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五回激战山林
    上回说到金手指白衣秀士突然从背后向聂十八凌空偷袭,鬼妪一怔,急喝声:“孩子,快闪开!”
    聂十八这时反应极为灵敏,就是鬼妪不喝喊,他也早感觉到有一股风袭来了,一招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早已闪了开去。同时间,鬼妪身形如逸电流光般的,扑向了白衣秀士,一招迅如火花的摘梅手法,三个手指头捏住白衣秀士偷袭聂十八的食指和中指。鬼妪这一出手,就是不折断了他的两根手指,也将白衣秀士的手指头捏得粉碎,令他痛彻人心。
    但是,白衣秀士竟然能从鬼妪的手中挣脱出来,反而令鬼妪一怔,暗想:他怎能从自己的手中挣脱出去了?难道他能忍痛不要自己的两根手指么?的确,两根手指仍捏在自己的二个手指中。鬼妪再仔细一看,自己捏着的只是两个黄澄澄的铜手指套,面且已捏扁了。这两个铜手指套,指尘如针,非常锋利,与人交手过招,可当剑使,这就是武林中所说的手指剑。这种手指剑在必要时也可以当暗器骤然发出,所以它远攻近击都可以,是武林中的奇门兵器之一。名门正派的人,极少去练这一兵器,其他武林中人,练这门兵器的也不多。
    鬼妪一怔之后,点点头说:“怪不得你自号金手指了,原来如此。”说完,将这两个铜手指套向他扔回去,“就交还给你吧!”
    金手指本来想伸手去接,一见扔回来的手指套劲道凌厉,挟着“嗤嗤”的风声,吓得他慌忙闪开,“笃笃”两声,自己那两只报废了的铜手指套,竟然落入他身后不远地的一株树干中去了。他脸色骤变,苦笑一下:“夫人好大的劲力,在下要不是抽身闪得快,不但两只手指报废了,连一条命也报废了。”
    “不错,现在你这一条命再报废也不迟。”
    “看来,夫人非得要杀在下不可了!”
    “你认为你还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我们不可以坐下来商量?”
    “我们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先是横蛮伤了我的人,后来更想暗算我儿子。”
    “那在下跟随的三个手下,伤的伤,死的死又怎么样?”
    “那是你们自找的,本夫人没有带人去你处惹是生非,而是你跑到本夫人的家门的横蛮霸道,死了的活该。”
    “既然这样,在下倒想试试夫人的武功,能不能杀得了在下。”
    “好!那你就试试看。”鬼妪说完,一招流云飞袖拂出,直取金手指。这一衣袖拂出,一股劲力,宛如平地卷起了一阵狂风怒涛,尘士碎石飞起,附近的一些树木,叶飞枝断。金手指别说去招架,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袖劲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屏着气纵身跃起,喝着他手下的五名劲装大汉:“齐上,给我挡住了这婆娘。”他却直取聂十八。
    金手指看来临场经验丰富,也极有心思和策略。他自问不是鬼妪的对手,采取以劣对优的战略,命自己五个手下拼力去对付鬼妪,而自己奇袭聂十八。他看准聂十八是一个雏儿没有与人交锋的经验,就算武功好,也胜不了自己。只要自己拿下了聂十八,以聂十八的性命威胁鬼妪,不怕鬼妪不就范,起码自己可全身而退,以后再找时机,带大批高手前来,扫荡这一座林中院子,扑杀所有的人,使这一处深山老林,成为自己的一个秘密活动之地。
    金手指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他完全看错了聂十八。聂十八是一个雏儿,却不是一个毫无经验的雏儿,他在江湖上行走过,经历了几次生死大关;何说他还是有深山猎人的警惕,一有风吹草动,能极快地反应过来,迅速进行反击。不然,他一个人在深山里打猎,恐怕早已丧生在凶狠的野兽口中了。而现在,他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玄关,内力大进,又练成了树摇影动这一门上乘的绝学,比一年多前的聂十八,敏捷了不知多少倍,在一般武林人士的目光看来,聂十八这时的武功,已不可思议了,就是在上乘高手的眼睛里,聂十八也是一位不易取胜的人物。所以当金手指骤然向他奇袭时,他以一招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闪开了,令金手指一招奇袭落空。金手指不禁一怔,说:“好小子,好身法,再接我一招。”金手指的第二招手指剑法,又迅速刺到。
    聂十八初时对一表斯文的金手指还有好感,认为将盛叔盛婶捆起来的,是他手下的恶汉逞凶凌人,他一时制止不了。后来见他神态傲慢,出言无礼,又卑鄙地两次偷袭自己,便激起了他的恼怒。一个斯斯文文的白衣秀才,一下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头狡黠、凶残的狐狸。对付野兽,猎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不伤它,它就会伤你,他有太多的捕杀野兽的经验了,尤是对付凶残的恶狼。就这方面来说,聂十八更不是什么武林中的雏儿,而是富有战斗经验的机灵战士。所以聂十八在闪过金手指的第二招后,猎刀一挥,抖出了穆家短刀法,进行反击了。
    金手指尽管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但的确是武林高手,手指剑招辛辣、狠毒,有时突然改指为抓,他双手的十个手指,都戴着金光闪耀的铜手指套,给他刺中,可直插入对手的任何部位,拔出来时,便可将对手连血抓出一把肉来,所以这一奇门兵器十分残忍、歹毒,为侠义人士所不取。练这门兵器的人,往往是生性残忍,近乎邪魔的人。
    聂十八第一次碰上这么奇异的高手和可怕的兵器,也第一次遇到这见所未见过的武动,他全仗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闪过了金手指几十招致命的招式。同时他反击的穆家短刀法,也令金手指不敢过分接近。要是以往,聂十八根本不是金手指的对手,说不定早已惨死在金手指的手中了。
    可是现在,别说金手指不可能伤得了他,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嵩手,也难以取胜。而穆家的短刀法,在聂十八一身真气的灌输之下,与树摇影动一旦配合,发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力。穆家的短刀法,再也不是什么防身自卫的武功了,而是刀劲凌厉、刀光逼人、克敌取胜的刀法了。
    金手指原希望在几招之后,就将聂十八刺伤,活捉了过来,以此相威胁鬼妪,可是现在,几十招都过去了,他不但活捉不了聂十八,他那如魔豹刺爪的双手,连聂十八的衣服也没有抓破,别说去刺伤聂十八了。反而要不时防聂十八出神入化、如流光急电般的猎刀,他再看看四周,鬼妪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将自已那堪称江湖上高手的五名手下,打发得一干二净,死的死,伤的伤,全部倒卧在血泊之中。
    同时,金手指又发现,那一对中年夫妇,早巳为蔡管家和一个小丫头解了下来,愤怒地盯视着。那个小丫头的神情,恨不得活剥了自己才解恨,手中的一把剑,抓得紧紧的。而那位神秘如鬼魅般的夫人,面带微笑,神态优闲,饶有兴趣地观看她的儿子与自己交锋,一点也不想插手过来。
    金手指想不到在岭南这么一处深山老林中,竟有这么一对武功深不可测的母子两人。他初来时,自视极高,满以为凭自已所带的八位高手,要占据这一座老林,简直是易过吃豆腐,根本用不着自已动手。
    金手指来这里的目的,除了要在这里建立一个秘密的活动地方外,更负有主子的特别任务,就是寻找黑豹的踪迹。因为最近两年,神秘而可怕的黑豹,又在江湖上出现了,是蓝美人这一件异宝,将黑豹引了出来。
    现在,金手指是越战越心怯,他要找机会抽身逃跑了。可是聂十八的穆家短刀法,仿佛如有神助似的,刀尖几乎织成了一面刀网,缠着他无法脱身。他最后使出了手指剑的绝招来,拼死冒险抢进,希望逼返聂十八,自己飞身逃走。聂十八只是身形轻闪,转身一刀划来,迅若电光火石。电光闪过之后,金手指的一只手掌,齐腕给猎刀削了下来,鲜血在刀光中飞溅,金手指裂人心肺地惨叫一声。聂十八一怔之下,纵身跃开,想看看对手的情况,金手指就趁这一刹那间,忍痛转身飞逃了。
    从这一点来看,又暴露了聂十八的确是临阵对敌的交锋经验不够丰富,要是老练的武林高手,对这么一个凶残、狡猾如狐狸的敌人,应顺势逼进,就是不想杀了他,也会用刀尖贴在敌人的要害处,喝令他不准乱动,绝不会让他逃跑的。
    聂十八也想不到金手指已给削了一只手掌,仍这么凶悍转身飞逃,他又怔住了,根本没打算去追赶。他没有去追赶,可鬼妪却急急追去了,她要将金手指抓回来,问清楚金手指是什么人,为什么凭空要霸占这座老林,就是不杀他,也不能白白地让他跑掉。
    金手指飞快地奔出了老林,可是一看,鬼妪竟然像一个幽灵似的,无声无意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寒意森森地问:“你还想活着出去吗?”
    金手指几乎震得心胆俱裂,连连倒退几步,他几疑鬼妪不是人,真的是一个无形的鬼,骇然地问:“你,你,你要杀了我?”他再看看身后,聂十八也出现了。他将心一横说,“好!你们杀吧!”
    鬼妪说:“你现在已叫我儿子废去了一半的武功,我要杀你,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来这里要强占本夫人的老林?”
    “在下说了出来,夫人就放过我?”
    “姓金的,你根本没资格和本夫人讲任何条件,你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
    “在下是朝廷东厂的人。”
    鬼妪不由一怔,皱着眉问:“什么?你是朝廷东厂的鹰犬?”
    “夫人不相信,那杀了在下好了!”
    “你以为夫人不敢杀你?”
    “在下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想在这无人的深山老林中给东厂找一个活动地方。”
    “准备残害武林人士?”
    “主要是监视岭南文武百官和意图谋反的乱民暴徒。”
    “要不是你们这一批鹰犬四处横行霸道,践害平民百姓,逼得他们铤而走险,世上有这么多乱民暴徒吗?要说乱民暴徒,你们才是真正的乱民暴徒,一切祸害的根源,制造乱世的罪魁祸首。”
    金手指给鬼妪义正严辞的话语说得大气也不敢透出来。鬼妪又问:“你现在还想不想要本夫人的这处老林?”
    金手指叹了一声:“就是要也没用了!”
    “哦?为什么?”
    “我们本来想找一处无人知道的活动地方,现在夫人既已知道了,在下自问一句,我们东厂的高手,恐怕没有几个能胜得了夫人和令郎。就算胜得了,也杀不了。夫人和令郎一走,弄得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们要来又有何用?”
    “看来你用心十分险恶,你捆了我的人,就是想引夫人出来,一并杀了灭口再占据老林,是不是?”金手指不出声,算是默认。鬼妪进一步问:“这三两个月来,是不是你们的人,在山下一带小镇,山村中出没?”
    “是!后来我们看中了这处的老林。”
    “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
    “在下不敢,听凭夫人处置。”
    “本夫人真想一掌毙了你,见你还能如实回答。你走吧!”
    “夫人真的放过了在下?”
    “本夫人放你,是看在你能如实回答的份上,并不是惧怕了你的什么东厂、西厂。惹得本夫人性起,可以直上京师,使东厂闹个人仰马翻,像当年的神秘黑豹一样,将什么王公公、张公公整治整治,令他们自悬大堂,伏尸大街之上。”
    金手指听了大震:“夫人知道了黑豹之事?”
    “哼!本夫人虽然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也略知当年黑豹之事。甚是钦佩黑豹的为人和作法。所以你们千万别来招惹了我,不然,又会有第二个黑豹一样的人物,在江湖上出现了。”
    金手指听得更不敢出声。鬼妪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说:“对你们这些鹰犬,本夫人的态度一是奉劝,别再来这里寻是生非,残害平民百姓,二是奉陪,一定要来,本夫人宁愿毁了这一处家,也要与你们奉陪到底,若不想你们的人白白死在这深山荒岭上,或者令京都大乱,最明智之举,就是别来。好!你可以走了!”
    “多谢夫人手下留情。”金手指说完,就想离去。
    鬼妪又喝一声:“你就这么走?”
    金手指又是心头大震,问:“夫人……”
    “你还有三个手下人,只是身受重伤或轻伤,你不带他们一起离开,就自己一个人走?”
    “夫人说的是。”
    金手指这时再也没了刚才那种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傲慢神态了,垂头丧气地跟着鬼妪转回来,灰溜溜地带走了他手下还活着的三个人。已死的人,他求鬼妪就地埋葬了,声明自己永不再来。
    鬼妪冷冷他说:“就是你打发另一批高手再来,我也不会在意。我还是一句话,最好别惹恼了本夫人,不然,你们死的人就更多了。”
    金手指他们走后,盛叔夫妇连忙过来叩谢鬼妪和聂十八。鬼妪说:“盛叔、盛婶,我来迟了一步,令你们受惊受苦了!你们两人的伤怎样了?”
    “夫人放心,只是皮外之伤,算不了什么,服些药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小兰嚷起来:“爹!娘!你们伤成这样,还说没事的?那断了手脚,才算有事吗?”
    鬼妪略略查看了他们夫妇两人的伤处,的确只伤了一些皮肉,没伤筋骨,以武林人眼里看来,的确只是一些皮外之伤,没有大碍,笑着说:“丫头,你爹娘的确没大碍,放心。”
    小兰嘟呶着说:“夫人,你怎么放他们走了?要是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盛叔叱了一声:“丫头,别再胡说。”
    小兰委屈地说:“爹!你和娘……”
    鬼妪安慰她:“小兰,你放心,不出两天,我还你一双健康如常的爹娘来。要不,你只管骂我的了!”
    小兰笑起来:“夫人,我敢骂你吗?”
    “我要是做得不好,你怎么为敢骂我?”
    盛婶说:“夫人,你太纵容这丫头了,那不叫她今后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才更好,千万别像我的干儿子,老老实实地像一根木头,敌人跑了也不会去追赶。”
    聂十八憨憨地笑了笑:“妈,我没想到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断了一只爪也会跑的,还跑得这么快。”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盛叔说:“夫人,我看少爷一点也不像一根木头,与敌交锋起来,威如虎豹,捷如猿猴,一把短刀,使得如云中游龙,时隐时现,令敌惊恐难防,一根木头,能有如此的奇变?”
    蔡管家也说:“少爷的武功,就连老奴也感到惊喜讶异,单是抖出的刀劲刀法,也逼得人不敢去接近,没有一身深厚的内力,根本使不出这样的刀威出来。今后,我们幽谷大院。更有希望了。”
    鬼妪一笑:“你们别太夸奖我聂儿了,其实他只会这门刀法与人交锋,其他的武功,只能闪避或逃跑。”
    小兰说:“夫人,你不是跟我们说笑吧?”
    聂十八说:“我妈说得不错,我真的只会这一门刀法,其他的武功都不会。不过,我会好好跟爷爷和我妈学的。”
    大家听了又是惊讶:只会一门刀法?单是这一门刀法,已惊震敌胆了!老爷和夫人的武功,真是深奥莫测。蔡管家和盛叔夫妇,仍不知道聂十八这一门短刀法,是穆家的武功,根本不是太乙门的武功。就是太乙门武功,他们也不知道,幽谷大院,除了黑豺、鬼妪、聂十八知道自己所学所练的武功,是太乙真经中的武功外,就没人知晓。就是雨儿,也是不甚知道的。他们只感到黑豹和鬼妪的武功,太过匪夷所思了,不是一般人所能学会练到的。他们只知道这是幽谷武功,而不知道有太乙真经。黑豹和鬼奴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怕他们一时不慎,泄露了出去,那会引起整个中原武林的巨大震动,甚至比目前争夺蓝美人更为厉害,武林中,江湖上将不知有多少人无辜地死去,甚至在明争暗夺之下,会令武林中的精英们丧失无余,在武林史上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教训。
    幽谷中的所有人,包括蔡管家和盛叔一家在内,都是黑豹和鬼奴在江湖上行走时出手救的人,有的是一些被害得无家可归的村民乡妇,有的是给当地恶霸豪强逼得走投无路的江湖流浪人,也有的是无辜受冤身坐死牢的囚犯,更有的是一些差不多成为别人刀下游魂的人。黑豹和鬼妪,一一将他们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他们视黑豹和鬼妪为再生父母,甘愿跟随他们,有的惊闻他们便是惊震一时的神秘黑豹和那神秘的蒙面女侠,更是死心塌地甘愿为奴,一心一意在他们跟前伺候。
    黑豹和鬼妪,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收留了他们,有的婉言拒绝,有的给他们银两,安排他们到别处谋生,只有的确无可容身,情景与鬼妪当年的惨状差不多的,才收下了他们,传他们一些自卫防身的本领。先是安排他们在老林和山下小镇上工作一段日子,暗中考查,认为的确是忠心一片,全无二心的,才正式成为幽谷大院里的成员。
    可以说整座幽谷大院和老林中的人员,都是江湖上一些经历了各种不同遭遇的含冤受屈的苦难人,当然也有一些黑道上的英雄豪杰,交锋时败在黑豹和鬼妪的手下,甘愿臣服,守诺言为他们效力卖命,刀斧加颈而不易其志的。幽谷大院,就成了这些人安生的乐园,共同经营的新天地,分工负责狩猎、畜牧、植林、经商等工作,有的远到连州、广州、韶州、衡州等地经营商号,这些派出的人员,一个个不但忠诚可靠,更有一身不凡的武功。他们都是幽谷大院中的成员,但又各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行事,互相之间的联系,有特别的暗语和联络讯号。
    幽谷大院,绝不是武林中一个门派,也不是江湖上的什么会帮,不占地盘,更没有什么势力范围,靠收什么保护费为生。他们只是经营各种各样的商号,贩卖木材、兽皮、草药、水果等特产,兼营饭馆、古董店等等,完全是自给自立,不索取平民百姓一分钱。当然绝不会干那些打家劫舍的事了。幽谷大院开初,经营的资本,几乎全是岭南双奇捐出来的金银珠宝。
    岭南双奇和张铁嘴,可以说是幽谷大院里的最早成员,现在更成为了幽谷大院的核心成员之一。幽谷大院的成员,只有岭南双奇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其他的成员,都是以商人面目出现,不卷入江湖上任何门派的恩恩怨怨之中去。当然,要是有人欺负了他们,就会受到无情的报复,就是报复了也无人知道是他们干的。往往出面报复的,差不多都是岭南双奇,有时是黑豹和鬼妪亲自出手。各地经商的老板,表面上完全与报复的事无关,而且也的确是受害者,不但为平民百姓,也为侠义人士所同情。这样,无论是岭南双奇还是黑豹、鬼妪出手,都有人拍手称快。当然,要是自己人恃强凌弱,强买强卖,欺压百姓,就会受到黑豹的严厉惩处了。
    所以幽谷大院,有惊世骇俗的武动,也有一批一流上乘高手,却不是武林中的门派帮会,更在武林中无名,幽谷大院,更不为武林界人士所知道。
    这一切,聂十八是完全不知道的。黑豹和鬼妪,也不想让他知道,以免妨碍他练功。当聂十八真正成为黑豹的衣钵传人时,他就会知道自己不单是太乙门的继承人和幽谷大院的主人,更是这一集团的掌门,肩负起大院内外几百人的生活和生计,这一重担不轻的。
    鬼妪见大家惊讶,说:“好了!我处理这一战后的事吧。聂儿,你将这几个死者,拖去林中埋了,我和小兰清理这一带地方。”
    蔡管家说:“夫人,这事怎能让少爷干的?还是老奴来办好了。”
    鬼妪说:“蔡叔,你还是先赶回大院,安排人加紧防守,注意大院四周山头,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由我来处理好了。回去后立即向老爷报告这里的情况。”
    “是!夫人,老奴马上回大院,不知夫人几时回去?”
    “我恐怕要在这里住上八九天。”
    “夫人要住这么久?”
    “一来我要护理盛叔盛婶两人的伤势,令他们早日完全恢复过来。”
    盛叔忙说:“夫人,不用了,我夫妇两人仍可行动,顶多休息一两天就够了。要是夫人不放心,留下小兰照看我们也够了。夫人和少爷还是赶回大院的好,别为了我们而坏了大事。”
    “盛叔,我所以要留下来,护理你们的伤是一件事,但更主要的,是要提防那一批鹰犬们再来侵犯。”
    聂十八一怔:“妈,他们还敢再来?那姓金的不是说永不再来么?他说过的话不算数?”
    “聂儿,对敌人的话,最好不要完全相信,尤其对这些害民的鹰犬们,他们的话更不可靠。就算这姓金的不会再来,其他东厂的鹰犬,也可能来进行报复,我们不能不防。”
    “妈!那我也留下跟着你。”
    “你不练功了?”
    “我在这里练功也一样。”
    蔡管家想了一下:“夫人,我用飞鸽传书通知山下小镇上的人,注意这姓金的行踪。”
    鬼妪说:“就怕他们不在小镇上出现。不过,你通知他们一下也好。”
    “那老奴马上回大院办理。”
    “你去吧。”
    蔡管家走后,聂十八将尸首拖去埋了。鬼妪和小兰也清理了现场,四周巡视了一下,除了死了两条守林巡查的狗之外,其他家畜、杂物没有什么损失,看来这一批鹰犬,志在霸占老林,不志在毁物。
    这一座老林中的草庐,与深山人家一模一样,但却是幽谷大院的第一道门户。要去幽谷,只有穿过老林,经过草庐门前,才可以进入;其他方向不但没有路,而且是山危岭险。岩滑壑深。不是轻功极俊的武林高手,不可能接近竹迷宫。竹迷宫,却又是幽谷大院扑朔迷离的第二道门户了,并且还有两头凶猛的猎豹和豹奴看守着。就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也不易闯过。若硬闯,神秘的黑豹就会出现了。一般人闯进了竹迷宫,没有豹奴的指引,只能困死在竹迷宫中。
    由于幽谷大院内外都这么严密,所以二十多年来,幽谷大院不为江湖人所知道,更想不到神秘的黑豹和鬼妪,居然隐藏在幽谷大院里。
    鬼妪和小兰巡现检查完后,聂十八也埋葬了尸首,从老林里转回来了。鬼妪对他说:“聂儿,你夜里练你的内功,白天就在林子里练你的行走功,以弥补你在室内练这种功的不足。”
    “妈!我知道!”
    小兰奇怪地问:“行走功?夫人,这是什么功的?”
    鬼妪一笑:“就是走路的功夫。”
    “走路就走路了,还有功的?总不会少爷连走路也不会吧?”
    鬼妪更是微笑:“你少爷是不大会走路。”
    “夫人,你别说笑了,少爷的轻功那么俊,行动无声,快如风过,怎么反而不大会走路了?”
    “丫头,你别多问,你除干日常事务外,也得练功,可不准偷懒。”
    “我也练行走功吗?”
    鬼妪忍俊不禁,这个天真的丫头,她怎知道聂十八练的是太乙门行走时的内功,不是一般的走路法,没有坐式、卧式、立式这三种内功为基础,说了你也不懂,就算懂也学不了。但不能说破,这是黑豹订下来的规矩。只好笑着说:“丫头,你从小就在这林子里跑来奔去,不用练了,你得好好练我传给你的那一套太极两仪剑法,在这里,我将剑法最后的十八招传给你。”
    小兰大喜:“多谢夫人!”
    “以前的剑法你都学会了?”
    “会啦!夫人,要不要我现在使出来给你看看?”
    “不用,今夜在月下使出来给我看,要是有一招使错了,小心你的手板心了!”
    “好的!”
    鬼妪又对聂十八说:“这两天,你抓紧在林子里练,以后就登山越岭练。小心,在练的途中,我会叫小兰突然从暗处袭击你,要是你挡不了,闪不过,受了伤,只能怨你自己。”
    “我知道。爷爷说,这门功力就是防卫敌人冷不防从身旁、背后偷袭自己的最好自卫方法。”
    小兰愣住了眼睛:“这就是行走功?”
    鬼妪一笑:“丫头,你以为单是走路这么简单吗?不过,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没人能在背后暗算你。”
    小兰自作聪明地说:“原来是行路要小心,要瞻前顾后的功夫。”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功夫哩!”
    从此以后,小兰和聂十八在鬼妪的严格要求下,各练各的功夫。转眼之间,七八天过去了,老林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山下也没有什么情况送来。鬼妪暗想:难道东厂这些鹰犬们,真的给打怕了,不敢再来?还是认为这处深山老林对他们没有什么作用,不值得为此再丢性命?这样也好,算这些鹰犬们还识时务,不敢再来这处讨死。
    这时,盛叔夫妇不但伤势痊愈,更完全恢复了以往的功力,小兰的太极剑时也练得差不多了,一般的武林人士,几乎难招架她纯熟无误的剑招。至于山贼草寇,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只可惜她内力不深,难以发挥这门上乘剑法应有的威力,今后得好好叫她加强内功的修炼了,不然,碰上一流高手,还是不堪一击。
    至于聂十八,七八天来潜心苦练行走内功,走丛林,过荆棘,登高山,越险岭,内力又是增添了一成。有两次,鬼妪突袭,聂十八都能敏捷反应,闪了开去;小兰发射的暗器,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身,叫他一身浑厚的真气震了,有的石块给震得粉碎或成了粉末,向四方八面飞溅,惊震得小兰目瞪口呆了,暗想:这是什么功夫呵,那不比老爷子的功夫更厉害么?
    小兰从没有见过黑豹的武功,她只是听人传说,以为聂十八这样的功夫,比黑豹更厉害了。其实聂十八这时的内力,只不过黑豹功力的十分之一二,至于武功,更有天渊之别,根本不能相比。虽然这样,聂十八这时的功力,那怕是武功一项,在幽谷大院里,除了黑豹和鬼妪外,他称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在排行,他是稳坐第三位。
    鬼妪打算再住两天,就带聂十八和小兰转回幽谷大院,因为聂十八第二阶段的内功修炼已到期了,要转回内室闭门苦练,这一练,又不知要练到何时不能出来。
    第九天一早,聂十八便跑到老林南面的高峰上去练自己的行走功。他感到这是自己十天来最后一天在这深山野上练这门内功,明天便要随母亲转回幽谷大院了。
    临走时,他只告诉了盛叔一声,说自己要到南面的山峰上走走,却没有惊动沉睡着的母亲。因为母亲昨夜一直指点小兰练剑练到深夜才睡,他不想将母亲吵醒。
    聂十八一出草庐,踏入树林,便开始调息远气,令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随着脚步的移动而运行。转眼之间,一身真气便在体内滚滚流动不息,浑身上下,充满了真气,遍布全身各处的经脉穴位,形成了一道无影无形的真气墙。他穿过老林,来到峰下,略略打量了一下,举步朝崎岖的小道往山峰上走去,登上山顶时,一轮红日,刚刚从东边的云层中升起,霞光万道,染红了群峰层林。
    聂十八无心去欣赏日出的丽景,他深深吸了一口天地间的正气,又慢呼了出来,便站在一块岩石上,面对朝阳,练太乙真经上的立式内功。随后便巡视山峰上的地形、地势,只见山峰岩狰狞,高低不平,乱草灌木在石隙中丛生。要在峰岩乱草中来回走动,那真是惊险异常,一不小心,就会跌撞得头破血流,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在这峰顶行走,要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岩石,或者拉着树枝才敢爬行走动。
    聂十八观察了一下,便提神运气,在山峰顶上来回走动了。这样做,才能练出自己的行走内功来。大约半柱香功夫,聂十八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气,察觉到有四五个人,顺着山势,从南面山坡朝山峰上而来。初时他并不在意,以为是山下的樵夫或者猎户,来这山峰打柴割草和捕捉猎物。后来听出来人的脚步很轻,并且还纵跳自如,暗暗感到奇异:这四五位猎人行山走岭的功夫真不错呵,他们一早来这山峰,想捕捉什么猎物呢?他不想分散了自己练功的注意力,像散步似的,在山峰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不再去理会他们。聂十八却没有想到,来的正是东厂的四位高手,其中有一位是手臂负了伤的劲装人,四位高手是由他带路来的。
    这伙东厂的鹰犬,在快要接近山峰顶时,蓦然发现聂十八一个人在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一时愕然,山峰上怎么一早就有人走动了?不由一齐隐藏在乱石草丛中,打量着聂十八,也打量这山峰上的其他地方。而除了聂十八,四周就再没其他人了。
    他们之间,轻轻地互相嘀咕起来:这青年小伙子在山峰上干什么?割草打柴?不像呵!他手中没有任何割草打柴的工具,却像晕头转向的苍蝇似的,满山头乱转。他在找寻东西?也不像呵!他一双目光,根本没往地上瞧,哪里像是找寻东西的样子?他莫非是个疯子?一早跑来这山峰上打转转?不错!一定是个疯子,要不是疯子,怎会跑到这荒山野蛉的山峰上打转转?
    其中有位光头和尚说:“去!将这疯子杀了,别让他环了我们的事情。”
    这四个东厂的鹰犬,一个个武功都不下于金手指,有的还在金手指之上。一个以九节鞭扬名西北武林;一个以剑法饮誉江湖;一个以铜箫独步天下,还有就是这个光头大和尚,以禅杖打遍了大江南北,是少林寺的一个叛僧,投靠朝廷效命,成为了东厂一名厉害的杀手,被掌管东厂的范公公呼为护国禅师,是东厂的领班之一。他奉了范公公的密令,带领了东厂的一批高手,南下岭南,要建立一个秘密的活动地方,暗中监视岭南的文武百官和武林中人。
    所谓建立一个秘密活动点,实际上要建立东厂在岭南的一个秘密分厂,一个神秘的魔穴,人间的地狱,专门用来严刑拷打犯人的刑堂和血腥的杀人场所,一旦建成,不但会令附近一带平民百姓灾难降临,他们会突然死亡或神秘失踪,最后会逼得他们远走高飞。这一带的小镇,山村,都转变成东厂大小特务们的聚居地方,成为了他们的小镇、村落,也是岭南、湖广人们的灾难,是他们的枉死城。
    东厂鹰犬们所以看中了这一处的深山石林,一来这里是最为贫穷的地方,人烟稀少;二来这里没有什么知名的武林人士出现过,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寺庙道观,就是江湖是人也少涉足,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山贼小寇出设,极容易将他们收服过来,三是这地方是广东、广西、湖南三地交错的地方,又较近广州、韶州、肇庆三府,活动方便。他们唯一失算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多年来一直明查暗访的神秘黑豹,却隐居在这里,令他们所有的如意打算全部破产。
    所谓的范公公,不过是皇官司礼监的一名掌印太监,官职不过正五品,但他却掌管了东厂这一可怕的机构,权倾朝野,就连京师的一品大员也畏惧了他。本来太监不外是伺候皇帝、皇后的被阉割了的奴才而已,绝大多数都是些不学无术、阿谀泰承的小人,根本不可以大用。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在这一点上,有他的英明之处。说太监这样的人,好的不过千百中不到一二个,恶的却常有千百,若用为耳目,则耳目蔽,用为心腹,则心腹疾。特别在洪武十七年,在宫中铸了一块铁牌,刻着“内宦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又命令文武百官,不得与太监文稿往来。
    可是立规矩的是他,首先破坏规矩的也是他。在洪武二十五年,他却叫太监聂庆童前往河州行使自己的使命。太监奉命处事,就从此开始了。到了他的儿子朱棣篡位做了皇帝,便大用太监了。
    他不知从哪里听了的消息,说被推翻了的建文帝已逃亡海外。于是他几次命令太监郑和下南洋,秘密寻找建文帝。不管朱棣的动机如何,他命郑和三番四次地下南洋,打开了海上交通,与南洋诸国建交,繁荣了商业,交流了文化,在客观上却立了大功。并且使用郑和,也用得其所,但却开创了朝廷重用太监的先例。最后他还叫郑和带领兵马,守备南京,又是第一次令太监有了兵权,可镇守一方。在永乐十年,还是这个朱棣,为了镇压百姓,设立了可怕的特务机构——东厂,命令自己身边的太监去提督东厂,实际上是东厂的大头目,行生杀大权,连原来的锦衣卫,也归为东厂管。这个不学无术的太监却不像郑和,横行霸道,任意残害百官和百姓。朱棣一死,他的子子孙孙,没有一个是有作为的皇帝,更是重用、乱用太监行使一切权力,文武百官一个也不信任,只信任自己身边的太监。发展到后来,连皇帝本人成了太监手中的一个工具,变成一个木偶皇帝,结果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些都是史话,不是拙作所写的范围。
    范公公为了要在岭南建立这么个秘密魔穴,不想任何人知道,所以不愿惊动地方上的官府。金手指、大头和尚等人也不以东厂人的面目出现,而是以云游僧人、商人、江湖艺人和武林中人等等面目出现,先后云康在连州城中,然后分别四处活动,寻找建立秘密巢穴的地方。
    当金手指等人狼狈负伤归来时,众人惊问:“发生了什么事?金兄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金手指叹声说:“小弟找到了一处十分理想的地方,谁知那里有一位武功莫测的高人,带去的八位弟兄,丢了五个不算,还削去了小弟的一只手。”
    大头和尚愕异:“这么一处地方,竟有高人?谁?”
    “鬼夫人!”
    “什么?鬼夫人?”
    “是!她是这么自称,可是身形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简直如鬼魅一样。”
    “你是败在她的手下?”
    “我要是败在她的手下还好,我是败在她那鬼儿子的刀下。”
    “什么?这个鬼夫人还有一个鬼儿子?他的武功也令人不测?”
    “他的身法、步法诡极了,我的手指剑与他交锋几十招,竟招招落空,没一招能刺中。这是小弟平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这么一个厉害的小伙子。小弟说一句,各位恐怕也不是他们母子两人的对手。”
    九节鞭、铜箫等人听了愕然相视,大头和尚却说:“好!待贫僧去会会他们,看他们母子两人,能不能敌得了贫僧这根禅杖。”
    这次秘密南下的这五位东厂高手中,大头和尚神力过人,武功也最好,怪不得他十分自负了。
    那位以剑法饮誉江湖的高手也说:“金兄说得鬼夫人、鬼儿子的武功那么好,在下也想去见识见识。”
    金手指摇摇头:“在下劝两位还是别去的好,那对母子,简直是鬼魂化身一般。”
    七节鞭说:“那么说金兄所说的那处极好的地方我们不要了?”
    “不但不要,我看我们还是远离连州一地为好,到别处去再寻找一块好地方吧。”
    “金兄怎么变得如此的胆小害怕了?难道金兄不想报断掌之恨?”又是使剑的高手说。
    “小弟何尝不想报断掌之恨?自问武功不及,恐怕就是再练十年也不行。我也劝各位别去自讨设趣。”金手指的口气里,似是讥讽他们的武功不行。这首先就使大头和尚就受不了。他“唰”地一声站起:“贫僧偏偏不信邪,哪怕他们真的是鬼魂化身,贫僧也要去会会。”
    使剑高手说:“禅师,在下跟你一块去。”
    七节鞭和铜箫见领班的都去了,自己不去,就显得胆小害怕。同时也想:有禅师带着去,就算那母子两人武功再高,难道我们四人联手齐上,还打不过这对鬼母子?便说:“禅师若要去,小弟们怎能落后的?要去,我们四个人一齐去,留下金兄在这里看守好了。”
    金手指叹了一声,说:“禅师,你一定要去,小弟有一计献上。”
    “哦?你有什么好计的?”
    “最好别与那母子两人正面交锋,夜里突然袭击,冷不防地,一下杀了他们,这还有成功的希望。”
    九节鞭忙说:“金兄这一办法最好了!”
    铜箫说:“讲到暗袭,在下铜箫里的暗器最好不过了。十丈以内的地方,没有不中的。”
    大头和尚说:“我们到时再看好了。”对他们的话他似乎不以为然,这样暗算、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金手指一听他说话的口气,感到这和尚太过自负了,便说:“禅师,小弟虽也认为这样不够光明磊落,但自古大丈夫要想成事,就应不择手段,以花最少的力气,达到最好的目的为上。”
    九节鞭又慌忙答上了一句:“不错,不错!就像我们开国的太祖皇帝,就往往不择手段的,正所谓兵不厌诈嘛!”
    于是,他们在护国禅师大头和尚带领下,叫了那个负轻伤的劲装汉子带路,朝深山老林而来。他们在山下的一处小镇上住了一夜,天未亮就出发了。劲装汉子来过这一带几次,熟悉地形地势,知道老林南面有座山峰,登上山峰,便可将老林中的草庐观察得清清楚楚,看准了情况,再动手不迟。所以他们悄悄地在山峰的南面摸了上来,不料发现了聂十八在山峰上练行走内功。
    这样练内功的方法,可以说在武林中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四个东厂的鹰犬们见了自然感到莫明其妙,以为聂十八是个疯子,跑到山峰上来乱打转转,妨碍了他们的行动。
    大头和尚叫人将这疯子一刀砍了,负伤的劲装汉子一下看清楚了聂十八的面容,急忙轻叫:“不可!他就是那鬼夫人的鬼儿子。”
    四个东厂高手一齐愕然。九节鞭轻问:“什么?这么一个满山头打转转的疯子,就是鬼儿子?”
    “是!就是他,削下金爷手掌的就是他。”
    铜箫打量了一下,说:“看我来打发他。”说着,便将铜萧从背上拔了下来。这是他与人交锋的兵器,可当短铜棍使用,更可发射暗器,铜箫中装有特殊的带毒的暗器——燕尾针,只要一按暗钮,弹簧弹出,就可将燕尾针激时而出,十丈之内,对准目标,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人中针后,没有他的解药,一个对时,便毒发身亡,因而他在江湖上得了“毒箫子”这一绰号。他武功不高,但暗器却十分厉害,江湖上有不少的成名英雄,就丧生在他的毒飞针之下。
    现在,他对准了聂十八,一按箫上的按钮,“嗤”的一声,燕尾毒针从箫管中激射而出,直向聂十八背后飞去。聂十八离发射地不过八九丈之远,眼看就要射中聂十八了。突然上“噗”的一声,聂十八一下竟然不见了,燕尾针射到对面的一块岩石上,爆发出一团火花,掉了下来。
    伏在乱石草丛里的东厂鹰犬们,顿时惊愕起来:怎么人突然一下不见了的?难道他真的不是人,是鬼?只有鬼,才能在瞬间不见了踪影,散失在空间的。
    正当他们惊疑不定时,聂十八一下从乱石中的草丛里跃了出来,面带愕然,不悦地问:“你们干吗来暗算我?我是猎物吗?”
    聂十八仍以为他们是进山打猎的猎户,用弓箭之类的工具朝自己射来。当他看见其中有一个神态凶恶的光头大和尚,提着一条精铁打成的禅杖,正对着自己瞪着大眼,一时间又怔住了:“你们是什么人,伏在这里干什么?来找我?”
    毒箫子和九节鞭相视一眼,互相会意,一齐从隐藏的地方跳出来。他们认为对手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子,用不了领班禅师亲自出手,又怕一个人战不下聂十八,便联手齐上,分左右向聂十八纵来,希望速战速决,将这个鬼儿子打发掉。首先是九节鞭的长鞭击出,说:“不错,老子正是来找你!”跟着毒箫子的铜箫铜棍般拦腰扫到。尽管他们两人武功不及金手指但联手齐上,却又强过金手指了。
    聂十八这时真气布满全身,见对手来得凶猛突然,不由自主地一下将兔子十八跑的招式抖了出来,纵身翻起飞腾,不但闪开了鞭、箫的夹击,而且一脚凌空扫去,不偏不倚,脚尖正好踢中了毒萧子的手腕处,“喀嚓”一声,毒萧子的手腕骨给踢碎了,铜箫更脱手飞了出去,摔下山峰。
    聂十八真气充沛,抖出的兔子十八跑招式凌厉异常,无论敏捷、迅猛、灵巧、威力,都比以前高出了多少倍,以聂十八这样深厚的太乙真气,那怕是平庸的招式,也成了凌厉不测的招式。何况兔子十八跑还是一门上乘的武功,暗藏不测的玄机。它看去好像是慌忙扑倒,翻滚,腾空跳跃和手脚乱舞乱踢,可是一踢中或拍中对手,几乎都是要害之处,不伤即亡。只是聂十八过去没有这样深厚的真气,抖不出兔子十八跑招式应有的威力和灵巧来。现在突然抖出迅若激光飞电,威力无比。在这些东厂高手们的眼中看来,成了不可思议的奇招怪式,惊震人心的武功。而且这一脚之力,重如千斤,不但踢碎了毒箫子的手腕骨,也震得毒箫子向后翻倒。
    聂十八踢翻了毒箫子,身形刚一站稳,九节鞭又如毒蛇般卷来,他一招树摇影动,如鬼魅般欺近了九节鞭,跟着又是一招摘梅手法,将九节鞭也夺了过来,吓得九节鞭急向后纵了开去,惊骇得面如土色,他呆若木鸡立在一边。
    聂十八将兔子十八跑、树摇影动、摘梅手法混合使出,更变成了匪夷所思的可怕武功,霎时间,连败东厂两大高手,而且都是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使大头和尚和使剑高手心头凛然了,他们这时才相信了金手指的话并非言过其实。鬼夫人的儿子都有这等惊人的武功,鬼夫人的武功可想而知。
    使剑高手望了大头和尚一眼,问:“禅师!我们怎么办?联手齐上?”
    禅师抖了抖禅杖:“好!我们齐上。”
    聂十八不会使鞭,他将夺过来的九节鞭向山峰下扔去,将猎刀拔了出来,说:“你们最好别过来,别逼得我杀了你们。”大头和尚正想出手,蓦然间,他感到眼的人影一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定神一看,一位头戴纱巾斗笠的黑衣妇人,仿佛从地底下升起来似的,声带寒意而鄙夷他说:“你们的人头,都给我留下来吧。”
    聂十八惊喜了:“妈!您怎么也来了?”
    “为娘早已来了!聂儿,你刚才的武功,施展得很不错,出乎我意料之外。”
    的确,聂十八将太乙门的武功和兔子十八跑的招式,结合得那么巧妙,信佛是信手拈来,随意发挥,浑成一体,真的是大出鬼妪的意料之外,令她看得喜不自禁。别看儿子平常木木呐呐,老老实实,与人交锋起来,却又是灵巧异常,宛如捕食的猎豹,不容对手有丝毫的考虑和反击,怪不得老爷百里挑一,挑中他为衣钵传人了。
    鬼妪跟着说:“聂儿,这两个人交给为娘好了,你去看顾小兰,更要防止其他的贼人跑了。”
    聂十八一怔:“兰姑娘也来了?”
    “唔!就在那边树林里,你快去!”
    “是!”聂十八纵身一跃,转眼落入那边树林中。这一份轻功,又令东厂的鹰犬们大惊,相顾失色,他们暗暗感到找错了地方,不该不听金手指的劝告。但这只是九节鞭、毒箫子和那劲装汉子的想法,大头和尚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想:难道贫僧少林寺的伏魔杖法,就胜不了你这邪门歪道么?何况还有无情剑耿兄联手呢。他问:“你就是鬼夫人?”
    “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无情剑问:“夫人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姓金的没将我的话传给你们?再来侵犯我们,只有将尸首留下来,没有别的出路。”
    大头和尚大吼一声,禅杖如泰山压顶,挟带一股不可忽视的劲风,凌空劈下。鬼妪“咦”了一声,飘然闪开,说:“看来你是少林寺的僧人?”
    “现在贫僧是朝廷的护国禅师!”
    “那么说,你已背叛少林寺,成了东厂的一条可怜的走狗了。”
    “胡说!”禅师又是一招伏魔杖法,横扫过来。
    “看来本夫人势必要杀你了,不但为少林寺清除叛徒,也为江湖除害。”鬼妪略为一闪,一招流云飞袖击出,柔软的衣袖,在鬼妪的内力灌注之下,竟然将势若奔马横扫过来的沉重禅杖拂到一边去。这是道家阴柔之力,与佛门的阳刚之力较力交锋了。鬼妪挡开了禅杖,另一衣袖,便直取这少林叛僧,逼得叛僧纵了开去。
    他站定惊讶地问:“你是孟英山慕容家的人?”
    “我就是我,怎么是慕容家的人了?”
    “那你怎么会这一流云飞袖之功?当今武林,只有慕容家的莫纹女侠才会。”
    “我看你在江湖上白混了几十年,除了慕容家,别的人就不会?”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鬼夫人,又是什么人了?叛僧,你将你这颗光头脑袋,给我砍下来啦吧!”
    少林叛僧又是大怒:“本佛爷不管你是也好,不是也好,都要打发你上西天!耿兄,我们齐上。”
    无情剑应了一声,挺剑而上,剑势如龙,招招辛辣。鬼妪又咦了一声:“你是黄山无情剑门的弟子?”
    “夫人好眼力。”
    “无情剑门武林中也算是一个侠义门派,一向不为朝廷卖命,看来你也是一个武林中的叛徒,想不到东厂尽收容你们这些武林败类的。”鬼妪一边接招,一边从容不迫地说,以一敌二,如闲庭信步。
    大头和尚和无情剑,的确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一个锻成百斤重的禅杖,舞得像车轮般飞转,上下盘旋,杖风波及四周,一个是剑招辛辣、敏捷,招招都是置对手于死地,没一下是虚招。
    鬼妪的武功,已达上乘,双袖飞舞.步履轻盈,身形似幻似真,在剑光杖影中穿来插去。她先不还手反击,以太乙门的绝技之一树摇影动应付,目的是要看准对手武功的破绽之处,一击得手。一时间双方交战得十分激烈,人影纵横。鬼妪双袖飘飘飞舞,她哪是在与人作生死交锋?倒像是在对手剑光杖影的配合下,翩翩起舞呢。这一点,不但令小兰、聂十八着得惊讶,几乎要问,这是交锋吗?世上哪有这等交锋搏斗的?
    聂十八也学会了树摇影动这一绝技,姿态当然没有鬼妪这么优美,就是招式的变幻却没有鬼妪这么神奇莫测,而且更没有在真刀实剑中练过。可是鬼妪将树摇影动和流云飞袖这两门绝技一结合,可以说是美极了!也神极了!但其中也隐藏令人寒心的可怕杀机。
    而少林叛僧和无情剑门的叛徒,却不像看的人那么轻松了,他们是越战越心惊胆颤,感到这个鬼夫人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幻影,是一团轻烟,有形而无实体。因为有几次,他们明明刺中或击中了鬼夫人,可是鬼夫人一晃而灭,一闪而逝,全部刺空,击空了。仿佛自己剑刺棒击的不是一个人的实体,而是一个幻影。一个人的轻功、身法练到如此的上乘佳境,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武林中简直没有,也简直不可能办到。他们想抽身而退,不想交锋了也不可能,因为鬼妪的一双飞袖,奇妙地拦截了他们,迫得他们非交锋不可,要是不还手接招,给衣轴击中,那真是不死即重伤。
    这两个武林中的叛徒,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一流的高手,他们在鬼妪飞舞的衣袖中,暗藏了无穷的杀机。别看它柔软飘飘无力,这一种阴柔之力,立刻可取人性命,它击中的部位表面上不见任何伤痕,但里面筋骨全碎裂。而且这衣袖飞击过的地方,都是人身上的要害处,一般的高手看不出来,这两个武林叛徒却看出了,所以逼得他们不还手接招不行。要是一般的高手,恐怕鬼妪不用三招,早就打发他们魂归地府。正因他们是一流的高手,才能交锋多时,勉强坚持到现在。
    最后,鬼妪看准了大头和尚的一个破绽,一招流云飞袖如流星般击出,“啪”的一声,正击中了他那颗光头脑袋。这个少林寺叛僧立时脑浆进飞,似座山的倒了下去。无情剑一见,真是心胆俱裂,想抽身飞逃。鬼妪早已看准了他有这一着,衣袖拂去,又是“啪”的一声,击中了他背后的灵台穴,他“呀”的一声,身形横飞了出去,摔至乱石岩中,也成了一具不能出声的尸体。顷刻之时,鬼驱杀东厂两大一流高手,这才是真正惊破了敌胆,吓得九节鞭、毒萧子及那小走狗劲装汉子,连跑也不敢跑了,僵立着动也不敢动。
    鬼妪冷冷地盯着他们:“你们打算怎样?是自尽还是要我出手?”
    九节鞭嚅嚅地说:“望夫人饶命!”
    “姓金的没将我们的话传给你们听?”
    “他说过了。”
    “那你们怎么还敢再来?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不当一回事?”
    劲装汉子说:“我们听了金爷的话,也听过金爷的劝告,叫我们别来自讨没趣。是禅师和耿爷一定要来会会夫人,见识见识夫人的武功、逼小人给他们带路。”
    鬼妪一听,这汉子不过是东厂的小走狗,杀了他,简直是污了自己的手。便转问九节鞭和毒萧:“你们见识了本夫人的武功了?要不要试试?”
    九节鞭说:“我们连令郎也敌不过,怎敢与夫人交手?”
    鬼妪对两个不敢反抗的求饶的鹰犬,想杀也杀不下手了。她带有侠义人士的心理,杀一个不反抗的敌人,实在是不光彩,也为人耻笑,何况他们还向自己求饶。于是她将这一份人情交给了儿子,问聂十八:“聂儿,你看怎么处置他们?”
    聂十八说:“妈!放了他们吧!”
    “哦?你不怕他们以后再来寻仇?”
    九节鞭忙说,“夫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有报恩,怎敢再来寻仇?就是给我天大的胆,我们也不敢来了!”
    鬼妪说:“就是你们再请任何上乘的高手的来寻仇,本夫人也一样奉陪,只不过让这老林多添一些枉死孤魂而已。”
    “夫人,我们真的不会再来。”
    “哼!要不是看在我儿子的面上,你们恐怕一个也回不去,现在,你们带着这两具尸体走吧,别让本夫人再看见你们。”
    “多谢夫人和大侠开恩!”
    九节鞭和劲装汉子各人背起一具尸体,与负伤的毒箫子,慌忙走了。他们连成名的兵器,也不敢索取。
    敌人走了后,聂十八问:“妈,你怎么也会来这里的?知道我出事了?”
    小兰说:“是夫人接到山下小镇上的飞鸽传书,说从逢州城来了四五个神秘人物,昨夜在小镇上投宿,今天一早就不见了。夫人担心少爷在这山上练功有危险.所以便赶了上来,正好看见小爷与他们交手。”
    聂十八又担心地问:“妈,他们以后会不会再来?”
    “你害怕他们来?”
    “我不害怕,我只担心盛叔和盛婶的。”
    “晤!他们会不会再来,这就很难说。不过,听他们所说,姓金的真的是那么劝过他们,他们经过这一次挫折,不会再来了,就是想来也不敢来。”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回去了。”
    “聂儿,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去想,别去担心,一心回到爷爷身边,练好你的功夫。”
    “妈!明天你回不回去?”
    “没事,我当然回去。聂儿,你的行走功练完了没有?”
    “练完了。”
    “练完,我们下去吧,别叫盛叔盛婶为我们担心。再不回去,他们就会跑上这山上来寻找我们了!”
    “妈!那我们快下山吧!”
    他们一行三人,便从山峰上下来。在老林里没走多远,便看见盛叔夫妇佩着腰刀而来,盛叔一见他们三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连忙问:“夫人,你们没碰上那四五个神秘人?”
    小兰说:“爹!我们碰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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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情满幽谷
    上回说到小寺里已碰上那四五个神秘人。盛叔问:“他们呢。”
    小兰说:“两个已给夫人杀了,其他的都给少爷的伤打败了,吓得他们连连求饶命呢。后来夫人和少爷放他们走了。”
    鬼妪说:“盛叔,你们放心,这伙东厂的鹰犬,恐怕不会再来了,就是来,恐怕也得有段日子。我已叫连州城里的人,注意他们的行踪。今夜里就会知道他们的去向行踪。要是他们仍然冥顽不灵,我会赶去连州,连夜取了他们的脑袋,叫他们一个也离不开连州城。”
    黄昏,鬼妪果然接到了连州来的飞鸽传书,说带伤的鹰犬已回,并已叫店主为他们雇了一辆大车,明早启程去韶州府。
    鬼妪对盛叔夫妇说:“好了!他们真的走了,我也可以放心回幽谷大院了。”
    “多谢夫人对我一家人的关心。”
    “盛叔,你这话不见外么?”
    “不!老爷和夫人对我一家之恩,就是万死也不足报答。”
    “哎,老爷和我可不希望你们这样,却希望你一家平平安安在这里生活,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夫人的仁厚,我一家永远记在心里。”
    “盛叔,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今后真的要小心谨慎,一发现有生面人闯进来,就事先用飞鸽传书告诉我,别等事情发生了才放飞鸽,那就迟了。”
    “夫人,经过这一次事件,我们知道今后怎么办了。”
    第二天,鬼妪便带着聂十八和小兰转回幽谷大院。穿过迷宫,进入大院后,首先是豹奴迎了现来,一见面,惊喜地说:“夫人和少爷回来了!”
    “妈!我要不要去问候一下爷爷?”
    “先别去,好好在听雨轩休息一天一夜,明天再去见你爷爷好了。”
    “是!”
    小兰问:“夫人,你还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老蔡,说不定要在大院里四处走走。我要是不回听雨轩吃饭,就不用等我了,你和少爷先吃。记住,你,一定要看好少爷,别叫他四处乱跑。”
    “好的,我会看住少爷的。”小兰笑着,对聂十八说:“少爷,我们走呀!”
    聂十八说:“妈!那我去了。”便跟着小兰转回听雨轩。
    一到听雨轩,小兰说:“少爷,我去打桶热水,你洗洗澡。”
    聂十八说:“不用,我昨夜已洗过了,今日又没出汗,洗澡干吗?”
    “没出汗就不用洗澡了?”
    “没出汗洗澡,那不浪费水了?”
    “少爷,你是北方人吧?”
    “是!我是河南人。”
    “少爷,我听人说,北方人是经常不洗澡的,有的人,一生一世,只洗三次澡。”
    “什么,只洗三次澡?”
    “是呀!出世时洗一次,结婚时洗一次,死了再洗一次,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你这是听谁说的?”
    “少爷,你不是这样的吧?”
    “我当然不是,不过冬天里,我是从不洗澡的。”
    “整个冬天都不洗一次?”
    “是!有时用手巾擦擦身就行了。”
    “那不臭吗?”
    “怎会臭了?活着的会发臭吗?只有死了人,才会发臭。”
    “哎!几个月不洗澡,就算不是死人,也会发臭的,而且是又酸又臭。”
    “我怎么闻不到?”
    小兰格格地笑起来:“少爷,我不跟你说了。我们广东人,一天不洗澡,就会感到浑身不舒服,三天不洗,比死了还难受。”
    “那你们天天都洗澡了?”
    “是呀!大热天气,一天还洗三次澡呢!”
    “天寒地冻也天天洗?”
    “是呀!就是下刀子也洗。”
    “那不麻烦吗?”
    “这有什么麻烦的?”
    “打水、烧水、脱衣服、穿衣服、洗衣服,还有晒衣服、收衣服。还不麻烦?”
    “做惯了,就不麻烦了。少爷,你不洗澡,我去打盆水给你擦擦把脸吧!”
    “不!不!我自已来。”
    “得了!我的少爷,你在书房里坐着好了,厨房,不是你去的地方。”
    “什么?你真的将我当成少爷了?打柴、烧水、煮饭、炒菜,我样样都会,甚至连破了的衣服,我也会自己缝补。”
    “少爷,你还是用多点时间,去练功看书好了!”小兰说完,似小鸟一般的飞了出去。不久,便端了一盆水进来,叫聂十八洗脸,并在一旁说:“少爷,你洗完了脸,要是看书看累了,就回到房间里去睡一会,房间,我已给少爷收拾干净了。”
    “大白天的,我能睡得着吗?”
    “我不管少爷睡得着也好,睡不着也好,总之,你不能出去。”
    “什么?我不能出去?老憋在这屋子里?”
    “是呀!因为夫人叫少爷要好好休息一天一夜的,你出去了,那叫休息吗?”
    “你就是这么的看守着我?”
    “我不这么看守,那怎么看实守?”
    “我在听雨轩的小院里走动也不行?”
    “那我也只好打醒点精神,陪少爷在院子里走动了。”
    “你不累吗?”
    “少爷不累,我敢说累吗?”
    “好了!你走了不少路,回来又忙七忙八的,也累了,你到自己房间休息吧。”
    “少爷不休息,我也不休息了!”
    “你一定要我去房间休息,你才休息?”
    “是呀!不然,怎么叫看守的?”
    聂十八给小兰的认真弄得哭笑不得,他实在不忍心小兰因为自己不休息,便说:“好了!我回房休息,你也去休息吧。”
    “我要看着少爷真的回房躺下了,我才放心去休息。”
    聂十八无奈地说:“好好,那我现在就回房休息,你看着好了。”聂十八哪里睡着着?他在床上练了一回太乙真经的卧式内功,跟着坐起来,又练一次坐式的内功,便恢复了过来。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疲劳,更没有什么累的感觉,因为在幽谷大院的路上,他又暗暗练行走功,只有到了竹迷宫,才收功不练。现在,他练了这坐式、卧式的内功,只感到体内真气流荡,浑身更加舒畅。他凝神倾听房外的功静,只听到小兰轻微的鼻息声,再没别的响声了,心想:兰姑娘睡着了,自己可以到外面小院子走走了。便开房门出来,一眼看见小兰竟然坐在自己房门前走廊上的一根柱子下,靠着柱子睡着了过去,而且还睡得很甜呢!
    聂十八奇异了:怎么兰姑娘坐在这里睡的?她怎么不回房间里睡?她不放心自己?怕自己跑了出去?还是她出事或生病了?不由走过去看看,他刚一走近,小兰便惊醒了。
    聂十八问:“兰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兰看了看四周,不大好意思地说:“少爷,我没有什么不舒服。少爷,你怎么不睡了?要去哪里?”
    “兰姑娘,我是问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我打算在这里坐坐,等少爷睡着了才离开。没想到坐下后,竟睡着了过去。”
    “你怕我不好好休息?”
    小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是有点不放心。”
    聂十八听了不由一阵感动:这个小兰,还是个小姑娘,对自己的职责竟然是这么认真的执行,谨记着母亲的吩咐,要好好看住自己,累了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不论练功还是出外行动,应该好好向她学了。便问:“兰姑娘,你真的没有事?”
    “我没事呵!我有什么事了?”
    “兰姑娘,那你一定是太累了!来!我送你到你的房间休息。”
    “少爷,不用啦!我刚才在这里睡了一下,再不感到累了。”小兰说着,站了起来。
    “你担心我会跑出去?”
    小兰笑了笑,不回答,算是认了。
    “你怎么对我这般的不放心?兰姑娘,我答应你,绝不出这听雨轩半步,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少爷,你不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呵!要不要我向天发誓?”
    小兰笑起来:“不用啦!我相信你。”
    “好!那你现在好好回自己房间睡下。”
    “我睡过了,不睡啦!”
    “那你忙你自己的事好了,不用看住我。”
    小兰想了一下:“好!那我到厨房里准备弄饭去,等候夫人回来。”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做得来。”
    黄昏时分,小兰早将晚饭弄好了,就等夫人回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夫人回来。聂十八没由有点担心了,说:“怎么还不回来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小兰说:“少爷,你放心,在这大院里,夫人怎会出事的?”
    “那怎么还不回来?”
    “夫人离开大院十天,当然有好多的事情等候夫人处理了。”
    “兰姑娘,我们再等一会。”
    “少爷,我看夫人准是在别处吃过饭了。”
    “她会在哪里吃饭呢?”
    “那就多了,蔡管家的家里呀,廖大总管的家里呀,还有在老爷处,也经常陪老爷用饭的,有时她还和下人一起吃饭呢!”
    “夫人经常是这样么?”
    “虽然不大经常,但十天也有一二次这样,所以我都是一个人先吃。”
    说着,鬼妪披着黄昏的霞光回来了。聂十八闻声走了出去:“妈!你回来了?”
    鬼妪虽然劳累了大半天,仍精神饱满,问:“孩子,你们吃过饭了?”
    小兰说:“夫人,我们等你回来呢!”
    “我不是说不用等我了么?”
    “可是少爷一定要等夫人呢。”
    鬼妪知道聂十八等自己的心意,心里感到甜滋滋的。吃饭,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从这一点上,可看出聂十八心里有了自己,而且份量实在不轻。便说:“聂儿我在你爷爷处吃过了,这样吧,为娘再陪你吃一点,好不好?”
    “好!”
    鬼妪对小兰说:“小兰,你去将那坛绍兴花雕取出来,我要饮两杯。”她又问聂十八:“聂儿,你会不会饮酒?”
    “妈!我不大会,妈高兴,我也陪妈饮两杯。”
    “孩子,你不会饮醉吧?”
    “我不知道。”
    “你没饮过酒?”
    “我很少饮,但饮了几杯后,就感到头昏昏的想睡,这是不是醉了?”
    “孩子!看来你没有酒量。酒,虽然能助兴,但更能误事和败事,还是不饮和少饮为好。尤其是在江湖上行走,阴险的敌人,往往会在酒里下毒。所以千万要小心。”
    “妈说的是,我以后就不饮或少饮酒了。”
    这样,他们三个一齐坐下,在灯下饮酒吃饭。鬼妪说:“孩子,明天你不用去你爷爷处了。”
    聂十八愕然:“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到江湖上走走。”
    “妈!那我怎么练功了?”
    “你爷爷吩咐为娘,在他离开的几天内,要你先学会一门掌法。”
    “掌法?”
    “不错!是一门掌法,叫分花拂柳掌,为娘明天就开始教你。这一门掌法,又叫仁慈掌,端的是奥妙无穷。”
    聂十八睁大了眼睛:“仁慈掌?”
    小兰也好奇了:“夫人,仁慈掌用来干什么的?给人治病疗伤么?”
    鬼妪忍不住笑起来:“丫头,你想得出来,它怎么会给人治病疗伤了?”
    “它不是叫仁慈掌么?”
    “丫头,别胡说了!因为这一门掌法,成在克敌制敌,令对手知难而退,对对手全无伤害。所以才叫仁慈掌,也有人称它为观音掌。”
    小兰又问:“那对手害怕吗?不能伤人,这自动么克敌制敌呵!”
    “对手打着打着,越打就会越害怕,最后只有逃走,不敢与你交锋。”
    “它这么的神奇?”
    “丫头,要不怎么称它为仁慈掌和观音掌呢?”鬼妪又对聂十八说;“孩子,你在老林山峰上与人交锋的情景,你爷爷当时也在,全看到了。”
    聂十八惊愕了:“爷爷当时也在?我怎么不知道?也没看见?”
    小兰也愕然:“老爷也在么?我怎么也没看见呢?”
    鬼妪说:“别说你们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你爷爷一身的武功,已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能,真正是来无踪去无影。他要是不肯出现,可以说没有人能察觉。孩子,他看见你只会兔子十八跑和短也法与人交手,不再会别的武功。而这两门武功以你现在的内力抖出来,杀伤的威力极大,碰的不死便伤。其实这两门武功,你爷爷说,根本不是什么逃跑法和防身自卫的刀法。兔子十八跑,其实是山西薛家的幻影十八变;而短刀法,却是东海上一位异人所创立的浪中屠鲸刀法,这两门都是上乘的武功。在内力不深厚的人施展出来。的确只能闪避、逃跑和防身自卫;可是在内力深厚的人使出来,就是不是什么逃跑和防身自卫了,而是近身搏杀、威力极为凌厉可怕的武功了!聂儿,爷爷说,你杀死弄残这一伙鹰犬们,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一点也不能怪你。爷爷只担心你以后遇上一些好强逞性的武林侠义人士,或一些要看看你武功招式的朋友,他们又逼得你不得不出手,你若抖出这两门武功来,就会伤及无辜了。所以叫为娘传授你一门掌法,以免错伤朋友和侠义之士。以后,你碰上了这些人,就用这门掌法与他们交手,但若碰上凶恶的歹徒,你应当用这两门武功对付他们,不可用仁慈掌而让他们跑开,令他们继续为害百姓。这些人就是不杀他们也应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孩子,你愿不愿学这门掌法?”
    聂十八心地本来就仁厚,他极不想杀人和伤人。可是每一次的出手,都是给人逼出来的,他慌忙说:“好!这么好的掌法,我怎不愿意?以前我不知妈会这门掌法,要是知道,我早就求妈教我了。”
    “孩子,那你就用心学了,你一定要在你爷爷回来之前,学会练熟这一掌法,他回来是要考你的。你要是学不好,爷爷就会怪为娘了!”
    “妈!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学会它的。”
    “爷爷还说,你学会了这一门掌法,今后对你练功学武不但有好处,更能助你练成惊世骇谷的武功。”
    “真的?它这么好?”
    “孩子,爷爷总不会骗你吧?”
    “爷爷当然不会骗我。妈,我只惊奇这门掌法这么的好。”
    聂十八怎么知道,练好了这门掌法,当自已的太乙神功练成后,就可以用这一掌法,拍动那秘密岩洞的洞门,去学太乙真经中的其他绝顶上乘的武功了。
    小兰听了异常的神往,问:“夫人,我能不能学这门掌法的?”
    鬼妪说:“丫头,你内力不足,就是教你,你也学不了,学到的只是一些掌法招式,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害了你。”
    聂十八不明地问:“怎么反而会害了兰姑娘呢?”
    “孩子,这门掌法,不同其他的掌法,要有相当深厚的内力,才能发挥这一掌法的威力和作用,不然,那只能学一些招式,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些花拳绣腿功夫,别说克敌制敌,连赶苍蝇也赶不了,用来与人交锋,不堪敌人一击,那不危险?”
    小兰有点失望地说:“夫人,那么我不能学了?”
    “丫头,你现在一心练好你的剑法,早晚勤练内功,等到你有一定的功力了,我答应一定教你这门掌法,好不好?”
    小兰大喜:“夫人,我一定像少爷那么勤学练,早晚练内功,为老爷、夫人和少爷尽力效命。”
    聂十八听说:“兰姑娘,你别为我,你为我爷爷和我母亲好了!”
    鬼妪摇摇头:“孩子,丫头,你们这样的想法和用心好是好的!但目光未免太浅了,心胸也窄了。你们应该想到的,是天下间饱受欺凌的兄弟姐妹,为他们伸冤雪恨除尽世间恶狼。古来有这么一句话,学好一身本领,卖与帝王家。但我们却不卖也什么帝王家,却卖与天下百姓,伸张人间的正义。”
    聂十八听后神情严肃起来:“是!妈。”
    小兰却说:“夫人,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我只求学好本领,为夫人、少爷效力就心满意足了!”
    鬼妪听了小兰的话,不由想起了自己初时跟随主人黑豹的情景。当时一是为夫报仇,二是想保护伺候好主人,其他的就不敢去想了,从来就不曾以天下为己任。现在的小兰也像自己当时的情景一样。何况小兰年纪小,才有十一岁,有一心为主的心已是很不错的了。自己何尝不是受到了主人的启发和引导,才知道要做一个神秘的女侠,上报国以除奸佞,下为民而杀凶顽?她不由慈祥地将小兰拉到身边,抚摸着小兰的头鬓深情地说:“丫头,你现在不敢有,我不会怪你,因为你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你现在跑在江湖上,不受人家人欺凌已算好的了。不过,你能勤学苦练,你的能耐甚至比我还强。到那时,你应该有为天下百姓杀恶根、除奸匪的决心和做法才行,知道吗?”
    小兰睁大眼说:“夫人,我将来能有夫人这么好的武功吗?我要有夫人十分之一的武功,就十分的高兴了。”
    “丫头,别这么没信心,只要你今后勤学苦练,不怕辛苦,就一定会胜过我的。我像你这样的年纪时,比你还不如,除了会捡点柴草,烧火煮饭外,就什么也不懂,别说会弄刀舞剑的人。你现在比我当年强得多啦!”
    聂十八说:“小兰,我们都听妈的话,好好练功学武,练成了一身本领,我们双双到江湖上走动。行侠仗义,为百姓打抱不平。”
    “少爷,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我不知几时才能在江湖上走动呢。”
    鬼妪说:“几时,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别人帮不了你。”她又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也是一样,迟与早,也都看你自己,就是你爷爷,也帮不了人的忙。”
    饭后,他们收拾完碗筷,做完一些家务,洗完澡,他们三人又在月下走廊上促膝谈心,有了聂十八和小兰,不但使听雨轩充满了一股青春的活力,也成了幽谷大院中一个小小温暖的家庭了。过去,听雨轩只有鬼妪孤孤零零的一个人独居,白天,她打理幽谷大院里的事务,不感到一个人的寂寞。到了晚上,她总有点个人的孤独感。不知怎么,过去,她和黑豹两人住在幽谷中时,倒没有这么一种感触:现在幽谷大院人多了,她看见大院中的有的是一家人住在一处,有的是夫妇两人住在一处,她便开始有了孤独感。黑豹几次打发一些人来伺候她,她都拒绝了,说自己一个人在听雨轩中过得很好。但自从聂十八来了之后,黑豹有意将聂十八交给她护理,她初时对这个接近死亡的青年人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尽心护理而已。可是接触多了,见聂十八忠厚、老实、心地极好,加上了黑豹所说聂十八的为人和经历,便渐生好感,最后将聂十八视为自己的儿子一样关怀和爱护。好像是上天有意垂顾她的,安排了一个好儿子给她。她似乎看到今后的希望和依靠。性格也改变了,好像聂十八给她带来了好运,就像黑豹将她当成女儿一样。从此,听雨轩有了生气,有了笑声,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冷冷清清的了。
    是夜,皓月当空,浮云片片,整座幽谷大院显得格外的宁静,幽谷中没有灯火,也没有喧哗,就是有灯火,也不为远处人看见。这时的幽谷大院,给月光打扮得冰清玉洁,仿佛是一座天上的琼楼,神仙住的地方。
    聂十八忽然担心起来:“妈,爷爷一个人去哪里?”
    鬼妪说:“他去了广州府。”
    “爷爷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去办的?”
    “不错,是为了蓝美人的事。”
    “哦!蓝美人出现了?”
    “蓝美人并没有出现,而是托武威镖局保送蓝美人的人出现了。”
    “爷爷就是为了去找他?”
    “不错,想问问他要武威镖局保镖的蓝美人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一个人去不危险吗?”
    “孩子,你放心,当今武林,恐怕没一个能伤害你他爷。再说,还有廖大总管在广州照顾你爷爷的。”
    聂十八问:“廖大总管是什么人,他很好吗?”
    小兰说:“廖大总管是我们幽谷大院的总管呀!少爷,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大院不是有蔡管家么?”
    “少爷,蔡管家只管大院内的事,而廖总管却总管大院内外的一切事。不过,他经常在外面跑,一年才回来一次。”
    鬼妪说:“孩子,幽谷大院一共有四位管家,廖大总管是四位管家的总管家,可代你爷爷和我在外面的行事。他为人精明能干,极善经商,武功也是一流的,尤其是轻功,除了你爷爷,就没人比得上他了。所以江湖上人称他为云中雁廖无影。”
    小兰问:“夫人,你的轻功也比不上他么?”
    “若论轻功,我可不及他。他原是天山派的弟子,在雷州府遭人暗算,给官府打入死狱,准备秋后处斩。”
    小兰又忍不住了:“夫人,他轻功那么好,怎么不跑的?”
    “他身中毒箭,怎么跑呵?当时他已经给官府打得奄奄一息了。”
    聂十八问:“妈!官府怎么要捉他呢?”
    “听你爷爷说,他一怒之下,杀了知府一个宝贝儿子,给雷州府捕头用毒暗器击中,因而失手被擒。
    聂十八一怔:“他为什么杀死了知府的儿子?”
    “那个花花太岁,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他上前去救,花花太岁令众恶奴用乱刀杀他,他一怒之下,就将那花花太岁杀了。”
    小兰说:“他杀得好呀!”
    “好是好,他叫那妇女赶快走时,捕头带着捕快们赶上来了。他一时不慎,身中毒镖被擒。知府当时令人打了他一百多大板,钉上刑具,打入死牢。是你爷爷用计在深夜里将他救了出来,又细心给他疗毒,医治棒伤。这样,他就愿意终身跟随着爷爷了。”
    聂十八问:“那雷州知府呢?”
    “不久给广东布政司大人罢了他的官,并打入牢问罪了。”
    聂十八点点头:“这个官儿不错。”
    “聂儿,什么不错,是你爷爷用飞刀留贴的办法,将雷州知府为官的种种劣行,贪脏枉法、冤死人命、纵子行凶等罪恶,一一写在纸上,以飞刀钉在他的床边上,吓得这个布政司大人慌忙叫按察使派人去雷州府调查。”
    “他那么害怕爷爷?。”
    “因为你爷爷刚刚大闹京师不久,黑豹之名,惊震朝野,连皇帝也知道。他一见贴上落款是一双黑豹,还有不害怕的?他不怕自己的脑袋叫你爷爷割了去?”
    聂十八听了兴奋不已,暗想:为人应该像爷爷一样,为百姓伸冤叫屈。小兰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问:“夫人,当时老爷用什么好计将廖大总管从死牢里救出来的?”
    “换尸计!”
    “什么‘换尸计’?”小兰睁大了眼。
    “就是用花花太岁身边给廖大总管打死的一个恶奴的尸体,换了衣服,弄得花了脸,将廖大总管从死牢中换了出来。本来,我们想等雷州知府下牢问罪后,报了廖大总管的仇,由官府将他自行释放的。但却等不及了,廖大总管在牢中已奄奄一息,再不救出来,就救不了。所以当夜使用了这一条计。直到第二天中午,狱座们才发现死牢中的死囚早巳死去,以为棒伤发作而死,慌忙禀报知府,他们草草将尸首拖出去,在乱葬岗埋了。”
    “他们都认不出来?”
    “面目全非,衣服一样,他们怎么认得出来?就是认得出来,狱卒们也不敢说。”
    “哦?为什么?”
    “丫头,你还不明白?试想一下,一个死囚,给人用一具尸首换了出去,而且这个死囚,是知府老爷誓必要杀的一个仇人,如实报了上去,他们一个个不怕掉脑袋么?不如将这事隐瞒了,可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狱卒们几乎是众口一辞,就说这恶奴的尸体,就是廖大总管,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得多吗?”
    小兰听了佩服地说:“老爷这一办法,实在是好。”
    鬼妪笑了笑:“丫头,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要出手救人,一定要救人到底,不留下任何手尾和不连累别人才好。不然,救等于不救,反而连累了一些无辜者。”
    聂十八点点头:“妈!应该像爷爷这样救人才好。”
    “孩子,说起廖大总管来,你也应该感激他才是。”
    聂十八茫然:“妈!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他爷在广州白云山救你时,廖大总管也出了一份力。”
    “真的?”
    “孩子,你坐的船一到广州,廖大总管就注意了,是他叫张铁嘴故意在你经过的街道上,摆档看相算命,有意提醒你,劝你别去镖局的。以后便飞报你爷爷赶去白云山救你,不然事情哪里有这么的巧。”
    聂十八怔了半晌说:“原来这样,我真要感谢廖大总管了。”
    小兰又不明白了:“夫人,廖大总管有那么好的功夫,轻功一流,他干吗不救少爷,却叫老爷去救的?”
    “丫头,廖大总管是遵从老爷的吩咐,以大商家的面目出现,与官府和各方面的人物打交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显露自己的武功,为江湖中人注意。再说,他要是赶去救少爷,恐怕也救不出少爷,救起的也是一具断了气的尸体,你少爷就活不到今天了。”
    小兰怔住了:“夫人,怎会这样的?”
    “因为聂儿给七煞剑门人那全力的一掌,击得五脏六腑翻滚,经脉全错乱了。廖大总管没有老爷那身罕见的奇厚真气,无法镇压护住聂儿的心脉,以自己的真气,延续聂儿的生命,抱回来慢慢医治调理,这功力除的老爷,武林中恐怕没有能救治得了少爷。”聂十八和小兰听了都惊愕不已。鬼妪说:“好了!夜深了,大家都去睡吧。明天开始,你们都认真练功,其他的事,别去多想多问了。”
    于是一连三天,他们在听雨轩中,一个练分花拂柳掌法,一个练太极两仪剑法。他们的太极两仪剑法,又有别于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是黑豹在太极两仪剑法中,将太乙剑法一些精湛的绝招和树摇影动的一些身法、步法揉和了进去,使它们浑然成一体,变成似是而非的太极两仪剑。这新的剑法比原来的太极两仪剑法更能闪避、化解寻手的招式。而太乙剑法的那些绝招,更似奇峰突起,令对手难以招架,所以它又更具有进攻的能力。至于剑的威力,就要视使剑人的内力深浅来决定了。但这一门剑法,基本成了幽谷大院所有人的自卫防身的武功之一,男女老少都会。至于带艺进来幽谷大院的人,他们都有自己本门派的武功和家传的绝学,就不必学这一门剑法了。黑豹也根据他们原有的武学,从中指点,令他们武功有所提高。
    有一次,鬼妪因处理大院里的一些事出动了,小兰练剑也练得有些累了,便坐下来休息。她看见聂十八仍在练掌法,越来越莫明其妙。只见聂十八上拍拍下拍拍,左拍拍右拍拍,有时转身也拍两下,问:“少爷,你这是练分花拂柳掌法么?”
    聂十八不由停了下来,答道:“是呀!”
    “少爷,你有没有弄错了?”
    “我怎么弄错了?”
    “我看见你有点像小孩子拍掌掌唱儿歌似的,这能与人交锋吗?”
    “我不知道,妈说可以与人交锋,当然可以与人交锋了!”
    “夫人是这样教你的吗?”
    “是呀!我一点也没有走样。”
    小兰困惑了:这样小孩子胡乱拍击的掌法,能与人交锋?但夫人是这么说了,她不会骗少爷的。再说少爷练功也不是漫不经心的人,可是自己怎么看不出来的?这一门太乙门的上乘掌法,小兰又怎么能看得出来?它是需要有深厚的内力,运气凝于双掌之中,拍出掌看去好像是轻而无力,一旦碰上对手的反击,凝于双掌中的真气就发出来了,将对手击来的兵器,掌劲,奇妙地卸到一边去,化解得无踪无影,怎么也不能伤了自己,更令敌人越战越无力。所以这一门掌法在施展时,就十分讲求如何运气和调息了。但它的掌法招式的确不多,似大巧若拙,真的像小儿拍掌掌唱儿歌似的,不是上乘的高手,怎么也看不出这掌法的奥妙。
    就是上乘高手,虽然看出来了,也无法学到,因为它全靠这一套掌法的心法,如何调息、运气、用劲相配合,不学心法,没有深厚的内力,它施展出来,便会是名副其实的拍掌掌,唱儿歌了。
    聂十八问:“小兰,你怎么不练剑了?”
    “我练累了,少爷,你不累么?”
    “我不累。”
    “少爷,你左拍拍右拍拍的,拍了一个时辰了,还不累?少爷,你坐下歇会吧。”
    “我真的不累,好像越拍越来精神。小兰,你真的累了?”
    “当然是真的啦!不累我也说累么?”
    聂十八打量了小兰一眼,见她发根有点点的汗珠,说话也有些气喘,不由想起了鬼影侠丐吴三传给自己的一套休息法,能很快将疲劳恢复过来,暗想:她这么辛苦,我教她这门休息法好不好?可是他又想起吴三叔一再叮嘱自己,千万别说与他人听,也别教他人,不然,让坏人学了去,就有气力继续作恶了。
    聂十八又想,小兰可不是一个坏人呵!又是母亲跟前的人。母亲都教她武功了,我也可以教她吧?吴三叔叔知道了,该不会怪我的。聂十八想好了后,对小兰说:“我教你一门坐着和睡着休息法好不好?”
    小兰说:“少爷,你别逗我,休息,当然是坐着和睡着的啦!站着和走着,那叫休息吗?”
    “小兰,我是说真的,绝不逗你。你要学会了,就会很快将疲倦恢复过来,又可以继续练剑了!”
    “真的,不骗我!”
    “噢!我骗你干什么呢!不过,你学了这门休息法,可不能向任何人说出去,更不能去教别人。”
    “夫人也不能说吗?”
    “这个……”
    “是不是我说出去了,夫人会骂你?”
    “不,不是,母亲也不知道我学了这一种休息法。”
    “哦?不是夫人教少爷的,是谁教少爷了?是不是老爷?”
    “更不是,我没有来这里以前就会了。”
    “那么说,老爷和夫人也不知道了?”
    “是!”
    “你没告诉他们知道?”
    “小兰,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讲信用,遵守自己的诺言。我既然答应了那位教我的奇人,就自然什么人也不能说了,就是爷爷和母亲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呵?那是什么人?”
    “总之,他是一个好人,为人十分的侠义。小兰,你不学算了,别再问下去,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好不好?”
    “少爷!你生气了?”
    聂十八见小兰天真可爱,说:“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少爷,你别生气啦!我学就是。”
    聂十八又感到好笑,我教她功夫,好像我反而要求她似的,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又想到爷爷和母亲对自己的情景,他们千里追踪,将自己从死亡里抢救过来,循循善诱,鼓励自己学好武功。现在小兰这种情景,简直不能与自己相比,便问:“你真的想学?”
    “是呀!我不学,你不是生气了?”
    聂十八笑起来,不与她计较了,问:“那你遵不遵守那两件条件?”
    “遵守呀!”
    “你说过的话算数?”
    “不算数,那我不就像那几只鹰犬了?少爷,你不会要我向天发誓吧?”
    “这却不用,只要你不对任何人说,传给别人就可以了。”
    “少爷,我虽然是个小丫头,不但受我爹娘的影响,也受老爷和夫人的影响,懂得信守诺言,不可出卖朋友。何况你还是我心中尊敬的少爷哩!”
    聂十八就一句句教小兰念,直到小兰记熟能背得出来,便亲自示范,依靠口诀中的指示,如何呼吸吐气,调息运行。这样整整花去了聂十八半个时辰。
    小兰根据聂十八的示范,靠着柱子坐下,运气调息,闭目养神,半柱香的功夫,小兰真的感到恢复了精神,再也不感到累了,惊喜地跳了起来:“少爷,你这种休息法真的灵验极了,今后,我一感到疲累,就这么坐着闭目养神,就有精神再练剑了。”
    “小兰,你晚上睡觉时,也练一遍这种休息法,第二天醒来就会感到心情舒畅,精神奕奕,所有的疲劳,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兰初练功时,只是恢复一天的疲劳,内力不见有什么增长。可是练了两个月后,效果便慢慢显示出来,内力也增加,练起剑法来,不但快,也不见怎么吃力。这种独门的休息法,一旦练熟了,就是入睡着了后,也会自行运转起来。所以在幽谷大院所有丫环中,小兰的武功进展,不论内力和剑法都比别的人快。人们都以为是夫人亲自指点的结果,哪里知道是聂十八暗传了她这门休息法。当然,小兰武功进展得快,更令鬼妪心悦,格外的疼惜她了。这些,都是后话,这里不多说了。
    不知不觉,他们听雨轩练掌练剑,便过了八天。在这八天里,聂十八的分花拂柳掌法忆练到了纯熟的境地,任何一招,他都可以随便使出来。小兰的剑法也有长足的进展,剑法运转自如,剑法中的一些高难度招式,她也可以抖出来了。
    小兰将剑法重练了一遍后,见聂十八仍在全神贯注拍掌掌,她实在不相信这掌法可以与人交锋的,忍不住问:“不爷,要是有人来犯幽谷,你用这门掌法与他交锋?”
    “不交锋,那学来干嘛?”
    “少爷,你不怕危险么?”
    聂十八一时不明:“什么危险?”
    “敌人有刀有剑,你这样左拍右拍,刀剑伤了你怎么办?”
    “妈说,这门掌法一旦与人交锋起来,就会发挥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伤不了自己的,只会令敌人害怕。”
    “真的?那它不成了魔掌了?”
    “真不真,我也不知道。”
    小兰想了一下:“少爷,我们好不好试交锋一下?”
    “我们交锋?”
    “是呀!这样,就可以看出它是不是那么神奇了。以后少爷与人交锋,就心里有数了,这不好吗?”
    小兰这么一说,聂十八不由动心了,暗想:这门掌法只是克敌制敌,伤不了人,交起锋来,小兰是不会受伤的,没有什么危险,而自己真的招架不了,可以用树摇影动之功走避。便说:“好!那我们就交锋一下。小兰,你可要小心了!”其实,聂十八更想看看这门掌法的奇妙和神奇。小兰说:“少爷,我有剑,小心的是你。”
    “我自会小心的。小兰,你出手吧!”
    “少爷,我出手啦!”小兰说完,一招剑法,分心刺来,颇有一定的剑威。
    聂十八不敢大意,以分花拂柳掌的招式拍出,一下将小兰刺来的剑震偏了,剑劲也卸去了一半。小兰“咦”了一声,正想第二招挥出。蓦然,一条黑影凌空飞来,一下将她手中的之剑夺了去。
    小兰惊震了,机敏地一下跃开,定神一看,更愣住了。夺走她手中之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鬼妪。她脱口而说:“夫人是你?”
    鬼妪神情严厉:“丫头,你怎么与少爷交锋了?”
    “夫人,我想看看少爷掌法管不管用的。”
    “丫头,那你这几个月的内功是白练了。”
    聂十八见母亲神色不对,在责备小兰,慌忙说:“妈!这不关心小兰的事,是我想试试自己所学的掌法,要她和我比试一下。”
    “聂儿,你这样做,那就害了小兰了。”
    “妈,我怎么害了小兰了?”
    “聂儿,你不知道,分花拂柳掌虽然称为仁慈掌,志在克敌而不伤敌。但也有它阴狠的一面,就是能化去对手苦练得来的内力。我要不及时出手制止你们,小兰这几个月来苦练一点真气和内力,就会给你在这一次比试交锋中,化得干干净净,要重新再苦练了。”
    聂十八和小兰地同时都惊震了,小兰问:“夫人,这掌法这么厉害?”
    “丫头,你难道不感到你自己那一剑的内力,给化掉了一些么?”
    “我——!”小兰地一下瞠目结舌。
    鬼妪又说:“我不是对你们说过,敌人在交锋了一阵后,会感到害怕而收兵逃开么?敌人为什么会不敢交锋下去,就是发觉自己的内力已耗去了不少,再交锋下去,不但全无取胜的机会,结果会将自己的一条命也垫上,他怎么不逃走?”
    聂十八说:“妈,我不知道会这样,若早知道,我就不会和小兰比试过招了。”
    “聂十八,这一掌法,只能用来对付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和凶残的敌人,不但不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就是一些内力不深的武林中的凶徒,也不能用它来对付,可用其他的武功战胜他们。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
    小兰问:“夫人,怎么不能用来对付那些凶徒了?”
    “因为有些凶徒虽然凶恶,恃强凌人,但罪不至死。若以此掌法来打发他们;二来,化去了他们的内力,不啻如同废去了他的武功,那比杀了他再难受。所以用其他武功惩治他们一下就够了。至于为什么要用来对付上乘高手?因为上乘高手内力深厚,化去了他们的一些内力,他们也不会在乎,而你这小丫头只有一点点真气和内功,若化掉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得从头再苦练过。丫头,你年纪小,可以从头再苦练。而那些罪不至死的凶徒,练了十多年的内功,一旦给化掉,再重新练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他们是宁愿你伤了他们,也不愿给从化去内力的。”
    “夫人,那他们干吗不及时收手跑开呢?”
    “他们不是上乘高手,一来他们根本看不出这一掌法的奥妙;二来他们既然是凶徒,必然恃强好胜,死打烂拼。等到他们发觉自己已没气力再交锋时,想跑也跑不动了。而上乘高手就不同,他们很快就发觉出来,会知难而退。当然,我所说的这些上乘高手,是指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他们因误会、或者偏激,或者好胜,遇你与他们交锋,你不想伤害他们,就只好用这一掌法了,对那些一心想杀害你的凶恶敌人,他本身或者受唆使,或者没有什么罪行的高手,也可以用这一掌法打发他们。至于这罪行累累凶残的上乘高手,就不可用这一掌法了!”
    小兰又不明白了,问:“夫人,干吗不用这一掌法?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再杀他不更好?”
    “对这样一些凶残的敌人,用分花拂柳掌伤不了他,反而让他有逃跑的机会。再说,用分花拂柳掌需要一段长时间交锋,才能完全耗去他们的内力,倒是如用其他武功,别与他们多费精力,速战速决,迅速杀了他们的好。就像我打发那两个东厂的鹰犬那样,令他们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小兰说:“夫人,我明白了。”
    鬼妪以赞许的目光看一了小兰一眼,说;“丫头,你这样好提问题,对你今后学武,无疑有很大的好处。所谓学问,就是要学要问,不明白的事就问,才能知道多点知识,真正学到本领。聂儿,你在这方面,就向小兰学学。”
    聂十八说:“妈,小兰她这一点就是比我好,连我在旁边听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了不少事情。”
    鬼妪说:“不论学文学武,都应该多问。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其他的一些事,就别这么好奇地去打听了。因为江湖上有不少的事,是有避忌的,不想别人知道。不该问的,就别去问了,以免惹祸上身,或者引起别人的猜疑。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小兰,我们去弄晚饭吧。”
    “是,夫人。”小兰收剑跑进听雨轩。
    鬼妪对聂十八说:“聂儿,你学会了这一掌法,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对人处事,要慎重运用才好,千万不可用来与自己人比试过招。”
    “妈!我知道了。”
    他们正在用饭时,一个人影似有似无、悄然无声地一下出现,鬼妪一看,顿时惊喜地叫起来:“爹!你几时回来了?你怎么不通知女儿去接你的?”
    聂十八也惊讶地站起来:“爷爷,你回来了?刚才我与妈正念着爷爷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想不到爷爷一下就回来了!”
    小兰地从来没有见过黑豹,但幽谷主人神奇般的事情却听得多了,现在她一听夫人和少爷这么叫喊,就机敏地端了一张椅子来:“老爷!你坐呀!”
    黑豹看了她一眼,问:“你就是小兰吧?”
    “是!奴婢就是小兰。”
    黑豹坐下后,小兰双立刻将一杯香茶端过来:“老爷,请用茶!”
    黑豹接过茶说:“不用忙了,你坐下吃你的饭好了。”
    鬼妪问:“爹!你用过饭没有?”
    “我刚回来,听到这里有讲有笑,便走过来看看。”
    “噢!爹还没有用饭呀,那我给爹妙一碟蛋,蒸一些火腿来。”
    “给我添一双筷子一只碗就行了,别那么又炒又蒸地费事。”
    “爹!这怎么行,我很快就会给爹弄好的。聂儿,你好好陪爷爷坐下谈话。”
    “妈,我会的。”
    鬼妪和小兰地一块到厨房去了。
    聂十八问:“爷爷,你在路上辛苦不?”
    “爷爷不辛苦,长期坐在谷里,出外走走,反而添精神。聂儿,你在这里住得惯不惯?”
    “惯呀!母亲对我很好,每天都督促我早晚练功和练掌法。”
    黑豹打量了自己这个心爱、也是唯一的衣钵传人,见他眉间一团英气,双目神采异常,两边太阳穴微微突起,说话气定神闲,说明他内功修为有相当的火候了,一个才十九岁的人,内功如此深厚,这在中原武林里,可以说是不多见。问:“聂儿,分花拂柳掌法,你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爷爷,要不要我使出来给你看看?”
    “我随便叫一招,你都能应声而出掌?”
    “我想我可以的。”聂十八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到饭桌的一边去,凝神听候爷爷的命令。
    黑豹见他步伐稳重,举止敏捷,暗暗点点头,看来他所练的行走内功,也是相当的不错,问:“你站起来干吗?”
    聂十八有点愕然:“爷爷不是要看我的分花拂柳掌法么?”
    “你坐着不能抖出来?”
    “坐着!爷爷,我从来没试过。”
    “现在你就坐下来试试,要是我叫出的招式,你坐着不动也能抖出来,那说明你是真正学会了。”
    “爷爷,那我试试。”聂十八便回到原处坐下,心里想坐着不动,这怎么使出来呢?爷爷不是难为人吗?
    黑豹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问:“聂儿,你是不是以为爷爷故意为难你了?”
    “这——!”聂十八一时不知怎么说了,心想:怎么爷爷的一双眼睛这么厉害,看出我心中想什么了?
    黑豹严肃地说:“聂儿,学会练熟了任何一门武功,都要有在任何不同的情况下应变而使出来,才算是真正学会了。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在饭店用饭时,有人突然向你出手,你怎么以分花拂柳掌去应付,敌人能让你站起来出来出手吗?”
    聂十八一听心头凛然,就:“爷爷,聂儿明白爷爷的用意了。”
    “唔!你注意了。”
    “爷爷,你说吧。”
    “第三十二招!”
    这是分花拂柳掌侧身顺势拍出的一招,聂十八坐着不能动,只好上身一扭,一掌拍出,掌式一点也没有错。
    黑豹点点头,又说一声:“三十六掌”。这是转身斜斜的一掌,聂十八又丝毫没有错地拍了出来,出手极其自然。
    这两掌,都是以拍开、关上那藏有太惭武功秘密洞门的掌法,所以黑豹首先要看他这两掌的招式了。随后,黑豹一连叫出四五招不相连的掌法招式来,聂十八都一一不误地抖了出来。黑豹看了暗喜,心里说:“看来这个浑小子,的确是将分花拂柳掌学会和运用自如了。”于是他蓦然向聂十八迎面一掌拍出:“聂儿,看招!”
    聂十八上身仰后翻下,双掌以分花拂柳掌的第十七招式接掌,令黑豹这一掌的掌法,轻轻卸到一边。
    刚好这时鬼妪和小兰端着弄好的菜出来,见他们两人在饭桌上动手过招,鬼妪大惊:“爹!你怎么动手打聂儿了?是聂儿不听你老人家的话么?”跟着又责备聂十八说:“聂儿,你怎么将爷爷惹出那么大的火?还不跪下来向爷爷叩头谢罪?”
    黑豹一笑:“女儿,聂儿并没有得罪我。”
    “那爹为什么要打聂儿了?”
    “我在试试聂儿所学的掌法,能不能骤然应变。”
    鬼妪放心了:“哎!爹!我以为聂儿得罪了你,令你发那么大的火了!”
    聂十八这时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原来爷爷是试试聂儿的功夫,我还以为我刚才那几下掌法使得不对,惹得爷爷生气了。”
    黑豹笑道:“浑小子,使得对不对,你自己不知道?来,我们大家一齐坐下吃饭。”
    鬼妪和小兰端上来的菜,除了炒菜、蒸火腿,还有一碟油爆脆花生和一碟卤干肉,还特意温了一壶酒。这些,都是黑豹平日喜欢的。黑豹大喜:“看来我跑来听雨轩吃饭,是来对了!”
    “爹!那你以后就来女儿这里吃饭吧!”
    “好好,我以后就不时过来。”黑豹见小兰站着,问:“你怎么不坐下来吃饭?”
    小兰说:“婢子要伺候老爷呀!”
    “坐着就不能伺候了?来!坐下,在听雨轩里,应该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女儿,你说是不?”
    “爹说得对,小兰,你就坐下来吧,不然,老爷是不高兴的。”
    小兰坐下来以后,鬼妪问:“爹!聂儿的掌法练得好不好?”
    “不错!他能闪避,并接下我刚才那骤然的一招.看来可以闪过任何人的突然袭击了。聂儿反应的能力和行动的敏捷,有点出我意料之外,这恐怕与他过去一个人在深山老林捕猎时打下的基础有关。怪不得那天在山峰上,他能以兔子十八跑的动作,闪过了毒箫子从背后射出的毒针了。”
    小兰惊讶:“老爷,那天你真的在那里了?”
    黑豹笑了笑:“你这小丫头,也跑去那山峰上,不害怕么?”
    “老爷、婢子和夫人在一起,就什么也害怕了!”
    鬼妪说:“爹!小兰的剑法,比女儿当年的刀法还要好,她是可以自卫了,一般的武林中人,三四个近不了她的身。”
    小兰惊喜了:“夫人,我有这样的能耐吗?”
    “丫头,看来你也跟少爷一样,自己武功的高低都不知道。”鬼妪又转头问黑豹:“爹!那个什么蓝美人,有了下落没有?”
    “那人神秘地失踪了!”
    黑豹摇摇头:“看来这人身份十分神秘,武功也非常神秘,老廖派去跟踪的人,莫明其妙地横死在珠江边上,死后尸体上没留下任何伤痕,但内脏全碎,这是武林中极为厉害的绵掌功,也是所谓的‘摧心掌’。”
    鬼妪问:“他是被那神秘人所杀?”
    “不清楚,因为他也不见了。不但再没在广州出现,也不见在广东一带再出现过。”
    “爹!那么说蓝美人的线又断了?”
    “不错!是断了,为了老瘳的安全,我叫老廖停止暗查蓝美人之事。”
    “那张铁嘴不危险了?”
    “他派出盯踪的人,十分忠诚,不会出卖张铁嘴。为了防万一,我也叫张铁嘴离开广州,到岭南双奇那里避一避。女儿,看来蓝美人一事,不像我们原先想的那么简单了。不知为啥,一些名门正派,也卷进蓝美人这一事件中,江湖上的一些会帮门派更不用说了。江湖上互相的仇杀事件,此起彼落,不时发生,都是为了蓝美人。”
    “爹!什么名门正派卷了进去了?”
    “除了点苍、昆仑,其它门派,都有人卷了进去。看来二十多年前慕容家的事,又一次在江湖上重演了。那一次,明显的敌人是西域碧眼老魔,而这一次,是一只无形的魔爪在神秘操纵着。”
    黑豹说到这里,对聂十八说:“聂儿,看来时间不等人,你要抓紧时间苦练武功,明天,就开始去练第二层的内功。”
    “是!爷爷,我明天一早就去。”
    鬼妪问:“爹!我要不要跟聂儿打点一下呢?”
    ‘不用打点了,就这么走。”
    “衣服也不多带两件么?”
    “练起功来,恐怕聂儿没有时间去换衣服,也无暇去换。”
    “爹!天气可渐渐转凉了!”
    “你别担心会冷着聂儿。第二层内功一旦练起来,就是在数九寒天也不会感到冷;在三伏大热天,山土焦而他却不会感到热,他完全达到了忘我之高境,怎么会感觉到天冷天热?”
    小兰惊愕了:“练起内功来,会不知道天热天冷的么?那不成了神仙了?”
    黑豹一笑:“小兰,世上没有神仙,也没妖魔鬼怪,但练内功练到最高的佳境,它就会有超意志的能力,也可以说,跟人们传说的神仙差不多。”
    小兰听得张大了口不能出声。
    黑豹对聂十八说:“聂儿,明天你就这样来见我好了,什么也不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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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闭门苦练
    上回说到黑豹叫聂十八就这么去见见自己,什么也别带去。
    第二天,聂十八遵照黑豹的吩咐,什么也没有带,只身来到了潜心斋。雨儿一见:“少爷,你来了!”
    “老爷在里面不?”
    “在,在,正等着少爷呢!”
    聂十八慌忙走了进去,果然爷爷已在蒲团上等候自己了,他赶忙上前请安问好。黑豹“唔”了一声:“你先坐下来。”
    “是!爷爷。”聂十八恭敬地坐下来。
    黑豹说:“看来在这大半个月里,你没有白过,一套掌法,练得十分的娴熟,你知不知道,在练第二层内功前,我为什么要你先练这一门掌法?”
    “母亲说,我练好了这一门掌法,可以与一些武功极好的人交锋,同时还可以免伤害一些罪恶不大和无辜的好人。”
    “不!我叫你学这门掌法的主要意图不在此。”
    聂十八愕然:“爷爷,那什么意图?”
    “你在练这一套掌法时,是不是要运气行走全身,然后凝集于双掌之中?”
    “是的呀!”
    “接着的是每拍出的一掌,都有相应不同的运气方法,意到气到,气到掌出。”
    “是!母亲是这样教我的。”
    “所以你每练完一套掌法后,不但不感到累,反而感到浑身舒畅,精神增添,像练了一遍内功似的,你有没有感觉到?”
    聂十八怔了怔:“爷爷,我可没有注意到,我只是感到练了一遍掌法后,既不辛苦也不怎么吃力,以为大概是我拍出的掌法,没有怎么用劲吧。”
    “聂儿,其实你每练一次掌法,就等于练了一遍内功一样。”
    “真的?这套掌法这么奇怪?”
    “这就是你这一次闭门练功中的一种行动内功,它比坐练、卧练、立练和走练又进了一步。分花拂柳掌法,就是练行动内功的八门方法,你学会这入门的方法,再看真经,便会深刻明白真经上所说的练功方法,练起来心中更有数了,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练。”
    “怪不得爷爷要我先练这一套掌法了。起初我还以为爷爷要母亲教我一门与人交锋、搏斗的武功,作为防身自卫。”
    “聂儿,你要学会了这一门内功,不但是掌法,就是各样的武功,包括你的兔子十八跑和穆家的短刀法,都可以练。这样,你就是今后碰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一流高手,也可以与他交锋了。今后你一身的内力,将用之不竭,取之不尽,宛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滚滚而来。”
    聂十八惊愕地问:“那么,永远也不知道劳累了?”
    “不错,正是这样。就是你武功胜不了对手,也可以将他们弄得精疲力竭。”
    “爷爷,那我要练多久?”
    “这就要看你能否专心苦练了。要是你能深沉地呼吸,气能透过丹田,直达涌泉穴位时,那就说明你这一次的闭门练功练成了!”
    “涌泉穴位?那不是在脚底心么?”
    “不错,正是脚底心。”
    “一口气能直达脚心?爷爷,这可能吗?”
    “对一般人来说是不可能,他们往往在喉咙部份就呼出来了,有的也可直到丹田。但对练太乙真经的人来说,不但可能,更要做到,否则,就练不成太乙神功。聂儿,你随我到内室里去,我详细讲给你听。”
    “是!爷爷。”
    聂十八随黑豹到内室一看,不由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原来的内室了?只见室内横七竖八摆满了各种不同的岩石,奇形怪状,大小高低不一,似乎是一座小小的石山林,岩石与岩石之间,有的仅容一个人侧身而过,有的连路也没有。聂十八几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不是到了内室,而是到了一处阴森森的乱石坡里了。心想:这怎么练内功呵?他再看看内室门口和打量室顶,这又的的确确是自己十多天前所练功的内室,他愕然地问:“爷爷,这内室怎么变成这样的了?”
    黑豹微笑:“这是助你练行动内功用的,每块岩石,都是我特意安排的,按九宫八卦图而摆设,你记熟了行动内功的心法和口诀之后,每日都在这乱石群中穿来插去走动,然后在岩石中或岩石上飞越翻腾,纵跳来往。直到闭上眼睛也可以来往纵跳如飞。而不撞倒岩石或从岩石上掉下来,那你的行动功便算基本练成了。跟着你就在这岩石当中抖展你所学过的‘树摇影动’‘摘梅手法’和‘分花拂柳掌法’,那么你今后在江湖上行动,哪怕在任何恶劣的地形中,都可以从容不迫地与一流上乘高手交锋。”
    “爷爷,那么我早晚还要不要练坐卧内功的?”
    “怎么不练?而且要紧持不懈地练,要不,你就练不成太乙真经的第二层内功了。聂儿,你要明白,这座乱石阵只是助你练行动内功的。”
    “爷爷,我明白了。”
    “唔!”黑豹衣袖一拂,将室内门关上,然后带聂十八弯弯曲曲地穿过石林,来到一处长宽不到五尺的地方,这里正是聂十八过去练内功的坐卧处。过去聂十八在这里练功,举目便看到室内四壁,现在举目看见的尽是石头。
    黑豹叫聂十八坐下,将太乙真经取出来。这是太乙真经上篇中第二层的练内功法。黑豹为了方便聂十八练太乙真功,将太乙真经的内功篇分成三部份,令聂十八能按步就班地练。黑豹将自己练太乙真经的心得和经验,一步步地传授给聂十八一步步打下聂十八深厚的根基,避免聂十八在练内功时出现差错。
    黑豹先教会聂十八和二层练内功的口诀,讲解练内功的心得和方法。见聂十八能准确无误接受下来,便说:“聂儿,现在你先记下这内功的口诀和方法,直到完全背熟为止。然后按真经中的的指示去练,切不可前面的未练成,就去练后面的了。不然,你就会经脉乱,一旦真气走入岔经,你今后想练也没法练了。”
    “是!爷爷。”
    “好!我走了,明天这时我再来看你。要是你能准确无误地将一段真经背诵出来,就可以练真经上的内功了。”
    “爷爷放心,明天我会背出来的。”
    聂十八不愧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言必信,行必果。果然第二天,黑豹来检查时,他一字不漏地将太乙真经这一段经文背诵出来,不论黑豹从中抽出哪一句,他都能背诵如流,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爷爷,曲则全,枉出直的意思是说,在练气功时,遇上不能冲破玄关时,不应硬闯,先委曲婉转疏通真气,使真气在弯曲过程中,伸展流畅而去冲破玄关。与敌交锋也是这样,聚然碰上劲敌,不要去硬碰,先迂迥周旋,暗蓄真气,才能一击而中。”
    “唔!洼则盈,敝则亲呢?”
    “爷爷一低洼处才能集水,空谷中方可聚气。在练功时使自己十二经脉像低洼、空谷一样令所练的太乙真气聚集起来,同时要不断地排除浊气,更新自己的真气。”
    黑豹微笑:“很好,你理会没错,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你又是如何理会?”
    “爷爷,聂儿认为,这跟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智似愚、大勇似怯是一个道理,是说一个人武功修练到最佳的境界时,往往反璞归真,看去好像仍有缺陷和不足,像是一个实练或没有练过武功的人一样。”
    “哦!你就是这样去理会?”
    “爷爷,聂儿还有一个理会,就是在练功时,千万不可自满和沾沾自喜,不再练下去。哪怕是大功练成了,也还有缺陷的地方,自己的武功很充实了,也有一些不足之处。爷爷说过,艺海无边,学无止境,应该永远看到自己的缺陷和不足,这样,才能永远鼓励、鞭策自己去勤学苦练,从而在运用时取之不尽,与敌交锋时用之不竭。”
    黑豹开怀笑了,捋着胡须:“聂儿,你能从多方面理会真经中的含意,我就放心了!”
    “这都是爷爷教我的,聂儿初时什么也不懂,连真经上的话,聂儿也看不明白。”
    “那么说,真经上的话,你现在都弄明白了?”
    “聂儿不敢说全都弄明白,但爷爷的话,聂儿全装在心里,以后在练功中去加深理会。”
    “很好!这几个月内,你就这么去潜心苦练,其他一切的事。不要去想,在练功中要达到忘我的境地,一切我自会给你安排。”
    “聂儿多谢爷爷了!”
    从此以后,聂十八在内室中日夜勤学苦练,早晚练坐卧内功,其他的时间,就在乱石中来往穿插走动,翻腾,飞跃,施展自己所学过武功,其实也是练功行动的内功。在乱石中练,是永远保持自己体内真气用之不竭,去旧纳新。而早晚练坐卧内功,就是一点一滴积蓄自己的真气了。遵循太乙真经中所说的:“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故海不辞东流水,大之至也。”也就是说,泰山之高,是一块块岩石垒积起来的,大海之深和宽广,是它有容纳百川之水。练太乙真功,也是这样一点一滴将练得来的真气聚集起来,靠别人的输入,永远有限,再深厚也没有自己苦练来的那么扎实和深厚。别人可以助你打通任督两脉,只是打通你的玄关,但真气,还是要靠自己去苦练得来,其他门道奇经的玄关,别人就无能为力为你打通了。除非你练成了佛门的“空谷贮气”和星宿海满派的“春阳融雪”功,以及邪道的什么“吸星大法”,才可以将别人的真气吸取过来,化为已用,从而增厚自己的真气,不用去苦练。
    可是这三种奇门异功,也必需要有深厚的内力和练成了特殊的功力才行,不然,一旦将别人各种不同的真气吸气自己体内冲突,痛苦万分,甚至经爆脉断而亡。
    自己苦练所得来的真气,就没有这种危险,而且越集越深厚,更不用去苦练用强力融化别的异体真气,就是会“空谷贮气”“春阳融雪”等功,也不敢过多地去吸取别人的真气,多吸取一个,就多一份凶险。除非你练成了九阳真经,才没有这种凶险,其他的都不行。
    整部太乙真经,实际上是太乙门的创始人,将老子、庄子和其他道家学说的精华,集中、融化在一起。初时只是道貌岸然家一派养生练气,最后用于武功之中,后来经过几代人的实践、修改、补充,去其糟粕,存其精华,从而形成了这一部为武林人士视为奇珍异宝的太乙真经。
    再说聂十八在内室里日夜苦练了四个多月,不但身形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在别的武林人士看来,简直是身如鬼魅,在大小高低的奇岩怪石中,任意翻腾飞奔,如入无物之境,此时的他恍如一个影子,仿佛是穿石而过,顷刻之间,便走遍了所有的怪石奇岩。黑豹曾经在每一处岩石放了一些铜钱的其他的细小之物,聂十八转眼便全部取了出来,交到黑豹手中。但气定神闲,不费丝毫之力。同是,他深汲一口气,便直透脚底的涌泉穴,已练到这段真经中的要求:“其息深深,直达于踵,神功初成。”
    四个月的苦练,聂十八浑身的真气又比以往深厚了三成。只要他在运气调息时,慧眼之人可见他浑身上下隐现一道滚动不息的紫阳真气,形成了一层外物不能伤害他的气墙。尽管这时他不能冲开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这门脉奇怪的玄关,但却为下一步练太乙神功的打了十分雄厚的坚实的基础。
    聂十八却不知道自己在内室的乱石林中练了多长的日子。这一天,他却感到自己在练静坐内功时,深沉吸气时,竟然直达涌泉穴位。初时他这么快就练成功了?可是他几次深深呼吸吐纳,都感到涌泉穴有气流转动透出,他才相信了。爷爷和真经上的要求,自己真的练到了,他一时激动想呼唤爷爷,但转而一想,我要是真的练成了,爷爷自然会知道的。自己可不能得意忘形。看来我还没有真正练成,所以爷爷才没有跑来看我,我还得再练,练到运气纯熟才好。聂十八压下了心头上的激动喜悦情绪,却感到自己一身真气充盈滚动,好像没地方盛下的这一股真气了,不由纵跃起来,轻如飞鸟,捷似灵猴,在乱石林中来往飞奔起来。
    聂十八不知道已过了四个多月,可是他母亲鬼妪却是知道的。鬼妪自从聂十八离开自己后,尽管自己处理幽谷大院的一切事务,有时还要接待外面回来的重要成员,或者离开幽谷大院,到外面处理一些重大的事,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聂十八已练多少日子,惦挂着聂十八在内室的起居饮食,他会不会忘我练功忘了吃饭了?天气渐渐凉了,会不会多穿衣服?聂十八已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在幽谷大院,每到晚上,她便和小兰灯下谈到聂十八。小兰说:“夫人!你这么关心少爷,我明天去看看少爷好不好?”
    “不不!你千万别,不然,就会分散了少爷的心,影响了少爷的练功,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鬼妪又又微微叹息一下说:“丫头,我想老爷会比我更关心少爷的。”
    “夫人,那你还那么关心少爷干吗?”
    鬼妪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怎会这样?明知他爷爷比我更关心他,我还是那么的不放心。”
    “这是夫人太过惦记少爷的原因。”
    “小兰,你知不知少爷去了多久了?”
    “夫人,我知道,有四个半月了。”
    “不错,还差两天,就整整四个半月。”
    “夫人,怎么少爷练功要练那么久的?”
    “丫头,对练上乘的内功来说,四个半月已算短了,听说有些武林人士,为了练上乘内功,足足闭关面壁修练三年呢。”
    “那不闷吗?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关在一间小屋子里,要是我,恐怕三天也受不了。”
    鬼妪一笑:“丫头,所以你和我,就没法能练到上乘的内功。”
    她们正说着,一条人影悄然而来,出现在她们面前。鬼妪一怔,定神一看,又惊喜了:“爹!你怎么这么夜来了?”她又看看黑豹的身后,问,“聂儿呢?没来?”
    小兰慌忙站起,叫了一声:“老爷。”便忙着斟茶了。
    黑豹坐下问鬼妪:“你惦挂聂儿了?”
    “爹!我有点不放心他的。”
    “聂儿没事,你放心。”
    “聂儿这一段日子,练功练得怎样了?”
    “唔!还不错,比我当年练功更专心。”
    “爹!你说笑了!聂儿怎么比得上爹的。”
    黑豹摇摇头:“不!我是说真的。当然,在练内功时,聂儿根基没有我那么好,但他比我专心,没任何杂念,正因为他没有什么根基,却像一张白纸,可以画最好的画,不像我练功时要改来涂去。聂儿练功虽然比我进展慢一点,但扎下的根基比我坚实。看来他今后的成就,恐怕比我还好。”
    鬼妪心欢地说:“聂儿要是及得上爹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鬼女,你太过容易满足了!在名利上,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在生活上也应该这样,但在事业和练武,有这样的想法却是一种坏事,起码是自甘落后和不求进取。要是聂儿在学艺上也像你这样,就太失我的望了!你应该鼓励、鞭策聂儿今后要胜过我才行,在武林中的各门派若是一代不如一代,那这一门派就无法在江湖上立足,应该是一代比一代强,每一代都出一两个杰出的人才,这一门派的事业才能兴旺。少林寺所以能长久在武林中立足,成为武林中的北斗,就是每一代都有杰出的人物出现,且超过了前一代人。慕容家近百年来一直雄视武林,它先是有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后来又有慕容家没有这样杰出的人物出现,不但武功失传,恐怕武林中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处,早已在江湖除名了。要是只学到我一半的武功就满足,那随便找一个为人正直的人来传授好了。何必千辛万苦,不惜跟踪万里将聂儿找来?鬼女!你应该明白,既然成为我的衣钵传人,就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但我老脸有光彩,今后的太乙门也有指望了,更使太乙门这一盖世神功,不致在武林中埋没。”
    鬼妪听了不禁心头凛然。她感到聂儿练功学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是有关太乙门能不能长久在武林存在的大事情。她说聂十八学黑豹的一半武功就心满意足,这虽然是一句谦虚的话,也使黑豹一样有本事,但绝没有想到超过黑豹的,她认为黑豹的武功,是没人超过的。可是黑豹的这一段话令她震动了,也震开了她的眼界,不禁说:“爹!女儿说错话了!请爹原谅。女儿今后一定鼓励聂儿学好爹的所有武功,不辜负爹的期望。”
    “爹!我叫小兰炖碗鸡蛋给你吃。”
    “不用了!我在这幽谷四周巡视了一下,顺便来这里告诉你一声,明天一早,你去接聂儿出来吧。”
    鬼妪又是惊喜:“爹!聂儿学成这一段内功了?”
    “今天略略在窗口看了一下,不错,他是练成了,可以出来走走,散散心。你不是希望早点看到他么?”
    鬼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爹!我是希望能早一点看到聂儿,但听了爹的话后,却盼望聂儿多一些日子学武练功了!”
    “练功,应该有张有驰,聂儿练功告了一段落,应该让他出来走走,轻松一下,一味紧张,反而对练功没有好处。你明天一早就去接聂儿出来,顺便也带他到外面走走,调节一下他的身心。”
    “爹!女儿明天一早就去接聂儿。”
    黑豹看了一眼在一旁怔怔听着的小兰,见她双眼充满了惊喜而又带迷惘的神色,问:“我和夫人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老爷,婢女听到了!”
    黑豹严厉地说:“但你一字也不准说出去,包括你的父母在内。”
    “婢女知道大院的规矩,绝不敢对人随便乱说,不该问的也不能乱问。至于老爷和夫人的谈话,婢子更不会说了!”
    黑豹满意地望了望鬼妪一眼,说:“你知道就好了!夫人最近教了你什么武功?”
    “夫人教了婢子一套太极两仪剑法。”
    “唔!这一套剑法,可以说是武当派的镇山宝剑法,以柔克刚,料敌于先机。可惜武当的传人,剑法上都超不掌门,而且一代不如一代,至今沦落到比云南大理的点苍派还不如,更不要说与少林寺相比了。这都是武当山历代掌门人墨守成规、不思进取所致。”
    黑豹说出了这段话,不胜叹息。他正因为看到了武当派的致命之处,想将西门剑法取回来,一时不慎,错误的与碧眼老魔为伍,从而铸成了一生的大错。而小兰听得似懂非懂的,问:“老爷,这套剑法不好么?”
    “这套剑法也是一流的上乘剑法,没有什么不好。当年,常掌门还没成为武当派的掌门时,曾在武当山与威镇江湖的小魔女一战,交锋上百招,最后才为小魔女迅速了断,一击而败(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这在当时,是唯一与西门剑法不相上下的剑法了,可是西门剑法经慕容家几代人精益求精修改后,已大有进展,而太极两仪剑法,却墨守成规,继承人不敢有半点创新或改进,弄到以后,竟没有一个传人能超过常掌门。好了,这些往事,我不去谈了。小兰,你将你所学的剑法,就在这月下抖一遍给我看看。”
    小兰有点惶恐地说:“老爷,我——?”
    鬼妪说:“丫头,这有什么害怕或害羞的?老爷想看看你的剑法学得怎样了,你有如此难得的机会,得到老爷的指点,别的人求也求不到哩!丫头,你还快使一遍老爷看?”
    “是!婢子马上去取剑来!”小兰很快将剑取来了,神态凝重,一丝不苟地将太极两仪从开式到收剑式,一招一式地抖展出来,步法、身段和剑法配合得十分默契,毫无半点错乱,而且剑姿优美,宛如剑舞。太极两仪剑法以一个少女使来,更能发挥柔的优势,黑豹看得暗暗点头赞许,看来小兰这女子,颇有一些慧根,基础比鬼妪还好。鬼妪初学剑时,仍多少带刀式,剑中含着怨气,而小兰是纯正的太极两仪剑法,心平气静,顺其剑式自然走动,令人舒目。
    鬼驱问:“爹!这丫头的剑使得如何?”
    黑豹说:“看来你教导有方,能从严着手。以小兰这样年纪,使出这样的剑法,也颇为难得了!以她目前的功力和剑法,固然不能与一些高手为敌,但一般的武林中人,恐怕四五个人近不了她的身。”
    鬼妪听到黑豹称赞自己的弟子,心中十分高兴,说:“爹!你指点这个丫头一下吧。”
    “不用了!你传授得很好,这剑法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要挑剔的是功力不足,火候仍有些欠缺,这主要是内力不济,难以发挥剑法的威力。她今后除了多勤练剑法之外,更需要早晚勤练内功,达到以气御剑,而不是单纯以力使剑。”
    鬼妪对小兰说:“丫头,老爷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婢子听清楚了!老爷指点我今后要勤练内功。”
    “你早晚练了内功没有?”
    “夫人,婢子早晚都在练的。”
    黑豹问鬼妪:“小兰练了多久的内功了?”
    “爹!大概有半年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半年有如此的功力,可以说是进展相当的快了,一般人练半年,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的功力。这样看来,小兰可是一位难得的良材了!”
    在这一点是,不但黑豹不明白,就是连鬼妪也不明白。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聂十八暗中把鬼影侠丐吴三的卧式内功修炼法传给了小兰,因而才使得小兰的内功比别人进展得快。
    鬼妪高兴地说:“爹!你别夸奖这个丫头了!这丫头在学武练功上,也是勤快和专一的,领会也不错。”
    黑豹点点头,对小兰说:“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气色。”
    “是!老爷!”小兰走到黑豹的跟前。黑豹在灯光下打量了她的眼神和脸上的气色,发觉隐隐有一股小小的真气在流动,于是伸手在她肩膊上轻拍一下。
    小兰在黑豹一拍这下,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直透心田,霎时遍全身,又似乎那里震动了一下,接着只觉得浑身舒畅。小兰不知道这一拍是怎么一回事,以为老爷是满意自己学武练功的表现而已。但鬼妪却一下看出来,这是黑豹以自己的一股真气,暗助小兰打通了任脉的玄机,令小兰今后练起内功来,进展更快,于是激动地说:“丫头,你还不快跪下来向老爷叩头谢恩?刚才老爷以他的真气,打通了你任脉的一处玄机,令你今后受用无穷。”
    小兰顿时惊喜万分,慌忙跪下叩头说:“婢子小兰,叩谢老爷恩赐。”黑豹说:“小兰,你起来吧,今后你就要好好勤学练功上,老夫也盼望幽谷大院再出一位令人侧目的小女侠。”
    “婢子今后要加倍努力勤学苦练,不辜负老爷的期望。”
    “很好,很好!”黑豹转对鬼妪说,“看来,小兰将来会胜过你了!”
    “女儿也希望这丫头能胜过我。”
    “那么说,我们幽谷大院今后更有希望一代胜过一代了!”
    “爹!那不更好吗?”
    黑豹笑了,又谈了其他的一些话,才起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鬼妪和小兰便高高兴兴地去潜心斋接聂十八了。她们有四个半月没见过聂十八,不知聂十八在这四个半月里变得怎样。尤其是小兰,更想看看自己的小主人练了四个多月的内功,是不是比以前更神威勇猛和神采奕奕了。她却不像鬼妪那么提心聂十八是瘦了还是胖了。鬼妪了解闭门练功的艰难辛苦,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一旦进入化境,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大火燃眉而不惧,哪里还顾得吃饭换衣了?她记得黑豹以前练功,每次回来时,几乎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她们主仆两人走进幽静的潜心斋,见黑豹似乎在等候自己。黑豹一见她们,只说了一句:“哦?你们来了!”
    鬼妪问:“爹!聂儿呢?”
    鬼妪和小兰随黑豹来到内室,见室内紧闭,黑豹凝神听了一下说:“唔!他在练功。”
    鬼妪问:“爹!我们这时开门,那不惊动了他吗?”
    “不怕!他现在在室内练的是行动之功。”黑豹说时,将内室厚厚的室门打开了。鬼妪、小兰往室内一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见迎面挡住视线的是峥嵘的怪石头。她们正惊疑时,蓦然看见一条人影一闪,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衣服又脏又破烂的人,一下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可将小兰吓了一跳,急问:“你是什么人?”
    “小兰,是我。”
    鬼妪说:“丫头,这是少爷,你怎么认不出来了?”
    小兰惊愕地说:“什么?他就是少爷?少爷怎会变成叫化样了?”
    聂十八高兴地问:“妈!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鬼妪见了他这副样子,又心疼又爱怜地说:“聂儿,你怎知道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爷爷说过,要是我这一段内功练成了,妈就会来接我回去的。”
    “那你的功练成了没有?”
    “既然是妈来接我,我看是练成了!”
    “那你还不去拜谢爷爷?”
    聂十八轻纵到黑豹跟前跪下:“聂儿拜见爷爷,感谢爷爷对聂儿的教导。”
    黑豹以三成的功力运在衣袖上一挥,想扶起聂十八来。这三成的功力,哪怕是一块重如千斤的大石,也可以扶起来。可是这时聂十八下沉的内劲比千斤石还重,只略略动了动,依然叩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黑豹不禁暗喜:这个孩子,四个多月的苦练,练得真气比自己想象的还来得深厚,要轻,轻似云烟;要重,重如巨石。这已是当今武林第一流上乘高手的功力了。一时心欢地说:“聂儿,你快跟你母亲回去,好好休息,也可以到外面走走,见见世面,知道一下江湖的风云。”
    聂十八愕然:“爷爷,我可以到江湖上走么?”
    “不错!你可以和你母亲到广州一带走走看看,既增长江湖上的一些见闻,也可以散散心。爷爷可不要你与世隔绝,变成了只一味想练武的武痴。除了武功,什么也不懂,那就不好了。”
    “爷爷,那我几时再回来练功?”
    “你辛苦了四个多月,爷爷特准你一个月的假期到外走动,一个月后的今天,你必须回到这里。不可有误。”
    “爷爷,我一定会赶回来。”
    “很好!”黑豹又对鬼妪说,“女儿,你这次好好陪聂儿玩一个月,幽谷大院的事,我自会吩咐老蔡打点,你不必担心。”
    鬼妪说:“你和我们一块出去好不好!”
    “不!我和你们一块,一来你们玩得不痛快;二来也引人注目,那就不好了。记住,你们这次出去,只是散心,令聂儿增长见识,千万不可与人生事,非不得已,不可在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武功,尤其是聂儿,更要注意。”
    聂十八忙说:“爷爷,我不会生事的。”
    黑豹一笑:“以你的善良本性,当然不会生事,就怕有些持强好胜的人,会主动找你生事。”
    “爷爷,那我怎么办?”
    “这就看你如何应变和处理了。”黑豹转对鬼妪:“女儿,我想你会教聂儿怎么处理的吧?”
    鬼妪笑道:“爹!你放心,我知道如何打发这些生事者的。”
    于是她们三个,告别了黑豹,转回听雨轩。一到听雨轩,小兰便嚷起来:“少爷,你这身子和这一身衣服臭死脏死了,快脱下来,我去打盆热水给你从头到脚冲洗一下,不然,就会将整座听雨轩都熏臭了!”
    聂十八忙说:“是是!我真的要从头到脚洗干净才是。不过,让我自己来,麻烦你将我一套衣服取来给我就行了。”
    “少爷,我和夫人早已给你准备好了,所有内外衣裤,都放在洗澡室里,水也烧滚了,盛在大木桶里,旁边还有一桶冷水,你快去洗澡室就行啦!”
    “那我多谢妈和你了!”
    聂十八不敢走进听雨轩大厅,从院子轻纵直奔洗澡室,真是身似轻烟飞鸟,一晃而逝,没半点响动之声。小兰惊讶:“夫人,这四个多月,少爷的轻功怎么这般的俊了?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鬼妪心欢地说:“丫头,这就是少爷苦练四个半月的结果。来,我们一块到厨房里去,弄好饭菜,好好慰劳少爷。”
    小兰本想说,我一个人就行了,夫人不用操劳。但一想到夫人疼爱少爷的心意,非要自己弄一点菜不行,若叫夫人不去,反而令夫人不高兴。便说:“好呀!我知道少爷很喜欢吃夫人弄的红烧鹿肉,这味菜,婢子是弄不出来的。就是弄出来,少爷也不喜欢吃。”
    “你这丫头,怎么知道少爷喜欢吃我弄的红烧鹿肉了?”
    “因为婢子看得出来。同时婢子也弄过一次,少爷说婢子没有夫人弄得那么好吃。”
    鬼妪笑着:“看你这丫头,心眼还不小哩!我们快去吧。”
    “好的。夫人,我们几时带少爷去广州玩?不会是今夜里吧?”
    “让少爷好好休息两天再说。”
    “我看少爷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哦?你这么了解他?”
    “我不了解,但我知道,少爷跟夫人一样,是一个好动不好静的人,我也是一样。”
    鬼妪笑起来:“你这丫头,简直是投错了胎,你不应该是个女孩子,是个野小子,是个小野子才对。”
    “是呀!我爹娘也是这样说我的,说我简直像个野小子。”
    鬼妪和小兰把这一顿饭菜弄得十分丰富,除了红烧鹿肉外。还有冬菇炖山鸡、焖兔子肉、炒黄鼠肉等山珍,将一张仙桌摆得满满的,这一般城里人所吃不到的。
    这些山珍,聂十八都吃过,他见满桌都是一碟碟的菜,说:“好!你弄这么多菜干什么?妈是不是将我当成客人了?”
    鬼妪笑着:“妈将你当成了远方归来的孩子。聂儿,你饮不饮酒?”
    “妈要是高兴,我可以陪妈饮两杯。”鬼妪一听,知道聂十八是体贴顺从的孝意,而且也知道聂十八不善饮酒,说:“好!那我们只饮两杯助兴,不可多饮了。丫头,你去将廖总管送给我的那瓶贵州茅台酒端来,你也和少爷饮两杯。”
    小兰高兴地说:“是!夫人。”
    小兰很快将一瓶没有开封的茅台酒捧了出来,打开酒瓶盖,给鬼妪、聂十八先斟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斟。聂十八顿时闻到一股特别浓郁的酒香,几乎飘满了大厅,说:“这酒怎么这么的香浓?”
    小兰说:“这是地道纯正的贵州茅台酒,是廖总管特意从贵州带来给夫人的,当然香啦!夫人,少爷,婢子先敬你们一杯。”
    说完,她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聂十八看了愕然:“小兰,这么满满一杯酒,你一口就饮完了,不怕醉么?”
    鬼妪笑道:“聂儿,这丫头是个小酒鬼,五周岁时,她就学会饮酒了,家里没酒,她有时还去别处偷酒饮呢!别说一杯酒,就是这一瓶酒,也醉不了她,你千万别和她比酒量了,随你自己的量饮些好了。”
    “妈!小兰这么能饮酒?”
    “这是她天生的海量,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两个月前,廖总管、岭南双奇等人在幽谷大院相聚,她代表我向大家敬酒,所有人都醉倒了,就是你爷爷也有点醉意,她却是依然如故,没半点醉意。论饮酒,她比每一个人都饮得多,别人饮一杯,她饮五杯。那一天,她足足饮下了七八斤酒都不止,所以有人称她为酒中女仙。”
    聂十八十分惊奇地问:“妈!怎么小兰不会醉的?”
    “你爷爷说,小兰体内有一种先天的免酒力的奇功异能,这是任何人怎么也练不来的。在武林中,百年前、曾出现了小魔女,也是有这种奇功异能。想不到现在的小兰也有这种奇功异能,能千杯不醉,也可以说是人间的一个奇女子。”
    小兰说:“不醉有什么好?要是我也像小魔女那要有本事才好。”
    “丫头,这就得靠你自己今后勤学苦练啦!”
    随后,她们便高高兴兴地饮酒吃饭。小兰到底还是个孩子,喜欢到我面玩,忍不住问:“夫人,我们几时和少爷到外面走走?”
    鬼妪转问聂十八:“聂儿,你想什么时候到外面走走?”
    “妈!我随你的意思。”
    “聂儿,你要是累,休息多两天去。”
    “妈,我不累。”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动身好了。”
    小兰高兴地说:“好呀!夫人,婢子今天就准备一切路上用的东西。”
    聂十八问:“妈,我们去哪里走走?”
    小兰说:“少爷,你不知道么?夫人和我说好了,去广州玩呀。”
    聂十八愕然:“去广州?”
    “是呀!少爷,你不想去?”
    “广州离这里远不远?”
    “当然远啦!起码有六百多里的路程。”
    “这么远?”聂十八怔住了。
    鬼妪问:“聂儿,你不愿去广州?”
    “妈!我是担心这么远,一来一往,恐怕要十天的时间,妈辛苦了。再说,我也担心不能依期赶回来练功。”
    小兰嚷起来:“哎!少爷,以夫人的轻功,一天就可以来回了。十天时间,夫人足可以去京城了。”
    “一天能来往?”
    “少爷,你不相信?”
    鬼妪说:“聂儿,我看你现在的轻功比我还好,你也可以一天来往了。”
    “我?”聂十八对自己的轻功没估计过,他仍不知道自己这时一身的真气比鬼妪还深厚,要是尽力施展起轻功来,鬼妪真的会追不上自己。却问:“我也可以一天之内来往?”
    “聂儿,你没信心?”
    “妈,我不知道。”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在荒山野岭中施展轻功先去阳山,你便知道一天之内能不能往返广州了。”
    小兰问:“夫人,我轻功不好,怎么追上夫人呢?”
    “丫头,你没去过阳山么?”
    “我去过。”
    “我和少爷会在阳山城内的盛和饭店等你的。”
    “夫人,你和少爷可一定要等婢子呵!”
    “丫头,你担心我会丢下你么?”
    “婢子就是怕夫人少爷先赶去广州了。”
    “你这丫头真没出息,就是这样,你不能赶去广州找我们么?”
    “夫人,婢子可从来没有去过广州呢,一个人去心里有点害怕。”
    “你这么胆小怕事,将来一个人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婢子跟夫人多走几次,就不害怕了。”
    聂十八说:“妈,小兰还是个小姑娘,让她一个人走路,是有点叫人不放心。”
    “聂儿,你放心,以她目前的武功,一般的山贼草寇,四五个人根本接近不了她的身。何况这里去阳山,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一流的武功高手。只是这丫头一路上别生事,就不会有危险,让她一个人练练胆量也好。”
    “妈,我们还是和她一块上路好不好?”
    小兰说:“少爷,别担心我,只要你和夫人在阳山城里等我就行了。”
    “哦?你不害怕?”
    “少爷,我害怕什么?就是碰上老虎,我也不害怕。”
    第二天,鬼妪便带了聂十八,小兰从幽谷大院启程了。鬼妪指点着东南面一处遥远的山峰说:“聂儿,那山南面的峰下,不远处就是阳山县城。我们施展轻功,笔直朝那山峰奔去,就不会迷路。现在为娘先走一步,你随后跟来。”
    “是!那小兰呢?”
    “这丫头自会取路赶去阳山县的。”
    鬼妪说完,身形一闪,如流星般向东南方向奔去。
    “小兰,你呢?”
    “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会赶去的。”
    “好!那我走了!”
    聂十八身形一纵,真是身似轻烟疾鸟,转眼之间,便在小兰跟前消失。小兰看得心里实在羡慕不已,心想不知几时,自己才能练到像夫人、少爷这么俊的轻功。她也尽力施展轻功追赶,可她到底功力有限,初时,她还可以看见前面两个黑点飞奔,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莽莽的群山峻岭。她不敢像夫人、少爷那样遇山翻山、遇林过林,取直路飞行,而是沿着山道施展轻功奔走,这样,当然便慢了。
    鬼妪初时还有点担心聂十八追不上自己,可是回头一看,聂十八似乎气定神闲,不徐不慢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她不由一怔,惊讶聂十八这么快就追上自己了,于是便全力施展功力往前飞奔,要试试聂十八的内力,轻功到底有多俊。
    鬼妪这时的内力和太乙门的轻风千里轻功,当今武林,恐怕除了黑豹、黑鹰和莫纹之外,就连少林寺的掌门也无法能比得上。以鬼妪这样的速度,不出两个时辰,便可以到达广州。鬼妪只感到身旁的树林、山峰以及脚下的乱石,不断地往后飞逝而去,这样尽力施展轻功,是她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就是当年跟随黑豹在江湖上行走,也没有这样的快。要是这时山野中有人,根本不可能看清他们的身影,他们像一阵风似的,一晃而逝。
    鬼妪以为自己这一阵急奔,就是不能将聂十八抛开得远远的,起码也抛开了四五丈之遥,因为完全听不到自己身后有半点动静。但她回头一看,聂十八依然和先时一样,气定神闲,不疾不徐跟在自己身后五步左右的地方,一步也没有拉开。鬼妪心服了,看来这个孩子,内力比自己还深厚,奔走近半个时辰,不见气喘,轻松自如,他所以不超过自己,一是恐怕是尊重自己,不想超过自己;二是紧跟在自己身后,好看顾自己。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超过自己,跑到前面去了。
    当翻过那座山时,阳山县城早已在望了,山下的路上,已有行人来往,鬼妪便停了下来,不再施展轻功。鬼妪一停,聂十八也跟着停下来,问:“妈,你累了?那我去找一处地方,让妈休息一下。”
    鬼妪一笑:“我不累,聂儿,你累了?”
    “妈,我不累。”的确,聂十八在室内苦练的行动内功,这时发挥了明显的效力,他一路飞奔行走,如一路在练内功,内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增长了,更添精神,又怎么感到累?
    鬼妪打量了他的神态,的确没半点疲倦的样子,反而目光湛湛,神蕴异常,不禁暗喜:看来他四个多月的闭门苦练没有白费,怪不得令爹满意,叫他出来走走了。便说:“聂儿,既然不累,我们就取道下山,转到大道进城吧!”
    “妈!你真的不累么?”
    “你看,我像累的样子吗?”
    “想不到妈的精神、体力这么好。”
    “孩子,看你说的,我们走吧!”
    他们在卯时左右从幽谷大院动身,当时旭日未升,晨雾如丝带般在山山岭岭中缠绕,树梢草尖,尽是朝露。当他们下山转进城的大道时,大道上已有人来人往了。行人以为他们母子俩,只是附近一带的人家,谁也想不到他们是从百里外而来。
    今日正好是阳山县城的圩日,一早赶圩的人不少。他们进临阳山城,大街小巷,已是非常热闹了,不少摊档已摆开,圩场上有各种各样的粉、粥档做买卖,两间茶楼,更是人满为患。
    聂十八见大街小巷尽是人头涌涌,人人摩肩接踵而过,其中有不少服饰艳丽的,看样子不像汉人装束打扮。他有点担心了,问:“妈,这么多人,小兰能找到我们吗?”
    “放心,阳山城她随我来过两次了,会知道去哪里找我们的。”
    “妈,小兰不会路上出事吧?”
    “这丫头聪明伶俐,不大可能出事,你别去为她担心。”
    说着,他们转过了一条青石板大街,来到了盛和饭店前,饭店也坐了不少远地来的客人。掌柜的中年人一见鬼妪,慌忙转出来说:“夫人,你这么早就来了?”
    鬼妪说:“你不用特别招呼我,安排一间房间给我就行了!”
    “是!夫人,请随小人来。”掌柜吩咐店小二招呼其他客人,自己亲自带着鬼妪,聂十八转进内院的一间雅致的房间坐下。鬼妪指着聂十八说:“这是我的儿子,聂儿。”
    掌柜早已听蔡大管家说过聂十八的事了,只是从没见过面。当他看到鬼妪身后神采飘逸的青年人时,早已猜到幽谷大院的小主人了。现听鬼妪一说,连忙拜见:“小人张勇,叩见小主人。”
    聂十八慌忙扶起他说:“别这样,你叫我聂儿好了。”
    鬼妪对聂十八说:“这是勇叔,是我们大院负责在阳山县城打点的人,也是这饭店的掌柜,你今后叫他勇叔好了。”
    聂十八说:“勇叔,你坐。”
    “多谢小主人。”张勇坐下问,“夫人,你和小主人来,是路过这里,还是在这里住下办事?”
    鬼妪说:“我们是路过这里,你最好给我雇一辆马车,等小兰这丫头一到,我们便启程去广州。”
    “夫人放心,小人马上去办,她便可以赶到了。既然还有一个多时辰,夫人和小主人慢慢在这里休息,小人叫人给夫人、小主人准备些茶水点心。夫人,要不要到圩上看看?”
    “不去了。老张,你忙你的,别管我们,随便叫人送来茶水来好了,你照顾买卖要紧,看来今天可够你忙的了。”
    “小人不忙,夫人和小主人请休息。”张勇说完,便出去张罗。没多久,张勇便打发人将茶水、点心送了来。
    聂十八问:“妈,我们坐马车去广州么?不走路了?”
    “你还想走路么?这一路看来,你的轻功完全可以在一天之内往返广州了。我们这次出来只是散心,不用赶时间。要是我们再这么赶路,就会将小兰累坏了。”
    “妈说的是,我们就坐马车去,以免累坏了小兰。妈,小兰真的会在一个多时辰后赶到这里么?”
    “没发生意外,她准会赶到。”
    “妈,我去路上接她好不好?”
    “她是沿着大小不同的山道而来,你不熟悉来路,怎么接?别将你也丢了。要去,我自会打发张勇派人去接,你还是安心坐在这里,别为这丫头担忧。”
    鬼妪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兰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真的在路上出事了。小兰在穿过连山县,进入阳山县时,发现一个人老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走。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十分精灵的小青年,比自己大四五岁左右,圆面圆眼睛,一脸是笑,模样顶趣怪的。小兰初时以为是偶然与他同路而已,没去注意。可穿过一些村庄、小镇后,他还是老跟在自己的身后跑。她不由停下脚步转身问:“你老跟着你干吗?”
    趣怪青年愣了愣:“我几时跟着你了?”
    “你还说没跟着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说,你老是跟着我是何居心?”
    “你这小妹妹怪了,你……”
    小兰“啐”了他一口:“谁是你的小妹妹了?鬼才是你的小妹妹。”
    “你不是小妹妹,难道是大姐姐吗?难道你比我还大么?”
    “我是你的小姑奶奶。”
    趣怪青年笑起来:“看你一身还没脱奶气,就想做人家的姑奶奶了!丑不丑?”
    “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哎!你怎么这般的凶呵!”
    “我凶又怎样?你怕我凶,就别老是跟着我走。”
    “小妹妹,你讲理好不好,这条路……”
    “你还敢叫我做小妹妹?”
    “好,好,我就叫你做小姑奶奶。小姑奶奶,这条路可不是你的吧?你走得,我怎么走不得?”
    “那么多的小路大道你不走,干吗偏偏跟我走这条路?”
    “我这是走这条路回家呵!这条最近,你总不能叫我另走别的路吧?那我怎么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
    “在前面呀!”
    “好!那你先走!”
    “我先走,那你不跟着我了?”
    “喂!你走不走呀?”
    “好,好,我先走,那你慢慢跟着来吧。”
    “鬼才跟你慢慢来。”
    趣怪青年哈哈大笑,先走了。小兰见他走了,便四处打量一下,看准东南方向,不再走山道,奔入树林,施展轻功,取直路而走,心想:这下你就没办法跟着我了。小兰像小鸟似的穿过这片树林,飞越两个山头,最后转上朝阳山县城而去的大道上,看看后面没有人跟来了,便放心在大道上奔走起来。可是,她刚跑了二三里路,听到身后又有人跟来了,一看,不禁傻了眼,跟来的不是别人,又是那圆脸圆眼睛趣怪小青年。她“咦”了一声:“是你?”
    趣怪青年又傻了眼,他揉揉眼睛,想证实自己是不是花了眼或认错了人。他惊讶地问:“你,你不会是我刚刚见过的那位十分凶恶、刁蛮的小妹妹吧?你们不是一个人吧?可是你们倒是长得一模一样呵!”
    小兰又气又好笑地说:“我几时凶恶又刁蛮了?”
    “吓!你真的是她?”
    “谁跟你真的假的?我问你,怎么又悄悄跟上我了?”
    “小妹妹,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你明明看见我是先走的,几时跟着你了?倒是奇怪,你几时跑到我前面去的”
    这一点,小兰也感到奇怪。自己施展轻功取直路,若是一般人就跑步,也不可能赶上自己,而他怎么偏偏追上来了?她迷惘地问:“你真的不是有意跟踪我?”
    “小妹妹,我怕你怕得不得了,还敢跟着你吗?我还怕你赶上来,慌忙朝小道上走,好早点赶回家。现在你反而跑到我面前去了。小妹妹,你是怎么走路的?”
    “你罗罗嗦嗦有个完的没有?”
    趣怪青年瞪大了眼:“那,那,那我怎么说才好?”
    “我问你,你的家在哪里?”
    “阳山城里呀!”
    小兰怔了:“什么?你家住在阳山城?”
    “不错,不错,也叫阳城。小妹妹,你不会也是去阳山城吧?”
    “你管我去哪里不好?”
    “好好,我不该问,我先走了!”
    “你不准走!”
    “因为我对你实在不放心。”
    “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站在这里,等我走了半个时辰后,你才走。”
    “这半个时辰,我一直站在这里不动吗?”
    “你可以找个地方歇息,睡一下也可以,半个时辰后,你才准走。”
    趣怪青年一双圆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笑了一下说:“好!横竖我也跑累了,在这树下睡一觉也好。小妹妹,你先走好吧!不过,你一个人走路小心了,我听说这路上不平静,有土匪,也有人贩子,你千万别碰上他们了。”
    “你想吓唬我吗?”
    “我是好心对你说呵!”
    “我才不怕呢,只要你不悄悄跟着我就好了!”
    “小妹妹,你怎么这般不放心我?”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吗?就不是阳山县人,鬼才相信你住在阳山城哩!而且你行为鬼鬼崇崇,一直从三排镇跟踪我来到这里。”
    趣怪青年愕然:“哦!你知道了?”
    “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小妹妹,我见你一个小姑娘走路不放心,在暗中保护你呀!”
    “鬼才要你来保护,你不来害我就好了。”
    “嗨!我怎么害你呵?”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实在怀疑你是个骗子,或者是某一处贼的线眼。”
    “好好!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你走吧,我不跟着你了!不过出了事,我别怨我。”
    “鬼才来怨你。”
    “好,你快走,我可要睡了。我实在担心你身上背的这一把剑管不管用。”
    “不管用,你要不要试试?”
    趣怪青年一笑:“我最怕刀呀剑的,再说,我真的要试,你疑心就更大了,还是不试的妙。”
    “你知道就好啦!我这把剑不是吃素的。喂!你真的不会跟着来?”
    “我不敢担保,你总不会叫我在这里睡上一天的吧?”
    小兰对这个一路悄悄跟踪自己的古怪青年所说的倒是十分怀疑,暗想:他要在我身上打的什么主意?今后,我可要格外提防他了。她用眼角瞅了他一下,说:“你千万别悄悄地跟来.不然,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不会杀了我吧?”
    “这就得看你识不识趣啦!”小兰说完,拔腿便走,再也不理会他了。她走到远远的地方回头再看,见他真的躺在树下的草地上睡了,没跟踪自己。不禁暗想:他真的这么听话?不会是我疑心错了人吧?不管他,我赶快到阳山城见夫人才是。
    小兰见道上无人,便施展轻功又奔走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见前面有一处树林,打算到树林里休息一会再走。谁知刚一踏进树林,便看见一个人仰面八岔躺在树林小道上呼呼大睡。再定定神细看,更傻了眼:这个仰面呼呼入睡的人,不是那个圆脸圆眼睛的怪青年,又是什么人了?自己不是明明看见他躺在二三十里开外的山坳睡着了?几时不声不响又跑到这里来睡了?莫非自己碰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会变化的妖怪?别说是一般人,就是武林高手,也没有这么怪异的。小兰真的惊怔住了,他要是妖怪,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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