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九回黑鹰真相
    上回说到言四小姐带着一支锐不可挡的言家的剽悍队伍,冲入大沩山山谷口。言四小姐和时公子一马当先,刀砍剑挑,力杀十多个阻拦他们的敌人,撕开了一条血路,首先冲进了山谷,高喊:“二妹,三妹,你们在哪里?”
    莫纹在力杀群贼,追杀另一名杀手,无暇答应,小芹连忙大喜答道:“大姐,我们在这儿!”
    这时,阴掌门一边,所有高手几乎全部命丧。碧眼教主所带来的十名一流杀手,已有九名成了莫纹、小芹剑下的游魂野鬼,轻风使者和两名西域武士,又护着重伤的碧眼教主离去,只剩下苏总管、一名杀手和二十四骠骑的各处舵主及武士。他们初时仗着人多势众,围困莫纹、小芹及昏迷不省的黑鹰,准备不惜一切牺牲,杀不了莫纹、小芹,也要将黑鹰杀掉,谁知言四小姐带人冲杀来了。苏总管是中毒刚愈,难以拼杀,一名杀手又给莫纹逼住,其他的人,哪里经得起剽悍、凶狠的湘西言家子弟兵如狼似虎的冲杀?一下溃不成军,已无斗志,纷纷夺路而逃。所以言四小姐很快便冲杀到小芹身边,问:“三妹,你没事吧?二妹呢?”
    小芹说:“大姐,我没事,姐姐和老叫化在那边追杀贼人,不过黑鹰受伤了。”‘言四小姐惊喜而担心:“黑鹰?他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她目视地下躺着的蒙面黑鹰,初时还以为是阴掌门的杀手。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严重的,人已昏迷过去,姐姐叫我在这里护着他。”
    “三妹,那我让人护送黑鹰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医治。”
    “大姐,黑大侠吩咐我们要带他去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疗养,不愿让任何人知晓。看来他恐怕需要特别的医治,受不得半点打扰。”
    莫纹这时转了回来,言四小姐问:“二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姐,你来得太好了,这里的事,就交给大姐打理,我和芹妹,先护着黑大侠离开。”
    “二妹,你们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找一处幽静无人知道的地方医治黑大侠,只要黑大侠伤势一转好,我会和大姐联系。”
    “二妹,不如带黑大侠到……”
    “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是黑大侠昏迷之前的吩咐,恐怕一来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二来也担心言家人多口杂,一时不慎漏了出去,给阴掌门的人知道了,不但他有危险,也会累及言家的人。大姐,你知道,一些高人往往性格行为怪异,要是我们不依他吩咐去办.不知会弄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二妹,既然如此,你们走吧,这里的残敌,交给我好了。”
    “多谢大姐!我兄弟之事,就麻烦大姐看顾。老叫化也烦大姐告诉一声,我们先走了。”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看顾慕容公子的。”
    “大姐,大沩山的敌人,已是溃不成军,大姐千万别追杀远了,应在天黑时前赶快收队回去,以防他们的援军到来。”
    “我知道。”
    于是,莫纹背负着昏迷的黑鹰,与小芹跃上山峰,往北而去。大沩山一战,莫纹不但撕破了碧眼教主布下的天罗地网,更使碧眼教主亲自尝试了一次惨败的痛苦教训,又一次严重地打击了阴掌门在中原武林不可一世的气焰,振奋了中原武林人士的士气。碧眼教主受了重伤,也逼得西天法王急忙带人撤回长沙,从而解了少林寺被困之危。
    天黑时,莫纹和小芹出现在常德府沅江县洞庭湖畔的一处小市集中,她们雇了一条颇大的渔船,连夜泛舟洞庭,最后隐藏在一处长满芦苇的小沙洲之旁。
    莫纹不选择湘西崇山峻岭、深谷幽岩之中,而偏偏选择了八百里烟波浩渺洞庭湖中的一处小沙洲作为黑鹰疗毒治伤之地,自有她的用意。一来洞庭湖上尽是一望无际的海天,只要有人在远处出现,便能发现,不似崇山峻岭,只要碰上了地形熟悉、轻功颇俊的高手,恐怕到了身边不远才能发觉,同时还要防猛兽袭击。在湖面上,就不用防野兽袭击,总不会有跳上船吃人的鱼吧?同时,莫纹也仗着自己有一身极好的水性,不论水面、水下功夫,恐怕除了自己师父——梵净山庄掌门人水中仙子以外,放眼武林,没有人能及得上自己。莫纹也像水中仙子一样,能在波浪上行走如飞,水下功夫更是极好,迅若游鱼,可在水下潜伏几天几夜。只不过出道以来,没有机会让她展示这一门绝技而已。
    第二,洞庭湖接近丐帮总堂君山,洞庭湖四周的府城州县,仍是丐帮的势力范围,真要来了大批敌人,便可以动用丐帮弟子的力量。莫纹身上有丐帮的一块竹符,随时可以请求丐帮弟子的帮助。何况阴掌门的人,必然以为自己带着黑鹰到深山荒野中去疗毒治伤,绝没想到自己会来到洞庭湖上。武林中人,只想到自己陆地上的武功极好,恐怕不知道自己水上功夫也这么好的。
    第三,洞庭湖四周都是些府城州县,热闹的市集也不少,自己需要什么药物、用品,购买也极为方便,不同在深山幽谷中,要购买什么用品,起码要来往几百里或上千里,那多不方便。何况洞庭湖盛产各种鱼类,补养受伤人的身体,取用更方便。所以莫纹带着黑鹰,不去深山荒野,而来到洞庭湖中这块幽静无人的小荒洲,这块谁也不会注意的地方。
    莫纹雇请了这条渔船,撑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渔船上分前舱后舱,布置得十分清雅,也收拾得十分干净。原来这条渔船并不仅以打鱼捕鱼为生,也一租用给有钱的人家,让他们泛舟湖面,观赏洞庭湖的水天一色。有钱人家或富商,往往雇用这条船就是一两个月。莫纹在雇用他们时,就丢给了他们五十多两银子,叫他们备齐米粮和日常生活用品,然后才离开小市集。
    莫纹将昏迷的黑鹰轻轻放在前舱的舱板上,在灯光下检查黑鹰的伤势。镖伤并不严重,镖上的毒药,也渐渐化解了,不会危及到生命危险。可是黑鹰浑身上下,像一块冰冷的铁一样,用手触及,几乎冷彻入骨。幸好莫纹从小就在梵净山的冰湖中锻炼过,刚才又喂了一颗玉女黑珠丹,所以不畏这种奇寒之冷。小芹可不同了,虽然也服下了一颗玉女黑珠丹,但受不了这种奇寒,她不敢太接近黑鹰的身子,问:“姐姐,他怎么身体这么冷呀!”
    莫纹说:“玄冥阴掌,是当今武林极寒之掌,幸而他浑身真气深厚,流动不已,又有玉女黑珠丹给他化解了不少的寒毒,要是别人,恐怕早已死去了。”
    “姐姐,他不是中了镖上之毒?”
    “镖上之毒,早已为玉女黑珠丹化解了。芹妹,你看看他肩上中镖四周的肤色,不是已由紫黑转为红润了么?”
    “姐姐,那他身上中的是两种毒?”
    “不错,是两种不同的毒,要是别人,早已受不了,当时就没命。真想不到他内力竟是这么的深厚,可以熬得住碧眼老魔这一股奇寒之毒的。”
    “姐姐,他怎么中了这种毒的?他可没有给老魔拍中呵!”
    “是呀!我也有些不大明白,一般对掌拼内力,互相在调动一身的真气拼杀,就算老魔掌上有寒毒,也为他这一身奇厚的真气所化去,怎么会吸入自己的体内,凝集于五脏六腑之中的?除非他……”
    “姐姐,除非他什么?”
    “除非他主动吸收了老魔的内力,难道他真的会吸星大法?”
    “姐姐,什么叫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是一门最为歹毒的武功,能将对手的内力吸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人。传说过去星宿海一派会这门武功,但认为它太过歹毒了,对自己也不利,到了天圣老人这一代,就没有人愿去练了。这一门武功,从此在武林失传。怎么黑鹰大侠会这门歹毒的武功的?难道他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
    “姐姐,要是这样,黑大侠奇寒凝集于五脏六腑中,那不危险了?他迟早不成了_副冰尸?”
    “但愿玉女黑珠丹能慢慢化解他体内奇寒之毒。”
    “姐姐,我们再喂他一颗玉妄黑珠丹不好吗?”
    “我曾听师父说过,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一颗已是解人身体上的方毒,两颗已有多了。我刚才已喂他服下了两颗,不知再喂一颗,有没有其他不好的作用。”
    “姐姐,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不醒不转吗?”
    “妹妹,让我再来诊诊他的脉,看看能不能再喂一颗。”
    “那姐姐快诊呀!”
    莫纹于是将手指按在黑鹰的左手上,谁知刚一接触,竟然给黑鹰体内的一股真气震开了,莫纹感到十分惊奇。小芹忙问:“姐姐,怎么样了?”
    “看来黑鹰大侠虽在昏迷中,但身体内奇厚的真气在激荡地流动着,似乎有一种本能的功力,在与奇寒对抗。”
    “姐姐,那我们还喂不喂他再服一颗?”
    “妹妹,先别着急,我们在旁静观一下,要是没其他突然的变化,不用再喂了。”
    她们姐妹又坐在黑鹰身旁静观变化,渐渐,黑鹰浑身上下,有一丝丝似白雾般的云烟升起。显然,黑鹰体内的真气,已发挥了作用,将奇寒之毒驱赶了出来。小芹这时好奇地问:“姐姐,我们揭开他的蒙面布看看他的面容好不好?”
    “妹妹,这恐怕不大好吧?”
    “姐姐,我们不揭开,怎能看出他的面色有没有好转呢?”小芹似乎有了好借口。
    “可是,他极不愿让人看见他的面目的。”
    莫纹这么一说,小芹更好奇了:“姐姐,是不是他的面目奇丑,不让看?”
    “我不知道,他曾经是这么说过。”
    “姐姐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有!”
    “姐姐,我才不相信他的面目奇丑,少爷说他是个有胡须的老人,要是他面目奇丑,少爷会不害怕吗?”
    莫纹一听,有点心动了,又迟疑说:“我们没得到他的允许,就揭开他的面布看,他以后知道了,不生气吗?”
    “哎!姐姐,他怎会知道我们见过他的面容了?”
    “妹妹,黑大侠几次在我危难时救过我,我们这样做好吗?”其实,莫纹心里也极想看看黑鹰的真面目。
    “姐姐,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只不过想看看他的伤情而已,黑大侠以后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恼我们的。”
    人们的心理就是有这么一种天生的好奇,往往极为神秘的东西,人们就越想去看;越禁止人们去看,人们就更加想去看个究竟。莫纹和小芹,这时也是这种心情,面对神秘莫测的黑鹰真面目,极想去看看他是怎么一个人。
    莫纹说:“好呀!那你去看吧。要是他的面貌真是奇丑可怕,你别吓得惊叫起来。”
    “姐姐,我才不害怕哩!”
    于是,小芹这个天真、好奇而又胆大的小狐狸,轻手轻脚地揭开了黑鹰的蒙面布,姐妹俩都好奇地在灯下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黑鹰,江湖上没人知道的人物,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莫纹的一颗芳心,更是卟卟地跳动,她似乎有一种预感:这个神秘的黑鹰,要不是面目奇丑,那必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要不,他为什么要蒙了面孔见自己?
    黑鹰的面布全部揭开来了,莫纹和小芹在灯光下细看。黑鹰,的确是一位老者的面孔,双目紧闭,面孔焦黄,面容丰满,略有皱纹,一丛山羊似的花白胡须。这是一个极为平常老年人的面孔,没有任何特征。莫纹细心地打量了好一会,不出声。这样一个平常老人的面孔,怪不得痴儿说不出来。
    小芹却有些失望起来:“我还以为有什么与众不同哩,原来也是一个一般的糟老头儿,并无半点的稀奇。他为什么要蒙了这么一块布,不让人看见?”
    莫纹说:“妹妹,别胡说。你没看出这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么?”
    小芹一怔:“什么?不是一个活人的面孔?难道他已经死了么?”
    “不!我是说,这副面孔不是他真正的面孔,而是戴了一副制作不错的人皮面具。”
    “真的?”小芹又在灯下细心地观察起来,“姐姐,是真的啦!怪不得面孔木然没有半点血色。姐姐,让我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恐怕这人皮面具下面,就是一张奇丑的面容了!”
    “姐姐,我不怕。”
    “妹妹,还是不揭开的好。”
    “姐姐,已揭开了,还怕什么呵!”
    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小芹又轻手轻脚地慢慢剥下黑鹰的人皮面具。姐妹在灯下一看,几乎像触了电似的,两个人都一时怔住了。小芹叫嚷了起来:“姐姐,这不是少爷吗?”
    莫纹更是惊喜交集,她几乎不敢相信,说:“妹妹,我们再看清楚一点,别认错了人。”
    “姐姐,真的是少爷,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怎会认错人呵!”
    莫纹其实早已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希望再一次得到小芹肯定的答复。小芹又说:“姐姐,少爷干吗要这么捉弄我们?”
    莫纹怔住了,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怨,是高兴还是恼恨,可以说两种心情都有。谁会想得到,自己未来的夫婿、一个智商形同八岁小孩的痴儿,竟然会是神秘莫测、武功极高的黑鹰?说出来谁也不敢相信。
    莫纹不由一幕幕想起了痴儿和黑鹰的种种情景来。第一次见这痴儿的情景是在紫竹山庄庄前的木桥的长廊上,他一身水渍泥沙,衣衫不整,从桥底爬上了桥的栏杆,十足是个大孩子,还说自己生得好看,后来给慕容庄主着人带走了。当时自己还挺关心这痴儿怎么不请人医治呢。以后黑鹰突然在紫竹山庄的后园中出现,以惊世骇俗的武功,掌毙了疯丐,活擒了俏郎君,跟着与自己交锋,在胜负未分时自己无意中挑开了黑鹰的面巾,从而惊走了黑鹰……。显然,那一次黑鹰没有带人皮面具,害怕自己看出了他的真容而惊走了。
    以后,这痴儿在广西罗城的郊野出现。从此以后,这个痴儿就像冤魂般地缠着自己,怎么也离开不了。跟着,神秘的黑鹰也不时在自己附近出现,每当自己有危险时,他就蓦然杀出来,救了自己。当时自己真的以为黑鹰为取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像冤魂似地盯着自己,哪里想得到是这痴儿在暗中装神弄鬼,整蛊作怪的?
    莫纹这时才明白,这个痴儿在桂北幽深的山谷中,为什么能莫明其妙地闯过了西域十多个武士,将他们一个个弄倒,奔来救自己,背着自己逃进了地下的秘密岩洞中去,从而又碰上另一奇人——千年女鬼。
    自己完全叫这个小冤家骗了!自己枉自被江湖上人称为慧黠如狐,竟然识破不了一个痴儿。要不是他这次受伤中毒昏迷,自己不知给这小冤家骗到什么时候。
    莫纹也不禁暗暗佩服这冤家扮起痴儿来,那么形神肖似,不单瞒过了自己,更瞒过了江湖上众多的武林一流高手,而不令人生疑。看来,人的天性中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态,侠义之人对痴儿都十分同情,邪恶的人却不屑理睬他,加上这冤家扮得如此神情酷似,大家自然而然就不去注意他了。原来这冤家在扮猪吃老虎,自己还不时惦挂他,耽心他,怨他什么也不懂,自己命苦,有了这么一个白痴夫婿。
    小芹又在她身边说:“姐姐,少爷这么捉弄我们,干什么呵?”
    莫纹生气地说:“等他醒来,问问他去!”
    “对!问问他,他这么干为哪番?”
    莫纹想了一下又说:“妹妹,先别问他,看他怎样向我们交代。”
    “好呀!姐姐,这副人皮面具给不给他戴上?”
    “还给他戴什么?将它收藏起来。”
    “姐姐,那蒙面布呢?”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个完的?人皮面具都不戴了,还蒙上这块脏布干什么?”
    “姐姐,少爷这般捉弄我们,我们不回敬他么?”
    “妹妹,你想怎么捉弄他呢?”
    “我们一个蒙了面,一个戴上这副人皮面具,吓吓他。”
    “这怎么能捉弄他?他一看不知道了?”
    “姐姐,你说,怎么捉弄他?”
    “算了!等他好了再说吧。”
    “姐姐,你是不是心痛少爷?”
    “丫头!看你说什么话?你要不要我撕了你的嘴?”
    “哎!姐姐,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呵!他这么装神扮鬼的捉弄我们,害得我们白白为他担心,还不时的惦挂他。”
    “妹妹,他这样做,或许有他的用意,等他醒过来后,我们问清楚不迟。”
    由于黑鹰就是痴儿慕容智,莫纹也就更不避男女之嫌了,细心地在旁看护他,打发小芹先到后舱休息。
    “姐姐,你不睡吗?”
    “妹妹,你不同我,我在这里靠着舱壁闭目养养神就可以了,你快去睡,明天恐怕有你忙的。”
    “姐姐,那我去睡啦!”
    不知是慕容智内伤极重,还是奇寒深入肺腑,人一直未醒,莫纹整整一夜守在他的身边没合过眼。临天亮时,小芹醒过来了,走到前舱一看,莫纹仍依舱壁而坐,所谓的黑鹰仍闭目直卧在舱板上。小芹问:“姐姐,他还没醒过来么?”
    莫纹摇摇头:“没有!妹妹,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就醒过来了?”
    “姐姐,我睡够啦!轮到你去睡了。少爷有我在这里照顾行了。”
    “那也好,妹妹,你小心看顾他了!”
    “姐姐,你放心吧!真的有事,我应付不了,会去叫姐姐的。”
    莫纹昨天在大沩山激战了大半天,连晚饭也没好好吃上,又一夜守着痴儿,的确也想睡一会,便入后舱睡。
    天色大亮,船家夫妇已起身淘米煮饭,痴儿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仍不知道自己的面具、蒙面巾给人揭了去,愕然四下望望:“咦!这是什么地方?老夫怎么躺在这里了?”
    小芹见他醒过来,仍自称“老夫”,险些想笑出来,捉狭的心理使她忍住了笑,故意问:“黑大侠,你醒过来了?我们还担心你不会醒哩!”
    “芹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安不安全的?”
    小芹心里想:你还称我为芹姑娘,装得顶像样的,还不知自己已露了真面目。便笑着说:“黑大侠,你放心吧!这里是洞庭湖上,水连天,天连水的,没有人会来,安全极了。”
    “老夫怎么到了洞庭湖上了?”
    “当然是我们带你来呀!你以为是神仙带你来么?”
    “老夫多谢你们了!”
    “别客气。”
    还以为自己是黑鹰的痴儿想坐起来,谁知一动,有一阵刺骨挖心般的痛苦,不由“呵哎”叫喊出来。小芹急问:“你怎么了?你千万别乱动呀!”
    “想不到老夫受了如此的重伤。”
    小芹一怔:“你伤在哪里了?那毒镖之伤,只是毒,伤不怎么严重呵!你是不是说错了?中毒太深了吧?我们已给你喂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的,这是慕容家的奇珍异宝,可以化解百毒。”
    “不错!老夫中毒极深,现在看来,寒毒已解了七七八八,多谢你们赐给的良药。”
    “那你哪里痛呀?”
    “老夫内伤也重。”
    “内伤?”
    “老夫与那老魔拼内力,在中毒镖的刹那间,一下进出老夫的全力,同时也控制不住,让老魔一股奇毒的真气,冲入了老夫的五脏六腑中,震伤了老夫的内脏。”
    小芹担心了:“哪,哪怎么办?”
    “芹姑娘,麻烦你扶老夫坐起来,让老夫再服一颗九转金创还魂丹,恐怕就没什么大碍了。”
    “黑大侠,你老人家也有九转金创还魂丹吗?这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独家良药呵!你老人家去哪里弄来的?”
    痴儿苦笑一下:“芹姑娘,别说笑了!莫姑娘既然得了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想必也一定拿到了这一种良药。”
    “我姐姐有吗?我不知道呵!”
    “令姐现在去了哪里?”
    “我姐姐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啦!”
    痴儿一怔:“什么?令姐也受了内伤?”
    “是呀!”
    “她伤在什么地方?”
    “一颗心。”
    “一颗心?给人刺伤了?”
    “是呵!给一个人刺伤了,伤得好痛好痛,恐怕比你黑大侠的伤还严重。”
    “令姐现在哪里?”
    “在后舱里躺着呀!”
    “你、你、你快扶我去看看。”痴儿情急之时,竞一下忘了黑鹰的身份。
    “咦呀!你的伤也不轻呀!”
    “不,不,老夫的伤不要紧,我,我,我去看看令姐的伤。”
    “噢!我姐姐是个大姑娘,躺在房间里,黑大侠,你去看方便吗?”
    痴儿一下怔住了,显然是自己一时情急失态,尴尬地说:“老、老夫情急失礼,望芹姑娘莫怪。”
    “黑大侠,你可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哪!我敢怪你吗?”
    “芹姑娘别这样!老夫目前的一条命,也是姑娘和令姐救回来的。”
    小芹和痴儿的对话,早已将莫纹惊醒了,她见小芹捉狭痴儿,而痴儿仍然不知,仍以黑鹰身份对话,自称什么“老夫老夫”的,忍不住发笑。最后听到痴儿得知自己受伤,竟然不顾自身严重的内伤,要来看自己,这份真情实意,又令莫纹感动。她不能不出去了,不然小芹这个小妮子,不知会怎么捉弄这个痴儿,她担心小芹捉弄过分了,会影响痴儿的伤势,便走出后舱,来到前舱,说:“妹妹,别捉弄我们的黑大侠了!”
    痴儿见莫纹出来,愕异而惊讶:“莫姑娘,你没受伤?”
    小芹连忙答着:“我姐姐当然受伤啦!怎么没受伤?”
    痴儿困惑:“老夫怎么看不出来?”
    “我姐姐伤在心上,你能看得出来吗?”
    痴儿一时不知怎么出声才好。莫纹一笑说:“妹妹,给我们的黑大侠倒杯开水来,让他服下这颗九转金创还魂丹。”
    小芹故意惊奇地说:“姐姐,你真的有这么一颗什么九转什么丹的呀?看来黑大侠比我还清楚姐姐的。”
    莫纹说:“黑大侠神秘莫测,哪有不清楚我们的?只有我们才不清楚黑大侠哩。”
    “怪不得黑大侠神出鬼没,不时在我们身前身后突然出现哩!”
    痴儿感到有什么不对了,可是自己内伤颇重,寒毒没有完全化解,躺着不能动,他仍然没发觉自己的真面目已完全暴露了,只有嘿嘿不出声。小芹端了一碗开水来,略吹吹凉一下,便喂他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痴儿说:“多谢姑娘了!”
    小芹说:“黑大侠,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啦?”
    “这是应该的,老夫不是客气。”
    莫纹说:“妹妹,别打扰黑大侠了,让黑大侠好好休息一下。”
    “是!姐姐。”
    痴儿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后,便闭目养神,调息运气。他希望自己早一点伤好,离开莫纹、小芹,转回安化县城去,以免言四小姐不见了自己而焦急地四处寻找。同时他更担心和莫纹、小芹长久在一起,迟早会给这两个聪明的姑娘看破了自己的行藏。他已敏感到莫纹和小芹似乎在怀疑自己了。不知是痴儿一向习惯于不戴面具、蒙上面布的原因,还未发觉自己的面具、面布已给人揭了去,还是他躺着手脚不能动,颈也不能转动,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的面目早已在人前暴露无遗,仍然一味的装下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看来九转金创还魂丹已在痴儿体内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内伤似乎转好了,不再像以前那么难受,苍白无血的面孔也慢慢有了起色。加上痴儿有一身奇厚的真气,配合服下的玉女黑珠丹,也将凝集于脏腑的寒毒驱散,排出了体外,便想挣扎起身。小芹一见问:“你、你干吗?可千万别乱动呵!”
    “芹姑娘,老夫想起身坐坐。”
    莫纹关切地问:“你的伤势好点了?”
    “老夫感到好多了!”
    “那寒毒呢?”
    “寒毒似乎全化解了,老夫已不感到有什么寒冷。”
    莫纹打量了他的面色,说:“你别动,让我和小芹扶你坐。”
    “不敢有劳两位,老夫自问可以坐起。”
    莫纹、小芹还是过去将他扶起。轻轻移近舱壁,让他靠壁坐着。痴儿刚一坐好,便发觉自己的蒙面布已给人除了去,有些心慌:“咦!老夫的蒙面布呢?你们除了?”
    小芹眨眨眼皮说:“黑大侠,对不起,我们在喂你服药时,不得已将你的蒙面布揭了下来,你老不会生气吧?”
    痴儿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仍仗着自己戴有一副老年的人皮面具,略略镇定下来,说:“老夫的面目极不想人看见,你们怎么将老夫的面布揭了下来的?”
    “咦呀!不揭开怎么喂你服药和饮水呀!”
    “你们快给老夫蒙上。”
    “这船上也没什么人,你老还蒙上面布干什么?再说,你老的尊容我们不见也见了,还怕我们再看吗?”
    “不!不!老夫还得蒙上才好。”痴儿摸摸自己的下巴,又吃惊地叫起来:“我,我的胡须呢?怎么不见了?”
    小芹故作惊讶地说:“你老有胡须吗?怎么我们没看见的?”
    痴儿惊怔得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叹了一声,又怨又爱地说:“我的兄弟,你还想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痴儿更吓得不敢出声了。小芹将那副人皮面具拿出来,自己戴上:“少爷,你看看,我是谁?我像不像黑鹰?”
    痴儿怔了半晌,他想不到自己的面目暴露得这么快,问:“你们早已发现我是谁了?”
    小芹仍戏弄地说:“少爷,你怎么不再自称是老夫?对,对,现在轮到我来称老夫了!你呀!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
    痴儿给小芹逗得哭笑不得,干脆耍起赖来:“你们这样捉弄一个伤重不能动的人,不残忍吗?”
    “哎呀!好大一项吓人的罪名。少爷,那以前你捉弄我们两个好心善意的人,算不算残忍了?”
    “这——!”
    莫纹生气了:“芹妹,将面具给回他,我们可得罪不起黑鹰大侠,也得罪不起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姐姐!我……”
    “不敢!黑大侠,你称我为莫姑娘才对。”
    痴儿“咕咚”一声,一下跪在莫纹面前,莫纹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干什么的?”
    痴儿恢复了痴儿原来的神态:“姐姐,痴儿错了,痴儿对不住……”
    .莫纹又心痛又急地要扶起他来:“你也真是,男人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胡乱向人跪的?”
    “姐姐,你打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不生气,我才起来。”
    小芹说:“你装神扮鬼捉弄了姐姐这么长久,姐姐不生气才怪哩!”
    痴儿急起来:“小芹!我求求你,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你别尽给姐姐火上添油呵!”突然,痴儿“哟”了一声,又痛起来,几乎匍伏在舱板上。
    莫纹见了更是心痛,慌忙扶起他靠舱壁而坐。关切地问:“你的伤是不是又发作了?”
    小芹也心慌起来:“少爷!你别当真的了,我是逗着你玩的。”
    痴儿极力忍着痛:“姐姐,只要你不生气了,我的伤会好的。”
    莫纹说:“小冤家!我不生气啦!”
    “姐姐不再恼我了?”
    “不恼了,你安心养好伤吧!”
    “姐姐,你放心,我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芹问:“少爷,刚才你怎么叫痛的?”
    “还问,还不是给你气痛了?”
    “我以后再不气你啦!”
    “小芹,要是你在姐姐面前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明天就会全好了,和你们一块去斗斗那个什么西天法王。”
    “大侠,最好将他那颗光头脑袋砍下来给我玩,我就会在姐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有我,有姐姐和你,我们三个人,准会将他的光头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莫纹感到好笑,看来痴儿还是痴儿,与碧眼老魔交锋时,都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而且还身中奇寒之毒。西天法王的武功比老魔更高,他的脑袋那么容易砍下来吗?
    本来莫纹是有气的,气的是自己一心一意报答慕容家的大恩,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在别人手中,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黑、白两道上人人追杀的目标,也为此事被逐出师门,舍死忘生与人战斗。而这个痴儿身怀绝世神功,却在装蠢扮傻,欺骗自己,将自己当猴儿般的戏弄,这怎不令人生气?当莫纹看清楚痴儿就是黑鹰时,要不是痴儿伤重在身,她真想一怒而去,再也不管慕容家的事了。
    后来冷静下来,感到痴儿这么做,可能是受墨大侠、慕容小燕女侠之命而为,必有其重要的原因。同时也想到这痴儿几次以黑鹰面目出现,及时救了自己,对自己是一片真情实意,有夫婿如此,夫复何求?
    莫纹几乎不敢相信以为是痴儿的夫婿,有如此过人的绝世神功。初时打算等江湖之事一了,恢复了紫竹山庄之后,便偕着痴儿,远走天涯,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守着痴儿,以过终身。想不到痴儿竟然是行踪诡秘、神秘莫测的黑鹰,令莫纹惊喜交集,爱与怨混在一起。尤其是这痴儿听到小芹谎说自己受伤,竟然忘了自己的重伤,要来看自己;见到自己生气了,竟然不顾一切跪在地上向自己认错,如此夫婿,世上又有几人?莫纹就是有天大的气,也生不起来。要是说莫纹还有一些怨恨,就是怨恨痴儿成了自己的夫婿后,仍瞒着自己,欺骗自己,弄得自己时时为他担心,为他牵肠挂肚,去哪里也放心不下……
    现在她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痴儿的模样,要与天真的小芹砍下西天法王的光脑袋,不由笑了一下说:“好了!兄弟,等你全好了以后,再说杀西天法王的事也不迟。你现在唯一的是安心给我好好养伤,什么也别去想。”
    “是!姐姐,我听你的话。”
    痴儿又恢复了以往什么也不懂的模样了,他那神态,又有哪一点像盛气凌人、目如冷电的黑鹰了?莫纹要不是亲自目睹,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疑是幻境了。随后莫纹又对小芹说:“妹妹,我有点事要麻烦你去办了。”
    “嗳!姐姐,你怎么对我这般客气啦!姐姐有事,打发我去办不就行了?”
    “妹妹,我想叫你去安化县一趟。”
    “去找言大姐吗?”
    “对,就是去见言大姐,告诉她,痴儿来了我们身边,叫她不用四处去寻找了。”
    “对了!言大姐回去不见了少爷,准会急得跳起来的,我得赶快去才是。”
    “还有,妹妹一定要在今日里赶回来,不然,姐姐就去寻找你了!”
    “不不!姐姐,你千万别丢下少爷,我一定赶回来。”
    “还有,妹妹多带些银两去,买一些上等的人参回来。”
    “我知道,少爷需要补补身子。”
    莫纹笑着:“妹妹,你我也要喝些参汤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喝的,要不,我们的黑鹰大侠,又不知怎么捉弄我们了!”
    ‘痴儿嚷起来:“我怎么敢再捉弄你们呵!你们别捉弄我就好了!”
    小芹笑道:“你呀!是世上第一流的扮猪食老虎的高手,我和姐姐可不得不小心。”
    “是呀!我还在考虑,值不值花银两买人参给我们黑大侠吃。”
    小芹挤眉弄眼地问莫纹:“姐姐,那我买不买?”
    “妹妹,你看着办吧!”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于是,莫纹叫渔夫将船摇到一处小集市,靠岸停泊。小芹正想上岸,莫纹又叮咛一句:“妹妹,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别让我为你挂心。”
    “姐姐,我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痴儿突然叫道:“小芹!你慢点。”
    “哦?少爷,你有话说?”
    “你见了言大姐,千万别说出黑鹰的事来。”
    莫纹也点点头:“妹妹,这事还是别让任何人知道的耵不然,我们神秘的黑鹰,再也不那么神秘了!”
    “好呀!我不说就是。”
    于是小芹轻装上岸而去。小芹一走,莫纹又令渔家将船撑到湖心,远离岸边,以防有人上船打扰痴儿的调养,在日落时再撑回原处停泊,等候小芹上船。
    痴儿又运功调息了两个时辰,奇寒之毒才完完全全排除干净,内伤也明显转好,也能进一些饮食,只是全身仍似乎无力,得慢慢休养才行。莫纹关切地问:“好些了没有?”
    “姐姐,我比以前好多了。想不到老魔的玄冥阴掌这么霸道,我一时大意了,与他拼掌。”
    莫纹困惑:“兄弟,据我了解,玄冥阴掌所发出奇寒之毒,在乎给老魔的阴掌所拍中,才能侵入体内。至于他掌劲所拍出的寒风,对内力深厚的高手来说,并不惧怕,你没有给拍中,单是互相对掌拼内力,怎么会让奇寒之毒侵入心肺的?”
    痴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在对掌中,吸尽老魔的内力,叫他成为废人。没想到遭人从背后暗算,使我一震,防线一松,便让这老魔的内力一下涌入了心肺。等我凝聚内力,将老魔震飞之后,老魔的奇寒之毒,便侵入到五脏六腑中去了。要不是姐姐及时封了我的心脉和及时喂我两颗玉女黑珠丹,痴儿恐怕以后见不到姐姐啦!”
    “兄弟,你以后千万别与老魔对掌拼内力了!”
    “姐姐,我知道了!以后与老魔交锋,像姐姐一样,用剑来对付他,令这老魔无从发挥玄冥阴掌的威力。”
    “兄弟,你刚才说什么吸尽老魔的内力,你真的练成那门歹毒的吸星大法?”
    “姐姐,那不是吸星大法,是春阳融雪之功!”
    “它们有什么区别?”
    “吸星大法是将敌人的内力吸尽,不能化为己用,反而让两种不同的内力在自己体内不时引起冲突,造成自己的痛苦,他虽然毁了敌,但最后也毁了自己。吸尽一两个敌人的内力放入自己体内,还可以用本身的内力压下去,要是吸取的敌人太多了,就会经爆脉裂而死亡。”
    “春阳融雪功不会这样?”
    “不会,它能将敌人的内力化为己用,从而增强自己体内的内力,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当然,过分了也是不行的,等于吃多了猪肉,也会肚痛肚疴。”,“兄弟!你从哪里学到这门奇异的武功?”
    “姐姐,请原谅,传授这门功夫的是位世外高人,她叮嘱我千万别说出来。”
    “既然这样,你就别说了,为人应信守诺言才对。”
    “多谢姐姐,那位高人也曾吩咐我,这门武功,千万别轻易使出,除非对手是位武功极高、而又是一位十恶不赦的魔头,才可以使出这门武功。我学会了这门武功,可以说极少用过,昨天为了对付碧眼老魔,我才抖出来了。”
    “你吸取老魔的内力,不害怕连同寒毒也吸取?”
    “不会!我慢慢吸取,凭我一身的真气,吸了他的内力,同时也将他的寒毒化解,排出体外。.只是给人暗算,自己真气一散,才给老魔含毒的内力像潮水般涌入体内而中毒,同时也给他震伤了心肺。要不是那人暗算我,老魔这时恐怕早已变成了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作恶了!”
    莫纹惋惜地叹了一声:“这也恐怕是天意,不让老魔死得这么早。”
    “天意?我才不相信什么天意!”痴儿说时,神态傲然,蔑视一切,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切都是人为的。不过,那老魔给我全力一掌震飞,恐怕他的内伤外伤并不比我轻,没有几个月的医治和疗养,他起不了床,落不了地。”
    莫纹心头一怔,她一下从痴儿神蕴异常、一闪而逝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中,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也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是谁呢?莫纹凝思着。这是一个自己印象极为深刻的人。猛然间,莫纹想起来了,是墨生,是在长沙到衡山途中突然而出现的另一神秘人物。痴儿刚才的目光和说话的神态,跟他一模一样。莫纹不由又再次打量眼前的痴儿了。暗想:难道墨生又是这痴儿?这痴儿到底有多少化身和面目?
    痴儿见莫纹一下无语,凝视着自己,愕然地问:“姐姐,你怎么了?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么?”.莫纹微微一笑:“兄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兄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什么事瞒着姐姐了!”
    “你做过的事不知?”
    “我?姐姐,我做过什么事了?”
    “好了!兄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谁?”
    “墨生!一个白衣书生。”
    “墨生!?”
    “我想,兄弟不会说不知道吧?”
    痴儿笑了笑:“姐姐好厉害的目光。”
    “是你?”
    痴儿点点头:“是我。”
    莫纹又生气了:“你干吗要那么做?”
    “姐姐,你别生气呀!”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我能不生气吗?”
    “姐姐,我害怕你……”
    “你害怕我什么!?”
    “我害怕姐姐一个人在路上有危险。”
    “你干吗不以黑鹰面目,又以什么白衣书生的面目出现了?”
    “姐姐,因为黑鹰曾说过,今后不再跟着姐姐了。我再以黑鹰的面目出现,会令姐姐生疑,只好以什么书生出现。”
    “不对!黑鹰为什么以后又出现?”
    “因为姐姐对墨生极为不信任,也时时提防着他的不怀好意,我想,我还是以黑鹰的面目出现的好,起码姐姐对黑鹰信任。”
    “没其他用意?”
    “我还有其他什么用意了?”
    “你是不是防着我对你变心,以墨生的面目来试探我?”
    痴儿一下着急起来:“姐姐,我要是有此心此意,日后天雷击顶,不得好死!”
    莫纹一下掩住了他的嘴:“冤家,谁叫你发这么重的誓呵!你死了我好过吗?”
    “姐姐,我心里急呵!姐姐,一年来的相处,难道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心?不避人嫌,不畏流言蜚语,一片真心对我,姐姐对我,对慕容家如山似海的恩情,那怕是痴儿粉身碎骨,也不足报姐姐的恩情,痴儿怎敢有此念头?”
    莫纹不禁泪花盈眶,痴儿这一番出自肺腑真心之言,似乎自己在江湖上出生入死的艰辛经历、对慕容家无私的心,得到了最满意的报答。她叹了一声:“冤家,你知道我的心就好了,我在江湖上已是举目无亲的人,只有你和小芹了!”
    “姐姐,我知道,痴儿心中也只有姐姐一个人,我宁愿死也要保护姐姐的安危。”
    “冤家!你怎么尽说死的?我今后不准你再说这个字。”
    “是!痴儿永远伴姐姐,白头到老,长命百岁。”痴儿大概扮痴扮得太久了,不知不觉,又流露了一副痴劲,叫莫纹看得破涕为笑:“你呀!我真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我爱姐姐的心,永远也不会假,永远也不会变,姐姐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但愿你这冤家别辜负了我。”
    “姐姐,我就是……”
    “嗯!你又来了?”
    痴儿又似孩子般地裂着嘴笑了笑:“好!我不说,我不说。”
    这一对侠侣,在洞庭湖中、渔船之上,相互剖白了心事,立下了山盟海誓,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随后,莫纹又问了痴儿种种的详情,明白了痴儿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落日时,小芹风尘仆仆从安化县赶回来了,背上还负了一个大包袱。莫纹在船头上迎接了她:“妹妹,辛苦你了!”
    “姐姐,我不辛苦,少爷好一点了吗?”
    “好一点了,身体仍虚弱,恐怕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原有的功力。”
    “姐姐,那不要紧,姐姐你看,我买回什么东西了?”
    莫纹打量一下小芹背上包袱,笑问:“什么东西?”
    小芹取下背包,就想打开。莫纹忙说:“妹妹,先将船撑开,你再打开看也不迟呵!”
    小芹笑了笑:“我想早点让姐姐高兴呀!”
    船离开了湖岸,在暮色苍茫中,又摇回到湖心无人的荒凉小沙洲旁,在芦苇丛中抛锚停泊。痴儿最关心的是自己黑鹰的面目,小芹有没有暴露了出来。小芹说:“少爷,你放心啦!你今后照样可以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会是你。”
    “小芹,我多谢你了!”
    “你多谢我什么?”
    “小芹,你想我多谢你什么?”
    “你呀?今后不准你欺负我姐姐。”
    痴儿不由望了莫纹一眼:“我能欺负她吗?你们不欺负我也算好的了!”
    “我不管,姐姐欺负你应该,你就不能欺负姐姐。”
    痴儿笑起来:“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怎么没有?因为你以前欺负姐姐太多了!”小芹问莫纹,“姐姐,我没有说错吧?”
    莫纹笑着:“妹妹没有说错。丫头,现在你可以打开包袱来看看了。”
    小芹打开了包袱,莫纹一看,不由惊喜了,包袱中的名贵药品真不少,单是人参,就有一斤多,其中还有一支成人形的千年人参,那更是世间的无价之宝。
    痴儿没看见那支千年人形人参,却看见包袱中,差不多尽是人参和什么鹿茸、熊胆等名贵药物,问:“小芹,你买这么多干吗?安化城中的药,你不是买光了吧?”
    “差不多!”
    “那得要多少银两?”
    “半个铜钱也没用过。”
    “你不是去偷的吧?”
    小芹卟嗤笑起来:“你才去偷哩!”.
    “人家送给你的?”
    “你说对了,是他们送的。”
    “谁!?言大姐和时公子?”
    “言大姐送的也有,但主要送的人,却是阴掌门!”
    痴儿愕然,莫纹也愕然了:“阴掌门?”
    “少爷,你想不到吧?”
    “他们会送药给你?”
    “不是送给我,是送给少爷你。”
    “送给我?”
    “是呀!因为你是神秘的黑鹰嘛!”
    莫纹说:“妹妹,别说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忘记了?少爷曾经在赌场里赢了那么大笔银两的,我用那些银两买药,不等于是阴掌门人送的吗?”
    痴儿问:“你将那五千多两银子全花了?”
    “没有呀,才花去了一千多两。”
    “一千多两银子还少吗?”
    “少爷!你怎么啦?心痛那一千两银子?你不会是守财奴吧?”
    “噢!我怎么是守财奴了?”
    “不是守财奴,你心痛那银子干吗?”
    “小芹,那批银子我们不能乱花,得分给那些无依无靠的年老的贫苦百姓。”
    “哎?少爷,这些不义之财,到处有的是,少爷手气这么好,再去赌场赢多一些回来不就行了?”
    “安化还有赌场吗?”
    “安化没有,长沙府可有,听说还是阴掌门开的哩!少爷再去赢它十万八万来,够散发给这一带的贫穷百姓了。”
    “小芹,十赌九输,我赌输了,你不担心我这条命给人要了去?”
    “那更好,我和姐姐又可以借口大闹长沙,叫阴掌门滚出长沙府去。”
    “你这是赌吗?那是闹。”
    “不管赌也好,闹也好,总之叫阴掌门的人,从此没一天好日子过,谁叫碧眼老头儿伤了我们的黑大侠。”
    莫纹含笑说:“妹妹,他还不只是黑大侠哩!”
    “哦?不只是黑大侠?又是什么了?”
    “妹妹,你记不记得,还有一个白衣书生,也曾救过你。”
    “少爷总不会又是那个白衣书生吧?”
    “你问问他,看是不是?”
    小芹惊讶了:“少爷!是真的吗?”
    痴儿尽好点头承认。小芹叫起来:“嗨!少爷,你有多少个面孔的?怎么这般捉弄我们?”
    “妹妹,你别去问他了,今后我们也捉弄他一次。”
    痴儿连忙说:“不,不,你们今后千万别捉弄我,我今后什么面孔也没有了,只有一个面孔。”
    “什么面孔?”
    “我这副傻面孔呀!”
    小芹咭咭地笑起来。莫纹说:“妹妹,我们别跟他多说,你这支千年人形人参,怎么得来的?它的价值,恐怕不千金。”
    痴儿又惊讶了:“什么!还有一支价值千金的人形人参?这么贵重?吃了它可以成仙飞天吗?”
    小芹顾不及去回答痴儿,对莫纹说:“姐姐,这是言大姐送的。”
    “言大姐去哪里弄来了这么一件珍品?”
    “言大姐去哪里弄到,我就不清楚了。但这是言家珍藏了几十年,一直舍不得用。听说黑鹰受了严重的内伤及中了毒,言大姐将它交给了我,叫我代她送给黑大侠服用。”
    痴儿问:“你怎么就接受了?”
    “我不接受行吗?”
    “怎么不行?”
    “言大姐是送给黑大侠,又不是送给我和姐姐,我怎么推辞不接受?”
    “你不会说黑大侠不接受么?”
    “我能代表黑大侠说话吗?要是言大姐问起我黑大侠怎么不会接受?我怎么回答?黑大侠跟我们非亲非故,而且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说不接受,不令言大姐生疑?起码言大姐也会责怪我们置黑大侠的生死而不顾,我总不能说黑大侠就是我们傻乎乎的少爷吧?那么,我就可以完全代黑大侠推辞不要了。”
    小芹这一番话,说得痴儿哑口无言,张大口成了个洞。他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莫纹说:“兄弟,小芹当时的情景是不能不接受的。算了!我们以后找机会再报答言大姐不迟。”
    “姐姐,我是说,这么一件难得的奇珍异宝,人家珍藏了几十年而不舍得用,我们怎能接受下来?”
    莫纹听了痴儿这般说,更暗暗高兴自己夫婿的人品,竟是这等的高贵,不贪金钱,不贪奇珍异宝,也不为自己打算,全为他人着想,这真是慕容世家极其良好的传统道德。自己初时,以为慕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是慕容家的不幸,也是上天没眼,好人没有好报。现在看来,上天是有眼的,好人到头终有好的报应。谁会想得到上天赐了慕容家这么一个人品、道德极佳的子孙?更兼身怀绝世之功。其他人想指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意图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真是痴心妄想。武林中一些心怀野心、不择手段、意图称霸武林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得逞?一个个还不是身败名裂,落得可耻的下场?二百多年来,峨嵋派的玉清道长是这样,神风教的教主黄岐士是这样,以后的什么黑箭、红衣老祖、上灵道长,也都是这样,个个都落得个可耻可悲的下场。只有仁义,才可以立足于天下,永得人心。
    千年人形人参,在武林中人看来,无疑是奇珍中的奇宝,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传说千年人形人参,不仅可以养气补颜、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可以舒筋活络、增强体质,更可以凭空增添一个人二十年功力,令自己的武功达到最佳上乘的境地。至于有人说服下千年人形人参,可以脱胎换骨、长生不老、羽化成仙,那不过是极其夸张之辞,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说明千年人形人参,世间极难得到而已。
    莫纹怎么也想不到湘西言家会有这么一支人参,而不为武林中人所注意。看来言家对这支人参珍藏得极为秘密,才不为外人知道。一旦让武林人士知道了,那将是又掀起一场武林中人的争夺和血腥仇杀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支千年人形人参,就必然更会掀起江湖上的惊涛骇浪。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夺到了手,也要花时间去学去练;而夺到这支千年人参服下,不用花时间就增添了一个人二十年的功力,武功突飞猛进,武林中人又怎么不去夺取?
    言四小姐将家藏几十年的千年人形人参送给了黑鹰,以救黑鹰之命,单是这一份情义,已难能可贵了。可是痴儿对这一支世上难以得到的千年人形人参,别人送来,居然不想要,丝毫没半点动心。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如此?莫纹听痴儿这样说,沉吟一下说:“兄弟,这样吧,我们暂时为言大姐保存这支人参。要是我们就这样退回去,不但言大姐不高兴,也会伤了她的心。”
    小芹说:“是嘛!言大姐一片心意,我们不接受,叫言大姐的一张脸儿怎搁得下来?”
    莫纹说:“妹妹,你一路辛苦,休息一下,洗洗澡,等会我们就用饭啦!”
    “好的!我也应该洗澡了,不然,一身臭死了!”
    小芹洗完澡,换上衣服,不久,渔家夫妇便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其中有一盅莫纹吩咐弄的人参炖鸡汤,专给痴儿吃的。痴儿说:“我一个怎么吃呵!我们大家一块用吧!”
    小芹说:“我又不受伤,饮参汤干吗?”
    莫纹说:“兄弟,就这么一盅,你一个人就用了吧!”
    吃饭当中,莫纹又问小芹:“妹妹,言大姐现在怎样?他们都好吧?”
    “她们都很好。大沩山中一战,大姐和时公子带人将阴掌门的人杀得狼狈而逃,一直追杀到山下,在暮色中才收队而去。姐姐,在那一战中,阴掌门的人,死伤了一百多人。”
    莫纹听了点点头,这是莫纹预料中的事。碧眼老头儿负伤由轻风和两个西域武士护送离开,一流杀手几乎全数尽亡,剩下的所谓高手,根本不堪时公子和言四小姐一击。何况言四小姐所带的人,仇恨填胸,剽悍善战,不畏生死,阴掌门的人哪里抵挡得住?自然是大败而逃了。便问:“阴掌门的人事后有什么行动?”
    “据言家的耳目说,他们已全部退到长沙岳麓山了,还日夜提防言家和我们去端他们的窝哩!”
    莫纹一笑:“这个窝,我们迟早都要去端的。”
    “姐姐,那我们几时去端?”
    莫纹看了痴儿一眼:“这就看我们的黑大侠几时伤势痊愈了。妹妹,我们安心在这湖上住十天半个月吧!那儿也别去。”
    “姐姐,老是在这荒凉的小沙洲畔,那不腻吗?”
    “你不会上沙洲去练武吗?对了!妹妹,你会不会水性?”
    “水性?我不会呵!姐姐会吗?”
    “你想不想学水中功夫?”
    “想呵!”
    “那我来教你吧。”
    “姐姐,那我拜你为师啦!”
    痴儿说:“我也学,我也拜姐姐为师。”
    莫纹笑了:“你呀!等伤好了再说吧!不过,我只收女弟子,却不收男弟子的。”
    痴儿愕然:“那我怎么办?”
    “对不起,黑大侠,你只有在旁瞪眼看的份儿了!”
    小芹说:“少爷!你伤好了,不会偷偷地学吗?还省了一笔拜师钱哩!”
    这样,她们便在洞庭湖中的小沙洲畔愉快的生活着。莫纹早晚都要痴儿服用一碗人参汤,增强身体,恢复元气,细心照顾痴儿的衣食、疗养,其余时间,便教小芹学水中功夫。
    小芹一直在深山荒野中生活,可以说从来没接近大江大河,十足是只旱鸭子。当莫纹第一次叫她抱着一块木板跳下湖时,她害怕地问:“姐姐,这不会沉下去吗?”
    莫纹笑道:“丫头,有我在旁,淹不死你的,放心好了!”
    “姐姐,我要是沉了,你千万得拉我一把呵!”
    “哎!丫头,你以前学功夫,也是这般怕死吗?”
    “姐姐,那不同的,这可是在水里呵!”
    “好啦!你抱着块木板下水吧。记住,别心慌,别手忙脚乱,全身放松,先扶着木板漂动,然后用双脚打水,你就能慢慢学会游水了。”
    小芹第一次下到脚不到底的深水中,的确有点害怕,死死抱着木板不敢放松,双脚在水里乱踢,一边说:“姐姐,你别离开,我怕。”
    莫纹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在陆地上那么机灵敏捷,怎么到水里就变成一块石头了?我们梵净山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第一次下水也没你这么紧张的。丫头,全身放松,听其自然在水中漂动,慢慢你就不会害怕了。”
    小芹听从莫纹的话,全身放松,听其自然,扶着木板,在水中漂动,看见自己并没有沉下去,便放心了,笑道:“姐姐,在水里也顶好玩的,我这么快就学会游水了。”
    “丫头,学会游水,十画还没有一撇哩!水里的功夫,你连大门口也没有接近。”
    随后莫纹又教小芹怎么用脚撑水,不到一个时辰,小芹就学会双手轻扶木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小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小芹的武功已达上乘的境地,身手轻盈、敏捷、灵活,反应迅速,经莫纹从旁指点,第二天便放开了木板,可以在水中像鱼儿般游来游去,而且还游得极快,超出了一般常人学游水的速度。莫纹暗想;这个丫头悟性高,反应快,说一知二,领会能力又强,的确是一块学武的上乘质料。
    几天之后,小芹不但学会了潜水、踩水,更学会了在水中如何使剑,与人交锋搏斗,最后,莫纹便传她如何踏着一块轻板,在水面上飞行,也就是一苇渡江的入门功夫。这一门功夫练到上乘佳境,脚下根本就不用凭借任何一物,那怕是一根芦苇也不用,便可踏波在水面上行走,来往如飞,真正成了凌波仙子了。小芹当然没能练到这一境界,但她可以踏着一块木板,纵横洞庭湖面,仿佛脚下驾着一叶小舟似的,在水面上飞驰。这时,小芹的水面水下功夫,已是相当的深厚,令痴儿看见羡慕不已,心痒难禁。要不是他有伤在身,他早已跟着小芹,向莫纹学这一门水中功夫。
    其实以痴儿这一身奇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已说是易如反掌,尽管他没有学水中功夫,但在他调养伤势期间,莫纹对小芹传授水中功夫的要点和运气等方法,他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可以说他在一旁也学会了这门功夫,只等实践和运用而已。
    渔船上的一对中年夫妇,起初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一男二女三位青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见她们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将他们的船包了下来,认为她们是豪门富贵人家的子弟,后来才看出她们全都是武林中人,又有点担心害怕了。看来这对夫妇,见过一些武林中人,大概都是横蛮不讲理的凶徒恶人,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蚁般轻易。这样的人,千万别得罪了,要是得罪了,轻则打得你一身是伤,重则就要割下你的脑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伺候莫纹、小芹,话也不敢多说两句,能避开就避开去。当然,更不敢去询问他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后来,他们听到这三位男女与湘西言家四小姐有来往,害怕的心略略放了下来。言四小姐,在洞庭湖西南岸一带州县,也极有声望,为人任侠重义,好管不平之事,能与言四小姐攀得上交情的人,一般不会是恶人凶徒,就慢慢对莫纹等人尊敬起来,但仍不敢胡乱说话。
    可是,他们在船上和莫纹、小芹、痴儿共同生活了几天之后,又慢慢感到这三个青年男女,不同于其他武林中人。他们三人,态度随和,没有其他武林中人那种高高在上、恃技凌人、自视不凡的作风,更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动则打人骂人的凶恶之徒,而且对自己十分尊敬,口称大哥大嫂,有时还来帮着升火煮饭,打扫船舱,和自己五岁大的女儿一块玩,这哪里是什么雇主了?简直如同亲人,正所谓人心换人,心,渔家夫妇渐渐不避他们,每当黄昏落日和莫纹等人讲述渔家人的生活,洞庭湖畔的风土世俗和地方上的事以及一些土豪恶霸横行的劣迹。
    小芹问:“大叔,这一带最大的恶霸是谁?”
    渔家几乎毫不思索地说:“活阎王肖大爷。”
    “哦?他怎么凶恶法?”
    “活阎王的凶恶,那就多了。有一个渔户,因缴不出保护费,出言得罪了他手下的打手,不但给活活打死,还一把火将船也烧了,害得孤儿寡妇,不久也活活饿死在土地庙中。”
    小芹听了不禁血脉皆张,睁圆眼问:“这恶霸家住哪里?”
    “就在源江县洞庭湖边的龙口镇上。”
    莫纹问:“大叔,他在镇上杀人放火,官府中人不理吗?”
    “官府正是他的大靠山哩。龙口镇的一切税收,由他一个人包了,他每年交给官府上万两银子,而他们平时向百姓所收的各种苛捐杂税,几乎是交给官府的三倍,官府靠他要钱,怎会治理他?”
    小芹说:“这活阎王在龙口镇,不是无法无天了?”
    “他是和尚打伞,无法又无天的。”
    莫纹又问:“湘西言家,没有管他?”
    “湘西言家的人,不来源江。就是来了也没法对付他。”
    “为什么!?”
    “他不但有官府撑腰,更有什么阴掌门的人为他撑腰。传说,他还是阴掌门在源江县的一个舵主哩!”
    莫纹一笑:“这么看来,湘西言家,目前不会去招惹这活阎王了!”
    小芹说:“姐姐,那我们……”
    莫纹眨眨眼:“我们在这里照顾我们的黑大侠呀!千万别去招惹这活阎王。”
    小芹会意:“招惹他?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渔家忙说:“不错,两位姑娘是外地人,千万别去惹这活阎王。上一个月,有两个外面来的叫化去找这活阎王。结果,活的人进去,死的人出来,尸体还给抛进了洞庭湖喂鱼。”
    小芹问:“活阎王那么厉害吗?”
    “姑娘,活阎王过去可是一个汪洋大盗,臂力过人,武功极好,十多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手下还有十多个打手,都是他过去的喽罗,姑娘千万别去招惹他才是。”
    小芹说:“大叔!我们怎么敢去招惹这活阎王?”
    可是,就在他们说话当天的深夜里,有两条黑影在洞庭湖面轻飞而过,跃入了龙口镇,不久,活阎王的肖家大院大火冲天而起,第二天一早,救火的人发现肖家大院的打手全部给烧死在大院中,而活阎王的尸体,却高吊在镇口的一棵大树下。这一事件,顿时轰动了龙口镇,也轰动了附近所有的渔民和乡农,无不暗暗称快,说这恶霸死得太好了,早死几年就更好。是谁不声不响杀了活阎王?人们纷纷猜测。有的说是湘西言家四小姐干的;有的说是丐帮为两位叫化报仇,派了高手杀了这活阎王;也有的说是一位武功极好的侠义人士,路经龙口镇,顺手为龙口镇一带渔民乡人除了这人间的一霸。谁是真正火烧肖家院、杀了活阎王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不管怎样,活阎王一死,龙口镇附近的一带平民百姓,吐了一口大气,起码无人再来向他们收什么保护费。
    莫纹、小芹和痴儿,依然在那湖中荒凉的小沙洲畔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转眼十天过去,痴儿在莫纹、小芹两人细心的护理和照顾下,不论外伤内伤都全好了,肩上的伤,好得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由于痴儿日日都喝参汤,不但以往的武功完全恢复过来,功力更比以前增添了三成,这不仅是参汤的作用,主要是他将碧眼老魔二成的功力吸取了过来,化解了它的寒毒,转为自己的功力。
    痴儿伤势一好,就嚷着要学水中功夫了。小芹说:“你要学水中的本领。先抱一块木板往湖水里跳。”
    “不用!不用!我就这么学行了。姐姐教你游水的方法和动作,我都记在心里。”说时,痴儿就往水中一跳,“蓬”的一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小芹和莫纹都在船上看着。突然“哗啦”一声。痴儿从水中直冲而起,跃回到船上,面色惊恐、困惑不解的神色,小芹问:“你这是学游水吗?”
    莫纹也奇异地问:“兄弟,你怎么了?在水里碰上了什么?”
    “我,我没有碰上什么。”
    “那你干吗跃回船上来?”
    “姐姐,我一跳下水,就浮不起来,一直沉到底,手脚也不知怎么动了,吓得我双脚一蹬湖底,只好跃回船上来了。”
    莫纹不由吃了一惊,闸:“兄弟,你以前没学过游水?”
    “没有呵!”
    “那你干吗空手往水里跳?”
    欲知后来痴儿如何同答,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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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洞庭龙君
    上回说到痴儿不会水性,便空手往水里跳,莫纹问他干吗这样,痴儿说:“我见姐姐和小芹都这么往水里跳,所以我也……谁知这湖水却欺负我,水灌进了我的鼻孔,还一味叫我往下沉。”
    莫纹透了一口大气:“我的少爷,你怎么这般冒失往水里跳?幸而你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反应敏捷,才能及时冲出水面,跃回船上来。不然,我真不知怎样打捞你了。”
    渔家也说:“少爷,有话说:欺山莫欺水,山再高,也可以将它踩在脚下;水就不同了,就算懂水性的人,一时不小心,脚抽筋,或者给什么绊住了,也会给淹死。洞庭湖每年都淹死一些人。”
    小芹说:“少爷,你听见了吧,你别以为自己有一身武功,稀里糊涂就往水里跳。”
    痴儿说:“哪,哪,哪我怎样才能学会游水?”
    “当然要像我一样啦!先抱着块木板在水里泡,然后才慢慢学蹬腿、划水。你没学会走,就想学跳。”
    莫纹说:“兄弟!你虽然看见我们游水,也知道在水里的一些道理和方法,但却没有亲自在水中试过和游过。只懂道理,没有做过,是怎么也学不会游水的。你想学会,得一步步来,像小芹一样,抱块木板先在水中泡。”
    痴儿搔搔头说:“看来我得一步步从头学起了。”
    莫纹说:“你想不这么学,用另外一种办法也行。”
    “哦?什么办法?”
    “那就得像船家的小孩子一样,在你背上绑上一个大葫芦,或者一截竹筒,你在水里就不会往下沉了。”
    “不不!我还是抱块木板学的好。我牛高马大的,葫芦、竹筒承得起我吗?再说,我背上绑个葫芦、竹筒,不笑坏人了?”
    于是,痴儿老老实实跟莫纹、小芹学游泳。痴儿到底是身怀绝技的人,人又聪明、大胆,当他一旦掌握了游泳的基本方法之后,进展就比小芹快速得多了。第二天,他便可以脚踏木板,在湖面上飞行,速度比莫纹还快,更可以潜入湖底,追捕任何游鱼。所以练武之人,往往着重修练内功,就是这个原因。内力浑厚,可以事半功倍,内力不足,正好相反,事倍功半。
    渔家夫妇见小芹、痴儿练水上水下功夫这么神速,惊愕不已。他们感到十分诧异,这三个是什么人?前不久,这位受伤的青年和那位小姑娘还不懂水性,在这位美丽如天仙似的少女指点下,不用几天,就练出了一身惊人的水中功夫,比自己一向在洞庭湖上风里来、浪里滚的水性还好,难道他们不是世间的凡人?
    这一对渔家夫妇,尤其将莫纹当成天上的仙女一般的崇敬了。她一下湖不久,好像会法术似的,将各种难以捕捉到的名贵之鱼,一条条捉上船,真是要什么鱼就有什么鱼,要捉哪一条就捉到哪一条。一个八百里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在她眼里,就好像一个渔网似的,一伸手便轻而易举捉鱼上来。
    的确,讲到水中功夫,放眼江湖,除了莫纹师父——梵净山的水中仙子外,可以说没人能及得上莫纹。只不过莫纹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有人与莫纹在水里较量过,除了与碧眼教主在岳麓山下,一块不大的小潭水面上交锋过之外,就再没有机会让她在水中发挥这一绝技。在洞庭湖中捉鱼,对莫纹来说,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算不了什么功夫。她所以下湖捉鱼纯粹是为了痴儿,以鲜美的鱼肉滋补痴儿的身子,莫纹还没有凌波水面,抖展出用掌力汲取湖中的游鱼的本领呢。她要是这样做,这一对渔家夫妇,更要将她当神人似的敬奉了。
    这一对渔家夫妇,在私下互相嘀咕:莫纹是什么人呢?那受伤的青年男子又是什么人呢?他又为什么受伤了?最后,他夫妇俩蓦然想到了一个人来:莫纹要不是天上的仙子,那必然是洞庭龙君的龙三公主。要不,她怎么有这般惊人的水中功夫?
    一日,他们在日落黄昏时,坐在船头上,遥望洞庭湖上的黄昏美景。渔家夫妇终于忍不住了,问莫纹:“小姐,你是洞庭龙君的三公主吗?”
    莫纹粲然一笑:“我怎么是龙三公主了?”
    小芹也笑着问:“你怎么看出我姐姐是龙三公主了?”
    渔家夫妇笑起来:“我们早看出来了,只是不敢动问,后来见三公主和你们那么随和,直到现在,才忍不住问。我们没有看错吧?”
    莫纹说:“大叔,大婶,你们看错了,我并不是龙三公主。”
    渔家夫妇不相信:“不是?”
    小芹说:“我姐姐是一个凡人,怎么是水府中的龙三公主了?洞庭龙君、龙三公主和什么柳毅公子,是一个很美很好,听的故事,大叔,你们一定听过了这个故事,见我姐姐水性、这么好,便以为我姐姐是什么龙女了,对不对?”
    渔人说:“二小姐,小人说的是真的。”
    “洞庭湖真的有什么龙君、龙女吗?”
    “小人也知道龙女、柳公子是一个古老的故事,我们世世代代在洞庭湖边,也从来没有看见什么龙君、龙女的,但小人说的洞庭龙君和龙三公主,是真有的人,现在仍活着。”
    “哦?现在仍活着?他们在哪里?”
    “湘阴县城里。”
    小芹奇异地问:“龙君、龙女怎么不住在水府,跑到湘阴县城里去住了?大叔,你说的不会是湘阴县的龙王庙吧?”
    渔人也疑惑起来,不知是小芹故意说笑,还是他们真的不是龙府中的人,问:“你真的不是三公主?这位少爷也不是公孙公子?”
    小芹更奇异起来:“怎么是公孙公子了?不是柳毅公子吗?”
    渔人笑道:“二小姐,你别逗弄小人了!”
    “噢!我怎么逗弄你了?”
    莫纹微笑:“大叔,你是说湘阴县的龙大员外吧?”
    “对对!小人说的正是湘阴龙大员外,我们这一带的渔户乡民,都暗暗称他为洞庭龙君。”
    莫纹点点头:“大叔,我也听说过湘阴有位龙大员外,水性极好,为人还仗义疏财,喜欢与武林中人来往,却不知他叫洞庭龙君。”
    上一次,莫纹在湘阴县一间小客栈投宿时,从一些游客们的谈话中,知道湘阴县有这么一个仗义疏财的龙大员外,与武当、丐帮的人都有来往,而且武当派追踪自己的两个杂毛老道,就住在龙府里,莫纹当时也想去龙府露露面,戏弄武当七剑中的那两个道士,给哭笑二长老劝阻,谁知以后又碰上了淫贼黑夜一阵风,才没有机会去龙府中闹一下。现在听渔人一说,才想到这龙大员外。心想:原来他就是洞庭龙君,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小芹问:“这龙大员外水中功夫极好?”
    渔人说:“好,好,洞庭湖一带,就数龙大员外父子三人的水性最好,他也像你们一样,脚踏一块木板,在水面上飞行奔走的。”
    “是吗?这么说,我们要去会会他了!”
    渔人问莫纹:“小姐真的不是龙三公主?”
    莫纹一笑:“我真的不是什么龙三公主。大叔,你刚才说什么公孙公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说,在大半年前,有一位从江南来的什么公孙公子,前去拜访龙大员外。不知为什么,龙三公主与这位公子比武论剑,败在了这位公子的剑下。”
    莫纹问:“大叔,你说的是江南一剑公孙骏公孙公子吧?”
    “不错!正是这个公孙骏公子。”
    莫纹感兴趣地问:“以后他们怎样了?”
    “龙三公主败了不服气,又约在水面上比试,这一次,公孙公子却败在了龙三公主掌下。这么一来,大家互相敬重起来,而龙大员外,更有意招公孙公子为婿。”渔人说到这里,不由朝痴儿打量了一眼。
    小芹笑问:“大叔,你以为我家少爷就是公孙公子是不是?”
    莫纹嗔了她一眼:“丫头,你胡说什么?”
    小芹“嗤嗤”地笑起来。痴儿却追问:“大叔,公孙骏答应了没有?”
    “怎么不答应?公孙公子也喜欢龙三公主哩!可是又不知、为什么事,公孙公子和龙大员外不和,便不辞而别了。”
    “哦,他们怎么不和了?”
    “小人不知道,听人说为了青什么狐狸的事,大家意见不.。同而吵起来。”
    小芹问:“大叔,那这一头婚事不吹了?”
    “怪就怪在这一点。公孙公子一走,龙三公主也跟着失了踪。龙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在找寻龙三公主,至今仍不见下落。”“那么龙三公主去哪里了?”
    “不知道,有的说她跟随公孙公子去江南了,有的说龙三公主感到无面见人,跑到什么深山寺庵,削发为尼去了。”
    “龙府的人怎么不去江南寻找?”
    “去了,听说还动了武。以后,连公孙公子也失了踪。”
    小芹说:“大叔,我明白了,所以你以为我姐姐是什么龙三公主,我家少爷是什么公孙公子的。”
    渔人说:“小人的确是这么想来。”
    莫纹问:“龙府的人,现在仍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没有,至今仍在四处寻找。”
    莫纹因为与公孙骏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知道公孙骏为人侠义、热情,是个明事理的人,更是侠义道上少有的人物,对他的生死,不免关心。心想:他怎么也失踪了?难道给龙府的人捉了去?那龙三公主又去了哪里?真的为这不如意的事看破红尘,毅然出家?那太不幸了!公孙骏因什么事与龙大员外不和?第二天,莫纹见痴儿身体痊愈,武功恢复,便打算离开洞庭,到长沙去找阴掌门人的晦气。现在,她再也不用为痴儿的安全担心,更不会因这痴儿而牵肠挂肚,今后两人生死都永远在一块了。她问痴儿:“我们离开洞庭,到长沙去好不好?”
    痴儿说:“好呀!我要去长沙赌馆赌它几手玩玩,将他们的银子全赢了过来。”
    小芹说:“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我会输吗?输了就耍无赖嘛!你们不是又可放手去大闹一场?到时,你们可照顾好我这个傻瓜少爷才行。”
    小芹笑起来:“我们才不照顾你哩!”
    莫纹问:“兄弟,这次行走江湖,你以什么面目出现?”
    “姐姐,我还是以痴儿面目出现才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我了。”
    莫纹点点头:“那也好,到时,又蓦然杀出一个黑鹰来,令人神秘莫测。”
    莫纹等人正想叫渔家开船去沅江县,突然看见远处湖面上,有四五条快船,飞也似地朝这小荒洲而来。
    小芹说:“姐姐,它们不会为我们来吧?”
    莫纹看了一下:“它们恐怕真是朝我们而来,我们小心了!”
    痴儿也凝视着问:“不会是阴掌门的人发现了我们吧?”
    莫纹说:“管他们是谁,他们要是真的寻来,那是自找苦吃。”小芹和痴儿,都练成了一身极好的水面水下功夫,在湖面上交锋,那正好发挥莫纹之所长。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渔家夫妇。到时,渔船真的给敌人放沉或纵火烧了,自己就先将他们两人救上荒洲,以后再赔他们一条船就是了。或者,这几条船不是来找自己,而是路过这里去其他地方的。
    渔家在船尾上张望了一下说:“这是洞庭龙君家的船。”
    莫纹有些意外:“洞庭龙君?他来这一带湖面干什么?”
    “他是去湘西常德府一带收购货物。”
    “大叔,那他是路过这里了?”
    “是吧!要不,就是前去寻找三公主。”
    痴儿说:“姐姐,来船隐藏一股杀气,恐怕来者不善。”
    “哦?你看出来了?”
    痴儿眨下眼睛说:“因为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也是这么几条船,向姐姐要人,要慕容家的武学哩!”
    小芹问:“梦作得准吗?”
    “准!准极了!”
    莫纹一下想起了自己几次危险来临,都是痴儿事前做了梦而警告自己。看来痴儿有特殊的灵感而能预知危险,便点点头:“好!兄弟,我相信你的梦。芹妹,我们准备战斗,看看龙君的水上功夫。”
    小芹高兴了:“好的!姐姐,先让我与他们交手。”小芹好像是天上女煞星下凡,一听说战斗,就特别高兴。
    痴儿摇摇头说:“最好你们两个别露面,让我来与他们打交道。”
    “你以黑鹰面目出现?”“不!那不正好说明你们在这船上了?”“你以慕容痴儿面目出现?”
    “那我不会给他们捉了去吗?慕容家的痴儿,不会武功呵!”
    “那你以什么面目与他们打交道?”
    “傲慢书生墨生。”
    “墨生?”
    “是呀!一介书生,雇请一条船来这里赏风弄月,有何不可?”
    莫纹一笑说:“一个机智而又傲慢的白衣书生来应付龙君,那太好不过了!芹妹,我们躲到后舱去,看看我们的墨大侠怎么应付洞庭龙君。”
    痴儿说:“那你们快进去,我得好好化装一下了。”他同时又吩咐渔家夫妇别害怕,炒两样菜来下酒,一切的事由他来应付。
    渔家哪有不遵办之理?
    几条船只靠近了,一字排开在不远的湖面上,显然不是路过,也不是寻找什么龙三公主。寻找龙三公主,一条船便够了,何须来五条大船?看来这位洞庭龙君;大概接到了什么情报,说青衣狐狸在大沩山一战之后,带着受伤的黑鹰,躲到洞庭湖中治伤疗养,故前来这一带湖面搜索。
    莫纹从后舱的竹帘中望出去,见来船一字摆开,形成对小荒洲的包围,形势是一触即发。小芹说:“姐姐,少爷昨夜的梦灵验了,真是来意不善哩!”
    莫纹心里却暗暗纳闷,凭自己在江湖上的声望,击败武当派掌门,杀了阴掌门的冷血和不少的成名英雄,洞庭龙君还敢前来寻找自己,难道他父子的武功,比他们还高?一还是仗着他父子出色的水上功夫,自问可以在洞庭湖上战胜自己?不会是船上另藏有绝顶高手吧,要不,他们敢前来寻自己生事?
    这时,一只轻舟破浪向着渔船驶来,船头上迎风立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内穿紧身密扣的水衣裤,外披一件绿色长袍,目露精光,一脸剽悍之色,他身后站着四位贴身护卫,都是一色劲装的紧身密扣水衣裤,腰插两把匕首,使人一看,便知他们惯于在水中作战。
    渔家夫妇说:“是龙大公子来了!”
    原来这神态剽悍的青年,是洞庭龙君的大公子。看来,他真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哩!
    船在离渔船一丈远的水面停下,龙大公子喝渔家:“你这船上载着的是什么人?”
    渔人依照痴儿的吩咐,说:“是、是一位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龙大公子有些意外。
    “是!”
    “没一位受伤老者和两位少女?”
    ”没、没有。”
    龙大公子对身后两个护卫喝声:“过去搜搜看。”
    两个护卫应声“是”,便跃过船来,刚进船舱不久,便给人扔了出来,摔到湖里。龙大公子一怔,跟着带两个护卫跃过船来。一进船舱,果然见一位白衣书生,独自坐在舱中饮酒,神态甚是傲慢,对龙大公子的到来,不屑一顾,依然目视窗外,自我独斟。
    龙大公子打量船舱。舱内再无别人。他见书生连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大为恼怒。试问在这洞庭湖四周一带州府,只要一提龙公子,谁不敬仰?哪有像这位书生这般的狂妄自大?他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痴儿斜目睨视,一声冷笑,并不回答。
    龙公子更冒火了:“本公子问话,你听到了没有?”
    “在下并不耳聋。”
    “为什么不答我的话?你敢对我这般无礼?”
    痴儿一笑:“阁下不请自来,一进舱便大呼小喝,请问是谁无礼在先了?”
    “大胆!”
    “在下在这无人的荒洲之畔,独自饮酒作乐,不去招惹任何人,何来大胆?”
    龙大公子吼着:“给我先将这无礼书生抓起来,再搜索全船。”
    两位劲装护卫便如饿虎扑羊似的,来抓痴儿,痴儿依然坐着不动,只举筷轻点一点,两位护卫便像中了邪似的,僵立在他面前不动了。显然,痴儿不知用什么手法,一出筷便封了他们的穴位。
    龙公子看得大惊,原来这位狂妄的书生,竟然是一位不露相的武林高手,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介书生,又何必多问?阁下要是没其他事,请回!别打扰了在下饮酒的雅兴。”
    “好!我来领教你的功夫!”龙公子说完,拔出了两把明晃晃的匕首。
    痴儿漫不在意地说:“哎!在下劝阁下别动手好,一动手,恐怕先死的不是在下,而是阁下的这两个部下。”
    “你想先杀了他们?”
    “不!是阁下。在下敢说,他们一定死于阁下的匕首上,而不是死于在下手里。阁下要不要试试?”
    龙公子一时吓得不敢出手了。他看这书生刚才出手极快,自己真的动手,说不定这书生用什么手法,以自己部下的身子来作盾牌,自己的匕首,便会插到他们的身上。呆了一会说:“你是英雄好汉的,就放开他们,与我到船头单打独斗。”
    “对不起,在下只是一介书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极不愿意与人打斗。”
    “那你想怎样?”
    “请你回到自己的船上去。”
    “那我的人呢?”
    “放心,我自然会放了他们。”
    龙公子害怕自己手下无辜死于非命,只好说:“好,我回船上去,你快放了他们。”同时想:我回去了不会再回来吗?就是你不放人,我也会将你这条渔船弄翻,看你往哪里走?于是忍着气,先回自己船上,这是龙公子第一次在人面前屈服。
    龙公子刚跃回自己船上,几乎同时,他那两个被封了穴位的护卫,也给抛了回来,“蓬蓬”两声,比他先进舱里,不过不是自己走着,是滚入舱的。一滚进舱,他们就能动弹了,包括那两个给抛入水中的护卫,早已爬回船来。四个护卫狼狈异常。
    龙公子问那两个给抛入水中的护卫:“你们是怎么给人抛入水中的?”
    “少爷,我们刚入舱,那书生一袖拂来,便有一股强大的袖劲扑来,我们站不稳,便给摔到水里去了。”
    两个被封了穴的护卫也说:“是呵,他也是一袖拂向我们,便将我们拂回来了!”
    龙公子听了心下骇然:这白衣书生是什么人?武功这么怪异?江湖上可没人提起过。护卫问:“少爷,这下我们怎么办?”
    龙公子怒道:“怎么办?给我把这条渔船弄翻了,在水里捉了他,我不信他水里的功夫也这么好。”
    “是!”四名护卫,便想往水里跳。
    蓦然,那位白衣书生从他们的船篷上飘下话来:“你们要是敢弄翻了在下的船,在下不但叫你们一个个尸横湖底,也叫湘西龙府,在一夜之间,化为平地。”
    龙公子一看,这位白衣书生,不知几时,已在自己船的船篷上了。他愕然问:“你,你已来了?”
    “在下刚到。”
    “你在恫吓我?”
    “不敢!在下决不会虚言。”
    龙公子将绿色长袍一脱,露出一身紧身密扣水衣裤,拔出匕首,跃上船篷:“好!这下本公子要领教你的高招。”
    白衣书生摇摇头,怜悯地说:“阁下还不配与在下交手,你叫其他高手来吧。”
    “你敢小看我?”
    “在下是忠告阁下。”
    “你太狂妄了!”龙公子举起匕首向白衣书生刺来。白衣书生真的不屑与他交锋,背手而立,身形微闪,脚步错开,就闪开了龙公子这刺来的一招。
    龙公子凶猛似虎,身形似风车般转动,左右手中的两把匕首,形成一道道光环,一连十多招向白衣书生连环刺出。他气得一下想在白衣书生身上捅十多刀。匕首是利于贴身搏斗的,在兵器上说,短一寸,险一分。龙公子知道自衣书生是位高手,已抖出他一生的绝学了。
    可是白衣书生依然背着双手,在不到一丈的船篷上,只是脚步轻移,身形略闪,以莫测的身形和步法,令龙公子抖出的十多招,招招刺空。
    白衣书生闪过他十多招后,说:“好了!阁下武功不过如此,在下已领教过,你闪开吧!”话落脚出,一下就将龙公子踢下湖去。
    四个护卫见龙公子给踢下洞庭湖中,一齐大惊,纷纷跃入水中,问:“少爷,你怎么了?受了伤没有?”
    龙公子在水里说:“我没事,你们给我将船弄翻,我要在水里与他决一高低。”
    白衣书生迎风立在船篷上,含笑说:“阁下何苦如此?难道我们真要决个生死才行?在下劝阁下回去吧,别等闹出人命来。”
    龙公子在水中说:“我要是不捉了你,咽不下这一口气。”’“在下承认阁下水中功夫不错,但恐怕也不是在下的对手。”
    “你有本事的,就给我下水来!”
    这时,一艘大船,飞快驶近,船头上坐着一位威严的银发老者,深目长眉,颧骨突出,精神瞿然,他身后椅背,站着八位一色紧身密扣水衣裤的精壮武士。他喝着水中的龙公子:“畜生不得无礼!”然后站起向白衣书生拱拱手说:“大侠请了!”
    痴儿暗想:这位老者喝龙公子为畜生,想必是洞庭龙君无疑。既然人家以礼相见,自己也不可失礼,也拱拱手说:
    “不敢!前辈请了!”
    老者哈哈大笑:“大侠何必客气?犬子冒犯大侠,请看老拙薄面,望大侠包涵。”
    “哪里,哪里,在下也有不当之处,还请前辈原谅。”
    老者笑道:“大侠太客气了!不知大侠能否过舟一叙?”
    “既然前辈相请,在下遵命。”
    痴儿说完,身形一晃,人似飘絮,掠过湖面,轻轻落在大船上,既不听闻响声,也不见大船轻微摇晃,这份与众不同的轻功,又令大船上所有的人都惊愕不已。洞庭湖上出现这样一流的人物,怎么不见江湖上人传说?
    就是莫纹和小芹隔着渔船上的竹帘见了,也称赞不已。她们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痴儿的武功,这一次从旁看清楚了。他打发龙公子等人时,潇洒自如,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痴儿的武功,只有用“深奥莫测”这话来形容。莫纹初时以为慕容家出了这么一个痴儿,是家门不幸,上天没有眼,好人不得好报。哪里想到这个痴儿,竟然是禾草盖珍珠,装傻扮蠢,蒙过了整个武林,也戏弄了整个江湖。这些人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才是自讨苦来受。
    小芹看得十分神往,说:“姐姐,我们的少爷,不但武功俊,他简直是扮什么像什么。看他刚才的行为、举止,真是一位儒雅潇洒、侗傥不群的书生,哪有半点傻里傻气?我也不知他是怎么装出来的。姐姐,是不是这也是一门功夫?”
    莫纹笑道:“这当然是一门功夫啦!不是所有人能学到的。”
    “姐姐,等他回来,我们问问他是第几门功夫,是不是第十二门功夫了?”
    “妹妹,先别问。你看,他给洞巷龙君请到大船里了。”
    “姐姐,那他有没有危险?我们要不要过去看?”
    “别乱来。我们一露面,想不交锋也不行了。你没听龙大公子说是来找我们的么?”
    “那少爷有危险怎么办?”
    “丫头,你放心,以他的武功,就是不敌,也可以脱身出来,不会有危险的。”
    “姐姐,你不担心他一时大意,上了龙君的圈套么?”
    “要是这样,他就不成为神秘莫测的黑鹰了!”
    “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感到奇怪。”
    “什么事?”
    “洞庭龙君怎么知道我们隐藏在这小荒洲?是什么人告诉他了?”
    “是我们自己。”
    “我们几时告诉他了?”
    “丫头,你想想,我们在大沩山一战之后,一直在这里隐藏了半个月之久。这段时间,你去了安化县一趟,又杀了沅.江的活阎王,再加上痴儿这几天在湖面上练水上功夫,难免不为远处的船只所看见,这又怎能瞒得过富有江湖经验的武林人士的眼睛?他们不生疑才怪。其实,我们应该早离开这里才是。但为了他能学会水中功夫,当时就拖了下来。想不到我们刚想走,洞庭龙君就寻来。”
    “姐姐,这洞庭龙君是哪一门派的人?”
    “我也不清楚,但他和武当派来往甚密,交情不浅。他这次来,极可能是武当的掌门人,带了一批高手,与他一同前。来。要不,单凭龙君,他敢贸然来寻我们?”
    “姐姐,我看这场交锋,恐怕免不了。”
    “但愿痴儿能化解这场战斗。”
    “姐姐,你害怕与他们交锋么?”
    “我怎么害怕他们了?我只是不愿太多杀人罢了!”
    莫纹没有看错,洞庭龙君果然带着武当派七剑而来,而武当派的新任掌门人青风道长,就在龙君的那一条大船上。
    洞庭龙君,不但与武当派的人来往甚密,而且还是阴掌门在中原三十六骑中的第七骑主,他也像襄阳的柳寨主一样,以侠义人士面目出现武林,而且比柳寨主更为阴沉,不多露面,也不大在江湖上走动,表面上更不与阴掌门人来往。武当派能与阴掌门的人暗中联盟,就是他在暗中牵的线,定下互不侵犯和利益均沾的条件,一致对付青衣狐狸。
    洞庭龙君之所以和江南一剑公孙骏闹翻,表面上是两人对莫纹所持的看法不合,其实是龙君想通过这一段姻缘,将江南一剑网罗到阴掌门中,成为阴掌门在江南的一支栋梁。当然,洞庭龙君在劝说江南一剑时,言语甚是隐晦,但江南一剑已知其中之意,看在龙三公主的份上,不忍闹翻,便不辞而别,连婚事也吹了。这样一来,便伤了龙三公主的心,她也在一夜之间失去踪影……
    这一次,武当派闻知莫纹销声匿迹近一年,又重出江湖,在湘西出现,便传书各大门派,来湘西共猎莫纹。青风道长首先带了武当七剑,南下湘北,打算用武当的镇山之绝技——七剑阵,来对付莫纹。阴掌门的人反而去围困少林、丐帮,只派一两个高手前去协助他们。
    青风道长带人来到湘阴县,便给碧眼教主派来的明月使者和五名西域杀手前来阻止,由龙君传话给青风,说阴掌门的人已在大沩山准备活擒莫纹,叫武当派的人别前去插手,活捉了莫纹之后,自然有武当派的_份好处。于是,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便在龙府中住下来,在旁静观变化。后来听说阴掌门的人在大沩山惨败,连碧眼教主也受了严重的伤,莫纹带着受伤的黑鹰同时离开,不知去了哪里。随后不久,又传来沅江的活阎王为不知名的高手所杀。洞庭龙君疑心起来,谁杀害了活阎王?但他敢肯定,绝不是湘西言家人所干的。言家人杀了活阎王,一定会声明是他们干的,以扬言家的声威。
    其实活阎王也是第七骠骑的人,是洞庭龙君的手下,是七骠骑在沅江县的舵主,只是不为外人知道而已。
    活阎王被杀,堂口为人火烧,手法极似青衣狐狸所为。因一为青衣狐狸大闹安化城也是这样。洞庭龙君疑心是莫纹所为了,便不动声色,派了一些精明能干的耳目,不但在沅江县一带追踪,也打扮成渔夫,驾着小舟,在洞庭湖上搜索。这样,便发现了这一只长久停泊在小荒洲的渔船,于是与青风道长带人驾船前来小荒洲……
    当然,洞庭龙君也暗暗通知了已回长沙的西天法王。阴掌门的人因在大沩山一战,伤亡惨重,高手几乎全部丧失,便利用了武当派之力,前来捕捉莫纹。西天法王不动声色,带了十五名一流杀手,在岸上等候。一来防莫纹再次走脱;二来也坐收渔人之利。
    再说白衣书生给洞庭龙君热情地请到船舱坐下。这艘大船,比他们的渔船大多了,有前厅、内室、饭厅、小楼,还有十多间客房,简直是洞庭湖上一座活动的府第,陈设十分华丽和讲究。
    痴儿进大厅时,早有一位道貌岸然的道长在座,他身后还有两名佩剑的道士立着。痴儿一下就认出了这是武当派新任掌门青风道长,心想:怪不得龙君敢来寻找莫纹。青风道长到来,想必武当七剑也随同前来。单是青风道长,恐怕没有这个胆量。痴儿知道,青风道长在广西罗城时,曾经是莫纹剑下的败将,论武功和火候,都不及青松道长。就算他近一年来武功大进,恐怕也难以与莫纹为敌。连青松道长也败在莫纹剑下,这老道士算老几?
    痴儿因化装为白衣书生,故作不识,在洞庭龙君的介绍下,客气两句坐下。青风道长早已看见了痴儿那奇特的武功和超绝的轻功,既惊讶也肃然,心想:要是此人相助青衣狐狸,那又是中原武林的一位可怕劲敌了!这位书生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几时与青衣狐狸混在一起?怎么没听人说过?
    洞庭龙君等下人奉过茶后问;“不知犬儿何事得罪了大侠?”话虽客气;却有点问罪的气氛。
    白衣书生一笑:“令郎不请自来,恶言相加,将在下当成犯人似的审问,还要将在下擒拿。前辈,在下就是修养再好,也难以接受。”
    “原来这样。犬儿因一时粗鲁,急于追踪两位女子和一位受伤的老者,得罪了大侠,现老拙代犬儿向大侠赔罪。”
    “前辈,过去的事就算了,不必再提。不知前辈要追踪的两位女子和一位老者是什么人?”
    “青衣狐狸和黑鹰。”
    痴儿故作惊愕:“是他们!?”
    青风道长相问:“施主和她们在一起?”
    痴儿微笑:“道长为何如此问?在一起怎样,不在一起又怎样?”
    “要是在一起,贫道劝施主还是远离一点的好,最好将她们交出来,以免成为中原武林人士的大敌。”
    “在下素性不受人威胁。”
    “那么施主要与她们在一起了?”
    “随尊驾之意,在下无所谓。”
    青风道长目视痴儿:“不错!贫道知道施主一身武功非比寻常,但未必能敌得过武林群雄。恐怕就是目前,也难以离开洞庭。”
    “是吗?在下却想试试。”
    青风道长突然站起:“施主,你太目中无人了!”
    痴儿仍然坐着不动,笑说:“有道长这么目中无人么?”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洞庭龙君连忙相劝说:“两位,有语好说,先坐下来,大家冷静一下。”
    洞庭龙君极不想多树立白衣书生这么一个劲敌。他比青风道长懂世故,人也老练,不愧为洞庭湖上一位龙君。他又对痴儿说:“大侠,大概你是初出江湖,不知道青衣狐狸的为人吧?”
    痴儿心里好笑:我怎么不知道青衣狐狸的为人了?恐怕任何人都没有我了解得那么清楚。当下故作不知,问:“青衣狐狸为人怎样?在下的确是初出江湖,也不想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所以不大知情。”
    “大侠!青衣狐狸是位邪派的女子,她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因而惹起了武林人士众怒,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捕她,以免为害江湖。老拙恳请大侠千万别卷入这纷争的漩涡中去。”
    “哦?原来青衣狐狸是这么一个人?在下是第一次听闻了。?”
    “老拙还请求大侠与我们联手,共擒了这狐狸,为武林除害。”
    痴儿心想:看来这位洞庭龙君,妄得虚名,起码也是个是非不分、曲直不明的糊涂老头儿。阴掌门人围攻少林、侵犯丐帮,不更危害武林了?而且丐帮就在洞庭君山,近在咫尺,你怎么不去相助,却苦苦追寻我姐姐了?莫不是这个老头儿,跟阴掌门和青风这杂毛老道,是一路上的人?要是这样,我有你们好看的了!便说:“前辈请原谅,在下虽会一些粗浅功夫,却是一介书生,志在游山玩水,赏花吟月,性喜一人独来独往,不喜欢卷入他人的纷争中去。”
    “大侠如此淡泊人生,老拙也不敢强请,就请大侠别干预老拙等人今日的行动。”
    “要不是令郎前来打扰,在下才不愿管他人是非,在下怎么干预前辈的行动了?”
    洞庭龙君朝痴儿一揖:“老拙先在这里多谢大侠,请大侠先在敝船上暂留一个时辰,老拙下令要搜索那渔船了。”
    痴儿故作惊愕:“前辈要搜索在下雇请的船只?”
    “青衣狐狸不是和大侠在一起么?”
    “青衣狐狸几时和在下在一起了?”
    青风道长一怔:“她没和施主在一起?”
    “笑话!她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是美是丑,在下从不知晓,何来在一起?”
    青风道长不由和洞庭龙君相视一眼,说:“那施主你怎么出现在小荒洲渔船上?”
    “道长这话不问得可笑么?道长在武当山,怎么来这里“贫道是来追捕青衣狐狸。”
    “在下是来欣赏这小洲附近一带湖光水色美景,总可以吧?”
    青风道长一时语塞。洞庭龙君说:“大侠请原谅,据老拙手下人报告,在这小洲湖面上,曾出现了两位少女。”
    痴儿又故作惊讶:“两位少女?是不是在湖面上奔走如飞的两名女子?”
    “正是,正是,大侠在哪里看见?”
    “就在这一片湖面上。”
    “她们去了哪里?”
    痴儿惋惜地说:“她们的水上功夫太好了,一掠而逝,转眼消失在烟波中,在哪里,在下也想知道。前辈,她们就是江湖上所谓的青衣狐狸么?”
    “不是这妖女,还能是谁?”
    痴儿故作困惑地说:“可是,船家告诉在下,她们其中一个,却是前辈的令千金,龙三公主。”
    “什么?是小女?”洞庭龙君怔住了。
    “船家是这么说。当时,在下异常惊讶她们的水上功夫这么神奇,几疑她们是神话中所说的龙三公主,极想再次目睹其芳容玉颜,可惜转眼而逝。”
    半晌,洞庭龙君摇摇头说:“她绝不是老拙小女。”
    “哦?前辈这么肯定。”
    “小女已去了江南,不可能出现在洞庭湖面上。”
    青风道长意味深长地问:“旋主长久在这里,莫不是想再次目睹她们出现?”“在下素性好奇,是有这么打算。”“施主想看她们,容易极了。”
    痴儿愕然:“道长这话怎说?”
    “她们恐怕就隐藏在这小洲上,或者就藏在施主的渔船上。”
    痴儿一怔,心想:这杂毛老道,的确是位老江湖。便问:“道长别说笑,有人藏在渔船之上,在下还有不知道?”
    青风道长微笑:“施主不妨带贫道上船看看,便知道了。”
    痴儿一下色变,沉下脸来:“请道长出言慎重,将在下看成是什么人了?”
    洞庭龙君比青风道长更为老练,连忙说:“大侠千万别误会。青衣狐狸生性狡黠,人极机敏,道长的意思,说这妖女极有可能就藏在小洲和渔船上,而大侠一时不察而已。”
    痴儿正想说,蓦然,一阵蚊蚋般细小而又清晰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兄弟,我和小芹,早已潜入水中来到他们的船上了,你就让他们上渔船看看,以免为他们纠缠不清,累及了渔家夫妇。”显然,这是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传话给自己。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见痴儿突然凝神不语,还以为他心虚,不敢让人上船看,更疑心莫纹就藏在渔船上。龙君进一步问:“大侠是不是有为难之处?要是这样,老拙也不敢强求。不过请大侠三思,别给这妖女拖入了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中,以后恐怕就难以脱身。”
    洞庭龙君软中带硬,含意非常明显。痴儿一声冷笑:“看来前辈和道长非要上在下的船看看不可了!”
    “老拙极不想大侠卷入这是非中去,这也是大侠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
    “要是你们在在下船上找不到人又怎样?”
    “那这妖女恐怕就藏在小洲上。”
    洞庭龙君这句话说得十分巧妙。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痴儿说:“在下根本不在乎什么嫌疑不嫌疑,但在下极不想卷入你们无聊的纷争中去。为求日后清静,好,就请你们过在下之船看看。可是,你们不得惊恐了渔家夫妇,不然,莫怪在下反面无情。”
    青风道长“哼”一声,洞庭龙君忙说:“大侠放心。老拙和道长,绝不会累及无辜。”说完,他叫龙公子,将那轻舟摇过来,然后请痴儿和青风道长过小船,一起向渔船驶去。
    靠近渔船,痴儿首先跃了过去,跟着是龙君和青风道长带了两名道士和两名武士一一跃上渔船,那一对渔家夫妇并没有表现害怕的神情,看来莫纹已事先跟他们说好了,他们只感到惊讶,打量上船的人。
    痴儿面带讥讽之色,在船舱口说:“请!”
    众人走入舱内,舱内小桌上的酒菜,摆放如旧,无人移动过。别人不知道,龙公子却最清楚。痴儿问:“各位要不要进内舱看看?”
    青风道长凝神运气倾听一会,在众人中,他内力最为深厚,可以察觉四周三十多丈之内,有没有人匿藏。他向痴儿稽首说:“不用了,贫道得罪施主,请原谅。”
    龙公子愕然:“道长,我们不在船上各处走走看?”
    青风道长摇摇头:“龙公子不必多此一举,这条船上,除了这对渔家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孩外,再没他人。”
    “青衣狐狸没在这船上?”
    “贫道不会看错。”青风道长对两名持剑的道士说:“你俩上小洲搜索一遍!”
    “是!师父。”
    原来这两名道士,是青风道长的弟子,他们应了一声,便跃上小洲。龙公子也对自己两名护卫说:“你们也上去看看。”“是!少爷。”
    这块巴掌大的小荒洲,方圆不到半里地,长满了芦苇,只有一个小丘,不用多时,他们便搜索完毕,回来报告说小洲上并无任何人。痴儿在一旁微笑不语。龙公子对手下人喝声:“给我放一把火,烧了这小洲!”
    渔家夫妇一听大惊:“你们要放火烧这个小洲?”
    龙公子盯着他问:“你们害怕了?”
    “小、小人怕大火一起,小人的船……”
    “那你快将船撑到湖中去!”
    渔家夫妇用目光望着痴儿,痴儿说:“大叔,将船撑到湖面上去吧,远离小洲,以免洞庭龙君疑心你们藏了什么狐狸老虎。”
    “是,公子。”
    渔家夫妇慌忙将船荡离小洲,转眼之间,小洲便陷于片熊熊的大火中。惊起了小洲上栖息的鸟儿,四处飞散。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向痴儿告辞回船。痴儿冷冷地问:“你们就这么离开?”
    青风道长心头一下凛然:“施主,你想怎样?”
    “没怎样,给在下还一个公道。”
    “贫道不是向施主赔罪了么?”
    的确,青风道长作为一派掌门,向一个素不相识的书生赔礼道歉,已算是屈尊了。他要不是看出痴儿一身非凡的武功,恐怕连一声“得罪”也不必说。作为一派掌门人的风度和修养,青风道长怎么也不及青松。
    痴儿有意让他下不了台,哼了一声:“一句‘得罪’‘原谅’就算了吗?”
    “施主想贫道怎样才算?”
    “将你手中之剑,给在下留下来!”
    留剑?这在江湖上说来,是奇耻大辱。别说青风道长现已是一派掌门,就是一般高手,也不能将剑留下。痴儿叫青风道长将剑留下,别说是青风,连洞庭龙君和所有的人听了也倏然变色。这明显是挑战,比“领教”两字来得更严重,简直已不将青风等人看在眼里。
    洞庭龙君微怒而问:“你竟敢叫道长留下剑来,未免太将人不看在眼里了,老拙先向你请教。”
    “你们无故来搜索在下之船,眼里何尝又有在下存在?”
    “你是在逼老拙等人出手了?”
    “在下点也不想与你们交锋。”
    “那你为何要道长留下剑?”
    痴儿看了一下惊恐、害怕的船家,心想,在这船上动手,累及了这一对夫妇,就不太好了,同时也违了莫纹的用心,便转了口气说:“你们不愿留下剑也可以,到时莫怪在下上武当山去胡闹,就是龙君前辈的贵府,在下也少不了前去打扰。”
    龙君忙说:“老拙在家随时恭候大侠光临。”
    青风道长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多事,以免误了要捉青衣狐狸的大事,也哼了一声:“到时,贫道也在武当山恭迎施主。”
    一时剑拔弩张险要爆发的交锋,便这样松了下来,众人紧张的心情,跟着也松下,换过一口气。
    洞庭龙君拱拱手说:“大侠得罪,老拙等人就此告辞过船。”
    “请便!”
    众人一离开,痴儿便对渔家夫妇说:“我们快远离这是非之地,以免殃及了你们。”
    “少爷……”
    痴儿急忙制止渔家说下去:“大叔!快开船吧!离这儿越远越好。你们不怕他们会用火箭将你们的船烧了么?或者将你们的船凿沉了?”
    渔妇听了害怕起来:“少爷说得不错,我们快开船吧!”
    洞庭龙君和青风道长在回大船途中,各自困惑:怎么青衣狐狸不在这里?难道情报不可靠?青衣狐狸不在这里,那又去了哪里?洞庭湖面极广,船只又多,要搜索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
    当他们登上大船时,一个个都傻了眼:两位陌生的少女,面带笑容,端坐在大厅之上。船上那些人个个呆若木鸡,僵立不动,显然已给人点了穴位。
    其中一位少女,天真无邪,笑着说:“你们怎么到现在才转回来呀!我姐姐等你们有点等得不耐烦啦!”
    洞庭龙君惊愕地问:“你们是谁?”
    青风道长透了一口冷气:“龙老施主,她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
    洞庭龙君一下像冷电击中一般,惊震得说不出话来。他早已知道,这个令整个武林人士瞠目乍舌的妖女,以莫测的功夫,配合湘西言家,一下杀掉了冷血魔王和十多名西域一流杀手,几乎将阴掌门在湘西的势力连根拔掉。最近在大沩山一战,更令武林失色,江湖改容,杀得不可一世的碧眼教主大败而逃,重伤而归。这一只狐狸,无论到了哪里,哪里就出现惊震武林的事情来。洞庭龙君要不是有西天法王为靠山,武当掌门和武当七剑陪同前来,就是给一个水缸他做胆,他也不敢招惹莫纹。
    这个威震洞庭湖的龙君,看见莫纹和小芹出现在自己的大船上,惊得手足失措,问:“你,你,你怎么来到我的船上了?”
    莫纹含笑问:“你们不是兴师动众来寻找我吗?我怎敢不来见你这位洞庭龙君?”
    小芹说:“我和姐姐来了,你们有什么事,说呀!”
    洞庭龙君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船上的人,问:“你将我船上的人全都杀了?”
    “放心,我姐妹俩害怕他们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一个个都点他们的要穴,叫他们不能出声,不能乱动,三个时辰后,他们自然会醒过来。”
    青风道长问:“贫道手下的弟子呢?”
    “一视同仁,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青风道长和洞庭龙君愕然相视,他们难以理解,大船上的人,不下三四十人,有的武功可挂入一等高手行列;有的水性极好,人也警惕,怎么不见动静,没闻响声,一个个就给青衣狐狸制服了?
    小芹说:“咦!怎么你们一个个像闭嘴葫芦似的,不出声了?说呀!你们找我们,为了什么?”
    青风道长是一派掌门,洞庭龙君也是一方霸主,可以说是不怒而威,在江湖上极受人敬重。只有他们喝叱人,哪有受人喝叱的?现在居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喝问,颜面何存?他们对莫纹心存畏惧,却没把小芹看在眼里,不知道这只小狐狸的厉害,认为这小丫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狐假虎威。青风道长首先忍不住,别说是小芹,就是莫纹这样喝叱自己,也受不了。为保尊威,也要放手一搏。青风道长一声怒叱:“小丫头,退到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怎么没我说话的地方了?你这杂毛老道算什么东西?”
    青风道长身后两个弟子,几乎是同时拔剑,其中一个怒喝一声:“大胆!你敢这样对我师父说话?你过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黄毛小丫头,免得你以后目无尊长。”
    小芹向莫纹问:“姐姐,他要教训我,我怎么办?”
    莫纹卟嗤一笑:“丫头,你就让他教训一下呗!看看他怎么教训你。”
    “好呀!”小芹站了出来,“小杂毛,你要怎么教训我?”
    “看剑!”这道士一剑刺出,倏如电闪,这是武当的太极两仪剑法,但比起西域一流杀手的刀法,就逊色多了。
    小芹并不出剑,以迎风柳步闪开。道士跟着又一剑横削,小芹也是轻闪而过。道士见两剑都落空,又见小芹居然不用兵器,一双白手与自己过招,要是不刺中这小丫头,那不太丢武当派的面子了?便一连七八招连环剑抖出。小芹一一闪过之后,说:“够啦!你这样的剑法,胡劈乱刺,怎能刺中我?让我也来教训你一下吧!”
    小芹声落手出,只用一招折梅手法,就轻轻巧巧地将他手中之剑夺了过来,顺手一掌,又将他拍出舱外,四脚朝天摔在船头上。
    另一道士大惊,跃出挥剑:“你敢伤我师弟?”小芹就以那道士手中的剑与他过招,三四招一过,小芹奇诡的剑法,不但刺伤了他的手腕,令他长剑落地,剑尖更对准了他的咽喉,娇叱一声:“别动!”这个道士,哪里还敢再动?
    莫纹说:“妹妹!念他是中原武林一大名门正派的弟子,放了他吧!”
    小芹收剑跃回:“小杂毛,你们还不配来教训我。”小芹竟亮出了这一手功夫,顿时又令所有人惊愕异常。青风道长毛混在一起么?我不担心你们会跟崂山杂毛混在一起,画符念咒的捉了我们吗?”
    崂山道士在人们心目中,是一批画符念咒,所谓驱魔捉妖的江湖术士,在武林人士看来他们是一批愚弄平民混饭吃的下三流人物。小芹将青风与崂山道士混在一起,气得青风道士吹须瞪眼:“大胆!你甘愿羞辱天山派?”
    “谁说我是天山派的弟子?何来羞辱天山派了?”
    “那你是哪一派的弟子?”
    “狐狸派!”
    “狐狸派?”
    “是呀!我是小狐狸,我姐姐是大狐狸,不是狐狸又是什么派了?”
    青风道长给小芹气得浑身发抖,莫纹却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我们正是狐狸派。”
    青风道长不愿与小芹交锋,那样做有失身份,便朝莫纹说:“狐狸妖女,你过来!让贫道再次领教你的高招。”
    青风道长自以为自己一年来的勤学苦练内外功,武功已有长足的进展,不在自己师兄青松之下。青松败在莫纹手下,自己今日,就未必败在莫纹剑下,因而指名道姓向莫纹挑战。
    小芹撇撇嘴说:“算了吧!你这杂毛老道曾经是我姐姐的手下败将,要不是丐帮的笑长老用一指鸡骨头,解了你的危,你早已成了我姐姐剑下的游魂野鬼啦!我要是你,早已跑去深山大岭躲起来,你怎么不知道羞耻,还敢来找我姐姐交手?。这样吧,省得你这杂毛老道丢人献丑,还是我来接你的招好了!”
    青风道长堂堂一派新上任的掌门人,给小芹揭了他的短,被说得一钱不值,顿时老羞成怒:“小狐狸,这是你自己前来讨死了!莫怪贫道剑下不发慈悲。”
    “杂毛老道,那你小心啦!别又败在我的剑下,你更无脸做人了!”
    龙公子突然上来:“道长!这个小丫头,道长与她动手有失身份,还是让晚辈来与她交手好。”
    小芹望着龙公子一笑:“你!?你连一个文弱书生也战不过。给人家踢下湖里去,你不怕我也将你踢下湖去吗?”
    “小狐狸,在下自问武功,在陆上胜不了你,你敢不敢与我到水里比试?”
    小芹看了看船舱外的一片碧蓝湖水,对自己的水中功夫实在没有什么把握,但也想试试,她又问莫纹:“姐姐,我好不好与他到水里比试一下?”
    莫纹看出了小芹的犹豫,也看出了小芹的心意,便说:“丫头,洞庭龙君父子,以水性独步武林,称雄一方,你到水中得龙公子指点一下也是好的,可以增长见识嘛!”
    莫纹不但相信小芹的武功,也相信小芹在水中的本领。凭小芹的聪明、机灵,完全可以压倒龙公子,从而鼓励小芹到水中一试。
    小芹得到莫纹的鼓励,信心增强了,对龙公子说:“好呀!我就和你到水里一试。”
    洞庭龙君蓦然心头一动,说:“慢点!”
    小芹问:“你有什么事?”
    洞庭龙君一笑:“老拙闻令姐在水面上行走如飞,水性极好,也想讨教一二招。”
    这个洞庭龙君,说他经验老练也可以,说他老奸巨猾也可以。他一直在旁不出声,一直在想办法对付莫纹。他感到在船上、陆上,怎么也不是莫纹的对手,唯一能胜莫纹的,只有在洞庭湖水里,怎么能使青衣狐狸下湖呢?突然出言相请?还是用激将之法将莫纹骗到水中?他感到这样做太明显了,会引起这狡黠狐狸的疑心。用沉船的方法让这狐狸下水?可是船上四十多人,都给莫纹封了穴位不能动,有的昏迷过去,船沉下湖中,他们不完了?不成了真的洞庭龙君的虾兵蟹将?所以一直苦思不得良策。
    现在他认为机会来了,这头狐狸既然能答应小狐狸与自己儿子到水中比试,为什么自己不可以邀请这只狐狸到水中比试一下?所以立即抓住机会,出言相请。
    莫纹含笑:“龙君要与我比试?”
    “不知莫女侠能不能赐教?”
    “好!我就与你在水中比试两招。”
    洞庭龙君大喜:“多谢莫女侠。”
    “看来龙君极有把握能胜我了?”
    “老拙不敢有此奢想,只希望能在莫女侠手下讨到一招半式,老拙就受用不尽了。”
    莫纹对小芹说:“妹妹,我们下去吧!”莫纹随手从舱板中取下两块木板,往湖面一丢,便和小芹双双飞入湖中,分别亭亭玉立在两块木板上,随波起伏,宛如凌波仙子飘浮在湖面上。这一份超绝的轻功,又令人惊叹、佩服。
    龙君父子相视一眼,龙君对龙公子说:“孩儿,这一次是我父子显示本领的时候,要是活擒了她们,便可威江湖,扬名天下,可要小心了。”
    “爹!孩儿自会小心。”
    龙君又对着青风道长说:“望道长多在上面照顾一下。”
    “老施主放心,贫道自会打点,小心为施主掠阵,不让这两只大小狐狸跑了。”
    龙君父子顿时脱下外面的锦袍,露出了一身紧身密扣的水衣裤,腰插两把匕首。匕首是水中作战的最好兵器,任何兵器都没有它那么方便就手。尤其是龙君,一对匕首在手,有如蛟龙添翼,能在水面水下,发挥出凶猛的威力,莫测的招式,无穷的变化,创造出龙家在水中巧妙、凶狠、奇特的种种匕首杀招,真可以说是独步武林,龙公子从小受父亲严格的训练,除内力不及父亲外,武功已可以与父亲并驾齐驱。以水上武功来说,他们父子两人,是可以傲视天下群雄的。
    龙君又向自己手下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在必要时,下水拦截两只狐狸,别让她们跃上船来。要是让莫纹跃上了船,那根本无人能拦得住莫纹姐妹的往来。他看出青风道长恐怕不是莫纹的对手,而武当七剑,又在另一只大船上。龙君朝他们说了一句:“我下水后,将船荡远些。”
    “是!老爷!”
    龙君父子向手下吩咐后,双双从大船跃起,直插湖中,入水时,几乎不见浪花飞溅,只发出轻微的响声。
    莫纹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看龙家父子入水的动作,干净利落,不由暗暗点头,看来他能号称洞庭龙君,水性果然不错,并非是浪得虚名,便对小芹说:“妹妹,准备战斗!我们先别下水,看看他们在水里的功夫如何。”
    “姐姐,我知道。”
    龙君父子一下在她们面前不远的水面跃起,宛如两条飞鱼,直扑她们,龙君一边说:“莫女侠小心,老拙先出手了!”
    这一声招呼,说了等于没说。这明显是突然袭击,出手比说话还快,却要学那侠义人士,以表示自己的行为光明磊落。这也是洞庭龙君的奸滑之处。龙公子连招呼也不打,一把锋利的匕首向小芹刺来。
    莫纹和小芹在他们入水之时,早有准备,当他父子扑来时,双脚暗运劲力向侧一撑,已滑出水面几丈远,令他们刺空。莫纹转身回看,不见龙君追来,却听见那边小芹叫嚷起来:“你们两个都来追我,不追我姐姐,我好欺负吗?”
    原来洞庭龙君父子见偷袭落空,便放弃去追莫纹,想合两人之力,迅速擒下小芹。再以小芹为人质,威胁莫纹,叫莫纹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再说,擒下了小芹,莫纹便失去了有力的助手,就算莫纹不受威胁,再合两人之力共敌莫纹也不迟。龙君为人老练就老练在这一点。两头狐狸,他认为小狐狸水性较弱,滑行的速度也不及莫纹快,容易擒拿。
    龙君父子,水性的确一流,潜泳极快,身似滑鱼,小芹刚停下,他们就出现了,龙公子狞笑着:“小丫头,你受缚吧!”
    龙君却说道:“小女侠,对不起,老拙追错了方向,既然错了,只好将错就错,先擒了你再说。”
    小芹嘻嘻笑着:“你们想擒我?没那么容易吧?”一弯腰,手提起木板,人便凌空飞起,在几丈远的水面落下,木板已放在自己脚下,人又站立在木板上,漂荡在湖面中,笑着:“你们来呀!来追我呀!”神态宛如一个顽皮的小女孩,不知道生死在一线间。
    龙公子怒道:“小丫头!你有本事就别溜走,下水来跟我比划。”
    “你们两个来捉我,我不溜走,不让你们捉了去吗?还比划什么?”
    莫纹叫道:“丫头,别顾说话,小心脚下水里。”
    小芹一看,洞庭龙君已不声不响潜到自己跟前了,又叫嚷起来:“你这个老头儿好奸的,想偷袭吗?”
    洞庭龙君一声长啸:“小女侠,落水吧!”骤然一掌劈出,掌风挟着一股急流,直扑小芹。这一次,龙君意不在捉人,而是想先将小芹击落水中,然后在水中活捉。
    小芹想弯身取板跃起已来不及了,莫纹在远处急喊:“丫头!跃起,接板!”
    莫纹将自己脚下的木板抛给了小芹,自己以超绝的轻功,临波而立湖面,脚下不用任何物品托着。小芹放弃了自己脚下的木板,人如水鸟冲上云天,然后轻轻落在莫纹抛来的木板上,脚下略一用劲,漂荡到了莫纹跟前,说:“姐姐,我这一身衣服,叫那龙老头泼湿了!”
    “丫头,你不想下水和他们玩吗?”
    “我感到在水面上玩怪有趣的。让他们来追逐我们不好吗?”
    “既然这样,就再和他们玩一会也好,但解决胜负,还是在水中。”
    姐妹俩自顾说话,半点也不将龙君父子看在眼里。龙君父子看见莫纹在水面上能御空而立,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水上功夫,自己怎么也不能做到,心下更是骇然,暗想:这头青衣狐狸到底是人还是妖?同时也惊讶小芹在水面上身子的怏捷,反应的灵敏,身段的优美,轻盈,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感慨:要是龙家有如此人物,又何须屈于碧眼教主之下?
    莫纹和小芹在水面上戏弄了龙君父子,龙君仍沉得住气,龙公子却气得大叫:“你们这样在水面上飞来滑去,不与我们交锋,算什么英雄豪杰?怎不下来与我们交手?”
    小芹说:“你急什么呵!我们还没有玩够哩!”
    莫纹说:“妹妹,看来我们没时间与他们玩了。你看,他们的几条大船,已向我们包围驶近,船上的人,有的挽着弓箭,有的提着刀剑,莫不在虎视眈眈。”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丫头,你想打?还是想不打?”
    “想打又怎样?不想打又怎样?”
    “想打,就痛痛快快的来一次;不想打,我们马上离开洞庭湖。看来,我想不打也不行了。”
    “怎么不行?”
    “水下又来了四五个敌人。”
    “姐姐,那我们打吧!”
    “好!那我们先解决这四五个敌人,然后再对付龙君父子,贴近他们,别让船上的敌人放箭。”
    她们是一边在水面上双双滑行,一边谈话,跟着便双双潜入水中,一下在湖面上消失。龙君一见,叫道:“快!追上她们,别让她们在水中逃走了。”几乎同时,龙君父子也双双在湖面上消失。
    四条大船的人,全都凝视这一带湖面上的变化,只要莫纹和小芹一露出水面,他们便乱箭射杀。可是不久,他们见湖面不时涌现出一团团血水,就是不见有人浮出水面。显然,水下有人不是死了,就是受了伤。他们惊愕、疑惑不定,死的伤的不知是自己人,还是两只狐狸。
    原来莫纹和小芹一下水中,便遇上了龙府中五位悄悄游来的剽汉,她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小芹手腕上的盘龙剑突然弹出剑匣,首先挑翻了一个汉子,然后收剑回匣,顺手夺下他手中的匕首,再捅他一刀,令他尸沉湖底。莫纹更是在水里发挥了她高超的水中本事,掌击脚踢,一下打发了两名剽汉到龙宫中去,同时也顺手取了一把匕首。无疑,匕首在水里是比刀剑来得实用。
    这三个敌人死得实在冤枉,他们一来以为莫纹、小芹手中没有任何兵器,放胆潜近;二来他们以为莫纹、小芹水面轻功极好,但到了水中,怎么也不及自己长年在水里打滚的水性熟练。他们哪里知道,小芹手中有一把盘龙宝剑,平常收在衣袖里,用时才突然弹出来,出其不意杀了自己,更想不到莫纹、小芹在水中的行动比滑鱼还快,他们根本还没交锋,便稀里糊涂地尸沉湖底。
    当龙君父子赶来时,莫纹和小芹已将余下两名汉子打发掉。跟着莫纹对付龙君,小芹攻向龙公子,在水底交起锋来,使湖面掀起了,一阵阵水浪和漩涡。水下显然杀得难解难分。
    在水里作战,不同在陆上交锋。首先讲求的是潜泳速度,身段灵活,水中视力极好和长久的忍耐力。这一切,几乎都以内力的深厚为基础,其次才讲求用匕首的招式,战术的变化。在这方面,龙君父子无疑是水中一流的上乘高手。但龙君父子怎么也比不上在梵净山庄冰湖中严格训练出来的莫纹,不论内力、速度、灵活以及为人的机敏,莫纹都比他们高出一倍有多,何况莫纹还得到千年女鬼的指点,所以在交锋十多招后,龙君便手忙脚乱,身上给莫纹划伤了三处。
    龙公子对小芹,在水性来说,龙公子比小芹高,但内力不及小芹,灵活也不及小芹,一时间在水下战成平手,但小芹有一把灵活弹出缩回的盘龙剑,随意弹出收回,往往出奇不意,逼得龙公子不敢近身,因此占了极大的优势。何况龙公子见父亲受伤,给莫纹杀得全无还招之力,有时不得不弃了小芹,去进攻莫纹,以解父亲之危。其实莫纹不想杀了他父子,以想给他们一个难以忘掉的教训,叫他们知难而退,别再助纣为虐。
    到底莫纹能否达到目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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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夜闯龙府
    上回说到莫纹志在教训龙君父子,不想杀了他们。这样,他们从水下打出水面。一出水面,小芹更灵活了,发挥她以往交手的风格,时而像脱兔,时而像鱼鹰,一沾即走,一走而回,缠得龙公子无法援助父亲。莫纹更是洒脱,在水面上几乎是御风而行,出招莫测。她若要杀龙君,龙君早已没命,还容他挣扎到现在?龙君父子这时才感到不妙,不论水面水下功夫,都不及莫纹、小芹,他们以往的自负神态一扫而光。换来的是满脸惊恐,垂死挣扎。
    四条大船上的龙府武士以及武当派和阴掌门的人,看见如此情景,箭又不敢放,怕误中龙君父子。十多个龙府武士,纷纷跃入湖中,前来援救龙君父子。
    小芹说:“姐姐,又有十多个水贼来了!”“你怕了么?”“姐姐,我怎么会害怕他们?姐姐,我们不如先杀了龙家父子,好吗?”
    这时,两名水里功夫颇好的武士踩水而来,喝道:“小女妖,休想伤我老爷和少爷。”便直扑小芹,他们全然不顾自己,凶悍有如水里两条恶蛟,匕首如电光挥出,同时,也有两名水中武士,恶狠狠地扑向莫纹,吼道:“我们跟你这狐狸拼了!”莫纹、小芹不得不转身与他们交手。跟着,十多名凶汉全都游来,有四个武士护着龙君父子向大船逃去,其他人全部联手围攻莫纹、小芹。莫纹不想大开杀戒也不可能了,说:“妹妹,这是一群亡命之徒,别手下留情了!”
    小芹说:“我才不会留情哩!”小芹从小在玉罗刹的薰陶下,形成了对凶恶敌人绝不手软的心理,她懂得若不这样做,就会招来自己的死亡。
    她们姐妹两人,才真正是水中的蛟龙,对而潜入水底,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滑浪飞行,时而水中急游,剑光伴着身形变幻。这十多名水中凶悍异常的水贼,转眼之间,臂断血飞,染红碧水,十去八九,剩下的一两个水贼,也潜入湖底逃命。
    这时,大船上的贼人,乱箭纷纷向她们射来。莫纹亭立在水波上,双袖飞舞,施展出她那惊世骇俗的流云飞袖之功,从哪里飞来之箭,就飞回那里。霎时间,大船上的射手们惨声四起,莫不中箭身亡。莫纹说:“妹妹!我们各上一条贼船,纵火毁了它们。”
    “好的!”小芹一扎入水中,顿时不见踪影。
    莫纹却御风在湖面上飞走,直逼龙君父子,并且首先向大船跃去,宛如水中仙子,凌空降落。青风道长早已集中武当七剑在自己身旁。莫纹还没有降落,他就凌空一剑击出,说:“狐狸女,贫道来领教你的高招!”
    莫纹对这位武当派掌门轻蔑一笑,感到他不配为一派掌门。人品之低,武德之差,简直比洞庭龙君还不如,莫纹对青松道长还有一点尊敬之心,对青风,心中只有鄙夷。说不定唆使武当一派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就是这杂毛老道,也有可能是他逼青松道长让位。要是真的这样,可惜了好好一个武当派,从此在武林中的名声便一落于丈,再也难以恢复以往的光彩。
    莫纹人在空中,软形宝剑挥出,“当”的一声,不但削断了青风道长手中之剑,也震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稳,而莫纹却借这一剑的回挡之力,身形徐徐落在船头上。
    龙君父子见莫纹如此夺天地造化的武功,哪里还敢登上大船,慌忙转向龙公子那一只轻快的小船上去了。同时,武当七剑也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布下了七星剑阵。
    七星剑阵,是武当派的镇山绝技,有如少林寺的罗汉阵、丐帮的打狗阵。少林、武当和丐帮所以能屹立在武林中数百年,成为武林中的三大门派,除了它们的正义、侠义、除暴安良的宗旨外,就是靠这一套阵法,击败了武林中无数的一等一上乘高手和黑道上的大魔星,使他们不能侵犯,踏进少林、武当、丐帮所在地半步。
    武当的七星剑阵,不同少林、丐帮的罗汉阵和打狗阵,要靠众多弟子组成,而是以七位用剑高手形成阵图,以七人的功力集中在一人的身上,阵图可以依敌人的变化而变化。听说这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的开山祖张三丰所创设,一代代传接下来,有鬼神莫测之能,夺天地造化之功,牵一人而动七人。一般来说,武当派的七星剑阵不轻易使用出来,只有当大敌侵犯武当山时,才摆出来对付。现在,青风道长为了对付莫纹,将七星剑阵拉出了武当山,在洞庭湖上的大船中使用了。
    七星剑阵由武当派现在的第二代七位弟子组成,他们是白山、白峰、白石、白木、白鹤、白叶和白林七位道长。本来七星剑阵有白云道长,由于白云道长死在仁义长者柳寨主的手上,便由白林补上来。至今,武当派的人,仍认为白云道长死在莫纹的手中,不相信是柳寨主所为,所以这武当七剑,誓必活捉莫纹,为师兄报仇。
    青风道长见莫纹凌空一剑,削断了手中之剑,还将自己震得后退几步,心头大震,暗想:这狐狸哪来的这么浑厚的内力?比一年前大不相同。自问自己手中的一把剑,在自己真气的灌输之下,就是一把宝剑也不可能削断,怎么这狐狸不但削断了,还震退了自己?怪不得师兄青松道长败在这妖女的剑下了。当他看出莫纹手中提的是一把腰形软剑,更惊讶了。这一把坚不可摧的腰形软剑,是慕容世家的家传之物,小魔女有它而惊震武林,扬威江湖,后来传给了慕容小燕。凭着慕容小燕的聪明才智,佩上这把宝剑,更是技压江湖,慧冠武林。怎么这把宝剑,落到了青衣狐狸的手上了?
    青风道长惊问:“你,你怎么得了这一把腰形软剑的?”
    ,莫纹含笑反问:“杂毛老道,我既然能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怎么不能盗取了这一把宝剑?”
    “以前怎么不见你用?”
    “我喜欢几时用就几时用,干吗要告诉你这杂毛?”
    青风道长大怒:“给我活捉了这妖女!不能让她再跑了!”
    “是!掌门。”
    莫纹环视武当七剑一眼,一笑说:“久闻武当七星剑阵厉害,我倒要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青衣狐狸,七星剑阵当然厉害了,你可要小心了!”这是一个如龙吟凤鸣的声音,蓦然从大船上的船顶飘了下来。
    对峙双方不由抬头一望,是那位白衣书生,不知几时,又来到了大船上,衣袂飘飘,迎风立在船顶之上。莫纹见是痴儿到来,更放心了,含笑问:“你这酸秀才,怎么还没走?”
    青风道长也愕然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痴儿微笑说:“这么一场难以见到的交锋,在下又怎舍得离开而不看?”
    “施主要插手管今天这事?”
    “噢!道长,在下素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恩怨,只求一饱眼福,并不想插手。”
    青风道长听了略为放心,他对这神秘的白衣书生极为顾忌。莫纹说:“酸秀才,你不担心刀剑无眼,会伤了你吗?”
    “哎!你们千万别打到船顶上来。”
    “我们打到船顶又怎样?”
    “这、这,在下为了自卫,不得已时会出手的!”
    青风道长皱了皱眉:“贫道还是请施主离开的好!”
    “在下离开了,还能看到武当派的七星剑阵和这狐狸的绝世神功吗?”
    青风道长不再问话,喝着武当七剑:“上!”
    七星剑阵,一个动,其他六人皆动。抖出的都是太极两仪剑法,剑法虽二样,只见七把剑在划圈圈,却七人所站方向不同。因而抖出的招式也各异,形成了七道剑光之网,一下将莫纹罩在这光网之中,不论莫纹向任何一方进招,其他六剑都同时骤然而至。
    莫纹试图进招,向东南方向突发一剑,意图撕开一个决口。可是,不但遭到极有劲的剑光反击,同时四把剑不同角度一下刺来。莫纹急展迎风柳步才险避开,从剑网闪出来。莫纹转换方向,一连试了几招,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结果,自己依然给困在剑网之中,七星剑阵,真是敌动亦动,敌变化也跟着变化,这些大大小小的剑光环中,埋伏着无限的杀机,要不是莫纹会迎风柳步,早已给七剑划伤了。莫纹又想凌空跃出剑阵,可是七星剑阵有一道无形的天罗地网,竟然给七剑逼了下来,依然落在阵中,左冲右突,都是一样,七星剑阵直围着她转。
    莫纹这时才感到心下悚然,怪不得武林中人,不敢侵犯一武当山,这剑阵果然变化无穷,能困住任何一流的上乘绝顶高手。
    青风道长说:“狐狸妖女,你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跟随贫道回武当,贫道可饶你一命。”
    莫纹说:“看来你一个人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西门剑法,原是我武当派的剑法,理所应当归还我武当派!”
    “慕容小燕前辈在世时,你怎么不去讨?她逝后你才来追讨?”
    “慕容老前辈也算是我武当派的一名俗家弟子,剑谱在她老人家手中,也等于存武当派的手中。现落在你的手中就不同了!”
    “没听说过慕容老前辈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她老人家向你们哪一位掌门拜过师了?”
    “小妖女!总之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在你的手中。”
    “杂毛!它要是落在了阴掌门人手中你怎么办?”
    “贫道自然会向他们追讨,但是,现在它却落在你的手中。”
    “所以你便和阴掌门人暗中联盟,专门来对付我了。”
    “胡说八道!贫道何曾与阴掌门联盟了?”
    “是吗?怎么江湖上有这样的传言?”
    “流言蜚语,何足以信?”
    “杂毛老道,有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的是没于过这有辱师门之事?”
    “贫道不跟你斗口舌之利。小妖女,你交不交出来?”
    “别说我不会交,就是交出来,也不会交给你。”
    “你要交给谁?”
    “交给少林,或交给丐帮呀!”
    “哼!它们两派,保不住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它们两派保不住,你能保住?”
    “不是贫道自负,除了武当,任何一门派也保不住。”
    “杂毛,看来你与阴掌门真的在暗中联盟了。怪不得阴掌门人北犯少林、南侵丐帮,你们武当夹在这两派中间,阴掌门的人偏偏不去犯你们。”
    “小妖女,你敢信口雌黄,中伤本派?白山,给我收紧阵势,务必活擒了这妖女,废了她的武功。”
    武当七剑,进一步逼紧莫纹。莫纹刚才一边与青风对话,一一边暗暗打量七星剑阵,感到阵势严密如网,全无破绽,正愁不知从何破阵而出。白衣书生在船顶说话了:“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挑了七星眼,何愁阵图不乱?”
    莫纹一下受到启发,说:“酸秀才,你似乎对阵图很有研究呵!”“不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青风道长喝声:“书生,你是找死了?”“哦!?在下怎么找死了?”“你曾说过不插手,怎么又插手了?你说话算不算数?”
    “在下说说话也不行么?怎算插手了?”
    “不行!请走开!”
    “青风道长,你有哪一点算是一派掌门?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有哪一个像你这么霸道,连人说话也不准?”
    这时,莫纹已看出了其中白林道长是七星剑阵的星眼,一剑挥出,直取白林,可是七星剑阵突然一变,莫纹不但遭到一股强大的剑劲阻挡,而且白林已变成了一个在阵背上并不十分重要的人,星眼又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去了。原来七星剑阵有莫测的变化,星眼可以随敌情变化。刚才星眼明明是白林道长,阵图一变,星眼又由另一个人担任,负责指挥全阵的行动和变化。莫纹一连几次都是这样,她变阵时星眼也变,使莫纹不但难以破阵,也冲不出来。
    青风道长冷冷说:“狐狸妖女,本派的七星剑阵,你这么易找到星眼么?贫道还是劝你乖乖受缚,别丧命在七星剑阵中。”
    白衣书生这时在船顶用密音入耳之功传话:“正西,兑位。”莫纹放眼一看,阵势中的星眼,已转到正西兑位的白叶道长身上了,由他在暗中调动阵势变化,指挥其他六人的行动。莫纹暗暗高兴:这个痴儿,有他在上面提示,我可不用费神去找星眼了。她对青风道长说:“杂毛,你小心看我破阵好了!”便一剑向白叶道长挥出,她动阵势也跟着在动。
    痴儿又在上面说:“踏坎位,转坤位,击艮位。”莫纹依言而行,骤出一剑,直挑伤了艮位上的白石道长。白石刚接星眼之责,还没行动,就给莫纹挑伤了。白石一倒,阵势一乱,莫纹更身如电闪雷击,剑挑掌拍,一连刺伤了白木、白林,更将白山拍飞摔下湖去。七星剑阵一下倒下了三人,拍飞了一人,剩下的三人,也没法布阵,青风道长想自己填上也不行。
    莫纹和痴儿,一个从旁指点,一个力行,这样便破了武当派神话似的七星剑阵。莫纹逼近青风道长:“杂毛,现在是你擒我,还是我来擒你?”
    青风道长慌忙拾起白山掉下的剑:“小妖女,贫道正式领教你的高招。”
    “请!本姑娘让你输得口服心服,看你这杂毛老道还敢不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
    青风道长给莫纹开口闭口称自己为杂毛老道,早已是一肚的怒火。别说自己现在是一派掌门,就是不是,也起码是武当派一位长者,在武林中颇有声誉,哪有人像这大小两只狐狸,对自己毫不尊敬?何况莫纹与自己的对话中,仿佛是洞察一切,句句击中自己的要害。揭露了自己最见不得人的地方。他与阴掌门的人暗中联盟,除了龙君和碧眼教主知道外,就是武当派,也极少人知道,所以他再不答话,抖尽自已一生的所学,一剑挥出,剑势虽缓,已是太极两仪剑法致命的杀招。
    莫纹对武当派的剑法了如指掌,一下看出青风道长的剑气森森,全无王者之气,近乎乖戾、阴鹫。莫纹一闪避开,说:“杂毛,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武当派的掌门,还是黑道上的老魔顽凶。”
    青风道长又是一招凌厉、凶狠的招式抖出,招式一样,剑意全改,已是杀手之剑。莫纹闪开他两三招后,便回剑反击。莫纹在没有再次深造之前,便击败青松道长,以青风道长目前的功力和剑法,顶多可以与青松扯平。而莫纹却比以前的武功,高出了两倍有多,所以莫纹一抖出西门剑法,在四五招之后,倏然一剑从青风的剑圈中直插而入,这是过去小魔女破太极两仪剑法最有效的致命一击,真是迅若火花,快如电击,说多快有多快!一下将青风握剑的手腕刺伤,令青威长剑落地,莫纹的剑尖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冷冷地说:“杂毛,你千万别动,不然,武当派得另找一位掌门人了。”
    白峰、白鹤、白叶这武当三剑一见大惊,挺剑而上:“你千万不可伤了我们掌门!”
    莫纹回剑一招“天女散花”,将武当三剑手中之剑全部削断震飞。这还是莫纹剑下留情,没刺伤削断他们的手臂,跟着剑尖又贴在青风道长的天突穴上,仿佛刚才没有移开似的,剑法之快,真叫人难以思议。武当三剑,包括已受伤的白木三人,全都呆如木鸡。他们感到莫纹手中的一把剑,是一把魔剑。
    莫纹声带寒意地对他们说:“你们最好别再乱动,不然,武当一派,精英全丧,再难以在武林立足了。”
    白峰等人,哪里还敢乱动?莫纹又问青风道长:“杂毛老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不!我问你,紫竹山庄的厨房杂工阿顺,是不是你推荐的?南州城中的绸庄纪老板,是不是武当派的人?”
    “贫道不知。”“阿顺是武当推荐去的人,你也不知?”“不错!是我们推荐去的。”“去干什么?”“紫竹山庄缺人用,我们便推荐这个人去,又干什么了?”
    “杂毛,阿顺没有死,他将什么都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用意?”
    突然,小芹跃上船来:“姐姐,你怎么还在跟他们说话,不将他们杀掉,一把火烧了这条贼船?”
    “那些船你都烧掉了?”
    “跑了一条,其他都放火烧啦?姐姐你看,它们现在不正在燃烧吗?”
    莫纹一看,果然见远处湖面上几条大船陷于熊熊大火之中,小芹又说:“姐姐,你快杀了他们,我去放火。”
    “丫头!别乱来!”
    “哦!?不烧这条贼船?”
    “算了!烧了这条船,武当掌门和武当七剑不全都烧死了吗?”
    “姐姐不愿杀掉他们,那可以叫他们跳水逃命呀!”
    “你以为他们都会水性?丫头,我们走。”莫纹收了剑,对青风说:“看在武当一派与慕容家有些浪漫渊源,你虽然对慕容家不义,我们可不能对你不仁。杂毛你今后好自为之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能属于慕容家的人,别人休想染指。”
    莫纹说完,便偕小芹,各拾了一块木板,抛入水中,正想离去,却见痴儿提了水淋淋已淹得半死的白山道长上船。小芹惊讶:“咦!你还没有离去?”
    莫纹向小芹使了一个眼色,朝痴儿说:“酸秀才,你下湖救人?心地不错呀!”
    痴儿笑了笑:“在下以为这位道长掉下湖去会爬几下,谁知他在水里乱翻腾。在下看得不忍,只好下去将他提上来。怎么你们的交手就结束了?”
    “酸秀才,早结束啦!”
    “可惜!可惜!在下没有眼福能看看姑娘的高招绝技,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酸秀才。我看你用心不良。”
    “在下怎么用心不良了?”
    “你是不是想看我的武功,今后好来对付我?”
    “不!不!在下只是好奇,不敢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酸秀才,你要是敢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那是休想。”
    “是呀!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酸秀才!”小芹补了这么一句。
    “妹妹!我们走!”
    莫纹和小芹,双双跃上在水中漂浮的木板,滑浪飞行,转眼之间,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
    痴儿故作愕然自语:“在下怎么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了?没有呵!看来武林中人猜疑心极重,还是少惹为妙。”说毕,也浮波而去。他来得潇洒,去得也潇洒。
    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算是中原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哪见过白衣书生如此的武功?这位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竟能不用木板,在湖面上御波而行,似乎又比两只狐狸高出一筹。要是他也卷入这场争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纷争,放眼武林,又有几人能敌?
    青风道长带了武当七剑满怀信心而来,结果像碧眼教主在大沩山一样,负伤颓然而归。表面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好,人员没有死亡。不像阴掌门,人员伤亡极重,高手几乎尽失。但实际上,武当派比碧眼教主败得更惨,他们只不过是莫纹剑下的余魂而已。武当派的颜面,在洞庭湖上一战,给青风道长丢得干干净净,不管怎样,武当七剑,还是在暗中感激莫纹,感到这只青衣狐狸并不像掌门人和江湖上传说得那么毒如蛇蝎,心狠手辣,恶魔似的可怕人物。至于青风道长,对莫纹是又恨又怕又忌,感到莫纹不死,自己终有一天会身败名裂,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他觉得莫纹知道他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对他来说,已降到次要;他恨不得莫纹早日身亡,以免这狐狸在武林中揭发了自己丑恶的面目。
    青风道长像丢了魂似的,僵立在大船上长久不言不动。白峰道长向他请示:“掌门!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风道长打量了七剑一眼,长叹一声:“回武当山。这头狐狸武功如此可怕,今后只有散发武林帖,邀请天下高手,共除这狐狸,为江湖除害。”他命舵手靠岸,带着七剑和两名亲随,无精打采而回武当山,连龙府也不去告辞。
    痴儿回到渔船上,莫纹和小芹早已在船上盼望他回来。小芹一见他就笑着说:“我们的白衣书生酸秀才!今天你可大露面啦!恐怕龙君父子和武当那群杂毛,还在捉摸你是怎么一个人哩!”
    痴儿说:“我有你们那样露面吗?水中激战龙君父子,又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你们想不在江湖扬名也不可能了!”
    莫纹笑着:“兄弟,没有你,我能破那七星剑阵吗?说不定我给他们困死在剑阵中了。”
    小芹一怔:“姐姐,七星剑阵很厉害?”
    “厉害,厉害,我就是与碧眼老魔交锋,也不像七星剑阵这么棘手。怪不得它成了武当派的镇山之技,几百年来,没有人敢上武当山闹事。”
    痴儿说:“姐姐,其实任何厉害的阵图,也有弱点可攻,只要击中这弱点,阵图往往便不攻自乱。”
    “七星剑阵的弱点就在星眼上?”
    “是!”
    小芹说:“好呀!以后我们破七星剑阵,就找它的星眼来打好了。”
    莫纹笑道:“丫头,别说得这么轻松容易,这个星眼不易找到哩。它往往不在一处方位一个人身上。当你找到时,一进攻,它又变化了,原来的星眼已不是星眼。只有故意引它变化时,在它将变而未变成之时,看准了星眼,便迅速出手,要一击而中才行。不然,你就等着被七把利剑所伤。”
    “星眼还会变化的呀?”
    “丫头!它要不变,不等着捱打吗?那七星剑阵就不成为厉害的七星剑了!”
    “姐姐,那我们怎么找到它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
    “那你就去问我们的酸秀才好了!”
    “那姐姐怎么破的?”
    “我也不知道,是依照他的话行动,才能一击而中,当时连我也感到惊讶。”
    小芹转向痴儿:“酸秀才!你说来听听好不好?”
    痴儿笑着说:“哪有什么不好?”
    “那你说呀!可是,你千万别说一点,留一点,不然,我和姐姐今后闯进了七星剑阵出不来,死了做鬼去阎王爷面前告你的状。”
    莫纹说:“噢!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姐姐,少爷古灵精怪,我怕他留一手呢。”
    痴儿大笑起来:“我有你和姐姐那么古灵精怪吗?我看,我是阎王,也不敢收留你们,将你们快快打回到阳间,以免你们大闹地府,火烧阎王殿,割了牛头马面的脑袋下来,那阎王就不用升堂审案了。”
    小芹咯咯笑着:“我和姐姐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有!有!你们今日连龙宫也闹了,还有不敢闯阎王殿的?”
    莫纹说:“兄弟别说笑,你说说怎么及时找到那将变而未变之时的星眼来?”
    “姐姐,其实七星剑阵是由太极变化而来,只要姐姐熟悉了八卦的变化,首先采取行动,引发它的变化,根据它的变化走位,直击对面方向的一个人,往往是一击而中。”
    “兄弟,就这么简单?”
    “姐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简单了。要破七星剑阵,不单要熟悉它的变化,更要绝顶上乘的武功才行。出手要快而准,不然,虽然看出了星眼所在方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芹又问:“少爷,丐帮的打狗阵,少林的罗汉阵,有没有狗眼和罗汉眼?”
    痴儿不禁卟嗤笑起来。小芹问:“少爷,你笑什么?我问得不对?”
    痴儿说:“你以为样样阵都有眼吗?”
    “没眼?那它怎么看东西呵!那不成了盲眼阵图吗?”
    莫纹问:“丫头,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没有。我想知道狗眼、罗汉眼在哪里,以后跟少林的和尚和丐帮的叫化们闹着玩。”
    “丫头,这能闹着玩的吗?”
    痴儿连忙摇手说:“小芹,你千万别乱来,这是掉脑袋的事,不是闹着玩的事。”
    “这没眼的阵,比七星剑阵还厉害?”“厉害,厉害,没人能破。”“连少爷和姐姐也不能破?”
    “最好别去试。”
    “真的没人能破?”
    “没人。”
    “少爷,你别骗我,我曾听时老夫人说过,你奶奶在四川绵竹城外的紫岩山下,就曾破了丐帮的打狗阵法。”(见拙作。《神州传奇》)
    “那也是我奶奶在打狗阵没布形成之前,就先出手伤了丐帮的一些人,令他们布不成打狗阵,并不是真的能破了打狗阵。”
    莫纹问小芹:“丫头,你问这些,不会是真的与少林、丐帮为难吧?”
    “姐姐,我怎能与他们为难呵!金帮主诡计多端,我不怕她将我关在铁笼里吗?”
    “那你问这些干什么?”
    “以防万一呀!少林寺那些和尚们,顶小看我们女子,不准我们入寺去参拜游玩,我就偏偏闯进寺去,看他们怎样。”
    莫纹笑着:“丫头,别人说我邪,我看你比我更邪。夫下寺院多的是,处处都是那么几尊木雕泥塑铜铸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和罗汉像,要看,何必跑去少林寺看?”
    “姐姐,我就是不服气少林小看了我们女子的。”
    “丫头,这也能斗气吗?好了!我们商量一下,以后我们去哪里吧。”
    “姐姐,少爷不是说要去长沙吗?”
    痴儿说:“对对,去长沙玩去。”
    “去大闹阴掌门人开的赌场?”莫纹含笑地问。
    “那太好了。”
    莫纹点点头说:“好!以前阴掌门的人老追踪我们,现在是我们主动找他们的时候了!叫碧眼老魔一笔笔偿还我们的债来。”
    小芹问痴儿:“少爷,这一次你以什么面目与我们同行?是黑咕隆咚的黑鹰?还是那白衣的酸书生?”
    痴儿笑着:“公开与你们同行,还是以我本来的面目出现的好。”
    “慕容家的二少庄主?”
    “不错,一个形同小孩的痴儿。”
    “要是碰上与敌人交锋,你怎么办?”
    “那,那麻烦你们保护我啦!”
    小芹笑着:“你还用得着我们保护吗?”
    “不不,你们不保护,我这个痴儿一定给人活捉了去。”
    “鬼才相信你能叫人活捉了去。”
    莫纹说:“妹妹,别说了!我们好好在船上休息,养足精神,今夜里,便动身离开,到长沙去。”
    小芹问:“姐姐,我们路经湘阴,要不要去洞庭龙君府上闹一下?”
    “妹妹,我们不但去闹,还要找他问话。”
    “问话?”
    “妹妹,你不感到可疑?要是青风这杂毛老道与阴掌门的人有来往,龙君父子便是一个十分可疑的人物。”
    “真的?”
    “我十分疑心他和襄阳的什么仁义长者是一路上的人,侠义道上的伪君子。”
    痴儿说:“这么看来,我们真的要去龙府闹一闹了。”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湘阴城中,大街小巷,已无人影。千家万户,尽皆闭门入睡,只有那龙君府内,仍有人走动,一缕灯光,从一处楼阁中透窗射出。
    三条黑影,宛如疾鸟,从郊野上越过城墙,掠过屋顶,轻落入龙府院中,并没有为龙府的巡更守夜人发觉。
    阁内灯下,洞庭龙君正和阴掌门的苏总管交谈今日洞庭湖上交锋的情景。洞庭龙君虽为莫纹划伤几处,由于莫纹并不想取他性命,也不愿令他伤得在水中不能行动,主要想逼他上船,然后再问他的话。所以他的伤只是一些皮毛的小伤,上船包扎服药后无事。反而龙公子在小芹的剑下,伤得还重,回家后便静养医治,一条手臂要吊在胸前。
    莫纹本来要在洞庭湖追问龙君,可是一上船就给青风道长和武当七剑缠住,才使得龙君父子坐轻舟逃回湘阴。
    这时,苏总管听了龙君的话,不由骇然:“这小妖女能破了武当的七星剑阵?”苏总管似乎料到龙君父子根本不是莫纹的对手,却没想到莫纹能破了七星剑阵。
    龙君说:“总管,属下虽然没亲自目睹,但大船上的人都这么说。最后,连青风道长也受了伤。”
    “我还以为青风道长捉了小妖女,想欺瞒教主,私自带走小妖女了。”
    “总管,恐怕青风道长没有这份胆量。”
    “不!青风道长野心颇大,教主对他十分不放心。”
    龙君暗想:教主对谁又放心了?他有所顾忌,不再作声。一阵沉默后,苏总管又问:“七骑主,现在这小妖女去了哪里?”
    龙君摇摇头:“听说这小妖女与那小狐狸浮波而去,消失在洞庭湖中。属下没有得手下人的报告,不知遭去了哪里。”
    蓦然间,一声清脆悦耳而又令人心裂的女子声音,从楼阁檐上飘入:“我在这里呀!”声未落,一条人影已穿窗而入,倏然立在楼阁内,龙君和苏总管在灯下一看,不是青衣狐狸又是谁?他们几乎心胆俱裂,一齐问:“是你?”
    “是呀!想不到洞庭龙君,还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失敬!失敬!苏总管!没想到大沩山一别,我们竟然在龙府中重见,难得!难得!”
    龙君和苏总管一时哑然,面色异常的难看。尤其是龙君,既惊恐又尴尬。自己在侠义道上的面目,在这青衣狐狸面前暴露无遗,再难以欺骗世人,唯一挽救的办法,只有杀了这狐狸灭口。可是,能杀了她吗?他不由望了苏总管一眼,似乎向苏总管示意,一齐猝然出手,杀了这只狐狸。
    莫纹又说:“哎!我劝你们千万别乱来,不然,这楼阁就添上你们两具尸体。就算你们能走脱,这一座大好的龙府,就变成一座火龙宫了!”
    小芹在外面应道:“是呀,我这头小狐狸,别的事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却是顶内行的。”
    龙君和苏总管一听,更呆住了。这两只狐狸女,绝不是虚言恫吓,她们是说得到办得到的。半晌,龙君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本来我打算来拜访你这个洞庭龙君。现在不用了,既然苏总管也在这里,我就先问苏总管了。”
    苏总管问:“你问我什么?”
    “碧眼教主现在哪里?他死了没有?”
    苏总管忿忿地说:“我们教主没这么易死,他老人家没忘姑娘的恩赐。”
    “那太好了!我正担心他死了呢!现在他在哪里?”
    “对不起,恕我难以奉告。”
    小芹突然在外面怒道:“贼子!你敢来暗算我?”
    原来小芹在楼阁外遭到两名西域武士的偷袭。这两名西域武士,是跟随苏总管而来的,负责保护苏总管的安全,他们想悄悄在黑暗中一下伤了小芹,再将小芹虏为人质,以救苏总管,谁料却让机敏的小芹闪过了。小芹顺手一剑挥去,剑光闪过,一位武士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另一位武士拼死与小芹交锋。
    外面一动手,苏总管也骤然一掌向莫纹拍来,莫纹闪开,龙君也出手了。莫纹身如幻影,一下转到了他的身后,轻击一一掌,将龙君拍飞。在水中,龙君的武功属一流,但在陆上,武功就不行了,不如一般的武林高手,反而是苏总管的武功,比他高出十倍。
    苏总管在莫纹拍飞龙君时,身如隼鹰,凌空跃起,双手如利爪,扑向莫纹。莫纹以迎风柳步闪开,一袖拂去,说:“苏总管,你武功还可以呵!怪不得能任总管一职。”的确,苏总管的武功,不在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下,只比俏哪咤方君玉和冷血略逊一些而已。
    苏总管在莫纹一袖拂来之时,这一股袖劲,有如狂浪飓风,几乎逼得不能喘气。他感到自己不是莫纹的对手,便也借莫纹这一股袖劲,破屋顶冲出楼阁外,身如流星似地在月夜下逃出龙府,消失在夜幕里。
    莫纹担心小芹,没去追赶,想出去看看小芹怎样,却见小芹从窗外跃入。莫纹问:“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呵!咦!这里也交锋完毕了?”
    “两三招就完了,可惜给苏总管跑掉,只剩下龙君。”
    “姐姐,你干吗不去追?”
    “你这丫头,我还不是担心你么!”
    “噢!姐姐,你担心我什么?那两个偷袭我的贼子,给我砍翻啦!”
    “丫头!我听你在外惊怒的叫喊,还以为你受了伤哩!”
    “在洞庭湖中面对那么多的贼人,我都没受伤,两个贼子,能伤得了我吗?”
    “妹妹没受伤就好了。来!我们看看洞庭龙君怎样。”
    小芹看了伏在一角不动的龙君一眼:“姐姐,你杀了他r“我在出掌拍飞他时,顺手也封了他的穴位,却没有下重手。”
    “那他怎么动也不动的?也不出声?别不是他看不开,自断经脉死了?”
    “封了他的穴位,能自断经脉吗?”
    “他装死?”
    “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龙君给莫纹一掌拍飞,摔在楼阁的一角,尽管莫纹用劲才二成,他已感到心血翻滚,几乎昏了过去。当莫纹、小芹走近他身边时,他干脆闭目等死。
    莫纹问:“龙君,我知道你没有死,别装了,回答我的问话!”
    龙君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快杀了我好了,老拙什么也不知道。”
    “阴掌门的事,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这位骑主不白当了?”
    “老拙知道也不会说,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别想从我口里问出什么来。”
    小芹说:“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龙君闭目不答。小芹说:“姐姐,杀了他算了,看来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由于刚才的交锋,苏总管破瓦而出,响声已惊动了龙府中的人。龙府的上上下下,提刀拔剑,点了火把,齐奔阁楼而来。莫纹不想再多伤人命,看了龙君一眼:“好!杀了他,省得他以后再为那老魔办事,危害武林。”
    小芹说:“好呀!我来打发他。”
    突然两条人影,从窗户穿入,一个惊恐急切的少女声喊道:“两位女侠请住手!”声落人也到。莫纹和小芹在灯下一看,是一双青年男女,女的姣美秀气,年在十八九岁之间;男的英俊飘洒,二十多岁左右。
    小芹惊讶了,凝神应战。莫纹也有些意外,脱口而说:“是你?”不由向那少女望去。
    英俊男子向莫纹一揖:“江陵八宝山一别,莫女侠神采更胜昔日。在下今日再见到女侠,不胜荣幸。”
    莫纹回礼说:“公子客气了!”
    小芹问:“姐姐,他是谁?”
    “江南一剑公孙骏公子。”
    小芹惊讶:“是他?”
    公孙骏问莫纹:“这是令妹?江湖上人称的小……”
    小芹笑着:“小狐狸呀!是不是?”
    公孙骏朝她一揖说:“江湖上人言,何足为怪,请小女侠别放在心上。”
    “我却感到小狐狸这个名字很好听的。”
    公孙骏不禁一笑:“小女侠风度洒脱、飘逸,酷似令姐,令人敬仰。”
    “公子,你过奖啦!我怎敢与姐姐相比?”
    “你这丫头,恐怕比我更古怪。”莫纹转向公孙骏,“公子特来为龙君求情?”
    公孙骏又是一揖:“望莫女侠、小女侠网开一面,在下将感激不尽。”
    这时,龙府的四五个武士奔上阁楼来了,那姣美少女一脸寒气,娇叱一声:“你们全给我滚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龙府武士和弟子惊讶地说:“三公主,你回来了?”
    “唔!我回来了!”
    武士和弟子们看看莫纹、小芹,又看看墙角下的龙君,试探着问:“三公主,老爷……”
    “我叫你们滚,你们没听清楚?。”龙三公主面色铁青得可怕。
    龙府武士和弟子吓得诺诺应是,狐疑地退了下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莫纹和小芹一听,便知这位姣美秀气的少女,是龙君的女儿龙三公主了。她和公孙骏是赶来救父亲的。莫纹暗想:渔人夫妇说的没有错,龙三公主果然看上了公孙骏,公孙骏也钟情于这位公主,他们的确是侠义道上的一对情侣。奇怪,不是说公孙骏与龙君闹翻了,不辞而去么?龙三公主也失了踪?怎么双双同时在这里出现了?难道人们所传不属实?还是公孙骏不知道龙君是阴掌门的人,舍不得离开三公主,一直在龙府住着?以公孙骏的为人,知道青风道长和龙君带人来捉自己,还能不出面阻止?看来他并没有在龙府中住下来。从刚才龙府的人的惊讶的神情和问话中看出,他们的确是双双离开了龙府,也离开了湘阴。怪就怪在今夜里,他们怎么会赶来救龙君?
    莫纹含笑问公孙骏:“这位姐姐,大概是龙三公主吧?”
    “是!”
    “公子不知龙君是阴掌门的一位骑主?”
    “过去在下实在不知道,三公主跟在下说了,在下才知道。”
    龙三公主这时向莫纹、小芹下拜求情:“家父有什么事得罪两位女侠,望两位宽容大量,饶恕家父,小女子愿代家父受罚。”
    莫纹慌忙扶起龙三公主:“公主别这样,请快起来,小女子不敢受公主这么大礼。”
    “莫女侠不愿宽恕家父?那小女子愿代家父一死,以谢罪于女侠。”
    “公主言重了!别说有公孙公子在,就是公孙公子不在,单公主这一份孝心,小女子就不敢不从。”
    龙三公主听了大喜:“小女子叩谢女侠的大恩。”
    莫纹叹息地说:“想不到龙君有公主这么一个孝顺女儿!”她走过去拍开了龙君的穴位,并递了一颗药丸交给龙三公主,“这是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对医治内外伤都极有神效,请公主快喂令尊服下。”
    龙三公主激动地说:“莫女侠,铁打刀伤之药,我和公孙公子都有,这么一颗贵重之药,小女子不敢收下。”
    莫纹微笑:“公主怕它有毒,还是嫌它是贼赃?”
    “莫女侠言重了,小女子受不起。”
    “那你就收下呀!”
    “多谢莫女侠。”
    “公主,我有一句实话,不知公主愿不愿听?”
    “莫女侠请说,小女子怎敢不听?”
    “公主最好劝令尊,今后别再为阴掌门人卖命了,不然,公主救得了他这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我不杀令尊,少林、丐帮以及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令尊。”
    龙三公主近乎哀求地对龙君说:“爹!你听到了吧?女儿几次劝爹别与阴掌门的人为伍,爹就是不听,到时,女儿就是拼着一死,也恐怕救不了爹爹。”
    龙君长叹一声:“女儿,爹要是背叛了阴掌门,让教主知道了,恐怕合府上下,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莫纹说:“龙君,你要是真的弃暗投明,不妨借今夜一事,从此隐姓埋名,泛舟江湖,远走高飞。”
    龙三公主说:“爹,这个办法很好,就是公孙公子也有此意。爹!我们一家,完全可以到江南太湖中住下来。”
    公孙骏向龙君一揖说:“龙伯父,要是不嫌弃,在下在太湖三山有一处庄园,伯父一家,完全可以在那里长居下来。我们两家,守望相助,何愁阴掌门人侵犯?”
    莫纹说:“公孙公主,我敢说一句,阴掌门人目前恐怕无力顾及你们,将来也恐怕不会。只要他们一天不滚出中原,不单我不放过他们,就是少林、丐帮和湘西言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龙君不由点点头:“阴掌门去犯湘西言家和少林、丐帮,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好!老拙听从莫女侠的劝告,借今夜一事,从此退隐江湖,不再卷入武林之纷争。”
    龙三公主高兴地说:“爹!你终于明白过来了!”
    莫纹说:“既然这样,我就此告辞,妹妹,我们走!”
    公孙骏和龙三公想挽留她们,但她们身若疾燕,已穿窗而出,消失在夜空里,来到了湘阴城外南郊湘江河畔一处小亭中。痴儿早在小亭中等候她们了,见她们来了问:“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龙府的事了结了?”
    小芹说:“你老人家看看呀,那不是已经了结了么?”
    痴儿回头遥望,只见湘阴城中龙府上空,大火冲天。原来龙君在莫纹、小芹一走,便命家人收拾一切细软,连夜上船,采取襄阳仁义长者柳寨主的办法,一把火毁了自己的家园。他们两人做法一样,目的不同。柳寨主是因面目暴露,无法立足,又怕莫纹、关云山、公孙骏等人寻来,才放火烧了寨子,但仍为阴掌门卖命,结果还是身死大沩山中,龙君放火,是为应付阴掌门,弃暗投明,远走高飞。结果在太湖上安家立业,得其善终。
    痴儿问:“你们放火烧了龙府?”
    小芹说:“这不更好吗?”
    莫纹问:“喂!苏总管你捉到了没有?”
    痴儿努努嘴:“你看,亭外那一团不是?”
    原来苏总管破瓦逃走时,痴儿以密音入耳之功对莫纹说:
    “你和小芹对付龙君好了,这贼人由我去对付,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苏总管满以为逃出了郊外,正暗暗自庆,打算取路回长沙府。谁知刚想走,前面一条黑影蓦然出现,阴森森地问:“苏总管,你还想去哪里?”
    苏总管一震:“你,你是谁?”
    “黑鹰!”
    “黑鹰!?”
    苏总管顿时感到一股寒流从心中升起,比遇到了青衣狐狸更觉可怕。这位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人物,连碧眼教主也伤在他的手上,至今仍卧床不起,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痴儿又阴森森地说:“没想到老夫在此等候你吧?”
    “你,你想干什么?”
    “取你颈上的一颗人头。”
    苏总管见话不对路,便转身夺路而逃。可是不论他向哪一个方向逃跑,黑鹰身如魔影,总是蓦然在他前面出现,声音寒冷得几乎能碎人心:“姓苏的,老夫不是青衣狐狸,你别想从老夫手上走脱。老夫要杀一个人,他只能往阴曹地府走,此外别无他路。”
    “我,我跟前辈无怨无仇,前辈何必苦苦相逼?”
    “哼!谁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谁就跟老夫有仇。”
    “在、在下可没有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没有,但你们的碧眼老魔有。”
    “这关在下什么事了?”
    “你不是在为老魔卖命么?凡是跟老魔在一起的,老夫都要杀,一个也不留。”
    “前辈,你不是滥杀无辜么?”
    “老夫不管这一套,谁叫你们跟老魔混在一起?再说,你算无辜吗?老夫要杀你是杀定了!”
    “我,我跟你拼了!”
    苏总管见黑鹰不可理喻,身形骤起,扑向黑鹰,黑鹰一声冷笑:“你简直是太不自量力!”黑鹰出手两招,就将苏总管狠狠摔在地下,顺手就封了他的穴,提起他来就走。
    苏总管自问必死,见黑鹰却没有杀自己,不知带自己到什么地方去,问:“你怎不杀了我?要带我去哪里?”
    “老夫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杀你了!将你交给青衣狐狸,她可能有话要问你。”
    “不,不!你千万别将我交给那小妖女,还是杀了我好。”
    “你害怕那小妖女?”
    “那小妖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知会怎样折磨在下,前辈,我还是求你一掌毙了我,死在你掌下痛快些。”
    “老夫没见过小妖女怎么折磨人,这次就看看也好。”
    “前辈,你怎么这般残忍?”
    “少废话!”痴儿觉得这姓苏的好笑,剑挑也是死,掌击也是死,横竖是一死,怎么宁愿死在自己掌下,也不愿死在莫纹剑下?他才不相信莫纹会折磨人的。不过,听听莫纹怎么审问人也是好的。这样,他便将苏总管带到了小亭上……
    莫纹走到他身边,笑着问:“苏总管,没想到我们在龙府一别,在这里又碰上了,你好吧?”
    “小妖女,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回答,你杀了我吧。”
    “你怎知道我要问你?”
    苏总管愕然:“你没话问我?”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何必问你。”
    “是龙君告诉了你?”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
    “那你怎么都知道了?”
    小芹叫起来:“喂!现在是我们问你,你怎么反而问起我们了?”
    莫纹说:“姓苏的,你别打算想找到龙君,龙君现在,真的到水里去做龙君了!你想找他,到洞庭湖底找他好了。”
    小芹问:“姐姐,他还有命去找龙君吗?”’“有呀!你将他丢入湖里,他不是可以寻到龙君了?”
    “姐姐,他懂水性,那不跑了吗?”
    “丫头,你将他手脚捆起来,丢入江中,他怎么跑?”
    “好呀!那我将他的手脚都捆起来,再添上一块大石头,那他怎么也跑不了!”
    “不错!不错!那他一下就能到龙宫,很快就见到龙君了。”
    苏总管叫起来:“你们这两头狐狸,还有没有人性的?”
    “姐姐,他骂我们没有人性哩!”
    “他骂得不错,我们是两头狐狸,有什么人性的?”
    小芹咭咭笑起来:“是嘛!狐狸有人性,那还有狐狸吗?狐狸有的是狐性。”
    苏总管又叫起来:“你们太残忍了!”
    “姓苏的,我们怎么又残忍了?”
    “你们活活将我丢入湖中淹死不残忍?”
    “哎!我们给你一个全尸,还嫌对你不好?”
    “不!你们还是一剑挑了我,将我丢到湘江水中,少让我活受罪。这样,我死了就不会去找你们。不然,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问:“姐姐,人淹死后变鬼是什么样子的?可怕吗?”
    “我也不知道,但淹死的人,一身会肿胀起来,却是相当难看的。”
    “那不成了一个大冬瓜吗?”。
    “差不多。”
    “姐姐,那我们别将他丢进水里了。”
    “那我们一剑将他杀掉算了,省得他以后变鬼找我们。”
    苏总管想不到武功这么好的两只狐狸,竟然怕起鬼来。看来少女还是少女,这两头狐狸也不例外,女孩子们,又有几个不怕鬼?他哪里知道:莫纹和小芹看在他侄女苏三娘的情面上,早有心放了他,只不过想吓吓他而已。放了他,同时也想借他的嘴,传话给碧眼老鹰和什么西天法王,说洞庭龙君一家,给自己杀掉了,以免阴掌门的人再去寻找龙君。莫纹和小芹,胆大如天,连妖魔也不怕,怎会去害怕一个死了的人?
    苏总管见她们害怕鬼,燃起了一线求生的希望,说:“你们杀了我,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小芹说:“喂!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用剑挑了你,你不会找我们吗?”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你要怎么才不来找我们?”
    “除非你们放了我,我就不找你们了!”
    小芹问莫纹:“姐姐,我们怎样办?”
    莫纹说:“丫头,你要是害怕鬼,只好放了他了。”
    “姐姐,我是有点害怕。”
    “那就放了他吧!”
    小芹拍开了苏总管的穴位:“你走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们。”
    苏总管简直不敢相信青衣狐狸就这么放了自己,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发梦?但的的确确是小狐狸拍开了自己的穴位,叫自己走。他困惑地问:“你们真的放我走?”
    莫纹说:“你不会要求我们杀了你,以后变鬼来找我们吧?”
    苏总管当时只不过为了求生胡乱说说,就连他也不会相信莫纹真的会放了自己。现在不敢相信的事变成真的了,他反而愕然起来,身子一动也不动。
    小芹问:“你干吗还不走?”
    “好,好,我走,我走。”
    苏总管慢慢走了,见莫纹她们并没有什么行动,一闪身,便大步飞跑起来,跑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突然闪身躲在一处草丛中,凝神倾听了好一阵,的确没有人在暗中跟踪着自己,更没有人追来,他仍不放心,闪身从山野上奔走。一直到天色微明,长沙的岳麓山隐隐在望,他再环视前后左右,莫纹他们真的没跟踪自己。苏总管不由透了一口大气,自己的这条命,现在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了,算是从鬼门关跑了回来。
    富有江湖经验的苏总管猜想,青衣狐狸真的放了自己,为的是悄悄跟踪自己,找到阴掌门在长沙的巢穴。否则,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说明,青衣狐狸会放了自己的。凭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经验,他的确感到没有任何人在盯踪自己,莫纹是真正放了自己回来。他感到不可思议了!难道这两头狐狸真的怕鬼?作为武林人士来说,那才是难以理解,说出来也没人相信。苏总管不能不考虑回去后怎么向碧眼教主报告了。要是说莫纹怕自己变鬼日后去找她而放了自己,恐怕自己还不有说完,碧眼教主就将自己的脑袋击碎。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碧眼老魔在阴掌门中,无疑是位君王,是只老虎,而且是一只生性多疑、几乎对谁也不相信的吊睛白额老虎。苏总管要是将自己的经过如实向碧眼教主报告,说自己为黑鹰所擒,后被青衣狐狸放了,他能相信吗?不当场杀了自己才怪。唯一的办法,只将自己如何从龙府中逃出来,将中间的一段隐瞒不报。苏总管跟随碧眼教主多年,不能不说对碧眼教主十分忠心,但为了自己的生存,不能不说假话。
    苏总管在辰时初进入长沙城,转过了几条大街小巷,最后肯定无人跟踪自己,然后闪进一户人家。苏三娘从里面迎了出来,见苏总管单身只影,神色颇狼狈,惊问:“七叔,你回来了?路上出了什么事?”
    苏总管反问:“这里没出事吧?”
    “没有!”
    “好,好,这里没出事就好了!”
    苏三娘敏感到出问题了,急切地问:“七叔,湘阴出事了?”
    “湘阴龙府,给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挑了,龙君父子,恐怕大难难逃,我可以说是从鬼门关拾回了这一条老命,几乎不能回来见你了。”
    “七叔,我们到屋里说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叫人准备早点给你。”
    苏三娘的二十四骑,精英几乎尽失,尤其是大沩山一战,伤亡更是惨重,手下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可以说,二十四骑已名存实亡,只剩下二三十人,龟缩在长沙府中,已无力在湘中活动。苏三娘早已对阴掌门冷了心,要不是为了她这位亲叔叔留在教主身边,她也恐怕早就远走高飞,离开阴掌门。
    苏三娘安排苏总管梳洗,伴同他一起用早点,详细询问了他昨晚的经历。苏总管也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苏三娘,担心墙外有耳,传到了教主耳中,那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苏三娘。所以苏总管只将路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苏三娘听了又是惊震不已。想不到青衣狐狸武功莫测,连水中功夫也这么好,杀败了龙君父子,破了神话般的武当七星剑阵。这么看来,龙君父子难逃大难了,不由叹了一声说:“七叔,看来除了西天法王,阴掌门中,恐怕没有一个是青衣狐狸的对手,何况青衣狐狸还有神秘莫测的黑鹰在暗中相助,七叔,我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苏总管也长叹一声:“只有听天由命罢了!三娘,我已有一把年纪,死不足惜,而你今后多加小心才是,别枉送了性命。”言外之意,就是叫苏三娘别管他了,自己能走就走,能离开阴掌门就离开阴掌门,别作无谓牺牲,以保存苏家一脉。
    苏三娘说:“七叔,你也要小心才是!”
    随后,苏总管换过一身衣帽,横过湘江,来到江中的橘子洲,碧眼教主秘密的藏身之处,报告自己湘阴一行的经历。
    碧眼教主过去在岳麓山西侧山麓下的庄院,一年之前,因为青衣狐狸和白衣书生一事,已为炸药所毁。以后虽然重新建好,但大沩山一战之后,身受重伤的他担心青衣狐狸寻来,不敢再住岳麓山了,因而秘密迁到江中的橘子洲,依然是茅寮竹舍,地下却是机关重重,更有一个出口,直通江畔,必要时,可泛舟而去。而橘子洲对岸的天马山却是西天法王秘密的居住地,一旦有事,西天法王便可率领那十五名一流的西域杀手,赶来相救。
    当苏总管踏上橘子洲时,莫纹、小芹也带着痴儿,出现在长沙府城北郊麻溪口,痴儿这时又恢复了痴儿的模样,神态十足是个大孩子,既不像那神态傲慢的白衣书生,也不像那威严的黑鹰。莫纹和小芹不得不佩服他有一份演戏的天才。
    他们在麻溪畔的一处小市集上饭馆用饭。他们向人打听得知,去长沙城还要经过一条浏阳河。一过浏阳河,就是长沙城的北门口。
    饭店内的客人们不多,除了三四个行商、小贩和一些公门的差役外,还有一位一脸笑嘻嘻的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衣着一般,高踞一桌,叫了不少菜,还左一杯,右一杯喝酒,令满堂的旅客们惊讶:这么一个少年,竟然有成年人所不及的酒量,他喝酒比别人喝白开水还多,桌上摆了四五个空酒壶,仍然拍台叫店小二再打两斤酒来。
    小芹看得惊奇,轻轻对莫纹说:“姐姐,他喝这么多的酒,不怕醉死了吗?”莫纹打量了这少年一眼,一下心头凛然,也轻轻说:“妹妹,这恐怕是位江湖奇人,不会喝醉的。”
    “不会醉?他不会是酒鬼转世吧?”
    “妹妹别出声,恐怕有好戏看了。”
    果然,这个少年饭饱酒足以后,拍拍肚子嘻嘻笑着:“店小二,我吃饱了!”便扬长走出店外。店小二追上去说:“少爷,你还没有付酒饭钱。”
    少年愕然:“什么酒饭钱?”
    “少爷喝的酒,吃的饭菜,都得给钱。”
    少年睁大了眼睛:“这些都要给钱吗?怎么你不早说?”
    “少爷,小人现在说明也是一样。”
    “你现在才说不迟了吗?你早说了,我就不吃不喝了,我还以为你们不要钱的呢!”
    “少爷,哪有进饭店吃饭不要钱的?”
    “有呵!我曾去过两处饭店、酒馆,都是吃了不用付钱。我以为这一带的饭店、酒馆,吃饭喝酒不要钱的,才放开肚皮喝酒吃饭。”
    小芹说:“姐姐,这少年是存心白吃的!世上哪有吃饭不佣钱的饭店酒馆?”
    莫纹笑着:“你怎知道没有?”
    “世上真的有吃饭不用钱的饭店吗?那我也去大吃大喝一顿了。”
    这时店小二问:“少爷是打算不给钱了?”
    少爷说:“我没有钱,怎么给?”
    店小二顿时变脸:“你是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我店里存心白吃?”
    “我可没有存心白吃呵!”
    “小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店是谁人开的?”
    “我打听干吗?”
    “这店是麻溪辛老爷开的。辛老爷号称长沙三虎,是麻溪上的一号人物,谁也不敢惹。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来这店里撒野?”
    “喂喂!我可不知新老爷、旧老爷,我也不是来撒野,只怪你为什么不早说吃饭要钱的。你说了,我就不来吃了。现在我不吃也吃了,这样吧,你们打我一顿好了!”
    饭店又跳出两名伙记,其中一个说:“别跟这小子多说,打他一顿,再拉去见辛老爷!”
    少年连忙说:“慢着慢着!你们打了我,还拉我见辛老爷,那我这一顿不白挨打了?”
    店小二问:“小子,你想怎样?”
    “要就你们打我一顿,要就拉我见你们的辛老爷。不能打了我,又拉我去见辛老爷。除非今夜里,我再来吃一顿。”
    两名伙记哪里还容允这少年多说,一拳就朝少年胸口击去,蓬的一声,直击得这少年踉跄后退几步。
    莫纹初时还以为这少年身怀绝技,才敢跑来白吃。可是一看这情形,似乎这少年根本不会闪避,也没还手,任由人打,不由奇异了,小芹一见这少年捱打,忍不住喊起来:“你们怎么打人的?”
    店掌柜哼一声:“这家伙存心来白吃,不打行吗?这样的人,要不好好教训一下,小店就不用开了。”
    外面,店小二和两名伙计,早已左一拳右一脚的朝少年猛打,小芹又叫起来:“你们别打了,他吃了多少银两,我代他给你们好了!”
    店小二和两名伙计一听,便停了手脚,店小二问:“小姐愿代他结帐。”
    “你说吧!他吃了多少银两。”
    这少年喊道:“你不能代我付帐。”
    小芹奇异:“不付帐,他们不打你吗?”
    “他早已打过我了,你给他们钱,那我不白挨打了?”
    “噢!你不怕他们打死了你?”
    少年嘻嘻笑着:“不会,不会,他们真的打死了我,那不闹人命官司吗?”
    “那他们也会将你打成重伤或残废。”
    “不,不,说不定他们越打我,我就越有精神。”
    “越有精神?你天生的贱骨头,喜欢挨打的吗?”
    “嘻嘻,你说对了,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一天不挨人打不舒服。”
    小芹怔住了。世上真的有这么贱骨头的人,喜欢挨别人拳打脚踢?别不是我碰上了一个疯子?白白做了好心人?小芹说:“好呀!我不理你了,你喜欢给人打,就给人打吧!”
    少年问店小二:“喂!你们还打不打?不打,我走啦!”
    少年这一句话,不啻挑起了饭店伙记们的怒火,叫别人再打他一次。果然,其中一个伙记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既然讨打,老子就打得你遍体鳞伤,叫你一年半载起不了床,永远记住这一次教训,以后再也不敢白吃。”
    三条大汉又一轮拳脚交加,齐向少年打去。不久,令人愕然、惊讶的现象出现了:捱打的少年,浑身没事,他真是越捱打越有精神;而打人的三条汉子,一个个浑身劳累不堪,瘫软在地下,仿佛大病了一场,连站也无力站起来。
    少年嘻嘻笑问:“打呀!你们怎么不打了?不打,我走了!”
    店掌柜骇然:“小子!你使的什么邪术?”
    “我使什么邪术了?我一没念咒,二没烧符,三没还手。因为没钱,存心给你们打一顿消消气。喂!你要是还没消气,可以再上来打我一顿。”
    店掌柜哪里还敢上去打他?蓦然,一位中年汉子在四名家人簇拥下,从街上那一头走了过来,老远喝问:“王掌柜,出了什么事?”
    这个饭店掌柜连忙趋向前,说:“辛老爷,一位存心来自吃的小子,不知使了什么邪术,不怕打,反而将店里的小二和两名伙计伤了。”
    “什么?”辛老爷大怒,“哪里跑来的小子,敢来这里撒野?”
    少年说:“喂!你说清楚些,我没有来撒野呵!我只是没钱.吃了一顿,给你们打了一顿,并没还手,怎么撒野了?”
    辛老爷上下打量着少年,见对方几乎还是一个孩子,有些愕异:“你就是那白吃的?”
    少年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来白吃的,以为这店里吃饭不要钱,所以才跑进来。”
    “世上有不要钱的饭店吗?”
    “有呵!”
    “小子,你是存心来白吃的了!来人!上!给我将他再打一顿。”辛老爷喝着自己身后的四名家人。
    “哎!慢着,你们已经打了我一顿,那要打我多久?”
    “小子!打到你交出饭钱来!”
    “我没钱怎么办?”
    “那叫你家属带钱来赎。一天不交打一天,两天不交打两天。”
    “那不活活将我打死吗?”
    “不错,没钱就活活打死。谁叫你什么地方不去,却跑来我店里白吃。”
    小芹忍不住嚷起来:“你这样做,还有王法的吗?”
    到底那少年还挨不挨打,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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