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回风云迭起
    上回说到穆老爹感到愕异,问聂十八,母老虎是不是神农架的石寨主?
    聂十八也感到奇异:“老伯认识石寨主?”
    穆老爹一笑:“我们是水上人家,怎认识石寨主?但却听说石寨主是位江湖上有名的侠盗,武功怪异莫测,一些有名的武林高手,也不是她的对手,江湖上的一些夕徒、恶棍,一听闻母老虎石寨主的到来,莫不惊闻而逃,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哦?歹徒、恶霸那么怕她?”
    “当然怕她了,她虽是黑道上的人,却专杀那些残害无辜、危害百姓的穷凶极恶之人,这些人要是碰上了她,没有几个能生还,不死也终生残废。”
    聂十八听了不出声,心想:老伯这么说来,石寨主是一位顶好的人,可是她干吗那么凶恶?要不是吴叔叔的到来,她和黑煞神不将自己当兔子精宰了?
    穆老爹又问:“聂少侠,你的吴叔叔能击败石寨主,武功相当的好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一个什么人?”
    “他,他是一个讨吃的叫化。”。
    穆老爹一怔:“什么?他是一个叫化?”
    “是!”
    “他将三百多两银子交给你连数也不数?”
    “是呀。本来是不想要,他一定叫我拿,叫我别走路去岭南了,将这些银子用来坐船,雇车去岭南。”
    初时,穆老爹以为聂十八所说的吴叔叔,必然是一地的富豪,才这么慷慨大方给了这么多的银两。现听说竟然是位讨吃的叫化,怎不惊讶?穆老爹想了一会,他到底是位老江湖,猛然想到聂十儿所说的吴叔叔是什么人了,一拍桌子说:“我知道少侠的吴叔叔是一个什么人了,他莫不是江湖上人称的鬼影侠丐吴三侠?若是他,在轻功上,可说是一流的。”
    聂十八愕然:“鬼影侠丐?”
    “少侠不知道?”
    聂十八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只说他是一个叫化。而且我才见过他两次。”
    “少侠以前不认识他?”
    “不认识,我只在一座破山神庙中才认识他的。”聂十八便将那一夜的事情说出来,就连吴叔叔杀鄂中五鬼的事,也一一说出。
    穆老爹这时明白了,显然鬼影侠丐十分怜爱这位心地仁厚的青年猎人,才在暗中相助,他,说:“聂少侠,你真是有幸,碰上了世上少有的一位侠义奇人,不知有多少人渴望见这侠丐…商也不可能。少侠,我为你高兴,来!我们干一碗!”
    他们正碰碗时,穆家姐妹回来了。穆婷婷首先嚷起来:“爹!你好呀!我和姐姐辛辛苦苦上岸买东西,你却在船上陪他喝酒!喝醉了,今夜里我们别开船了!”
    “丫头,别胡说,我会喝醉吗?”
    娉娉笑问:“爹好像跟聂少侠一见如故,我知道爹平常里不大与人喝酒的。”
    “娉丫头,你知不知道聂少侠是谁的好朋友了?”
    “总不会是爹的好朋友吧?”
    “他是江湖上人所敬仰鬼影侠丐吴三侠的好朋友,我们有幸相识,不应当高兴?”
    娉娉微笑一下:“爹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他是那个怪叫化的朋友,要不,那个叫化会传给他武功吗?”
    聂十八一怔:“你怎么知道吴叔叔教我武功了?”
    “这是你逃命时抖出来的,一看就是那叫化的轻功加身形。”
    “我,我几时逃命了?”
    婷婷笑起来:“你昨夜里没逃命?”
    娉娉急忙向她使眼色:“妹妹,你怎么说话糊涂了?你是昨夜里听张老板他们说他昨天在一条小溪畔上与洪湖四把刀交锋时,逃命的情景吧?”
    “嗨!不错!我将昨天说成咋夜了。昨夜里,我们聂少侠在客栈里蒙头大睡,怎么会逃命呵!说他逃命,那不是在发梦么?”
    聂十八听了惊愕得半响不能出声。他昨夜里的确是发梦在逃命,而梦中所见到的两个要杀自己的女子,正是眼前的这一对姐妹,暗想:世上有这么的奇和巧吗?这根本上不可能!
    穆老爹一笑:“好了!你们这两个丫头,快去为聂少侠打扫中舱里的客房,铺好被褥,好让聂少侠休息一下。我们吃过晚饭,就启锚扬帆,离开汉口镇。”
    聂十八说:“不用!不用!你们告诉我住在那一间,我自己打扫好了,不敢麻烦两位姑娘。”
    穆老爹说:“聂少侠,别这样说。别说你是我们的雇主,就是我们的客人,也不应该让你自己动手,这是我们该做的事。”
    “不不!你们千万别将我当成什么雇主、客人了,最好将我当成自已人,不但我的事我自己做,就是船上有什么可需要我做的,也应该叫我来做。”
    婷婷说:“我们敢将你当成自己人吗?当成了自已人,那一百五十两银子,我们还能不能收?”
    聂十八怔了一下:“那当然要收的。”
    “有自己人收自己人的钱吗?”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聂十八不知怎么说才好。
    娉骋笑着说:“好了!你陪找爹饮酒吧,只是别将我爹灌醉了。我爹一醉,会发酒疯的,见什么人就丢什么人下江。”
    聂十又是一怔:“不会吧?”
    穆老爷哈哈大笑:“聂少侠,你别去听两个丫头胡说。”
    穆家姐妹也相视一笑,叫送货的人将买回来的油盐,柴米酱醋茶和其他的用品,有的搬到船尾厨房,有的放到舱下,然后打发他们走。姐妹两人又为聂十八打扫房间,换过床褥,娉娉便下厨准备晚饭了,婷婷却到前舱对穆老爹说:“爹,房间打扫收拾好啦,请聂少侠去休息吧。”
    穆老爹说:“聂少侠,请去看看你的房间,看两个丫头打扫得合意不合意。”
    “老伯,不用看了,我会合意的。”
    婷婷说:“什么?你不看也合意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收拾得怎样?”
    穆老爹说:“少侠,还是去看看好。不然,两个丫头会不高兴。”
    聂十八有点害怕穆家姐妹不饶人的辞锋,只好随着穆老爹进中舱里看。这条大船,分前、中、后三舱。前舱如厅,既可接待来访的客人,到夜里,也可作为富豪人家带来的家人们睡觉的地方,中舱有三间客房,一大二小,分左右靠着窗户,大的一间是主房,小的两间,为主人的随身丫环所睡。后舱也有房间,是穆家父女们所住的地方,最后就是船尾和厨房。从船尾到船头,可以穿过中、后舱的通道而过,也可以从两边船舷而过。
    一般雇请穆家船到远处的,往往都是中等有钱人家,带有家眷、奴仆而包下整条船,也有几位商人合资雇下。而现在,聂十八却一个人雇下这条船了,这又是江湖士少有的事。
    穆家姐妹自然安排了中舱大的房间让聂十八住下,房间里有床、有桌、有凳,还有一个面盆架,桌上还有茶壶和两个茶杯,虽没有客栈里的房间宽大,但小巧玲珑,一个人怎么也够住了。还可接待客人在房间里谈心饮茶哩!这么一间客房,自然比聂十八在深山茅屋中所住的房间好上了几百倍,床席、被褥、枕头都是刚刚买来的,就像新房一样。穆老爹问他:“少侠,满意不?”
    “满意!满意!它真是太好了!”
    “少侠既然满意,就请先休息,到用饭时,我再来叫少侠。”
    “老伯,不用我帮手么?”
    婷婷说:“嗨!你能帮我们什么?别越帮越忙了。你休息吧,你不愿休息,尽可到船头走走看看,可是,千方别掉到水里了!爹,你去帮姐姐杀鸡吧,姐姐可怕杀鸡的。”
    穆老爹笑着:“好,好!我去。”
    穆老爹和婷婷一走,聂十八一个人在房间休息。可是,他哪里能安静下来休息?穆家姐妹的言行举止,几乎跟他昨夜梦里所见的少女一模一样,梦境与现实,老在他脑海里纠缠不清,梦境中的两位女子,武功极高,自己跟吴叔叔所学的三掌和兔子十八跑,竟然逃不脱,给年长的女子一下当小鸡似的抓起来。穆家咀妹虽然相似,可她们不会武功呵!连杀鸡也怕,那还能杀人么?这又有哪一点像梦中的女子了?再说,她们若是强盗,还用导着摇橹为生么?显然那是梦,不是真的。
    聂十八干脆不去想了,便坐在窗口前,观着江边的风景和来往如梭的船只。蓦然间,他看见江岸有一只轻舟直向自己所坐的大船驶过来,轻舟上坐着一位锦衣华眼的公子,手拿一把白纸扇,有六位佩刀的家将拥着,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人坐在那公子一侧。聂十八暗想:这是哪一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他来穆家船干什么?不会是穆老伯的朋友亲戚吧?正想着,那公子已登上船来了。一上船,其中一位家将大声喝问:“喂!谁是这条船的头儿,快出来见我家四公子!”聂十八心想:这人说话怎么这般的凶恶无礼?这显然不是穆老伯的什么亲戚朋友了。他们上船来干什么?不会是也来坐船的吧?
    这时穆老爹早已走到船头,拱手相问:“不知各位大爷们上小老船有何要事?”师爷上下打量着穆老爹:“你就是这船的头儿穆老头?”
    聂十八一听,这人更加无礼了,对一个老人怎么这般不尊敬的?叫老头?不能叫一声大叔或大伯么?
    穆老爹说:“不敢!小老正是姓穆。”这师爷又问:“穆老头,听说你有两个宝贝女儿,号称什么长江水中二仙子,驾船掌舵功夫极俊,是也不是?”
    “大爷见笑,这是人们胡乱说的,小女可担当不起。”
    “穆老头,我恭喜你了。”
    穆老爹皱皱眉:“小老何喜之有?”
    “我家四公子看中你的两个女儿了,也看中了你这只船,要包下你这条船,到南京一趟,这不是大喜吗?”
    那锦衣华服的四公子说:“穆老头,本公子给你一百两银子,怎样?”
    师爷又在旁说:“穆老头,要是你两个女儿一路上伺候我家四公子满意,说不定你今后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用再在长江上担惊受险了!”
    穆老爹说:“多谢四公予的好意,小老没这种福份。”
    “什么?”师爷沉下脸来,“你敢不答应?你知不知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小老愚昧无知,未曾请教。”
    “我家公子是陕西总督龙虎将军心爱的四公子,看中了你的两个女儿,包下了你这条船去南京一趟,是上天赏面给你了,别人是求之不得,现在你却有脸不要脸,竟敢推三阻四?”
    师爷以为说出了这一串的大官衔,必然将这个老船家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不答应。的确,一位将军,起码官居三品,就是一省的布政使大人,也不敢不给面子,何况一般的平民百姓?可是穆老爹却不卑不亢他说:“小老怎敢推二阻四的?有蒙四公子错爱,小老这条船不能去南京了。”
    “为什么不能去?”婷婷一下走了出来:“爹!你也真是,说这里已有人包干,不就行了?何必跟他罗哩罗嗦?”四公子见突然走出来位十四、五岁的船家女来,身材娇小玲拢,容光焕发,一脸雅气出话无忌,不正是自己在汉口大街上所见到的两个女子之一?现在,他更看得清楚了,这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浑身带有一股野气,比他以往所见温文雅静的大家闺秀更有情趣,小妹如此,其姐更可想而知。四公子看得心痒难禁,他一下改变了面孔,堆着笑问:“请问姑娘.这条船是谁包下来了?”
    婷婷说:“是谁不好?你问这干吗?”
    师爷喝道:“四公子和你说话,你敢这般无礼?”
    “你干吗这般喝来喝去,想吓人吗?”
    “你……”
    四公子忙说:“庄师爷,不可对姑娘家这极无礼!”
    “是!公子!”师爷慌忙收声退下。
    婷婷说:“原来他是脏师爷呀!怪不得出口脏里脏气的。”
    四公子笑道:“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婷婷,你说,我这个名字好听不好听?”
    “好听!好听,姑娘芳名太好听了,令姐芳名是——”
    “娉娉呀!”
    “娉娉婷婷,这名字太美了!”
    “你说完了没有?”
    四公子一怔:“在下说完了又怎样?”
    “说完了,请走呀!”
    “姑娘要赶在下走?”
    “这条船有人包下,我们又不去南京,你不走干吗?”
    “是谁包下了?”
    “我不是说过,是谁不好?他跟你又不相识,你问他干吗?”
    “姑娘要是说不出来,显然有意推却在下了!”
    “嗨!你还不相信哪!好!我叫他出来,你们有什么话,去和他说好了!聂少侠!聂少侠,你快出来,什么将军的四公子要见你啦!”
    聂十八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他听闻来人是什么将军的四公子,早已吓得头也大了。将军,在聂十八听来,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一般草民,哪能看得到?他本想不出来,但婷婷在叫喊,他不能不硬着头皮出来相见,但一颗心却十五十六的乱跳。出来后,他几乎不敢去正视将军的四公子,连腰也伸不直来。
    婷婷说:“你说呀,这只船是不是你包下来了?”
    “是!是我包下来了!”
    初时,四公子以为能包下这条船的人,不是某处的大商巨贾,就是哪一处的富贵人家。可是他一看,不由睁大了眼,出来的却是一位穿着得土里土气的青年,一身山里人打扮,见了自己,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与自己根本不能相比。这么一个穷小子,能包下这一条船?说他是船上的一个船工还差不多,他怀疑穆家船的人在欺骗自己,故意叫了这么一位船工来推却自己。不但四公子不相信,四公子的跟随也不相信,就是其他人见了,也恐怕不相信。
    师爷早已在旁忍不住了,问:“你就是这船的雇主?”
    聂十八嚅嚅地说:“是!”
    “胡说!你敢欺骗我们么?”
    聂十八愕然:“我怎么欺骗你们了?”
    “这船真是你包了下来?”
    “是呀!”
    “小子!你包得起么?”
    “我怎么包不起了?”
    婷婷说:“你这脏师爷怎么这般看不起人的?人家一开口就出二百两银子包下我们,比你们还多出一百两哩,只是我爹不敢收这么多,只要他一百五十两。”婷婷不说还好,一说,更叫人生疑了。世上那有人嫌银子多的?这不是明显的破绽?庄师爷嘿嘿冷笑:“你们能瞒得了别人,能瞒得过我们吗?”
    婷婷说:“哎!我们瞒你干什么的!难道我们有生意上门也不愿做,嫌银子烫手?”
    庄顺爷不去理会婷婷,逼视聂十八:“小子,你老实说,这船是不是你包了下来?”
    “是呀!”
    “你出了多少银两?”
    “一百五十两。”
    “你这穷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银两?”
    聂十八一怔,婷婷说:“你这脏师爷问得怪了,人家的银子怎么来,要你来问?”
    “他这么一个穷小子,拿得出这么多的银两来?”
    “哎!这世上有钱的人家装穷扮苦的人还少吗?聂少侠是一个人单独出门,不穿成这样,不怕贼人在路上将他杀了?难道有钱人家的弟子,一定要穿得光光鲜鲜,不准人家穿得朴素一点?”
    庄师爷一下给婷婷问得无话可说。四公子问:“姑娘,他雇下你们的船去哪里?”
    “去长沙、衡阳、郴州呵!你不会也去长沙、衡阳和郴州吧?”四公子对聂十八说:“这样吧,我给二百两银子给你,你将这条船转雇给我们。”
    庄师爷忙说:“四公子……”
    四公子立刻打断他说下去。四公子不想在婷婷面前过早暴露出自己仗势凌人的凶恶面目,他想在穆家姐妹眼里留下一个好形象,想借此取得少女的欢心。同时也认为眼前的这个穷小子必为这五十两银子所动,只要聂十八答应了,他便合情合理占据了这一只船。
    有钱有势的人,自己贪财争权势,往往会认为别人也是这样,他们根本想不到,世上居然有贪财的人,也有不喜爱争权之人。
    婷婷笑着问聂十八说:“你真幸运,一下凭空白白赚了五十两银子,这去哪里找呵!”
    聂十八感到受了侮辱般的,扬着脸说:“我要五十两银子干吗?”
    四公子等人愕然。师爷问:“你嫌少?”
    四公子说:“好!我再添你一百两。”
    聂十八说:“你添五千两也没有用。”
    四公子不理睬聂十八,转对穆老爹说:“穆老头!本公子出五千两包你的这条船了,你将这小子的一百五十两退回去,叫他立刻走。”四公子仍不想动武,希望以巨大的财富打动穆老爹的心。的确,五千两银子,在百姓们的眼中看来,已是一笔天文数字的,一生一世也用不了。
    婷婷叫起来:“爹!五千两银子,我们一家三口,吃也吃不了,可以再造十多只大船,使长江一带各大州府,都有我们的分船,将所有来往长江上下的客人,全由我们接了。”
    “丫头,你少胡说八道。”
    “爹!我说错了吗?”
    聂十八说:“老伯,你要是不把船雇给我,我也不敢强求,可以立刻离开。”
    “聂少侠,你说到哪里去了!”穆老爹对四公子说,“四公子,请原谅,小老行走江湖,一向最讲信誉,小老已收了聂少侠的银子,不能反悔,请四公子还是雇请别的船只,别使小老为难,以后没面目在长江一带做买卖。”
    庄师爷说:“穆老头,只要你带着两个女儿,跟随我家四公子,有吃有穿,坐享晚年,还做什么买卖?”
    “穆老头,你是不答应了?”
    “请你们原谅,小老不能坏了江湖上跑买卖做生意的规矩。”
    “穆老头,你放明白一点,这船,我家四公子是怎么也要定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聂十八说:“你们怎么这般不讲理呵!”
    庄师爷喝着六位佩刀和家将:“给我将这野小子先丢下江里去。”
    婷婷问:“你们将他丢下江里,那他不死了?你们不怕出人命,犯官司吗?”
    “你也不去陕西一地打听打听,我家四公子是什么人,别说打杀了一个臭小子,就是打杀了州府大人的儿子,也照样无事。”
    “那你四公子一定在陕西打杀了很多人了?”
    “没十多个,也有七八个。”
    “那他不成了陕西的皇帝了?”
    “那也差不多,是陕西的小霸王。”
    四公子一听,顿时瞪起了眼,喝着庄师爷:“你胡说什么?本公子就先要了你的脑!”
    庄师爷一听,才知道自己给这船家女一激,一下说出了大不敬的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这话要是让锦衣卫和东、西两厂的人听去了,那是丢脑袋的大事,连忙嚅嚅说:“四公子,小人不慎,一时说错了话。”
    婷婷笑道:“原来你也不是什皇帝,只是一个小霸王而已,干吗这么横蛮霸道呵!”
    四公子说:“请姑娘小心说话为好。”他又对聂十八说,“小子,你现在走,本公子还可以赔偿你一百五十两。不然,莫怪本公子手下的人将你丢到江里去了。”
    聂十八一怔,“你真要丢我下江?”
    “你想保存性命,最好立刻滚!”
    婷婷明知这个陕西小霸王无所不为,她一心要激起聂十八的反抗意识,故意说:“你别听他吓唬你,他不敢丢你下江的。?
    聂十八说:“他真的丢我下去怎么办?”
    “他怎么敢真的丢你呵!再说,你没手没脚么,让人家将你丢下江了?”
    四公子说:“姑娘,你切莫害了他的一条性命,本公子是说得到做得到。”
    婷婷说:“你吓他不倒,想吓我吗?我看你才不敢将他丢下江。”
    庄师爷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四公子,天快黑了,快将这小子打发掉才是。”
    四公子对两个家将说:“去!将这小子赶下船去!”
    “是!公子!”
    两上家将应声而出。聂十八说:“你,你们千万别乱来。”说着,自己连连后退。
    一个家将说:“小子,你快给我滚下船去,不然莫怪我们动手将你扔下去。”
    “你们真的这么不讲道理?”
    作为穆家父女,要是聂十八真的没有武功,他们会出手制止,的,真的将聂十八扔下江去,他们也会救起来。但穆家父女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想看看聂十八的武功,所以不出声,在旁看着。
    四公子喝着两个家将:“你们给本公子把他仍到水里算了,还和他胡说什么?”
    两个家将便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想伸手将聂十八抓起,扔下江去。聂十八心慌意乱,喊道:“你们别过来!”身形一闪,避开了。
    两位家将见一抓不着,第二抓又倏然伸到。聂十八情急抖出了兔子十八跑脚法,就地一滚,不但闪开了,还叫两个家将自己相碰,双双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
    婷婷还怕不够火上加油,拍手笑着:“好看!好看!怎么你们抓不到,反而自己碰自己了?”
    两个家将见在公子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丑,不由怒从心起,抖出了擒拿手法。他们奉将军之命,出来保护四公子,一个个自然身手不凡,抖出的是陕西靖边一派的小擒拿手法,满以为不到两招,就将聂十八擒住,折断他的手脚,然后抛下江去。可是他们一连出手七八招,都叫聂十八那莫明其妙的身法步法闪过了,最后还给聂十八将他们踢飞了出去,一个摔在船头上,一个直飞出舱,掉进长江里去了。他想将聂十八扔到江里,谁知反而给聂十八踢下江去。
    聂十八抖出了这一手功夫,叫四公子他们看得全傻了眼。他们才感到眼的的这位小子不是一般人,怪不得他一个人雇了一条大船,敢顶撞陕西的小霸王。四公子怔了一会,问:“你敢将我的人踢下江去?”
    聂十八分辩道:“我不是有意的,是你们逼我,他自己不小心掉下江里去了!”
    婷婷说:“你不将他们踢飞,不就让他们将你扔到江里去了?”
    穆老爹皱眉说:“丫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爹!找没有说错呵!”
    四公子一挥手,对四个家将说:“上!给我乱刀分了这小子!”
    四个家将拔刀扑上。聂十八一下跳上了船篷上:“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会打死你们的!”
    四公子见他逃,更以为他心虚害怕了,喝着家将:“上去!将他砍了,以消我恨!”
    四名家将也一齐跃上了船篷,四把雪亮的刀向聂十八砍去。聂十八一向爬山攀岭如履平地,学会了兔子十八跑的身法步法后,更是如虎添翼,船篷上高低不平,下临江水,但终究没有高山峻岭、悬岩险壁那么险峻,他如灵豹似的左腾右跳,在四把刀光中穿来插去。四名家将是北方高原人,不熟水性,在船篷上行动,不能不小心翼翼,加上他们的武功,只不过是两军对垒拼杀的刀法而已,更不是什么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就是拼杀的刀法,在船篷上也大大打了折扣,所以他们的刀,不但没有砍中聂十八,却将船篷砍坏了,更有一名家将,不小心翻倒,滚到江里去了!
    婷婷冲着四公子嚷道:“你们这是干吗,人没砍到,却将我船上的船篷砍烂了,这怎么算?你们赔不赔?”
    四公子见自己带来的六名家将,一个摔伤,二个掉下水里,仍砍不了聂十八,早已是一肚子的火,他再也装不出温文尔雅相了,露出了一副横蛮乖戾小霸王的面目来,喝着婷婷:“你少给我开口!惹得本公子性起,一把火烧掉了你们这艘破船!”
    婷婷叫道:“你想吓死我吗?放呀!你放火烧呀,这船要是烧着了,不将你烧猪才怪。”
    四公子吼着:“庄师爷!叫人放火烧了!”
    庄师爷一怔:“四公子!这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
    “大火一起,我们怎么走?”
    “混蛋!我们不能先下小艇吗?”
    婷婷扬扬眉,一出手,就点了这小霸王四公子的穴位,四公子“呀”的一声,顿时像一团拌泥似的瘫倒在船头上,动也不能动了。
    庄师爷一下傻了眼:“你,你,你这丫头将我家四公子怎样了?”
    婷婷故意愕然说:“我几时怎样了?别不是你家的四公子发了那么大的火气,一时气急不顺,中风了吧?到了黄昏,这江面的风可大呵!”
    因为婷婷出手极快,宛如电闪,庄师爷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只看到婷婷手腕一动,似乎还没有碰到四公子,四公子在一霎那间,就瘫倒了。庄师爷急问小霸王:“四公子,你,你,你怎样了?”
    四公子说:“我不知道,只感到腿给一股劲风一吹,就站不稳,现在连动也不能动了。”婷婷说:“看来,你家四公子真的中风啦!还不扶他回去看郎中?不然,他以后就变成半身不遂,就没法治啦!”
    庄师爷一听,心里慌起来,急喊着那三名在船篷上追杀聂十八的家将:“你们别追杀那小子了,快下来看看四公了怎样了?”
    三名家将一听,便弃下聂十八。其实他们不弃也不行,他们根本无法能砍倒聂十八,却担心自己失足跌下江里去。顿时一个个立即跃下,走近四公子问:“公子,你怎样了?是谁伤了你?”
    婷婷说:“谁也没伤他。这个小霸王,有人敢伤他吗?是他自己伤了自己,或者是天老爷伤了他。”
    庄师爷说:“你们还问什么?四公子突然中风不能动了?你们还不背他上岸看郎中,还等什么?万一四公子有事,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三名家将愕然:“中风?”
    小霸王怒道:“你们给我将船上的两个小妞儿抓回去,叫她们伺候本公子,然后放把火烧了这烂船。”
    这个陕西的小霸王仍不知死到临头,要不是在汉口江边上,众目睽睽之下,婷婷刚才的出手,早取了他的性命。他已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现在仍不知悔悟,反而要拿人烧船。婷婷登时杀意上眉,说:“刚才上天惩罚了你,你还敢行凶作恶?看来你不死也不行了!”
    穆老爹急说:“丫头,别乱来,公门中的人来了。”
    婷婷一看,果然有一条船飞驶而来,船上站两个捕头模样的人,另外还有七、八名捕快,她认识其中的一个,是汉阳府的龙捕头。暗想:他们来干什么,来协助这个陕西小霸王?要是这样,看来只有大闹汉阳口了。
    三名家将看见有公门中的人来,也就不出手,只有聂十八仍在船篷上楞着,一时不知怎么办。要是三名家将真的动手拉人放火,他就会不顾自己,怎么也要出面制止他们行凶捉人了。他感到这事因自己而起,可不能连累了穆老伯父女三个人。他仍看不到,这个陕西小霸王,完全是为穆家姐妹而来。
    捕头带着捕快登上船来,庄师爷便迎了上去,仗着自己是将军府的一位师爷,也不施礼,指着聂十八等人说:“你们快将这几位凶人捉拿了。他们不但将我们两个家将扔到江中淹死了,还踢伤了我们一名家将,害得我家四公子因此中风不能动。”四公子说:“你们将船上的两个小妞儿送到我住的客栈中去,尤其那个小子,给我捉到衙门,斩首示众。”
    婷婷怒问:“你这陕西小霸王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的?你们上船来,横蛮霸道强行要船,还要将我们雇主扔下江去喂鱼。是你们两个家将自己不小心,跌下江里去了,关我们什么事?再说,他们也没有淹死,那不是给附近船家救起了,在江岸上他们何曾淹死了?”
    庄师爷一看,一时哑口无育,顿了顿说:“那我们一个家将给那小子踢伤,我家四公子中风又怎么说?”
    “那是强们白找的,关我们什么事?”
    一位捕头不去看聂十八和穆家父女,却扳着脸问庄师爷:“你是什么人?”
    庄顺爷一怔,似乎感到这位捕头不大好说话,说:“小的是陕西总督府龙虎将军门下一名师爷,小姓庄。这是我们四公子。”
    “好!我是襄阳府的捕头,奉了知府大人的行文,前来捉拿行凶杀人犯,要捉的正是你这个庄师爷和你们的四公子!对不起,现在请你们跟我回襄阳府归案。”
    庄师爷和四公子顿时傻了眼。四公子问:“什么?你们要捉拿我?”
    “不错,正是你。”
    “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眼里只认得你是杀人凶犯。”
    “大胆!你反了不成,你不怕我父亲一怒连你们什么襄阳知府也一并砍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知府是什么样的人?”
    “他顶多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儿罢了,又是什么样的人?”
    “你们先听清楚了,我们知府大人姓海名瑞,一贯刚直不阿,不畏权贵,就是王亲国戚犯法,也一样捉拿归案治罪。来人!给我先将这两名要犯锁上了!”
    两名捕快应声而上,提着铁链,就要锁上四公子和庄师爷。婷婷笑着走上来:“好呀!原来你们是一伙行凶杀人犯,怪不得刚才那么凶恶,要拉人放火烧船哩!这是上天有眼,恶有恶报。”说时,出奇不意解了四公子被封的穴位,手法之快和奇,竟没有人能看见。
    四公子给解了穴位,一下站了起来。婷婷故意装出害怕的神态,连连后退:“咦,你不是中了风么?怎么又不中风了?还站了起来?”
    四公子这时已无暇去理婷婷了,瞪着眼望着那两名要锁自己的捕快:“你们敢来锁本公子?不想活了?”
    襄阳捕头问:“你敢拒埔?不怕罪加一等?”
    四公子喝着三名家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本公子将他们全砍了,出了事,有我父亲负责。”
    三名家将顿时提刀向捕快扑来,其中一名捕快一下给一名家将砍伤倒地。蹲在船篷上的聂十八,起初还在惊讶地观望。他一向最怕见官府中的人了,现见出了人命,他天生的侠义心肠,再能不理了,便顾不了自己的生死危险,也不去考虑今后会有什么麻烦,他唯一要制止的,就是不准任何人行凶杀人。他在船篷上大喝一声:“不准杀人!”真正声落人到,身似灵豹般从船篷扑下,左翻右跃,身法怪异,闪电般的瞬息间,顿时把三名提刀的家将全踢翻仆倒,他的兔子十八逃命身法步法,变成了救人的奇招异式,除了穆家父女,其他人简直是见所未见,看不清他转眼之间,就将三名彪形家将,扑翻在船头!
    四公子傻了眼,两位捕头和其他六捕快也傻了眼。两位捕头和其他捕快出手,虽然也可擒了这三名家将,但难免会受伤,那有像聂十八这么干净利落,就制服了凶徒?
    众人正愣着,婷婷说:“你们还不快把这三个家将捆了?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捕快们才醒过来,两个扑向一个,将三名家将登时五花大绑的捆起来。四公子见势不妙,正想溜走,襄阳捕头大喝一声:“你还想跑?”两招手法,一下将四公子抓起来,摔在船头上。这位四公子虽然是将门之后,一心迷醉于酒色之中,疏于练武,所学的武功,更是中看不中用,叫他在马上指挥打仗也许可以,叫他与人拼搏,简直比文弱书生还不如。
    襄阳捕头一来恼恨他公然拒捕;二来更恼恨他叫家将伤了、自己一个弟兄,这一摔,几乎摔断了四公子的腰骨,四公子似杀猪般的叫喊起来。他喝着另一个手下:“将这主犯给我捆好锁这个陕西小霸王,一向仗着父亲之势,在陕西一地骄奢淫逸,强抢民女,犯下了多条人命,弄得民怨沸沸,连州府之官,也难以包庇,便上书相告。他父亲见此情形,责了他几句,便打发他去南京暂时避开。谁知这个小霸王在沿途上也沾花惹草,在襄阳府境内又强抢了一名少妇,打死其丈夫,逼得这少妇撞墙自尽。谁知碰上了一位不畏强权,依法惩奸的海大人,发出通缉令,命捕头追拿四公子归案。这位小霸王仍不知有这回事,招摇着离开了襄阳府,路过汉口,无意之中看上了穆家姐妹,又掀起了这场风波来。刚巧碰上前来缉拿他归案的捕头,会同了当地的龙捕头,带人赶到汉口,追上船,才将这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捉到,令他成为阶下囚。
    襄阳捕头立刻命人将小霸王等若干犯人带走,然后向聂十八拱手称谢:“多谢少侠仗义出手相助。”
    聂十八连忙还礼说:“不不!我只害怕他们再杀人伤人,你不必谢我。”
    这位捕头不由奇异地看了聂十八一下,感到他一脸的诚实,不像是个闯江湖的武林人士,要是武林中人,说话就不会这么稚嫩了,问:“少侠是第一次出来走动吧?”
    “是是!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汉阳龙捕头也过来相谢,寒喧几句后,便告辞而去。至于那两个掉下江给人救上岸的家将,见状不妙,早已掉头而逃,要赶回陕西,向总督大人报告去了。这一场平空降下的灾祸,就这么出人意外地平息了。
    众人一走,婷婷朝聂十八说:“好呀,你顶会装蒜的!”
    聂十八又茫然:“我装什么蒜了?”
    “你还不装蒜?身怀绝技,干吗害怕跑到船篷上,一味躲闪不还手?”
    “我,我害怕自己出手重,不小心又打死了他们。”
    “打死了他们不更好吗?”
    “这……!”
    “你说!现在我们的船篷无端端给你这么一弄,砍烂了怎么办?”
    “这,这……我赔给你们好!”
    穆老爹心想:这真是少有的忠诚老实人,便笑道:“聂少侠,你别听我丫头说,这怎能要你赔的?”
    “不不!这是因我而起,我应该赔才是。”
    婷婷笑着:“爹!人家有的是银子呵!”
    “丫头,少胡说了!快起锚扬帆,马上离开这里。”
    “哦?我们不先吃晚饭吗?”
    娉娉这时出舱说:“我们再不离开,恐怕今晚就走不了。”娉娉一直在船尾未露面,准备必要时,她会蒙面出现,杀了小霸王等人,然后独驾轻舟离去,到一处江边上再会合。幸好公门人赶到,又免了这一场血杀,不必走这一步棋。
    聂十八不明白地叫;“我们怎么走不了?”
    娉娉含笑说:“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你聂少侠的大名,恐怕在双口镇已家喻户晓了,你已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大侠士,谁不羡慕?谁不慕名前来一睹大英雄的风彩?说不定地方上的官员请你去领赏哩!叫你披红带、走马游街。你当然不愿走,我们却害怕这么多的人跑上船来,也不敢沾你这位大侠七的光。到时,你想我们走得了吗?”
    娉娉这一番话,不知是赞扬聂十八还是讥讽聂十八,吓得聂十八慌忙说:“那我们快点离开。”聂十八十分害怕在热闹场合众人面前出现。昨夜张老板一伙人的恭维,已弄是他浑身不自在了,何况现在还有官府的人前来,哪还得了?
    婷婷说:“哎!我们只说我们走,没有催你走呵!你走不,那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了?”
    “你一走,官府的赏银叫谁去领?看来这笔赏银不少,没一千两,也有八百两,你不去领不后悔么?再说,恐怕镇上的富贵人家,会争着招你为女婿哩!”
    “姑娘别说笑,我们快走吧,迟了,恐怕真的走不了!”
    “哦?你连赏银和走马游街的荣耀也不要了?那多可惜。”
    “谁要,谁去要好了,我怎么也不要。”
    穆老爹笑道:“好好,我们马上走。”
    于是穆家父女三人立刻扬帆起锚,往长江上游而去。穆老爹果然善观气象,东北风大作,将一面大帆吹得鼓涨涨的,娉娉操舵,船只破浪飞航,宛如在长江上飞行一样。
    聂十八看得惊奇异常,这么大的一条船,居然不用人划桨摇橹,利用风力,在水面上行走如飞。初时,他还打算帮穆家父女划浆摇橹,谁知穆家父女什么也不要他帮手,叫他坐在船舱里,看两岸的风光好了。
    聂十八在舱里坐着观看感到不满足,便跑到船头上去看,只听到风声霍霍,船头浪花飞溅,两岸景色在暮色之中,慢慢往后游去,这种景象,是他在山里怎么也看不到的,令他感到新奇。
    船驶过武昌、汉阳,夜幕垂落,两岸灯火渐渐稀落,两岸景色由看不见了,只见长江水色连着天边,一望无际。月儿升起,水波晃动,长江水面,似万条银蛇在游动,这一景色,聂十八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知几时,婷婷已在船的左边挂起了一盏风雨红灯,这时,船已航行了二三十里,将汉口、武昌、汉阳远远抛到了后面。婷婷来到船头上,大声问:“喂!你看饱了没有?”
    聂十八憨憨地笑了笑:“还没看饱。”
    “好呀,那你看好了,不用吃晚饭啦!”
    “吃晚饭?”聂十八这时才想起自己专心看长江两岸景色,忘记吃饭这回事了。
    婷婷说:“是呀,你大概已经看饱了,不想吃晚饭啦!”
    “我怎么不想吃晚饭了?”
    “那你还不去?我爹在舱里等你吃饭哩!”
    聂十八回头一看,果然饭桌已摆好,穆老爹在等着自己。他“呀”的一声跳起来:“姑娘,你怎么不早说吃晚饭了?叫老伯等多不好意思。”
    “哎!你是姓赖的吧?自己看得出了神,还怪人?”
    聂十八一想也是,自己怎能怪婷婷姑娘了?连忙说:“是是,我一时情急,胡乱说话,请姑娘宽恕。”
    “好啦!去用饭吧!”
    聂十八慌忙进舱,向穆老爹说:“对不起,令老伯久等了。”
    “少侠别客气,坐,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放心饮酒了。”
    聂十八在穆老爹一侧坐下,婷婷便过来给他们斟酒。聂十八又慌忙站起:“姑娘不用,我自己来。”
    “嗨!你怎么这般多礼啊!你又不是秀才,干吗这般多礼的?”
    “不是,我是说,要喝酒吃饭,我自己来,不然,我吃得也不舒服。”
    穆老爹说:“丫头,聂少侠虽不是江湖人,也有江湖中人的豪爽,随便,不喜拘拘束束,你不用在旁伺候我们了。”
    “对对,姑娘还是坐下来,一起用饭。对了,你姐姐呢?怎不来吃饭?”
    “我姐姐也来,那谁掌舵了?不怕船撞到岸去了?”
    穆老爹说:“少侠,不用管这两个丫头,她们已吃过了。”
    “哦?她们已吃过了?”聂十八又感到意外。
    婷婷说:“我和姐姐不先吃饭,等你吗?那我们不早饿坏了?”
    “好了,丫头,这里没你的事,你到船尾帮助你姐姐。”
    “爹,是姐姐打发我来监督爹喝酒的,不然,你敬酒为名,自喝是实,和聂少侠左一杯右一杯的喝个没完没了,小杯不够换大碗,醉倒了怎么办?”
    “丫头,那你准爹喝多少?”
    “顶多三杯!”
    “什么?才三杯?”
    “是呀三杯,多一杯也不行。”
    “那才不过瘾呢。”
    “过不过瘾我不管,总之,爹只能喝三杯,聂少侠喝多少我管不着。”
    突然间,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中舱里飘出来:“那我喝多少你管不管?”
    一时间,穆家父女和聂十八全惊震了,这说话的人是谁?几时溜上船来的?而且上来,竟然没一个人能发觉。聂十八的惊震中带讶异,奇怪怎么船上多了一个人。而穆家父女的惊震中带悚然,夜里在大江之上,两边都不靠岸,就是来人轻功超绝,也不可能从岸边跃上船来,除非来人凭空而降,或者从水中冒出。就算是这样,来人的武功也高得令人难以想像,居然没半点声息。他要是不出声,恐怕谁也不知道他已在船上。
    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但从来人说话的口吻听来,一是没有什么恶意,是位世外高人,二是来人武功异常高深,简直不将船上的人看在眼里,认为自己随时可以取任何人的性命,所以公然出声亮相。
    婷婷首先凝神戒备,娇叱着:“你到底是人是鬼?”
    来人答道:“我是人呵!”
    “你是怎么上船的了”“我是偷偷溜上来的呀!”
    你来干什么?”
    “嘻嘻!我想讨几杯酒喝!”
    穆老爹说:“阁下是哪一条道上的朋友?请出现。”
    “穆老哥,你那两个宝贝女儿不大好说话,我害怕她们出其不意封了我的穴位,说我什么中风不能动了。”
    穆家父女更是心头凛然。显然,来人在汉口镇就看见了当时船上动手的情形,虽人没看出穆家姐妹上乘的武功,他却看出。
    穆老爹说:“阁下别说笑,请露面。”
    穆家父女感到灯光下一条黑影一闪而现,船舱就出现了一位一头乱发,浑身破烂,手拿打狗棍,一脸是笑的中年叫化来。
    婷婷骇然了:“什么你是个叫化?”
    叫化笑道:“我现在不是鬼了吧?”
    聂十八这下看清楚来人了,高兴得跳起来:“吴叔叔,怎么是你来了?”
    “小兄弟,你以为是谁来了?”
    “我,我怎么也想不到是叔叔来的!叔叔,你几时在船上了?我怎么不知道的?”
    穆老爹和婷婷一听聂十八叫来人为吴叔叔,不由又相视了一眼,就是连在船尾掌舵的娉娉,也明白来的是什么人了。
    婷婷轻声问穆老爹:“爹!这叫化恐怕是那位在江湖上神出鬼没的鬼影侠丐吴三吧?”
    穆老爹点点头,这时叫化对聂十八说:“小兄弟,你先别问我,给我提防她们姐妹,不然,我叫化说不定会突然中风倒地了。”
    聂十八茫然:“叔叔怎么会突然中风倒地呵!”
    “小兄弟,你没看见那个什么陕西小霸王突然间中了风么?”
    “叔叔,这关穆家姑娘什么事了?”
    “小兄弟,看来你又准备发一场恶梦,再次梦见有人将你劫了去,要你变卖家产赎身。”
    聂十八又是愕然:“叔叔,怎么我发梦的事你也知道了?”
    鬼影侠丐吴三看看婷婷,只见婷婷在向自己打眼色,一笑说:“小兄弟,因为我也发了一个恶梦啊,梦见小兄弟给两个女贼劫到了一座土地庙里去。我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想不到就醒了过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个恶梦。”
    婷婷这时插话过来:“好啦,你这叫化叔叔别老说梦话了,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叫化上门,不来讨吃,那来干什么了?”
    穆老爹笑着说:“吴大侠真会说笑,小老今夜有幸能见得大侠的风采,真是三生有幸,请坐!丫头,给吴大侠斟酒。”
    “哎!慢点!别给我叫化斟酒,我害怕不知怎么会一下突然中风倒地了,要斟,还是我叫化自己来。”
    婷婷笑着说:“你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干吗害怕中风呵!”
    “不不!我叫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聂十八在旁怔怔的发愣。本来,他听到吴叔叔所发的梦跟自己的梦一模一样,十分的惊讶,怎么两个人所发的梦会是一样的?世上两个人有发同样的一个梦吗?不知吴叔叔庄梦中所见到的两个女贼,会不会与穆家姐妹一样的面形、身材?他正想问,婷婷一下将话岔开了。跟着他听到他们之间叫人摸不着头尾的对话,自己越听越感到糊涂。怎么吴叔叔害怕突然中风的?做了亏心事就会突然中风了?不过,那个陕西小霸王,的确是做了亏心事才突然中风倒地,可是吴叔叔并没有做过亏心事呵!千吗这般害怕?这一连串叫人惊奇的事,聂十八怎么也想不明白,也莫明其妙。
    这时穆老爹说:“丫头,吴大侠更是江湖中人,不必客气了,让他自己来。”
    吴三笑道:“还是穆老兄痛快。这样,我叫化可以放心喝酒了,不知我可以喝多少杯?”
    “吴大侠愿喝多少杯都可以。”
    “穆老兄,不知你身边的丫头答不答应。”
    婷婷笑道:“你喝多少我管得着吗?”
    “我叫化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那你准备发一个恶梦了!”
    “我,我叫化会发什么恶梦了?”
    “我怎么知道呵!说不定你梦见自己沉到江底下去了,一群虾兵蟹将拥着你去见龙王爷,龙王爷永远将你留下!”
    “那我叫化化不死了?”
    “是呀!所以你最好就别喝醉。”
    吴三转对穆老爹说:“穆老兄,看来我和你只能喝三杯。”
    “吴大侠,你可以放心喝酒,多少不拘,别去听那丫头的话。”
    “不不!我害怕去见龙王爷。喝醉了,我不知你老兄的两个宝贝女儿,用什么办法将我送到龙王爷面前去的。”
    婷婷早已在旁吃吃地笑起来。她感到这位在武林中极负声望的鬼影侠丐,说话竟是这般的风趣,笑着说:“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帮找姐姐去,你们就慢慢的喝酒吧。”
    婷婷一走,穆老爹举起酒杯:“吴大侠,聂少侠,难得我们有缘相见,我小老先饮为敬。”说罢,一口而干。吴三说:“穆老兄,你将我叫化当成什么人了?”
    穆老爹一怔,愕然问:“小老将吴大侠当成什么人了?”
    “你将我当成朋友?还是当成外人?要是当成外人,我叫化这杯酒不敢饮,就此告辞。”
    “小老自然将吴大侠当成朋友。”
    “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
    “小、小老怎么样了?”
    “你老兄开口吴大侠、聂少侠,闭口也是吴大侠聂少侠,有这么做朋友的吗?你要是真的将我们当成朋友,应该不客气的叫我吴三或叫化子,称我小兄弟为聂十八才是。”
    “小老怎敢这样放肆?”
    “穆老兄,你要不要我叫化捅出你的底子来了?”
    “小老有什么底子?”
    “不错,长江一带,人称穆家父女是长江三蛟,行船走水功夫极好,载客运货,从没有出过事。可是长江小孤山的一伙水寇,不知怎么,一夜之间,给三位侠士荡平了,匪首活阎王,浮尸江水中;然后安徽当涂七煞,为害长江下游,也莫明其妙给人吊死在当涂的长江边上,令百姓拍手称快。这些侠义之事,不胜枚举。最后洪湖四把刀,也不知给什么人捕杀得失了踪,后来在汉水的一条小溪上出现,给我这位小兄弟碰巧打得一死三伤。”
    聂十八惊讶地问:“吴叔叔,这些事是哪几位侠义之人干的?”
    “这几位侠义之人,一向为百姓除害不留姓名,也不留下任何痕迹叫人跟踪,神秘极了,武林中莫人知晓,可是瞒不过我叫化吴三,几经辛苦,才查了出来。”
    “叔叔,那是谁?”
    吴三转问穆老爹:“穆老兄,要不要找叫化说出来?我想你老兄比我叫化更清楚。”
    聂十八惊奇地问:“老伯,你知道这几位侠士了?他们是谁?”
    穆老爹笑道:“小兄弟,既然他们不愿让人家知道,还是别问的好。”他又对吴三说,“吴三弟果然不愧江湖上人称鬼影侠丐,看来江湖上的大小事,都瞒不过你。”
    “哎!你别给我戴高帽,我叫化戴不起,现在,你老兄将我叫化当朋友了吧?”
    “当!当,我怎敢不将你老弟当朋友呵!”
    婷婷这时转到前舱来,笑着说:“是呀!要是我爹不将你当朋友,我们一家三口,就别想在长江上混下去了!”
    吴三一怔:“你不是在骂我叫化吧?”
    “吴三叔,我怎敢骂你呵。”
    吴三笑了:“好!有你这丫头一声‘吴三叔’,这个朋友我们是交定了。来!这一杯酒我喝。”说罢,一口而干。
    娉娉走过来又给他斟满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举起杯来:“吴三叔,这一杯酒算是侄女我敬你的。”
    “看来,这杯酒我叫化不喝不行了!”
    “你不喝也可以,那你别认我这个侄女了!”
    “好!那我叫化宁愿给你们姐妹俩弄去见龙王爷,也要喝了!”便一口喝干见底。
    娉娉似春花般的笑着:“吴三叔,你怎么这般说话的?弄你去见龙王爷,我不成了大逆不道的人了?”
    “说实话,我实在害怕你们两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知几时令我发一场恶梦。”
    娉娉更嗤嗤笑起来,也看了聂十八一下,举杯对聂十八说:“十八哥,这口杯,也算是小妹敬你的,你也得喝干这杯酒。”
    聂十八从来没有被任何女子称白已为十八哥,一听,不由楞了:“敬我?”
    “是呀!”
    吴三笑道:“小兄弟,你快饮了!不饮,今夜里你又准得会发恶梦。”
    “不饮会发恶梦?”
    娉娉说:“是呀,饮了,以后再也不会梦到有什么女子要抢劫,或杀你了!”
    聂十八在困惑中干了这一杯酒,婷婷一笑而去。前舱里,穆老爹,吴三、聂十八举怀地在灯下饮酒、吃菜、谈心,船尾舱板上,娉娉和婷婷也在细声细语的交谈。婷婷问:“姐姐,怎么我们干的事,都让那叫化知道了?”
    “丐帮是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中的第一大帮派,耳目遍布大江南北十三省,他们的叫化子总窝又设在洞庭君山,所发生的几件武林大秀,都在长江上,不能不引起丐帮的注意,所以丐帮的高手们,便将注意力放在来往长江一带的船家身上了。”
    “来往长江上下的大船,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条船,怎么偏偏就注意到我们了?”
    “妹妹,其他一些大船,多多少少都出过一些事,只有我们穆家船,从没出过事,加上长江三蛟之名,不能不使丐帮的人将目光放到我们身上来了。”
    “我们的行动,一向极为秘密,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这么肯定是我们?”
    “不错,他以往只是起疑心,不敢肯定是我们。怪只怪我们一时不小心,戏弄了聂十八,叫这鬼影侠丐在暗中看到了,以聂十八颇为上乘的身法、手法,都逃不过我们的手中,再加上陕西小霸王在船上这么一闹,妹妹言无颀忌,又暗暗出手,都叫他看在眼里,这就令他肯定是我们了!”
    “姐姐,我实在不明白,这个叫化几时溜到我们船上来了?我没发觉还不算什么,以爹及姐姐这样深厚的内力,怎么也没发觉的?”
    “我不能不佩服这叫化的轻功实在太俊了,昨夜里他就在暗中盯踪我们的行动,也令我们察觉不到。我要是没看错,极有可能,那小霸王在船上一闹,他就在岸边或藏在附近的船上看着我们。公门中人士来时,这是我们最不注意其他人行动之际,恐怕他就是在这时悄悄溜上了我们的船,然后躲在中舱客房里。江湖上人称的鬼影侠,其轻功之俊可想而知。加上我们急于离开汉口,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现在我们船上的。”
    “姐姐,我是越想越心寒,幸好是这叫化,要是一些对我们不怀好意的高手,也这样溜上我们船,那就危险了。”
    娉娉一时不出声了,半晌点点头说:“妹妹,我还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来。既然鬼影侠丐能察觉出我们的身份,试想江湖上大有能人在,其他武林高手,也有可能发现我们的真面目,以后行船走水,上岸行动,不能不加倍小心了,除非今后,我们远离长江。”
    “远离长江?那我们去哪里?”
    “天下有江河的地方多的是,要不,我们就出海,到大海上的一些岛岭去,以避武林中人注意。”
    姐妹两人正在船尾说话,又听前舱有人惊叫起来:“你是人还鬼?几时来到船上了?”这是鬼侠丐吴三的惊讶声。
    姐妹两人一听,心头凛然,要是连鬼影侠丐也这么惊讶,恐怕来人的武功高得更难以想像。看来今夜的长江风浪,异常的不乎静。鬼影陕丐的出现,已令穆家姐妹吃惊不小,现在俏然冒出了一位武功更高的人,他的出现,是善意还是恶意?是好奇登门拜访?还是为人寻仇而来?婷婷担心父亲他们的安危,说:“姐姐,我去看看。”
    “妹妹,你这张利嘴不饶人,你留在这里掌舵,我去看看。你可小心了,别只注意去听前面的动静,更要看看船尾附近一带水面的变化,我料想到,今夜的事不寻常,他们不会是无故跑上船来的,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高人悄然而来。”
    “姐姐,我会小心的。”
    穆家姐妹,何止是长江中的二仙子,她们是长江中叱咤风云的一双女侠,身不在武林中的任何门派,而所干的事,全是武林中侠义人士所要干或所想干的事,其品质、道德、作风,比起一些好沽名钓誉的所谓侠义人士来说,不知高了多少倍。一些武林中人,就是一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一旦艺成下山,总想在江湖上扬名显姓,不是恃艺傲人傲物,就是找什么出名的人士比武过招,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存在似的。而穆家双女侠,真正是行侠仗义救人而不愿留下姓名,反而害怕别人知逍了,事情一了,便悄然离去,不留任何痕迹。
    婷婷担心仇敌前来寻仇,悄悄走到中舱,凝神戒备,从板缝窥视前舱的动静。只见在灯光下,鬼影侠丐、聂十八和父亲莫不惊愕,神色凛然,注视舱口船头上一堆迎风孤立的黑袍老者。这位老者,是道非道,似儒非儒,在月光和灯光的交映下,若隐岩现,令人产生神秘的感觉。
    娉娉依稀看出来人白发银须,神态严峻,面无表情,双目冷若利刃,有一种摄魂展魄的威力,显然,这位黑衣老者的内功修为,已达到了上乘的境界。娉娉又听到他冷冷地问:“你们就是以这种态度迎接老夫的么?”
    吴三说:“你悄然月下而来,令人不能不生疑。”
    “你这叫化来得,老夫就来不得么?起码老夫来得比你这叫化光明正大得多。”
    “你怎么知道我叫化来得不光明正大?”
    “哼!偷偷摸摸窜上人家的船舱里,算什么光明正大了?”
    “你——!”吴三一时哑然。
    穆老爹见来人形如鬼魅,神态傲慢,连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鬼影侠丐也不放在眼里,而且在这茫茫大江中倏然出现,全无声息,要不是神仙、水妖,恐怕就是武林中第一流一等的绝预上乘高手了,不禁神态肃然,以船主的身份,向黑衣老者一揖而问,“何处高人,月夜而来,不知有何赐教?”
    老者木无表情地问:“你就是这船上的主人了”
    “不敢,小老正是。”
    “你怎不请老夫进舱一坐?”
    “是是,前辈请!”
    黑衣老者毫不客气,飘然进舱,端然坐在首席的座位上。聂十八早已惊讶不已,要不是他曾经见过武林中的一些高人,几疑这位黑衣老人,不是天上的仙人,就是水中的水神了。老者在船头时,他看不得楚,但他感到这位黑衣老人,自己好像见过似的,现在在灯光下,他看清楚了。
    这位黑衣老人,不正是自己在鸡公山中月下埋葬贺镖师他们时,所碰到的神秘的老人吗?聂十八曾经将他当死人般埋葬,谁知一转眼,他又躺在原处了,害得聂十八魂飞魄敬要逃跑。后来他跟随聂十八回家吃饭,第二天一早又不见了踪影。以后,聂十八又在东篁店小镇上看见过他。也幸得他及时出现,击败了一群厉害的匪徒,不但救了聂十八,也救了雄风镖局的所有人。从此,聂十八就再没见过他了。想不到今夜在这大江之中的船上,这位神秘的老人又突然出现。
    聂十八惊讶极了,脱口而问:“老伯伯,是你吗?”
    聂十八这一问,穆老爹、吴三又是讶然,就是连伏在中舱里观看的娉娉也惊讶起来,心想:怎么这个老实的青年猎子,尽认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他可是一位初闯道的人呵!
    吴三轻轻问:“小兄弟,你认识这位老者?”
    聂十八说:“吴叔叔,我认识,他是一个好人,他吓过我,也救过我,而且还救了雄风镖局的所有人哩!”
    吴三和穆家父女一听,紧张戒备之情顿时松驰,暗暗呼出了一口大气,聂十八这个老实青年说他是好人,那他起码不是前来寻事生非。要是与这黑衣老人动手,就是鬼影侠丐吴三,也没有胜他的信心。
    黑衣老者冷冷地扫了聂十八眼:“你现在才认出老夫么?”
    聂十八说:“老伯伯,我刚才的确看不清楚,而已我也想不到老伯伯会在这船上出现的。”
    “浑小子,老夫十分奇怪,你怎么还没有死掉的。”
    聂十八愕然:“我怎么会死掉了?”
    “两个小丫头昨夜戏弄你,你还以为自己在发恶梦;一个不成器的叫化留到你房间床下睡大觉,你又浑然不觉。他们要是想砍下你的脑袋,试问你有几个脑袋让人家砍?”
    吴三和穆家父女听了不禁面面相觑,这正是螳螂捕蛛,焉知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一位张弓欲射的猎人。要是说鬼影侠丐已令穆家父女惊霞,那这位黑衣老者,不但令穆家父女惊震,也令鬼影侠丐惊震了。这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黑衣老人的轻功、身法,更是深奥莫测。聂十八傻了眼,茫然问:“老伯伯,我昨夜里不是作梦么?”
    “你也不想想,有这样的梦吗?老夫也不知道你这浑小子的家山风水好,还是你的命好,浑浑然一个人行走江湖,每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甚至还因祸得福。要是老夫早年有你一半的好运,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老伯伯现在不是很好么?”
    “好什么?老夫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像孤魂野鬼似的在江湖上游荡,也叫好么?”
    聂十八一时愕然不知怎么说才好,吴三和穆老爹更是相视愕异。这位动如鬼魅,武功莫测的老人,过去是什么人?怎么竟弄到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了?难道他过去是位黑道上的大魔头?还是一位威镇武林的显要人物?但近十多年来,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武功奇高的人物呵!望没有什么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人的故事
    鬼影侠丐拱手相问:“请问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吴叫化,你最好别问老夫。”
    “为什么?”
    “凡是知道老夫的人,一个个都成了死人!吴叫化,你不想成为死人吧!”
    吴三苦笑了一下:“我叫化当然不想变成死人了!”
    “那就免开尊口。”
    “好好!我叫化不敢多说了。”
    “还有,老夫有句话要告诉你,别以为你们丐帮人多势众,耳目遍布天下,你要是不想丐帮的人平白无辜的死去,今后你别像打听穆家父女一样四处打听老夫跟踪老夫。”
    “这——。”
    “信不信由你,不然,你们丐帮会整个毁在老夫的掌下。”
    “唔!等会老夫还有一笔帐要和你算。”
    “前辈有什么帐要和我算的?”
    “现在老夫不想坏了这船上的气氛。”
    聂十八担心了:“老伯伯,吴叔叔可是一个好心人呵!”
    “浑小子,他是不是好人,老夫不比你清楚?他要不是好人,能活到现在么?”
    要是其他武林中人,就是修养再好,听了黑衣老者这么轻视的话,恐怕早已忍不得气了,会向黑友老者领教几招。可鬼影侠丐,素性豁达,更不与人争强好胜,能忍则忍,从不作无谓的交锋,要不,他怎能向人讨吃?忍受一些势利小人对他呼来喝去?现在,他对黑衣老者的话,心里也一笑置之,打哈哈说:“不错不错,幸好我叫化没有胡作非为,胡乱杀人,不然,我叫化的脑袋,早叫前辈摸去了,真的不能活到现在。”
    黑衣老者冷冷地说:“有时多管闲事的好人,老夫也杀。”
    聂十八心头大震,他看见过黑衣老者那夜在东篁店杀人的情景,那真是一出手就取人性命,或者令人断手折脚,终身残废,便说:“老伯伯,你不会伤害我吴叔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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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魔影侠踪
    上回说到聂十八十分担心黑衣老者会伤害了鬼影侠丐吴三。黑衣老者嘿哩说:“那就看他在算帐时,怎么对老夫了。”
    聂十八问:“老伯伯,你有什么帐要和吴叔叔算的?”
    聂十八的话,也是穆老爹吴三想问的。吴三感到莫名其妙,自己从来没有与黑衣老者见过面,有什么帐要算的?难道他有什么亲友叫我打杀了,前来为他们报仇雪恨?可是,他不是说他自己是众叛亲离,一个人似孤魂野鬼般在江湖上浪荡的么,又有什么亲友了?还是因为刚才他的突然而来,自己问了他一句是人是鬼的话而开罪了他?
    黑衣老者叱着聂十八:“浑小子!这不关你的事,别来多问。”
    “不!老伯伯,要是吴叔叔有什么对不起你老人家的,我代他向你赔罪好不好?”
    “浑小子,你最好别来多管闲事,不然老夫也可以杀了你。”
    吴三说:“小兄弟,你别多管闲事了,有什么事,我和前辈算好了。”他转对黑衣老者说,“前辈,我叫化是生成的叫化命,留不得隔夜米。我们的帐,是在这里算,还是到岸上去算?”
    “唔!等老夫喝过了酒,吃饱了饭,和你到岸上算去!”
    聂十八一怔问:“老伯伯还没用过饭?”
    “老夫一直从汉口追来这里,没时间去吃饭。”他问穆老爹,“你不会怪老夫要你多添一双筷子吧?”
    穆老爹忙说:“哪里,哪里!前辈言重了!小老就是想请前蜚也请不到,难得大驾光临,这样赏面,小老实在感到荣幸。”穆老爹朝船尾喊道,“娉丫头,婷丫头,再添四道菜、热壶酒来!”
    婷婷在船尾应着:“爹!我们知道啦!”黑衣老老说:“不用,这桌面上的酒菜已够了,不必再添。”
    “小老怎敢这样怠慢前辈?”
    “那老夫就打扰了!”
    “前辈不必客气。”
    聂十八忍不住问:“老伯伯就是为吴叔叔的事从汉口赶来?”
    “老夫主要为你这浑小子而来!”
    “为我?”
    “浑小子,都是你糊涂无用,不单你将大祸临头,也连累了穆家父女三人。”
    聂十八慌了:“老伯伯,我有什么大祸了?怎么又会连累了穆家父女的?”
    “你这浑小子,心软又好管闲事,你根本就不应该跑出来,缩在深山里打猎才是。可是你又偏偏讲什么信守诺言,跑了出来,既好管闲事,又婆婆妈妈。浑小子,你知不知打蛇不死反被咬一口么?”
    “我,我几时打蛇不死了?”
    “洪湖四把刀的麻脸虎,你打死了没有?”
    穆老爹一怔:“麻脸虎?他怎样了?”
    “他的一个喽罗,在汉口镇发现了浑小子,跟着又发现了你们穆家父女。麻脸虎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来。他们在嘉鱼、龙口和陈溪口一带水面上,张了一面巨网在等着你们去闯哩。”
    吴三说:“不错!我叫化也是为这件事而来。”
    聂十八茫然:“吴叔叔也是这事而来?”
    “你以为我只是来讨两杯酒吗?不过,我没有兄弟的老伯伯知道得这么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将在什么地方出现,只想提醒你们小心。”
    穆老爹这时才明白,这两位武林中的奇人,尽管各人神态人间,举止各异,都具有一副古道热肠,他们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来,而是担心这船的安危,仗义前来相告。
    对麻脸虎这一伙癣疥宵小之徒,穆老爹就根本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只需自己两个女儿出手,打发便绰绰有余,用不了别人前来相助,何况船上还有口一位武功不错的聂十八。但对这两位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前来相告,却感激异常,正想拱手相谢时,婷婷眉开眼笑地捧着热腾腾的酒菜来了。她一边给各人斟酒。一边说:“爹!你今夜里走运啦!姐姐说,你不受三杯之限,可以尽情陪客人饮酒,只是别喝醉了!”
    吴三说:“婷丫头,辛苦你们了!”
    “吴三叔,我和姐姐才不辛苦哩,恐怕吴三叔等会就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了?”
    “等会这位黑衣老前辈和你算帐呀!”
    穆老爹连忙喝道:“丫头,别多嘴!”他举起酒杯,向黑衣老者相敬:“多谢前辈仗义前来相告,小老聊以水酒一杯以喜谢意,请!”
    黑衣老老点点头:“唔!老夫也敬你是一条汉子,就饮你这一杯。”
    “多谢前辈赏脸!”
    双双一口而干,婷婷又给他们斟酒。聂十八站起来:“老伯伯,我也敬你一杯,多谢你关心我。”
    “好!老夫也饮你这杯酒。”
    他们干了杯后,吴三也举杯站起来:“前辈!我叫化也求你赏赏脸。”
    黑衣老者说:“吴叫化,你是不是想灌醉了老夫?那老夫就不找你算帐了?”
    “不不!我叫化若存此心,不得好死!前辈,就是你不找我算帐,我也要找你算帐。”
    “你找老夫算什么帐了?”
    “就是前辈要找我算的帐呀!现在我叫化仍然是稀里糊涂的,不知前蜚找我算的什么帐。我总感到,这笔帐早算早好,以免我叫化今后牵肠挂肚,连睡觉也睡不着。”
    “不错!老夫也有同感。”
    “前辈,那为我们算帐干一杯!”
    木然无表情的黑衣老者不禁也微笑了:“好!要不是为了这浑小子,老夫也不想找上你。来!干杯!”
    聂十八一听,又困惑了,难追老伯伯为了我才找吴叔叔算帐的?这算的什么帐?吴叔叔可对我很好阿!
    随后众人饮酒倾谈心。黑衣老者问穆老爹:“看来,你们父女三人,并没有将麻脸虎放在眼里?”
    穆老爹说:“前辈!小老一家怎敢如此大意轻敌?不过,事情不来也来了,着急担心也没有用,不如放开点,到时随机应变,小心应付就是了,小老父女三人,水上水下都算可以过得去,多谢前辈关心。”
    “不错!单是麻脸虎这群不成气候的宵小,你的两个女儿,就足可以打发了他们,你以为只凭麻脸虎之徒,就值得老夫赶来么么?”
    穆老爹一怔:“煎辈的意思是说,他们已请了其他的高手前来相助了?”
    “就凭麻脸虎,别说是你们,就是连这个浑小子也不敢去招惹。”
    婷婷问:“老前辈,他们请来了什么样的高手了?”
    “七煞剑门!”
    穆老爹不由心头凛然:“是河南熊耳山的七煞剑门?”
    “武林中还有哪一处叫七煞剑门的?”
    鬼影侠丐吴三也不禁惊愕了:“七煞剑门是最近十年里新崛起的一个大门派,以莫测的剑法称雄武林,似乎在正邪之间,它的门下弟子,虽然有恃艺微扬凌人之举,但在江湖上却没有十分明显的恶迹,怎么与麻脸虎这伙水贼同流合污了?这不大可能吧?这么一来,不怕坏了它七煞剑门的声誉?”
    “七煞剑门的声誉很好么?在老夫的眼里,他们的声誉不值一文,吴叫化,你怎么连来人也不打听清楚,就跑来告诉人了?”
    “我叫化也知道麻脸虎是请了一些高手,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七煞剑门的人。”
    “哼!凭麻脸虎能请到七煞剑门的人?”
    “前辈!那他们怎么也来了?”
    穆老爹也说:“是呵!小老自问,从来没有去招惹七煞剑门的人。”
    “什么原因,你们去问小子!”
    聂十八愕然:“问我?问我干吗?”
    “浑小子,那夜里你在东篁店用箭射伤了他们的人,就不记得了?”
    “他们就是为这事找我?”
    “不为你,难道为老夫?谅他们也不敢来找老夫的麻烦。”
    “老伯伯,这下我们怎么办?”
    “浑小子,你不是喜欢管闲事么?这事是你招惹来的,问我干吗?这件事,你将穆家父女也牵连上了。七煞剑门要找的是你,麻脸虎他们找的也是你,找到了你,顺带连穆家父女也找上了。别问老夫,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去,老夫只不过担心你稀里糊涂的死了,才赶来告诉你,当然,更主要的,老夫是来找吴叫化算帐。”聂十八一时间惊若木鸡,半晌不能出声,最后对穆老爹说:“老伯,我们不去长沙、郴州,转回汉口好不好?”黑衣老者轻蔑他说:“浑小子!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吗?”
    聂十八说:“老伯,我不能因我而连累了穆老伯一家的。”
    “那么说,你不去岭南了,转回你的老家去?”
    “不!要去我一个人走路去。有什么事,叫七煞剑门的人来找我好了!”
    黑衣老者不知是赞还是讥讽:“好!浑小子,看来你还颇有胆色,大概是你还没有死过,不知死是怎么一回事。”
    婷婷这时说:“十八哥,别管它,既然我们答应将你送到长沙、郴州,就一定送你去。”
    “不不!你们还是别送我去,我也不坐你们的船了,你们回汉口避避吧!”
    “可是!我们已收了你的银两啦!”
    “那些银两就算了,我也不会要回。你们还是转回汉口的好,我不想累了你们,白白在送了性命。”
    穆老爹说:“小兄弟,你以为我们转回汉口,就能躲得过吗?”
    “怎么躲不过?汉口镇那么多人,又有官兵,他们还敢在汉口镇上乱杀人?”
    “小兄弟,就算我们躲过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他们既然存心找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我们的,小兄弟,我们一向行船走水为生,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汉口镇,不出来谋生吧。”
    “哪,哪,哪怎么办?”
    婷婷说:“怎么办?去那他们拼呀!一了百了,不是我们生,就是他们死,省得以后日夜提心吊胆过日子!”
    “不,不!穆姑娘,你们千万不要去,我知道七煞剑门的人又凶恶,又霸道,武功又厉害,连雄风镖局的什么余大小姐和史嫖师,也打不过他们。听说武威嫖局的人也是他们杀了,你们去,那不白白送死吗?”
    吴三一怔:“什么?武威镖局的人也是七煞剑门人干的?”
    “是呵!听说他们要找什么蓝美人,为找蓝美人,他们连雄风镖局也盯上了,要搜查雄风镖局的镖车大打起来。”
    吴三和穆老爹都是老江湖,也听说蓝美人是一件无价的珍宝,而且蓝美人身上还藏有一份武林中的极大秘密,怪不得七煞剑门的人出动了,江湖上何止是七煞剑门的人出动,其他名门名派,莫不蠢蠢欲动,为追寻蓝美人的下落。聂十八不知道,自己身上就藏有蓝美人下落的秘密。除了黑衣老者和死去的贺镖师外.任何人都不知道聂十八身上藏有这份秘密。所以吴三和穆老爹听得惊讶起来。
    黑衣老者又冷冷他说:“浑小子,七煞剑门的人找上你,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他们根本不是麻脸虎请来的,不过是各有所图,联合在一起行动罢了。”
    聂十八又茫然起来:“老怕伯,我怎么知道蓝美人呵!蓝美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美人,我见也没有见过。”
    “可是七煞剑门的人都以为你将蓝美人收藏了起来!”
    “那不冤枉吗?这么一个大活美人,我怎么收藏呵!老伯伯,那夜的事,你不是看见了呜?”
    “老夫看见了有什么用?七煞剑门的人都认为你收藏了。就是没有收藏,也知道蓝美人的下落,你去和他们说好了!和老夫说没有用。”
    “好!我和他们说去。
    吴三问:“小兄弟,你真的不知道蓝美人的下落?也没有见过蓝美人?”
    “是叔叔,我真的没见过呵!”
    黑衣老者嘿嘿问:“吴叫化,你是不是也对蓝美人起心了?”
    吴三顿时面色严峻起来:“前辈,我叫化是贪心的人么?”
    聂十八忙说:“老伯伯,吴叔叔不是这样的人。上千两的金银吴叔叔连动也不动它,贪个活人干什么呵!再说,吴叔叔宁愿讨饭,也不愿拿别人的一文钱,他又怎么会带着蓝美人向人家讨饭吃?就是蓝美人也不会肯跟他去讨饭的。一个美人,会向人讨饭吃吗?”
    穆家父女一听,不由哑然失笑。婷婷问:“十八哥!你以为蓝美人是个活人吗?”
    “哦?她不是活人,难道是个死人?一个死人,就是再美,要来干吗?”
    “它是一件无价的珍宝哩!”
    聂十八怔住了:“她是一件珍宝?不是人?怎么又叫蓝美人了?”
    吴三说:“小兄弟,看来你真是无辜卷入这场江湖事非的漩涡中去了,今后找你的人恐怕不只是七煞剑门的人,还有其他的人,这个麻烦可惹得太大了。”
    “吴叔叔,那,那,那我怎么办?”
    “小兄弟,以后的事以后说,眼前看怎么与七煞剑门的人打交道。”
    穆老爹问:“小兄弟,你是不是要转回汉口镇去?”
    “不不!老伯,我是说你们转回去,我不去,我去和七煞剑门的人说清楚。”
    婷婷说:“你一个人怎么去?”
    “你们现在送我上岸去行了,我自己寻路去什么嘉鱼、龙口,然后你们转回汉口,我真的不想害了你们。”
    黑衣老者、鬼影侠丐和穆家父女各以不同的情感望着聂十八,但都为聂十八这种人间少有的高尚品德所感动了。这种宁愿牺牲自己,也为他人安全着想的人,在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江湖上能有几人?不错,在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中,能为他人着想的也不少,他们可以慷慨解囊相助,也可以不辞劳苦为他人奔走,在别人危急时也可以仗义出手相救,但为了他人安全,自己前去送死的,恐怕就不多了。
    穆老爹说:“小兄弟,你这样去不但无补于事,同样也救不了我们。”
    “怎么会救不了的?”
    “小兄弟,你试想这样空手去,他们不怀疑蓝美人藏在我们船上了?以后不来找我们?”
    “那,那我怎么办?”
    婷婷说:“你和我们一块去呀!当面和他们说清楚,这样,我们才可以洗脱干系呵!以后他们就不会来找我们了!”
    “这,这,这行吗?”
    “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有麻烦。”
    “那,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黑衣老者和鬼影侠丐都明白穆家父女的用意,与贼人们去说道理,那真是对牛弹琴,毫无作用。就是让贼人们上上下下将船搜遍,他们也不会放手,最后还会将人带走,回去严刑拷打盘问,得不到蓝美人,七煞剑门的人怎么也不会罢手的。只有像聂十八这样毫无经验的人,才会相信。但不这样说,怎么也说服不了聂十八。
    黑衣老者见聂十八的事情已了,对鬼影侠丐说:“你吃饱了没有?”
    “我叫化早已吃饱了。”
    “好!那我们两人上岸去算清楚这笔帐。”
    聂十八着急了:“老伯伯,你不算不行吗?”
    “浑小子,这没有你的事,你小心去应付七煞剑门的人才是,黑衣老者说完,往江水一跃,竟然凌空虚步踏江水而去。
    黑衣老者这一份绝世的轻功,令聂十八和穆家父女瞠目结舌,吴三也看得心中骇然,暗想:此老的武功,可以说已达化境,恐怕当今武林,能与他为敌的没有几人。我叫化不知在哪里招惹了他,弄得他要找自己算帐。
    婷婷问:“吴三叔,你怎么上岸?也以这样的轻功上岸吗?”
    吴三笑了笑:“我自问没有这样的轻功。”
    “吴三叔,我用轻舟送你上去吧!”
    “不用,你给我一块木板行了。”
    “好的!”婷婷取下了一块木板交给了鬼影侠丐问,“吴三叔,你还回不回来?”
    “我要是没什么事,一定回来。”
    “吴三叔,那我们下帆落锚在江边等你。”
    “不用等了,要是我回不来,那不耽搁了你们?”
    聂十八问:“叔叔怎么回不来的?”
    “小兄弟,我也不知道他找我算什么帐,要是谈不拢交起手来,我死在他掌下又怎么回来?”
    “叔叔,没有这么严重吧?”
    “我叫化当然高兴能长命百岁啦!”
    鬼影侠丐笑着,将木板朝江中一扔,人也跟着跃起,刚好落在木板上,双脚一蹬,木板如箭,直向岸边滑浪飞去。聂十八看得又愕了:原来叔叔的功夫也这么好,穆家妇女也不断点头。作为用木板在江面上滑行,穆家姐妹完全可以办得到,短时间内,恐怕没有鬼影侠丐滑得这么飞快,但时间一长,穆家姐妹就会超过鬼影侠丐。再仔细瞧瞧,只见鬼影侠丐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月夜中。
    聂十八望着江面,十分担心,自言自语说:“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婷婷问:“你要不要上岸看看?”
    “我怎么上岸?”
    “我用轻舟摇你上岸呀!”
    “那太好了!”的确,聂十八十分担心他们两个打起来,不论老伯伯或吴叔叔,都对自己好,都曾救过自己,两个人任何一个人伤了死了,他都不好受,他的确急着想上岸去看看,必要时,他也好跑去相劝。
    婷婷却想去看看这两位上乘高手交锋的情景,她认为那必定是十分的精彩和惊心动魄,说不定自己可以从中学到一招半式,那将受用无穷。她是一个学武之人,怎能放过如此的好机会?谁知她妇姐娉娉也有同样的想法,这时说:“妹妹,要去,我和你们都去,让爹在这江心下帆抛锚好了!”“姐姐,那更好了!”穆老爹虎:“丫头,你们若要去,千万别去惊动了他们,悄悄在远处看好了。”
    婷婷说:“爹!我们知道啦!”聂十八问:“老伯,他们有危险,我们也不去劝阻么?”
    穆老爹说:“小兄弟放心,我看他们绝不会生死交锋,只要任何人一败便结束。伤,或许可能;死,那绝不会有。再说,小兄弟想去劝阻恐怕也劝阻不了。”
    “老伯,怎么会劝阻不了的?”
    “小兄弟,他们两个都是当今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真的交起手来,掌风可以波及四周几里远的地方,别说去劝,就是想接近他们也不可能,若冒失奔上去,会给他们拍出的掌风翻到一边去,或者被他们身上发出的真气击飞而受伤。所以,你们千万别太接近了。”
    聂十八一听,不禁又怔住了。婷婷问:“你去不去呀,不去,我们可要去了。”
    “我去,我怎么不去呵!”
    再说鬼影侠丐滑浪飞到江岸,黑衣老者早已在江边上等候着他了,见鬼影侠丐到了,点点头说:“你这么快到来,有点出乎老失的意料,看来你轻功不错,怪不得有鬼影之称!”
    吴三笑了笑:“我叫化踉前辈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看来你的轻功,得自山西龙门薛家一派的武功吧?薛家,向以幻影阴掌之功而独步武林。”
    “实不相瞒,我叫化原是薛家寨一个不成气候的弟子。”
    “你又何必自谦?你知不知老夫找你要算的什么帐”
    “望前辈说明,不然,会害得我今后无心去讨吃的。万一饿死,我会去向阎王爷告你,无缘无故的害死了我。”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了会这么问你吗?”
    “好!老夫问你,你为什么去接近那个浑小子。”
    鬼影侠丐愕然:“我叫化去接近一人,还用去问原因吗?”
    “你是不想回答老夫了?”
    “前辈!你不嫌这话问得奇怪么?”
    “说!你接近这浑小子的意图是什么?”
    “前辈!你不是疑心我叫化也在打蓝美人的主意吧?”
    “那浑小子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蓝美人,更不知道蓝美人是什么东西。”
    “不错!小兄弟身上要是有,就不会说蓝美人是一个活美人了!”
    “所以说,你叫化想从浑小子身上得到蓝美人,那是白费劲,再说,老夫也知道你的为人,也没有这种意图私贪念。”
    “你老既然知道,那不行了?”
    “老夫说的不是这一件事。”
    “哦?那是什么事?”
    “你这么接近浑小子,真正的意图、用心是什么?”
    “我根本就没任何意图和用心。”
    “既然没有,你干吗传授他什么兔子十八跑的武功?又给他那么多的金银上路?”
    “这不好吗?”
    “老夫看一点也不好。”
    “哪一点不好了?”
    “老夫不想与你争辩这些事,只想问你,你是不是想收这浑小子为你的弟子?要他加入你们丐帮?”
    吴三讶然:“你老就是为这事找我叫化算帐?”
    “不错!”
    “嗨!我叫化还以为是什么事哩!”
    “说!这是不是你真正的意图?”
    鬼影侠丐眨眨眼:“前辈,你不觉得这浑小子是一个难得人才吗?”
    “要是有,老夫劝你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我叫化不打消又怎样?”
    黑衣老者目光一闪,森森他说;“那老夫只好杀了你!”
    “我叫化的一条命,恐怕你老杀不了!”
    “那你就试试,看老夫杀不杀得你了。”
    “好了,我叫化保命要紧,这个浑小子就让给你好了。为这事而丢命,我叫化不死得冤枉吗?”
    黑衣老者有点意外:“叫化,你在玩什么花样?老夫知道你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我叫化也犯不着为一位浑小子而不见了自己的一条命呵!”
    “叫化,这样好了!那我们交兵点到为止,谁输,就听谁的命令。”
    “你不会连我叫化也成为你老的弟子吧?”
    “老夫要你干吗?老夫要的是那浑小子。”
    “要是我侥幸胜了你老怎样。”
    “傻小子是你的。”
    吴三笑逗:“这不错,我叫化也想领教你老的高招。”
    “好!老夫可以让你先出手三招才还手。”
    “那我叫化不沾便宜了。”
    “恐怕你这个便宜不好沾。”
    “前辈,小心了,我叫化先出手了。”
    “请出手!”
    正好这时聂十八和穆家姐妹没有赶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要是聂十八听了,不知作何感想?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是为争夺自己而交锋的,或者他会感到十分高兴、激动;或者他感到自己受了侮辱似的,一怒而去,谁也不想接近,去学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武功。
    当聂十八与穆家姐妹登上岸时,黑衣老者和鬼影侠丐已在交锋了。聂十八远远看见在月光下,两团人影在江岸不远的草地上如闪电似的上下翻腾,来往如飞,骤合骤散,不由大吃一惊:“不好!他们已打起来。”说着,便想奔过去劝解,全忘了穆老爹所说的话。
    婷婷一手拉住了他:“你想死了,不要命了?”
    聂十八急道:“你不见他们在打架么。”
    “你去就能分开他们了吗?”
    婷婷望了一眼:“放心,他们不过是在比武过招,互争雌雄而已。”
    “万一其中一个伤了怎么办呢。”
    “不会的。”
    “你怎知道不会。”
    “因为我看出他们的招式里没有含杀意。”
    聂十八愕然:“这也能看出来的?”
    婷婷说:“我姐姐当然看得出来啦!”
    聂十八哪里知道,一个富有临敌经验的人,一看双方的招式,便看出可是生死搏斗还是比武试招。穆家姐妹是江湖中人不论武功比聂十八高,就是交锋,也不知比聂十八丰富了多少倍。自然也就看出来了。
    聂十八不相信,婷婷又说:“你别再嚷嚷了,让他们听到了,我们还能看吗?”
    “什么?你们是来看他们打架?”
    “当然是来看他们打架啦!你看,他们打得多好看!”
    “嗨!打架也好看吗?弄得不好要出人命的。”
    “你呀!真是杞人忧天,你出人命,他们也不会出人命呀!”
    蓦然,他们看见交战的双方中,有一个人凭空给摔了出来。顿时人影掌风全消,一个立着,一个卧在地上不动,不知是谁卧在地上了。聂十八着急,又想奔过去,娉娉一下阻止了聂十八:“别动!听听他们说什么?”
    “娉姑娘,你不见他们已倒下了一个么?”
    婷婷说:“真的是死了伤了,你去,他就能不伤不死么?”
    月下夜空里,传来黑衣老老的声音:“叫化,你没有事吧?”
    跟着是吴三的声音传来:“多谢前辈掌下留情,我叫化没事。”跟着,人也从地上一跃而起,显然,给扔在地下的是鬼影侠丐。
    “叫化,你刚才的话算不算数?”
    “放心,我虽然是个讨吃的叫化,也懂得什么是信守诺言。”
    “那老夫多谢你了!”
    “我叫化先恭喜前蜚。”
    “好!那个浑小子和两个丫头已在江边等候你回去,你走吧!”
    “前辈,您不回船么?”
    “七煞剑门的人,恐怕会认出老夫,老夫要是也在船上会将他们惊走,反为不妙,老夫还是在暗处好。”
    黑衣老者说完,身形一晃,一下就在聂十八、穆家姐妹眼里消失。
    婷婷惊讶他说:“姐姐,原来这个黑衣老人已知道我们来到了这江边了。”
    “妹妹,以他那一身奇厚的内力,察觉我们到来并不为奇。”
    聂十八早已奔了过去:“叔叔,叔叔,你没有受伤吧?”
    鬼影侠丐一笑:“小兄弟,果然是你们来了,穆家的两个小丫头呢?”
    “她们在江边,叔叔,你没受伤?”
    “放心,我没受伤。我们回船吧!”
    “老伯伯怎么走了?”
    “小兄弟,他会在前面等我们的。”
    “叔叔,你们怎么打起来呵?”
    鬼影侠丐心里好笑:怪不得黑衣前辈叫你为浑小子了。我们怎么打起来,还不是为了你?但他答应过黑衣老者,这件事不能说出去,更不能让这个浑小子知道,以免这个忠厚老实的青年听了内心不安,便说:“小兄弟,江湖上的交手过招,是常有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叔叔,老伯怕不是要和你算帐吗?”
    “小兄弟,那是误会,我们说清楚便没事了。”
    “那你们怎么还打起来的?”
    “小兄弟,你怎么罗里罗嗦没个完的?我不是说我们在比武过招么。”
    说着,穆家姐妹已迎了上来,鬼影侠丐笑着说:“好好,你们两个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我叫化给人扔在地下时就跑来了!”
    婷婷笑着:“吴三叔,你说什么呵!你几时给人扔在地下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姐姐,你看见了没有?”
    娉娉也一笑说:“我也没有看见呵!”
    “嗨!你们别给我叫遮丑了!”
    婷婷又问:“吴三叔,那扔得痛不痛?”
    “不痛!不痛!半点也不痛!”
    “真的?”
    “你们不相信?以为我叫化说假话?”
    娉娉笑着:“说不说假话,吴三叔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为给扔的不是我们呀!”
    鬼影侠丐还想说明,聂十八忙说:“叔叔,别说了,只要你事没伤,我们就放心了。”他感到吴叔叔之所以说不痛,主要是叫穆家姐妹别担心和不令自已难受,因为黑衣老者也曾是自已的救命恩人,说痛了,那不令自己心里不好受?所以他忙将话岔开。
    可是穆家姐妹好像不领会聂十八的用意,婷婷说:“姐姐,我知道吴三叔为什么说不痛了。”
    “哦?什么原因?”
    “因为世上有两种人是不知道痛的。”
    “哪两种人?”
    “一种是死人呀!姐姐,死人会知道痛吗?”
    娉娉笑道:“那的确是不知道痛。”
    “一种是下身完全瘫痪了的人。”
    聂十八怔住了,急对鬼影侠丐说:“叔叔,你快捶捶自已的双腿,看知不知痛。”
    鬼影侠丐笑道:“小兄弟,你别去听两个丫头的胡说八道,一个人下身瘫痪了,还能走动么?”
    娉娉忍住笑说:“妹妹,可是吴三叔既不是死人。也没下身瘫呵!”
    “那,那,那只有第三种人了!”
    “还有第三种人的?”
    “有呵!就是死爱面子的人,明明痛,为了面子,便说不痛!”
    聂十八央求说:“你们两个别乱说好不好?”
    鬼影侠丐笑着问穆家姐妹:“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
    婷婷笑着:“我们说完了呀!”
    婷婷话还没有说完,鬼影侠丐骤然出手,将婷婷扔到远远的地方。娉娉和聂十八一下怔住了,跟着娉娉跳了起来:“你干吗将我妹妹扔了?”
    聂十八也说:“吴叔叔,你怎么这么对婷姑娘呵,这太不好了!”
    “因为你们不相信我叫化所说的话。”
    “叔叔,那也不该扔婷姑娘呀。”
    鬼影侠丐笑着:“现在你们去问问婷丫头,看看她痛不痛?”
    聂十八说:“扔到远远的地方掉下来,还有不痛的吗?”
    “怪不得你老伯伯叫你为浑小子,你没去问,怎知道她痛了?”
    娉娉瞪着眼看鬼影侠丐:“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没了!”她和聂十八一起奔去看婷婷。
    婷婷早已面带惊讶之色从地上跳起来,娉娉首先问:“妹妹你怎样了?”聂十八关心地问:“婷姑娘,你没伤吧。”
    半晌,婷婷说:“姐姐,吴三叔真的没有骗我们,我摔到地时,一点也不感到痛。”
    娉娉睁大了眼:“真的?”
    “姐姐,是真的呀!我也不知道吴三叔用的是什么力道,掉下来时,似乎有一股力暗暗托着我的身体,轻轻将我放在地上的,一点也不感到痛。”
    娉娉和聂十八全都呆若木鸡,暗想:这是什么武功?世上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武功?将人扔到远处摔下来会不痛的?
    这时鬼影侠丐笑着走过来:“婷丫头,痛不痛?你不会是个死人和下身瘫痪的人吧?”
    婷婷惊奇地问:“吴三叔,你这是什么功夫呵。”
    “你们没听说过磁力回旋手么?”
    “你刚才扔我的就是这种手法?”
    “要不是这种手法,不将你这丫头扔坏了?你爹和你姐姐不要了我叫化的命吗?”
    婷婷问:“刚才黑衣老人扔你的也是这一种手法?”
    “就是这种手法!”
    “怎么你们两人都会这种手法?”
    “丫头,这一门手法,原是山西龙门薛家幻影魔掌中的魔掌演化出来的,我叫化原是薛家的弟子,自然会这种手法。至于黑衣前辈也会,我就不明白了。看来这位前辈的武功深奥莫测,精通各门各派的绝技,他要是真的和我叫化交锋,恐怕在十招之内,就可以取了我叫化的性命。丫头,今后你们千万不可去招惹他了!”
    聂十八和穆家姐妹又是半晌出不了声。鬼影侠丐说:“我们回船吧,不然,你们的老爹就会等急了。”
    这样,他们登上轻舟,转回大船。穆老爹见鬼影侠丐吴三平安无事归来,放心了,又看看其他人,问:“吴老弟,那位黑衣前辈呢?他没回来?”
    吴三说:“他已先走了。”
    穆老爹困惑地看了看吴三:“你和他交过手了。”
    “交过,交过,不交手能回来吗?”
    “老弟,你不会胜了前辈吧?”
    “嗨!我叫化能胜得了他吗?他没有伤我已算万幸的了!”
    婷婷说:“爹!你别问了,三叔和那位前辈都没有事。天不早了,让大家休息,准备明天过嘉鱼、龙口。”“不错,丫头,你们也累了一天,体息去,船,由我一人来掌舵行了。”
    聂十八问:“老伯,夜里也开船么?不在这里停泊休息?”
    “小兄弟,夜望航行,是我们水上人家的常事,今夜这么好的东北风,不开船就可惜了。”
    “老伯,那不辛苦吗?”
    穆老爹哈哈一笑:“这怎么算辛苦了?”
    婷婷说:“你别理我爹了,我爹是个夜猫子,越到夜里越有精神,白天里,他就睡大觉,雷响也不会醒来。你快回你的房间里睡去。”她又对鬼影侠丐说,“三叔,我带你到房间休息。”
    “不不,我叫化就睡在这船头上行了,什么也不用同我安排。”
    穆老爹说:“老弟,怎能让你睡船头?”
    “船头不好?船头风凉水冷,不知多舒适,胜过我叫化睡破庙、卧坟头、躺街边、住烂窑呀!”
    婷婷说:“好呀,那你别翻到了水里才好,不然你真的去见龙王爷了呀!
    “喂!丫头,你不会捉弄我叫化吧?”
    “我怎敢捉弄你呵。”
    “不行,我叫化对你们这两个丫头实在不放心,弄得不好叫我发恶梦。”
    穆家姐妹哈哈笑了起来,娉娉说:“三叔,这事你还有个完的没有?”
    “好好!我不说,其实我叫化睡在船头上,有两个用意。”
    她娉说:“哦!你人什么用意了?”
    “给你们放风呀。船头上有我叫化,船尾上有你们老爹,这样,你们就可以放心睡大觉了。”
    聂十八说:“叔叔,你去睡,由我来睡船头好了。我一向在深山老林中捱过夜,比较醒睡,一旦有什么响动,我就会醒过来的。”
    “小兄弟,算了,你的醒睡,我叫化不敢恭维,给人弄到土地……”
    婷婷叫起来:“三叔,你怎么又来了?”
    鬼影侠丐一笑:“小兄弟,我可不同你,我一文钱也没付,又吃又坐船,不给船家守守夜,打打工顶船钱行吗?”
    聂十八说:“叔叔,你怎么这样说的?而且这钱……”
    “好了小兄弟,付什么也不用说。总之,我叫化睡船头是睡定了,谁也别来与我抢这个铺位!”
    穆老爹一想也是,有鬼影侠丐守在船头,自己在船尾上,无论对人对船,都较为安全,便说:“吴老弟,那我们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好了,大家都去睡。”
    娉娉见爹这样说,想到明天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便对聂十八说:“我们各自回房去睡好了,明天,我爹和我们两姐妹,就指望你来保护啦!”
    聂十八一怔:“指望我?”
    婷婷说:“我们不指望你,还指望谁去?明天,你好好和七煞剑门的人说清楚,我们不就没事了吗?”
    聂十八这一下才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七煞剑门的人那么凶恶,蛮不讲理,连雄风镖局的史大叔那么低声下气跟他们说理也说不来,最后还是刀剑相见,自己去跟他们说话行吗?但不管怎样,自己怎么也不能连累了穆老爹和两位姑娘。
    鬼影侠丐对他说:“小兄弟,去睡吧,你不去睡,恐怕大家都睡不成了!”
    聂十八一想也是,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回房间,弄得大家都不安心去睡。便说:“叔叔,我去睡啦!”这一夜,幸好没什么事发生,船在黎明时到了嘉鱼县城,江面顿时热闹起来,江面船只来往如梭。
    嘉鱼县是武昌府属下长江边上的一个热闹县城,它的对岸,便是鸟林,沿长江而上没有多远,更是有名的古战场赤壁,三国时代,孙刘联手,在这里火烧赤壁,大破曹操八十多万人马,使曹操狼狈弃船上岸走鸟林,又遭到孙吴大将吕蒙、凌统、甘兴霸以及刘备手下大将赵子龙的连续伏击,死伤无数人马,使曹操丢盔弃甲,仓惶而走华容,声势浩大的八十三万人马,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二十七骑随同曹操逃到了南郡。赤壁一战,从此奠下了蜀、魏、吴三分天下的局面,直到司马炎才一统天下,建立了西晋王朝。
    聂十八这个深山中的青年,是不知道这段历史,更不知道赤壁有这么一次大战。因为与他生长的年代,相隔有一千多年,他哪里知道,当时这一带的长江水下,两岸的江边,不知埋葬了多少将士的尸骨,这真是江山依旧,人面全非,名利权势转成空,青山依旧在,夕阳几度红。
    这时,穆老爹早已休息,换上了穆家姐妹操舵扬帆,船不在嘉鱼县城停留,直穿而过。穆家姐妹希望趁这一股东北风,飞渡赤壁,今晚就直达岳州府巴陵,一到巴陵,已是丐帮总坛君山的所在地。丐帮是武林中的第一侠义大帮派,七煞剑门的人想在巴陵附近下手,不能不顾忌丐帮。
    穆家姐妹对洪湖四把刀这一流的江贼水寇,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对七煞剑门的人,就不能不有所颐忌了。七煞剑门的尘门人熊梦飞,是当年武林一流上乘的剑客之一,剑法可与武当派的掌门人白鹤真人、江南公孙世家公家不凡以及云南点苍派的万里飞等人并驾齐驱,而略逊于慕容家的西门剑法。
    熊梦飞手下还有七大弟子,号称追魂、夺魄、天绝、地灭、流星、寒风、秋水七剑,每一个人都是武林中的一流剑客。而能梦飞在江湖上人称七煞魔剑,真是杀人不用三招。三招杀不了对手,便弃剑而去。俱他从来没有奔过剑,三招一过,对手便尸伏地下,没有失误过一次。除了七大弟子外,另有二十四位剑手。王十名武士,每一个人都身手不凡,从而称雄河南一地,莫人敢惹。
    穆家姐妹有一身不为世人所知的绝技,固然不畏七煞剑门的人,大不了可以一走了事,但也不想与七煞剑门的人碰面,怕的是一旦交起手,她们就为武林人士所瞩目了,麻烦会源源不断而来。武林中有不少人喜欢无事生非,平白无故找上门来,要求比武过招,以战胜他人为荣。正因为这样,穆家父女极不愿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不让人知道自己有一身傲视江湖群雄的武功。所以穆家姐妹每每在除暴安良、仗义除奸时,都是在夜里行动,而且往往还蒙了面孔,不为人知道。白天里,她们依然是一身船家女打扮,靠掌船为生,与一般船家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次,也许是鬼使神差,穆家姐妹好奇的要看看一人力败洪湖四把刀的聂十八是一个什么样的侠士。
    可是她们看到的聂十八根本不像在江湖上走动的侠士,而且全无半点警惕性,饮醉酒大睡,自己来了也不知道,一时兴起,便戏弄聂十八,其中也存警戒之意,令聂十八今后在汀湖上走动,不能那么大意。想不到这祥一来,为鬼影侠丐窥破了自己的面目,继而又为黑衣老者看破。
    虽然这样,穆家姐妹仍不想此事外扬。聂十八是忠厚人,只要自己叮嘱,他不会向别人说。鬼影侠丐和黑衣老者更是武林中的高人,他们的行为也与自己有相类似之处,了解自己的用意,也不会胡乱对别人说,自己仍可以船家人面目在长江出没,暗中干自己所要干的行侠仗义之事。
    所以穆家姐妹不愿在嘉鱼县城停留,希望在晌午之前,趁风越过龙口、溪口和赤磐这一带峻险的长江水面。在白天里,船只上上下下来往,七煞剑门的人要动手,也不能不有所顾虑,只要一过赤壁,江面宽阔,放船中流,凭穆家驾船的功夫,别人怎么也追不了,必要时,姐妹俩可以悄悄下水,在水底将敌船凿沉。真的在龙口、溪口一带江面给七煞剑门的人拦截,也尽量拖到黄昏,便蒙面与战人交锋。这一点,她们早已和鬼影侠丐商量妥当,由聂十八、鬼影侠丐与六煞剑门的人交涉,拖延时间,自己像一般行船的船家一样,缩在船舱中。万一拖延不了,忍无可忍,就只好大打出手,护送了聂十八之后,自己一家便提前远走高飞,不再在中原与武林中人会面,再也不卷入中原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
    对穆家姐妹来说,最希望的是前者而不是后者。人,都是有感情的,在住熟住惯了的地方,一旦离开,到异地生活,而且还永远不再回来,心里头总有点不是滋味。
    聂十八也早已醒过来了,他到船尾上打水洗面,见穆家姐妹一个在操舵,一个在掏米洗菜,准备弄饭吃,问:“老伯呢?去睡了?”
    婷婷说:“去睡啦,你怎不多睡一会,这么早起来干吗?”
    聂十八笑了笑:“睡够了,不睡了,再睡也睡不着。”说着,提了带绳的小水桶,想到船边上打水。婷婷问:“你想干吗?”
    “打水洗面呵!”
    “哎!你别乱来,万一水没打到,你自己跌下江去,就不是去长沙,而是回去汉口了。”
    娉娉说:“妹妹,你帮他打水吧,万一他真的掉下江里,说不定有人说我们在谋财害命呢。给官府的人拉到衙门里去,麻烦就够大的了。”
    婷婷抢过了水桶,对聂十八说:“你最好站到一边去。”说着,她将水桶倒转往江水里一丢,一抖绳素,水桶便装满了一桶江水飞上船来,姿态的妙美,动作的灵活,用力的恰到好处,令聂十八看得傻了眼。船上的生活,跟在陆地上完全不同,打水也讲求方法。真的,站在船舷边上打水,不同在井边打水那么从容不迫,一下不小心,掉下江里,船又正行驶着,不知怎么爬上船来。
    婷婷见他愕然地看着自己,问:“你怎么啦?要不要我给你提到房间里洗面去?”
    “不,不!我就在这里洗好了!”
    聂十八洗面时,见左边江岸上人来车往,房屋鳞次彬比,再远一点,就是一座城池,不由问:“这是什么地方?”
    “嘉鱼县城。”
    聂十八一怔:“嘉鱼?那不是快到了?”
    “快到什么了?”
    “什么龙口、赤壁的。”
    “嗨!那还有一大段水路哩!我们要吃过早饭才到达。你以为他们会在这里出现吗?他们不怕惊动了官府?”
    娉娉突然说:“妹妹,你看,有两条船好像跟踪着我们似的。”
    婷婷打量了一会:“姐姐,不会是七煞剑门的人盯上了我们吧?”
    聂十八心头大震:“七煞剑门?”
    娉娉说:“很难说,说不定是其他的来往船只,也说不定是贼人们的线眼船。总之,我们小心好了。”
    “姐姐,要不要我去叫醒爹来?”
    “先别叫醒爹,让他多睡一会。就算是贼人,只有过了龙口他们才会动手,不会在这里动手的。”
    “姐姐,要不要我去将他们的船凿沉了?”
    “妹妹,别胡来,免得弄错了。”
    聂十八一听,也慌忙说:“别这样。”心想:这么远,你怎么去凿人家的船?人家不会发觉吗?他还不知道穆家姐妹的水下功夫极好,可以潜到别人的船底,将船底凿成一个大洞。
    船又航行了一段水路,两岸行人,房屋渐渐稀少下来,后面的那两条船,不徐不慢仍紧紧相随,距离有四、五十丈之远。这时,穆老爹和鬼影侠丐先后醒来了。鬼影侠丐看了跟来的两条船只一眼,对穆老爹说:“穆老兄,我叫化看不准,不懂水上的行当,你看它们是不是贼船?”
    穆老爹锁眉凝神观察了一会,最后肯定地说:“这是跟踪我们而来的船只!”
    “那就是贼船厂?”鬼影侠丐问。
    聂十八问:“穆老伯,你怎么看出来了?”
    “他们的船比我们的船人得多,是江上载货搭客的两用船只,但吃水甚浅,看来船上只搭人没有载货;二、按道理来说,吃水浅,应该走得比我们快才是,可他们却徐徐跟着我们而行,保持一定的距离;三、再看它们的后面,没什任何一条船只跟来,看来他们已在嘉鱼县做了功夫,或威胁或利诱所有的船家,今日不准任何船只在这一带水面上行走,方便他们行事。”
    婷婷说:“爹!那我和姐姐去将他们的船凿沉了。”聂十八一怔:“你们怎么去将他们的船凿沉了?人家让你们凿吗?再说,万一不是,那不淹死了人?”
    鬼影侠丐笑问聂十八:“听说你的箭法极好!要是你能将他们的帆射落下来,既不伤人,又可以阻止他跟来,不出好?”
    聂十八不好意思他说:“叔叔,我的弓和箭全丢了!”
    “小兄弟,这是你谋生吃饭的东西,你怎么将它弄丢了?”
    “叔叔,我给黑煞神提着去山谷时,弓和箭在跟上全弄丢了,也不知丢在什么地方。以后为了赴路,就没去再弄一把弓了。”
    婷婷说:“你要弓还不易?我爹房间里就有一把弓,只是没有箭。”
    “你们怎么有弓没箭?”
    “一来我们不常用;二来嘛,我爹只用弹子,不用箭。”
    “用弹子。”
    “是呀!不知你会不会射弹子,要是会,我给你拿来。”
    “我恐怕射不准。”
    鬼影侠丐说:“小兄弟,你不如试试,射不准也没人笑你。”
    “那我试试。”
    婷婷立刻间后舱将弓和一袋铁弹子拿了出来。聂十八是识货之人,一看,弓是一把好弓,比自己所用的弓更好。弹子,是精铁打铸的,一个个如鹧鸪蛋似的,颇为重手,聂十八打猎时,也曾用过溪边的小石子猎过飞禽走兽,但不如甩箭那么准确。聂十八试扣了一下弓,又试试铁弹子的重量,问众人:“我怎么才能将他们的帆射落下来?”
    婷婷说:“只要你时射了帆的绳索,帆就自然降落下来了。不过,最好将桅顶上的滑龙击碎了,他们要修理,也要好一段时间才修理好,那么,他们就再也不能跟踪我们了。”
    聂十八看了看自己船上桅杆顶上的没有轮,说:“滑轮目标大我或许能射中。”
    “那你快射呀!”
    聂十八来到船尾,打量了一下两船相距的长度,再看看来船桅杆顶上的滑轮,便说:“好,我试试。”
    聂十八扣了弹子,拉满了弓,右手一放,“嘣”的一声,铁弹子似急电般射出,刹那间把一艘船桅杆顶上的滑轮击得粉碎,“嘣”的一声,巨大的风帆附落下来,那艘船只顿时在江面打横,停了下来。还没等另一艘船只上的人醒悟过来,聂十八的第二颗弹子又激射而去,不偏不倚,又击中另一艘船上的滑轮,风帆又同样掉了下来,穆家父女和鬼影侠丐看得惊喜不已,一齐赞了起来:“好眼力,不愧是神射手!”
    聂十八望着横在江面上的那两艘船只,没有露出高兴之色,心里反而不安。婷婷问:“你怎么啦?”
    聂十八说:“我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万一他们不是敌人,我不害了他们?妨碍了他们的航程?”
    “哎!我还以为你射时扭伤了那里,你什么不担心,却担心这些事?”
    婷婷说:“难道你信不过我爹的一双眼?”
    穆老爹说:“小兄弟,放心,我这双老眼不会看错人的,你看,他们不是射出了一支红色的信号箭么?”
    聂十八一看,只见后面一艘船上一支红色信号直升蓝天,好像逢年过节时放烟花似的,一时惊愕:“这是什么东西?”
    婷婷说:“这是武林中人通讯联络的信号,这一下,你相信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了吧?”
    穆老爹说:“丫头!别多说!注意两岸和前面江面上有什么动静,以防不测。”
    “爹!我知道啦!”
    穆老爹又对鬼影侠丐和聂十八说:“来!我们先去吃饭,看来一场战斗免不了,吃饱了才好与人交锋,不然,恐怕没时间吃饭了。”
    鬼影侠丐说:“不错!不错!没吃饱,别说交锋,连逃跑也没力气。”
    婷婷笑道:“你这个叫化叔叔,怎么还没交锋,就想到逃跑了?这般的没信心?”
    “什么事,还是作最坏打算的好。小兄弟,你说是吗。”
    聂十八说:“叔叔,真的是七煞剑门的人来了,叔叔和老伯先别和他们说话,由我和他们说好了。”
    “小兄弟,那我们就指望你啦。来,我们吃饭。”
    幸好在用饭时,两岸和江面都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当他们吃饭后,船已来到一段江面较窄的水面,左边是溪口,右边是龙口,这时长江上游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三条大船,一字排开,顺流而下。
    穆老爹叫人家小心,蓦然,从江岸的隐蔽处,飞出了二只轻舟,直向穆家大船驶来,跟着一条大锚,凌空飞来,“啪”的一声,钉在穆家大船的船头上,随后两条人影,从轻舟飞来,落在船头上,单看这两个人的轻功,已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一个近二百斤的大锚,凌空飞来,其臂力可想而知了。
    上来的两位高手,行动快如电闪,一个挥剑将帆绳削断,篷的一声,大帆降落;另一个随手将穆家大船的铁锚地下江去,溅起大片水花。这样,穆家大船便停泊在江心,不能动了。
    穆老爹在船屋上看得心头凛然,敌人的行动迅速而准确,先以远处的二条大船,吸去了自己的注意,没提防江岸隐蔽处飞来的轻舟,显然敌人在这一带布置得非常严密。
    坐在前舱外盼望的婷婷给大锚落下来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以她的武功,将铁锚抛回,阻止来人上船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便过早暴露出自己的面目了。再说,就算是能阻止这两条轻舟上的敌人,恐怕也越不过前面一字排开在江面上的三条大船,说不定两岸就埋伏了不少敌人,万一他们用火箭射来,将船烧着了更糟糕,不如以静观动,看敌人有何行动,再作打算。所以婷婷装得如一般的船家女一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问来人:“你,你,你们干吗?”
    挥剑断绳的是一位白净脸皮的中年汉子,年约三十岁上下,一身青色劲装,这是七煞剑门中的二十四剑手之一,姓元名浪,江湖上人称飞剑元浪。将铁锚抛落江的是位黑脸壮汉,二十六、七岁,一身黑色劲装,是七煞剑门中三十六武士之一,双臂有一股天生的神力,姓应名虎,人称神力虎。飞剑元浪见婷婷是位船家姑娘,一脸的惊恐状,一笑说:“小姑娘别慌,我们来并没有恶意,只想见见聂少侠,麻烦小姑娘传达一下,说我元某到来。”
    婷婷心想:你们用铁锚在我船头舱板上掷出了一个洞,一上来又斩断了我的帆绳,还说没有恶意吗?要不是我爹叮嘱我先别乱动,我不将你们全翻到江里淹死不叫婷婷。她现在却睁大眼睛问:“聂少侠?我们船上可没有叫聂少侠的,姓聂的客人却有一位。”
    “不错,我正是找这位姓聂的客人。”
    聂十八便从舱里走出来,向飞剑元浪一揖说:“我就是姓聂的,不知两位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可不认识两位呵。”
    飞剑元浪见聂十八只是一个十多岁的青年,一身肌肉生得健壮结实,黑中带红,脚步敏捷,神态纯朴、忠厚,是一位标准的猎人。若单纯的勇敢、机智,要是武功不高,飞剑元浪也不会放在眼里。飞剑元浪问:“你就是聂少侠?”
    “不!我不叫聂少侠,叫聂十八。”
    飞剑元浪一顿,暗想:这小子是自谦?还是不懂?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便说:“聂少侠别客气,我这次唐突,想必少侠已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我不知道呵!”
    飞剑元浪一笑:“我是来想向聂少侠借一件物看看。”
    “我知道你们是谁了!”
    “少侠知道?”
    “你们是不是七煞剑门的人?”
    “不错!在下正是七煞剑门的弟子,姓元名浪,是二十四剑手之一,人称飞剑手;我这位兄弟却是三十六武士之一,人称神刀虎。”
    聂十八心想:飞剑手?你手中的剑会飞么?那不比在东篁店的那位锦衣人更厉害了?便问:“你们是不是想借蓝美人一看?”
    “聂少侠为人真是直爽可敬,我们正是为借此物而来。”
    婷婷这时嚷道:“他们是来向他借一件东西看呀,我还以为我们碰上了打家劫船的水贼了,我几乎给你们吓死了!”
    飞剑元浪一笑说:“小姑娘,对不起,我们一时鲁莽,让你吃惊了。”
    看来飞剑元浪不是凶恶的人,有点近乎侠义道上的人物,谦逊有礼,不欺妇孺。
    婷婷说:“你们来借东西,说一声不好么?干吗将我们的船头掷出了一个洞?又斩断了我的帆绳?”
    “好,好,我们借到东西后,自然会赔你们银两。”
    聂十八说:“对不起,我身上没有什么蓝美人,而且也没有见过蓝美人。”
    飞剑元浪一怔:“什么?你没有?”
    聂十八一揖说:“我决不会欺骗两位,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蓝美人,要不,你们可搜查我的身上和我的行李。”
    飞剑元浪笑了笑:“这么一件珍品,少侠要是收藏起来,恐怕谁也搜不出来。”
    神力虎忍不住了,喝声:“小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的好些。”
    聂十八说:“我没有,怎么交出来呵?”
    “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想怎样?”
    神力虎还想说,飞剑元浪连忙喝道:“应虎,不得对聂少侠无礼。”他又对聂十八说,“少侠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敢强借,那么请少侠跟我们走一趟。”
    “跟你们走一趟?去哪里?”
    “熊耳山。”“熊耳山?熊耳山在什么地方?”
    神力虎又瞪眼说:“连我们七煞剑门所在地的熊耳山也不知道在哪里?小子,你是不是故意装糊涂?”
    聂十八愕然:“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装糊涂了?”
    飞剑元浪说:“少侠不知道不要紧,跟我们一块走,自然就会走到。”
    “那,那,那要走多久?”
    “从这里往北而上,顺风的半个月,不顺风,恐怕几个月也说不定。”
    “几个月?不行!我不能跟你们去。”
    “那少侠是不愿意随我们去了?”
    “我不是不愿意随你们去。这样吧,我先去岭南办完事,然后随你们去熊耳山怎样?”
    神力虎想问:“你以为我是糊涂虫,听你胡言乱语?”
    “我是说真的,怎么胡言乱语了?”“等你去完岭南后,到时我们去哪里找你这小子?”
    “不,不,不用你们来找我,我会去找你们的!”
    “那我们等你这小子,要等到哪年哪月?”
    这时,一字在江面上排开的三条大船,已经驶到了,三条船一下形成了对穆家大船的包围,都在离穆家大船不远的江面上停下来。其中一条大船,在穆家大船不到二丈远,一位锦衣中年汉子,神态威严,面色傲慢。目光如鹰俊,迎风而立在船头上。他身后有四名一色打扮的彪形大汉,持刀护着,船没停稳,他早已纵身一跃。宛如急电流星,豁然而落在穆家大船上,如残叶飘下,全无响动,这一份轻功,又比飞剑元浪高超多了。跟着他身后两名彪汉,也先后跃过船来。
    飞剑元浪和神力虎一见他来,连忙参拜,口中“四爷”,肃然垂手而立在一旁。锦衣汉子并不去瞧他们一眼,一双目光却盯着聂十八,同时也斜目扫了婷婷一眼。聂十八一见这位锦衣汉子,感到惊讶、愕异,因为来人的衣着打扮,完全与那夜东篁店指使二百多匪徒,包围余少镖头和史镖师的锦衣人一样,所不同的,那一个是蒙了面孔,这一个却没有蒙面。要不是这位锦衣人双手齐全,聂十八以为他就是那位蒙面的锦衣人了。
    婷婷在一旁也看得心中惊然。她是一位学武之人,一下就看出这位锦衣人一身充满了杀气,目光逼人,武功不知比飞剑元浪高出多少倍,极可能是自己一个可怕的劲敌。心想:这个锦衣汉子是七煞剑门中的什么人?不会是七煞剑门的攀门人熊梦飞亲自到来吧?
    来人虽然不是熊梦飞,也不异于熊梦飞亲自来到。他是熊梦飞最心爱的一位亲传弟子,也是七煞剑门在武林中颇负盛名的六大剑客之一,排名第四,号称地灭剑夏候超,在江湖上人称为超四少剑侠,七煞剑门中人,却一致称他为四爷。其实他跟“侠”根本沾不上边,顶多能称为剑客,是熊梦飞精心培训出来的杀手之一,当然与一般的职业杀手们不同。一般职业杀手是六亲不认,为钱而杀人,他却不是为钱而杀人,而是为熊梦飞而杀人。
    七煞剑法一共有七种不同的剑路招式,每一套路的剑法,迥然不同,各有三十六式奥妙莫测的变化,所以称为七煞剑。熊梦飞所收的七个弟子,每一个弟子传授一套或两套剑法,套套都是武林中的上乘一流剑法,辛辣无比,每一个弟子既可用自己所学的剑法单独作战,也可以联手对敌,配合得极为巧妙。两个弟子联手对敌为二绝阵,三人联手为三星阵,四人联手是四门剑阵,五人联手是五才阵,六人联手是迷魂阵,七人联手,那是威力无比的七煞剑阵了,就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一流拔尖高手,恐怕也挡不了七煞剑阵,顶多可以保命脱身而逃走。
    夏侯超因为是熊梦飞最心爱的弟子,他一人而独能学到三套七煞剑法,以武功来说,他是七大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了,连排名第一的追魂剑商天赐,也只能学到两套剑路。这一次熊梦飞打发夏候超前来追踪聂十八,那是志在必得蓝美人了。
    熊梦飞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聂十八在鸡公山埋葬了武威镖局田镖师等人的尸体,极有可能是他得到蓝美人或知道蓝美人的下落。又知道聂十八已起程去广州,便打发夏侯超带着几个剑手和一批武士而来……
    夏侯超盯视了聂十八好一会,才冷冷地问:“你就是聂十八?”
    聂十八点点头:“是!”
    夏候超转问元浪和应虎:“你们问过了这小子没有?”
    飞剑元浪说:“四爷,在下问过了。”
    “怎样?”
    神力虎说:“四爷!这小子说没有,也没见过。”
    “那你们还跟他罗嗦什么?将这小子给我绑回去,然后将这条船里里外外全部搜查一遍。要是找不出蓝美人,给我将这条船拉到岸边拆了,每一块木板都给我破开搜查。”
    聂十八一怔:“什么?你们要拆船?还要将木板一块块破开?”
    夏候超说:“不错!不但船拆了,人也要杀掉。”
    飞剑元浪说:“聂少侠,你不想害了船家,最好将蓝美人交出来,便没事了。”
    聂十八说:“我没有,怎么交出来?”
    “那你就害了这船上所有的人了。”
    “你们千万别乱来,好!我跟你们去熊耳山好了,你们不可杀人和拆船。”
    夏侯超一挥手:“先给我将这小子绑了,然后全面搜查这船的里里外外,不准船上任何人离开。”神力虎正要伸手去抓聂十八,突然,娉娉在船尾尖叫起来:“聂少爷,不好了!你的行囊叫人偷走了!”
    这一叫喊,不但惊震了聂十八,也惊动了七煞剑门所有的来人。众人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蒙了面的叫化,随着一块舱板,提着一件包袱,在江面上滑浪飞行,直往南岸滑浪奔去。婷婷一看,便知道是鬼影侠丐弄的调虎离山计了,对聂十八说:“聂少爷,说不定他们向你要借的东西,叫这叫化小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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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人间奇遇
    上回说到,婷婷对聂十八说,一个小偷将你的东西偷去了。聂十八一下愕住。婷婷又急着说:“聂少爷,你还不去追?你想害了我们吗?”
    聂十八恢复了往昔的机智和敏捷:“快快!快!你快给我驾条小船去追这个叫化,不然,我什么都完了!”
    而地灭剑夏侯超早已吼着飞剑元浪和神力虎:“你们两个还不给我去抓这叫化回来?”又对身边两个护卫说,“你们两个守着这船上的人,一个也不准走?”说完,自己也掀起船头上的一块舱板,往江中一丢,便纵上木板,双脚一蹬,也滑浪去追鬼影侠丐了。飞剑元浪和神刀虎早已跃上刚才驾来的轻舟追赶,同时挥手叫对面船上的人,想办法拦截叫化。
    三条大船上的人,面对这一突变,一时间都愣住了,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看见夏侯超、元浪,应虎三人先后去追赶那叫化时,才醒悟过来,首先停泊在穆家船左侧大船上的人,纷纷发射暗器和飞箭,阻止鬼影侠丐向岸上逃去,但这些暗器和飞箭,都叫鬼影侠丐一身浑厚的真气反震了回来,丝毫不能阻止鬼影侠丐在江面上的滑行。有些人反而给震回来的暗器飞箭击伤了。其他两条大船上的人,见各种暗器伤不了这个叫化,便喝着梢公驾船追赶,丢下穆家大船不顾了。
    鬼影侠丐吴三在滑近左侧近南岸的大船时,腰一扭,双脚一蹬,如流星似从大船一侧飘过,顺势向大船拍出两掌,“砰喷”两声巨响,顿时将大船一侧按进水面的船身击得碎木残板横飞,江水一下涌入舱底。转眼之间,船尾便向下沉,令船上的敌人纷纷跳水逃命。
    鬼影侠丐这两掌的劲力,足可以开碑裂石,大船只不过用坚木制造,怎经受得住这两掌的劲力?哪有不击出一个大洞?
    追赶他的地灭剑夏侯超,见一个蒙面叫化有如此浑厚的真气,不禁心头凛然,暗想:一个江湖上的小偷,怎能有这样深厚的内力?若是以一个独来独往的小偷来说,轻功好并不出奇,但有一身出奇的真气,就令人惊讶了!这叫化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r高手?但夏侯超可以肯定,这叫化不会是丐帮的人。丐帮是中原武林的第一大帮派,也是侠义道上有名的帮派,所有丐帮的人,行为光明磊落,绝不会蒙了面孔不让人看见,更不会干些盗窃的行为。这位高手,或许根本就不是叫化,身穿一件破烂衣服,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要是他意图得到蓝美人这一件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就更不能让他跑掉了。
    夏侯超恼恨蒙面叫化的程度胜过惊讶的程度,自己好不容易追踪到聂十八,眼看宝物到手,这个蒙面小偷竟敢横刀夺爱,怎不叫夏侯超格外恼恨?
    夏侯超一面奋力用劲,追赶蒙面小偷,一面指挥众人,分头上岸。在鬼影侠丐弃板上岸时,他也弃板登岸了。在岸上又追赶了半里多路,他一个凌空纵身,一下就出现在鬼影侠丐的面前。以轻功来说,夏侯超无疑是武林中的一流轻功,他一剑挥出,逼得鬼影侠丐往后纵开。这时,飞剑元浪和神力虎也率众人追上来了,四方八面将鬼影侠丐包围起来。
    其实以鬼影侠丐的幻影魔掌神功,要摆脱夏侯超等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为了将夏侯超等人吸引过来,让聂十八和穆家父女有机会冲出敌围,所以才故意让夏侯超追上自已。
    鬼影侠丐四下望望,见四周都有七煞门的人,其中更多的是洪湖四把刀给穆家父女惊散了的弟兄,他们本来是找穆家父女和聂十八报仇雪恨,但却给七煞门的人威逼先来追赶鬼影侠丐,他们不敢不从。
    鬼影侠丐搔搔头上的乱发,说:“我的天呀!你们这么多人,追赶我叫化干吗?”
    夏侯超说:“朋友,你识相的,快将盗取的东西放下来。”
    “什么?我辛辛苦苦偷到的东西,要我放下来,那我不白辛苦了?”
    “朋友,那你是不愿放下来了?”
    “喂喂,你们别坏了江湖上的规矩。你们是明抢那小子的东西,我叫化是暗取那小子的东西。江湖上的宝物江湖上取,现在我侥幸取到了,你们怎能要我交出来?这样吧,我们来见者有分,将那小子的金银财宝平分了怎样?”
    神力虎大怒:“谁跟你平分了?”说时,像一头恶虎似的扑向鬼影侠丐,他抖出的是分筋错骨手,想一下就将鬼影侠丐双手双脚扭断,以泄自己的愤怒。
    鬼影侠丐闪过了他两招,以一招幻影魔掌,将这神力虎横扔了出去。这位七煞剑门的武士,其武功连黑煞神也比不上,怎是鬼影侠丐的对手?飞剑元浪一见,挺剑而上。
    夏侯超连忙喝住元浪,问鬼影侠丐:“请问朋友是哪一条道上的兄弟?”地灭剑夏侯超见鬼影侠丐出手不凡,真的交起手来,恐怕元浪不是其对手,他看出蒙面小偷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显然是山西龙门薛家寨独步江湖的幻影魔掌。
    鬼影侠丐笑了笑说:“我那一条道上都不是,没门没派,独来独往。”
    “朋友连师门也不愿说出来么?”
    “对不起,我是师门里的一个不肖弟子,早已被人赶了出来。”
    “请问山西龙门薛家与阁下是何关系?”
    “毫无关系,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那么说,云南点苍派也与阁下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武林中会幻影魔掌神功的人,除了山西龙门薛家,就是点苍派的掌门人会这门武功,其他各派,包括黑道上的人都不会。所以夏侯超才不得不相问。
    飞剑元浪一听,立即明白夏侯超为什么制止自己出手了。山西龙门薛家,是武林中的侠义门派,在西北武林甚有声望,而云南点苍派更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当前点苍派的掌门人,过去在武林中人称小怪物的万里飞,就是山西龙门薛家的外孙。当然,单是山西龙门薛家和云南点苍派,七煞剑门的人并不怎样惊畏,但云南点苍派的掌门夫人慕容小芹,不但是过去名动武林的慕容小燕的干孙女儿,更是令武林人士惊震的青衣狐狸莫纹的结拜妹妹,过去江湖上人称小狐狸。点苍派可以招惹,但武林世家的慕容家,却怎么也不敢招惹了。招惹了青衣狐狸和令人胆战心惊的黑鹰慕容智,那不啻是自寻死路。(小怪物、小芹,莫纹和黑鹰等人之事,请看拙作黑鹰传奇)
    鬼影侠丐说:“哎!你千万别将点苍派跟我叫化扯在一起,一旦传给了小怪物知道,骂我叫化在江湖上招摇撞骗是小事,最怕连我叫化的一条贱命,也葬送在这一句话里。总之,我叫化跟点苍派更无关系。”
    一时间,夏侯超对蒙了面的鬼影侠丐捉摸不定。夏侯超不能不有所顾忌,想了一下说:“朋友,我不管你与点苍派、龙门薛家有关系也好,无关系也好,在下只想借蓝美人一看。”
    鬼影侠丐故作惊讶:“蓝美人?”
    “不错!就是蓝美人。”
    “蓝美人是什么东西?”
    “朋友不是为蓝美人而来?”
    “嗨!我叫化从来对美人没兴趣,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
    “朋友,这样好了,我们只对蓝美人感兴趣,对金银财宝不感兴趣。请你将盗取那小子的行囊打开来看看,要是没有蓝美人,我们掉头便走,再也不麻烦你。”
    “要是有呢?那怎么办?”
    “有!就请你交给我们,其他的金银财宝,我们动也不动你的。”
    鬼影侠丐故意迟疑:“蓝美人是什么宝贝儿的?它很值钱吗?”
    “它只不过是件古董,也值不了多少钱。”
    “真的,那你们干吗这么多人涌来,向那小子要这么一个蓝美人?”
    “朋友,这事你就别多问了,你交给了我们,我们也绝不会亏待你。”
    “你们怎么不亏待我?”
    “哎,你说吧!你想要求我们什么?”
    “哎,不瞒你们说,我叫化除了金子、银子,什么也不认得。”
    “你是想要银子?”
    “对!我叫化除了金子、银子,什么也不认得。”
    夏侯超忍着气说:“好!朋友!我们可以给你银子。”
    “给多少?”
    “朋友,你先打开来看看再说,要是没有,我说给你一千两银子,你也收不到。”
    “不错!不错!那我叫化先打开给你们看看好了!”鬼影侠丐于是将聂十八的行囊放了下来,正想打开,突然又说,“不行!我叫化还有话要说清楚。”
    夏侯超盯着他问:“朋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清楚?”
    “我叫化要是打开了,你们这么多人一涌而上,抢了我怎么办?”
    “朋友。你想怎样?”
    “我叫化只能让你们其中的一个人士来看。”
    “好!那我一个人来看好了。”
    “这样,我叫化就放心了。”
    鬼影侠丐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穆家大船开得远远的。夏侯超何常不怕万一追不上这蒙面叫化,让穆家大船走了,变成了两个落空?所以留下了两个随身护卫在穆家大船上。这两个随身护卫,武功在二十四名剑手之下,而在三十六位武士之上,对付聂十八和穆家大船上的人,可以说绰绰有余。所以他放心来追赶蒙面叫化。再说,就算是让穆家大船开走了,也飞不过赤壁和回不了嘉鱼,在长江上下这一带江面上,另有七煞剑门的人在封锁着江面。
    夏侯超听鬼影侠丐说了一句“这样,我叫化就放心了!”不由暗暗升起一股杀意,心想:你敢这样看小我?我一个人就夺不了你盗来的蓝美人?你既然与龙门薛家和点苍派毫无关系,我杀了你又怕什么?鬼影侠丐打开了聂十八的行囊,他急急伸头一看,里面除了两件洗换的衣服,哪有什么蓝美人?夏候超不由睁大眼腈。鬼影侠丐说:“这里好像只有几件旧衣裤,可没有什么蓝美人呵!喉!你所说的蓝美人是什么样的玩意儿?”
    夏侯超铁青着脸,提起那两件农裤抖了几抖,也没有什么蓝美人跳出来,不由盯着鬼影侠丐问:“你盗窃的只是这件行囊?再没盗取其他的了!”
    “我叫化不就是盗取了这件行囊吗?还盗取其他什么了?”
    “你没盗取了蓝美人?”
    “我叫化眼里只盯着那傻小子的这包袱,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蓝美人。”
    “你既然没盗取蓝美人,那你跑什么?”
    “嗨!我叫化躲在那小子的床底下,听说你要搜船,还要将船拉到岸边拆了。我要是不跑,不叫你们攫了出来砍掉?”
    “嘿嘿!你以为我相信了你的话了?”
    “你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喂!你不会怀疑我将蓝美人藏在身上吧?”
    “我是有这个怀疑。”
    “你要不要我叫化将衣服脱下来让你搜查一遍?”
    “请!”
    “你真的要我叫化将衣服脱光了。”
    “不然,你恐怕离不开这里。”
    鬼影侠丐看了看四周,自语说:“看来我叫化不脱不行了!”
    “这是聪明的办法。”
    鬼影侠丐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露出那瘦骨磷峋的上身来,问:“这下你看清楚了吧?我叫化有没有收藏了蓝美人?”
    夏侯超一双目光盯着了他的一条裤子。鬼影侠丐问:“喂!你不是要我叫化将裤子也脱下来让你看吧?我只有一条破烂裤子,根本不可能藏有什么东西。这样吧!我跳两个给你看看好不好?”
    夏侯超也看出叫化这一条破烂的脏裤子根本不可能藏下了蓝美人这么一件宝物。但一想到几乎给这叫化坏了自己的大事,急忙对飞剑元浪说:“你快带人回去搜查那条大船和所有的人,这叫化的事,不用你们管了。”
    飞剑元浪应声,便带人而去。鬼影侠丐笑嘻嘻地说:“这下,我叫化也可以走了吧?”
    夏侯超倏然一剑刺出。鬼影侠丐似乎早有防备,迅速闪开故意讶然地问:“喂!你怎样了?你是不是打完醮,不要和尚了?”
    “我要你的命!”
    “你来真的?”
    “谁跟你说笑了?”
    夏侯超又是一连几招挥出,招招都是辛辣歹毒无比,但一一叫鬼影陕丐的幻影身法闪开了。夏侯超一边出剑,一边说:“看来,你是有两下。”
    鬼影侠丐哈哈大笑:“你的剑法也不错,只可惜你太急于要杀人,变得有点心浮意燥,凶狠有余,变化不足,你是怎么也杀不了我叫化的。”
    “那你就看看我杀不杀得了你。”
    蓦然间,一条黑影凌空而来,出剑两招,便将夏侯超逼了回去,对鬼影侠丐说:“叔叔,你快穿上衣服吧,由我来招架他好了。”
    鬼影侠丐一听,是蒙了面的穆聘聘,有点意外,问:“咦!你怎么也来了?”
    娉娉说:“我想试试七煞剑门的剑法,是不是能杀得了人。”
    “别大意了,他那把剑是有点不大好对付。”
    夏侯超见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剑法精湛的黑衣人,不由吃了一惊,一看,竟然是位蒙面的黑衣女子,一时间也怔住了,听了她和叫化的对话,讶然问:“你是谁?”
    娉娉说:“你管我是谁不好?”
    “你要来多管闲事?”
    “不是多管闲事,而是特意来会你。”
    “姑娘,我们过去有仇?”
    “没有!但现在有。”
    “就因为你这位叫化叔叔。”
    “不错!更主要的,是本姑娘看你们七煞剑门的人不顺眼。”
    夏侯超阴森森他说:“姑娘!你知不知你这句话,今后会付出可怕的后果?”
    “你别想来恐吓本姑娘!姓夏侯的,出剑吧!我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竟敢目中无人,拦江劫船。”
    “好!到时你别后悔!”
    夏侯超一剑挥出,隐含四、五招莫测的变化。夏侯超号称地灭剑,就是出剑无情,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一般武林高手,接不在他十招,便尸横剑下。
    娉娉却不理他这一招有多大的变化,出剑如电,后发先至,剑尖直挑他的膻中穴,既快又险。这剑一出,令夏侯超挥出来的剑,一招变化也抖不出来,急回剑自卫,想以自己的内力,震开对手的剑,同时也想试试这蒙面女子的内力有多深厚。
    可是娉娉根本不与他的剑相碰,手中的剑,宛如灵蛇,倏然闪开,又从另一角度刺来,这才是真正变化莫测的剑术。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娉娉这矫若游龙的两招,便令傲慢自大的夏侯超心头惊然。刚才,他还没将对手看在眼里,现在他不敢小看她了,抖出了自己一身的真实本领出来,心想: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女子?有如此精湛的上乘剑法?她的剑法,既不是点苍一派的盘龙剑法和无影剑法,也不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似乎更不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派的剑法,有点与武林世家公孙一门的剑法相似。难道这女子和这叫化是公孙家的人,也来夺取蓝美人。要是这样,她与叫化联手来战自已,自己恐怕支持不了。
    这时,夏候超暗暗感到自己太过大意了,将飞剑元浪等人打发走,没想到会杀出这么一个女子来。要是有飞剑元浪等人在自己仍有取胜的把握。现在却没有这份把握了。娉娉身似惊鸿掠影,剑若急光流电飞射,一连抖出四、五招似虚似实、变化莫测、在中原武林不多见的招式,真是剑法如电闪,抽剑如惊鸿,根本不是江南公孙一门的剑法。么孙一门不可有如此夺天地造化之功的招式,夏侯超这时才大惊失色,已感到自己不是这女子的对手,别说那叫化前来联手了;他想不到武林中除了无影剑法和西门剑法,还有这样令人惊震的剑法。
    夏候超之所以如此自大和傲慢,漠视天下群雄,就是自认为七煞剑法足可以与无影剑法和西门剑法争一雌雄。目前七煞剑门的人,仍惊畏点苍派和慕容家。只是七煞剑法还没有达到最为上乘的境地,一旦达到,便可称雄武林了。就算不能独霸武林,也可以与点苍派、慕容世家三分天下,形成武林中三足鼎立的局面。他没想到这蒙面黑衣女子这几招形神合一、剑身一体、剑随心发的招式,已杀得自己连连闪避,几乎无还招之力。幸好自己独得七煞剑法的三套剑式,尚可以封剑自保,倘是其他六位师兄弟与这女子交锋。早已成了这女子剑下的游魂。
    连鬼影侠丐吴三在旁也看得暗睹惊异了。婷婷抖出的是哪一门派的剑法?这可在武林中不多见啊!自已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就是自己与婷婷交锋,恐怕也没有多大的胜算。怪不得她们父女三人,可以毫无惊畏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没将七煞剑门放在眼下。娉娉独自挑战夏侯超,自己初时还为她担心,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她完全可以战胜夏侯超这一流上乘的剑手。穆家父女,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怎么在武林中没听上一辈人说到的?可是娉娉的剑法招式,却又的确是地地道道中原武林的武功,不是塞外漠北、关外长白和中土之外的武功,这就令人生奇了。
    的确,不论是鬼影侠丐和夏侯超,都设法知道穆家父女武功的来路、她们的掌法不行,但剑法却出神入化,达到了剑法的最上乘,足可与点苍派的无影剑法和慕容世家的西门剑法媲美。当然,作为内力来说,娉娉仍没达到最高境界,难以与青衣狐狸莫纹和慕容智争雄,要不,娉聘刚才的几招,足可以使夏侯超尸横江边。
    鬼影侠丐和夏侯超怎么也想不到,娉娉所抖出的剑法,竟然是中原武林不多见的东海越女剑法,也可以说是在武林中已失传了几百年的越女剑法。只有老一辈的武林中人还可听人说起,像鬼影侠丐和夏候超这一辈人,就没听人说起过了。
    越女剑法最初一出江湖,就光芒四射,惊震整个武林。当时几乎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包括武林北斗的少林寺主持高僧,也曾败在越女剑法之下。也可以说,越女剑法是中原武林上乘剑法的始祖,各门各派的剑法,多多少少都受到越女剑法启示,根据本门派的剑法特长,演变出各种各样的上乘剑法来。当各门各派的剑法在中原武林互相争辉时,越女剑法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在武林中消失了。以后的什么越女剑法、公孙剑法,只不过是越女剑法中的片鳞半爪,不到越女剑法中的三成招式,虽然是片鳞半爪,也是可以在武林的上乘剑法中争一席之座。
    再说娉娉一连几招精湛无比的剑法,爆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双剑相碰的响声,火花在剑法人影中四溅,只见逼得夏候超全身后退,而伤不了夏候超,不由点头赞了一声:“不错,你能一连接下我几招而不带伤,也可以算得上我的一位劲敌。”
    夏侯超这时傲气全失,苦笑一下:“姑娘要伤在下,恐怕也不容易。”
    “是吗?好!我看看你再能接得下我几招。”娉娉说完,剑光横空而飞,人影如虚似幻,又是一连几招破空击出。最后,娉娉娇叱一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长虹,剑气逼人。鬼影侠丐只见剑光眩目夺魂,夏侯超几声惨叫,几道血线凌空飞溅。跟着,剑光人影全尖,娉娉轻出玉掌,将夏侯超似败草般的拍飞,夏侯超便颓然摔在三丈多远的草地上。
    鬼影侠丐定神一看,夏侯超身中几剑,已成为一个血人,中剑之外,全是人身上的穴位。鬼影侠丐真正骇然了。他看出娉娉还是剑下留情,刺中的地方不深。要是娉娉不是刺而是削,夏侯超恐怕早已是尸分十六段。娉娉不屑地看了夏侯超一眼,轻蔑他说:“你这样的剑法,也敢目空一切,横行霸道,劫船杀人,简直是不自量。本姑娘现在饶你一命,给我快滚。告诉其他七煞剑门的人,以后千万别撞在我的剑下。要是你们再敢打穆家船的主意,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夏侯超哪里还敢回话?他也知道这一蒙面黑衣女子是手下留情,没有杀了自己。她要杀自己,别说她那几招剑法,就是刚才的一掌,也是可取了自己的性命。
    他挣扎地爬起来,狼狈而去。鬼影侠丐说:“丫头,你怎不杀了他?”
    “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我是不会杀的。但这样的一次警告,已令他终身难忘了,没有几个月的调养,恢复不过来。”
    “丫头,想不到你剑法好,心地更好。”
    娉娉笑着:“叔叔,别取笑啦,你怎么给人逼得连衣服脱了下来的?”
    “不不!你千万别误会,我是自已脱的,不是给人逼的。”
    “你干吗要把衣服脱下来?”
    “唉,否则,就难洗我的不白之冤啊!”
    “你有什么不白之冤了?”
    “盗取蓝美人的不白之冤呀!现在,七煞剑门的人可看清楚了,我叫化偷的是衣物,可没有偷蓝美人。”
    “哎!我还以为你有意将聂十八这一口黑锅背过来。这么一来,又苦了聂十八和我们。今后武林中的一些要夺宝的人物,定会苦苦追踪我们不放。”
    “丫头!你不是变相在驾我叫化不讲江湖义气吧?”
    “我怎敢骂叔叔?”
    “丫头!我要不是这样,就苦了天下所有的叫化了,七煞剑门的人今后便会苦苦追着所有的叫化不放,那不知要造成多少叫化尸横街头,同时也会带来丐帮极大的麻烦。”
    “那你不怕给聂十八和我们带来麻烦?”
    “聂兄弟有那神秘的黑衣老头在暗中保护着,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你们嘛,你们不去找别人麻烦就够好了,还有人敢找你们的麻烦吗?那他们简直是寿星公吊颈——嫌命位了!”
    “叔叔,这样你就逼我们露出真面目了?”
    “呵,那是你说的呀。”
    “我们才不去图什么侠义虚名哩!”
    “丫头,这些事先别说,你怎么赶来了这里?他们呢?”
    “走了!”
    “走了?那一伙人能让你们走的?还有,船上那看守你们的两个贼人怎么样?你们已杀了他们?”
    “叔叔,你怎么将我们老是看成喜欢杀人的人?我们是不会轻易杀害一个人的性命,除非他罪恶累累,民愤极大,我们才会杀的。”
    “那你们将那两个贼人怎样处理?”
    “叫他们给我们带路呀!”
    “带路?”
    “我爹和我妹妹在你和大批敌人上岸后,就出奇不不意封了他们的要穴,便起锚、上绳、拉帆,问他们想死还是想活,想死,就将他们丢下长江,想活,就通知另外在那两条船上留下的贼人,说要带我们去江陵,然后取路襄阳,回河南熊耳山。”
    鬼影侠丐笑了笑:“看来这两个贼人大概是不想死了。”
    “是呀,要不,我们怎能往赤壁而去?”
    “那你怎么又跑来这里?”
    “我爹不放心叔叔一个人对付那么多的敌人,所以打发我前来。”
    “我叫化可多谢你们了。现在他们去了哪里?”
    “恐怕快到赤壁江面了。叔叔,我们赶路吧,要不,就追不上我爹了。”
    “好!我们马上走。”
    鬼影侠丐拾起了聂十八的行囊,与娉娉施展轻功,往赤壁而去。路上,鬼影侠丐又问娉娉:“丫头,你那一套出神入化的剑法是什么剑法?能不能告诉我知道?”
    “告诉你可以,但你可不能说出去。”
    “我不说,我不说!”
    “你要是说了怎样?”
    “丫头,你不会逼我下毒誓吧?”
    “好吧,我告诉你,这是越女剑法。”
    鬼影侠丐不由一怔:“越女剑法?”
    “是呵,我爹是这么说的,是不是越女剑法,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精湛上乘的剑法,一定是了。你家怎么有这套剑法的?”
    “这个,要问我爹才知道。”
    他们快到赤壁时,远远看见江面上大火冲天,有四、五茶大船在江面燃烧着,将天空、江水都映红了。鬼影侠丐和娉娉不由心头大震,担心穆家船出事。两人相视一眼,不出声,加快脚步奔去。到了赤壁江边,便看见穆家船停靠在江边上安然无恙,娉娉略略放下心来。显然,在这一带水面上,发生了一场拼杀。当他们走近时,婷婷在船上高兴地喊起来:“爹!姐姐和吴三叔回来了!”说着,人似蝴蝶般飞下船来,跑到岸上迎接他们。而穆老爹和聂十八,却在江岸上的另一处,埋葬敌人的尸体。
    姐妹两人相见,一齐相问。婷婷说,“姐姐,你们没事吧?”娉娉问:“妹妹,这里出了什么事?与敌人交上手了?爹和聂少侠没事吧?”
    婷婷说:“我们都没事,也没有与敌人交手。”
    鬼影侠丐讶然问:“没有与敌人交手?”
    “是呀。”
    “这就奇怪了,那江面上的几条船,是谁放火烧了?这些死人,又是谁杀害的?丫头,你不会告诉我,这些船是自己起火的吧?这些人,大概也活得不耐颊了,自己在割自己的颈脖吧?”
    婷婷笑起来:“我说的是真的呀!我们真的没有出手!”
    娉娉问:“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这些,全是昨夜那位武功奇高的黑衣老头儿干的。”
    婷婷一说,鬼影侠丐和娉娉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当地灭剑夏候起、飞剑元浪先后带人去追赶拦截鬼影侠丐后,婷婷就出手制眼了船上的两个贼人,立刻扬帆启程。航行了一段水路时,聂十八担心鬼影侠丐,穆老爹更不放心,就打发娉娉化装前去相助。娉娉上岸后不久,飞剑元浪就带一伙贼人赶回了江边,由于娉娉走的是另一条路,没有与飞剑元浪等人碰面。
    元浪一见穆家大船开走了,大吃一惊,急命人登上两条大船,扬帆追赶。这时,穆家大船已去了半里之遥。穆家船刚要接近赤壁时,前面的江面上又飞出三条大船来,喝令穆老爹下帆,靠岸停泊,不然,就放火箭烧船了。这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穆老爹紧锁双眉,对聂十八说:“聂兄弟,你用弓,对付后面追来的三条船,先击落他们的大帆,再追来,就射击船上的敌人;前面的三条船,就由婷婷对付。”
    穆老爹正准备应敌时,神秘的黑衣老者突然出现,行动之快,宛如鬼魁,转眼间,贼人前面的一条大船上火光冲天,贼人们不是给黑衣老者扑杀了,就是被扔进了江里,霎时间,黑衣老者又登上了敌人第二艘船上,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这艘船也遭到第一艘船同样的命运,接着第三艘船又是大火冲天而起,贼人们纷纷跳水上岸逃命。
    黑衣老者踏波而来,对穆老爹说:“你们快走,后面的船,老夫自会送他们上西天。”声落人已飞浪而去。飞剑元浪他们在惊愕之中,黑衣老者便登上了他们的大船,不用说,他们的命运,转眼之间,也落到了前面三条大船的一样结果:人死船烧,只剩下飞剑元浪带着几个兄弟泅水上北岸落荒而走。
    黑衣老者从出现到敌人全部溃败,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其武功之高,行动之快,令人难以想像。最后,黑衣老者在南岸扑杀几个敌人后,便扬长而去。他来得突然,去得潇洒,令穆家父女和聂十八膛目结舌。的确,他们根本没有出手,这一群敌人便给黑衣老者打发掉。
    婷婷问:“爹,你看得出这黑衣老头儿是什么人么?”
    穆老爹摇摇头:“看不出。”
    “爹!他不会是慕容家的那个神秘黑鹰吧?”
    “不会是慕容智大侠。”
    “你怎知道不是?”
    “慕容智大侠没有他这么一大把年纪。”
    “爹!我听人说,慕容智大侠以痴儿面目捉弄武林人士,又常以神秘的黑鹰面目出现,黑鹰就是一个老头儿的面目,怎么不会?”
    “丫头,慕容智自从击败了碧眼老魔之后,二、三十年来,就再没有以黑鹰的面目出现江湖了。再说慕容智宅心仁厚,不会出手这么辛辣!”
    “爹!辛辣有什么不好?难道这伙贼人不应该死?他们不死,能放过我们吗?”她转问聂十八“你说是不是?”
    聂十八说:“是是!但能不杀的,还是不杀的好。”
    “你在山里碰上了吃人的恶狼,你杀不杀它们?”
    “这,这,野兽和人是不同的。”
    “我看,世上凶恶的贼人,比吃人的恶狼要残忍得多。”
    穆老爹说:“好了,婷丫头,我们靠岸停泊,等你姐姐和你吴三叔回来,顺便也埋葬了江岸上的尸体,别惊恐了过往的船只和路人。”
    这样,穆家船便在离赤壁不远的江边停泊下来。婷婷在讲述中,穆老爹和聂十八也埋好了敌人的尸体,走了过来。穆老爹问:“吴老弟,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叫化还能出事吗?”
    娉娉笑着:“吴三叔是没有出事,不过一身上衣,叫人给逼得脱光了下来。”
    聂十八一怔:“吴叔叔,你的衣服叫人脱光了?”
    “小兄弟,你别听她胡说,是我交手发热了,自己将衣服脱下来。”
    穆老爹更不会相信鬼影侠丐叫人逼得将衣服脱光了的,以吴三的武功,就是不敌,也可全身而走,他真的脱光了衣服,也必定有其他的用意。便说:“娉丫头,别胡说!我们上船,快离开此地。”
    鬼影侠丐也担心娉娉再说下去,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立刻说:“不错!不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要不官府中的人跑了来,就会疑心我们是杀人越货劫船的江洋大盗了。我叫化蹲大牢不要紧,你们可蹲不得。”
    穆家姐妹和聂十八一听,便不再说话,纷纷上船,扬帆而过赤壁,直往岳州府的所在地巴陵而去。
    经过这一战,七煞剑门的人可以说是比在东篁店败得更惨,几乎全军尽没。由地灭剑夏候超所带来的四名剑手和八名武±。除飞剑元浪和三名武士逃出外,包括神刀虎在内的所有人,不是身葬长江水底。就是被黑衣老者扑杀。洪湖四把刀的一伙乌合之众和其他一些所谓地方豪杰,死伤得更多,黑衣老者对他们出手是豪不留情,就是不死,也一世残废。至于地灭剑夏候超,身受多处剑伤,他狼狈奔向赤壁时。远远看见江上火光冲天,一看所烧的尽是自己的船只,心知大势已去,悄然回头往嘉鱼县城而去,打算在嘉鱼养好伤后,再回去向师父报告。
    所以穆家船一过赤壁,冉再用担心七煞剑门的人,却要提防别的黑道上的人物对蓝美人起贪念,闻风而来。
    鬼影侠丐一上船后,就将行囊交回给聂十八,说:“小兄弟,你点点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聂十八笑着:“叔叔,不用看了,就算叔叔丢了这个行囊,我也不会怪叔叔的。”
    “你不骂我偷了你的行囊么?”
    “叔叔别笑了,我知道叔叔的用意,引开七煞剑的人,好让我们脱身。叔叔又怎么会偷我的东西了?”
    “是婷婷这丫头教你这么说的吧?”
    婷婷顿时叫起来:“我几时教他这么说了?你以为你的小兄弟是个大傻瓜?看不出你的用意?他故作惊慌,着急,将两个在船上的敌人也骗过了。”
    “对了!那两个七煞剑门的人呢,你们将他关在了哪里?”
    葛十八说:“叔叔,我们放他们走了。”
    “哦?放他们走了?”
    婷婷说:“不放,留他们在船上干吗?我们可没有时间去侍候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米粮养他们。”
    穆老爹说:“丫头,你怎么这样对吴叔叔说话?去帮你姐姐掌舵吧。”
    “好的。”婷婷笑着走开了。
    鬼影侠丐搔搔头:“婷丫头也说的是,不杀他们,也只有放他们走了。”
    船一路顺风,在日将黄昏时,船已到了城陵矶,这里是洞庭湖口与长江交接的小镇,巴陵城已遥遥在望。鬼影侠丐对穆老爹说:“穆老哥,一到巴陵,我不得不与你们分手,只是我叫化有一件心事未了。”
    穆老爹问:“老弟,你有什么心事未了?是不是不放心你的小兄弟聂十八?”
    “小兄弟的事,我叫化一点也不担心。”
    “哦?你不担心?”
    “他有你老哥父女看顾,我叫化担心什么?”
    “老弟这么相信我们?”
    “我要是不相信老哥,恐怕这世上没一个值得我叫化相信的人。”鬼影侠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那神秘的黑衣老者,也在暗中护着聂十八。聂十八一路上有这位黑衣老者在暗中护着,鬼影侠丐那是一百二十个放心。鬼影侠丐之所以不说出来,怕引起穆家父女不必要的疑心。再说,他和黑衣老者有个口头上的协议,得信守白已的诺言。
    穆老爹问:“老弟,那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鬼影侠丐想了一下:“老哥,我们是不是肝胆相照的知心朋友?无话不说,无话不可问?”
    穆老爹思疑了:“老弟,你是不是说我有什么事隐瞒你了?”
    “不,不,你老哥千万别误会,我叫化只是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老弟,你有话就不妨直说好了。”
    “我叫化想知道娉娉那一手精湛超绝的剑法,不知是师承何人?”
    “你是问这一件事?”
    “是呵!我叫化就是有这么一种好奇心,弄不明白,就一直牵肠挂肚不舒服。”
    穆老爹沉吟不出声了,鬼影侠丐一见,连忙说:“老哥,你要是感到为难,或者有什么苦衷,就当我叫化没说没问。我的不舒服,过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老弟,我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不想为人知道,以免引起江湖上人的注意,招惹无穷的麻烦,以致造成不必要的流血事件。”
    “那老哥就别说好了!”
    “老弟,既然你看见了娉丫头的剑法,我们也算是肝胆相照的朋友,说给你听也无妨。只求老弟别再说出去,也别说我一家会什么武功,我们只是一般的水上人家而已。”
    “老哥,这一点你放心,我听了什么也不说出去。”
    “有老弟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于是穆老爹一说出自己不平凡的经历来。
    原来穆老爹过去,是东海边上的一个渔民。一天随同村子上的一些渔民出海捕鱼,碰上大风浪,将所有渔船全部打沉,几乎无一生还。聂老爹水性极好,抱着一块船板在海上飘流,一直飘流了三天三夜,最后飘流到一个无名的小岛上。这个小岛是海上的一个孤峰,四周海岸,有的是千丈石壁,有的是怪石奇岩蹲伏在海边上,全岛只有一处小小的港湾,岸边也是大大小小的乱石。穆老爹给一股海流,带进了这个港湾,又给一个巨浪,抛到了乱石中,人也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穆老爹感到有一阵清凉,直透心底,醒过来一看,自己躺在海边的碎石上,身旁蹲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脸含笑,问:“你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穆老爹四下茫然,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没人知道的小海岛,更没有什么人跑来这小岛上的。”
    穆老爹挣扎着坐起来:“刚才是你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只是喂了你一两口清水,你就醒过来了。”
    “那也是姑娘救了我,我要多谢姑娘才是。”穆老爹说完,又想站起来。可是他饿了三天二夜,哪里有力气站起来?
    少女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站起来。”
    “懊!你别站起来了,好好的坐在这里,我回家拿些东西给你吃。”
    “那我多谢姑娘了。”
    少女走后,穆老爹又打量四周的景物。岛上的山峰之下,是一片树林,古木参天,却生长得奇形怪状,岛外是一片不见边的大海,看不到任何岛屿和船只。心想:这是什么小岛?怎么没有人来?那我怎么回去了。
    好一会,少女提着一个竹篮子从树林中跑出来,走到他身边,放下竹篮,揭开竹篮盖,里面有碗有筷,还有一罐子鱼肉稀饭,少女说:“我爹娘说你饿了几日,最好吃些稀饭,慢慢恢复过来,要是一下吃饭或吃得过多,反而坏了身子。”
    穆老爹感动他说:“多谢你们关心,我以后不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火女笑看:“你好了后再说吧。”
    穆老爹吃饱了,体力才算恢复过来,问:“姑娘,不知这岛上有没有船只去宁波府的象山县?”
    少女回答:“这岛上就没有人住,哪里有船只出海了?”
    穆老爹一怔:“什么?没有人住?那姑娘一家……”穆老爹本想说:那姑娘一家不是人?他担心这句话会得罪姑娘,不敢说下去。
    “这岛上除了我一家三口外,就再没有别的人了。”
    “那,那你们不去大陆了?”
    “我们去大陆干吗?
    穆老爹一下不能出声了。少女问:“你想回家?”
    穆老爹点点头。少女说:“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我家没船去,其他的船只也不会来这里。你知不知这岛叫什么岛?”
    “叫什么岛?”
    “死亡岛!”
    “什么?死亡岛了”“是呀!因这一带海面,是死亡之海。别说一般渔船不敢来,就是远航的大船,一旦在这一带海面出现,就会无缘无故给风浪打沉,飘到这岛上的都是死人,我也不知道你会这般命大,竟然没有死,居然活了过来。”
    穆老爹又是半晌不能出声。少女看了他一眼说:“这样吧,你想回家,去跟我爹娘说,或者我爹娘有办法送你回去。”
    穆老爹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连忙向少女一拜:“多谢姑娘,请姑娘带我去拜见你爹娘。”
    “好呀!那你跟随我走呀!”
    穆老爹跟随少女走入岛上的一片树林,然后爬上一道山坡。少女的家,就建在半峰上的崖上丛森里。这是一座贴崖而建的茅寨竹舍,建造得十分精稚,有厅有阁有书斋,还有庭院走廊,四厨盼环境,也非常的清雅、舒目。令穆老爹吃惊的是,少女的父亲,竟是一身儒服,而少女的母亲;又是一身渔妇打扮,显然极不相称。
    穆老爹拜见了他们,也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少女的父亲详细询问了穆老爹的身世后,问:“你想回家?”
    “是!”
    “你想回家也可以,除非你能练得在海石上踏浪飞行的本领,能飞越过一片死亡之海,才可以回家,不然,你就别想回去了!”
    穆老爹一怔:“一个人能在海面上踏浪飞行吗?”这时对穆老爹来说,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少女在旁说:“怎么不行?我爹会,我娘也会,就是我也会。”
    穆老爹睁大了眼:“真的?”心想:人能在水面上踏浪飞行,那不成了神仙?别不是我碰上神仙了?穆老爹在村子,常听到人们说大海中有一座名叫“蓬莱”的仙岛,时隐时现,凡人是不可能去的,岛上住的都是神仙。难道这死亡岛就是人们所说的什么蓬莱仙岛?他们是神仙?
    少女说:“你不相信?要不要我在海面上走一次给你看看?”
    “这——!”穆老爹一脸尽是惊疑之色。
    渔妇一笑说:“萍丫头,你就到海上走一趟给他看看也好,不然,他还以为我们骗他的呢!”
    少女应道:“好!那我去了。”
    穆老爹问:“我要不要跟去?”
    “你不用去了,你就坐在窗下看好了!”
    穆老爹从窗外望去,除了望到海岸的岩石外,更可以看到一望无际如大海,没有多久,他就看见了少女只身在海面上踏浪飞行,宛如海上的一位仙女,衣裤飘飘,来往自如。穆老爹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他真不敢相信。他顿时拜倒这一双中年夫妇膝下。中年儒士扶起他来,渔妇含笑问:“你干吗向我们行此大礼?”
    穆老爹说:“小子有眼不识神仙,望两位神仙宽恕小子的无知愚昧。”
    “你将我们当成神仙了?”
    “你们难道不是神仙?”
    “我们是神仙,你想求我们什么?”
    穆老爹又是一拜:“小子别无他求,只求神仙教会我能在水面上踏浪飞行。”
    “你想学会在水面上踏浪飞行,那太辛苦了,我们可以教你过墙穿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取到别人的金银珠宝,今后一蕊,你就可以过着帝王一般的豪华生活了,这不更好?”
    “取别人的金银珠宝,那不是小偷大盗吗?”
    “哎!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只要能过着帝王一样的日子,管它什么小偷大盗。”
    “不不!小子不想学这样的本事,那太损人利已了,会遭神人共愤的。”
    这对夫妇不由相视一眼,暗暗点头。渔妇又问:“你要学踏浪飞行?那太辛苦了!”
    “小子不怕辛苦!”
    “你学踏浪飞行为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想回家?”
    “实不相瞒,小子想学踏浪飞行,除了想回家外,但主要的是想救人。”
    “救人?”
    “是!因为我们村子和沿海一带的渔民,每年出海捕鱼,不时碰上风浪,往往身葬大海,留下家中的孤儿寡母或年老双亲无人抚养。小人的父母就是这祥死的。父亲身葬大海,母亲含泪在家郁郁死去。小子曾经流浪街头,向人乞食过。小子要是学会了这门本事,就可以出海救人,可以减少一些人的痛苦。
    这对夫妇又是以奇异的目光看着穆老爹。渔妇说:“我真不明白,有富贵、舒服的日子不过,却要辛辛苦苦练这门本事去救人,那更是辛苦。”
    穆老爹又是叩头:“小子不忍心沿海一带的渔民家中,再多添孤儿寡母和年老无依靠的双亲。”
    中年儒土说:“我们不是神仙,跟你一样,只是一般的凡人。”
    “两位神仙别骗我了,一般凡人,能在海面上踏浪飞行么?”
    “为什么不能?要是你拜我们为师,不怕任何辛苦,勤学苦练,也一样可以在海面上踏飞行,来往自如。”
    穆老爹大喜:“小子现在就拜坤位为师。”
    中年儒士说:“你先别拜我们为师,你得明白,练这门功夫,至少要四、五年,有的,要十多年才能学会,你能不能在这岛上呆上十多年?”
    “小子无论呆上多久,只要学会这门功夫就高兴了。”穆老爹说完,就想行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
    中年儒士说:“小哥,你还是先别行拜师之礼,先在这岛上呆上三年,到时,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再拜师不迟。在这三年里,你要是不想学了,我们可以想办法送你回家。”
    “师父师母,徒儿愿意在这岛上先呆上三年。徒儿也知道师父师母的用心,担心徒儿捱不了苦,徒儿请师父师母放心,我已是下定决心,绝不会后悔,学不成这门功夫,愿老死这岛上。”
    “好好!那你就在这岛上住下来。”
    “多谢师父师母。”
    这时,少女回来了,笑问:“你干吗不叫我一声师姐?”
    “叫你师姐?可,可是你年纪比我小呵!”
    “哎!我们这里,不论年纪,先人师门为大,那怕你现在就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儿,也得叫我一声师姐才对!”
    “是!师姐,请受我一拜。”
    少女笑道:“这才对嘛!”
    这样,穆老爹便在小岛上住下来。他哪里知道,他碰上的虽然不是神仙,却也跟神仙差不多,是在中原武林消失了几百年的越女剑门的第三十六代传人,他们有一身足可做视江湖的武功和剑法。
    越女剑门选徒极严,只收一两个弟子,而得到越女剑门的真传的,只有一个。他们严格地遵循祖训,不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更不抛头露面,暗中干行侠仗义的事情,不留姓名,往往是悄然而来,悄然而去。看来,穆老爹无疑是越女剑门的最佳人选,他连帝王般的生活世不起贪念,所想到只是救人。
    穆老爹在岛上呆上了三年,也足足经受了三年中各种严峻的考试,才正式入门拜师,成为越女剑门的第三十七代传人。
    以后又经过十年的艰苦磨练,终成大器,练成了一身超凡入世的惊人武功,而不为武林人士所知道。
    在这十年中,他与师姐结为夫妇,每隔两年,夫妇两人驾船往中原一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然后又悄然回小岛。穆老爹在四十岁左右,先得一女,取名娉娉。二年后,他的师姐兼妻子又产下龙凤双胞胎,一子一女,子取名为浩海,跟随外祖父姓钟离,女取名为婷婷。这一对龙凤胎,穆老爹的岳父岳母喜得手舞足蹈,无疑视钟离浩海为越女剑门的第三十八代传人了。当然,娉娉和婷婷也尽得越女剑的精髓。
    踏着一块薄薄的木板,更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如飞,水下的功夫就更令人惊叹叫绝。这一次,穆老爹的妻子不随穆老爹来大陆了,带着钟离浩海留在海岛,伴着年已百岁的父母。临走时,妻子对他说:“你带着两个女儿上大陆走走吧,多长的日子也可以,最好能给女儿物色两个可靠的人家,人品要好,武功差或者不会武功也可以。不过,最长的日子不能超过五年。五年要是你不回老,我会带着浩海去找你们。”
    穆老爹忙说:“师姐你放心,我一定赶回来看你。”
    这样,穆老爹带着娉娉婷婷来到大陆,将汉口镇作为自己长期的落脚处,一晃之间,就是两年,想不到在汉口镇,碰上了聂十八,从而卷入了江湖上的是非之中……
    穆老爹在讲述自己这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一些细节并没有说出来,为女儿物色人选更不会讲出,就是他的两个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这种用意。只是粗略简要说出自己的经历。
    鬼影侠丐听了惊奇不己:“原来老兄有这么一段奇遇,真是可喜可贺。我叫化能与老兄结为知己,实在三生有幸。”
    “老弟,我视你为知己,才告诉你,希望你别与他人说,不然,你就逼得我父女三人要提前离了了中原。”
    “不会!不会!我叫化要是与人说出老兄的半个字,就不得好死。”
    “老弟言重了!”
    这时婷婷端着碗筷出来,问:“三叔,你和我爹说什么呵!什么好死好活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穆老爹说:“丫头,大人们说话,你别来多问。”
    鬼影侠丐一看婷婷在桌上放下碗筷,点亮了舵灯,愕然问:“咦!这么快就到吃饭时候了?”
    “你呀,跟我爹说话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时辰过。你看看外面,已到巴陵的岳阳楼下了,有些人家已上灯啦!对了,姐姐问爹,在不在巴陵靠岸过夜?还是连夜开船直过洞庭湖?”
    穆老爹问鬼影侠丐:“老弟,你打算在哪里上岸?”
    “老哥,我看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送我上君山,在君山过夜好不好?再说,巴陵地方,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人都有,很难担保没有人在打聂兄弟的主意。到了我叫化们总窝边,谁也没胆量敢来。”
    “老弟说的是。丫头,告诉你姐姐,别在巴陵过夜,放船直往君山过夜。”
    “好的。听说君山如螺兽,斑竹满山,四面环水,风景特美,还说有什么湘妃墓、封山印的,不知能不能让我们上君山玩玩?”
    鬼影侠丐笑逍:“丫头,只要你们愿意上君山走走,我叫化愿意带你到君山各处看看,说不定我们帮主还设宴招待你们。”
    穆老爹忙说:“老弟,千万不可这样,不然,叫江湖人士思疑我们了。”他又喝着婷婷,“你别多生事!”
    “爹!我们去玩玩也生事吗?”
    鬼影侠丐说:“老兄,这样吧,让两个丫头和我小兄弟去走走,我也不出面,更不设宴招待,当一般的游客一样,这总可以了吧?”
    “那也行。”穆老爹同意了。
    鬼影侠丐问:“我聂兄弟呢?他在房间里睡觉么?”婷婷说:“他呀,跟我们学掌舵、操帆哩,又帮我们煮饭弄菜,是个闲不住的人。”
    穆老爹说:“你们怎么麻烦聂兄弟的?”
    “是他自己要学,关我什么事了?”
    “丫头,你快到底舱去吧,请聂兄弟出来用饭。”
    “是!”婷婷奔向了船尾。不久便带来了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哎!你别瞎忙了,快到前舱去吧,不然,我爹可骂我和姐姐了!”
    跟着是聂十八的声音:“他骂你们干吗?”
    “我们不敢劳你的大驾。去!去!”
    穆老爹苦笑一下,对鬼影侠丐:“你别见笑,这个婷丫头全叫我惯坏了,怎么这般对人说话的?不怕将人得罪了!”
    鬼影侠丐笑道:“婷丫头的这种直爽性格,说话无忌,我却非常欣赏。老哥,我看你别将我聂兄弟当成什么雇主或客人了,干脆叫他学些船上功夫,帮你一家打打杂,干些粗活。要是让他一天在船上吃饭了就坐,就睡,睡饱了就吃,什么也不干,这么长的水路,恐怕闷也闷死他了。”
    “这恐怕不行吧?”
    “这有什么不行?你别将他当一般的行商和客人。”
    说着,聂十八转了出来,对穆老爹说:“大伯,你叫我吗?”
    穆老爹问:“你肚子不饿么?”
    鬼影侠丐说:“小兄弟,快坐下、你学掌舵、操帆学得怎样了?”
    聂十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好多事都不懂,以为有力气就可以了。想不到船上的功夫,比在深山里学打猎还难得多,弄得不好,不但会碰到岸上去,还会将别人的船撞沉,闹出多条人命来。”
    “小兄弟,你想学船上的功夫,得拜你穆大伯为师,求他教你才行。”
    聂十八问穆老爹:“大伯,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穆老爹一笑:“聂兄弟客气了,你真的想学船上的粗浅功夫,不用拜我为师,随时来问我好了。”
    “那我就多谢大伯啦!”
    鬼影侠丐在一旁一听,不禁暗暗为聂十八叹息。要是聂十八诚心证意拜穆老爹为师,学得越女剑门足可傲视天下的武功,那不知多好。现在听聂十八轻描淡写的口气,只不过是随口应声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拜穆老爹为师,更没想到要学剑法。自己因为与黑衣老者有口头之约,不能说得太露骨了。何况越女剑门选徒极严,更不会轻易收入为徒。看来师徒关系,也要有一定的缘份。鬼影侠丐举起酒杯:“来!老兄,我叫化敬你一杯!”便将话头抛开,转到别的事去。
    船一进入洞庭湖,不啻进入大海,一轮明月,破云而出,天水一色,气象万千。只见一望无际的银波晃动,远处渔火点点,令人心旷神怡。想起了唐代盛传的柳毅传书敏事。穆老爹、鬼影侠丐和聂十八在灯下饮酒畅淡,娉娉和婷婷早已吃饱了,一个在船尾掌舵,一个在船头上持篙凝视洞庭湖上美丽的夜景。
    蓦然,一只轻舟从夜幕中驶来,船上飘起了似歌似诗的一句话:“天涯飘零人,千里觅知音。”婷婷正惊异时,一条人影凌空飞来,落在穆家船头上。婷婷横篙惊问:“你是什么人?干吗跳上我们的船来?”
    来人向婷婷拱拱手说:“何处贵客,夜来君山,有何赐教?”
    婷婷一看,是位连腮胡须的叫化大汉。正想再问,舱中的鬼影侠丐吴三笑道:“洪堂主,是我回来了,千万不可得罪了船家小姑娘,你快进来坐坐。”
    原来洪堂主是丐帮总堂青龙堂的掌主,专门带人在君山附近一带水面上巡逻,提防有人夜闯君山。刚才的歌声,是丐帮联络暗语,要是对方是自己人,便会立刻回答:“同是天涯客,何必问姓名?”这时,洪堂主自然会闪开,放船入君山泊岸。
    洪堂主见穆家船在夜里向君山驶来,不是洞庭湖上常见的船只,更不是丐帮来往君山、巴陵的船只,顿时生疑,发出暗语,刚好又碰上鬼影侠丐与穆老爹饮酒谈心,一时没有回答,于是使跃过来相问。丐帮是武林中的侠义帮派,就是有人无故闯入,也十分有礼先问,不似其他的门派,对闯来的人吆吆喝喝,傲慢甚至是凌人的动问,半点也不客气。
    洪堂主一听是本帮的吴长老,又惊又喜:“吴长老,是你回来了?”便大步走入船舱。舱中的人早巳站起来。洪堂主向鬼影侠丐拱手施礼:“属下洪浪,拜见吴长老。”
    丐帮的长老,在丐帮中地位极高,在正副帮主之下,各堂主之上。鬼影侠丐一笑:“洪四哥,你我是自家兄弟,用不着来这一套。来!我来介绍两个给你认识,这是船家穆老爹,为人极好,不但施舍酒饭给我吃,还特地送我回君山。”
    洪堂主一听,连忙向穆老爹施礼:“洪某多谢老丈这么关照我们的吴长老。”
    不知是穆老爹深藏得极好,还是内功练到了返朴归真的境地,洪堂主竟看不出穆老爹是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人,以为他不过是一般的水上人家,所以看在吴长老的情份上,口称“老丈”,略为应讨。
    穆老爹更是慌忙回礼:“洪堂主,小老一家三口,撑船载客谋生,在江湖上讨口饭吃,今后路过宝山水面,还望洪堂主多多关照,小老一家就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只要老丈今后路过这里,亮出穆家船来,我帮的兄弟不但不来相扰,还阻止任何人在洞庭湖上相犯老丈。”
    “小老就在这里也先多谢洪堂主了!”
    “老丈别客气。”
    鬼影侠丐在旁听了感到好笑。洪堂主身为丐帮的青龙堂堂主,竟然看不出穆老爹来,真的出了大事,不是你看顾穆家船,而是穆家父女三人看顾你了。他又将聂十八介绍给洪堂主认识“这是我新认识的聂十八小兄弟,心地极好。别看他是个猎人却是一位神射手,百发百中,是当今江湖上的小黄忠。”
    洪堂主似乎不大相信,见吴长老这么称赞,便说:“久仰!久仰!洪某希望以后能看到聂兄弟的神技,以开眼界。”
    鬼影侠丐说:“洪四哥!来!我们一齐坐下,饮两杯酒。”
    “吴长老,属下还要到其他水面上走走,不敢疏忽,多谢了!”
    穆老爹说:“洪堂主就是要走,也请赏小老一个薄面,饮完了两杯酒再走如何?”
    鬼影侠丐说:“是呵!穆老爹这么热情诚意,你也应饮两杯酒再走不迟。不然,令穆老爹不敢走这条水路了!”
    洪堂主见吴长老这样说,不饮,真的冷了穆老爹的心,同时也扫了吴长老的面子,说:“好!我洪某就不客气了!”
    洪堂主更是黄河上的一条好汉,水上水下功夫更十分了得。后加入丐帮,先是一处分堂口的堂主,屡建功绩,后调来君山总堂任总堂下青龙堂的堂主,专门负责丐帮水上的行动,为人直爽好义,于是他自动斟满了两杯酒,一饮而尽,便拱手告辞:“三位慢饮,洪某告辞!”走出船舱,一跃而回自己的轻舟,吩咐手下一个弟兄上穆家船领航,自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当鬼影侠丐等人酒足饭饱时,船便驶入君山港口,落帆、慢航、靠岸、抛锚停泊后,鬼影侠丐对穆老爹、聂十八说:“老兄、小兄弟,你们从汉口而来,二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过,一路提心吊胆。现在到了这里,大可以放心好好休息了,没有人敢来犯你们。你们愿意在这里留多久也可以,也没有人向你们收什么保护费的。”
    聂十八愕然:“要是船在其他码头上靠岸停泊,要交这些费么?”
    鬼影侠丐一笑:“兄弟,你真是没出过门,你问问穆大伯,看要不要交?”
    婷婷却抢着说:“要不,我们干吗要收你一百多两银子?就是代你交这些什么费的。其实我们所赚你的没有多少,仅够我们吃用和维修大船而已。”
    聂十八窘迫他说:“你要是嫌不够,我可以给你们多些银两。”
    “你以为我们是贪得无厌的人吗?”
    聂十八给婷婷呛得不知怎么说才好。穆老爹说:“聂兄弟,你别听这丫头胡说,你给的银两,已是有多了!”
    鬼影侠丐笑着:“小兄弟,你以后千万不可去招惹这丫头了,用我们当地人的话来说,她是一只红辣椒,辣得人够呛的。”
    “哎!三叔,你怎么这样说我?”
    “婷丫头,做一只红辣椒不错嘛,没人敢招惹自己。我想做也做不来,因为我没有你这样的性子和急才。”
    婷婷笑起来:“我不跟你说了!你看,你这个大长老,有人来接你了!”
    鬼影侠丐一着,果然有几个人,拿着灯笼、火把,沿着石阶而下,朝自己而来,不由说了一句:“不好,可能我帮里出事了!”
    穆老爹等人不禁一怔。聂十八首先问:“叔叔,会出什么事了?”
    婷婷说:“你别吓我们,怎么会出事的?”
    穆老爹打量了君山一下:“君山上没有什么动静,不像是出事。”
    鬼影侠丐说:“一般来说,我每每从外面回来,没有什么人会跑来迎接我的。而这次来的,竟然是防守君山白虎堂的龚堂主,我想必然有事发生。“穆老爹说:“老弟,恐怕是你们的帮主听说你已回来,有什么事要和你商量,才打发人来接你。”
    “愿这样就好了。你们要不要和我们的龚堂主相识一下?”
    穆老爹极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要是这样特别的介绍,无异告诉别人,自己的这个船家,与一般的船家不同么?连忙说:“老弟,你给我免了吧。”聂十八更不善于交际,害怕见到生面人不知说什么好,一些口不对心的应酬话,又说不出来,也说:“叔叔。我看不用了吧?说不定他来找你,的确是有事的。”
    鬼影侠丐说:“既然这样,我上岸去见他们好了!”说完,一个纵身跃上了岸,迎着龚堂主问:“你们出来,帮里不会有事发生吧?”
    龚堂主说:“吴长老,你放心,帮里没什么事发生。”
    “那你们怎么跑出来?不会是特意来接我的吧?”
    龚堂主笑了笑:“属下正是特意来接你。”
    “哦?这可是少见呵!龚堂主,你不会是听什么人说,我叫化在外面发了一笔横财,特意跑出来我我分一份吧?”
    龚堂主更大笑起来:“吴长老,别说笑了,帮主接到洪堂主的飞报,说你回来了,有事要问问你,所以打发我来接你去聚义堂。”
    “什么事要问我?”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你见到帮主,不就什么都明白?”
    “好!那我们一块去见帮主,还有,我坐来的这条船,要去长沙、衡阳,我求船家特意搭我回这里,他们听说君山风景很美,想明天上君山到各处看看,希望你的手下弟兄,看在我的份上,给他们方便,不可难为了他们。”
    “吴长老你放心,我手下的弟兄,怎敢为难他们?”
    鬼影侠丐和龚堂主等人走后,聂十八困惑地闻穆老爹:“大伯,吴叔叔年纪并不老呵!怎么丐帮的人,都叫他为长老的?”
    婷婷又嚷起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的?”
    聂十八愕然:“我什么真不懂假不懂了?”
    穆老爹说:“聂兄弟,长老是一个人在帮中地位的称呼,不是说他的年纪老才叫长老。而长老一职,地位极高,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大伯,那要什么人才可以做长老?”
    “一般来说,给帮主封为长老一职的人,起码必需要有三个条件才行。一、武功极高,有的长老,武功往往比自己的帮主还好;二是人品极好,不但在本帮中,就是在江湖上,都受人敬重;三是对本帮派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这样的人,才可以成为一派的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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