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三回重返旧地
    上回说到万里豹两位前辈要莫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物归原主,莫纹顿了一下:“要是小女子现在就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知前辈有没想到,武林中人会怎样看待前辈?”
    万里豹有点愕然:“他们会怎样看待区区了?”
    “怎么看待,小女子也不知道,但起码有一点,武林各大门派,疑心前辈意图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万里豹微笑:“这一点不用姑娘担心,区区之心,可对天日,而且武功秘笈,并不交给区区,只交给慕容大公子。”
    “前辈自问一下,慕容大公子得到了武功秘笈,能自保吗?先不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单是中原黑、白两道上的高手,莫不虎视耽眈盯视着这份秘笈。这样一来,不害了慕容大公子?”
    “这——!”忠厚老实的万里豹,不知如何回答了。
    翠翠笑道:“莫姑娘好伶俐的嘴舌。”
    “不敢!小女子只是就事论事。”
    “有我们两人,武林中谁敢来惹慕容大公子?”
    “是吗?小女子没有记错,当燕老前辈在世之日,阴掌门和一些怀有野心的人,不就是千方百计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怎么不敢惹了?”
    翠翠说:“那他们就是自寻死路!”
    “两位前辈就算能保慕容公子一时,能保得他一世吧?”
    “我喜欢保他一世又怎样?”
    “那么说,两位不是要慕容大公子长住点苍山,就是跟慕容大公子永住紫竹山庄了。武林中人将会如何说?这不是明显想占有这份武功绝学了?”
    “我行我素,才不理会别人胡说八道。”
    “前辈能办得到吗?”
    “我怎么不能办到了?”
    “那么说,前辈是要慕容大公子长住点苍山,成为点苍派的一位弟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但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己有,也将一个百年的武林世家,吞并得不露一点痕迹。而且还可以向外扬言,说自己为慕容家讨回了一个公道哩,真是名利双收。恐怕碧眼教主,也甘拜下风。”
    翠翠笑道:“莫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再多说来听听,你这些道理很动听呵!”
    “我说完了又怎样?”
    “我担心你以后就不会说话了!”
    “小女子明白前辈的意思,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你太聪明了!”
    “不敢!小女子只知道自己一死,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永远埋没在荒山老林中,不复再在人间流传,两位前辈不白跑了一趟?”
    忠厚老实的万里豹说:“夫人,你别乱来,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
    “看来,这青衣狐狸的话,是将你说动了?”
    “她的话,也有些道理。”
    “好呀!那我们回大理吧!”
    万里豹又愕然:“我们怎么说走就走?不为慕容大公子讨回他家的武功绝学了?”
    “你不怕各大门派怀疑我们想独占么?”
    “那,那我们怎么办?”
    “这好办得很,就是将狐狸活捉过来,然后通知各大门派的掌门云集到少林寺,逼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就什么也了结了?”
    万里豹笑道:“对,对,这是一个好办法。”
    莫纹说:“我看不好。”
    翠翠笑道:“你说来听听,有什么不好?”
    “因为小女子不是死人。”
    “你是说我们不能活捉了你?”
    “不!我是说,我不是一个死人,到时我会说话。”
    “你要怎么说?”
    “我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已经取走了。”
    “你以为大家会相信吗?”
    “不相信也得相信,因为我是给你们活捉了去,早已将藏武功绝学的秘密地方告诉了你们,到时我胡乱说一个地方,大家找不到,我便说你们早已派人前去取走了。”“你——!”万里豹怔住了。
    翠翠一笑:“怪不得江湖上人说姑娘狡黠如狐,可惜你忘记了一点。”
    “小女子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我夫妇俩在江湖上的声誉。我豹哥从来对人没说过一句假话,是武林中有名的老实人。他的话,没有人不相信。”
    慕容明说:“大婶,别跟她多说,将她捉了算了!”
    翠翠问:“莫姑娘,你是要我夫妇俩出手呢,还是自己乖乖跟我们上少林寺?”
    “你们要联手对付我?不怕武林人士笑话?”
    “你太自大了吧,对你,用得着我夫妇俩联手吗?”
    痴儿突然跑了出来:“你们不能捉我姐姐的!”
    翠翠说:“你这痴儿,她抢走了你家的武功绝学。你还护着她?”
    “她没有抢,是我给她的。”
    “你干吗给她,她对你很好吗?”
    “她当然对我好啦!”
    慕容明说:“大婶,你别听我兄弟说的,他是什么也不懂的痴儿,在胡说八道。”
    “不不,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慕容明火了,走过来给了痴儿一个耳光:“你这糊涂的东西,还不给我站开。”
    这一巴掌,打在痴儿的脸上,却像打在莫纹心上似的,隐隐发痛。要是别人,莫纹早已一剑就将这只打人的手砍了下来。但他是痴儿的兄长,莫纹只有沉下脸不出声。小芹忍不住了:“你怎么打人?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慕容明平时对弟弟颇为友爱,同情他天生缺陷,往往也迁就他。但今日之事,他不能迁就了,一时火起,刮了他一巴掌,事后也有些后悔。但总得保持做兄长的威严。他不能去安慰痴儿,更不能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现在见一个小丫头居然敢指责自己的不是,十分恼怒,朝小芹喝声:“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用不了你来多嘴!”
    小芹说:“胡乱打人,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莫纹说:“别多说了,芹妹。”
    翠翠说:“慕容公子,你带令弟到一边去吧,别再让他和妖女混在一起了。”
    慕容明一把抓住了痴儿:“兄弟,跟愚兄走!”
    小芹冲着翠翠说:“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谁是妖女了?”
    翠翠突然身形一晃,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啪啪”两声,左右刮了小芹两个耳光。小芹愣了愣:“你敢打我?”
    翠翠身回原地:“小丫头,这是给你的一次警告,以后千万不可在我面前乱说话!”
    小芹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她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耻辱,不管对手是不是多年成名的人物,她“嗖”的一声,利剑出鞘,也以快速的行动,向翠翠刺去,剑法辛辣、刁狠。
    翠翠想不到小芹居然敢向自己出手,要不是自己的幻影身法闪得快,险些给小芹刺中了,她感到讶然:“小丫头,你是找死了?”
    小芹怒极,也不答话,一连快速的刺出几剑,剑法刁狠而奇诡,一个小女孩,竟然有如此上乘的剑法,又使翠翠惊讶不已。翠翠一连闪开了小芹的几招后,出手还招了,只出剑三招,就将小芹逼了开去。满以为这小女孩知难而会停手,自己也不去追赶。谁知小芹似疾燕般的,骤然又飞了回来,人到剑出,险些又刺中了翠翠。
    翠翠有些恼火了,一边出招一边说:“小丫头,这是你自寻死路,别怪我了!”也一连抖出几剑,如影随形,逼得小芹手忙脚乱,万里豹说:“夫人,剑下留情,别伤了这小姑娘!”莫纹也正想出手解小芹之危,谁知有一个人比她更快,那是痴儿。
    痴儿见小芹有危险,挣脱了慕容明的手,不知死活地跑进了两人的剑光之中,嘴里喊着:“别打!别打!”一边毛手毛脚要去抓两人的剑。
    这样一来,不但小芹和翠翠都给痴儿打乱了剑法,害怕伤了痴儿,就是莫纹、万里豹和慕容明都吃惊了,认为这个不知危险的痴儿,不死也必断手断脚。
    两条快速的人影骤然分开,剑光消失,众人一看,痴儿浑身上下的衣服,给剑削得支离破烂,而小芹和翠翠手中之剑,不知怎样,全落在了痴儿的手中,痴儿却木然立着不动。
    莫纹首先惊叫起来,一下跃到痴儿的身边,情急意切地问:“兄弟,你怎样了?”其次是小芹奔了过来:“少爷,我的剑没划伤你吧?”第三是万里豹飞身而至,说:“你们先让开,让我看看他伤了哪里,能不能救好。”
    翠翠和慕容明一时惊呆了,不敢过来看,翠翠心想:万一这痴儿死了,自己怎么向他的父母交代?自己本来是为慕容家夺回武功绝学,反而将痴儿的一条命夺去了,她感到自己那一剑劈下去,别说是不会武功,毛手毛脚来夺自己剑的痴儿,就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也没有不死的。
    痴儿一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芹哭起来:“少爷,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莫纹顿时双目皆赤,盘龙剑出匣,厉声对翠翠说:“你赔我兄弟一条命来!”
    万里豹说:“莫姑娘,请冷静些,慕容二公子没有死,也没有伤,他只是一时惊恐晕了过去。”
    莫纹又是惊愕:“他没有死?”她感到这不可能,她明明看见痴儿冲进了如网的剑光中去,双剑都从痴儿的身体一穿而过,能不死?那除非是奇迹。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望上一眼痴儿。好一会,听到四周没动静,她睁目一看,果然痴儿没有死,在万里豹的真气输入之下,已坐了起来,双目茫然地望着四周。
    小芹破涕而笑,高兴地说:“姐姐,少爷真的没有死呵!”她脸上仍带泪痕。小芹天真直率的个性,真像个孩子,哭来得快,笑也来得快。
    翠翠和慕容明一听,心头上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莫纹不放心,亲自查看了痴儿浑身上下,痴儿一身的衣服已给剑尖、剑刃挑破划开,而手脚表皮只有一两处隐隐留下几道浅浅的剑痕,也渗出一些血丝,浑身上下却是完好无缺。她既高兴又埋怨地说:“兄弟,你以后别这么傻了,你只有一条命,给阎王收了去,就要不回来了。”
    痴儿说:“姐姐,我是心急,想劝小芹别和翠姨姨打架呵!”
    小芹说:“少爷!有你这样劝法的吗?”
    “不这么劝,那怎么劝?”
    “好了,少爷,我扶你到一边去。”
    这些情景,万里豹和翠翠以及慕容明都看得清清楚楚,感到莫纹和小芹,对痴儿的关心,出于一片真情,没有半点虚伪和做作,怪不得痴儿会死心塌地跟随她们,见她们有危险,不顾自己安危跑去相救,痴儿和她们之间的情感,是人间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感,任何人怎么也分不开的。他们已达到了情感相融,生死之交的境地了。万里豹和翠翠是过来人,更深深理解体会这种情感。尤其是翠翠,更深有感触,自己当年追求万里豹。舍生忘死,不正是这样?她感到不明的是,自己当年追求万里豹,首先是看中了万里豹那高尚的人品,更仰慕万里豹的武功。可是莫纹看中了这痴儿什么?要武功没有武功,论人品没有人品,一个痴儿,只是随意而为,根本不可能谈到人品和道德的。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也不可能,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她不是已得到了么?既然得到了,还要这什么也不懂、形同小孩的痴儿干什么?论相貌、身材,单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明,就比痴儿强多了,这妖女真不知图痴儿什么。
    可是痴儿的不死,更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疑问。痴儿不但没死,反而在刹那间,将双方手中之剑全夺了过来。是小芹和翠翠在突然之间,见痴儿闯了进来,大家都害怕伤了痴儿,心慌意乱,意外地给痴儿抢了去?还是痴儿有令人难察的莫测武功?这又似乎不可能。痴儿闯进剑光的身形和步法,完全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当时,大家都在担心痴儿的生死而没去注意。现在事情已过去了,大家都想起来,都感到惊奇:是什么原因?是偶然?就连武功奇高,一代宗师的万里豹,也一时说不出什么原因来。
    莫纹这时冷冷地盯着翠翠说:“一位武林中成名的人物,居然向一个天真无知的晚辈出手,欺负一个武功不高的小女孩,不害羞吗?好!我来领教翠前辈高招。”莫纹将痴儿手中翠翠的剑夺了过来,掷给了翠翠,“前辈!请出招吧!”
    翠翠多少给莫纹说得有点面红耳热,但她一向高傲,受不了莫纹这般的轻蔑,凤眉扬了扬:“好!听说你曾击败了武当派掌门人青松道长,我也要看看你的剑法有多好!”
    痴儿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还要和翠姨姨打架吗?”
    “兄弟,她欺负了芹妹,我要吐一吐这口冤气。”
    “姐姐,你不打好不好?”
    “兄弟,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但我一定要教训她,以免她目中无人。芹妹,你将兄弟带到一边去,别让他再跑了过来。”
    小芹说:“好的,姐姐。”她拖了痴儿,“少爷,我们快走,别在这里挡道。”
    翠翠也恼了:“好啦!我看你这青衣狐狸怎么来教训我。”
    万里豹连忙摇手说:“莫姑娘,我们之间,能不能不交手?”
    莫纹扬眉问:“不交手?你们能让我们离开这里?”
    万里豹又一时为难了。没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能放莫纹离开吗?那不白来一趟了?他顿了一下说:“莫姑娘,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回给慕容大公子,我们好来好去,不更好么?”
    莫纹说:“当然好啦,前辈不费吹灰之力,只动动嘴,就将武功绝学拿了去,而我呢?就不好了!”
    “姑娘怎么不好?”万里豹身为一派掌门,是当今武林中、极负盛名的一位武林绝顶高手,他的一句话,几乎在武林中没有人不敢听从的。可是他偏偏碰上了敢傲视武林、不崇拜权威的莫纹,根本不买他的帐。而他又偏偏没有半点武林权威的架子,仍那么忠厚老实,别说万里豹是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就是其他任何门派会帮的头头,听了莫纹的反唇相讥,也不能不生气的。万里豹不但不生气,反而虚心询问。所以说,万里豹不愧为一代武林中的奇人。他这不是出于涵养功夫极好,而是出于天性。
    莫纹问:“万里掌门,你知不知小女手为了这些武功绝学,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汗水和鲜血,闯过了多少次鬼门关,才辛辛苦苦得来,我能那么轻易交出去吗?”
    莫纹说的是由衷之言,除了她没有得到真正的慕容家武功绝学外,她为了报答墨明智的大恩,的确是花尽了她的心血,几次从生死线上闯了过来的,但她心中的隐情,除了向千年女鬼、黑鹰说了之外,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不愿也不想去说,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她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忍受被师门驱逐的痛苦,及至委身于痴儿,也不愿说出去,现在,她怎能将武功绝学交出去?别说她没有,有,也不会交。不然,她一番心血将付于流水。
    万里豹问:“那姑娘想怎样?”
    翠翠嚷了起来:“你是不是好心得昏了脑袋啦?她的话比一字还浅,就是不交,只能在武功中较量过。豹哥,你闪开,我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
    万里豹一时也像痴儿般问:“不交手不行吗?”
    翠翠说:“你闪开!妖女,出招!”
    莫纹也不答话,说声:“看剑!”话出剑也出,只见一道剑光,如流光逸电,破空而出,顿时剑气森森,杀意逼人。奠纹知道翠翠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江湖上一个成名的女侠,先是自称为江湖小杀手,后来武林中人送她一名为“西南一剑”,足以说明她剑法的高超。她的剑法,剑意莫测,招式歹狠,剑出必见人血。刚才要不是痴儿突然扰乱了她的剑法,小芹必然为她刺伤。所以莫纹一出剑,就是梵净山庄飘云剑法中一奇变的凌厉招式,一剑刺出,便罩住了翠翠身上的五处要穴。
    翠翠一见这剑刺来,已达到了剑法中的上乘佳境,人剑合一,剑由人意,意到剑到,不由心头凛然,不敢以一般的无回剑法招接,而是以无影剑法招接,一剑挥出,宛如虹垂天边,“当”的一声,双剑相碰,火星进射四飞,不但接住了莫纹一剑,也化解了莫纹的剑意。双方都各自一怔,骤然分开,各自看看手中之剑有没有损缺。
    翠翠的一把宝剑,是青虹宝剑,可断金切玉;而莫纹的一把剑,却是冷月玄霜盘龙剑,由玄铁练成,剑出寒气生,无坚不摧,原属于一代女侠甘凤凤所有,不知黑鹰从哪里得来,将它送给了莫纹。宝剑对宝剑,双方见对手兵器全无缺损,都各自吃惊,急忙看看自己的剑。一看,也是全无缺损,心也放了下来。这一次剑的相碰,不但是剑法较量,也是内力的较量,双方都感到对方的内力深厚。莫纹没有怎么惊讶,对方的剑法,内力早已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翠翠却惊讶了,莫纹内力之深厚,大出自己的意料,但梵净山庄的飘云剑法,她却是早已见过的,只是感到莫纹的剑法,比当年自己相识的紫衣姐姐的剑法还胜出一倍。心想:这丫头有如此的剑法和内力,怪不得中原一剑、武当派掌门青松道长败于她的剑下了。
    两人略歇一会,再度交锋。霎时间,剑气纵横,变幻万千,满坡尽是剑光闪闪,时而骤分骤合,合时爆发出一连串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分时悄然无声,只见剑光游动,如流光,如电闪。小芹、慕容明看得惊愕不已,痴儿眼定定的看着,连一代奇侠剑客万里豹,也看得吃惊异常,因为他看出了莫纹使出的不单是梵净山庄的剑法,而是融汇了西门剑法的招式,往往在翠翠无影剑法占上风时,便立即给莫纹如奇峰突出的西门剑法破解得干干净净。
    万里豹越看越感到惊讶,双万虽然是并力交锋,上乘剑法招式源源不断抖出来,仿佛双方并未尽全力,剑下尚有留情,双方都不想置对方于死地。莫纹他不了解,但翠翠,他却是了解的,与人交锋,翠翠从来剑出无情,不见血不收剑回鞘。他意识到,表面上,她们两人是生死相拼。实际上是较量剑法,互相喂招,比试武功。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两人交锋时,万里豹还十分担心,他不想翠翠伤了莫纹,但也不想莫纹伤了翠翠,必要时,他就要出手制止。现在,他略为放心了。
    在莫纹来说,她虽然恼恨翠翠无端端刮了小芹两个耳光,她在为小芹出气,教训这位前辈。但她听到痴儿称她为翠姨姨,看来她与慕容家的关系深厚,怕伤害了翠翠,伤了痴儿之心,令慕容家今后难做人。何况翠翠是带着慕容家的大公子来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论在情在理,都是对的。这样,她就出剑留有余地了。而翠翠,不知为啥,大概是惺惺相惜吧,她十分欣赏莫纹的性格,也看出莫纹不是江湖上人所传说的女魔头,何况她还与梵净山庄的紫衣侠女有姐妹之情,不愿伤了梵净山庄的人,所以也没有出尽全力。尽管这样,双方仍不敢掉以轻心,都提防对方伤了自己。
    转眼之间,她们交锋过百招,仍不能分胜负。这是莫纹行走江湖以来,第三次碰上最为厉害的劲敌。第一次是碧眼教主,第二次是青松道长,第三次是翠翠了。翠翠武功可能不及碧眼教主,但比青松道长略高。至于其他劲敌,如阴掌门的俏哪吒、江南一剑公孙骏,以及什么金佛爷,统统都在莫纹之下。翠翠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莫纹这样的劲敌。因为西南武林中没有人能接过她三十招。现在莫纹竟与她交锋超过一百招,她仍不能取胜。
    翠翠似乎感到自己不能支持了,而莫纹似乎仍剑意未休,招式如长河之水,挟带奇峰怒浪,滚滚而下,莫纹娇叱一声:“小心了!”人如旋风,剑如光团,撕破了翠翠的剑光之网,骤然切入,真是快如迅雷一击,霎时人影骤分,人影剑光同时消失。莫纹汗透青衫,云发紊乱,飘然落在山坡一侧,而翠翠原地木然而立,目露惊讶,手腕一点鲜血渗出,一代聪明机智的侠女,竟然败在莫纹的剑下。
    莫纹拱拱手说:“翠女侠,承让了!”
    翠翠点点头:“不错!我是技不如人,败在你的剑下。”
    万里豹和慕容明双双过来,一个关心地问:“夫人,你没事吧?”一个情急地说:“大婶,伤得怎样了?小侄身上有九转金创还魂丹。”
    翠翠苦笑一下:“你们放心,我没事,只是给剑尖挑破一点皮,用不了服药。”
    万里豹看了一下,翠翠的手腕给莫纹的剑尖轻点了一下,显然是莫纹剑下留情,及时收剑,没有挑伤筋脉。他以感激的目光望着莫纹,惊讶地问:“莫姑娘,你是不是学到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
    慕容明一怔:“她学到了我家的西门剑法?这不可能!”他知道自己家传的西门剑法:除了招式外,还得要内力深厚才行,并且更要得到自己奶奶口传的心法,才能学得到,单凭剑谱,只能学到一些招式,不成为真正的西门剑法。自己正是由于内力不深厚,奶奶没有将心法传给自己,才没真正学到西门剑法,学的只是一些招式,真正精湛制敌的招式,自己就无法抖出,所以他才说出“不可能”这句话。
    万里豹说:“慕容贤侄,我要是没有看错,她是学到你家的西门剑法了!”
    “真的!?”
    “要不是西门剑法,别的剑法,可以说没法破解我的无影剑法,顶多只能接我的剑招。”
    慕容明不知如何说明,难道是爷爷将心法传给这妖女了?这更不可能。万里豹再问莫纹:“姑娘,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莫纹问:“万里掌门,你想听小女子的真话还是假话?”
    “区区当然想听真话,听假话干吗?”
    “那小女子告诉你,我学这套剑法时,根本不知道它是西门剑法。”
    “不知道?你不是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中学到的?”
    “没有。不信,前辈可以问问慕容大公子,能不能从剑谱学到。”
    万里豹问慕容明:“贤侄!她说的是不是这样?”
    慕容明说:“大叔,的确是这样,没有我爷爷和奶奶的口传心授,单从西门剑谱,学到的也只是一些不连贯的招式,不能起克敌制胜的作用。”
    “这就奇了,难道我看错了?”
    翠翠说:“豹哥,错不了,你出手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唔!不错,我要试试。”万里豹转对莫纹说:“姑娘,区区要领教你的剑法了。”
    “万里掌门,原来你们虽然不联手攻我,却用的是车轮战术。”
    万里豹愕然:“姑娘怎么这样说?”
    “万里掌门,你就是能战胜小女子,武林人士会怎么说?会怎么看你?”
    “这关他们什么事了?”
    “关系可大了!掌门作为一派宗师,在武林地位极高,声望极重,名誉、人品极好,却用这样阴险的办法战胜小女子?那么,武林群雄就会以另一种目光看待掌门了。”
    “姑娘误会了,区区只想试试姑娘的剑法,是不是西门剑法而已,并未想过战胜姑娘。”
    “既然这样,那掌门不必试。”
    “不必试?”
    “是呀!不必试,小女子可以告诉你。”
    “姑娘用的是什么剑法?”
    “有的人说小女子的剑法是西门剑法,到底是不是,小女子也不知道。”
    万里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好。翠翠说:“豹哥,你叫这妖女作弄了!”
    “她作弄了我?”
    “豹哥,这妖女的话,根本不可信,世上那有连自己所学的剑法都不知道的?”
    “唔!不错!”万里豹转向莫纹:“你为什么要作弄我?”
    莫纹说:“小女子说的是真心话。”
    翠翠说:“豹哥,你别跟她多说,试试,就什么都知道了。豹哥,你不是一直想和西门剑法交锋吗?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啦!”
    原来自从万里豹学会了无影剑法后,与各门派的剑法都交锋过,唯独就是没有与西门剑法交过锋。而且自己师父所创立的无影剑法,似乎是专为西门剑法而创立的,看能不能与西门剑—争雌雄。可惜万里豹一直没有机会。—来他生性并不好斗,不想去争什么雌雄,更不会冒冒失失去找慕容家的墨大侠、燕女侠比试武功;二来慕容家对自己父母、师父都有过恩,对他们他只有敬重,那能无端端上门找慕容家的人比武过招?所以他一直在心里引以为憾。现在经翠翠这么一说,心活动了,对莫纹说:“请姑娘出招!”万里豹并不是想争什么高下,只想看看无影剑法能不能接得了西门剑法。
    莫纹说:“小女子自问不是掌门的对手。”
    翠翠笑问:“妖女,你不是自视甚高么,怎么不敢与我豹哥交手了?怕输不起?”
    “这不是输不起之事,小女子有自知之明,明知不敌,又何必献丑?”
    翠翠说:“好呀!那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
    翠翠和莫纹,可以说是武林中两代人,武功相近,性格也相近,一个是聪明机变,一个是狡黠过人,正是棋逢敌手,斗智斗力,各有千秋。莫纹处处想避开万里豹,不与万里豹交锋;一个是处处逼紧,不容莫纹不交锋。翠翠是看准了莫纹的用意,也摸透了自己丈夫的性格,叫她这么一说,莫纹和万里豹想不交锋也不行了。在较量武功上,翠翠一时大意,败在莫纹剑下,现在斗智,她却占了上风。她们两人,都在利用万里豹的弱点:忠厚老实。现在翠翠用话一逼,将莫纹逼出来,莫纹说:“这个小女子办不到。”
    “办不到就交锋呀!”
    “小女子败了,就要交出来?”
    “妖女,所以你要尽力而为了,别叫我豹哥击败了你。”
    “万—小女子侥幸取胜呢?”
    “那我们就拍手而走。今后就不再管你的事。”
    “你们就这么走,那不是很占便宜吗?”“妖女!你不是想杀我们吗?”
    “小女子不敢,只求两位前辈答应小女子一件事。”
    “好呀!你说来听听。”
    “帮助小女子,消灭阴掌门。”
    “妖女,你这个算盘打得很精呵!消灭了阴掌门,就没人与你再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不!消灭了阴掌门,小女子当着武林群雄面前,将武功绝学双手交给慕容大公子。”
    万里豹欣喜:“莫姑娘放心,不论是胜是负,区区夫妇,都会协助姑娘消灭阴掌门,希望姑娘别食言。”
    翠翠说:“豹哥,你又上她的当了!”
    万里豹愕然:“我怎么上她的当了?难道莫姑娘会食言?”
    “食不食言,我现在还不敢说,但我起码知道,这一次你就是胜了,她也不会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她以后交出来也行呵!”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消灭阴掌门?”
    “夫人!我们与莫姑娘联手,再邀请中原各大门派,一齐对付阴掌门,那阴掌门不就很快会被消灭吗?”
    翠翠向莫纹眨眨眼睛:“妖女,这下你满意啦!”
    莫纹笑了笑:“多谢两位前辈。”
    “哎!你先胜了我豹哥才好说话。”
    “小女子会尽力奉陪。”
    万里豹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豹哥,别多问,快比武过招吧。”
    莫纹说:“万里掌门,小女子出手啦!小心!”莫纹第一招。就抖出了西门剑法的玉女投梭,真是快如飞矢。
    万里豹一见惊喜,这的确是西门剑法的招式,说声:“好剑法!”身形略闪,以指代剑,几乎是后发先至,直取莫纹身上要穴,莫纹感到万里豹这一招不但奇诡异常,指劲更是声威夺人,逼得自己后跃开去,然后又似疾鸟般扑来,一招麻姑献桃,直挑万里豹的天突穴位。万里豹高兴得如见奇珍异宝,情不自禁以无影剑法还招,他盼到了自己多年来的愿望,能与西门剑法过招了。
    莫纹从翠翠的眨眼和说话当中,心领神会翠翠的用意:一定要以西门剑法与万里豹交手,别令万里豹失望,所以她抖出的尽是西门剑法的招式。刹那间,双方便交锋了十多招。只可惜的是,莫纹只学到西门剑法的十多招而已,并不是西门剑法的全部。这十多招西门剑法,加上莫纹的融汇贯通,与飘云剑法配合,起到奇峰突起的变化,对付其他一流的上乘高手,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用来对付碧眼教主和万里豹这样拔尖的绝顶高手,却是不行,也应付不过来。何况万里豹的武功比碧眼教主还胜一筹,一身真气,举世少有,武林中除了墨明智,就轮到万里豹了。他举手投足,都变成了凌厉无比的上乘招式,莫纹要不是真气深厚。恐怕两三招之间,就给万里豹的指劲逼得喘不过气来,那根本就不用交锋。
    十多招过后,莫纹又只好将那十多招西门剑法,重新抖出来,但已是捉襟见肘了,勉强应付万里豹的招式。万里豹一招凌厉的剑招抖出,喝声:“姑娘小心!”剑招如迅雷闪电,破云穿出,直指莫纹的膻中穴,指劲指风,也同时将莫纹手中之剑震开。莫纹已无法闪避,心想:这一下我完了!万里豹一见莫纹已无法闪避,发出的剑招也无法收回,急忙化指为掌,轻按在莫纹的两乳之间,虽是轻按,也有四成的功夫,一下将莫纹拍飞,横摔了出去。
    这一出人意外的突然变化,除了慕容明,众人都吓坏了。万里豹想纵身将莫纹提回来,以免她摔到山下摔死或摔伤,可是蓦然之间,一条黑影突现,凌空将莫纹抱住,缓缓飘落下来。
    众人一看,惊讶极了,抱住莫纹的是一位蒙头蒙面,只露了两只精湛眼睛的黑袍人,见莫纹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显然,莫纹已受了内伤。黑袍人以一掌按在莫纹的心胸上,以自己一身真气输入莫纹体内,冷冷地对万里豹说:“阁下要与她比试剑法,一年之内,老身再打发她上点苍山登门讨教。”这黑袍蒙面人,是一位声音带沙哑的老妇。
    万里豹惊问:“前辈是谁?”
    “千年女鬼!”
    话落人已去,万里豹只见那千年女鬼,抱着莫纹,已消失在荒山密林中,多俊的轻功,连会幻影魔掌的万里夫妇也自叹不及。
    痴儿却跳了起来:“小芹,我们快去追姐姐!”他拖住小芹,往山下密林中跑去了。
    慕容明急叫喊着:“兄弟!兄弟!”要起身追去,翠翠说:“贤侄!别追了!就是追上了,你兄弟也不会跟你了,跟我们回点苍山吧。”
    “大婶,我兄弟可不懂事呵!”
    “放心,那个小丫头,机灵古怪,武功又好,她会照顾你兄弟的。”
    万里豹问:“贤侄,你没看出那精灵小丫头的武功,出于何门派?”
    “小侄愚昧,看不出来。”
    “她的剑法,是当年玉罗刹的剑法,其中也有时家剑法的招式。”
    慕容明一时傻了眼:“是玉婆婆的门下弟子?”
    “就算不是,也与玉前辈极有渊源,你兄弟有她,有莫姑娘照顾,不会吃亏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翠翠在旁问:“贤侄,那自称千年女鬼的是谁?”
    “我不认识。”
    “声音也听不出来?”
    “小侄真的听不出来?”
    “她不是你慕容家的人吗?”
    “小侄家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的!”
    “这就奇怪了,她怎么会你家的西门剑法?”
    慕容明惊震了:“她会我家的剑法?”
    “贤侄,你没听到她刚才所说,一年内,她会打发莫姑娘上点苍山找你豹叔比剑?显然,莫姑娘的西门剑法,是她传授的。”
    “不可能,我家的剑法,从不传外人。”
    万里豹说:“夫人,别太过武断了,说不定那前辈,传的是另一门剑法,可与我们的无影剑法相媲美。”
    “好呀!豹哥!我们打赌好不好?”
    “夫人,这有什么好赌的?人走了,我们也回云南吧。”
    “豹哥,我们不去追踪她们?”
    “她既然说一年之内来点苍山寻找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追?”
    “看来这一次,我们是空跑一趟了。”
    于是他们三人,离开越城岭,转回云南,山坡上只留下那三匹空马。这三匹空马,见四野无人,便往来时的道路上奔驰。正所谓老马识途,它们奔回了湘西言家在东安县的堂口……
    千年女鬼又将莫纹带回到桂北群峰,那无名山谷的地下岩洞中,莫纹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体内,内伤已好多了,起身下拜:“多谢老前辈相救之恩。”
    千年女鬼说:“丫头,以你现有武功和功力,顶多只能侥幸击败那机灵的江湖小杀手,要胜万里豹,简直是不自量力。”
    “小女子也自知不敌……”
    “既然不敌,干吗不溜走?让他击伤了你?江湖上人,不是称你狡黠如狐狸吗?”
    “小女子走是可以,但身旁有我那兄弟和小芹妹,小女子不敢丢下他们不管。”
    “那个痴儿,你还顾他干什么?”
    “老前辈,小女子宁愿死,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前辈上次不是要小女子好好照顾我傻兄弟么?”
    “这痴儿不知哪一世修的福,有你这个丫头这么照顾。丫头,今后在这岩洞里,你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理,安心练武,老身要将一身的武功,悉数全传给你。你今后不但可以对付万里豹这小子,也可以对付碧眼教主老魔了。”
    “多谢老前辈厚爱,小女子恐怕目前不行。”
    “什么?你不想学老身的武功?”
    “前辈别误会,小女子只是想去寻找我那兄弟和芹妹,丢了他们,小女子恐怕难以专心练武学剑。”
    “你放心,痴儿会带你那芹丫头寻来这里的。”
    “我兄弟会寻来这里?”
    “你别忘了,这处秘密岩洞,还是他带你进来的。这里有一颗药丸,你服下好好休息,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多谢前辈。”
    莫纹接过药丸服下,遵循千年女鬼的话,在她原先住过的石室内休息。似乎这药丸有宁神定惊催眠的作用,莫纹很快地入睡了。当她醒过来时,便听到室外大厅上,有人在叽哩呱啦地讲话,一个少女清甜的声音说:“这个岩洞好大呵!”又一个沉而响亮的声音说:“它当然大啦!”
    莫纹一听,这不是小芹和痴儿的声音?这个痴儿,真的带小芹寻来这里了。奇怪,痴儿什么也不懂,他怎么能在崇山峻岭中寻到这个无名的山谷来?要是他能识方向,辨地形,他当时怎么会迷失在罗城荒郊上,不知回紫竹山庄?莫纹不由在心里又升起了一层疑云。
    小芹在大厅上说:“喂!少爷,姐姐是不是在这个岩洞?”
    痴儿回答说:“我不知道。”
    “哎!少爷,那你怎么带我到这个地下岩洞里来?”
    “因为我和姐姐曾经在这个岩洞见到那个千年女鬼。”
    “你肯定她会带姐姐来这里了?”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莫纹听到这里,开门走出来,大厅内那颗夜明珠已摆在石壁上,整个岩洞照得如同白日。
    小芹听到响声,回身一看,是莫纹,惊喜得似小鸟般扑进了莫纹的怀中:“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呵!我还以为少爷带错了路哩!”
    莫纹见了他们,心头也涌出说不出的喜悦,莫纹感到自己与小芹、痴儿三人已是相依为命了。莫纹举目无亲,只有小芹和痴儿,紧随在自己身边。她慈爱地摸抚着小芹的秀发,像温柔的姐姐一样,问:“芹妹,你怎么会摸到这里来了?”
    “姐姐,是少爷带我来的呀!”小芹像小猫似的依偎在莫纹的身边。
    “万里掌门夫妇没捉你们?”
    “没有呵!少爷见姐姐给人抱走,就拉着我一路追来了,可没有去注意他们。”
    莫纹一怔:“芹妹,你们进岩洞时,有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着你们?”
    “姐姐,你放心,我注意到了,没有人跟我们来。”
    “芹妹,你怎么知道没人跟踪?”
    “因为少爷告诉我,藏姐姐的岩洞就在山谷中,我怕有人跟来,在山谷的乱草中伏了好一会,注意四周的山头和山坡,没发现有人,才悄悄地跟着少爷摸到洞口,而且还在洞口倾听了一阵才走进岩洞。”
    莫纹放心了:“芹妹,你对在江湖上行走的事很有经验呀!”
    “姐姐,我曾跟随我们老夫人在江湖上行走多次,是老夫人教我的,说出门在外,应时时小心谨慎。”
    “怪不得时老夫人将芹妹派来跟着我兄弟了。”
    莫纹见痴儿憨憨在一旁笑,神态十足像一个大孩子,心想:这么一个痴儿,会是一位武功极高的高手?她又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了。问:“兄弟,你站在那里笑什么?”
    “我见姐姐高兴,心里也高兴。”
    “兄弟,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的?”
    “我见那老太婆抱着你向这个山峰跑,我就朝这个山峰跑来了。”
    “你知道这个山谷在这山峰下?”
    “我不知道,小芹带我跑上了山峰,就不见了姐姐和老太婆,心里想哭。后来看看这山谷,我记得我曾经在这山谷玩过,也知道山谷草丛乱石中有一个岩洞,所以就跑来寻姐姐了。”
    “万一我不在这岩洞里呢?”
    “那,那我只好到处去找姐姐了。姐姐,那个老太婆呢?她没在这里?”
    “我不知道,大概她出去了吧。”
    “姐姐,那我们离开这个岩洞吧。”
    “离开!?兄弟,我们恐怕有一段长日子要在这里住下。”
    痴儿睁大了双眼:“在这里住下?”
    “兄弟,你以前不是喜欢在这里么?在这里住下不好?”
    “姐姐,我怕那老太婆。”
    “你怕她什么?”
    “她,她很可怕,样子又凶恶。”
    小芹问:“少爷,她真的凶恶?”
    “凶恶!凶恶极了,我实在怕她。”
    “少爷,你不能像逗言老夫人那样逗她高兴吗?”
    “不,不!她不会高兴的,也不会笑。”痴儿说到这里,又四下望望,压低声音说:“她,她恐怕真的是个鬼。”
    小芹说:“鬼会在白天出现吗?”
    “你没听说她是个千年女鬼么?千年女鬼,当然可以在白天出现了。”
    莫纹笑道:“兄弟!别胡说,别将小芹吓坏了。”
    “不是鬼,那她怎么不会笑的?只有鬼才不会笑。”
    小芹问:“少爷!你见过鬼了?”
    “见过,见过!”
    小芹睁大双眼:“真的?”
    “真的!小芹,我不骗你,所有鬼都不会笑,一张脸白渗渗的,没有肉,能笑吗?”
    “少爷!你别吓我。”
    莫纹笑着戳了小芹一下:“你这丫头,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也不害怕,怎么反而怕起鬼来?”
    “姐姐,那不同,鬼没影没踪,也不知道它几时会出现,面孔白渗渗,舌头伸得长长的,怎么不害怕?”
    “丫头,你几时又见过鬼了?”
    “我没见过,但我从画上见过。”
    “怪不得时老夫人说你这小脑袋,装的尽是些稀里糊涂的东西,也怪不得我说我是狐狸精,你也相信了。那你现在还怕不怕我这个狐狸精的?”
    小芹笑起来:“我当然不怕姐姐啦!”
    “丫头,我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那都是些和尚、道士们吃饱饭没事干,想骗人钱财,才胡编出这么些妖魔鬼怪来。”
    “那少爷怎么说见过鬼的?”
    “他痴,你也痴吗?我才不相信他真的见过鬼了!”
    小芹问痴儿:“少爷,你是不是见过鬼了?”
    “我,我,我也是听家中一些嬷嬷姥姥们说的。”
    “哎!少爷,你怎么吓我了?”
    “我,我没有吓你,因为我也害怕。”
    莫纹说:“好了,芹妹,我们去厨房弄饭吃吧。”
    “姐姐,你的伤全好了?”
    “好了!那位老前辈不但将她身体内的一股真气输入我体内,还给我服了一颗药丸,睡了一觉,不但内伤全好了,还感到分外有精神,只是感到肚子饿了,想吃饭。”
    小芹笑道:“那不用姐姐动手,我自己一个人弄饭就行了。”
    痴儿说:“你会弄饭吗?”
    小芹说:“我怎么不会弄饭?五六岁我就学会煮饭了,十多个人的饭,我也煮过来。”
    莫纹说:“芹妹,我知道你能干,但在这岩洞里,你还陌生,不知道地方,我们姐妹俩一块弄饭吧!”
    痴儿问:“姐姐,那我呢?”
    “你呀,辛苦了,就在这大厅坐着等饭吃好了!”
    “不,不!我一个人害怕那老太婆,我和你们一起弄饭吃。”
    小芹笑问:“你会弄饭吗?”
    “我怎么不会?我弄饭时,你还没有出世呢!”
    莫纹笑问:“兄弟!你不是去年才学会弄饭的吗?怎么芹妹还没有出世了?”
    “唔!姐姐,我怕那老太婆,我不愿一个人坐在这里。”
    小芹问莫纹:“姐姐,那位老前辈可怕吗?她很凶恶?”
    “芹妹,你别听兄弟胡说,那位老前辈,行为是与一般人不同,不苟言笑,为人严厉,但并不凶恶,其实她心肠很好的。”
    “原来这样,怪不得少爷怕她了。”
    “好了!我们三个人一块弄饭吃,兄弟,你去捉一条娃娃鱼回来。”
    痴儿见自己有工作做,高兴极了,跳起来:“姐姐,我去!”
    “小心,别滑倒了!”
    莫纹带小芹走进厨房,这个厨房,跟莫纹离开时一样,没有变动,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水缸里有水,米缸里有米,油盐酱醋,样样齐全,一些坛坛罐罐中,还有腌肉、咸菜,好像专门为他们的到来而购买的。
    小芹惊讶:“姐姐,这岩洞是那老前辈的洞府吗?好像什么都有呵!”
    小芹的问,又引起了莫纹的思疑,说是那老前辈的洞府吗?可是黑鹰也在这山谷中出没过。而且这岩洞,还是黑鹰带痴儿进来的,这岩洞是黑鹰的,还是那老前辈的?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一家人?可是黑袍老前辈却是为报慕容家之恩而出现的,黑鹰却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似乎不像一家人了。再不然,他们是一对互不相犯,性格各异的武林奇人,在这岩洞里各有各的地方,或者是一对互相斗气的冤家。总之,在这神秘的岩洞中.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莫纹只好随口应着小芹:“大概是吧。”她俩淘米、升火、切菜、弄饭。痴儿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莫纹见他两手空空,神情慌张,问:“兄弟!出了什么事了?”
    “那,那,那老太婆来了。”
    “哎!我还以来出了什么事!芹妹,我们去拜见这位老前辈。”
    “好的,姐姐。”
    莫纹带小芹从厨房里出来,果然见那位自称“千年女鬼”的黑袍老妇坐在大厅上,仍然是蒙了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袍老妇看了莫纹一眼:“丫头,你的内伤全好了?”
    莫纹深深一礼:“多谢前辈,小女子的伤全好了!”
    “唔!从明天开始,我要传你武功。一早,出洞到山峰练气功,然后回洞,开始传你剑法,你便在洞中练剑。丫头,老身传人武功,是非常严厉的,你可不能分心偷懒。”
    “是!前辈。”
    黑袍老妇又打量小芹一下:“这个小丫头是谁?”
    “禀告前辈,她是小女子的妹妹。芹妹,你过来拜见前辈。”
    小芹向黑袍老妇下拜:“小丫头小芹,叩见老前辈。”
    “唔!起来吧!”黑袍老妇问莫纹:“丫头,你哪里跑来的一个妹妹?”
    “前辈!她是玉罗刹老前辈的人,与小女子义结金兰,同生共死。”
    黑袍老妇又再次打量小芹:“唔!这小丫头,聪明伶俐,根基不错,玉罗刹也算有眼光,找到了这么一个传人。”
    小芹说:“前辈,我笨得很哩!”
    莫纹问:“前辈,能不能成全我妹妹一下?要是她得到前辈的指点,就享受不尽了。”
    “玉罗刹没传她武功?”
    莫纹代答:“传了,我芹妹的剑法也算过得去。”
    “唔!小丫头,你将玉罗刹的剑法,从头到尾使出来给老身看看。”
    “是!前辈。”
    小芹拔出了剑,从头到尾,将自己所学到的剑法一一使出来。只见小芹人如粉蝶飞舞,剑光如龙,在满厅走动,好一会,剑光消失,人立厅中央,仍气定神闲,收剑入鞘,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期望着黑袍老妇的指点。
    黑袍老妇微微点头赞许:“小丫头,难为你了,年纪小小,却练成了这么一手的好剑法,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怪不得玉罗刹放心你跑出来。小丫头,在你剑法中,好像不全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其中有不少是时不遇的招式,配合得还算不错,但还不能融化成一体,转换之间不但有阻滞,而且还破绽极大,碰上了一等的上乘剑手,很容易为人趁虚而入击中要害。”
    小芹惊喜而拜:“前辈说的是,时老夫人也是这么的说我。”
    “玉罗刹没教你怎么弥补?”
    “教是教了,我怎么也弥补不了,只能以轻功跃开,再转换招式攻击对手。”
    “小丫头,这不是根本的办法,碰上了对手也轻功极俊,如影随形,那你就有生命危险了。小丫头,这主要是你内力不济,才转换阻滞。这样吧,你今后就随你姐姐每天一早到山峰修炼内功,老身再传你几招剑法,以补你剑法的不足。”
    小芹大喜:“多谢前辈栽培。”
    痴儿这时问:“那我呢?不教我武功吗?”
    “你是学武之人吗?只会胡闹!去!每日里你负责煮饭、打柴,将你的手脚练得勤快了,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练功!”
    痴儿叫起屈来:“我的功夫,比她们两人还好,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的,她们会吗?”
    “你是不是讨老身打了?”
    “我——!”
    痴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黑袍老妇沉下脸说:“痴儿!你记住了,每天一早,出洞打柴,然后回洞煮饭弄菜,有时间,就练你的五六七八九十功夫去。唔!还有,老身也教你一门功夫。”
    痴儿高兴:“什么功夫?”
    “开荒种菜!”’
    “开荒种菜?是哪门功夫呢?”
    “是你五六七八九十之外的,第十一门功夫,学会了这门功夫,不但可以改变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公子少爷的脾性,还可以在今后谋生创业,自食其力,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痴儿惊讶了:“这门功夫这么好?”
    “那你学不学?”
    “学!我学!”
    “好!你也从明天开始,做完了打柴、煮饭等功夫,有空就到山谷的空地上开荒、种菜,厨房里有斧头、扁担、锄头等工具,怎么用,老身会教你。可你别像在家里一样,随兴而做,三天打鱼,二天晒网,你干不好,老身会打断你一双腿。”
    小芹看得不忍,轻轻在他身边说:“少爷,你别怕,我会帮助你的。”
    黑袍老妇人老耳朵不老,听力十分灵敏,盯了小芹一眼:“小丫头,你说什么?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了他,害他永远是个不能自立的废物。你和你的姐姐,一心练武去。今后,也不能叫他什么少爷的,我这里没有什么少爷、公子的。你叫他哥哥也好,兄弟也好,痴儿也好,却不准叫他少爷,听到了没有?”
    “是!前辈。”小芹心想:姐姐没有说错,这个老太婆好厉害,这下,可苦了少爷了。
    黑袍老妇指指石壁上的夜明珠问:“这颗珠子,你们看见了没有?”
    莫纹等三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应着:“看见了!”小芹却心思:这么一颗光亮的明珠,看不见,那不是瞎子吗?
    老妇又问:“你们注意到它的变化没有?”
    莫纹愕异:“变化!?前辈,它有什么变化的?”
    “这是一颗如意夜明珠,它发出的光,随着白天、黑夜而变化。要是洞外是白天,它的光是略带黄红色,到了夜里,它就会发出白色的光。所以你们只要看看这颗珠子;便知道洞外是白天还是黑夜了。当珠子由白光转为黄红色之光时,你们便出洞上山峰顶练内功,别担心附近有人看见,我会在暗中护着你们,痴儿也在附近林中打柴。出去,一概从谷底的密林中那个洞口出入,别再走谷口草丛乱石中的那个洞口了,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前辈。”
    “好!吃过晚饭,今夜里奸奸休息,明天正式开始。”
    吃过晚饭,黑袍老妇自去自己的石室中休息。丢下他们三个人在大厅上。石壁上的明珠,真的由黄红色之光,渐渐转为白光了,显然洞外是黑夜来临。不去注意它的变化,真没发觉这一神奇的变化哩。
    小芹好奇:“姐姐,我出洞去看,外面是不是真的黑夜了。”
    “芹妹,不用出洞看,你只要走到这条斜斜而上的通道,尽头有个洞口,直达峰顶,从那里往洞口望,便知道外面是不是天黑了。”
    “直达峰顶上的洞口?从那里登山峰不更好?”
    “芹妹,没有超人的轻功,是没法从那处洞口出去的。”
    “姐姐,我去看看。”
    “你这丫头,跑了一天路,又与翠女侠交过手,刚才也舞了一回剑,不累么?”
    “姐姐,我不累。”
    “好吧,我同你去。”
    痴儿说:“姐姐,我不去,我想睡。”
    “兄弟,那你去睡吧。”
    痴儿睡的地方,就在厨房的那间贮藏室,这是老妇人安排的。
    小芹跟莫纹来到那通天的洞口下,举头一望,哟,洞口好高,简直是个不规则的天窗,外面月色明亮,一缕月光,从洞口透下来。洞外,真的是黑夜。
    小芹吐了吐舌:“姐姐,这洞口真的没法出去,你能出去吗?”
    莫纹一笑:“必要时,也可以出去。”
    “姐姐,你怎么出去?”
    “先以轻功,跃上那边稍微突出的一处石壁,然后,再以壁虎轻功,攀爬石壁而上,就可以出去了。不过,这恐怕要消耗不少真气。上一次,我在山峰上练气功,突然遭到阴掌门两位使者的袭击,幸而黑鹰及时出现而救了我。我想,他就是从这个洞口出去的。”小芹惊讶:“黑鹰?他也在这个岩洞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姐姐,别不是那位黑袍老前辈吧?”
    “不会,黑鹰和这位老前辈,一男一女,我还分辨不出来吗?”
    “姐姐,他们会不会是一对的?”
    “芹妹,别乱说,我察觉到,黑袍老前辈的年纪,比那黑鹰老多了。”
    “那他们认不认识?”
    “我不知道。”
    “姐姐,你怎么不问一下?”
    “芹妹,往往一些武林奇人或世外高人,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过去。问了,他们也不会说,说不定触犯了他们的隐情,那就糟了。所以,芹妹你千万别乱问,也别去打听。”
    蓦然间,她们身后响起了“嘿嘿”的声音,一看,竟然是那黑袍老妇人,不知几时,已悄然立在她们的身后了。莫纹一怔:“前辈,是你!?”
    黑袍老妇阴森森地说:“丫头,你们想长命,想学老身的武功,最好别乱问,不然,老身可以救你们,也可以杀了你们。你们刚才所说到的黑鹰,老身还想找他算帐,他上次居然敢闯到老身的洞府中来。莫丫头,你要是今后见了这个小贼,叫他打点精神,准备等我取了他的脑袋。现在,你们跟我睡去。”老妇说完,身似幻影,一下又在她们眼前消失了。
    小芹感到害怕:“姐姐,我们快去睡,她,她好像不是人,怪不得少爷怕她了。”
    “芹妹,别怕,前辈不过是好心警告我们,别乱问她老人家的事。”
    小芹与莫纹回到房间,一颗心仍感到跳动得厉害,问:“姐姐,我要是不小心问了,她会不会杀了我?”
    “好呀,她杀了你,你就变成这里的千年女鬼了!只有人怕你,你就不怕别人啦!”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傻妹妹,她怎会杀你?她老人家只不过吓唬你别多心眼,专心练武,懂吗?睡!别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一早,姐妹俩双双醒来,开门一看,石壁上的明珠已从白光慢慢变成黄红的光。而厨房里,灶火正旺,有人在烧火做饭了。莫纹和小芹一看,竟然是痴儿在忙着,她们大为惊奇:“兄弟,你这么早就起来煮饭烧水了?”
    痴儿委屈地说:“姐姐,是那老太婆揪我耳朵起床的,叫我挑水、升火、煮饭。”
    小芹说:“智哥!你怎不叫我们呢?”小芹改换口气叫痴儿为智哥了。
    “那老太婆不让我叫,说我以前要人伺候,今后,我要伺候人了,要伺候姐姐和妹妹。”
    小芹说:“智哥,你休息吧,我来煮。”
    “不,不。”痴儿慌忙摇手,“老太婆要是看见了,会打我骂我,会不准我吃饭的。”
    莫纹心想:黑袍老妇为什么这样对痴儿?莫不是她老人家用心良苦,使痴儿磨掉痴性?这也好,这对痴儿也是一种磨练,让他今后真正成为一个成年人,不再像个孩子。便含笑说:“兄弟,那辛苦你啦!”
    “姐姐,我不怕辛苦,我还要学第十一门功夫,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这句话,又是一个痴儿所说的话了,莫纹不由暗暗叹息:前辈,你老人家用心虽好,恐怕难以治好一个人天生的缺陷。便只好顺着痴儿的话说:“兄弟,姐姐今后可指望你啦!”
    痴儿一下像大人似的拍拍胸:“姐姐,你放心,今后我要好好照顾你,也照顾芹妹。”
    小芹说:“智哥,只要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姐姐和我就高兴啦!”
    黑袍老妇走了过来:“你们两个丫头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出洞练功去?这个时辰,正是阴阳交接、天地正气正浓,你们到山峰上好好吐纳练功,排出体内的浊气,吸入天地正气,快去!”
    莫纹说:“前辈,我们就去。兄弟,你好好在这里啦!”
    老妇说:“丫头,你担心痴儿会累坏么?放心,有老身在看着他。”
    “那多谢前辈了!”
    “丫头,今后不准你再在我面前说‘多谢’两个字。”
    小芹的确有点害怕这千年女鬼,拉着莫纹说:“姐姐,我们走吧!”
    她们双双走出洞口。这个洞口,更为隐蔽,在半山坡密林中一堆岩石下,洞口为乱藤、芒草遮盖着,就算有人闯进了这片浓叶遮日的森林中,也看不出这里有这么一个洞口。
    这时,天边刚刚破亮,森林中仍是一片漆黑,森林中处处野藤荆棘拦道。莫纹说:“芹妹,我们从树上走。”说时,便纵身上树。小芹也跟了上来。她们树过树,跃上了山峰。一到山峰,天色明亮。姐妹两人迎着晨风,立在山峰上,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清晨新鲜空气,几天的疲劳顿消,心旷神怡,精神顿添。
    她们举目四盼,远近山峦,好像飘浮在一片云海之中,一座座山峰,就像一座座大海中的孤岛,景色极为壮观。在这么一处大荒大野的山峰顶上,四周几十里之内,绝无人烟,不见村落,又是这么一个破晓的清晨,又有谁人跑来这里?
    千年女鬼说得不错,此时此处,正是一位练功之人修炼内功最好的时辰,也是最理想的地方,不用担心有人前来打扰。姐妹便各自选了一处地方,相隔有三四丈远,盘腿而坐,合掌胸前,手指朝天,面对东方,收敛心神,凝神闭目运气,吸纳天地之间的正气,恍如老僧入禅,对身外事物,已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姐妹两人修炼内功的外形一模一样,但修炼的方法便各自不同。小芹练的内功,是昆仑一派的内功心法,循序渐进,由里而外,进展缓慢,却绝无风险,更不会走火入魔,极为正派。
    莫纹练的内功,却是星宿海一派的内功,不依正规,多走奇蹊,由外而里,进展神速,事半功倍。但风险极大,稍一不慎,真气闯入岔经,便走火入魔,终身残疾。她们姐妹所练的内功,以中原武林正派人的目光看来,截然相反,一正一邪。
    由于莫纹上次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体内,打通了任督两脉,浑身真气畅通无阻,内力突增,昨日又得千年女鬼一股真气输入,医治内伤。所以不久,莫纹头顶逐步形成了一团白气,如云雾之状,这是内功修炼已达佳境的征兆。霎时,白雾越聚越大,笼罩了莫纹全身,只见白雾滚动,不见莫纹身影,蔚为奇观。莫纹在收功时,白雾更是飞旋滚动不已,由莫纹鼻孔中吸入,恍如鲸吞巨浪,这团凝聚的白雾,全部吸入莫纹体内,散入全身的经脉中去,使莫纹又冲破了一处玄关,真气添增,功夫又更上一层楼。
    自从莫纹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有真正练过自己的内功,一路上与黑、白两道上高手们周旋,不是腥风血雨的厮杀,便是激烈的交锋,带着痴儿奔走,在江湖上的惊风险浪之中,莫纹不敢忘我的修练内功,既怕身边痴儿的干扰,更担心敌人的突然袭击,她只能每到夜里,作短暂的运气调息而已。现在不同了,她可以摒弃一切杂念,心中没有牵挂,一心一意修炼自己的内功,不担心有人来干扰,何况千年女鬼还在暗中护着自己。
    莫纹练功完毕,容光焕发,双目神蕴异常,浑身有说不出的一股劲,身体似欲腾空。她一跃腾空而起,欲冲蓝天,跟着身似一片轻叶,缓缓飘落地面,有说不出的舒畅。小芹这时,也慢慢地收功了,一张天真的脸,红似朝霞,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分外有神。她站了起来,羡慕地说:“姐姐,你动力好深厚呵!我不知几时,才能练到姐姐这样。”
    莫纹笑着:“丫头,别心急,你所练的内功,极为正派,进展虽慢,一旦达成,却胜过我多了。来!芹妹,我们不如耷山峰上活动下手脚经脉,然后回洞,好吗?”
    “好呀!姐姐不说,我也想活动的。”
    “那芹妹来捉我。”
    “哎!我怎么能捉到姐姐的?”
    “你这丫头,还没有捉,就没信心了?今后你怎么与人交锋?来,快来追赶我。”莫纹说完,便纵身跃开。小芹在她的鼓舞下,身手敏捷,跟着跃来,姐妹两人,就在这山峰上,舒展轻功,飞跳纵跃,追逐起来。
    一轮丽日,缓缓从东方升起,万道霞光,染红了云海,也染红了青山绿林:无名山谷中那条欢腾的山溪水,在朝阳的照射之下,更是闪闪发光,宛如一条金龙,在山谷中的乱石奇岩中左旋右转飞舞着。她们沐浴在朝阳的霞光之中,来往飞奔,要是这时有人远远看见,必疑是两位仙女下凡了。
    她们在山峰白云中追逐一阵后,莫纹使飞身下岩,飘落到山谷的溪水边,小芹也跟着飞身下山,来到莫纹身边,兴趣犹浓,问:“姐姐,不跑了?”
    “不跑了!我们就在这溪水中洗脸,梳梳头吧。”
    “好呀!姐姐,我们不如在溪水中洗洗身子不好?”
    “你不怕人看见吗?”
    “这么个荒山野岭,又有谁跑来?”
    “万一傻兄弟跑了来怎么办?”
    “姐姐,他不会来的,来了,我们不能叫他走开吗?”
    小芹仍不失女孩子的爱玩耍性子,更喜欢这清沏如镜的山溪水,“卟”的一声,连衣裙也不脱,跳进了齐腰深的溪水中去了,打破了溪水的平静,也溅起了一片水花,溅得莫纹一脸是水。
    莫纹笑骂道:“你想死了!有你这么下水的吗?”
    小芹笑着:“姐姐,你也下来呀!”
    小芹叫莫纹也下溪水沐浴。莫纹见小芹这么高兴,而且刚才在山峰上练功和追逐时,出了一身汗,也心动了,望望四周,的确无人,也跳下溪水中。
    小芹说:“姐姐,我给你洗洗头,难得有这么清的溪水,姐姐的头发也该洗洗了。”
    “好呀!”
    莫纹撒开了一头青丝,宛如一片光滑的乌云,铺开在清清的溪水中,口里还说:“丫头,我也给你洗干净头发。”
    “姐姐,不用,我自己来。”
    “丫头,你是不是嫌我洗得不干净?”
    “哎!我怎会的?”
    “不会,就让我洗。”
    她们互相给对方洗发,刚洗干净,莫纹突然凝神倾听。小芹奇异了,问:“姐姐,怎么?不会有人来吧?”
    “丫头,真的有人朝我们来了,这下,看你怎么办。”
    小芹怔了:“是谁?是外人?”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到底是何人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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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再次深造
    上回说到莫纹、小芹她们正在山溪中洗澡,突然发现有人来了。小芹一看,是痴儿扛着一把锄头,朝自己奔来了,不由着急起来:“哎!少爷,你别过来。”
    谁知痴儿听到小芹的叫声,反而跑得更快了,吓得小芹赶忙蹲在水里,只露出一张脸来,对莫纹说:“姐姐,你叫他走开吧!”
    莫纹笑道:“我怎么叫他走呀?”
    “姐姐,你会有办法的。”
    痴儿已跑到溪边来了,问:“你们刚才叫喊什么?是不是出事了?”
    小芹说:“我们没出事,少爷,你走开!”
    痴儿愕然:“我走开?”
    “是呵!”
    痴儿看看她们,嘻嘻地笑起来:“原来你们在溪水里玩,好玩不?我也下来玩玩。”
    要是别的陌生男人闯来,莫纹就是不出手杀了他,也会刺瞎了他的一双眼睛。可这是痴儿,莫纹只好忍了。这边的小芹早已嚷起来:“哎!你不能下来!”
    痴儿奇异了:“我怎么不能下来?”
    莫纹早已出指,以凌空点穴的手法,一缕指劲,“嗤”的一声,便点了痴儿的昏睡穴,待痴儿要倒下时,又拍出一掌,一股柔和的掌劲,轻轻托住痴儿,把他横放在溪边上。
    小芹十分惊喜,想不到莫纹以这等高超的武功,制服了。不懂事的痴儿,不由从心里赞道:“姐姐,好惊人的武功呵!”
    莫纹笑着:“丫头,你还不上岸?是不是等他醒来下水玩?”
    小芹笑道:“姐姐才等他醒来下水玩哩!”说着,四下望望,纵身跃上岸边,飞跑进树林了。
    莫纹从水中跃起,暗运一身真气,将自己身上的红兜兜和亵裤一下烘干,将水分全蒸发掉,就在溪边穿好衣裤,束好腰带,然后拍开了痴儿的昏睡穴,含笑问;“兄弟,你不是要下水玩么?怎么一下就躺在溪边睡着了?”
    痴儿愕然地望望,爬起来:“姐姐,我怎么会睡着了?”
    “谁知道呀,兄弟一定是太累了。”
    痴儿茫然:“我太累了?”
    “是呵!要不兄弟怎会一下睡着的?”
    小芹穿好衣裤从树林中跑出来,听莫纹这么说,也笑起来:“少爷也真是,我们还等你下水玩哩!”
    痴儿问:“你们不玩了?”
    “少爷,我们玩够了,不玩啦!”
    莫纹问:“兄弟,你扛着锄头,跑来这溪边干什么?”
    痴儿苦起睑来:“姥姥叫我开荒种菜。”
    “那你怎不开荒种菜,跑来溪边玩的?”
    “姥姥叫我在没树木的地方种菜,所以我跑来这里了,谁知你们却在水里玩呢。”
    小芹说:“这一带虽然没树木,但尽是乱石荒野,怎么能种菜?”
    莫纹打量了一下:“这里也算不错了。”莫纹从小在梵净山中,就是从种菜、打柴、下冰湖捉鱼等劳作开始练功的,种菜,对她半点也不陌生,便说:“兄弟,我给你清理出一块种菜的地方来好不好?”
    “好呀!”
    于是莫纹掌拍脚踢,将这一带的乱石全拍到四周去,然后接过痴儿的锄头,不消片刻,将野草、荆棘和杂树全铲除掉,清理出一块约半亩的土地来。
    不知几时,那个蒙面的黑衣千年女鬼出现在一边,冷冷地说:“莫丫头,你这是在练功?”声音严峻、冰冷得令人顿生寒意。
    小芹和痴儿都吓得不敢出声。千年女鬼一双如冷电般的目光,有一股震摄人心的威力,连莫纹也不敢大声说话,嚅嚅地说:“老前辈,小女子是……”
    “你怕累坏了这个痴儿,竟代他开荒翻土?”
    痴儿说:“姥姥,是我不好,不关我姐姐的事,你要骂,就骂我好了。”这个痴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莫纹忙说:“兄弟,你别说话。”
    老妇逼视莫纹:“你这是爱他?还是害他?”
    痴儿问:“姐姐会害我吗?”
    “她将你惯成了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儿,永远不能自立,你愿不愿意成为一个什么也不会干的废人?”
    “姐姐不会这样,她教我洗米、煮饭、弄菜、烧火。”痴儿说着,抡起了锄头,“姐姐,你走开,我会锄地的,我什么都会干,不是废人。”
    痴儿抡起锄头,一下就翻起了一块土,当他举起锄头,第二次锄下时,不知是锄到一块坚韧的草根,还是用力过猛,锄是锄进土里了,锄头却拔不起来,人却翻跌在地上。小芹和莫纹急忙扶起痴儿,一个说:“少爷,你跌伤了哪里?”一个问:“兄弟,你怎样了?没伤着吧?”
    痴儿伤是没伤,却痛得几乎连眼泪水也要淌出来,要不是千年女鬼在一旁,他准会哭着叫痛,但有千年女鬼在旁,他也想到不能丢丑,更不能给千年女鬼看不起,咬着牙,忍着痛,说:“我没事,我再来锄地。”
    黑衣老妇看得直摇头,对莫纹、小芹说:“他不会死的,你俩放心,跟我回去练武!”
    痴儿说:“姐姐、小芹,你们去学功夫吧。我一个人在这里锄地好了。”
    莫纹虽然心疼痴儿,也不能在千年女鬼面前过分流露出来。她看出痴儿并没有跌伤,心想:让这痴儿磨练一下也好。不然,自己真的会惯坏他了。小芹没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她仍是个没成年的女孩子,天真得可爱,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问:“少爷,你真的没伤着吗?”
    “没伤,没伤,你看我不是很好吗?”
    莫纹拉着小芹:“芹妹,我们走吧,他没事的。”
    她们跟老妇走入树林中。老妇人问她们在山峰上练内功的情形,她们一一实说出来。老妇听了点点头:“好!以后你们每天一早一晚,都练内功,早上到山峰上练去,晚上在岩洞里练,不得偷懒。”
    “是!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今后你们就跟那痴儿一样,叫我姥姥。”
    “是!姥姥。”
    老妇向小芹问:“你内功是跟玉罗刹学的?”
    “是!”
    “玉罗刹练的是昆仑派的六阳真功,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的上乘内功,看来你只练到二三成左右,真气不够深厚,要想学上乘剑法的精湛绝招,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吧,丫头,我送我的一成功力给你,你日后再潜心苦练,老身希望你离开这里时,已练到六阳真功的七八成。”
    小芹惊喜得睁大了眼睛:“能达到六阳真功的七八成?”
    “丫头,只要你在我这里早、晚苦练,便可达到。”
    莫纹说:“芹妹,你还不快跪下来多谢姥姥!”
    小芹慌忙跪下叩头:“多谢姥姥!”
    “丫头!坐下来,背向着老身,放松全身,别运气相抗,也别担心你体内的真气与老身真气相抵,老身与你所练的内功,原是一脉相传,仅大同而小异。”
    莫纹听了又暗暗惊讶:怎么老妇的内功与小芹同属一脉了?难道老妇是昆仑派的前辈人物?
    这时老妇双掌已按在小芹背部的穴位上,一股纯和的真气顿时输入小芹体内,使小芹精神大震,面色红润得似春花初放,神采飞扬。因为老妇看出了小芹是可造之才,竟然违背一般内功循进修练的规律,以自己的真气强灌入小芹体内,同时也果然如老妇所料,小芹所学的内功与老妇所练的内功同属一脉。所以老妇体内的一成真气,很快便与小芹体内的真气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抵抗。片刻,老妇收掌,一拍小芹肩上的一处穴位:“丫头,行了,起身吧,你有了老身这一成的真气,再练熟你本身的剑法,足可以与江湖上任何一流高手交锋了!”
    老妇在小芹肩上一拍之劲,震开了她的一处玄关,使十二经脉与任脉相通,这不啻又增加了小芹的一成功力。
    莫纹武学精通,根基甚为丰厚,一看老妇竟用掌力震开了小芹的一处玄关,为小芹大喜,说:“快多谢姥姥的深情厚义,姥姥不但输给了你一成的真气,更拍开了你一处玄关,使你功力大增了!”
    小芹一跃而起,又再次叩拜老妇。老妇说:“丫头,起来吧,你到一边去再次坐下运气调息,我有话对莫丫头说。”
    “是!”小芹便到一边去运气调息了。
    莫纹问:“姥姥,有什么话对我说?”
    “老身开始传你第一套剑法的口诀和心法了,希望你用心记熟,千万不可再传别人。”
    “是!”莫纹顿时严肃起来。
    老妇是用密音入耳之功,将口诀和心法传给了莫纹。莫纹本来对剑法极有研究,造诣极深,听了这一套剑法的口诀和心法,便心领神会,很快便记熟下来。老妇问:“丫头,你记下了没有?”
    “姥姥,我记下了。”
    “好!你用密音入耳之功背一遍给我听。”
    “是!”莫纹一字不漏背了出来。
    老妇目露喜色:“丫头,看来你的悟性和慧根,比老身还好,老身算是真正有了一个衣钵传人了。”
    “姥姥过奖了,小女子怎及得姥姥?小女子要是有姥姥一半的悟性和慧根,便心满意足了!”
    “丫头,老身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再说,学武之人,应该一代比一代强才是,你现在就心满意足了,令老身失望。”
    “是!小女子紧记姥姥的教导。”
    “来!我们到那边空地上去,老身将第一套剑法的招式使一遍给你看,别在这里影响了芹丫头的调息运功。”
    “是!”
    莫纹跟老妇来到林中空地,老妇随手从地上取了一条枯枝,说:“丫头,你看清楚了。”说时,以枯枝当剑,斜斜伸出,剑尖指地。
    莫纹略为惊讶:“姥姥,这是第一套剑法的启首式?”因为老妇这斜斜一剑伸出,既似少林寺达摩剑法的一苇渡江,也如武当剑派的斜阳西照,是一招既可攻、又可守的招式,其中含有多种无穷的变化,完全因敌变而变。这根本不是什么启首式,而隐含克敌的杀意。
    老妇说:“丫头,你记住了,老身所传你的剑法,根本不受任何一门剑法招式的约束,没什么启首式或收招式,每一招都可以成为启首式或收招式,旨在实用,不在花招。”
    莫纹一听,顿时心头肃然。老妇所说,这才是对敌的精髓之言。与敌交手,哪能那么彬彬有礼,来什么启首式和礼让?应该是一出剑就制敌,不受武林规矩的约束。
    老妇说完,仿佛随手一挥,剑随心意,抖出了一道弧形,剑身平伸由右而指向左,这又是武当剑法中云断秦岭的一招,也是可守可攻的招式。跟着老妇一一将剑法抖出来。第一套剑法并不复杂,只有十二式,其中每一式都可以因敌变而变,含有无穷的变化和招式。莫纹一一记在心中。老妇使完,停下来问:“丫头,你记住了没有?”
    “小女子记住了。”
    “好,你使一遍给老身看。”
    莫纹弹出了手中的盘龙剑,一丝不乱,也使出了老妇刚才所传授的十二式。老妇点点头:“好,这两天,你就结合老身所传的心法和口诀,练好这第一套剑法,三天后,老身再传你第二套剑法。丫头,记住了,老身要求你的,不是学会剑招的形式,而是要懂得剑招的神蕴,你明白没有?”
    “小女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小女子明白,剑之挥出,不在招式,而在于神与心合,心与意合,意与剑合,意到剑到,不受招式所约。”
    “唔,你去吧,看看芹丫头和痴儿,带他们一块回岩洞。三天后在这时这地,老身要看你的第一套剑法。”老妇说完,便闪身而去。
    莫纹收了剑,向小芹走去。只见小芹已在树下练她的追魂剑法了。莫纹“咦”了一声:“芹妹,你在练剑?”
    小芹收剑停下,笑了笑:“姐姐,不知怎样,我运气调息之后,好像按不住体内真气的流动,情不自禁便将所学的剑法抖出来。”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莫纹担心地问。
    “使了一回剑,我觉得好多了,真气流畅,浑身有说不出来的舒服。”
    “芹妹没感到体内有两股真气冲突?”
    “没有呀。”
    “这我就放心了。看来姥姥说得不错,她练的内功,与你同属一脉,所以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姐姐,怎会有痛苦的?”
    “芹妹,你不知道,当初姥姥将她的真气输入我体内时,与我体内原有的真气相冲突,使我痛苦异常,浑身出汗。有如死去活来一般。”
    “姐姐,那以后呢?”
    “我好不容易才熬过了痛苦,最后姥姥那浑厚纯阳的真气,将我体内的真气征服,融化为一体,我才舒服过来,可是姥姥却好像病了一场似的,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恢复。”
    “姐姐,姥姥怎会这样的?”
    “为了征服我体内的真气,足足化去了她老人家体内五六成的真气。要不,我一身真气哪有今日这样浑厚?”
    “姐姐,姥姥对我们太好了,我们今后不知应该怎么报答她才好。”
    “姥姥是位世外高人,她只一心一意成就我们,并不期望我们的报答,更不能以一般世俗的目光看待她,不然,会令她生气的。”
    “姐姐,她对我们那么好,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报答她才是。”
    莫纹心想:姥姥是位世外高人,武功深不可测,根本无所他求,我们怎么报答她呵!要是她都应付不了,我们能应付吗?真的有这一天,我只能拼死相报而已。便说:“我是要报恩的。芹妹,走吧,去看看那痴儿地翻得怎样。天也不早,我们该回洞里煮饭吃了。”
    她们双双来到开荒的地方,只见一把锄头横在地上,半亩之地,还翻不到一小半,痴儿却不见踪影。小芹心慌起来:“姐姐,少爷呢?他跑去哪里了?”
    莫纹四下打量,的确没有痴儿踪影,也不禁担心起来:这痴儿不会出事吧?小芹又说:“姐姐,这一带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不会,真的有野兽,他会叫喊的。”
    “那少爷去了哪里?回岩洞了?”
    莫纹不出声,细心察看地上,看看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又凝神倾听了一下,目光不由朝山崖下自己和痴儿第一次曾住过的那个小岩洞看去,说:“来,芹妹,我们到那小岩洞看看。”
    “小岩洞?这里还有一个小岩洞吗?”
    “有,就在山崖之下,洞口被小杂树遮挡了,看不出来。”
    “少爷会去那里?”
    “我中毒受伤时,就曾经和他在那里呆过一段日子。”
    “姐姐,那我们快去看看。”
    她们涉过溪水,来到小岩洞口。小芹一下听到岩洞里传出了鼾声,便想拨开树木进去。莫纹说:“妹妹,小心,万一不是他,而是别人,要迅速退出来。”
    “姐姐,我会的。”
    小芹小心翼翼地走入岩洞,不久便笑着转出来,莫纹问:“怎么样?”
    “姐姐,少爷真的在里面睡着了。”
    “你不叫醒他?”
    “姐姐,我看少爷真的累了,让他睡一会也好。”
    “你怎知他累了?”
    “不累,他睡得那么沉吗?”
    “不行,我得叫醒他,不然给姥姥知道,他准会挨一顿痛骂。”
    莫纹进入岩洞,果然见痴儿仰面而睡,鼾声均匀,真的睡得很甜,心想:这个痴儿,也不怕人担心的:睡得这么沉,万一爬来什么毒虫长蛇,那不危险?莫纹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谁知痴儿仍不醒,只转动了一下身体,侧身又睡了过去。
    小芹说,“姐姐,让我来弄醒他。”
    小芹取了一条带叶的草茎,在痴儿脸上划来划去,痴儿举手“啪”地一下,打在自己的脸上,醒了,睁开眼睛,见莫纹、小芹笑着蹲在自己身边,一下坐了起来:“咦,你们几时来了!”
    小芹说:“少爷,你好呀!开荒开到这岩洞里来了,姥姥在等你呢!”
    “不不!你们说我不在这里。”
    “姥姥相信吗?”
    “她在洞口?”
    莫纹问:“兄弟,你是不是累了?”
    “姐姐,我腰好痛,想不到开荒种地那么的辛苦,姐姐、小芹,我们离开这里吧。”
    “兄弟,你不学功夫了?”
    “不,不!这门功夫,我再也不想学了。”
    “兄弟,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一点点苦都挨不了,怎做人呵!”
    “姐姐,我不想做人了。”
    小芹“卟嗤”笑起来:“少爷,你不做人,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只鸟。”
    “做一只鸟?”
    “是呵!鸟可以在天空上飞来飞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玩。”
    “你不怕猎人将你射下来,丢进镬里煮了吃?”
    “那我做猎人。”
    “猎人不就是人吗?”
    “我做猎人,不做开荒种地的人。”
    “少爷,猎人也要自己种菜吃哩。再说猎人更辛苦,每天都要翻山越岭追踪野兽。”
    “我不怕!”
    莫纹说:“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孩子话了。不论做什么,都要学一门本事才行,没有本事,做什么都不行,就是做只鸟,也要学飞。学飞,就更辛苦。”
    “鸟儿不是一生来就会飞吗?”
    “哪有一生下来就会?都是经过勤学苦练才学会的。小鸟学飞,学不好掉下来,就会跌死。就算跌不死,也会叫人捉住,或者给其他野兽叼走吃掉。”
    小芹说:“对了,我就见到一只小鸟,一飞出窝,飞不动掉下来,给猫吃掉了。它临死时,还啾啾的叫,多可怜。”
    痴儿害怕地说:“你骗人!”
    “少爷,我怎么会骗人呐!”
    “鸟儿会飞不动吗?”
    “因为它怕辛苦呀!不学飞,又想出去玩,那不掉下来了?”
    痴儿睁大眼不出声。莫纹说:“兄弟,姥姥叫你打柴、开荒、种菜,也是为你好,一来使你珍惜天物,不乱浪费,知道我们所穿的、所用的、所吃的,都来得不易;二来也能锻炼你身手敏捷,练成一身的气力,以后学起武功来,就容易多了。”
    “姐姐,那好辛苦呀!”
    “初学时,当然辛苦啦,以后惯了,就不感到怎么辛苦。兄弟,我在梵净山庄学武时,也是从打柴、挑水、开荒、种地开始的。”
    “姐姐也开过荒、种过菜?”
    “要不,我哪能练到今天一身的本事?”
    小芹说:“怪不得姐姐掌拍脚踢,抡起锄头,一下就开出了那么大片荒地来!”
    痴儿心动了,跳起来:“姐姐,我现在锄地去!”
    莫纹说:“算了。兄弟,你累了一个上午,先回岩洞煮饭吃吧,明天再干。”
    “姥姥不骂么?姐姐,我才锄了一点点的地。”
    “兄弟,别担心,是姥姥打发我们来寻兄弟回岩洞的。”
    “真的?她不骂我偷懒么?”
    “兄弟,你别看姥姥目光严厉,说话冷如刀剑,其实她内心是一团火,极关心我们,想我们练出一身出色的武功。”
    “不!我还是有点怕她,她比我奶奶还凶恶。”
    说着,他们转出洞来。刚出洞口,莫纹一下注意到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手掌印,足足有五寸多深,莫纹刚才进洞时没注意,现在见了,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是谁留下来的掌印?莫纹一下看出,这掌印不是用阳刚之劲拍打留下来的,而是以一种极为深厚的内力,以阴柔之劲按在石头上印下来,看来这人内力了得,就是自己也不可能留下这一掌印,顶多能把一处的岩石拍成碎石散落四处而已。
    小芹奇怪莫纹怎么不走了,盯着前面溪边上的奇岩怪石看,便问:“姐姐,你看什么?”
    “芹妹,你看见前面那块大岩石有一个掌印么?”
    小芹看了看,也惊奇了:“这是谁留下的掌印?”
    “芹妹,你知不知道这掌印是怎么留下的?”
    痴儿说:“我知道!”
    莫纹惊讶了:“你知道?”
    “这岩石生来就有这么一个掌印!”
    “兄弟!别胡说,这是一位武林高手留下来的,而且还是刚留下不久。显然,有位武林高手来到这里了。”
    痴儿一怔:“真的!我怎么没看见?”
    小芹说:“姐姐,不会吧?我们一早就在这里,有人来,就算是姐姐一时大意没察觉,难道姥姥也没察觉?”
    “正因为这样,就令人更思疑了。芹妹,我们再分头四下细心察看,看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来。这可能是位武功极高、行动异常神秘的高人,才令我们没察觉他到来。”
    痴儿问:“那我呢?”
    “兄弟,你就坐在这里别动。”
    莫纹和小芹分头四下细心察看,可是,除了这个掌印外,只留下痴儿走入岩洞的一些痕迹,便什么也没有发现,莫纹更思疑起来:难道这位神秘的高手凌空而来,在这岩石留下掌印之后,又凌空而去?他留下这一掌印的用意是什么?是警告我们?还是有意示威?江湖上处处都是疑云诡雨,风险莫测,不能不小心了。要是这秘密山谷被人发现,就不能一心练武,要时加提防了。
    莫纹想了一下说:“芹妹,我们到山峰上察看一下,我不信这高手像隐形的鸟儿一样,凌空飞来,又凌空飞去,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好的,姐姐。”
    她们正想纵身上山峰,痴儿说:“姐姐,姥姥来了。”
    果然,千年女鬼老妇飘然而来,冷冷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不回洞?”
    痴儿赶忙说:“姥姥,姐姐在那块岩石发现了一个掌印,说是有什么高手来了山谷,要去山峰追寻的。”
    老妇打量那掌印一眼,又扫视了痴儿一下,说:“什么高手,别草木皆兵。莫丫头,你去看了那掌印没有?”
    莫纹说:“我还没有走近看,但我看出这掌印是刚留下不久的。我现在去看看。”
    “不用看了,那是老身今早留下来的。”老妇说着,一袖向那掌印拂去,顿时一股刚猛的袖劲,将那掌印击得粉碎。这是一百多年前,碧云峰碧波仙子吴如兰女侠的流云飞袖之功。当时碧波仙子的流云飞袖,不但是武林一绝,同时也惊动了当年的武林。这一绝技,至今已在武林失传,想不到现在竟然从老妇手中使出来,令莫纹和小芹惊骇不已。小芹叫起来:“姥姥,你好深的功力呵,怪不得能在岩石上留下了这么一个深深的掌印。”
    老妇看了她们一下:“丫头,你们今后在这山谷中看见了什么异举,别大惊小怪胡思乱想,应一心一意练好自己的武功。别说这山谷今后没有人敢闯进来,就算是有人闯了进来,自有老身料理,用不了你们担心。丫头,你们知道学武之人,最忌的是什么?”
    莫纹低声说:“最忌心有杂念,不能专心一意。”
    “这还不够!”
    “那——!”莫纹一时不知怎么答了。
    “应该如老僧入禅静坐,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刀剑加于身而不心摇。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芹天真地问:“那不是武林中一派宗师的闭关练功吗?”
    “不错!你们现在也是闭关练功,但不是关在一间小房中,而是关在这山谷中。摒弃一切杂念,专心练功。”
    莫纹应着:“是!”
    痴儿说:“姥姥,你别怪姐姐和小芹,她们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老妇严厉地盯着痴儿:“谁要你来多嘴?今后,你别去打扰她们练武,不然,我就割掉了你舌头,叫你一世不能说话。”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老妇又喝一声:“给我全部回岩洞去!”
    他们三人,跟着老妇转回岩洞了。
    从此之后,莫纹和小芹收敛心神,专心跟老妇练功学武。
    痴儿在老妇的严厉监视之下,也不敢来打扰,他变成了早出晚归的樵子、农夫,每天老老实实地打柴、种菜、淋水。莫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时不免和小芹暗暗帮助他,使他别劳累过度。但他的智商,依然如旧。
    花开花落,不知不觉,转眼之间,她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中度过了三个多月,三个多月来,她们早晚勤练内功,上午练剑,下午看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剑法。这个千年女鬼,不知几时,弄来了各门各派的剑法秘本,让莫纹、小芹观看,启发她们如何用自己所学的剑法破解这些剑法。
    三个多月来,她们两人不但内功大进,莫纹也将老妇所传授的九套剑法,练得滚瓜般的烂熟,哪怕老妇任意叫出九套剑法中其中的任何一个招式,莫纹即能一抖而出,丝毫不差。这九套剑法,每套十二式,一共一百零八式,几乎将当今武林各门各派剑法的绝招、精华,全部溶化在这一百零八招之中,而且还有各门各派所有的奇招怪式以及神奇莫测的变化。一旦抖将出来,足令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也无法意料和不知如何破解。
    小芹的剑法,也在老妇的指点和严厉的要求下,真正将玉罗刹的昆仑剑法和时不遇的剑法溶合为一体,互相间的招式转化来得非常的自然,没有半点的阻碍。它既是两家的剑法,又不同于两家的剑法。其实,它不啻创建了一门新的剑法,其中有不少招式,是两家所没有的,是两家不同剑法结合的结晶品。只有像老妇这样的武学大师,精通各门各派的剑法,才可以创造出来。过去,小芹所抖出的剑法,玉罗刹是玉罗刹的剑法,时不遇是时不遇的剑法,好像黄豆拌饭一样,分得非常分明。现在不同了,老妇将他们溶合为一种新剑法,分不出哪一招是玉罗刹的,哪一招是时不遇的。一招使出,两者都有,两者都没有,但它的基础,却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这样,就把小芹的剑法推上了新的一层。果然,小芹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与人交锋时,常令对手愕然不解,不知道她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就是昆仑派的弟子,也困惑惊讶不已,感到小芹的剑法,既似自己本门的剑法,又不是自己本门的剑法,而且招招还被小芹的剑法所克制,几乎一出招就给小芹化解了,简直没办法与小芹交锋。小芹有了这一门新剑法,是可以傲视武林了。何况小芹内力大增,抖出的利剑,剑劲凌厉,隐含啸声,不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招架。
    三个多月后,老妇分别看了莫纹和小芹的剑法,满意地点头,目含笑意:“丫头,你们俩的剑法可以说过得去了,要今后加紧勤练,也可以应付一流的劲敌。当然,在临阵锋时,应随机应变,把握时机,就是敌不变我亦变,旨在速制服对手。这一点,对莫丫头,老身并不担心,而芹丫可就要注意了!”
    小芹说:“姥姥,我会紧记的。”
    “现在,老身要传你们一门新武功了,你们说,你们想学么武功?”
    小芹说:“姥姥,你的武功,我样样都想学。”
    老妇笑了:“小妮子,贪多嚼不烂。要是你样样想学,那一样也学不成。这样呢,为了弥补你的不足,老身传你一迎风柳步,今后就是你遇上了最强的劲敌,也可全身而退。”
    小芹大喜而拜:“多谢姥姥。”
    老妇问莫纹:“丫头,你再学老身什么武功?”
    莫纹黠慧地说:“姥姥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你这丫头,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你为狐狸女,老身传你流飞袖怎样?”
    莫纹惊喜得欢叫起来:“流云飞袖?”
    “不想学?”
    “姥姥,我怎不想学呢!这门在江湖上失传了的绝技,我梦也想呵!”
    “丫头!现在你梦幻成真了!”
    “多谢姥姥。”
    老妇眼光看了小芹一下,说:“芹丫头,不是老身不想传流云飞袖之功,这门武功,全凭真气发出,你没有莫丫头一身奇厚的真气,学了没用,不但发挥不出威力,反而为、人所伤。”
    “姥姥,我知道,我能学迎风柳步,已是高兴万分了!”
    “你不会骂我偏心吧?”
    “哎!姥姥,我怎会骂你老人家的?”
    老妇叹了一声:“老身真羡慕玉罗刹,在人海茫茫中,居然发现了你这块璧玉。好了!你们明天,就跟老身学这两门武功。”
    痴儿突然问:“姥姥,那我学什么呢?”
    莫纹、小芹都担心痴儿招骂了,谁知老妇似乎心情极好,不但不骂,反而含笑问:“痴儿,你想学什么?”
    “姥姥,我也想学流云飞袖功。”
    这个痴儿,真是痴人说梦话了。连小芹也学不了,他连基本之功也没有,竟然想要学这门极为上乘的武功,真是异想天开。老妇忍住笑说:“这是女孩子们学的武功,你学来干吗?”
    痴儿瞪大了眼睛:“女孩子们学的?”
    “痴儿,流云飞袖功你别学了,我教你学挑水飞步功吧。”
    “挑水飞步功?那是第几功的?”
    “你学到第几功了?”
    痴儿一副痴相,认真地搬着自己的十个手指数着:“打柴十一功、开荒十二功,姥姥,好像是十三功了。”
    “不错!它就是十三功。你明天也开始学,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学几下就不学了。”
    “姥姥你放心,我会学下去的。”
    莫纹和小芹都掩住口笑。看来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使痴儿高兴和不再纠缠。
    第二天,老妇传授了莫纹流云飞袖功的口诀和运气于衣袖的方法,也传授了小芹的迎风柳步口诀和步法,打发她们各自先去背熟、默记在心,便带着痴儿去溪边学挑水飞步之功了,留下莫纹、小芹在岩洞中。
    中午,她们出洞寻痴儿回来吃饭,发现痴儿似团烂泥般躺在溪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石下翻倒了两个水桶。看来,痴儿是累极了,在石上动也不动。莫纹和小芹相视了一眼,小芹问:“少爷,你怎样了?”莫纹问:“这十三功不好练吗?”
    “好练,我还躺在石上不起来吗?”
    “兄弟,你是不是不想练了?”
    “不练了!姥姥尽坑人,叫我挑起一担水奔跑,这哪里是什么功夫,是累死人功夫!”
    小芹笑问:“少爷,姥姥呢?”
    “她生气走了!”
    莫纹一怔:“兄弟,你怎么将姥姥惹得生气了?”
    “我没惹她,是她自己生气走的。”
    “姥姥怎么会生气走的?”
    “她听说我不想学,骂了我几句,便生气走啦,说今后再也不管我了,我喜欢学什么,就自己学去。”
    “兄弟,那你想学什么?”
    “姐姐,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学,只想躺在这石头上睡觉。”
    莫纹心想:这么一个痴儿,能叫他学什么呢?三个月来,他能日日打柴、种菜已算不错了,叫他学一门真正的武功,那真是比登天还难,自己初时,还有点疑心这痴儿是真人不露相,但经过三个多月的日夜相处,他的确是位先天不足的痴儿,心地好,善良,就是不懂事,性如孩儿。小芹问:“少爷,那你不吃饭吗?”“吃!我怎么不吃饭了?不吃饭,那不饿死吗?”“少爷,你要吃饭,就得起来呀!跟我们回岩洞吃饭去。”“现在就吃吗?”“少爷,你不饿吗?”“我不知道,我只感到浑身都痛,不想爬起来。”“少爷,你是不是扭伤了?”“我不知道。”
    莫纹关心地问:“兄弟,姥姥叫你挑了几担水奔跑?”
    “姐姐,你还问几担?我挑了一担水后就跑不动了。”
    “你是不是扭伤脚或扭伤腰了?”
    “姐姐,我不知道呵!”
    小芹问:“你哪里痛都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浑身都痛吗?”
    莫纹心想:这痴儿到底是真痛还是假痛呢?只挑一担水,哪有浑身都痛?便说:“兄弟,你试爬起来走动一下,我看你哪里伤了。”
    痴儿苦着脸爬起来,故意装成浑身是痛,枣摇西摆的走了几步,一边还“哎哟!哎哟”的叫。这样,怎瞒得过莫纹的一双目光?显然这痴儿怕辛苦,不想学挑水飞步,怪不得将姥姥气走了。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睛,含笑说:“兄弟真的是浑身都痛呵!”
    小芹也看出来了,笑着说:“少爷痛得好辛苦呵!”
    痴儿说:“我都说我浑身都痛嘛!没有骗你们。”
    莫纹对小芹说:“芹妹,看来我们刚才捉到一只会说话的鸟儿,兄弟不能玩了。”
    小芹会意:“早知少爷会痛成这样,我就不把那鸟儿关在岩洞里,带来给少爷看多好!”
    痴儿惊讶:“会说话的鸟儿?”
    小芹说:“是呀!我们说什么话,它也会跟着我们说什么话。”
    痴儿说:“那不是鹦鹉吗?”
    莫纹笑着:“对了!是只白色的鹦鹉,白得像雪一样,可爱极了!”
    “姐姐,它现在哪里?”
    “在岩洞里。我们出来时,它还会叫我们快点回去呢!”
    “姐姐,那我们快点回去看看。”
    “兄弟,你不是浑身都痛吗?你还是躺在这块石头上吧。”
    “不!不!我现在不痛了,我要看看那只鹦鹉。”
    莫纹和小芹相视一笑:“兄弟!你真的不痛了?”
    “真的!那是我怕姥姥要我挑第二担水奔跑,才故意装痛的。”
    小芹说:“少爷,你这样,不怕姥姥恼怒吗?”
    “她恼怒就更好。”
    “怎么她恼怒就更好了?”
    “她一恼怒,我就不用学这门累死人的功夫了,我们快回岩洞看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吧!”
    痴儿匆匆忙忙奔回岩洞,便四处寻找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却怎么也找不见,问:“姐姐,那只会说话的鸟儿呢?”
    莫纹问小芹:“芹妹,那只鹦鹉呢?你将它绑在什么地方了?”
    小芹也惊讶起来:“我就将它绑在大厅里,怎么不见了的?”
    “是不是绑得不牢,让它飞走了?”
    “我不知道呵!看来是叫它飞走了。”
    痴儿一听飞走了,整个人傻起来,莫纹说:“算了!既然飞走了,我们吃饭吧!”
    痴儿耍起赖来:“我不吃饭!我不吃饭!我要那只会说话的鸟儿。”
    老妇突然出现,盯视着痴儿:“你在吵闹什么?什么会说话的鸟儿?”
    痴儿像孩子似的,见了老妇,就像见了严厉的长辈一样,吓得不敢再吵闹,委委屈屈地说:“是,是,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不见了。”
    老妇看了莫纹、小芹一眼:“叫你练功嫌辛苦,玩,你就不嫌辛苦了?那鹦鹉,是老身放走了,跟我吃饭去!”
    莫纹和小芹感激地望了老妇一眼,只有老妇,才能制止痴儿的吵闹。莫纹拉了痴儿一下,温柔轻声地说:“兄弟,先吃饭去,以后,我再给你捉回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痴儿这才驯服地跟着莫纹用饭。饭后略略休息一会,老妇问莫纹、小芹:“老身传你们的口诀记住了没有?”
    莫纹和小芹一齐应着:“记住了!”
    “唔!芹丫头,老身先传你的迎风柳步法,你仔细看清楚,别分心。”
    “是!姥姥。”
    老妇就在岩洞大厅里走了一回。迎风柳步,原来是天山派的一门绝技,由当年的天山怪侠李是水传给了慕容子宁,以后就成了慕容家的一门绝技(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步法不多,六十四步,有急转、交错斜步、侧身滑过、缩身后退等等步法,但却要迅速、身手敏捷才行一更要有一定深厚的内力。老妇走完六十四步,转回到原来起步的地方,问小芹:“你看清楚老身的动作了?”
    “看清楚了!”’
    “好!你就按着我刚才的步法走。”
    “是!”
    因为老妇的每一步,都在大厅留下了明显的脚印,仿佛是刻下来的,小芹不难办到,主要是记住老妇上身似柳叶样的身法。
    老妇又说:“初学这步法,慢慢来,一步步照老身脚印走,走上几遍,完全将这六十四步法记于心,才要求快速,然后将老身的脚印全部抹掉。明天这个时刻,老身便再来看你走动,要是一丝不乱,那迎风柳步你便学上手了。”
    “是!姥姥。”
    老妇对莫纹说:“你跟老身到洞外去,我要传你流云飞袖功的各种招式了。”
    “是!”莫纹应着。
    莫纹跟随老妇转出洞外,洞里只留下小芹和、痴儿。痴儿仍在自己所睡的地方呼呼入睡。当他睡醒过来时,看见小芹一个人在大厅上团团转地走动,奇怪了,问:“小芹,你在干什么?跳舞吗?”
    小芹早已将这六十四步法全记在心,现在只是加快走动而已,听痴儿一问,停了下来:“少爷,我这是练迎风柳步功。”
    “迎风柳步功?这是什么功的?好不好玩?”
    小芹笑着:“它也很辛苦哩!”
    “辛苦!?我才不信,你肩不挑,手不提的,在摇来摆去团团转,有什么辛苦?我感到好玩极了,小芹,我也来学学。”“少爷,你千万别乱来。”“我跟着你走也不行吗?”
    “少爷,学迎风柳步,是需要内力的。”
    痴儿笑道:“你别吓我,我的内力,比你还大哩!”痴儿不听小芹说,也学起迎风柳步来,没走上十步,身体才转了两个圈,便感到头晕眼花,心闷欲吐了。这个痴儿还想充英雄,想再走一步,谁知一阵头昏眼花,感到天旋地转,“啪”的一声,扑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芹吓了一跳,慌忙扶起他来,依着石壁而坐,问:“少爷!少爷!你怎样了!你别吓我!”
    一会儿,痴儿醒过来,说:“我没事,我没事,只是有点心闷而已。”“现在呢?”“我好多啦!”
    小芹透了一口大气:“少爷,刚才你怎么会扑地而倒的?”
    “我感到天旋地转,站不稳,就趴倒了。小芹,这门功夫邪得很,学不得,比挑水飞步功还可怕。”
    “少爷,我不是叫你别乱来吗?”
    “我怎知道姥姥教的功夫全是坑人的?我不学了!”
    小芹说:“哎!少爷,你别这么说,姥姥的功夫极好,只是你没内力,不能学。少爷,你好好休息一会,心就不会再闷了。”
    “那你呢?”
    “我还得练下去,姥姥明天要检查我哩!”
    “你不怕心闷晕倒么?”
    “少爷,我不会的。”
    “那我去看看姐姐练的流云飞袖功。”
    “少爷,你别去,那门功夫,连我也不能练,你去就更有危险。”
    “看看也危险么?”
    “是呀!你不怕心闷头晕跌倒,就去看呀!”
    痴儿给小芹吓得不敢去看了,问:“那我怎么办?去哪里好?”
    “少爷,你最好哪里也别去,累了一个上午,就休息一个下午吧。”
    “那我到潭里捉条娃娃鱼去,今晚当菜吃,好不好?”
    “少爷!那你小心,别又滑倒了。”
    痴儿捉娃娃鱼,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次了,小芹比较放心,自己仍在大厅上练迎风柳步步法。
    第二天,老妇检查了小芹的迎风柳步和莫纹的流云飞袖功,感到满意,说:“丫头,你们就这么练下去。这十天半月,我要离开这里,回来再考查你们的功夫。芹丫头,到时,你用迎风柳步能够闪避我出手十招,你就练成了。莫丫头,要是你的流云飞袖能将我发出的暗器反弹回来,那你也练成了。”
    小芹担心地问:“姥姥,要是我闪不过呢?”
    “那你就练到能闪避为止,不然,就别想老身再传你其他的武功,也不能离开这山谷。”
    痴儿问:“那我们不永远留在这山谷了?”
    “不错!永远留在这山谷,省得你们出去死于别的高手之下。”
    痴儿又问:“外面还有人能杀得了我姐姐吗?”
    “痴儿你懂什么?”老妇又斜视莫纹一眼,“莫丫头,你学到了老身传给你的剑法,固然,当今武林,能战胜你的人恐怕不多。但是,单是点苍派的掌门万里豹,恐怕你目前就胜不了。论剑法,你可以与他一战,但论内力,你终究不及他深厚。还有,西域阴掌门的碧眼教主,恐怕你也胜不了。何况还有一位更厉害的人物,还没有露面哩!”
    莫纹一怔:“是谁?”
    “西天法王。”
    “西天法王!?”
    “不错!他是碧眼教主四大护法的师父。丫头,你杀伤了他的四位弟子,他已下山要找寻你为他的弟子报仇哩!听人说,他不但医好了碧眼教主的内伤,更为阴掌门训练出一批凶狠的杀手。”
    小芹问:“西天法王武功很高么?”
    “深不可测,传说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他样样皆会。正因为碧眼教主有他在背后撑腰,才敢雄心勃勃,称霸武林。要不,碧眼教主怎敢轻举妄动,目空一切?”
    小芹担心起来:“那姐姐出去不危险?”
    痴儿说:“姐姐,那我们别出去了,就永远住在这山谷中。”
    莫纹说:“兄弟,就是我不出去,阴掌门的人,迟早也会找到这山谷来。”
    “姥姥在这里,他们敢来吗?”
    “兄弟,姥姥传我们武功,已是恩高义厚,我们怎能将姥姥也拖进去?再说,我也不能眼看着阴掌门的人凌辱中原武林,为所欲为,残害武林人士。还有,兄弟你一家之仇,又怎能不报?”“姐姐,我们恐怕打不过那个什么法王呵!”
    “真的力敌不了,也可智取。”
    老妇点点头:“丫头,凭你这番话,也不枉老身传你武功了。你们也别去多想,好好安心在这山谷中练好我传你们的这两门武功。十天半月后,我会再回来。”老妇说完,飘然出洞而去。
    老妇一走,痴儿像摆脱了牢笼的小鸟似的,高兴得跳起来:“姐姐、小芹,这下我们好了,可以随便玩啦,没人管我们啦!”他像商女似的不知亡国恨,更像蜀汉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知享乐好玩,全无大志。
    莫纹和小芹可没有痴儿这么高兴。千年女鬼临走时的一番话,在她们两人心中多少蒙上了一层阴影。阴掌门中有法。王、碧眼教主这么两个劲敌,自己今后怎么应付?何况那法王还训练出一批可怕的杀手,再加上名门正道上一些所谓侠义人士以及野心家,在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以说今后江湖上将是一步一个陷阱,随时都可能发生血雨般的激烈交锋。莫纹自己一个人,当然没有畏惧,她担心的是小芹和痴儿的安危。小芹也并不畏死,她担心莫纹怎么去对付法王,自己只有练好武功,希望自己对莫纹有所帮助。
    小芹见痴儿那么高兴,说:“少爷,今后你要玩,自己一个人玩去,可别打扰了姐姐的练功。”
    痴儿睁大了眼:“你们不和我玩吗?”
    “少爷,你没听到姥姥的话么?”
    “听到呀!”
    “听到了你还打扰姐姐吗?”
    莫纹深情地看了痴儿一眼,也深情地看了小芹一眼,说:“芹妹,兄弟性如小孩,不知忧虑,想到的只是玩乐,不能多怪他的。”
    “姐姐,我是担心你呵!”
    “芹妹,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正所谓车到山前自有路,事前忧虑是忧虑不来的。要是事事忧虑,我们一步也走不了。芹妹,放开些。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妨学学兄弟,那就快乐多了。”
    痴儿见莫纹赞自己,更高兴起来:“是嘛,整天愁眉苦脸,好玩吗?那不快老吗?”
    莫纹也笑道:“芹妹,你不想这么快就变成一个老太婆吧?”
    “哎!姐姐,我真佩服你,你就不想办法对付阴掌门的人吗?”
    “想呀!要不,我们在这里苦练武功干什么?不过,我却有件心事要拜托芹妹的。”
    “姐姐,什么事?”
    “芹妹,要是我以后真有不测,就麻烦芹妹好好照顾我兄弟。”
    “姐姐,我不准你这么说,姐姐真有什么不幸,我也只有相随姐姐,生死不离。”
    “芹妹一一”
    “我不听!我不听!”
    痴儿翻翻眼珠问:“你们说什么?”
    小芹说:“我要生死相随姐姐。”
    “我也是。”
    “你是什么?”
    “我也生死跟着姐姐呀!”
    莫纹笑了:“好了,别说了,现在还没到这个时候哩!芹妹,我们练武去。”
    痴儿说:“我也去。”
    小芹问:“你去干什么?”
    “练武呀!”
    “你会练什么武的?”
    “我样样武都会练。”
    “少爷,你还是在岩洞里吧,别打扰了我们。”
    “不!我一个不愿留在岩洞里。”
    莫纹说:“让他跟着我们去好了。”
    “姐姐,不怕他打扰吗?”
    痴儿说:“我自己练自己的,怎么打扰你们了?你们别来打扰我才是。”
    “少爷,你说话算不算数?”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莫纹笑着:“芹妹,我们就看看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的做法!”
    他们出了岩洞,痴儿果然不来打扰她们,自己一个人独自玩。小芹在山谷口练迎风柳步,莫纹在山溪边练流云飞袖功。痴儿却在浅浅溪水中捉游鱼玩。各人相离有一百多步,互不干扰。
    这时,要是有人从山峰上望下去,莫纹就像一位仙女,在溪边挥袖飞舞,姿式美妙极了;小芹仿似山林中的一只小精灵,在乱石奇岩里来往飞奔,一闪而过,尽情作乐;而痴儿,恐怕就看不清他在溪水中干什么了,要是悄悄走近去看,定会大吃一惊:痴儿无疑是世上唯一的捉鱼能手,往往一抓就中,每一次伸手入水,都捉到了一条小鱼,放在掌中看看,然后又放入水中,笑嘻嘻说:“你跑呀!跑远一点呀!别叫我又捉到你了。”
    夕阳西坠,晚霞满天,山谷处处,殷红如血。莫纹和小芹不再练了;她们走到一处,见痴儿仍蹲在溪水中的一块石上,悠然自得,一脸是笑。小芹说:“姐姐,少爷老是蹲在那里干什么?”
    “谁知他干什么,他不来打扰我们不更好?”
    “姐姐,我们悄悄走过去看看他干什么好不好?”
    “我们过去,你不怕他没完没了地缠着?”
    “姐姐,难道我们不叫他回岩洞,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玩?”
    突然间,她们听见痴儿欢喜得大叫着:“哈哈!我捉到你了!看你还敢不敢偷我的鱼吃?”
    莫纹和小芹一看,不由面色顿变,大吃一惊。这个痴儿,手中捉到的,竟然是条活生生的蛇,而那条蛇竟已盘在痴儿的手臂上。
    蛇,对女人们来说,不管有没有毒、,看了都会害怕的。尤其是少女,几乎十人有九人见了害怕。莫纹和小芹虽然是武功超绝,由于心理作用,见了也感到害怕,何况它还卷在痴儿的手臂上。小芹首先惊得尖叫起来:“少爷,你快抛开它,它会咬你的。”
    莫纹虽然害怕,但这是第二次看见痴儿捉蛇了。上次也是在这山谷中,痴儿还捉了比这还大的一条蛇玩。当时吓得她挥剑将蛇斩成几段。所以她不担心痴儿会给蛇咬着,却感到心里发毛,不由得也叫着:“兄弟,快将它丢开!”
    小芹拔剑想奔过去,莫纹一把拉着她:“芹妹,你别过去。”
    “姐姐,你不怕蛇咬着了少爷吗?”
    “这一条没毒。”
    “那也会吓坏少爷呵!”
    “他呀!在这点上胆子大极了!你看,他不是和蛇玩吗?”
    小芹一看,痴儿果然在和蛇玩,还将蛇盘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笑着走过来。这一下,反吓得莫纹和小芹连连后退。小芹连连说:“少爷!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莫纹也沉下脸来:“兄弟!你再不将蛇丢掉,我就不理你了!”
    两个武功超群的少女,害怕一个不会武功的手里挽着蛇的痴儿,让江湖上人看见,准会大笑不已。
    痴儿嘻嘻笑着:“你们看,我练的武功好不好?”
    小芹问:“你这是武功吗?”
    “你在石头中跑来跑去是武功,我在水中捉蛇怎么不是武功了?”
    莫纹见了痴儿脖子上盘着的蛇,心里实在发腻:“兄弟,你还不丢掉?不丢掉,我和芹妹今后不再理你了,让你一个人玩去。芹妹,我们走!”
    痴儿见莫纹真的生气了,慌忙说:“姐姐,我丢!我丢!”痴儿将蛇取下来,朝溪水丢去,莫纹也跟着一袖之劲发出,袖劲之力,将这条水蛇击得稀烂,飞到溪水那边岸上的乱石中。
    痴儿愣了:“姐姐,你怎么打死它了?”
    “不打死,留着它吓人吗?去!你快到溪水中洗干净你这一身的蛇气,要不,你就别想接近我们!”
    小芹说:“少爷!你快去洗吧,这蛇臭死人了!”
    “你们可要等我呵!”
    “行啦!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连衣服也不脱,“哗啦”一声,扑进溪水中去了。
    小芹对莫纹说:“姐姐,怎么少爷不怕蛇的?那么滑溜溜叫人汗毛都会直竖的东西也敢去捉。”
    “看来。他什么都不怕。”
    “他是不知道害怕还是不害怕?”
    “有人说,无知会产生无畏。看来他多半是无知,才那么大胆妄为。”
    “姐姐,那不危险吗?”
    莫纹不由想起了痴儿的种种情景,一个人只身跑了出来;在荒山野岭上乱闯;在这山谷中,自己与阴掌门的人搏斗,正危险时,这痴儿竟然在刀光剑影中奔了过来,背负着自己逃入岩洞;在桂南山中,他为了救自己,也不知厉害服下了自己师父的毒药,以死相救自己。这个痴儿,正因为他的痴,简直不知怕和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莫纹深有感触地说:“要是他知道危险就好了。正因为他不知道危险,才有超出常人的举动。”
    “姐姐,蛇那么滑溜,而且又是在水中,他怎么一捉就捉住了?”
    莫纹微微一怔:“芹妹,你是疑心他身怀绝技?”
    “起码少爷捉蛇的本事,我们就学不来。”
    莫纹又想了一下:“他从小就贪玩,喜欢捉蟋蟀、捉鸟儿、捉蛇等东西玩,正所谓熟能生巧,他能捉到蛇也不奇怪。”
    “想不到少爷有这一门本事,怪不得他去捉娃娃鱼那么容易了。”
    “他有这门本事也不错,今后我们要是碰上蛇,叫他去捉好了!”
    “万一是毒蛇怎么办?”
    “放心,这一点嘛,看来他半点也不痴,他身上藏有能解万毒的玉女珍珠丹哩!”
    说时,痴儿洗好身子回来,问:“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莫纹见他一身湿淋淋的,忙说:“你快回岩洞换过衣服吧,别着凉了。”
    小芹说:“是呀,万一你病倒了,姐姐和我就没法练功啦!”
    她们在暮色中转到岩洞,痴儿自去换衣服,莫纹和小芹便生火弄晚饭。
    此后的十天半月里,莫纹和小芹早晚勤练内功,白天就练剑和那两门绝技。痴儿真的不来打扰她们,独自一个人出洞打柴、种菜和玩自己喜欢玩的东西。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千年女鬼挽着一个包袱回来了。莫纹、小芹和痴儿都惊喜地迎上前问:“姥姥,你回来了!”
    “唔,回来了,你们功夫练得怎样?”
    莫纹说:“姥姥,我们不敢偷懒。”
    老妇放下包袱,目视了莫纹、小芹一会,点点头:“唔!不错,从你们的眼神来看,内功是有了一些进展。芹丫头,老身要看你的迎风柳步了,你能闪过老身的十招,便算真正学到了这一门功夫。”
    “姥姥,就在这大厅上吗?”
    “不在这大厅上在哪里?莫丫头,你带痴儿到厨房去,别碍了我们。”
    莫纹拉着痴儿:“兄弟,我们走吧。”
    “姐姐,我想看哩。”
    老妇说:“不怕伤了你,就看吧。”
    莫纹说:“兄弟,我们在厨房门口不是一样可以看见吗?”
    “那看得清楚吗?”
    老妇厉声说:“痴儿,你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兄弟,走吧!”
    痴儿不敢再出声,跟着莫纹转到厨房,蹲在门口好奇地看着。老妇说:“芹丫头,你准备好了没有?”
    “姥姥,你出手吧。不过千万别太快了,我怕闪不过来。”
    “芹丫头,老身先向你打招呼,已算是提醒你了,以后在江湖上,别人要突然袭击你,会先向你打招呼吗?小心,老身出手是不留情的,万一你给老身拍死拍伤,那你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别怨老身。”
    “是!”小芹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疏忽。
    老妇“呼”的一掌拍去,不但掌劲凌厉,也倏如电闪,说:“这是第一招!”小芹迎风一摆,脚步略为移动,闪开了老妇的这一掌。
    老妇不禁叫起好来,第二掌便拍出。莫纹在厨房门口看出,老妇拍出的掌法,是凶狠、诡异莫测的六合掌法,一给拍中,真的是不死即重伤,不禁暗暗为小芹担心了。可是小芹也以迎风柳步闪开。随后老妇一连拍出四掌,掌劲掌风逼人,小芹身似柳叶般,一一迎风飘开。莫纹见小芹步法纯熟自如,放心了。转眼十招已过,小芹已安然地闯过这惊涛骇浪的十招。莫纹正为她高兴,不料老妇又一掌悄然拍出,无声无风,即在小芹的心胸上。小芹身形飞了起来。莫纹大惊,正想纵身接住小芹,而老妇早已身形凌空,在半空中抱住了小芹,飘落下来。莫纹奔过去问:“姥姥,小芹没受伤吧?”
    “没事!”老妇说着,放下小芹。
    小芹初时惊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这一次不死也重伤了。她听到老妇说自己没事,才回过神来,试运气调息一下,果然没事,反而感到老妇这一阴柔的掌力输入了自己体内,使自己一身急促流转的真气平息了下来。但她无暇想到这方面,只惊愕地望着老妇。老妇问:“丫头,你怎么这般大意,叫老身拍中了?”
    小芹说:“姥姥,这——!”
    “是不是我出手第十一招了?”
    “这不是吗?”
    “你没听说兵不厌诈这句话?怎么就这般相信我说的话了?不闪避?”
    “姥姥的话,我怎不相信?”
    “丫头,记住了,与人交锋,得提防对手的狡诈。你我交锋,你应当将老身当成敌人才是,别过分相信了。”
    停了一会,老妇又问:“你自问能不能闪开老身的十一招?”
    小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能。”
    “为什么不能?”
    “姥姥这一掌拍出,不但快,也无声无风,我怎么闪避呵!”
    “不错,这就是迎风柳步的弱点。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动。没风,它就不会摆动了。丫头,你要是碰上了一个知道迎风柳步弱点的人,你将怎么应付?”
    “那我纵身跃开或返手回招!”
    老妇欣喜地说:“丫头,你能这样运用,迎风柳步你算学上了手了。”
    小芹高兴地问:“姥姥,我学的迎风柳步算是学成功了?”
    “丫头,你能闪过老身的十招,足可以闪避当今武林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突然袭击了!”
    “多谢姥姥。”
    “你多谢老身干吗?要多谢,就应该先多谢勤学苦练的你自身。”
    “姥姥,我怎能不多谢你老人家呵!”
    老妇说:“丫头,迎风柳步你虽然练成功了,但切莫丢弃。”
    “姥姥,我怎会丢弃?”
    老妇朝莫纹说:“莫丫头,老身要看你的流云飞袖功了。”
    莫纹问:“也在这大厅上吗?”
    “唔,你想去哪里?”
    “在这大厅上也好。”
    老妇命小芹、痴儿在大厅的四周石避凹凸之处,摆放了不少的小石子,要是石壁光滑,没法摆上石子,就画下一个个小圈圈,然后对莫纹说:“丫头,你立在厅的中央,老身从四面八方朝你发射暗器,不准你闪避,只能用衣袖接招,而且还要用袖力将暗器反弹回来,若能击中这四周壁上摆着的小石子和画下的圈圈,那你的流云飞袖之功便算练成功了。丫头,你可以办到不?”
    莫纹环视一下,点点头:“姥姥,我试试看。”
    “丫头,这不是试试看,老身包袱中的各种暗器,有些是喂了毒的,一给老身击中,不毒发身亡,也要你在这岩洞里躺上大半年。要是你心中无数,老身可容许你再练三天。”
    “姥姥,不用了。”
    “哦!?你那么有信心?你看看老身包袱中是些什么暗器才说吧。”
    老妇打开包袱,里面的暗器真不少:金镖、蝴蝶镖、铁弹子、夺命钉、飞刀、毒蒺藜等等,其中还有当年小魔女的成名暗器——梅花针。
    莫纹看了一下说:“姥姥,你出手吧!”
    “丫头,那你小心了,别让暗器击中了你。”
    莫纹顿时全身贯满了真气,青衣青裤,无风自膨。老妇首先几支蝴蝶镖发出,莫纹衣袖挥舞,将蝴蝶镖反弹到石壁上,不但击中石子,更将蝴蝶镖钉在石壁上。
    老妇满意地点点头:“丫头,十天半月不见,你内功的进展,超乎老身的想象了。很好!”说时,又几把飞刀激射而出。这几把飞刀,先后不同、角度不同、劲道不同,但却直取莫纹身上的几处要穴。莫纹以一招轻盈曼舞的流云飞袖功,又将这几把飞刀反弹到石壁上去。
    跟着老妇身如飞魂行影、满厅游动,各种不同的暗器,从四面八方朝莫纹射击。莫纹身如旋风转动,长袖上下翻舞飞旋,小芹和痴儿只看见满厅尽是流光闪动,“嗤嗤、嚓嚓”的响声不绝入耳。好一会,流光、响声顿然消失。莫纹面不改容地立在大厅上。小芹、痴儿再看,石壁上原摆放在各处的小石子给全部击中,而插上了各种大小不同的暗器。
    老妇也禁不住用赞美的口吻说:“莫丫头,你的流云飞袖之功,已胜过当年的碧波仙子了!”
    莫纹说:“多谢姥姥过奖。”谁知莫纹话刚出口,身形一下凌空骤然跃起,双袖挥舞,将老妇突然射出的一蓬无声无影的梅花针,全部用袖劲震了回去,一支支插入光溜溜的石壁上的小圈圈中。老妇不由动容说:“丫头,你的流云飞袖之功,练得比老身还好,从今以后,又有谁人的暗器能伤得了你?”
    莫纹低声说:“姥姥,我怎及得上你老人家?”她仍暗运全身真气,以防意外。
    老妇问:“你怎么能料到老身会突然向你发射梅花针的?”
    莫纹慧黠地说:“姥姥不是说兵不厌诈么?就是现在,我也在提防着呢。”
    老妇笑着:“你这小妮子,就是老身刚才不说,你也会提防,对不对?”
    “姥姥,’我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步步小心,以防意外,一时不慎,就是后悔也来不及。”
    老妇的心悦了,亲昵地说:“你能这样,老身完全放心了。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你狡黠如狐,真是名如其人。从明天起,老身再传你们一门绝技!”
    小芹问:“姥姥,是什么绝技?”
    老妇到底又要传给莫纹一门什么绝技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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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初显神技
    上回说到小芹问老妇又要传给莫纹一门什么绝技,老妇答道:“折梅手!”
    莫纹和小芹更是惊喜了。这是墨大侠一门成名的绝技。墨大侠这门绝技,不知制服了江湖上多少有名的枭雄和豪杰。这门绝技,来自太乙门的武功,主要是以巧妙的手法,骤然夺下敌手的兵器,志在制敌而不伤敌。后来慕容小燕加以其他武功,在夺下敌手的兵器的刹那间,也以敌手的兵器回杀敌手,变成了既能制敌,也能杀敌的一门可怕手法。会这门绝技的人,往往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在江湖上行走,因为他随时都可以将敌人的兵器夺过来,变成了自己的兵器。
    小芹脱口而问:“姥姥,你怎会这门绝技的?”话一出口,小芹就顿时感到自己这句话不该问才是。
    老妇顿时沉下脸来说:“丫头!凡是老身传你们的任何武功,别问来源,也别问老身是何人。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更不能说出老身来,知道不?”
    小芹嚅嚅说:“是!姥姥。今后就是打死我,也不说出姥姥来。”
    “唔!现在你们睡去,明天你们练完内功后,老身在树林中传你们折梅手。”
    莫纹、小芹一齐应着,痴儿却问:“姥姥,你不传我一些武功吗?”
    “你会十三门武功,比老身还多,老身还能传你什么武功了?”
    “姥姥,我也想学什么折梅手的。”
    “你别学了,老身怕你学了枉送性命。”
    “我怎会枉送性命的?”
    “痴儿,你知道什么是折梅手?”
    “我知道。”
    “哦!?你知道?说来听听。”
    “折梅手,就是折梅花的手法,我学会了,可以折好多好多的梅花呀桃花呀,以及其他什么难折的花来给姐姐。”
    这个痴儿,将一门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刃的武功,说成是折花了,不惹千年女鬼生气才怪。莫纹慌忙说:“兄弟!你别乱说。”
    痴儿愕然:“不是吗?我说错了?”
    老妇果然发怒了,喝着:“你给我滚开去!”
    小芹说:“少爷,你去睡吧,别再惹姥姥生气。”
    痴儿见老妇发那么大的火,吓得赶忙转回自己睡的地方,一边嘟哝着:“折梅手不就是折梅花吗?我说错了,也不用发那么大的火啊!”
    小芹着急地说:“少爷,你少说几句好不好?”
    莫纹对老妇求情说:“姥姥,我兄弟生性不懂事,望你老人家别怪。”
    老妇说:“丫头,你别太迁就他了,否则他将来什么也不懂。”说着,转身而去。
    第二天,莫纹和小芹一早在山峰上练完内功,便跟老妇在林中学折梅手法。折梅手法的招式半点也不复杂,它主要是讲求身法、手法的快和巧,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地方,骤然欺近敌人,一出手就先以小指点了敌人手腕上的列缺、大渊两穴的任何一个穴位,从而以极快的手法夺下敌人手中的兵器。它唯一困难的是怎么出奇不意欺近敌人,一出手就点了敌人的穴位。老妇示范了两次给她们看后,便以大树上的各个树枝作为敌人握兵器之手,做了记号,叫她们各自去练习,从正面、侧面、背面欺近这些树枝,一出手,便要准确无误地挑中这些记号,也就是列缺、太渊两穴。
    老妇正要离开时,蓦然见痴儿隐藏在不远的一丛野草里偷看,不动声色,骤然纵起,一下就将痴儿从野草丛中揪了出来,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芹不知道痴儿会偷偷跑来,莫纹却早已知道了,只是假作不知道,打算等老妇走后,再叫他离开。谁知老妇的出其不意一下将痴儿揪了出来。
    小芹大吃一惊:“少爷,是你吗?你怎么在那里了?”
    痴儿似小鸡般的给老妇提在手中,挣扎着:“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老妇问:“说!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草丛里干什么?”
    “我,我,我也想学折梅手呵!”
    “学!干吗不大大方方走过来?”
    “我,我,我怕你骂呵!”
    “下次可不许再这么鬼鬼祟祟的,记住了没有?”老妇说完,将痴儿放了下来。
    “姥姥,你抓得我好痛呵!”
    “老身没挖掉你的眼睛已算好了。”
    “不,不,你千万不能挖掉我的眼睛!那我以后怎么打柴、种菜?”
    “那你还敢不敢偷看?”
    “不敢了!”
    “记住!要看就大大方方看,不能偷偷摸摸看。”
    “你让我看吗?”
    “你想看就看,老身不管你。”
    “那我能学吗?”
    “好呀!你要学,只管学去!以后你丢掉了性命,可别怨老身。”
    “不,不!不会的!我会小心爬到树上,不会掉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爬树?”
    “折花,不爬树吗?姥姥,我可没办法像你们跳得那么高去折花。”
    老妇的眼神不大好看了,小芹忙说:“少爷,折梅手不是折花,是去夺敌人的兵器。”
    “夺敌人的兵器?那不更好吗?我学会了,也去夺敌人的兵器。”
    老妇“哼”了一声:“那你准备一副棺木葬身好了!”
    小芹说:“少爷,这不是闹着玩的,要身快、手快,要是少爷冒冒失失伸手去夺敌人的兵器,不危险吗?”
    老妇说:“就怕敌人兵器没夺到,你的这颗小脑袋叫敌人夺了去。”
    痴儿一下怔住:“那,那你们不危险吗?”
    老妇又一下揪起他:“去去!去种你的菜去,别在这里打扰她们练功。”老妇揪着痴儿出了树林到山溪边去了。
    小芹和莫纹相视一眼,不由笑了。小芹说:“少爷也真是。”莫纹说:“姥姥这样弄走他也好,不然,他真不知又弄出什么花样来,我们就别想练这门武功了。”
    折梅手,像莫纹、小芹有这样深厚武功基础的人来说,也不难学,所以只用三天,她们便学上手,以后只有看看临阵时的运用。后来,老妇又传给了小芹分花拂柳掌法,传给了莫纹灵猴百变身法。
    灵猴百变身法,对莫纹来说,并不陌生,在梵净山庄,她也学过。但梵净山庄的灵猴身法只有八十二招,也不是莫纹的主学武功,莫纹的主学武功是剑法和天殛掌法。可是老妇传给她的,是一百招。前面八十二招,与自己所学过的身法是大同小异,有十多招比梵净山庄的身法更为精湛超绝。但八十二招后的十八招身法,难度可大了,有的在凌空中连变两种不同的身法,有的宛如绝顶上乘轻功的凌空虚步,在空中变招换式,没有极为深厚的真气,这十八招真是可望而不可及,可想而不可学。前面的八十二招,莫纹不需要两天,便学会了。其实她只不过将梵净山庄的身法,略为改变,重复练习一次而已。但后面的十八招身法,足足花去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苦练,才练成功。
    莫纹学会了这一套灵猴百变身法,再加上她从旁学到的迎风柳步,足可以令她闯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要取任何人的脑袋,便垂手可得,没任何人可以阻拦她的行动。
    不知不觉,山谷已是雪花纷飞的季节,山谷内外:银装素裹,一片白色。这幽静的山谷,虽然在岭南,却因是在高山之上,因而与江南气候一样,一到冬天,也是雪飞冰封的天地。就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莫纹和小芹,也是一样的率领,差不多已席卷了中原半个武林。”
    小芹问:“姥姥,那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不管吗?”
    老妇目露轻蔑之色:“管?他们不与阴掌门的人串通一气,来对付你已算好了。峨嵋、武当、崆峒三派,已暗中串同在一起,目的就是对付你;衡山派的掌门钱无璐,已公开站到阴掌门一边;华山、恒山两派是严守中立,声言不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点苍派是两边都不卖帐,既不容阴掌门人侵犯云南,也在寻找你,要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几大名门正派中,只有昆仑、少林、丐帮才与阴掌门人为敌,站在你这一边。可惜他们相隔太远,分别败在法王、碧眼教主的手中,鬼影大侠乐正谷身负重伤而逃,少林寺和丐帮死了不少高手,全靠罗汉阵、打狗阵守住了少林寺和君山。现在他们是日夜提防阴掌门的侵犯。”
    莫纹听了半晌不能出声。老妇又说:“丫头,还有湘西言家,为了你,已被冷血这批杀手血洗了浮坭山,言家父子三人惨死,只逃脱了言三少寨主和言四小姐,整个湘西,已落到了阴掌门人的手中。”
    莫纹和小芹一听闻湘西言家为了自己而惨遭阴掌门人的血洗,顿时怒火冲天,心痛异常:“姥姥,看来我不出山不行了!”说时,不由看了痴儿一眼。
    老妇已知心意:“丫头,你是不是不放心这个痴儿?”
    “不瞒姥姥说,小女子这次出山,难免有一连串腥风血雨的交锋,实在有点不放心。”
    老妇沉思一下:“痴儿留在这里也可以,恐怕他不会愿意。”
    果然痴儿叫起来:“我不留下,我要跟着姐姐。”
    莫纹说:“兄弟,你听我……”
    痴儿叫着:“我不听,我不听,我死也要跟姐姐在一起,姐姐就是现在不带我走,我也会跑出去找姐姐。”
    “兄弟,你怎么不听话呵!”
    “我不听!我不听,姐姐别的话我都听,就是不愿留下来。”
    小芹心想:时家大院那么好的地方,都留不住痴儿,这荒僻无人的山谷,又怎能留住他的?便说:“姐姐,还是带少爷走吧,不然,他偷着跑出来,那就麻烦姥姥了。让他一个人乱闯,不更危险?”
    老妇说:“莫丫头,老身看来,你还是带着他好,万一他跑了出去,老身可无法向你交代。再说,老身已暗传了他一层真气,也教了他三招防身的本领,他与人交锋固然不行,但是一旦情急,说不定也还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同时,老身还请了两位高人,在暗中护着你们,他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芹不由问:“哪两位高人?”
    “一个是那白衣书生。”
    莫纹惊讶地问:“就是在长沙府出现的那位白衣书生?”
    “不错,就是他。丫头,他武功可以过得去吧?”
    “他就是姥姥派来暗中护着我的?”
    老妇点点头:“他败在老身掌下,不能不听从老身的调遣。”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他别有用心跟着我,我时时防着他哩!有他暗中护着我兄弟,我放心了。”
    小芹又问:“姥姥,第二个高人呢?”
    “黑鹰!”
    莫纹又惊讶了:“黑鹰?”
    “老身在几天前,不是曾经出去过吗?想不到碰上了他。这个老头儿,他也在四处寻找你,关心你的安危。老身所知道最近武林中的几件大事,都是他告诉老身的,所以老身也请他暗中照顾你们。其实不用老身请,他也会暗中跟踪你们的。他是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阴掌门和其他人的手中。丫头,怪不得江湖上有你出现,也就往往有他出现。想不到这个老头儿,为了想得到慕容家的绝学,反而成了你暗中的保护神。”
    莫纹说:“姥姥,要是有他们两个,小女子更放心带我兄弟出山了。”
    “丫头,你这次节山,老身没有别的东西交给你,却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交给你。”
    “宝剑!?”
    “丫头,我知道你爱护芹丫头,将你手中的盘龙剑送给了小芹。而你,什么兵器也没有。”
    小芹说:“姥姥,我想不要,姐姐说她学了折梅手后,便等于手中有了兵器,用不着随身再带什么兵器了。”
    老妇说:“老身知道。的确,凭你姐姐这一身的真气,就是一枝枯枝,一条野草,到了她的手中,都可以变成一件可怕的杀人兵器,就是不学折梅手,也可以不用随身带任何兵器了。”老妇转问莫纹,“你知不知老身交给你的是一把什么宝剑?”
    莫纹问:“什么宝剑?”
    “腰形软剑。”
    莫纹更是惊愕:“那不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家传的宝剑吗?”
    “不错,正是她当年行走江湖的防身之物。”
    “它怎么到了姥姥手中了?”
    “慕容小燕自从引退山庄之后,这把家传的防身兵器便一直搁置不用,交给了老身。丫头,老身知道你已是慕容家的人,再将这剑交给了你,可谓物归原主,你不会不接受吧?”
    莫纹听老妇这么一说,顿时面孔绯红,不由用眼角望了痴儿一下,却见痴儿惊讶地对老妇说:“是我奶奶的剑吗?那给我姐姐最好了!”
    “痴儿!不是给,而是交。这是你奶奶生前的吩咐,说这把剑的新主,不单要成为慕容家的人,而且也要代她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杀尽一切为祸武林的魔头、枭雄及奸诈小人。莫丫头,现在你不接剑,还等何时?”老妇说完,已从黑袍之下解下了那把软形腰剑。
    莫纹神色庄重,再拜而受:“多谢姥姥,也多谢慕容老前辈,小女子不敢辱命,必将尽力而为。”
    老妇欣喜地说:“这把宝剑,终于有了新主。”
    小芹也喜悦地说:“姐姐,我恭喜你啦!”
    “多谢芹妹。”
    老妇又说:“芹丫头,你要多协助你姐姐,不但慕容家的人不敢忘你,就是武林中人,也将感激你。丫头!你们现在出山吧,老身不送你们了!”
    莫纹和小芹、痴儿拜别老妇,走出秘密的岩洞,也走出了这高山群峰中的山谷口,不禁回首再望,只见谷口乱石仍旧,野草没径。而山谷中,白云浮动,四周山峰如林,莫纹想起自己为老妇所救,在这短短的七个多月当中苦练内外功的情景,不甚心情激动,不知何时何年,自己能再来这山谷,拜见这位神秘不可测的老妇。痴儿说:“姐姐,我们走吧!”
    “是!我们也该走了。”
    小芹问:“姐姐,我们先去哪里?”
    莫纹—咬牙:“回湘西,寻找我们的言大姐去!我首先要在湘西,将阴掌门的人闹得人马朝天,为言家父子三人雪恨!”
    小芹说:“好呀!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到湘西去。”
    “芹妹,我们这次去,恐怕比虎岭岗那一场交锋更为凶险,望你多看顾我兄弟。”
    痴儿说:“不!我不用你看顾,我自己会看顾我自己,姐姐、小芹,你们用心为言姐姐报仇吧!”
    这个痴儿,大概听闻言家为阴掌门人惨遭血洗,仿佛一下成熟起来了,脸上的痴劲减少了,换来是成年人般的愤恨神色。
    小芹首先感到惊讶:“少爷,你不用我们看顾?”
    “你没听姥姥说教了我防身的三招吗?”
    莫纹说:“对了,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能不能抖给我们看看?”
    “这里没人要捉我和要杀我的,我怎抖出来?”
    小芹问:“要有人捉你和杀你,才能抖出来吗?”
    “是呀!要不怎么说是防身的三招?”
    “少爷!那我来捉你吧。”
    “不行,不行,你捉我,我也抖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捉我杀我的。”
    莫纹问:“兄弟,你是不是将那防身的三招忘记了?”
    “姐姐,我没有忘呵!”
    “那怎么抖不出来的?”
    “姥姥叫我千万别乱抖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莫纹心想:这是什么防身三招的?怎么不能乱抖出来?乱抖出来就不灵了?有这样的三招吗?看来姥姥一定是哄这痴儿,胡乱教了他三招,这痴儿忘记了,没法抖出来。便说:“既然这样,那兄弟等有人来捉你杀你时,再抖出来给我们瞧瞧。”
    “一定,一定,姐姐,到时我一定抖出来,让你们看看。”
    事情也就那么的巧,他们刚走下山岭,朝北走了一段路时,忽然从树林中闪出两条汉子来,一个持刀,一个提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莫纹略略打量一下这两条汉子,看来这是一般拦路抢劫的毛贼,武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便向小芹打了一个眼色,对痴儿说:“兄弟,有人来捉我们了!怎么好?”
    小芹会意说:“少爷,你可要保护我们呀!”
    这两个汉子,真的是一般拦路打劫的毛贼,专门劫过往的单身行人和小商贩,人多了他们就不敢露面。现在见两位少女随着一个青年走过来,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一位少女身上还背了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不由大喜,感到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不但能劫钱财,还可以将两名少女掳回家里享受。所以他们一闪出林子,便喝着:“不准动!”
    痴儿愣了愣:“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提棍的汉子对持刀的汉子说:“去!将这小子砍了!”又对莫纹、小芹说,“你们两位姐儿别害怕,我不会杀害你们,只要你们跟着我们,有你们享受的。”’痴儿问:“你们要杀我?”
    持刀的汉子狞笑着:“小子,你去重新投胎做人吧!”便举刀向痴儿凶狠地劈来。
    痴儿不由慌了手脚,双脚一错开,侧身一闪,不知怎样,竟然闪开了这贼人的一刀,小芹正想出手,谁知痴儿一拳胡乱挥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贼人的腰,竟然将贼人打到一边去,叫声“哎哟”,刀也掉了,人也翻倒,怎么也爬不起来。
    莫纹看得不由惊讶起来,痴儿虽然笨手笨脚,不成什么招式,可是这双脚错开,一拳挥出,恰到好处,暗含某种玄机,心想:莫非这就是姥姥教会他的防身三招?
    提棍的贼人吃了一惊,急问:“老二,你怎样了?”
    “大、大、大哥,我,我叫这小子打、打、打坏腰了!”
    “什么!?他打坏了你的腰?”
    “是呵!大哥,我、我、我爬不起来了。”
    持棍的汉子瞪着痴儿:“小子!你敢伤我的老二?”
    痴儿更慌了手脚:“没、没、没有呵!是他要杀我,我只想推开他,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不关我的事。”
    “小子!老子要你死!”
    贼人举棍,凌空向痴儿头顶击下,痴儿又慌忙往前一闪,转身胡乱双手用劲一推,又凭空把这贼人推得飞起来,狠狠地摔在乱石之中,一声惨叫,便魂归地府。
    这一下,不但是莫纹惊奇,连小芹也愕异了。小芹看不出痴儿抖的是什么招式。以学武人的目中看来,这简直是不成招式,如小孩子打架,任意挥拳出脚,胡打蛮踢的。可是这些不成招式的拳脚,偏偏将两个翦径的山贼打得一死一重伤。难道这应了武林中人的口头禅:盲拳打死老师傅?
    痴儿打死打伤了山贼,自己反而怔住了,愕然立着不动。莫纹含笑问:“兄弟,你怎么啦?”
    痴儿说:“姐姐,那个贼人怎么在石头里爬不起来?他不会也受了伤吧?”
    “兄弟,你去看,不就知道了。”其实莫纹早已看出这个山贼头壳撞在岩石上,头破血流,已经死去。
    痴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又吓得跑了回来,说:“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他,他好像死了!”
    “兄弟!这下你可打死了人啦!”
    “不不!不是我打死的,是他自己跌死的,不关我的事,我怕。”
    看来痴儿是第一次出手打死人,害怕起来。小芹说:“少爷!打死一个山贼,算得了什么?有什么害怕的?姐姐和我,不也是杀死了不少的人吗?可我们一点也不害怕,亏少爷还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哩,怎么反而害怕了?”
    痴儿听小芹这么一说,便挺起胸来:“对!我不害怕!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这时负伤的贼人见痴儿打死了自己的老大,吓得连腰痛也忘了,忍痛爬起来想跑,小芹喝声:“贼子!你还敢跑么?”说时,人跃过去,一伸手就抓起这山贼,又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问:“说!你们干吗来打劫我们?”
    这山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有这般的功夫,才知道今天碰上的不是什么好运,而是灾星当头,连忙求饶说:“小、小人再、再、再也不敢了!求、求小姐饶了我。”
    莫纹说:“芹妹,放了他吧!一个毛贼,杀了也没用!”
    小芹松了脚:“给我们滚开!下次你再敢拦路打劫,给我们知道了,就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
    贼人爬起来想跑,莫纹喝了一声:“回来!”
    贼人不、由停了脚步,惊恐地望着莫纹。莫纹问:“你就这么走?你老大的尸体不要了?给我扛回去埋了!”
    “是!是!”贼人畏畏缩缩地扛起老大的尸体跑开了。
    莫纹问痴儿:“兄弟,刚才你抖出来的,是不是姥姥教你那防身的三招?”
    “是呀!姐姐,这三招好不好?”
    小芹疑惑地问:“你这么胡乱的挥拳出掌,就是那防身的三招?”
    “我怎么胡乱了?我不是打伤了山贼吗?”
    莫纹感到痴儿的出手,虽然是鸡手鸭脚,不成招式,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说不定老妇将极为上乘的武功,简化成这三招,以便于这痴儿学会。是不是这样,就得看看痴儿下次与人动手了。但可以肯定,痴儿是有了一定的内力,不是以前天生的那种蛮力,所以才能一拳而击伤了山贼。便说:“兄弟,我恭喜你啦,你学会这防身的三招,真的不用我们看顾你了,说不定你还能保护我们呢!”
    痴儿高兴起来:“当然啦,以后有人欺负姐姐和小芹,我就抖出这三招,一拳二推三踢腿,准将他们打跑!”
    “兄弟,你还有一招没有抖出来呀。”
    “是呀!刚才我只抖了二招,还有更厉害的踢腿这一招没抖出来哩!我要是抖出来,准会将敌人像球一样踢得远远的,摔到山沟里去摔死。”
    痴儿这时的情形,又似小孩子说话的口吻了!莫纹笑了:“好了,我们赶路吧!”
    路上,小芹困惑地轻轻问莫纹:“少爷的一拳二推三踢腿,到底是什么功夫?”
    “芹妹,我一时也看不出来,说不定这三招暗藏了一门上乘的武功,似拙而巧,出人意外。”
    “姐姐,要是真的,这就太好了!”
    两三天后的黄昏,莫纹、小芹和痴儿,便出现在安化城郊言四小姐那秘密居住的小村中。可是一看,原来人口颇密的小村落已夷为平地,满地是散乱的残砖碎瓦,只有一些残墙断椽竖立在苍茫的暮色中,显然这里也被阴掌门人洗劫了。
    小芹担心起来:“姐姐,说不定我们来晚了,言大姐已为敌人杀害。”
    莫纹不出声,在瓦砾中走了一遍,细心观察,然后说:“言大姐就是遇害,恐怕也不会在这里。”
    “为什么!?”
    “芹妹,你没看出?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也嗅不出任何尸体所发出或留下的臭味,那说明这里没有战斗过。”
    “那这里怎么变成一片平地呢?”
    “有几种可能,一是言大姐感到这里不安全,自己毁了这个村子,带着人离开了;二是这里已为阴掌门人注意,突然来侵,言大姐带人从秘密地道中逃走,这村子为阴掌门毁平;三吗——!”
    “姐姐,三怎样?”
    “那是最不幸的,阴掌门人来的全部都是一流上乘高手,几乎没经什么战斗,将这里的人活捉了,然后毁了这一山村。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阴掌门人志在雪恨复仇,他们的少教主丧身在这里,冷血也在这一带断了一臂,他们还有不杀人的?”
    “那么说言大姐多半是逃走了?”
    “我不敢说,或者她逃走了,或者她为阴掌门的人活擒了,惨死在别的地方。”
    “姐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夜闯浮坭山,我们也来一次血洗阴掌门。一来让碧眼教主知道我们又重出江湖;二来,要是言大姐仍在世间,就会派人来寻找我们。不然湘西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
    痴儿首先赞好:“姐姐,那我们就去闯,比白天闯好玩多了。”
    小芹叫起来:“少爷,你不能去的。”
    “我干吗不能去?”
    “少爷,阴掌门的人,可不同那两个山贼,他们不但人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你那防身的三招,恐怕不管用!”
    “你怎么知道不管用?”
    小芹不由望着莫纹,希望莫纹劝痴儿别去。莫纹一笑:“兄弟,我们连夜赶去,你能去吗?”
    “我怎么不能?夜路我也走过。”
    “你会轻功吗?”
    “轻功?”
    “我和小芹施展轻功赶去,才能很快赶到浮坭山,你不会轻功,怎么赶呵!”
    “我走路不行?”
    “少爷,要是走路,恐怕明天也赶不到,怎么夜闯呵!”
    “你们不能拉着我跑吗?”
    莫纹说:“要是拉着你,我和小芹就没力气与敌人交锋了,不危险?”
    “那,那我一个人怎么办?”
    “兄弟!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你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那我不是不能闯了?”
    “哎!你想闯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我带兄弟到安化城里闯,那里更好玩,兄弟喜欢白天闯也行,夜里闯也行。”
    “安化城里有山寨吗?”
    “兄弟,山寨是没有,却有赌场,酒楼,比闯山寨好玩多了。”
    “赌场、酒楼不是言大姐的吗?我们去闯,言大姐不生气?”
    “兄弟,你又不明白了,山寨已被阴掌门的人抢了去,安化城里的赌场、酒楼,他们还不抢了去?兄弟去闯,言大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痴儿高兴起来:“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姐姐,我们今夜去闯赌场不好?明天夜里,再去闯浮坭山吧。”
    莫纹问小芹:“芹妹,你看怎样?”
    “姐姐,我没意见,由姐姐作主。”
    莫纹想了一下:“去安化城里闹一下也好,我们先找客栈住下,吃饱饭,再和兄弟去大闹赌场,说不定会有言家的人出来找我们。”
    “姐姐,那我们就这么干好了!”
    于是,他们从南门进入安化城中。上一次,莫纹是由北门入城的,一进城住下就闹事,所以安化城里认识莫纹、小芹、痴儿的人不多。何况莫纹、小芹一踏入湖广,担心阴掌门的人认出自己来,所以化妆为男子,一路上不怎么引起人们的注意。
    莫纹在南门白的一条大街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吃饱后,莫纹问:“兄弟,你准备好了没有?”
    痴儿愕然:“我准备好什么?”
    “准备一些银子,去赌场呀!”
    痴儿嘻嘻笑起来:“我准备好了。”
    “兄弟,这一次,是你一个人去闹。”
    “你们不去?”
    “我们当然去,只不过在旁边看着你。”
    “那我怎么闹?”
    “你喜欢怎么闹就怎么闹。”
    小芹说:“你可以先和他们赌钱玩呀!”
    “不行,将钱输光了,我们以后不是没钱用了?”
    “那你不是借口可以闹了?”
    “那不是无理取闹吗?”
    小芹笑着:“少爷!你无理取闹的事可多了,何在乎这一闹?”
    痴儿想了一下:“好!我们现在去。”
    上次莫纹、小芹大闹安化城,对城中的一些大街小巷,虽说不出它们的名称,却知道朝什么方向走。他们只略略向人打听,便知道赌场在什么地方,原先的达望赌场,给莫纹、小芹一把火烧得精光,新开设的赌场在另一条街上,取名为如意赌坊。
    痴儿打扮成阔家少爷似的,要是他不胡乱说话,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痴儿。莫纹、小芹扮成他跟前的两个小厮,左右伺候着。痴儿来到如意赌坊门口,守门的两条大汉一见痴儿这一身打扮,身后还有两位俊气的随从,便认为是富贵人家的纨祷子弟了,慌忙躬身陪笑:“少爷,也来发财吗?”
    痴儿扬着脸说:“谁来发财?我是来玩的。”
    “是、是,少爷请进。”
    痴儿昂首阔步进入赌场,只见大厅上灯光辉煌,人头涌涌,喧声刺耳,更有一股男人们身上发出来的难闻的汗臭气味,也有女人们身上发出的香水味,两味混合,就更难闻了。莫纹、小芹从来没有到过这等脏地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人在一起赌博,大呼小喝,不禁皱了皱眉。痴儿却对这等热闹的地方,感到既新奇又好玩。
    大厅上什么赌博摊都有:抓番摊、推牌九、赌太小,或干脆互掷骰子玩。小芹问:“少爷,你会赌什么?”
    “我只会掷骰子、赌大小。”
    “那少爷就去赌大小吧。”
    痴儿说:“好!赌大小。”
    赌场上的巡视护卫早已看见痴儿走入赌场,见痴儿一身衣服打扮,又有随从,不知是那家的阔公子来玩了,便趋上前问:“少爷想玩什么?”
    “赌大小。”
    “少爷,请随小人来。”
    这名护卫带了痴儿来到一张赌大小的桌面上,叫人让开一个座位,请痴儿坐下,说:“请少爷慢慢玩,玩得开心。”
    “好呀!”痴儿大模大样坐下,莫纹、小芹便立在他身后。莫纹一进赌场,就暗暗打量赌场上各种各样的人,除了大多数是一般赌徒之外,也有不少是武林中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阴掌门的人呢?还是来赌钱的其他武林人士。其中没有几个是武林高手,只有一两个颇为可疑,一个是在推牌九摊的破落文人,神情满不在乎,似乎意在玩而不在赌博,一个就是那护卫了,从他的举止上看来,是属于武林中的高手之列,其他的人皆不可虑。
    桌面四周的赌徒,见来下这么一位贵公子,不由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痴儿和他的两位随从,就是坐庄摇宝的那位妖艳女子,也不禁秋波横送,在打量着痴儿。她将三个骰子摇得咕碌碌的乱转,然后放下,娇声嗲气地说:“大家请下!”
    小芹问:“少爷,下大还是下小?”
    痴儿说:“下大!”
    “好的!”小芹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下在“大”的方位。
    四周的赌客不由露出惊愕之色,有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下的赌注,有的几文钱,有的一吊两吊,下得最大的,也不过是五钱碎银,哪有一下就是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众人都将痴儿当成是一位财神爷了。
    妖艳女子娇声喊道:“大家下定了没有?下定了,开!”
    妖艳女子按了一下响铃,揭开盅盖,喝道:“四五六,大!吃小赔大。”她向痴儿飞了一个眼色:“公子!你赢啦!”
    痴儿高兴得跳起来:“我赢啦!我赢啦!”就是连小芹,也欢笑了:“少爷!你真的赢啦!收起银子呀!”
    痴儿说:“收什么?再下!”
    “少爷!二十两一齐下吗?”
    “一齐下!”
    小芹到底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赢了钱,少不了高兴起来。她和痴儿,几乎忘了这次是来赌场闹事的。只有莫纹,微笑不语。
    妖艳女子又摇起骰子来,然后放下:“大家请下!”
    痴儿将二十两银子押在大上,四周的赌客不由相视一眼,尽把赌注押在小的方面,只有两三个跟着痴儿押大。
    妖艳女子按了下响铃:“大家下定了!松手,开!”她揭开盅盖,众赌徒一看,又是四五六,大!不知是痴儿手气好,还是妖艳女子故意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痴儿又赢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赢了!赢了!”
    众赌客一看痴儿这情形,就知道痴儿不是一个赌场上的老手,只是一个初临赌场的雏儿。第三次,痴儿又将四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开盅,双六一个四,又是大,赢了!痴儿由十两银子一下变成了八十两银子。
    以后,痴儿一连又赢了四场,而且是次次押大。痴儿的面前,堆起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一共有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
    第八次,痴儿又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全押在大上。这真是赌场少有的一次豪赌,顿时轰动了整个如意赌坊,其他桌面的赌客也都跑过来围观。妖艳女子再也不那么妖艳了,却是花容失色,双手颤动,似乎不敢去摇骰子。她第一第二次,可以说是故意放水,让痴儿尝到一些甜头。可是第三第四次以后,她已动了手脚,可是次次不灵,像中了邪似的,次次摇出来的都是大。而痴儿好像不会押小,专门押大,当痴儿将一千二百八十两银子押在大上时,她真害怕去摇宝了,害怕开出来的又是大。
    不知几时,她身后出现一位面孔瘦削、目光精锐,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汉子,说:“五娘,你累了,让我来摇宝吧!”
    妖艳的五娘如逢大赦,说:“四爷,我真的累了,你来吧!”
    莫纹用眼角打量了这精瘦中年人一眼,知道这是内功修炼颇高的一位高手,心想:想不到痴儿这么一来,将这位高手引了出来。莫纹对赌术是一窍不通,但她却看出那妖艳的五娘是作了手脚,以内力暗运到掌上,按在盅盖上,企图震翻了盅内的骰子,不知是功力不够还是痴儿好运气,次次揭开时,都是在十二点以上。莫纹初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细心再看,才发觉小芹的一双玉掌也按在桌面上,似乎暗运了内力,将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了盅内的骰子上,令盅内骰子开出来的都是大。不由暗说:原来是这丫头作怪,与妖艳的五娘暗拼内力,看来这小妮子对赌术很感兴趣,会一些门道。
    莫纹是存心来赌场闹事的,对输赢毫不在意,但见痴儿玩得那么开心,也就不忍去破坏,让痴儿玩个痛快也好。
    老鼠须摇了宝后,微笑地问痴儿:“公子,你押定了没有?你要想变换,现在还来得及。”
    痴儿问:“变换什么?”
    “你可以押小。”
    “不!不!我就是押大不押小。”
    “好!开盅!”
    老鼠须似乎满有信心开出来的是小,可是他一看,顿时傻了眼,是四五六,大!小芹似孩子般笑起来;“少爷,我们又赢啦!”
    痴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我们又赢了,我下的不错嘛!”
    老鼠须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痴儿,沉着脸说:“吃小赔大!”
    痴儿面前的银子,一下又变成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了,令所有的赌徒都看得红了眼。
    老鼠须又开始摇骰子,这时他一连摇了十多回,猛然将盅往桌面一放,一手按在盅盖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痴儿说:“公子请下!”
    痴儿一下又将二千五百六十两银子押在大字上面。众人都哗然起来,一连开出了八次大,难道第九次也是大么?赌徒们将自己的赌注纷纷摆在大的一边,小的一面,已是没有人下了,形成赌徒们与庄家对赌的局面。
    其他桌面的赌客全停了手,来看这次豪赌,就是那落魄的秀士也走了过来观看。莫纹轻轻地对小芹说:“小心!准备闹事了!”
    小芹轻问:“我们先动手吗?”
    “不,让他们先动手。”
    老鼠须喝声:“大家下定了没有?”
    痴儿说:“下定了!开呀!”
    赌徒们也跟着叫起来:“开!快开!”
    老鼠须慢慢提起盅盖,以为这一次万无一失,因为他已做了手脚,摇出的是三个一点,小得再也不能小了,就算对手以暗力震动,也不可能将三个一点都震翻过来,变成三个六。因为他在前次揭盅的时候,已感到有一股暗劲从桌面传到盅内,震乱了点数。
    在老鼠须慢慢提盅盖时,赌徒们大呼大喝的吼道:“大!大!大!”几乎震得四壁摇动,最后,赌徒们狂欢的叫起来:“双六一个三,十五点,大!”
    老鼠须面色顿变,他明知有人在暗中与他相拼内力,但对方做得不露痕迹,究竟这一股暗劲出自何人,来自何处,他一时无法判断。就算是能判断出来,自己也不能一作,一动武,那不啻自己倒翻自己的米,今后还有谁敢来赌博?赌场不关门?
    他叫手下人如数照赔,对五娘轻说:“我们碰上一位可怕的对手了!”
    五娘用眼角瞅了痴儿一下,轻问:“是他吗?”
    “不清楚,暗劲似乎不由他发来。”
    “那是谁呢?”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有人在暗中相助他,故意来与我们作对。”
    “四爷,能不能找出这人来?”
    老鼠须想了一下,“我有办法。”
    当痴儿看见自己面前的银子,一下变成了五千多两银子时,高兴得忘了形,问小芹:“这么多银子,我怎么拿呵!”
    小芹说:“少爷,我们可以用衣服将它包回去呀!”
    “那我们怎么用?”
    “买田买地盖房子呀!”
    老鼠须这时向痴儿一揖说:“公子手气真好,注定发大财了,请教公子贵姓?”
    “我没姓。”
    “原来是墨公子,失敬!失敬!请问公子还赌不赌?”
    “赌呀!我怎么不赌了?”
    “公子愿意再赌,在下与公子单独赌。”
    “那我们怎么赌法?”
    “任随公子高兴,掷骰子、推牌九……”
    “不不!我只会掷骰子。”
    “那我们就互掷骰子赌大好不?”
    “好呀!那更好玩了!”
    “公子!请!”
    痴儿愕然:“不在这垦吗?”
    这里怎是接待公子的地方?我们里面有贵客房,专门接待豪赌之人,有茶、有水果、有宵夜,还有美女相陪.其实公子一来,我们就应该请公子去贵客房了。”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吗?”
    “请!”
    痴儿带着莫纹、小芹跟随老鼠须到贵客房。至于他们的五千多两银子,自有护卫代为带去贵客房,不用他们动手。
    贵客房比外面清静高雅得多了,起码没有外面大厅上那一股难闻的汗臭味,摆有花生、甜果和新鲜水果。房的中央,放着。张铺有红色绒布的圆桌和几张四脚圆凳,一个青瓷大碗和三颗象牙骰子。
    老鼠须请痴儿坐下,命人奉上香茶。莫纹和小芹仍然站在痴儿身后,以防意外。不久,果然有两位美女出来相陪。一左一有,坐在痴儿身旁。一个娇声说:“公子,奴家剥个水果给你吃好吗?”一个笑着说:“公子,我来给你松松腿,使你更有精神赢我家毛四爷的银子。”
    吓得痴儿跳起来,连忙摇手说:“不用!不用!你们走开,我要吃自己会吃。也用不了人松腿。”
    两位美女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痴儿,她们看出痴儿不是声色犬马、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儿,却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小子,可以说没出来混过。
    她们跟着又娇笑起来:“公子!你不要我们伺候吗?”
    “不不!你们不走开,我就不赌了。”
    老鼠须毛四爷也奇异地打量着痴儿,心想:显然这是一个初出门的雏儿,不是什么赌场上的老手,可是他却赌得大方、豪放、次次赢,这是什么原因?难道他的运气真的那么好,有高人暗中相助?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打量起莫纹和小芹来。他感到这两个俊气的随从,年纪比痴儿更小,有一个还是个娃娃,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他挥手对两个美女说:“既然墨公子不喜欢,那你们走吧!”
    这两个女子一走,痴儿才坐下来,说:“我们开始玩怎样?”
    “好!墨公子,在贵客房玩有几个规矩。”
    “哦!?什么规矩?”
    “第一,只有参加赌的人才能接近桌子,其他人离桌三尺远。”
    “行呀!”
    “第二,每一次赌注是五百两银子。”
    痴儿睁大眼睛:“五百两?”
    四爷微笑:“墨公子嫌赌注太大了?”
    “不是,赌注大些不行?”
    四爷笑着:“就是墨公子下五万两一注,在下也奉陪。”
    小芹吓了一跳:“五万两?那不太多吗?”
    痴儿茫然:“五万两银子是多少锭银子?”
    “少爷!十两一锭,五万两就是五千锭银子呵!”
    痴儿一听这数字,也吓怕,忙说:“不!不!还是五百两一注好了。”
    四爷一笑:“那我们就五百两一注吧。第三,这里有四十个同样的筹码,你我各拿二十个。”
    痴儿又奇怪了:“要这筹码干什么?”
    “一个筹码算五百两。”
    “算五百两?”痴儿不由拿起一个筹码来看看,是一个用精铁铸成的小圆块,比一般铜钱大,上面铸有如意赌坊的记号和“如意”两个字,光洁可爱,觉得很好玩,说:“这很好玩呵!”
    四爷说:“一个筹码五百,双方输完筹码结帐。想继续再赌下去,便重新分筹码,不想赌的就算了。”
    痴儿笑起来:“好玩!好玩!原来这里赌筹码玩的。不是赌银子。好!你小心了,我要将你的二十个好玩的筹码赢回去。”
    四爷一笑:“墨公子要是手气好,不妨赢去!”
    “我们谁先掷?”
    “公子请先掷。”
    痴儿拿起三个象牙骰子,觉得沉手,看了一下,便往青瓷大碗里一掷,发出悦耳清脆啷啷的响声,痴儿喊着:“六!六!六!”
    三颗骰子,果然有两颗转出六点来,其中一颗仍溜溜的在碗里转动。本来明明是六点的,不知怎么,它和停了的一颗骰子一碰,不但自己碰出个一点来,也将已是六点的骰子,碰翻了,变成了两点,三个骰子,加起一共是九点。要是赌大小,痴儿已是输了。痴儿傻了眼:“咦!怎么会这样的?明明三个六,怎么成了一二六了?”
    四爷微笑:“公子!该在下掷了!”他抓起骰子,随手往碗里一掷,便掷出四五六来,大!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痴儿说:“好!轮到我掷了!”痴儿抓起骰子,往碗里一洒,啷啷的声音响过,是二三四,又是属于小的,他颓丧地说:“你掷吧!”
    四爷几乎看也不看,抓起骰子,手腕轻转,轻易地掷出三个四点来,共十二点,又赢了痴儿的一个筹码。
    此后一连八手,痴儿是孔夫子搬家,都是书(输),输去了十个筹码,已不见了五千两银子。痴儿越输越不服气,对毛四爷说:“不!你先掷,我后掷,我们转换一下。”
    四爷笑着:“也行!”一掷,掷出三个六,豹子,这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了!
    痴儿又傻了眼:“你怎么掷出三个六来?”
    四爷一笑:“墨公子,风水轮流转嘛!在外面,是公子赢。现在,轮到在下赢了。”
    痴儿喝着:“六六六!”一掷,偏偏不是三个六,而是三个一点,与毛四爷的三个六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得不能再小了,又输了一个筹码。跟着痴儿像撞了邪似的,没一次赢,不是掷和,就是输。最后输得手中只剩下了一个筹码。就是说,痴儿刚才赢来的五千多两银子,不但全部奉还给赌场,反而欠了赌场四千多两银子。痴儿看了看手中的一块筹码,舍不得输掉,说:“我不赌了!”
    四爷说:“墨公子,按规矩,应该是输完手中的筹码才收手。现在既然墨公子不想赌了,那算了。”
    痴儿说:“多谢!”他收起最后的一块筹码,对莫纹、小芹说,“不赌了!我们回去!”
    四爷叫着:“墨公子!慢!请用过宵夜,吃些东西再走也不迟。”
    “不吃了!”
    “墨公子不会不赏面吧?”
    痴儿问莫纹、小芹:“我们吃不吃好?”
    莫纹存心闹事,笑着说:“既然毛四爷这么热诚相请,少爷吃完宵夜再走也不迟。”
    “好!我们吃。”
    毛四爷命人端上酒菜,然后对痴儿说:“墨公子,请别见外,你刚才一共输了十九块筹码。”
    “不错!不错!我是输了十九块筹码。”
    “那么说,墨公子一共输了九千五百两银子。扣除那桌面五千一百二十两银子外,还得付四千四百八十两银子,不知公子是付现钱还是付银票?”
    痴儿面露惊讶,‘望着莫纹、小芹问:“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的?”
    莫纹笑着:“他要少爷还他四千四百多两银子呀!”
    痴儿茫然:“我几时欠他银子了?”
    小芹说:“因为少爷赌输了!”
    “赌输了要银子?我可没有和他赌银子呀!那不胡闹吗?”
    莫纹心里感到好笑,这个痴儿不知是真懵还是假懵?输了不会认帐的。以这样的办法来大闹赌场也好。小芹心想,人家才不胡闹,你才胡闹哩!问:“少爷刚才没有和他赌银子吗?”
    痴儿急起来:“我糊涂,还是你糊涂了?刚才我是和他赌筹码玩,谁赌银子了?”
    四爷一听痴儿耍赖,早已沉下脸来,一直冷笑不出声,看他们主仆三人怎么演下去。
    小芹说:“原来少爷是跟他赌筹码玩,不是赌银子.我正担心少爷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交出来的。”
    莫纹指着放着的五千两银子问:“那么说,这些银子也没有输掉了?”
    “没有呵!”
    “那我们带它回去了?”小芹问。
    “当然带回去呀!”
    “既然这样,少爷,那我们走吧!”小芹又对莫纹说:“来!我们两个人提,这么多银子,我一个人提不动。”
    这种行为,别说毛四爷无法接受,就是任何人也接受不了。输了不认帐,还想将赌场上的银子提回去,天下间有这样的行为么?他大喝一声:“不准动!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痴儿被他突然而来的大声吆喝吓了一跳:“喂,你这么大声叫喊什么?想吓死我吗?就是请我们吃宵夜,也用不了这么大喊大叫呵!”
    “墨公子,你说够了没有?”
    “说够了怎样?没有说够又怎样?”
    “墨公子,你是存心来赌,还是存心来闹事的?”
    “我存心来赌呀!”
    “赌?干吗输了不认帐?”
    “我几时不认帐了?”
    “那你怎么不交出银子来?”
    “我干吗要交出银子给你?”
    “刚才我们掷骰子,你没输?”
    “输呀!我不是将筹码交给你了?”
    “交筹码?”
    “我们不是赌筹码玩吗?我每输一次,都给你一个筹码,从没赖过帐。”
    “哼!谁跟你赌筹码玩?我们赌的是银子。”
    “你可没有这么说呵!”
    “每个筹码就是五百两银子!”
    “不错!不错!可是我已将筹码交给你了!我们赌的是筹码,不是银子。你当五百也好,当五千也好,都不关我的事。”
    一位说要银子,一个说给筹码,到底是要筹码,还是要银子?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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