了言四小姐,大家再次相逢,自有一番喜悦。小芹高兴地叫起来:“言姐姐,我和姐姐他们,还担心你的安危呢!日夜奔来寻找你。”
    言四小姐笑道:“多谢芹妹关心,我在这一带,比什么都安全。”
    莫纹问:“老魔没有跑掉吧?”
    “看来,他跑不出湘西了。他什么地方不闯,却闯来这迷宫似的群峰峻岭中,真是自走绝路。你们来了,他更走不了。”
    小芹问:“他们怎么跑不了的?”
    “我们在这一带,不但设下陷阱,套索、毒尖,更在主要山道的出入口,埋下了强弓怒箭,只等老魔的出现。”
    “那么我们也不能乱走动了?”
    言四小姐笑了:“是呀,所以你们也千万别乱闯,由言家的人带着你们走好了。”
    莫纹问:“老魔在哪里?”
    “缩在金鞭溪的金鞭岩下。”
    小芹问:“金鞭岩离这儿多远?要不要我们今夜里就去?”
    “不远,在黄石寨一侧。但那里去不得,也不是交锋的好地方。”
    “为什么?”
    “那里谷底是茂林遮日,野草荆棘盖地,怪石绝壁处处,不但夜里去不得,就是白天进去也危险。我们明闯进去,他们在暗处伏击,是很危险的。何况他们十多个人,个个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我们就让老魔躲在那里?”
    “不会的,老魔急于要逃回西域,不会永远缩在金鞭岩,只要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一定会走出来,不是朝桑植方向走,就是朝大庸方向奔。只要他们出金鞭溪就好办了。所以我们最好先别去惊动他们。”
    “言姐姐,那我们要等多久?”
    “一两天,他们自会出现。”
    “万一他们今夜里跑了怎么办?”
    “芹妹,那一带有我们的人哩。你们最好今夜里好好休息一夜,养精蓄锐,准备这两三天内杀老魔吧。”
    莫纹又问:“言姐姐,老魔知不知道你们在盯踪着?”
    “不知道。虽然开路的武士中了陷阱或套索,还以为是山中猎户捕猎所设下的,不知道是我们做的。”
    莫纹说:“好!我们今夜就好好在这里睡一夜,明天去追杀老魔。”
    这里好像成了女子的天下,只有三位女子不断出声,男的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笑着。言四小姐作为主人,看了痴儿、小怪物一眼,笑问痴儿:“我们的神秘黑大侠,你怎么不说话了?”
    痴儿笑笑:“言姐姐别取笑,有姐姐作主行了,我一切听她的。”
    莫纹说:“兄弟,你说话呵!”
    “不,不!我没什么话说。”
    言四小姐问小怪物:“万里兄弟,你呢?”
    小怪物挤眉弄眼笑着:“我说话干吗?我一说话,就有人骂我了!”
    小芹知道他说自己,带气地问:“谁骂你了?”
    小怪物慌忙说:“你没骂,你没骂,我没有说你骂我呵!”
    小芹又说:“当然啦!你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尽打哈哈,当然有人骂你啦!”
    “对对,所以我就不敢说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话,也有意思吗?什么意思也没有。”
    莫纹笑着:“丫头,你少说两句吧!”
    小芹好像受了委屈似的:“姐姐,他有意在讨骂的。”
    大家看见他俩的情景,一个挺认真,一个无所谓,忍不住笑起来。小怪物却睁大眼睛:“我怎么有意讨骂了?”
    痴儿笑道:“万里兄弟,你也少说两句吧,不然,真的讨小芹的骂了。”
    是夜,言四小姐设下了一席山珍酒宴,为大家洗尘,然后各自休息。的确,他们在路上急奔了一天一夜,简直没有休息过,除了痴儿精力分外充沛外,其他的人,真需要好好睡一下才行。尤其是时遇春,来回奔走了三日两夜,真是累坏了。言四小姐看得心痛。言四小姐安排大家休息后,便走进时遇春的房间,关切地问:“春哥,你没事吧?”
    时遇春说:“我没事,好着哪。”
    “你辛苦了。”
    “哪里哪里。”
    言四小姐深情地说:“春哥,为了我言家的事,叫你受苦受累了,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才是。”
    “四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不是言家的人吗?再说,杀老魔,也不单是言家的事,是中原武林中的大事。”
    言四小姐动情地伏在他那宽厚的胸脯上。轻声细语地说:“春哥,杀了老魔后,我跟你回大巴山去,以后我们再不用担心和奔波了。”
    第二天黎明,言四小姐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惊醒,问:“出了什么事?”
    房外有人说:“四小姐,老魔等人已出金鞭溪,朝大庸方向走去。”
    “严密注视,我们马上赶去。”
    再说碧眼老魔在轻风、明月等人的保护下,匆忙离开长沙,进入洞庭湖。他不敢走岳阳,也不想从常德登岸,将轻舟驶入澧水,然后弃舟从新洲小市集上岸,过临澧直走奔慈利县。打算穿过这一带崇山峻岭,进入四川。因为岳阳是丐帮总堂的所在地,常德是湘西言家一处大堂口。老魔并不害怕言家,凭自己和手下十多人的武功,言家的人拦不了自己。他不愿惊动其他武林中人,更不想将黑鹰、青衣狐狸引来,老魔一行人化装成一队商人,扮成进山收购毛皮、药材的,悄然穿过这一带群峰。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踏入慈利县境内,就为湘西言家的耳目盯上了,以后的一切行踪,都逃不过言家精明的耳目。言家人像隔着玻璃看王八似的,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没去惊动他们,等莫纹、黑鹰赶来。
    湘西言家为了注视老魔的行踪,分成三起人马,分别由言三少寨主、言四小姐和总管楚无门率领。言三少寨主镇守在桑植、永顺一带;楚无门伏在大庸;言四小姐带人直插慈利县城,形成了对老魔的包围。
    碧眼老魔也为避开言家耳目,不敢招摇过市,专拣无人到的荒山野岭,深谷大涧、莽莽森林走,他们一个个身怀上乘武功,翻山越岭,穿溪过涧,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多花些日子而已。
    昨夜,碧眼老魔在金鞭岩下溪水畔露宿,他们真如一群丧家之犬,戒备森严,小心翼翼,一早便慢慢沿溪而上,走出金鞭溪,打算直奔大庸的天门山,然后取路西下永顺,进入四川、贵州两地的交界处,便将围剿自己的武林群雄和湘西言家抛到身后了。这样,便再也用不着如惊弓之鸟,步步提心吊胆,可以加快脚步,转回西域。
    老魔等人绕过大庸,快接近天门山了,天门山在三国时代,原名嵩梁山,因石壁中开,形如大门,所以便取名为天门山。山势雄伟,高入云霄,四周绝壁如平地拔起,高数十丈,极其险要,山顶起伏,玉堂、玉壶群峰排列,山顶有峡谷、平地、瀑布、洞府等多处胜景,是大庸的一处风景胜地。民间传说,天门山是轩辕黄帝时代仙人赤松子的练丹之处,更是兵法家孙膑、庞涓师父鬼谷子的隐居地方,有鬼谷流泉等八景。
    碧眼老魔一行人登上天门山,打算借山上天门寺住宿一晚。谁知刚进山门,便瞧见莫纹、小芹两人亭亭玉立在寺门的平地上,迎风含笑,宛如仙子。
    老魔等人吓了一跳,人愣了,眼也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莫纹微笑问:“你们跑得好快呵,想不到我们会在天门山见面吧?”
    小芹叽叽呱呱地说:“你们怎么现在才到?我和姐姐在这里等你们有二柱香的时候了。”
    碧眼老魔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用脚走来的呀!”
    “你们怎知道老夫会来天门山?”
    “我们是两只得道的千年狐狸,能知过去未来。我们更算定了你在今日此时,会来天门寺参拜,所以比你先来一步。”
    小芹说:“是呀,我姐姐是千年狐狸,我是百年小狐狸,怎么不知道你们会来的?”
    老魔问:“你们想干什么?”
    莫纹说:“没干什么,我们本想在岳麓山与你决一胜负,看来天门山比岳麓山更好。”
    小芹说:“老魔,我姐姐想要你这一颗白头,你割下来吧!”
    莫纹说:“不错!我只要你这颗白头,其余的概不过问。最你自己动手割下来,别叫其他人为你枉送了性命。在这佛门之地,我们不想多伤人命。”
    老魔吼道:“小女妖,别把人赶绝了!”
    “对不起,我不想赶绝人,只是想赶绝你,为慕容家和湘西言家讨回个公道。”
    老魔环视四周,见只有莫纹,小芹两人,不见有其他人出现。老魔忌畏的只有黑鹰,对莫纹并不害怕,心想:就是黑鹰伏在这附近,我一举而杀了这头狐狸,自己和十多个手下,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黑鹰?便说:“你以为老夫畏惧你么?”
    “好呀!那我们决一生死。请问,我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你们一齐上来?”
    明月首先抢了出来:“对付你们两个,用得我师父与你动手么?单我和两位武士,就可以将你们打发掉。”
    小芹说:“凭你,配与我姐姐交锋么?你一定想先上,单我一人,就可以成全你了。”
    明月身边的两个一流黑衣杀手,根本就看不起小芹,身形一闪,抢先出手,人如流星剑如电,双剑分左右齐插小芹,真是说多快有多快。这两个黑衣杀手,本来是一直跟随西天法王的,因为老魔负伤,法王特地打发五名杀手前去保护老魔,他们是其中的两个,从未与莫纹、小芹交锋过。他们也不敢大意,所以一出手就是凶狠精确的杀招,这近乎偷袭的突然一招,满以为小芹即使闪过一剑,也闪不了第二剑。两人联手,没有不将这只小狐狸毙于剑下之理。
    小芹以迎风柳步,从两把剑光中闪了出来,一边说:“姐姐,你看着老魔,别让他跑了,这些人,交给我好了。”
    莫纹说:“丫头,别大意。”
    “我知道啦!”小芹说着,又闪开了两个杀手的第二招。这两个杀手,见两招出其不意的招式挑不了小芹,心下凛然:这小丫头真的是只小狐狸?居然能闪过自己两招?于是抖出了平生所学,一连飞速的出手七八招,招招剑如流光闪电,小芹如灵巧飞燕似的,从剑网中跃了出来,手中盘龙宝剑弹出,出手进招,人飘忽,剑也飘忽,剑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刺出,奇诡莫测,暗藏西门剑法的一些招式。’西门剑法,本来就是以雄、险、幽、奇、绝而名震武林,而小芹所学的十几招西门剑法,更是以奇、绝两字为主。这主要是配合她过去所学的昆仑、时家的两种剑法,于是更显奇诡怪异。小芹出手不到八招,就将两位一流上乘杀手挑倒在自己脚下,都是一剑致命,击中要穴。
    明月和西域众武士以及其他六名杀手看得大惊。初时,明月见两名一流杀手对付小芹,便立在一旁观看,不参加进去。因为自己也是一名高手,联手战一个小丫头,胜了也不光彩,并且也认为两名杀手是可以杀了小芹,自己便盯视莫纹的行动,只要莫纹出手救小芹,她便立刻出手,想不到转眼之间,两名杀手双双成了小芹剑下的游魂,小狐狸剑法如此,青衣狐狸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明月怔了一会,一咬牙:“我们全上!”
    轻风急喊:“慢着!”自己走了出来,朝莫纹、小芹拱拱手说:“两位女侠请了!”
    小芹横剑而立,扬扬眉问:“你跑出来有什么话说?”
    莫纹说:“妹妹,这是轻风使者,对他不可无礼了!”
    “姐姐,他就是少爷所说的轻风使者呀!”
    轻风暗暗纳闷:她们所说的少爷是谁?又怎么认识我的?莫纹已在问他:“轻风使者,有何见教?”
    轻风说:“不敢!我想请问莫女侠,我们之间,能不能握手言和,互相化解仇怨?”
    “这很不错,可太迟了!”
    “迟了?女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比一字还浅,先不说慕容家的紫竹山庄给你们夷为平地,我给你们几次暗袭、追杀。就是慕容家一些走避不及的家丁和附近的无辜乡民,也给你们严刑拷打,有的终身残废,有的当场死去。还有,湘西言家又与你们有何仇怨?你们不择手段,明抢暗夺言家的地盘;言老寨主父子三人以及寨中二百人,都惨死在你们的刀口剑下,给湘西一带无辜的百姓,添上了多少孤儿寡妇?还有丐帮、少林寺又与你们有何仇恨了?你们想令他们俯首臣服,多少丐帮弟子和少林寺僧人成了你们掌下的游魂?至于江湖上一些小帮小派,有人不愿屈服在你们的淫威之下,全家大小,尽躺在血泊之中。这一桩桩的血案,这一幕幕的惨情,能化解吗?你们现在才说什么握手言和,不太迟了吗?”
    明月不平地叫喊起来:“那我们阴掌门死了那么多的人,牺牲了一批批西域武士,又怎么说?”
    莫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对不起,这是你们自找的,要问,问你们的碧眼教主去,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与我们毫无关系。”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都是自找的,你们死的人,就全都算在我们身上,这公平吗?”
    “不错!非常的公平合理!我们有没有跑到你们西域去胡作非为,称雄称霸,滥杀无辜?有没有无缘无故将阴掌门总坛夷为平地?没有吧?而你们却跑到我们中土来,掀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制造一桩桩人间惨案,平空在中土添上了多少孤魂野鬼,也包含你们阴掌门中枉死的鬼魂。这一笔血债,你们应该向老魔追讨,与我们何干?”
    莫纹这一段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的言语,说得明月哑口无言,难以反驳。轻风微叹一声:“莫女侠,现在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就是你全杀了我们,也不能令死者复生,何苦又多添几条人命?”
    “不错!是不能令死者复生,但可以给死者的亲属解怨雪恨。”
    “你今日是非杀我们不可了?”
    “轻风使者,我一来就说得非常明白,我只要老魔的—颗白头,用来祭奠亡魂,谢罪天下。至于你们,只要你们现在不为老魔卖命,今后不再为祸武林,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回西域。”
    明月说:“凭你们两个,能杀得了我们么?我们全力拼上,还不知是谁生谁死。我轻哥想与你们化解仇恨,只不过我们不想再多伤人命而已,今后也不想与中原武林为敌。”
    “是吗?你们真的不想与中原武林为敌,想化解仇恨,那你们闪开,叫老魔一个人出来受死!”
    轻风说:“莫女侠,要是这样,我们只有拼死一搏,也不能让我师父出来。”
    “好!你们一定要为老魔陪葬,就别怪我姐妹两人心狠手辣了!”
    轻风还想说时,六名黑衣杀手一齐闪了出来,不顾自己生死,六把利剑如六道飞虹,齐剌莫纹、小芹。莫纹和小芹,一个以灵猴百变身法,一个以迎风柳步,如幻影般闪出剑网。
    莫纹说:“丫头,你闪开,由我来打发他们够了!”莫纹的灵猴百变身法,不同迎风柳步。迎风柳步,只是闪避任何一流高手的出击,一时无法还手。灵猴百变身法可不同了,在闪开时,更能还手进招。莫纹不想拖延时间,要迅速了断这场血腥战斗,所以一出手就是西门剑法的精湛绝招,腰形软剑如急电破云而出,激光流射,不到三招,剑光击处,六名一流黑衣杀手,无一幸免,全都剑断人亡,魂断天门山。这只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莫纹的剑法,已达到令人难以思议的境地。
    莫纹在举手之间,杀了六名一流黑衣杀手,冷冷地逼视老魔:“老魔,你现在还有一点人性的,自己就站出来,别让你手下为你无辜送死!”
    莫纹这出手三招,来得特别快速和干净利落,小芹才刚刚跃出,六名杀手便全倒了下来,不但老魔等人呆若木鸡,全惊震了,就是小芹,也惊讶得不能出声,心想:姐姐的剑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明月在惊震过后,咬牙说:“轻哥!我们上!”
    碧眼老魔厉喝一声:“谁都不准动!”
    轻风说:“师父!你老人家……”
    “别多说了,你和明月,快带人离开天门山,由为师应付她们好了!”
    “不!师父,我们怎么也不能离开您老人家,要走大家一齐走。明月,你快护着师父走,我与她们拼了!”
    碧眼老魔目光凌厉,盯着轻风:“你敢不听从为师的吩咐?快走!她们要的是为师的一颗头,不是你们。”
    碧眼老魔这一行动,可以说是为情所逼,他已看出了莫纹和小芹的武功,除了自己,没一个人是她们的对手,只有枉自送死。自己就算不敌,要脱身而逃,也十分容易,轻风、明月等人就不行了。所以老魔先叫他们带人离开;二来轻风已是阴掌门教主,他要保存阴掌门这唯一的血脉,使阴掌门后继有人,不致断了后。再说,自己已不是教主,只是一位护法长老,更有责任保护教主逃出去,所以才有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
    莫纹看得暗暗奇异:怪了,这老魔只有别人为他牺牲,绝不会自己为别人送命,难道他转了性了?莫纹虽然不知道老魔已将教主一职交给了轻风,但却看出老魔的第一个用意,的确,一个人在天门山顶,随便藏身在一处山峰、一处深谷或一个岩洞中,就令人难以寻找,只要躲藏一两天,然后趁天黑逃出天门山,是令人难以追踪的。不像身边带了一大批人那么累赘。何况老魔身怀上乘武功,一般武林人士,就是一百来人,也近不了他的身,反而丧生在他的掌下。
    莫纹想到这里,一声冷笑:“老魔,你最好别打错算盘,打算一个人离开这里。我说一句,今日,你们一个人也离开不了。”
    小芹说:“是呀!你以为只有我和姐姐在这里吗?单是天门山下四周一就有湘西言家几百位弟兄,他们在山下处处设下了陷阱,摆下了带毒的强弓怒箭,专等你们逃下天门山,他们那怕是全部牺牲,也誓要为死去的老寨主和亲人复仇雪恨。”
    跟着,一个寒意森森的少女声,在老魔等人身后十丈多远的地方冷冷说:“不错,我们湘西言家所有的弟兄们,全部埋伏在天门山四周,老魔,就算你插翅也飞不出天门山。”
    老魔等人回头一望,是湘西言家的一位巾帼英雄言四小姐,站在她身旁的,一个是英气逼人的时遇春,一个是精灵的小怪物。言四小姐的出现,将老魔内心的如意算盘一下敲得粉碎。湘西言家的人,的确对自己是恨重如山,仇深似海,他们一个个凶悍无比,娆勇善战,不畏生死,要是这样,自已真的没一个人能活着回西域了。
    老魔凶残歹毒的目光在闪转着,一条险恶的毒计顿时升起。他感到要摆脱目前的困境,唯一的力法,就是活捉对方的一个主要人物为人质,威胁对手,让自己离开湘西。向两只狐狸下手,老魔没有十分把握,向言四小姐下手,那会手到擒来。他暗暗高兴,看来言四小姐的出现,不啻为他带来了一线希望,能化险为夷。
    老魔对莫纹说:“看来,老夫只有和你单打独斗,决一生死了?”
    “这是能救你手下众人的唯一办法。”
    “老夫死了,固然无话可说,要是你败在老夫掌下又怎么样?”
    小芹说:“我姐姐会败吗?”
    老魔骤然跃起,喝声:“看掌!”
    莫纹一招破掌式剑招击出,老魔早已料到了莫纹有这么一招,身形急向后一翻,竟然凌空而到言四小姐头顶。时遇春刚喊“小心”,老魔已是鹘落兔起,凌厉掌风,震开了时遇春和小怪物,如鹰鹫叼起了言四小姐,同时封了言四小姐的穴位,降落到西域武士们之中。
    这一突然的变化,不但令莫纹等人愕然,连轻风、明月也感到愕然。时遇春和小怪物一怔之后,便想扑出抢救言四小姐,小芹也急欲跃出,老魔一声厉喝:“谁再敢接近一步,老夫就先毙了言家四妞儿。”
    这样,时遇春等人不敢乱动了,时遇春担心地问:“老魔,你想怎样?”
    老魔一声狞笑:“老夫不想怎样,只要你们让老夫等人离开湘西,老夫保证不损害言四小姐半根毫毛。不然,老夫就先杀了她,再与你们拼命。”
    莫纹说:“好不要脸的老东西,你这算一派宗师吗?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逃命,也不怕武林人士耻笑?”
    “莫姑娘,老夫作事,从来只问目的,不讲什么手段。说!你们……”
    老魔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条白影一闪,其快异常,已到自己跟前,双指如钩,直取自己双目,同时感到左手腕一麻,抓住的言四小姐也脱手了,吓得老魔急向后跃了出去。
    这一更突然的变化,令众人一时间全呆若木鸡。众人一看,是一位神蕴异常的白衣公子哥儿将言四小姐救了回去,并且只轻轻在言四小姐肩上一拍,力透穴底,便拍开了言四小姐被老魔封了的穴位。
    莫纹、小芹的高兴,时遇春的惊喜,轻风、明月的骇然,以及老魔的惊震之声,几乎同时响起。这位神蕴异常的公子哥儿不是别人,正是神秘的黑鹰,慕容家的痴儿,而在碧眼老魔的目光中,却是在岳麓山西坡茅舍中那位骤然出现,曾与自己对掌负伤的白衣秀士墨生。
    碧眼老魔既惊震来人的武功奇快莫测,更骇然他能拍开自己特异手法所封的言四小姐身上的奇穴。这种封穴手法,除了自己,就是西天法王也不可能一时解开。他怎么轻轻一拍,不问被封的什么穴位,就拍开了?老魔问:“阁下到底是谁?”
    小芹嚷道:“你怎么连我们的少爷也不认识了?”
    “你们少爷?”
    轻风认出来了,他潜入紫竹山庄时就认识了慕容痴儿,只是神蕴哪有现在的飘逸?他惊愕、骇然,不由说:“师父,他就是慕容家的二公子,江湖上人称的痴儿。”
    老魔心头大震:“什么?痴儿?也是那出没无常,神秘莫测的黑鹰?”
    “黑鹰”二字一出口,明月和所有的西域武士又全都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疯疯癫癫的痴儿,竟然会是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黑鹰!
    痴儿一笑:“不错!在下既是痴儿,也是黑鹰,更是在贵处不期而来的白衣秀才墨生。老魔,你不是千方百计要夺取我家的武功绝学吗?刚才在下亮出两门绝学,一是灵猴百变身法中的一招‘仙猴夺珠’,一是折梅手法中的一招‘巧摘梅花’,你看清楚了没有?你武功还算不错,居然能及时闪开,一对眼珠子没有叫我夺了下来。”
    其实,痴儿夺珠是虚招,摘梅才是实招,目的是将言四小姐从老魔手中抢了出来。老魔当时急于保护自己的一双眼睛,哪里看得清楚?他连痴儿也看不清楚,怎能看出痴儿出手的招式?
    黑鹰的出现,在老魔的意料中。他满以为有言四小姐在手作为人质,就是黑鹰出现,也奈自己不何。谁知黑鹰蓦然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一下将言四小姐夺了回去。这样一来,老魔的一颗心感到凉透了!他更听出痴儿的话里暗含轻视和讥讽,似乎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老魔那里受得了这等的轻视和侮辱?这比当面刮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或在自己心口上割上一刀更难堪和痛苦。何况两次突然而来的交锋,大家都负了伤,谁也没胜没败,只要自己提防他的吸星人法,不与他对掌,以兵器交手,自己也不一定败于他的掌下。于是不由激起了老魔原有的好胜与傲气,板着脸说:“既然这样,老夫就再次领教慕容家的绝学。”
    这一点,老魔又估计错了。现在的痴儿或黑鹰,已不是在大沩山中与他交锋的黑鹰了。痴儿自从吸取了西天法王的一身功力,一身真气浑厚无比,随意挥洒皆成凌厉的招式,举手投足之间,即可取人性命。武学当中,一些高难度的招式,别人只可以想象而不可以达到,他信手可以拿来,招式随心而发。在这方面,他已与他的祖父墨明智并驾齐驱,已是当今武林中又一个震古铄今的高人。老魔要与他交锋,简直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痴儿仍调侃地说:“够勇气,那我们是单打独斗,不准旁人插手?”
    “不错!谁插手谁输!”老魔心里明白,轻风、明月根本不是两只大小狐狸的对手,其他武士更不用说。要是轻风、明月插手进来,两只狐狸必然插手,那只有送死。同时也分散了自己的心。所以他又对轻风、明月等人说,“你们退下去!不管我是生是死,都不准插手,听清楚了没有?”轻风说:“师父……”老魔一挥手:“少废话,听为师的吩咐!”痴儿也对莫纹等人说:“姐姐,你们也退下去,千万别卷入来,不然,老魔输了不服气,我要他败得心服口服。”
    莫纹对痴儿的武功十分有信心,仍怕他大意了,说:“兄弟,小心点,别让我为你担心。”
    “姐姐放心,老魔十分狡猾,提防他突然跑了!”
    小芹说:“少爷,我和姐姐及小怪物会注意他的。”
    老魔从—个武士手中取下了一把刀。以往老魔与人动手,从来不用任何兵器,但忌畏痴儿的吸星大法,不能不动用兵器了,说:“请亮兵器。”
    痴儿这时,任何兵器对他都是多余,但为了麻痹老魔,随意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散落的剑,一笑说:“在下用这把剑也可以。”
    老魔又说:“请出手!”
    “好!那在下占先了!”痴儿领教过老魔的掌法,不知道他的刀法怎样,想事先看看。同时更有意戏弄老魔,于是随便一剑刺出,不成任何招式,像小孩一般的胡乱刺出。莫纹和小芹一看愕然:这是什么剑法?简直是胡闹。小芹轻问莫;纹:“姐姐,少爷不会是又发痴了吧?”
    老魔看得也傻了眼:这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不含内力,不成招式。老魔可不敢大意,一刀劈出,刀光如一泓秋水平地涌出,带有刺骨入肌的奇寒。老魔的玄冥阴掌,带有难以叫人抵挡的奇寒,现在他内力灌入刀上,也同样散发出这种逼人的奇寒,要是其他武林高手,别说去接老魔的招,单是刀锋发出的奇寒,就叫人受不了。何况老魔这一刀劈出,含有多种莫测刀式的变化。痴儿不知怎样,竟然给一般奇寒刀风震得摇摇晃晃,连脚步也站不稳,口中说:“好冷,好冷!”
    老魔一连几刀劈出,刀刀都含多种不测的变化,刀法的确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刀法,凶狠如虎,变化似龙,不知比所谓的一流黑衣杀手高出了多少倍。看来老魔并不是浪得虚名,的确有他过人的武功,怪不得丐帮的高手死在他的掌下,痴儿摇摇晃晃,脚步错乱,别说还手反击,能避开老魔的刀式已算不错了。他一连好几次踉踉跄跄从刀光中闪了出来,生死只在刹那间,连莫纹也担心起来:兄弟怎么还这般胡闹?后来她慢慢看出来了,痴儿摇摇晃晃似醉汉般的步法,更将迎风柳步提高到了一层新的境地,将醉拳、醉剑溶入迎风柳步中去了。正是这种不成步法的步法,奇妙地闪过了老魔—等一的上乘刀法,达到了大巧似拙的最高境界。过去,在佳北的无名山谷中,也是在那地下奇岩洞的幽谷上,当时阴掌门有十多个西域武士,轻风、明月、扫雪三大使者和一名红衣番僧围攻自己,痴儿奔过来救自己时,也曾用过这种跌跌撞撞的步法,撞跌了那十多名武士,从三名使者中救了自己,奔入地下岩洞,从而遇上了千年女鬼。当时,自己还感到莫明其妙,后来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这个痴儿,人装傻,武功也装傻,暗藏最上乘的武功,他将自己骗得好苦!
    小芹更担心得双手捏出了汗:“姐姐,少爷他怎么啦?他是不是昨晚跟小怪物饮酒饮得太多了,变成了一个稀里糊涂的醉汉吧?”
    莫纹微笑说:“丫头,放心,兄弟没事,看来他必能杀得了这老魔。”
    果然,莫纹没有说错,痴儿这时已摸清楚了老魔的刀法,一声长啸,如龙吟凤鸣,杀手之剑抖出,剑光破云而去,七八招之后,不但撕开了老魔的刀网,更在老魔身上留下了三四处的剑伤。要不是痴儿想留下活口,将老魔交给言四小姐处置,单是其中—剑。足可挑了老魔,今他魂归西天,痴儿突然抖出这七八招精湛无比的西门剑法,剑剑都是冲着老魔刀法的破绽之处,众人简直看不出痴儿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剑光闪烁处,鲜血飞起。最后痴儿一掌拍出,老魔似败草般飞起,摔在寺门外的石阶上,连腿也摔断了,老魔就是想跑也跑不了。这还是痴儿掌下留情,没有拍断他所有的胸骨。这时,碧眼老魔已成血人,躺在石阶上不能动弹。
    轻风、明月大惊,齐奔了过来,问:“师父!你怎么样了?”轻风连忙为老魔运气、封穴止血,明月悲愤已极,利刀拔出:“师父,我去跟他们拼了!”轻风急阻止道:“明月,别乱来!你这是去送死,又有何益?”
    老魔也以微弱的声音说:“明月,不得胡闹!”
    明月痛苦地叫着:“师父!”
    老魔说:“你们先扶我坐下,老夫有话要和慕容少侠说。”
    痴儿走了过来:“你现在有何话要对在下说?”
    莫纹和小芹怕有意外,紧紧跟在痴儿的身旁,现在老魔伤成这样,已无力反抗了,至于其他人,单是小芹一个人也可以应付得来。言四小姐、时遇春和小怪物,严密注视那一批呆若木鸡的武士。
    老魔喘过一口气,首先第一句话说:“慕容少侠,老夫败了,而且败得口服心服。”
    莫纹问:“你不是为说这一句话吧?”
    “不错!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望少侠、女侠宽恕。老夫死不足惜,也罪有应得,但老夫跟前的两位使者和那一批西域武士,却是无辜的,望你们仁慈为怀,放过了他们,我就是身落黄泉,也感各位的大恩。”
    轻风痛苦地说:“师父,你老人家有不测,我和明月,愿相随师父于地下。”
    老魔恼怒地说:“你们这样为我死,值得吗?”
    痴儿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放过他们,让他们回西域。”
    老魔感动地说:“老夫多谢少侠的大恩。”他转头对轻风、明月说,“为师死后,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教训,不得危害武林,更不可与中原武林为敌。你们代为师向湘西言家,慕容瘃和为师得罪过的其他门派赔礼谢罪!”
    轻风、明月齐叫:“师父……!”
    “你们一定要记住为师的吩咐,不然我死也不会闭目!”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慕容智长叹一声:“教主!你和你的两位使者和手下,一块离开这里,回到西域吧。至于湘西言家和其他门派,在下会和他们解释明白,不会为难你们。”
    莫纹和小芹见此情此景,也默默点头。言四小姐也在那边听得一清二楚,本来言四小姐势必杀了老魔才甘心,现在见老魔能回心从善,今后又不再与言家为敌,慕容二公子又是这么说,便说:“慕容二公子,不用跟我们解释了,今后我言家,也就再不与阴掌门的人为敌,并将护着他们离开湘西。”
    老魔听了,更是激动万分:“多谢慕容少侠、莫女侠和言四小姐的宽宏大量。但老夫自问罪恶深重,不死难以谢罪天下,但愿老夫一死,能化解阴掌门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怨。”说完,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登时倒地而亡。
    轻风、明月大惊失色,放声大哭,西域武士,便一齐跪在老魔的尸前,叩头垂泪。
    这样一位武林枭雄,终于尸横天门山,了结了自己的一生。他死得也壮烈,也比其他枭雄死得光彩,能在临死之前忏悔自己的罪行,化解了阴掌门人与中原武林的怨恨,不像其他枭雄,死也不愿悔改,留下可怕的仇恨种子。
    痴儿、莫纹、言四小姐等人,也不禁摇头惋惜。痴儿劝轻风:“轻风兄,你应节哀顺变,好好善葬教主。他生前是位豪杰,死后也是一位英雄。但愿他的死,能换来我们之间世代相好,再没仇恨。让过去上一辈人结下的恩恩怨怨付之东流。”
    轻风含悲带泪说,“慕容少侠,轻风绝不敢违背师父临终遗训,今后阴掌门会世世代代与中原侠义门派和平友好,永不冒犯慕容家和湘西言家,若有违背此训,将遭天诛,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痴儿说:“轻风使者言重了。在下知道使者为情所逼,却暗行侠义之事。灵堂一事,我慕容家得蒙相助,永不敢忘。”
    “不不!少侠几次放过在下的大恩大德,难以为报,今后如有机会,必当报答少侠的大恩。”
    痴儿忙说;“轻使者,你我以心相交,何必言报?”
    随后痴儿与碧眼教主遗体告别,再挥手向轻风、明月等人告辞下山。下山途中,小芹好奇地问:“少爷,你和轻风说的什么话呵!什么灵堂一事,又什么你几次放过了他,叫人听了莫明其妙。”
    痴儿便将在紫竹山庄,自己祖母怎么放了轻风。轻风以后,在长白山黑、白双妖及岭南疯丐、无影飞盗俏郎君怎么大闹灵堂时,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父兄一事说了出来。
    莫纹说:“怪不得呢,你叫我对轻风手下留情,千万莫伤害了他。”
    小芹说:“好呀!我和姐姐打生打死,你却在与阴掌门的人暗中勾结。”
    言四小姐笑道:“芹妹,别乱胡说,这与勾结不同。现在细想起来,轻风使者在湖广一地,的确没有杀过我言家之人,也没听说他伤害过什么武林中的有名人士。在阴掌门中,他真是一个难得的侠义之人,能知恩图报。”
    到了山下,言四小姐要去召集言家的人撤离天门山,同时也受莫纹所托,以慕容家、言家两家的名义,散发武林帖,飞传各地,向天下群雄说明天门山一事,于是便和时遇春与莫纹等人分手了。
    痴儿、莫纹、小怪物、小芹一行四人奔回长沙,没走多远,便碰上了丐帮的笑长老。笑长老睁大了眼:“咦!你们怎么啦?没追上老魔,叫他跑了?”
    小芹笑着:“对不起,他真的跑掉了!”
    “那,那你们怎么还不追?”
    莫纹更笑起来:“老叫化,他逃走的方向和地方,我们不敢去追,也追不了。”
    “那会是什么地方?不会是皇城吧?”
    “虽不是皇城,但路不好走,要追你去追,我们真的没法追下去。”
    “好!你这两只狐狸说出来,我老叫化没有什么地方不敢去的。”
    小怪物笑道:“他跑去阴曹地府啦!老叫化,你去追吧!”
    笑长老一怔:“老魔死了?”
    “不死,我们会转回来吗?”
    “你们干吗不早说,倒来捉弄我这个老叫化?你们说说,这老魔怎么死的?”
    痴儿一五一十将天门山的经过说出来,最后说:“笑长老,麻烦你老人家见到其他武林中人,告诉他们一声,别再为难阴掌门人了。”
    “好好!这么天大的喜事,我老叫化还有不告诉人的?你们辛苦了,一路上慢慢走,我老叫化要先走一步,向我们丐帮的金帮主先报告这一大喜讯。”笑长老说完,匆匆忙忙转身飞奔而去。
    小怪物说;“这事传到了丐帮的耳中,我看言四小姐的武林飞帖不用散发了,不到两天,马上便会传遍江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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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情满湘江
    上回说到不用两天,言四小姐的武林飞帖马上会传遍江湖。果然,莫纹等人回到长沙时,江湖上早已传开了。不可一世的碧眼老魔,在天门山自尽,以谢天下的消息。各地英雄欢欣鼓舞,同时也透了一口大气,纷纷离开长沙,连点苍派的掌门万里豹夫妇,也带着慕容大公子离开了。
    小怪物叫了起来:“我爸爸妈妈怎么不等我的?”
    小芹说:“你跟着我们,有吃有玩不更好吗?你不会还像个小孩儿,不见了爸爸妈妈,就大哭大喊吧?”
    小怪物揪着自己的头发:“你——!谁大哭大喊了?”
    小芹转向莫纹:“姐姐,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他没有大哭大喊吗?”
    莫纹一笑:“大哭没有,大喊却是有的。”
    七姑娘笑道:“少掌门,你爸妈挂念你哩。临走前,交代了我一句话,叫少掌门跟慕容二公子、莫姐姐、芹姑娘一起赶到广西的孟英山,他们在慕容家等着少掌门的。”
    珍妹子也说:“听说丐帮的金帮主、长白山的人魔星君等人,也赶去广西了。”
    “真的?慕容二哥,我们马上走。”
    小芹说:“要走,你一个人先走,我们可累了,得在长沙住一夜。”
    七姑娘也说:“是呵,要走,也不急于这一夜。而且苏三姐已为我们雇了一只大船,停泊在江边码头上,我们几时动身都可以。”
    小怪物问:“坐船?那更慢了,我们走路不更好?”
    小芹冲着他说:“你以为个个会你家的幻影魔掌神功么?”
    “你们的轻功,不是比我更好吗?”
    “那我们的七姐姐呢?会吗?你怎么只想到自己,不为她着想的?好呀,要走路,你背着我们的七姐姐走,我们就跟你一块走陆路。”
    小怪物说:“我怎么能背她呢?我背你还差不多。”
    小芹啐了他一口:“谁要你背了!”
    莫纹、七姑娘都笑了起来。痴儿说:“万里兄弟,我们都坐船走吧,湘江沿途的风光,却也很迷人的,再说苏三姐对我们一片诚意,我们也要领情才好。”
    第二天,他们告别了苏三娘,带着七姑娘登上大船,沿湘江溯流而上,有七姑娘教他们掷骰子玩,一路上不愁寂寞。船刚过衡山,正是月色之夜,湘江两岸景色,更是分外迷人。蓦然,在月色之下,江面之上,两条人影在湘江面踏波而来,其轻功之俊,当今武林少有,宛如是在江面上御风而行。莫纹等人看得讶异极了。这是何处的高人?水面上飞行,比莫纹还好。转眼之间,他们悄然飘上了莫纹的大船,小芹跳了起来,骇然地问:“你、你们是人还是鬼?跑来我们船上干吗?”
    其中一个人说:“不错!我们是千年之鬼,特意来找你们。”这是一个苍老的妇人声。
    痴儿先是一怔,跟着“呀”的一声,跳了起来,惊喜地喊道:“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莫纹、小芹等人更惊震了。痴儿称他们为“爷爷、奶奶”,那不是名动江湖的墨明智大侠和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老前辈吗?莫纹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莫纹、小芹正惊疑不已,那位神仙一流似的人物已走近船来,含笑对莫纹、小芹说:“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不认识老身了?就是不认识,老身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莫纹、小芹一听,更惊愕起来,这不是在那山谷中传授武功给自己的千年女鬼姥姥吗?人虽然不认识,声音却是非常的耳熟。小芹睁大了一双天真的大眼睛:“你是姥姥?”
    老妇人微笑了:“你们终于认出老身了!”
    莫纹这时心里比谁都明白,所谓的千年女鬼,就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她是有意造就了自己和小芹。于是激动地说:“妹妹,我们还不快拜见姥姥,要等何时?”莫纹拉着小芹,双:双拜在慕容小燕的跟前。
    慕容小燕满面喜悦,亲昵地扶起她们,深情地说:“丫头,难为你们了!要感谢的,该是我慕容家感谢你们才是。”
    莫纹激动万分地说:“姥姥对小女子们的关怀和苦心栽培,莫纹是刻骨铭心,永远也忘不了!”
    小芹也激动地说:“姥姥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也跟姐姐一样,没齿难忘。”
    “丫头,你们这样说,不生分了吗?”
    墨明智这时也走了过来,向她们姐妹两人深深一揖:“两位姑娘的义胆侠心,举世少有,为了慕容家,为了武林,披肝沥胆,几度生死,我墨明智,特向两位姑娘……”
    莫纹极度激动地说:“墨大侠是小女子一家的救命恩人,墨大侠这样,小女子怎么受得起?”
    慕容小燕冲着对墨明智说:“你是不是又糊涂了?”
    墨明智愕然:“我怎么糊涂了?”
    “你还不糊涂,你当我这两个丫头是什么人了?芹丫头是我的孙女儿,莫丫头是我家的孙媳妇,你当她们是外人吗,姑娘姑娘的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你说到哪里去了!”
    小芹听了,更是满心的高兴,莫纹听了,却脸也红了。莫纹虽然许身给痴儿,痴儿更一心痴情于自己,但慕容家人怎样看待自己呢?所以在回广西的路上,一直心里没有把握。现在听了慕容小燕这么一说,一颗心落实了,她已真正成为慕容家的人了。
    慕容小燕又向她们说:“你们这两个丫头,别像我老伴那么糊涂,什么墨大侠、姥姥,小女子的,应叫我做奶奶,叫那老糊涂做爷爷。正因为这样,我才和这老糊涂特意从广西赶来这里接你们回去。”
    “多谢爷爷奶奶。”
    “好了!今后我们什么客气话也别说,让我们这几日在船上亲亲热热住在一起,好吗?”
    “好的!”莫纹和小芹一齐应着。
    慕容小燕望了望一直惊疑和情感复杂的七姑娘及小怪物一眼,含笑说:“小怪物,七丫头,你们也别将自己当外人了,我们大家都坐下来,随随便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小怪物说:“好呀!我就怕你们将我这个小怪物搁到一边去了。”
    蓦然间,从船尾上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妇人声音:“慕容小燕,你真会计算呵!你不单计算了碧眼老魔,也将我一个心爱的弟子也计算了去,现在又在打小怪物和七姑娘的主意,你将人间的精英全霸到了慕容家,未免太贪心了吧?”
    声落人现,一位老年妇女带着两位少女从后舱里转了出来,痴儿、小芹、小怪物和七姑娘,全都愣了。这位老妇人是谁?竟敢向慕容小燕挑战的?那不是找死吗?只有莫纹分外激动,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师父!师姐!是你们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梵净山庄当今的庄主,江湖上人称的杀手观音、水中仙子和她跟前的二位女弟子岑瑶瑶和司徒佩佩。
    慕容小燕微笑了:“仙子,你是不是后悔了?那可不行呵!”
    水中仙子一笑说:“放心!我不会跟你来要人的。”她走近莫纹,亲切地抚摸着莫纹的秀发:“纹丫头,可苦了你了,你恨不恨为师太过无情了?”
    莫纹悲喜交集,她极少流泪,这时已不禁泪水盈眶:“师父,弟子不敢怨恨师父,望师父宽恕弟子的不肖。”
    “纹丫头,为师斗不过你未来的太婆婆,只好将你交给了她。你,还是我梵净山庄的弟子。不过,你可是慕容家的人。今后,你可要时时来梵净山庄看我。”
    “弟子会时时去看望师父的。”
    “好了!将眼泪擦掉吧。纹丫头,你有这么好的婆家和丈夫,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哭了?”
    小芹在旁说:“姐姐,你别哭呵!不然,我也要哭了!”
    水中仙子望着小芹:“你就是人称的小狐狸吧?”
    小芹点点头。水中仙子又望着慕容小燕:“我真服了你,将玉罗刹身边的人也抢了过来!”
    慕容小燕笑道:“仙子,你怎么这样说的?你说说,你今夜赶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幽小怪,不!你现在已是九幽老怪了。我所以来,一来看看我的弟子,把话说明;二来嘛,你要了我的人,我也来要回一个,总不能让人间的英才,你全要去了!”
    慕容小燕紧张起来:“你想要谁?”
    “七姑娘!”
    慕容小燕透了一口大气:“你要七丫头?”
    “你以为我要小狐狸吗?不错,小狐狸我也想要,我怕斗不过点苍派那刁钻的翠丫头,她的慧黠不下你这个九幽老怪。”
    “仙子,七丫头我可作不了主。”
    “你别推辞了,我知道七丫头也是你慕容家的人。”
    “仙子,我们问七丫头的意见好不好?”
    “九幽老怪,你别耍花样,惹得我性起,我在陆上斗不过你们,在这湘江河中,我可以一个个将你们弄到水里去。”
    “好了!仙子,我算怕了你。”慕容小燕问七姑娘,“七丫头,仙子垂意于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怎么想?”
    七姑娘说:“小女子不敢作主,全凭几位前辈的主意。”
    “七丫头,那你快拜仙子为师,仙子绝不会亏待你的。”
    仙子笑道:“我会亏待她吗?我希望你们别亏待我那纹丫头才好。”
    慕容小燕说:“仙子,别说莫丫头有恩于我家,就是没有,有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大靠山,我敢亏待吗?”
    “我有你这么厉害?”
    大家都相视而笑。七姑娘就在船中,拜了水中仙子为师,拜岑瑶瑶、司徒佩佩和莫纹为师姐后,水中仙子便要告辞而去。莫纹依恋地说:“师父,你怎么就走了?”
    水中仙子笑说:“你那太婆婆古灵精怪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走为上策。丫头,到你完婚时,为师一定会来看你。”仙子又对痴儿说:“我将纹丫头交给你了,可别三心两意,尽管你武功极好,击败了法王和老魔,但我可以将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痴儿,因为我梵净山中,有一种毒药,服了能令人变成白痴。”
    小怪物跳了起来:“真的?”
    痴儿慌忙说:“我怎会对姐姐三心两意?我一颗心全交给姐姐了。”
    仙子一笑,和两个弟子带了七姑娘凌空离船而去。仙子走后,在莫纹心中留下难以抑制的激动,以往在梵净山中的生活情景顿涌心头,喃喃地说:“师父还是在深爱自己,却是自己负了师父。”
    小芹也默默坐在她身边,天真的心灵在好奇的自我盘问:奶奶不是已仙逝了吗?怎么又活在人间了?她不会是神仙吧?或者死后变成了神仙?我不是有了一个神仙奶奶了?
    这时月升中天,江面银波晃动,不管怎样,莫纹和小芹感到无比幸福。这船上载的也是幸福。但愿这种幸福和欢乐能永远长驻,江湖上不再有仇杀,不再有像碧眼老魔、青风道长和钱无璐的这样的人出现。
    小怪物似乎想起什么来,问小芹:“七姑娘走了,我们两个不是当不成赌侠了?”
    小芹啐着他:“谁跟你当赌侠了?”
    又引起一船人的欢笑,连墨明智和慕容小燕也忍俊不禁……
    全书到此,告一段落,再写下去,又是另一篇武侠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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