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回洞庭君山
    上回说到聂十八听了穆老爹说什么人才可以做长老后,好像完全明白似的,点点头说:“原来这样,怪不得吴叔叔可以当丐帮的长老了,他的确是武功好、人好的好人。”
    婷婷在旁说:“你以为做长老的人,都是好人吗?”聂十八愣了愣,望望婷婷,跟着笑了笑,不出声。
    婷婷追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
    聂十八对辞锋如箭的婷婷,真的不敢去招惹。当他知道在汉口镇所做的那个怪梦,原来是穆家姐妹故意捉弄自己后,对她们真是又敬又怕,所以当婷婷追问时,慌忙说自己没笑什么。婷婷更是不放过,又问:“你以为我故意跟你拌嘴吵架?没话找话说?”
    “你难道不是这样?”聂十八到底是老实人,将最不愿说的话说了出来,心想:穆老伯明明说只有好人才能做长老,你偏偏说做长老不是好人,不是有意拌嘴又是什么了?
    婷婷说:“谁跟你拌嘴了?我是说真的。武林中有的门派,越是凶残的人,才能够做长老,他要是不心狠手辣,就当不了长老,你信不信?”
    聂十八又笑了笑:“我相信。”
    婷婷反而意外了,问:“你怎么相信了?”
    “因为我不想和你吵架,也怕了你。”
    婷婷恼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穆老爹连忙喝着婷婷:“丫头,你怎么这样对聂兄弟说话的?”
    婷婷说:“爹!他老实得像块木头,又没半点江湖经验,万一听说对方是什么长老,便以为是大好人了,全无提防,那不害了他吗?”
    “但你也不能发火呵!”
    聂十八见婷婷真的不是有意和自己拌嘴,又茫然了:“真的有恶人坏人当长老吗?”
    穆老爹说:“聂兄弟,刚才我只是说丐帮的长老是这样,婷丫头也没有说错,有些长老,的确是凶残得叫人可怕。”
    “那干吗还叫他当长老?”
    “聂兄弟,武林中有些门派帮会,的确是越阴险凶残的人,才能任长老,不是阴险凶残的魔头,它们没有条件任长老一职。”
    “那是什么门派?不成了一群恶人帮?”
    婷婷笑道:“不错!不错!你说得太好了,他们还是一群恶人帮、虎狼帮。”
    “世上有这样的门派吗?”
    “你真是多见树木少见人,什么也不懂,还一个人出来跑江湖,小心掉了脑袋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聂十八茫然:“我没有出来跑江湖呵,我只是受人所托,给人带东西罢了。”
    穆老爹说:“聂兄弟,自从你一离开鸡公山,接触过雄风镖局的人,卷入了他们的仇杀后,已是不知不觉踏入了江湖,成为了江湖中的人了。”
    婷婷说:“你呀,不但成为了江湖上的人,更成为了七煞剑门人追踪的人了。而七煞剑门,正是一个恶人帮。”
    “他们也有长老?”
    “不但有,它们像三十多年前的阴掌门一样,也有四大护法长老。阴掌门的四大护法长老是四个光头红衣和尚,而七煞门的四大护法长老,却是四个无恶不作的魔头,一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你呀,今后千万要小心了,别听说他们是什么长老,你就以为是好人。他们跟你的叫化吴叔叔不一样。”
    聂十八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才问:“那,那,那我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别一个人在江湖上跑呀!”
    “对,对,我办完这件事看,就回鸡公山,不再在江湖上跑了。”
    “这个恐怕由不得你了!”
    “怎么由不得我了?我不跑也不行吗?”
    “你没听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现在你已经卷人了蓝美人这一件江湖上的纷争中,就是回鸡公山,七煞剑门的人不追寻你,其他的武林中人,也会追寻你。”
    “他们干吗追寻我?”
    “喂!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糊涂?他们追寻你的理由,比一字还浅,问你要蓝美人。”
    “我几时有蓝美人了?”
    “他们相信吗?”
    “我可以向天发誓,我没有蓝美人,也没见过蓝美人。我要是见过了不得好死。”
    婷婷不屑他说:“啧喷,你发的好大的誓呵!有人相信吗?要是发誓会令贼人相信而放过了你,我愿意一天发一千几百个誓。你是个猎人,在恶狼面前发誓,它就不吃你吗?”
    聂十八一下又傻了眼:“那我该怎么办?”
    “你在老虎、恶狼的面前怎么办?”
    “我?我要想办法将它们打倒,或者事前避开它们。”
    “我还以为你会乖乖的让它们吃了你哩!”
    “我会让它们吃吗?那不成了头号的大傻瓜?”
    “我看你在七煞剑门的人面前,就是一个头号的大傻瓜。”
    “我怎么是傻瓜了?”
    “今天中午,你答应跟七煞剑门的人走,那不等于乖乖的让他们将你吃了?”
    “我,我是怕连累了你们。”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我们吗?结果呢,你答应跟他们走又怎样?还不是要将我们的船拆了?要将所有的人杀了。”
    聂十八又是哑口无言,感到婷婷说的话一点也不错,七煞剑门的人的确是个恶人帮,比吃人的野兽还更凶残,怪不得他们选那些无恶不作的人来做长老了。最后,他似有所悟地说:“看来,对他们应该像对深山中吃人的野兽一样,不能太老实了,要想办法对付他们才好。”
    婷婷说:“这一下,你总算明白了,对付一心要害你的人,老实、忍让、哀求、发誓和逃跑都没有用,只有想办法和他们斗才是办法,先制服了他们才好说话。到时,该杀该放该教训的,全由你作主啦!”
    穆老爹说:“婷丫头,聂兄弟只是心肠太好了,真正面对敌人,他就会发挥出猪人应有的机灵和勇敢来,不是一味任人宰割的,他对付洪湖四把刀,不就是这样?”
    “爹!人心若是太好了,一不提防,就会坏了大事。他对付江湖四把刀这样的恶徒还可以,对付那些狡诈凶恶的敌人就不行了。”
    “这也得慢慢来。不过,聂兄弟:对任何不了解的人,事先有所防备是必要的。”
    聂十八说:“多谢老伯和婷妹的指点。”
    娉娉这时也走进前舱。尽管船是停泊在丐帮君山的渡口上,娉娉仍不失江湖上应有的警惕,在船尾上准备好明天开始的一些事务后,仍凝神倾听、观察四周的情形,见没有什么异常,才走来前舱,笑问:“你们谈完了没有?天不早啦,还不去体息?”
    穆老爹拍拍聂十八:“聂兄弟,累了一天,我们也该去睡了,有话明天说。”
    “是!老伯请早点休息。”
    聂十八回到自己的房间,脱衣上床而睡。可是他哪里睡得着,心思和洞庭湖的水一样,一浪接一浪的轻拍船舷,像拍着他的心一般。他怎么也想不到,答应了贺镖师临死时的请求后,离开了自已生长的鸡公山、便不知不觉卷入了蓝美人的事件纷争中,碰到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再次涌现出来,其中有鄂中五鬼这样无恶不作的歹徒、劫匪;有七煞剑门这样横蛮不讲理、咄咄逼人的恶人帮;也有不可理喻的黑煞神母子和母老虎石寨主;更有那神秘莫测、行如鬼魅、武功极高的黑衣老者和除恶行善的叫化吴叔叔;还有,就是眼前机敏过人又好捉弄人的穆家姐妹和不畏强暴、忠厚仗义的穆老爹。两三日来的经历,他好像走进了一个眼花撩乱、几度生死的天地里,令他大开眼界、增长知识,既树了仇敌,也结下了患难与共的朋友,他真想不到鸡公山外面天地竟是这么复杂,尤其是今夜里与穆家父女的谈话,使他从一个只懂得本能自卫的猎人,变成懂得如何与敌人周旋。同时他也知道了武林中过去和现在,都有那么多的门派和各种各样的人,心想:这些门派帮会的人,靠什么来谋生?难道只是打打杀杀过日子?大家为什么不能和和气气相处?
    聂十八虽然已涉足江湖,也见到了以前没有见过的人和事,听到了些从来没有听闻过的东西,但毕竟对外界的了解太少,尤其对江湖事知之更少,因而对江湖人的行为无法理解。
    聂十八想着心事,听着湖浪轻拍船身的声音,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当他听到几声叩门响声,一下惊醒过来,一看,窗外红日已升得老高了,湖面一片金色。婷婷在门外叫:“懒猫,你醒了没有?”
    聂十八慌忙应着:“醒了!醒了!”
    “醒了,快洗脸吃早饭呀,我们在等你这只懒猫呢!”
    聂十八暗暗埋怨了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死的?要人来叫起床,多不好意思。他连忙穿衣开门,婷婷含笑望着他,问:“你昨夜里是不是又发梦了?”
    聂十八愕然:“没有呵!”
    婷婷笑着:“我还以为你又发梦了,梦见两个女贼要砍你的脑袋呢!要不,干吗睡得不知醒的?”
    聂十八也笠起来:“你还说,我还没有和你们算帐!”
    “你打算怎么找我们算帐?”
    “有机会,我也要捉弄你们一下。”
    “你会捉弄人吗?快去洗脸吧。”
    聂十八去船尾洗完脸来到前舱,穆家父女三人,已摆了碗筷在等着他,他不好意思他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穆老努说:“聂兄弟别客气,坐下!”
    聂十八上船以来,第一次和穆家姐妹同桌用饭,多少有些拘谨。婷婷却一边吃一边问他:“你去不去君山看看?”
    聂十八在深山老林中长大,奇峰怪崖,飞瀑流泉,可以说看得多了。鸡公山就是风景名山,山势奇伟、泉清林秀,常年云腾雾绕,有“云中之国”的美称,一年四季,气象万干,景色各异,只因没有什么名人雅士去题诗写字,也没有什么名刹庙宇,所以难为世人知晓,而君山,有二妃墓、斑竹、柳毅井、封山印等等神话古迹,因而名传四海。其实不论峰奇石异,潭幽林秀,君山都不如鸡公山。所以当婷婷问他去不去君山看看时,他反问:“君山有什么好看。”
    “哎!你没上么看过,怎知它不好看?”
    聂十八满不在乎地湖君山看了一眼,说:“我好像感到它没有我住的鸡么山好看。”
    “那你不跟我们上君山了?”穆老爹说:“聂兄弟,我们打算在君山停留一天,明天再起程。君山上有不少古迹,听说秦始皇乘舟经过洞庭;遇上风浪,他一怒之下,便在君山打了两道印,叫“封山印”,因此风浪平息。现在那两个印还印在君山上哩。”
    秦始皇,那是家喻户晓的一个人物,聂十八也听说过,惊讶地问:“真的?他那么有本事?两个手印,就将风浪平息了?”
    婷婷说:“当然啦!要不,他能一统大下么?”
    穆老爹一笑:“这是传说,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但君山的确有两处‘封山印’。”
    婷婷说:“还有一个更美丽动人的故事哩,就是柳毅传书。”
    “柳毅传书?”
    “是呀!君山有一口井,深不可测,传说那是洞庭龙宫出入的路口,柳毅给龙三公主带信,就是从这口井出入的。”
    聂十八更惊讶了:“真的有那么一口井?”
    婷婷笑问:“你想不想见龙王爷的三公主?想,那就去呀!”
    “我们去龙宫?那不给淹死了?”
    “哎!要是龙三公主想见你,就会给你一颗分水珠,令潮底的水分开,让出一条大道来,你就可以直达龙宫了。”
    “这可能吗?”
    婷婷含笑说:“可不可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奇缘了。”
    婷婷问:“嗨,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和姐姐就走了!”
    穆老爹说:“聂兄弟,上去走走吧,有人说,来到洞庭湖,不上君山走走,等于白来一趟,横直在船上不是坐,就是睡,不如上君山开开眼界。”
    “老伯,你去不去?”聂十八昕了这两个神话故事,早已改变了主意。
    穆老爹说:“我人老了,怕走不动。再说,君山我以前也曾去过,你和两个丫头去吧,我不去了。”
    婷婷说:“爹要是也去,那船谁来看守?你来看守吗?”
    聂十八想了。想:“行,我看守也行。”
    “你看守?我还不放心呢!说不定你将我们的船拐走了,那我们去哪里找你?”
    “我能拐走你们的船吗?这么大的一条船,我连开也不会开,怎么拐走呵!再说,你们两个那么有本事,我不怕再作一场恶梦,将我的脑袋割了下来?”
    婷婷吃吃地笑着:“你知道就好了!”
    穆老爹一笑:“聂兄弟,去吧。”
    吃过早饭,聂十八便和穆家姐妹上君山了。一个丐帮弟子,早得到吴长老的吩咐,亲自带着他们到君山各处游转。有丐帮弟子带路,既不怕走错路,也不会引起丐帮其他人的疑心。
    君山,也称湘山,四面环水,山如螺辔,风景的确优美。山中大大小小七十二锋,斑竹满山,茶园片片。聂十八和穆家姐妹一上君山,触目的尽是斑竹和茶树,这也是丐帮总堂财源收入的一部分。君山,在过去,原是神风教湖广总掌的所在地,由一代女杰黄玉凤镇守(见拙作《江湖传奇》),神风教为中原武林人士扑灭后,黄玉凤和平地将君山交给丐帮,从此,它就成了丐帮的总堂。
    聂十八和穆家姐妹首先来到君山西面的二妃墓。只见墓用一色青石砌成,墓前立着一条石柱,石柱上雕刻着麒麟、狮子和大象,雕工十分精致。墓的四周,遍植斑竹。这一带景色极为幽静,聂十八看了看说:“这里这么好,不知是哪一户有钱人家的墓地。”
    婷婷笑道:“这是有钱人家的墓地吗?”
    “不是有钱的人家,墓能建得这么好吗?”
    “嗨!这是两个妃子的墓。”
    “飞子?飞子是什么人?”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的?”
    “我怎么真不懂假不懂了?”
    “妃子,就是皇帝的老婆!你不知道?”
    聂十八愕然:“皇帝的老婆?干吗葬在这里,不葬在京城?”
    “嗨!不跟你说了!你知道她们是谁的妃子?”
    “不就是皇帝老子的妃子吗?又是谁的妃子了?”
    婷婷给聂十八弄得啼笑皆非,真想骂他是块木头,什么也不懂。娉娉却笑着问:“你知不知道这个皇帝是谁?”
    “皇帝就是皇帝,又是谁了?”
    “这个皇帝可不是一般的皇帝,更不是现在的朱家皇帝,而是深得天下百姓拥戴,也为现在百姓向往的好皇帝。”
    “那是什么好皇帝了?”
    “就是天下百姓津津乐道的舜皇帝,离现在有几千年了。”
    三皇五帝,聂十八是听人说过,那的确是爱民如子,与天下百姓同甘共苦的好皇帝,便惊奇起来:“是他?他的两个妃子怎么葬在这君山上的?”
    娉娉说:“我听爹说,相传舜帝南巡,视察民情,不幸死于苍陷。他的二个妃子娥皇和女英闻讯赶来,到了君山,望南号哭,悲恸而逝,人们便给她们葬在这君山上,并建了这墓。你看看四周的青竹,斑斑点点,都是她们悲伤的血泪滴成,所以被称为斑竹,也有人称妃子竹或湘妃竹。
    聂十八听了大受感动。他初时奇怪这些竹子怎么生得斑斑点点的,原来它竟是二个妃子的血泪。他站在墓前默默无语,心想:舜帝是位好皇帝,他的老婆,也是好老婆,想他们生前必定十分恩爱,忠贞不渝,不像山中的一些夫妇,不时绊嘴打架,有的男人一死,不到一年,就跟人走了。
    带路的那位丐帮弟子,听了也十分惊讶,他想不到两个小小的船家女,对妃子墓的典故知道得这么清楚。随后,他们又去了柳毅井。聂十八好奇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柳毅井,满以为这井水极清,深不可测,可是一看,不由得愣住了。这是一口枯井,也不见怎么深,一点水也没有,哪里是通去洞庭湖龙宫的道路。不单聂十八,穆家姐妹也有些愕然,故事那么美,怎么却眼前是一口枯井的?
    聂十八问那丐帮弟子:“这是柳毅井?……”
    “不错,这就是柳毅井了。”
    “怎么它没有水的?”
    “它本来就是一口枯井。”
    “它不是龙宫的出入口吗?”
    “相传是这么一回事,我叫化上君山时,它就是一口枯井。”
    婷婷问:“是不是有人将它堵塞了?”
    “我不知道。”
    这时,不知从那里转来的一个浑人,也急冲冲地跑来看柳毅井,一看,顿时傻了眼,问:“谁将这口井堵塞了?”又将耳光望望聂十八,看看穆家姐妹,瞪起眼睛问,“是不是你们将它填了?”
    婷婷感到这个汉子太没礼貌,有意捉狭,便应道:“是呀!”
    “你们干吗要填这口井?”
    “因为我们害怕有人从这里跑去龙宫里偷宝呀!”
    “你们快给我挖开来!”
    “什么?你想去龙官?”
    “我不想去龙宫,跑来这里干吗?”
    “你要去偷宝?”
    “老子是偷东西的人吗?老子想要见见龙三公主。”
    “现在我们不填也填了,怎么挖开啊!”
    “老子不管,你们给我挖开来。”
    婷婷一指聂十八:“要挖,你叫他挖吧,我们可没有气了。”
    这浑人便冲着聂十八:“小子!你快给我将井挖通!”
    聂十八本来怔怔地听着,心想:这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个浑人,怎么这般的糊涂?他已感到婷婷要捉弄这个浑人了,想不到现在这浑人竟冲着自己来了,连忙说:“大哥,她是跟你说笑的,你怎么当真的了?”同时又埋怨婷婷,“你明知他是个浑人,怎么要捉弄他?现在连我也扯上了。”
    婷婷笑道:“他对我姐妹这般无礼,你在旁也不出声讲话,我不扯你扯谁?”
    这时大汉更瞪起了一双眼睛:“小子,你说什么?谁是浑人了?”
    聂十八给弄得哭笑不得:“好好!你不是浑人。我是浑人好不好?”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快给我下井将它挖开了!”
    聂十八心想:难道我又碰上了像黑煞神那样不可理喻的人?他的意图是什么?便说:“这口井原来就是一口枯井,不是我们填的,我们也是刚来,能填得了这么口井吗,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位叫化大哥。”
    这浑人盯着聂十八:“你想骗老子?”
    “我几时骗过你了?”
    “老子听人说,这口井可通龙宫,见到龙三公主。要是一口枯井,还有人那么说吗?刚才那小丫头不是说你们填了吗?你想抵赖?转眼就不认帐了?”
    丐帮弟子这时说:“英雄,这口井的确是一口枯井,没有人去填。”
    “叫化,你也敢来欺骗老子?既是井,就一定有水了,要是枯井,那留这井来干什么?”
    丐帮弟子可不像聂十八那么好说话,生气他说:“你是不是想来君山捣乱?君山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老子想去龙宫玩玩,怎么是撒野了?”
    “对不起,请你马上离开君山!”
    “你要赶老子走?老子不走又怎样?”
    “那你别怪我叫化出手了。”
    聂十八慌忙劝说:“叫化大哥,算了!我们走,别去理他。”
    浑人说:“什么?你这小子想走?”
    聂十八皱着眉问:“我们走也不行?”
    “不行!你得下去给我将井挖通。”
    “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的?”
    婷婷说:“你想去龙宫,就自己下井去挖呀!叫我们挖干吗?”
    “这井是我填的吗?”
    丐帮弟子说:“聂兄弟,你们走,我来应付他好了!”
    浑人说:“你应付我?你怎么应付我?你一个人下井去挖?不行!你一个挖不了,你们都下井去挖。”
    丐帮弟子再不答话,一掌就朝这浑人胸口拍去,“砰”的一声,正击中他的胸口,拍得这浑人退后了两步,睁大眼问:“你敢打我!”
    “谁叫你来这里撒野?你再不走,莫怪我击伤了你。”
    “好呀!老子就跟你打过。”这浑人一双似蒲肩的大手就朝叫化抓去。这大汉人浑武功可不浑,出手极为敏捷,似乎是崆峒派的擒拿手法,出手不到五招,一下就将叫化抓了起来,扔到枯井里去,说:“你先给老子下井去挖。”
    聂十八和穆家姐妹不由愕然,聂十八惊问:
    “你!你怎么将他丢下井去了?”’
    “我不丢他下去,他会自己下去吗?那这口井谁去挖?小子,你是乖乖的下去,还是要我丢你下去?”
    “你别乱来!”聂十八一边对穆家姐妹说,“你们快去看看那叫化大哥怎样了,能不能将他救上来,这个浑人,我来对付。”
    婷婷见事情闹大了,一时不知那叫化是生是死,要是死了,自己怎么向吴三叔交代?就是杀了这浑人也挽回不了。她对娉娉说:“姐姐,你看着这浑人,别叫他跑了!”一边奔到井边。一看,那叫化正在井底爬起身来,没有死,婷婷才放心,问:“叫化大哥,你怎么啦,没受伤吧?”
    幸好这口枯并不算太深,这叫化的轻功也算不错,虽然措手不及给人扔下井去,却没有受伤,他在井里说:“姑娘,我叫化没事。”
    “叫化大哥,你等等,我拉你上来。”婷婷仍不想显露出自己会武功,她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扔下井里,打算用腰带将这个丐帮弟子拉上来。
    浑人一见,忙说:“你不能拉他上来,要不,我不白花气力将他丢下去了?”
    娉娉这时说:“他手上没挖土耙石的工具,你叫他空手怎么挖?不拉他上来去拿工具,行吗?”
    浑人怔了怔:“不错!不错!拉他上来,再叫他去拿挖土的工具来!”
    聂十八初时还不知怎么和这浑人交手才好,现在娉娉这么一说,反而不用交手就将叫化救了上来。看来这个大汉,的确是一个浑人,以后想办法骗他离开好了。
    叫化被婷婷拉了上来,浑人说:“快,你快去拿工具来挖井。”
    叫化跳起来:“我要挖你的头。”
    娉娉说:“哎!别忙着打架,你们看,井里有水涌出来了!”
    众人一时全愕然了,井有水涌出来了?婷婷首先明白了姐姐的用意,跟着也故意惊喜地叫着:“真的!真的!有水涌出来了,看来龙宫的路口打开啦!不用挖了。”
    浑人首先来到井边看,口里说:“让老子看看。”
    可是这浑人刚探头探脑一看,婷婷以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动作,一下就将这浑人推进枯井里去了,忍着笑说:“你干吗急着要赶去龙宫呵。慢一点不行么?”
    聂十八和丐帮弟子同时怔住,聂十八问:“他怎么翻到井里去了?”
    婷婷说:“你没听我姐姐说么,这个浑人急着要赶去龙宫呀!”
    聂十八知道穆家姐妹身怀绝技,疑惑地问:“不会是你们将他弄到井里去吧?”
    婷婷冲着聂十八嚷起来:“我们几时将他弄进井里了?你看见我们弄手脚了吗?”聂十八又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有看见穆家姐妹出手,只见那浑人霎时间便莫名其妙地翻进了井里。叫化说:“他掉进井里,那是活该!这是他自找的。”
    浑人掉进了井里,却在井底里呆了一会,四下看看:“咦!哪里有水涌出来了?”
    婷婷吃地笑起来,说:“我们明明看见有水涌出来的,怎么又没有了?浑人!会不会是你将涌出来的水父吓得退了回去?”
    娉娉也掩嘴笑道:“是呵,本来龙三公主想打开这路口来接你,谁叫你鲁鲁莽莽猴急的跳进井里,不知是龙三公主给你吓坏了,还是恼怒你太过无礼,又将这路口的门关上了!”
    浑人仍不知道自己给人作弄,在井底茫然地问:“那,那老子怎么办?”
    婷婷说:“没办法啦!你只好自己在井里慢慢的挖吧!我们走了。”
    浑人叫着:“你们不能走。”
    “龙三公主要见的是你,又不是我们,我们不走干吗?你好好的挖吧,公主等着你哩!”
    浑人在井里叫道:“我一个人怎么挖?”
    聂十八和穆家姐妹一听,忍不住好笑起来,这真是天下间第一号的浑人。连给他扔下过井的叫化也笑了。婷婷说:“你想怎么挖就怎么挖呀,问我干什么嘛?”
    娉娉说:“我们走吧,别管这个浑人了!”
    聂十八似乎不忍:“我们这么走了,他在井里怎么办?不拉他上来?”婷婷笑着:“放心,他在井里一天两天死不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怕没人拉他上来?”
    丐帮的那位弟子也说:“不错,这口井不时有人好奇的来看,说不定过一会就会有人将他拉上来!”
    浑人在井里听到他们的说话,感到自己受了骗了,顿时狂怒起来,大吼着说:“你们这四个小子、丫头,竟敢欺骗老子?快将我拉上井来,要不,老子上去后,一个个将你们的头扭下来?”
    婷婷笑道:“你叫喊什么呵!这是你自找的,我们拉你上来,我们的脑袋不给你扭下来了吗?”
    “小子!丫头!你们别走!”
    浑人的大吼大叫,有如雷鸣,一里之外,都可听闻。娉娉说:“我们快走,不然有人赶来将他救起,我们就走不了。”
    可是浑人的吼叫声,已将两个青年武林中人吸引了过来。一个生得颇为英俊萧洒,儒生打扮,腰佩长剑;一个长得极为雄伟,满脸浓眉大眼,内穿一身黑色劲装,外披一件海青色的长袍,背插一口宝刀。他们奔来,听到浑人在井里大叫大骂,一时惊讶。儒服青年说:“秦大哥,怎么牛四哥跑到井里去了?”
    黑脸青年不由目视聂十八等人,对同伴说:“白五弟,你去看看牛四哥怎样了,我要拦住这两男二女查问。”喝问聂十八和穆家姐妹,“是不是你们将我牛四哥弄到井里去了?”
    聂十八等人这时才知道那浑人叫牛四,这黑脸雄伟的青年是姓秦的,那一身儒服的青年叫白五弟。显然他们三人是一同来君山玩的。
    婷婷首先扬起了秀眉:“你问得怪了,他牛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又有一身蛮力,我们能够弄他到井里吗?你看见我们将他弄到井里去了?”
    姓秦的青年一时哑口无言,不禁上下打量着聂十八等人,一个是一身猎人装束,二个少女是一身船家女打扮,另一个是位叫化,看来是丐帮的弟子了。除了叫化,这一男二女都不象是武林中人。他暗想:以牛四哥的一身武功和臂力,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动得了,这一男二女,更不能搬得动他,那叫化要是丐帮的人,也不会动牛四哥的。于是问:“那我牛四哥怎么掉到井里去了?”
    聂十八刚想说,婷婷已开口了“你问我们干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什么牛四哥马四弟,他是怎么跑到井里去的!”
    “姑娘,等会在下自然会去问他,但你们不能走!”
    这时,那姓白青年已将牛四救了上来。这个浑人一上来,一跳三尺高,吼道:“你们这几个小子、丫头,敢骗老子,看老子不将你们的头扭下来!”
    姓白的青年慌忙拦住他说:“牛四哥,先别动手,有话慢慢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五弟,你别拦我,这几个小子、丫头将我气死了,他们把我骗到井里。我就是不扭下他们的头,也要将他们扔到井里去。”
    婷婷在聂十八身后轻轻的说:“这下,你不想与人交手也不行了。你准备和这浑人打架吧!不然,我们起码要给他扔到井里去了!”
    聂十八皱了皱眉,对牛四说:“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婷婷在旁说:“他要是讲道理,就不成为浑人了!”
    牛四吼道:“老子怎么不讲道理了?你们骗我掉下井里就是道理吗?”
    婷婷说:“哎!你说清楚一点,我们怎么骗你掉下井里了?”
    牛四说:“说清楚就说清楚!你们哄我说井里有水涌出来了,骗老子去看,老子也不知为什么,看也没看清楚,就翻到了井里去了。”
    姓秦的青年问:“牛四哥,是不是他们推你下井的?”
    牛四一蹬眼:“什么!?他们推我下井?他们两个小个丫头,能推我下井吗?那我不叫天下人耻笑了?”
    穆家姐妹听了暗暗发笑,这个浑人,还预要面子的,姓白佩剑的青年问:“那么说,是四哥不小心掉到井里去了?”
    牛四一下又傻了眼:“不!是他们骗我下井的。她们不哄我去看,我能掉下井吗?”
    姓白的青年说:“四哥!算了!”
    “什么?算了?不行!我一定要将他们扔到井里去!”
    黑脸青年皱着眉说:“四哥!别胡闹了!”他又对聂十八等人说,“我牛四哥人是有一点浑,你们也不该哄他。这样吧,你们给我牛四哥赔个礼,这事就算了。”
    婷婷说:“我们干吗要给他赔礼?他给我们赔礼还差不多。”
    黑脸青年脸色一沉:“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他给我们赔礼还差不多。”
    “姑娘,你不要有脸不给脸的。”
    “你以为你们有刀有剑,我们就怕了你们吗?”
    黑脸青年不由再次打量着婷婷,心下奇异,这么一个船家女,怎么这般的大胆,不将自己看在眼里?难道她是真人不露相,身怀绝技,故意和自己过不去?黑脸青年本来打算息事宁人,叫聂十八等人给牛四赔个礼就算了,谁知这个小小的船家女偏不买帐,反而要牛四向他们赔礼,这不是明显的挑衅么?要是这样,我要好好领教领教了!就是连姓白的青年,也讶异起来,暗想:这可不是一般的船家女子,一般的船家女,见了佩剑带刀的人,远避还来不及,那敢这般大胆的?他于是走前一步,向婷婷一揖问:“请问姑娘,是哪一条线上的朋友?”
    “哎!你别误会,我只是一位撑船为生的的女子,那一线也不是。”
    “姑娘是不愿意实说了!”
    聂十八担心婷婷又不知说出什么话来,将事情闹大了,连忙说:“婷婷,我们走吧,别再多说了!”
    婷婷嚷起来:“我看你跟那个浑人一样的浑,你没听他们说,要我们向那个浑人暗礼认错吗?他们能让我们就这么走?”
    娉娉这时也说:“是嘛!我们没错,怎能向人家赔礼?要不,你去给他们赔礼认错吧。恐怕那个浑人还不一定让你走。”
    丐帮弟子见牛四是个浑人,将自已扔下井也不去计较,这时也忍不住了,说:“聂兄弟,你们先走,让我叫化来和他们说理,我不信他们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敢在我丐帮的大门口撒野闹事!”
    牛四吼着:“你们四个,准也不能走!”
    丐帮弟子盯着他:“你再想撒野?”
    “好!你说老子撒野,老子就撒野给你看看。”
    丐帮弟子一下拔下了身上的打狗棍,准备应敌。蓦然,一条人影凌空飞来,喝着丐帮弟子:“狄标!不得对客人无礼!”
    聂十八等人一看,是鬼影侠丐吴三赶来了。聂十八一见是吴叔叔,一颗心放了下来,有吴叔叔,不用与人动手交锋了。不然,为自己带路的叫化大哥与人交手,出了危险,自己不能不插手。
    狄标一见是吴长老来.便收了手,有点委屈他说:“长老,是他们……”
    吴三一挥手:“好了!你别说了,你知不知道三位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
    吴三一指黑脸青年:“这位是崆峒派的弟子,江湖上人称横刀侠秦一峰秦少侠。”又指指那位英俊的青年,“这一位是武当派的弟子,白龙剑侠白少游少侠。那一位嘛,也是崆峒派的门人,神掌牛四侠,他们都是帮主请来的客人,不可得罪了!”
    狄标分辨地说:“长老,属下并没有得罪他们。”
    婷婷说:“是呀!狄大哥不但没有得罪他们,为了我们自己反而给那个什么牛四侠扔到井里去了!”
    吴三一时愕然:“什么?他给人扔到井里去了?”
    秦一峰一时也呆住了,问牛四:“四哥,你是不是先将人家扔到井里去的?”
    牛四说:“我没有扔,只是要他下井里,将通往洞庭龙宫的路口挖开来。”
    牛四这一句话,除了聂十八等明白外,其他听了都莫名其妙。秦一峰紧锁双眉问:“四哥,什么通往洞庭龙宫的路口的?”
    “你没听说这口柳什么井,是通往龙宫的路口吗?我跟你跑来君山,就是想去龙宫里看看龙三公主呵!”
    穆家姐妹听了,不禁掩口好笑,连武当派弟白少游也不禁失笑起来。秦一峰可笑不出来了,问:“这样,你就将人家扔进井里?”
    “我没扔啊!我要是扔他,他还不断手折脚吗?我是抓起他放到井里去的。”
    秦一峰脸色更难看了:“四哥!你怎么这般的胡闹?”
    “我几时胡闹了?他们无端端的将龙宫的路口填塞起来,我不要他们挖,难道我自己去挖吗?谁知那两个丫头,反而将我骗到井边去看,我自己又莫名其妙的,不知怎么会翻到井里去了。他们不挖,却叫我自己一个人在井里挖,我自己一个怎么挖呵?他们这么骗我,我不恼火?怎么是胡闹了?”
    这个浑人,不说还好,一说,更引得双方的人全笑起来。穆家姐妹更是笑得前弯后仰的,婷婷笑道:“姐姐,我真没有见过世上竟然有这么一个浑人的,不怕将我们笑死了!”刚才双方对立的气氛,除了牛四,大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三笑着问狄标:“你听到了吧?牛四侠是这么的人,你怎不好好说明白,而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婷婷抢着说:“三叔!你也真是,这个浑人,一来就凶神恶煞地赖我们无端端填了这口井,硬要我们去挖通,能说得他明白吗?”
    白少游这时对牛四笑着问:“四哥,你以为这口井真的可以通到龙宫吗?”
    牛四问:“难道不能?”
    “四哥,这是唐代李朝威这一文人,心血来潮,胡乱编的一个传奇故事,你怎么信以为真了?”
    “什么?胡乱编的,难道没这回事?”
    “当然没这回事,完全是李朝威杜撰出来的故事,没有任何的根据。”
    吴三笑着:“要是真的,也轮不到你牛四侠了,单是我们丐帮,能人不少,会水性的人更多,早已从这口井跑到龙宫了。别说龙宫里面的珠宝,就是整座龙宫,我们也能抢了过来,成为我们丐帮的总窝。到时,我丐帮就不叫丐帮,叫做富人帮。单是龙宫里的一件珍宝,就够我们丐帮弟子吃几年,再也不用四处向人讨饭,个个坐享其成,一个个变成了大肥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丐帮所有的弟子,一个个就将死得更快。”
    聂十八听了不明,问:“吴叔叔,怎么会死得更快的?”
    “聂兄弟,你想想看,一个人变成了大肥猪,跑也跑不动,打又打不得,给什么七煞剑、八煞刀的人打进来,我们一个个不像猪似的让人宰了,不死得更快吗?”穆家姐妹又笑起来:“那么说,这个龙宫没有比有好?”
    “当然啦!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龙宫,可把我们丐帮害得够惨的了。幸好它是文人说大话,全是假的。”
    牛四愣了半天,问:“那么说,洞庭龙宫、龙三公主和那个什么柳书生,全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啦!只有你牛四侠才是真的。”
    牛四一下跳起来:“那个姓李的臭文人,干吗要这么骗人?”
    “人家明明说的是故事,谁叫你信以为真的了?”
    “不行!我去找这个姓李的文人算帐,那姓李的小子现在哪里?”
    吴三眨眨眼笑道:“牛四侠,我叫化劝你别去找他了!”
    “干吗不找?难道他跑了?”
    “不错!他的确跑了!他骗了那么多的人,不跑行吗?”
    “这小子跑去了哪里?”
    “算了,牛四侠,就算我叫化告诉了你,你也不敢去找他。”
    “他很可怕?”
    “他是个文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去的地方。”
    “哦!那地方,有刀山,有火海?”
    “对了,听说不但有刀山火海,还有奈何桥、望乡台和十八层地狱。”
    牛四顿时又傻了眼:“什么?十八层地狱和奈何桥?”
    白少游含笑说:“牛四哥,吴长老说的是阴都域阎王殿,你敢不敢去?”
    “那不是死了?”
    白少游说:“不但死了,而且已死了几百年。牛四哥,你怎么去找?”
    “他死了那么久?”
    秦一蜂说:“四哥,你简直给我们崆峒一派丢尽了丑。”
    聂十八说:“秦少侠,你别怪牛四侠,就是我也不知道这姓李的文人死了这么久,也以为他还在世上哩!”
    牛四说:“是嘛!我不知道,怎么是丢丑了?说丢丑,也只丢我老牛的丑,关崆峒派什么事了?”
    “那你还不向人家赔罪认错?”
    “什么?我要向他们赔罪认错?”
    “你这么胡闹,冤枉了人家,没有错?”
    聂十八忙说:“不用了,牛四侠生性这样,并不是存心的,他像我一样,也是不知这是文人说大话,以为是真的。”
    牛四说:“好!我就向他们认错。”他真的向聂十八、穆家姐妹和叫化狄标一拱手:“请四位原谅,我老牛生性粗鲁无知,得罪了四位,望各位莫怪。”
    聂十八回礼道:“牛四侠不必这样,其实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请牛四侠原谅。”
    娉娉见没事了,说:“十八哥,我们走吧,到别处去看看,不然时间不够了。”
    聂十八向秦一峰、白少游和牛四一揖说:“三位侠士,要是没有别的事,我等告辞。”
    秦一峰、白少游回礼说:“小兄弟,请!”
    一场因误会、无知和性格上的不同而引起的冲突,给鬼影侠丐吴三的到来而化解了,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交锋。婷婷在离开秦一峰三人时,对娉娉说:“姐姐,我真不明白,崆峒派也是中原武林的一个名门正派,干吗却收了这么一个浑人为弟子?不怕坏了崆峒派的声誉么?”
    “妹妹,那牛四浑虽然是浑,看来为人却很直爽,有啥说啥,知错而改,不是一味横蛮无理之人,名门正派始终是名门正派不似其他一些门派,恃艺做物凌人,自以为自己了不起。”
    “姐姐,那姓白的我不知道怎样,但那姓秦的,我看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他所以叫牛四向我们赔礼认错,主要是看在吴三叔的情份上,要不是吴三叔赶来,事情有这么好了结么?”
    叫化狄标也点点头说:“姑娘看得不错,牛四是个浑人,情有可原。但姓秦的,是牛四的同门师兄弟,难道他还不知道牛四的为人?不了解他在胡闹?可是他不但不制止牛四的行动,反而是武当派的白少侠制止了牛四的行动,叫牛四有话慢慢说,先别动手。姓秦的就不是这样了,明显在袒护他的师兄弟,叫我们向牛四赔礼认错。他要是不相护,事情会进一步闹大吗?我看要赔罪,他应该首先赔罪才是,他半点没有认错,只叫牛四向我们道歉。”
    婷婷说:“狄大哥,你看人看得更仔细,这么说来,那姓秦的是不大好说话了。”
    聂十八听了默不出声,心想:姓秦的不大好说话,你们姐妹两人,也不好说话呵!要是大家都退一步,不就更好吗?但聂十八不敢说出来,怕得罪了她们姐妹两人。
    随后,他们观看了射蛟台、轩辕台和封山印后。见日已西斜,便告别狄标,回到船上。一进船舱,便看见了鬼影侠丐吴三和穆老爹正在饮酒谈心。聂十八感到意外:“吴叔叔,你总么又回来了!”
    婷婷也说:“吴三叔,你怎么这般有兴趣,陪我爹饮酒的?你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想将我爹爹灌醉了,明天开不了船?”
    吴三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说话带刺,我叫化看,今天的风波,准是你这丫头有意掀起来的。”
    婷婷嚷嚷了起来:“吴三叔,你别信口开河,怎么是我掀起来的了?”
    吴三摇摇头:“牛四人浑,我叫化可不浑。牛四在崆峒派来说,也算是一流的高手,要不是你们这两个丫头从中弄手脚,他会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翻进了枯井里去?”
    婷婷吃吃地笑起来:“吴三叔,我姐姐是为你们丐帮争回面子哩!他将狄大哥丢进了井里。我姐姐不将那浑人弄到井里,狄大哥心里好受吗?”
    聂十八听得吃了一惊:什么?是娉娉将牛四弄到了井里去,我怎么没看见?就算我没看见,牛四也不知道?看来牛四真是一个大浑人,自己给人推进了井里,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己今后可要小心,千万不可得罪了她们两姐妹,不然,她们捉弄了自己,自己还蒙在鼓里。
    穆老爹说:“丫头,你们两个怎么这般的胡闹,要是让崆峒派的人知道了,那不引起大风波来?”
    婷婷说:“爹!你没见那浑人蛮不讲理的,他一来,就凶神恶煞的说我们将井填塞了,逼着我们下去挖井哩!”
    吴三说:“穆老哥,不是我叫化帮两个丫头讲话,丫头这样倒没半点错,我感到比我叫化做得更好。当时我叫化要是在场,世会给那浑人一点教训,叫他今后不得胡闹。”
    “老弟,你别宠坏了这两个丫头。令她们今后胡作非为。”
    吴三笑着:“老弟,两个丫头做事极有分寸,捉弄人是有,但绝对不会胡闹。这一点,我叫化敢写保单。”
    婷婷笑着:“爹!吴三叔说话可是实事求是,不像爹一味老责怪我们不是。吴三叔,来,我给你倒酒。”婷婷真的跑过去给吴三斟酒。
    吴三笑着:“好了!好了!你才是别将我叫化喝醉了。”
    “吴三叔醉了更好,不用回寨,就在我们船上住下来,我们船上有的是地方,处处风凉水冷,吴三叔睡在哪里都行。”
    “我叫化就是害怕酒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躺在江边什么龙王庙或土地庙里了!”
    婷婷笑着说:“吴三叔,你怎么尽是翻这本老皇历,不能说些别的吗?人家十八哥都不计较了,你还老是提起。”
    “对了!你们走后,武当派那位白龙剑白少侠,向我叫化打听你们的来路,他似乎看出了你们姐妹两个,不是一般的水上人家。”
    穆家姐妹有点紧张了:“吴三叔,那你怎么说?”
    “我说,不错不错,是有点不同,胆大异常,牙尖嘴利,不过,却是地地道道的水上人家,不信,你们可以到汉口镇打听打听。”
    “你没说别的?”
    “我叫化还敢说别的吗?不怕发恶梦?”
    穆老爹悦:“丫头,看来你们应该收敛一些了,别太锋芒毕露,以免为人注意。”
    “是!”
    “好了,你们去休息一会,准备弄晚饭。”
    婷婷问吴三:“吴三叔,你也在这里吃晚饭好不好?”
    “当然好啦!我叫化还担心你姐妹两人会将我赶走哩。”
    “吴三叔,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穆老爹说:“丫头,你吴三叔跟我们一块去长沙,有两日留在船上。”
    不论穆家姐妹,连聂十八也高兴了,问:“吴叔叔,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我叫化跑到船上来干什么?嘴馋来讨酒喝?”
    “那太好了!”聂十八欢叫起来。
    娉娉问:“吴三叔,你去长沙干什么?不是只为着陪你的聂兄弟吧?”
    “我丐帮在江西的一处堂口出了一些事,帮主叫找去看看,所以我就想到搭你们这条船了。你们俩欢迎不欢迎?”
    “我们哪有不欢迎的。我们要是不欢迎,你的聂兄弟不恼我们吗?弄得不好,他连我们的船也不雇了,那我们不人财两空,蛋打鸡飞?”
    聂十八笑着:“娉娉,你别说笑了,就是没有我,你们也欢迎吴叔叔的。”
    婷婷说:“姐姐,别说了,我们去弄饭吧。”聂十八说:“我也去!”
    娉娉问:“你去哪里?”
    “帮你们弄晚饭呀!我会杀鸡鸭,还煮得一手的好饭。”
    “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过去我在深山里打猎,跑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还不是自己煮饭吃?怎会累的?”
    婷婷说:“好呀!那你帮我们杀鸡鸭和煮饭吧!”
    娉娉说:“吴三叔,那你就陪我爹在这里饮酒谈心,我们去弄晚饭啦!”
    吴三说:“别忙,你们先休息一会,再弄晚饭不迟。”
    “我们知道啦!”
    穆家姐妹和聂十八转到船尾上去了。一到船尾,聂十八便问:“我干什么?”
    婷婷说:“你回房去睡。”
    聂十八愕然:“叫我去睡?”
    “是呀!现在这里没你的事可干。你不回房去睡一会干吗?”
    “不是要我来杀鸡鸭的么?”
    “水还没烧开呵!你那么早杀鸡干吗?
    “那我来烧水好不好?”
    “不行不行,船上到处都是易燃的东西,你粗手大脚的,你来烧火我们放心吗?”
    聂十八想想也是,在船上升火烧水煮饭,不同在陆地上。万不小心走了火怎么办?便问:“那我………”
    娉娉说:“十八哥!我们跑了大半天的山路,你不累,我们姐妹俩可累了,想回房间换换衣服,休息一下。爹和吴三叔不也是叫我们先休息一下吗?这样吧,你回房休息,到时我们再叫你来帮手好不好?”
    娉娉说:“你不愿休息也行,那你到前舱陪我爹喝酒吧。你要是不怕我爹哆里哆嗦,只管去,到时,我们就不敢去请你来帮手了。”
    聂十八想了想说:“那我还是回房休息的好。到时,你们一定要来叫我呵!”
    “行啦!,我们害怕杀鸡,不叫你叫哪个?”
    于是聂十八转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房门半掩着,聂十八略略推开,发现自己的行囊似乎有人翻动过,床上的棉被,也好像有人动过了。聂十八暗想:不会是老伯在自己和穆家姐妹上岸后,进自己房间打扫吧。当时也并不在意,便和衣在床上躺下来。的确,跑了大半天的山路,说一点不累也是假的,在床上伸伸脚,立即觉得舒服得多了。聂十八到底不是江湖中人,更不是处处警惕的武林人士,本来他发现自己房间有这些异常,就应该引起注意,再仔细看着房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不同,再问问穆老爹,有没有进过自己的房间。这一切,他都忽略过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成为武林中人所注意的目标;第二,他感到这是在吴叔叔的家门口,武林第一大帮派的所在地,谁敢跑到船上来偷东西?何况穆老爹精明老练,就是不怕丐帮的人,也怕穆老爹叫喊起来;第二,自己的行囊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来偷自己的东西干吗?一两件洗换的衣服,恐怕送给别人也不要,而自己所有的银两,都交给老伯保管了,贼人来偷什么?
    正因为聂十八的疏忽,没有武林中人应有的警惕,使一个水性极好、偷偷爬上船的贼人,仍藏在他的房间里。
    这个贼人姓邢名天燕,是位二十多岁的女贼,十多岁就出来闯荡江湖了,她姿色动人,武功一流,尤善飞刀取人性命,她穿墙越户,机智善变的本领,令江湖人赞绝。人虽然生得不十分美,神态、风度却十分迷人,令江湖上多少狂蜂浪蝶好色之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些人不但丢失了自己的财富珍宝,同时也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其中有官府中的人,也有王孙公子,有黑道上的魔头,也有所谓侠义道上的豪杰,但更多的是那些贪财好色的巨商大贾,因而江湖上人称为“飞天妖狐”。
    这一次,她路过武昌,听闻七煞剑门在追踪一位青年猎人叫什么聂十八的,为的是夺取蓝美人。她也听人说,蓝美人是一件人间的珍宝,价值不下千金,其中还藏有武林秘芨,她不由动心了,暗中尾随七煞剑门人来,打算横刀夺爱。可是她在暗中看见七煞剑门的人,在赤壁一战,惨败而逃,其中黑衣老者的武功,简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令她惊愕不已,也打消了她火中取粟的念头。叫她不明白的是,那位武功惊世骇俗的黑衣老者,在扑杀了七煞剑门人和一帮劫匪之后,悄然而去,似乎不是夺宝之人,却是聂十八的暗中保护者。她在惊震之后,感到要夺取“蓝美人”,只可巧取,不能明夺,而且要干得无声无息,不为武林中人注意,尤其不能让那黑衣老者知道了。
    于是她和女伴首先赶到城陵矾。城陵矾是洞庭湖吞吐长江水的交汇处,南可下洞庭湖,西上江陵,是观察穆家船去向的好地方。她购买了一叶轻舟,和女伴化装为渔家女,悄然尾随穆家船南下洞庭,了解到穆家船停放在丐帮的总堂君山。
    飞天妖狐不便在夜里去君山停泊,只好在洞庭湖面上游弋,因为夜里,丐帮巡逻君山四周湖面太过严密了,她不想引起丐帮人的注意。第二天,她叫女伴把小艇向君山驶来,远远见聂十八和穆家姐妹离船上君山游览,感到这是上穆家船的一个大好时机。别人不敢在丐帮的地盘上惹事生非,飞夭妖狐才不将丐帮的人看在眼里,过了好一会,她女伴的小艇驶近穆家船,她便叫女伴上船向穆老爹兜售洞庭湖的新鲜大鲤鱼,以分散穆老爹的注意力。自己也在此时,悄然溜进了聂十八的房间里。
    穆老爹江湖经验虽然老练,但也想不到有人敢在丐帮眼皮下活动,何况还是在大白天,而且注意力集中在上船来卖鱼的渔家女。不知是飞天妖狐的女伴化装得十分逼真,或者飞天妖狐的女伴本来就是在渔船长大的,竟令精明老炼的穆老爹看不出破绽来。同时也一时疏忽,没察觉机灵的飞无妖狐已溜上了船。
    穆老爹在打量了飞天妖狐的女伴后,一笑:“多谢了,要吃鱼,小老儿自己会捕。”
    女伴显得有些失望:“那我来错了,我还以为这是一条有钱人家雇下的船,想不到只有老爷子一个人。”
    “姑娘,你到别的船去问问,或许他们会买下你的鲤鱼。”
    “多谢老爷子。”
    穆老爹目送这渔女下轻舟,也看着她向别的船驶去,然后自己又在船上巡视了一遍,见没什么异常,便在船头上蹲下来,遥看君山的景色。没有多久,鬼影侠丐下船来找他了。
    在这段时间,飞天妖狐不但飞快、轻捷地在聂十八房问搜索了一遍,并且还悄悄掀开了床下的舱板,躲藏在床下的船底舱下面,真正达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她完全按照原先计划好了的方案行动,要在夜里将聂十八劫走。
    聂十八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婷婷便来叫他去杀鸡煮饭了。聂十八果然煮得一手的好饭,软硬适中,粒粒是米,叫人吃起来爽口好吃,又可以长久顶肚饿,这是聂十八长久在深山野外升火煮饭积累来的经验。一个在深山里捕猪的猎人,往往每天只吃一顿,就可以捱过一天一夜,再不用煮第二餐了,将省下来的时间用来追踪捕捉猎物。
    穆家姐妹看着吃得高兴起来,说:“好呀!你以后就餐餐帮我们煮饭吧!”
    聂十八笑着:“行呵!那我就餐餐煮饭,不然,我可真的没事干。”
    婷婷说:“十八哥,这样好不好,你教我们如何下米、放水、烧火煮饭的功夫,我们教你如何掌舵、摇橹的船上功夫。”
    “好!那我们一言为走。”
    穆老爹和吴三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由相视一笑。穆老爹问:“老弟,你想连夜开船,还是明天一早开船。”
    吴三说:“老哥!要是你不嫌辛苦,最好是连夜开船,没人注意到我们去了哪里。”
    “好!那我们就连夜开船。”
    聂十八问:“老伯,要不要帮手?”
    “不用了!今夜里你好好睡,要帮手,明天帮手吧。”
    “好的。”
    吃过晚饭后,穆家父女便起锚扬帆,连夜离开了君山,往南航行。聂十八在船头坐着观看洞庭湖上的夜景,只见洞庭湖面上,渔火点点,有的停泊在荒洲边,有的星夜捕鱼,远远望去,就像在湖面上飘浮的灯火。
    聂十八看了一会,婷婷走过来问:“你还不回房睡?想坐到天明么?”
    “坐到天明也不错。”
    “哎!那你明天别想来帮我们了!”
    “好好,那我回房间里去睡。”
    聂十八摸回自己的房间,连灯也不点,便脱衣上床而睡,很快便睡着了。他好像又发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好像掉进了水晶宫里,身子在水中飘呀飘的,好玩极了,四周都是鱼群,在他身边穿来插去,一下间,他看到了各种闪闪发亮的奇形怪状的珍宝,惊喜极了,暗想:这是什么地方?别不是我像柳毅一样,来到了洞庭龙宫里?不是说这是文人编出来的故事么?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龙宫的,怎么现在又有了?聂十八似乎看见了那个神话中的龙三公主,朝自己含笑而来,他惊讶万分,仔细一看,又傻了眼,这不是娉娉吗?怎么娉娉做了龙三公主了?蓦然间,耳中有人在呼唤着自己:“好了!好了!你醒过来吧。”
    聂十八睁开了眼一看,顿时又傻了眼,自己不是睡在船上自己的房间里,却睡在一间茅舍的竹床上了。而窗外天色大亮,身边有位女子,对着自己微笑。聂十八一下坐起来,愕然地问:
    “我,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那女子笑着,声音怪甜的:“你一直就睡在这里呀!”
    “什么?我一直睡在这里?”聂十八茫然了,看看四周,泥糊的墙,竹子做的家俱,望望窗外,湖水连天,暗想:这绝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和,我一定又发梦了。他不由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看自己是不是发梦。一咬,感到痛。这不是发梦,却是真的。
    女子含笑问:“你咬自己的手指干吗?你一定以为自己在发梦是不是?”
    聂十八问:“我不是发梦?”
    “天都大亮了,你发什么梦呵!”
    “那我怎么跑到了这茅舍里的?我记得我是睡在一条船上呵!”
    “看来,你一定是掉下水里了。”
    “我掉下了水里?”
    “是呵!怪不得我家小姐背你回来时,水淋淋的。人也昏迷了过去。初时,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聂十八惊愕得张大了口,半晌不能出声,暗想:我怎么会掉进了水里去?我明明是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要不是有人丢我下水,我会掉下水吗?再不,就是自己稀里糊涂,走出了房间。掉进了大湖。若真是这样,吴叔叔和穆家父女不发觉,不救自己?怎么世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全发生在我的身上了?聂十八想起床,可是自己的一双腿,似乎已不是自己的了,全不听自己指挥,动也不能动。聂十八大惊:“我的一双腿……”
    女子似乎惊讶地问:“你的一双腿怎样?”
    “它,它不能动了!”
    “是呀!那一定是你掉下水里,碰上了什么硬物,将一双腿也摔坏了!”
    聂十八叫起来:“那我怎么办?”
    “请大夫来,看看能不能医治好。不过我小姐说,你这一双腿,多半会瘫痪,不能行动。”
    “那我这一世人不完了?”
    “你怕什么?有我和我小姐伺候你呀!”
    “你们伺候我?”
    “对呀!谁叫我家小姐从湖里将你救起来?既然救了你,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
    聂十八顿时呆若木鸡,目光也呆滞了。他实在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明明睡在穆家船上,怎么会掉下了水里的?也莫名其妙自己的一双腿怎么会摔坏了。他怀疑自己仍在发噩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很快自己就会梦醒过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梦醒之后,自己仍然睡在穆家船上。心想: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心女子,救了自己不算,还要伺候自己一生一世?她们既不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是自己的好朋友。正所谓长贫难顾。就是亲人和好朋友,也不可能伺候自己一辈子,眼前这个女子和她的小姐,与自己非亲非故,能伺候自己一辈子?只有发梦,才有这种离奇和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聂十八喃喃自语:“我的梦快醒呵!我的梦快醒呵!怎么还不醒的?那不要了我的命吗?自己双脚真的瘫痪了!不如死去。”
    聂十八哪里知道,他所发生的一切事,根本就不是梦,也永远不会醒过来,他在船上睡着了时,飞天妖狐邢天燕从躲藏处钻了出来,一出来就点聂十八的昏睡穴,在深夜的风浪声中,挽起了聂十八,悄然下水,她的女伴就在十多丈的湖面上接应了她。这一夜,正是风高月黑夜,五步之外,便看不清一切事物,再加上船行颇速,邢天燕提着聂十八悄然下水一下就远远抛到船后的湖面上去了,令内力深厚的穆老爹也没发觉。穆家姐妹和鬼影侠丐也都在这时入睡了,她们也根本想不到在洞庭湖上,有人在深夜将聂十八劫了去的。
    至于聂十八的双腿瘫痪,完全是飞天妖狐怕聂十八醒过来后会逃跑,出手点了他下肢的一处要穴,令聂十八双腿不能弹动而已。
    飞天妖狐的女伴见聂十八呆若木鸡,喃喃轻声自语,问:“你在说什么?”
    这时,飞天妖狐走了进来,一脸是笑,风情万种,眼波流盼,妩媚动人。仿佛如一团春风般的吹进了茅舍,也令聂十八眼前一亮。她在茅舍门口时便问:“雪丫头,那小子醒过来没有?”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女子,声音宛如银铃似的,悦耳动听。
    她的女伴小雪站起来说:“小姐,他早巳醒过来了!”
    聂十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风韵动人的女子,他几疑是龙女降临,睁大了眼望着飞天妖狐,心里说:“我真的在发梦了!”
    飞天妖狐媚眼看着聂十八,声音甜甜的问:“小兄弟,你怎啦?昨夜里睡得怎样?好不好?”聂十八好像丢了魂似的,一时不知回答,眼神愣楞,也近乎傻乎乎的望着飞天妖狐。
    飞天妖狐是过来人,观人十分老练,她看出这个青年猎人愣头愣脑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任何邪念,只是惊愕、讶异,便灿然一笑,问小雪:“丫头,他怎么啦?是不是还没有完全睡醒过来?”
    “小姐!他疑心自己还在发梦哩!”
    飞天妖狐笑得如花枝招展:“小兄弟,你不是在发梦,你所看见的,都是真的。”
    聂十八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的家呀!”
    “我的家?这里怎么是我的家了?”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你们是什么人?”
    “小兄弟,你看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仙女?还是龙三公主?”
    飞天妖狐和小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小雪说:“小姐,这小子真的还没有睡醒过来,将我们当成什么仙女和龙三公主了!”
    聂十八问:“你们不是?”
    飞天妖狐说:“小兄弟,你将我们当成仙女、龙女也行,不过,从今以后,我们是你的亲人!”
    “亲人?”
    “是呀!因为你以后就永远和我们在一块过日子啦!”
    “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你不愿意?”
    “我,我不是在发梦吧?”
    小雪说:“你怎么还以为你发梦的?有这样的梦吗?”
    “那,那,那我怎么来了这里?”
    飞天妖狐问:“小兄弟,你先别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爱发梦?”
    “我有时发梦,但不经常。”
    “你发梦时,会不会自己起床走动的?”
    “有人发梦起身走动吗?”
    “有呀!大夫说,这是一种叫夜游症的人常在梦里起身走动,当梦醒后,他自己也不知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有这种症?”
    “我,我不知道。”
    “小兄弟,看来你昨夜里一定在发这种梦了,一个人起来走动,不知不觉,掉进水里去了。幸好碰上了我们,将你从水中救起来。当我们救起你来时,你仍昏迷不醒,我们只好将你搬到这里,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现在你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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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飞天妖孤
    上回说到飞天妖狐邢天燕故意编了一段假话,告诉聂十八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聂十八听了后,又怔了半晌,暗想:我怎么有这种怪症的?要不是得她们相救,那我不在洞庭湖里给淹死了?别人的救命大恩,可不能不相谢呵!他连忙对飞天妖狐说:“多谢两位姐姐相救,我聂十八将终身难忘。”
    飞天妖狐又故意惊讶地问:“小兄弟叫聂十八?”
    聂十八又愕异起来:“姐姐听说过我么?”
    “不错!我们是听人说过有这么一个叫聂十八的人,身怀异宝,成为了江湖上人迫踪的一位人物,不知道是不是小兄弟你?”
    小雪说:“小姐,会不会那么巧,刚好是跟他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
    聂十八颓丧地说:“那就是我了!”
    小雪也故作惊奇:“真的是你?”
    “唔!”
    飞天妖狐好奇地问:“小兄弟,你有什么奇珍异宝,引起江湖上人追踪你?还听说七煞剑门的人,在赤壁上为了拦截小兄弟,死了不少的人哩!”
    聂十八说:“他们说我有一个蓝美人。”
    “蓝美人?那是什么宝的?”飞天妖狐明知故问,也是以退为进。
    聂十八说:“我也不知道。”
    小雪愕然:“什么?你也不知道?”
    “是呵!我真的不知,初时以为蓝美人是一个漂亮好看的美人,后来才知道它是一个古董,一件人间难得的珍宝。到底这个蓝美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古董,是大是小,是圆是扁,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也没有见过。”
    小雪说:“这就奇了。你既然没有,怎么江湖上那么多人在追踪你,甚至不惜性命,也要向你要这个蓝美人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故,大概是他们见过我和雄风镖局的人在一起,便以为我身上有什么蓝美人了。”
    飞天妖狐扬扬眉,含笑地叫:“小兄弟,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江湖上人认为你有这么一件异宝,恐怕不单单是你曾经和雄风镖局人在一起吧?”
    “这,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聂十八虽然江湖经验缺乏,可以说几乎没有,更不知道人心的除恶。但他那猎人本能特有的警惕性,在紧要的时候,都发挥出来了。他总感到自己卧在这茅舍里的事太不可思议了,也感到眼前这两个女子不像平常人家的女子,行为作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气,穆家姐妹虽然喜欢捉弄人,说话带刺,却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身上没有半点邪气,哪有像这两位女子放浪不羁的样子?何况贺镖师在临死之前,一再嘱咐自己千万别将血布之事说出去。
    现在,聂十八心里已有几分明白,江湖中人追踪自己,捉拿自己,不单单是自己曾经与雄风镖局的人在一起的原因,多半更与武威镖局的人有关,与贺镖师托自己带的血布有关。因为贺镖师曾说过蓝美人在血布中,自己初时只感到莫名其妙。现在七煞剑门的人追查蓝美人的下落,江湖上人也在追踪自己,聂十八渐渐感到这一块小小的血布,必然与蓝美人的下落有十分重要的关系了。自己怎能随便说出去?说了出去,自己也并不明白,人家追问起来,那怎么回答?不如不说出去的好。所以当飞大妖狐追问时,聂十八只说自己不知道,怎么也不敢将血布的事说出来。
    飞天妖狐又进一步试探:“小兄弟,你是不是害怕说了出来,会连累了我们?”
    “不,不,我真的没有,怎么说呵!不过,江湖上那么多的人追踪我,我也真害怕连累了你们,最好你们避开我,别管我。”
    “小兄弟,你放心,这里是洞庭湖边一块没人到的荒滩芦苇地,四周都是一些没顶的沼泽地带,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根本没人敢到这里来,所以你不必害怕连累了我们。不过,我们救你上来时,你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小兄弟,是不是你将那一件异宝收藏在那条船上丁?”
    “不,不,我没有,怎么会收藏在船上了?要是给人知道了,那不害了船上的人吗?你们千万别瞎猜。”
    飞天妖狐一笑:“是吗?小兄弟,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千万别乱跑了出去,要是让江湖中人看见了,那真的会连累了我们。”
    “我这双脚现在连动也不能动,怎么会乱跑的?姐姐,你们给我请个大夫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小兄弟,你安心在这儿调养几天,我们会请位大夫来给你医治的,别着急。”飞天妖狐说完,向小雪打了个眼色,双双走出茅舍。
    聂十八这时肯定自己并不是在发梦了,而是真的卧在荒滩茅舍的竹床之上,自己的双脚不能动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掉到了水里去。他看到自己所穿的内衣不是自己的,已给人换过了,不由一怔,再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下身,所穿的裤子也给人换过,一下又呆了。谁给自已换过了一套衣服的?自己原来的衣裤去了哪里?聂十八什么也不担心,就是担心自己那条扎裤子的布带。因为在那条扎带上藏着那块血布,要是它不见了,那自己去岭南拿什么交给武威腰局的冯总嫖头?那不辜负了贺镖师临终所托?不行,一定要问问那个女子,将自己的衣裤放到哪里去了,千万别丢了去。
    这一条宽约一个巴掌的扎裤子带子,是聂十八母亲在聂十八正式跟随父亲上山打猎时,特意给他缝制的,不但手工极好,上有不显眼的暗袋,还绣了些花纹图案。这是聂十八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因而时刻不离开身边!
    聂十八初时还将那块血布与一些银两放在一起,藏在怀中。担经过东篁店等事件之后,知道这一块血布的重要了,所以在孝感城中投店住宿时,便将血布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布带子的暗袋中。这样,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一条褪了颜色的旧裤带,而且去到哪里,布带也不离身。现在扎腰的布裤带不见了,聂十八怎不着急?
    茅舍之外,湖畔芦苇丛中的一叶轻舟之上,飞天妖狐和她的女伴正在猜测聂十八身上的异宝藏在什么地方了。小雪说:“小姐,那件异宝,一定是那小子藏在穆家船上了,我给那小子换衣服时已看过了,那小子的身上,没有藏着任何东西。”
    由于裤带是布制的,血布是一块不大的布,平平放在暗袋里,小雪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只随手将它和搜索过的衣裤晾晒在茅舍旁的一条晾衣竹子上。
    飞天妖狐沉思不语。小雪又问:“小姐,你没有搜索过那小子的房间?”
    飞天妖狐说:“我还有不搜索过的?没有那件异宝。”
    “小姐,一定是那小子收藏在船上谁也没注意到的地方。要不,七煞剑门的人,干吗要将整条穆家船拆了的?”
    飞天妖狐锁眉想了一会:“小雪,我感到我们这一次看走了眼。”
    小雪一怔:“小姐,我们看走了眼?”
    “唔!经我多年来的阅历,那小子身上真的没有那一件异宝,他并没有说假话。”
    “小姐,你怎么看出来了?”
    “那小子只不过是一只雏儿,全无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更不是一个机变奸诈之徒。从他的说话语气和神态看来,他不但没什么蓝美人,而且也没有见过。我真不明白,七煞剑门的人,怎么会疑心蓝美人在他身上!”
    “小姐,那么我们不白忙了一场?”
    “虽然这样,我们还要试试那小子才放心。”
    “小姐打算怎么试?”
    “我自然有办法。现在,我们去看看那小子,一个时辰快过了,不然,我封了的穴位就会自动冲开,他一旦能够行动,更会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了。”
    “小姐,那我们还要和这小子呆上多久?”
    “用不了两天,一切便见分晓。”
    飞天妖狐和小雪转回茅舍时,聂十八一见她们,便急着问:“我的衣服和扎腰的带子呢?你们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飞天妖狐走近他身边,笑着问:“你那一套旧衣服,都快烂了,你还要它干什么?我们给你换上的这一套,不好吗?”
    飞天妖孤不愧是位武林高手,说话时,漫不经心地摸摸聂十八的双腿,力运指尖,隔被又重新封了聂十八快要冲开的穴位。这样,聂十八又要过一个多时辰才能行动。
    聂十八一颗心急着要回自己的衣服,根本没去注意飞天妖狐又点了自己的穴位,说:“姐姐,那是我母亲给我的,我是怎么也不能丢掉的。”
    “看来,你对你母亲很孝顺呵!”
    “姐姐,我想对母亲孝顺也不行!”
    “哦?你是不是想到自己的一双腿残废了,不能孝顺母亲?小兄弟放心,到时我们可以将你母亲接来这里住。”
    “不,不!我母亲早已去世了,你们怎么去接?”
    飞天妖狐感到有点意外。先时,她还想通过聂十八对母亲的孝心,逼聂十八将蓝美人的下落说出来。她微微一怔,说:“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是!”聂十八神情黯然。
    “小兄弟,对不起,我触动了你的伤心处,请小兄弟原谅。”
    “这不关姐姐的事,但衣服等物,是我母亲留下来给我的,那怕怎么破烂,我也舍不得丢了它。”
    小雪说:“你放心啦!我将它们都晾到一条晒衣竹子上了,不会丢失的。”
    “那我多谢姐姐了。”
    飞天妖狐故意关心地问:“小兄弟,你的双腿好了没有?”
    “它,它现在仍动也不能动呵!”
    “小兄弟,现在我们划船到附近小镇给你请大夫,顺便也给你买一些吃的,万一有什么人到了这里,你千万别出声,因为能够到这里的人,恐怕都是一些高来高去的能人,一般百姓不可能跑来这里,知道吗?”
    小雪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到这里的能人,也就是在追踪你的江湖人士哩!所以你认真要小心了。”
    聂十八感动他说:“我知道,两位姐姐不但救了我,还对我这么好,我聂十八今后不知如何报答两位姐姐才是。”
    “小兄弟,别这样说,只要你双腿好了,我们比什么都放心。”
    小雪说:“是呀,不然,我们真的要伺候你一辈子啦!”
    这两个在江湖上独来独往的大小两女贼,骗人的本领,也几乎是一流的。她们离开了才半个多时辰,蓦然,一位蒙了半边面孔的黑衣人闯进了这间茅舍,聂十八惊愕:“你,你是什么人?”
    蒙面黑衣人嘿嘿怪笑:“聂十八,我终于找到你了!”
    聂十八大震:“你找我干什么?”
    “老子找你,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蒙面黑衣人说着,一把寒光逼人的利剑,一下就横在聂十八的颈脖上,“说!蓝美人你收藏在哪里了?”
    “我,我几时收藏蓝美人了?”
    “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没用,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蓝美人。”
    “你不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
    蒙面黑衣人手中的利剑轻轻一抖,便在聂十八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剑痕,鲜血顿时流出,聂十八“呵呀”叫喊一声:“你,你,你怎么划伤我了?”
    “小子,你再不说,你身上恐怕添的不是一道剑伤,而是几道剑伤。”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剑杀了我吧!”
    “哼!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再不说出蓝美人收藏在什么地方,那我就先在你身上留下十条八条剑痕,让你慢慢痛苦死去。”
    “你怎么这般残忍?”
    “小子,别说废话了!快说,蓝美人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根本没有,又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真不明白,蓝美人又不是你的,你干吗连性命也不要,不愿说出来?你说出来了,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没有,怎么说?我要是胡乱说了出来,那不害得你白去找寻?找不到,你不更怒吗?那我不死得更痛苦?”
    “你真不怕死?”
    “我怕死又有什么用?你要杀我,请快快杀了我好了,逼我也没有用。”
    “好!那老子就成全了你。”
    也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小雪的声音:“小姐,快上来呀,聂公子恐怕等得我们很焦急了。”
    蒙面黑衣人一怔,连忙收了剑,低沉他说:“好!老子暂时放过了你这小子,要不是为了蓝美人,老子真的一剑就先杀了你解恨。”说着,人从窗口窜了出去。
    聂十八因不能动,正闭目等死,想不到那两个女子这时赶了回来,无形中又救了自己。
    小雪首先走进来,一见聂十八一条左臂是血,惊叫起来:“你,你,你出了什么事了?”吓得倒退了两步。
    “有个蒙面人要杀我。”
    “什么!?有个蒙面人要杀你?”小雪四下张望,“人呢?怎么没见?”
    “他听到你们回来,就跑了!”
    “跑了?几时跑的?我怎么不见?”
    “他从窗口跳了出去。”
    “真的?你别来吓我?”
    “我真的没骗你,你不见我手臂上流血吗?就是那蒙面人用剑划伤的?”
    这时,飞天妖狐也进来了,见聂十八左臂是血,用右手捂住左臂的剑伤处,也惊问:“小雪,出了什么事?怎么小兄弟一条手臂是血?是不是从床上掉下来了?”
    “小姐,他说,有个蒙面人要杀他,听到我们回来,从窗口跑了。”
    飞天妖狐一怔:“什么?有人来过了这里?”他奔到窗前望望,只见满眼的芦苇迎风摇摆,哪里有人?转过身子,喝着小雪,“你还站着干吗?还不赶快给我们的小兄弟敷药包扎?”
    “是!小姐,我刚才给吓慌了!”
    “你真没用,一点点事就怕成这样,还不快去拿药拿些干净的布条来?”
    小雪转身跑进了茅舍侧一间房间里去。不能行动的聂十八,是躺在茅舍入门大厅的一张竹床上。
    飞天妖狐走近竹床,关切地问:“小兄弟,让我看看你臂上的伤,看看有没有伤着筋骨了。要是伤了筋骨,就不大好办了。”
    飞天妖狐看了一下聂十八的伤口,放下心来:“小兄弟,看来那人不是存心想取你的性命,所以没有伤及筋骨,只划伤了你的皮肉,敷敷药包扎后,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雪也从房里拿了一些刀伤药和一块干净的布条来,给聂十八敷药后,又包扎好伤处,问:“这下还痛不痛?”
    “不痛,多谢你们了!”
    飞天妖狐问:“小兄弟,伤你的是什么人?你认识不?”
    聂十八摇摇头:“他蒙了大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睛,我认不出来。”
    小雪问:“他为什么要杀你的?”
    飞天妖狐说:“看来是为了蓝美人的事了,小兄弟,对不对?”
    聂十八点点头:“他正是来追问蓝美人的事,问我藏在哪里。”
    飞天妖狐说:“你不说,所以他就用剑划伤了你?”
    “姐姐,你们要是不赶回来,他还会杀了我的。”
    飞天妖狐锁眉自语:“奇怪了,什么人会追踪到这里来了?”
    聂十八叹了一声:“要是我这双腿能行动,他就会伤不了我。”
    “哦?小兄弟,你会武功?”
    “姐姐,我虽然不会,但我却可以逃跑。”
    “小兄弟,别说傻话了,能够来到这里的人,一定是十分有本事的能人,首先他的轻功不错。小兄弟,你是跑不过他的。”
    “我跑不了,也可以和他拼,不至于像现在动也不能动,任由他来宰割自己,想反抗也不行。”
    “小兄弟,你这样做,只有白白送死,而且死得更快。”
    “我宁愿死了,也不能白白让他们杀了自己。”
    聂十八反抗的意识十分强烈,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飞天妖狐和小雪十分惊讶地望着聂十八,好像重新认识聂十八似的。半晌,飞天妖狐摇摇头:“小兄弟,那又何苦?你告诉他们异宝放在什么地方不好吗?人死了,什么也完了,要那件异宝有什么用?看来这件异宝是一件不祥之物,会招来杀身之祸。”
    小雪说:“是嘛,什么监美人绿美人的,交给他们算了,何苦招来这么多人追杀你。”
    聂十八叹了一声:“我要是知道这蓝美人的下落就好了!”
    飞天妖狐问:“小兄弟,你真不知道。”
    “姐姐,我骗你们干吗?我真的不知道呵。知道了,我电想看看这蓝美人是什么异宝,引起那么多的人来夺取它:姐姐说的不错,看来这蓝美人真是一件不祥之物,有了它,害人害己。”
    “小兄弟,你要是有了它,将怎么办?”
    “我当着众人面打烂了它,以免它留下来害人害己。我所知遭,为了这个蓝美人,已死了不少人了。”
    飞天妖狐和小雪想不到聂十八竟有这样的想法,一时楞住了。看来这个青年,根本不知道蓝美人里面藏着一份令武林人士垂涎欲滴的武功秘发,也不知蓝美人本身价值千金。他要是真的在武林人士面前打烂了蓝美人,那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暴来,群雄们为争夺这份武林秘芨,当场就会暴发刀光剑影的血战,这是什么人也制止不了的。
    飞天妖狐说:“小兄弟,别说这些话,看来这里已为人知道,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了,得转移到别的地方。”
    聂十八说:“我这双腿不能对了,你们不是去请大夫么?没有请到?”
    飞天妖狐说:“我们请了,大夫不肯来。但大夫向我们询问了你双腿不能动的情况后,说你这一双腿可能是骤然受寒,筋脉不畅,多用手摩擦,让脉脉舒通,自然会慢慢的好起来,看来,我们目前还是转移到别处的好。”
    “姐蛆,你们不用管找了,来人找的是我,不是你们。我更不想连累了你们,还是你们离开这里的好,我不走了。”
    “小兄弟,我们怎能丢下你不管的?”
    “不不,来了这么一个地力,他们还是找到了我,转到别处,他们也会同样找到我的。姐姐,我真的不想因我而害了你们,你们快离开这里。”
    “小兄弟,他们再次寻来,我们走了,他们不杀了你?”
    “那也没有办法,谁叫我卷入了这一事件中,我实在不明白七煞剑门的人凭什么说我有蓝美人,招惹那么多人来向我讨取。我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不如让他们将找杀了,一了百了。不过,我死得实在冤枉。姐姐,还是你们走吧。”
    飞天妖狐和小雪又是惊奇地打量着聂十八,暗想:难道他真的没有这件异宝?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冤枉了他?真是七煞剑门的人为什么苦苦逼着他?而且还牺牲了不少的人。
    小雪说:“小姐,就是我们要转到别处,也等到天黑了行动才好,大白天行动,不怕别人看见了?”
    飞天妖狐点点头:“不错!那我们等到天黑走好了。”
    不知是聂十八的纯补、真情感动了飞天妖狐,还是飞天妖狐一时不忍再去封聂十八的穴位,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飞天妖狐叫小雪去为聂十八按摩,以医活聂十八一双不能动的腿。因为固定的穴位长久被封,血脉阻滞,聂十八的一双腿肯定完了。其实,不用小雪去为聂十一八按摩,聂十八的穴位到时也会自然而解。飞天妖狐这样做,不但可以进一步得到聂十八的感激,同时也不令聂十八起疑心。
    小雪会意:“聂公子,我来为你按摩啦!”
    聂十八慌忙说:“不不!你教我怎么按摩,我自己来好了。”
    小雪一笑:“你还怕羞呀,来吧,我只隔着被给你按摩,不会令你难为情。再说,你手臂有伤,怎么按摩?”小雪说着,用双掌轻轻给聂十八的双腿按摩。
    聂十八说:“多谢姐姐了。”
    “你呀,双腿好了后,别忘记我和小姐就行了。”
    “你们对我这么关心,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小雪装模作样的给聂十八按摩了一会,问:“好一点了吧?”
    “好像好一点了。”聂十八的一双腿,虽然仍不能动,却有感觉了。
    小雪说:“那你再好好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弄吃的。也将你晒干了的衣裤取来,换下这件带血的衣服。”
    聂十八又是感激:“麻烦姐姐了。”
    小雪把聂十八的衣裤取了来,交给聂十八,自己就转了出去。聂十八一见自己的扎腰带混在衣服里,用手摸摸,暗袋中的那块血布仍在,便放心了。这时,聂十八被封的穴位时辰已过,能动弹了。他有点不相信,曲曲腿,又伸伸腿,似乎完全好了,行动如常。他顿时喜出望外。他连忙在被里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裤,小心翼翼扎好裤腰带,下了竹床,试走几步,又跳了几跳,一双腿和往日一样,走得跳得跑得,要是再有人来杀自己,白己就可以逃跑了,不至束手待毙,任人宰割。他高兴地叫喊起来:“姐姐,我的腿好了!我的腿好了!”
    飞天妖狐和小雪闻声而来。飞天妖狐含笑问:“小兄弟,你的双腿真的好了?”
    “姐姐,你们看,我的腿不是完全好了么?”聂十八又跳又跑的给她们看。
    两个女飞贼看了暗暗好笑。这真是一个老实的傻小子,给人捉弄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来那件异宝真的不在他身上,他也真的没见过。虽然这样,两个女贼还是不大放心让聂十八就这么走了,还要最后试一次才死心。
    到了晚上,她们用罢晚饭,飞天妖狐说:“小兄弟,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聂十八说:“你们走吧。”
    “什么?你不跟我们一块离开?”
    “姐姐,我不想再连累了你们。”
    “小兄弟,别说傻话,就是你怕连累了我们,也要离开这里才是。到了另一处,你想离开我们,我们不会强留你。”
    “姐姐,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你们的,只是我……”
    “好啦!小兄弟,你的心意我们知道。小雪,你和小兄弟在这里收拾,我到船上准备,到时,你就带小兄弟来。”
    小雪应道:“小姐,我知道啦!”
    飞天妖狐便走出茅舍,消失在外面的夜幕中。小雪对聂十八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进房收拾一下就出来。”
    “小雪姐,为了我,却要令你们搬家,我真过意不去。”
    “哎!你怎么还这般客气呵!”
    突然,外面夜空中传来了飞天妖狐一声尖叫,小雪不由一怔:“不好!我家小姐恐怕出事了,我去看看。”
    聂十八也同样一怔:“我也去。”
    小雪说:“不不!你别出去,要是小姐真的出了事,恐怕来人主要是来找你的,你去,那不更害了小姐?”
    “那我怎么办?你一个人出去,那不危险吗?”
    “就是危险,我也去看看我家的小姐。”
    小雪刚想走出茅舍,一支寒气逼人的利剑已将小雪逼了回来,跟着便出现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聂十八在灯光下一看,又怔住了。这个蒙面黑衣人,不正今天上午要杀自己的人吗?难道他没有走,一直藏在这芦苇滩上。
    聂十八脱口惊叫:“是你?”
    蒙面黑衣人嘿嘿笑道:“不错!就是我,想不到吧?你们想走?走不了啦!”
    小雪问:“你将我家小姐怎样了?”
    “放心!她一时死不了,给我封了穴位,躺在湖边芦苇丛里,以后是生是死,我可不敢保证。”
    聂十八一下傻了眼,急说:“不行?你不能伤害她。”
    “哼!伤害不伤害,小子就看你了。”
    “看我?”
    “不错!就看你,你要是将蓝美人交出来,她一点事也没有。”
    聂十八对小雪说:“你快走,救姐姐去,我在这里应付他。”
    谁知这蒙面黑衣人出手异常的敏捷,一伸手,就将小雪抓了过来,跟着一把剑横在小雪的颈上:“丫头,你走得了吗?你再动一动,老子就立刻杀了你。”
    聂十八急喊道:“你别乱来,快放了她。”
    “小子,你要我放她容易,那你就快将蓝美人交出来,不然,我先杀了她。”
    小雪喊道:“聂公子,你快救我。”
    聂十八想扑过去,蒙面黑衣人的利剑一下对准了聂十八。厉声喝道:“小子!你再动一动,老子就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你,最后,连那湖边的什么姐姐也一块杀了!”
    聂十八不敢再动了:“好好!我不动,你快放了她,这不关她们的事。”
    “小子,那你答应交出蓝美人了?”
    “我没有,怎么交给你?”
    “小子,那你是要我杀她们了!”蒙面黑衣人说完,利剑又横在小雪的颈上,吓得小雪惊叫起来。
    聂十八急嘁:“你不能杀她!”
    “哦!你答应了。”
    “我真是没有什么蓝美人,要杀,你来杀我好了,我求你放了她们。”
    “你以为老子会这样做吗?”
    “那你想怎样?”
    “老子数三声,你不交出,莫怪老子先杀了她们!”
    “我没有,怎么交呵!”
    “好!就算你身上没有,那蓝美人藏在什么地方?你说出来也可以。”
    聂十八一咬牙:“好!你先放了她们,我说出来!”
    蒙面黑衣人有点惊讶,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冷笑说:“小子,你快说出来!”
    “不行,你先放了她。”
    “先放了她?你以为老子是三岁小孩,信你的话?你要是不说出来,老子看不到蓝美人,会放了她们吗?”
    “什么?你还要看见蓝美人才放她们?”
    “小子,你以为你胡乱说出一个地方,老子就会放了她们?老子要是拿不到蓝美人,不但不会放她们,连你也不会放过。”
    聂十八说:“你何必杀害两个无辜的女子?你杀我就好!”
    “小子!你是不愿意说了?好!老子先杀了这丫头,看你说不说的。”
    蓦然,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拍手笑道:这真是一出好戏,演得活灵活现!十分逼真,我叫化算是大开眼界,第一次看见这么难得的好戏。”
    聂十八一看,是鬼影侠丐吴三,不知几时,跑到这茅舍里来了,聂十八惊喜地叫道:“吴叔叔,是你来了?”
    蒙面黑衣人这时也怔住了,惊愕地看着吴三。吴三笑着对蒙面人说:“杀呀!你快杀了这个丫头呀!我叫化想看看你怎么杀她的。”
    聂十八着急起来:“吴叔叔,你怎幺还叫他杀小雪的?”
    吴三说:“我的兄弟,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她们是在做戏给你看呀!戏中的事,你怎么当真的了?”
    “做戏?”聂十八睁大了眼,“做什么戏?”
    “骗宝计!这真的一出新编的好戏,令人拍手叫绝。”吴三又对蒙面黑衣人说,“继续做呀!以后怎么样了?我叫化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结局。”
    蒙面黑衣人说:“它的结局就是有人死去!”
    吴三吓了一跳:“没有那么严重吧?不会是我叫化的兄弟吧?”
    蒙面人手一扬,二道寒光突然向吴三激射而来。吴三凌空跃起,险险闪过了这两把射来的飞刀。人还在空中,蒙面人又一把飞刀射出,令吴三难以再闪避。吴三出手极快,一下将飞刀接住,人也落了下来。
    蒙面人赞了一句:“好功夫!”
    吴三嘻嘻口笑:“这出戏应结束了吧?”说着,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和手法,一下将蒙面人面上的黑布揭了下来,在灯光之下,蒙面人的尊面目露出来了!
    聂十八一看,又是傻了服,这不是小雪的小姐吗?不禁脱口而说:“姐姐,是你?”
    飞天妖狐面具给揭了下来,仿佛没事一样,灿然一笑:“小兄弟,我和小雪演这出戏,演得好不好?”
    聂十八一下像掉入五里迷雾中去了,不知是怎么回事,问:“姐姐,你干吗要这样?”
    飞天妖狐娇笑道:“小兄弟,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的关心我们。看来小兄弟对我对小雪的关心是真。”
    “姐姐,你这样做,几乎将我吓坏了。”
    “小兄弟,要不是这样,能试出你的真情实意吗?”
    吴三说:“飞天狐,我叫化真佩服了你,一出戏刚演完,第二出戏又出台了,真是越演越精彩。”
    飞天妖狐飞了吴三一个媚眼:“你这叫化,我跟小兄弟闹者玩的,你干吗闯了来?来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下,你这是算什么?”
    小雪说:“小姐,他不声不响溜进了我的房间里,看来用心不良。”
    飞天妖狐又说:“不错!不错!叫化,你也是江湖上一位成名的人物,丐帮的堂堂一位长老,深夜摸进了我们的房间里,一旦传了出云,江湖上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们?”
    “喂!飞天狐,你别有得说就说,幸好我叫化不是一个人来,要不,我给你们咬上一口,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飞天妖狐一怔:“什么?还有其他人来?”
    跟着,房间里又走出一位蒙面黑衣女子来,清脆的声音说:“是呀,就是我跟他一块来的。这下,他不会对你有什么不良的意图了吧?”
    小雪睁大了眼:“你是谁?”
    “黑夜女神。”
    “什么?黑夜女神?”
    “是呀!专门在黑夜行动,除妖捉鬼,杀尽天下间阴险的歹徒。”
    聂十八一听来人的声音又怔住了,这不是穆婷婷吗?他刚想叫喊,突然,他耳中响起一种似蚊蚋般的细小声音:“聂兄弟,你千万别说出婷婷的身份来,不然,她就会杀了你的两个什么姐姐,那魔烦可大了。
    这是吴叔叔的声音,又吓得聂十八不敢叫喊。他不由向吴三望去,只见吴三含笑地给他打眼色。聂十八心里更是惊讶。吴叔叔这是什么功夫?我听到了,难道飞天狐和小雪没听到?但看情形,飞天狐和小雪好像没有听见。只见飞天妖狐上下打量穆婷婷,又望望吴三,问:“吴叫化,你是不是和她联手来战我?”
    吴三说:“哎!这是你们女人的事,我叫化插不上手,千万别扯上我,我只是来寻找我的聂兄弟。”
    婷婷冷笑一下:“对付你们这两只狐狸,还用得那臭叫化联手?我一个就可以将你们打发掉。”
    “哎!小妹子,你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妖狐,亮剑吧!我可以先让你三招。”
    “是吗?那我也要看看小妹子的高招儿。”
    聂十八说:“你们不打不行吗?”
    婷婷不满地扫了聂十八一眼:“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飞天妖狐也笑道:“小兄弟,你放心,我不会伤了这位小妹子。我还想这位小妹子以后跟我为伴哩!”
    婷婷说:“谁跟你这妖里妖气的女人为伴了?你还不出剑,等到何时?”
    “小妹子,那你小心啦!”
    飞天妖狐一剑挥出,宛如平地骤然涌现一片秋水,顿时寒意逼人,剑气森森,这个飞天妖狐,出道多年,一个人独闯江湖,除了她的机智狡黠之外,武功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不然,江湖上一些成名的人物,怎会死在她的剑下和飞刀之下?
    婷婷闪过她这一招后,点点头说:“看来,你剑法也算过得去,怪不得能在江湖上闯道多年了。唔,这是第一招,还有二招。”
    。飞天妖狐笑着:“小妹子,多谢你夸奖了。看来小妹子的轻功也极好,能轻巧闪过我这一招,使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聂十八在旁看得愕然,她们好像不是在真的交手呵,轻轻松松的,好像在互相闹着玩,要是这样,我就不必为她们担心了。
    鬼影侠丐吴三却是一位武林高手,看飞天妖狐刚才抖出的一招,竟然是关外长白山人魔星君一派的剑术,微微一怔:难道这飞天妖狐是长白山黑、白双妖的弟子?怪不得行为、作风酷似白妖金媚娘了。他拉了聂十八说:“聂兄弟,我们最好站到一旁去,刀剑无眼,别让它伤了你。”
    聂十八跟吴三来到茅舍门口,问:“吴叔叔,她们不是真的要交锋吧?”
    “兄弟,你别看她们互相轻笑漫话,但却是一场生死搏斗。”
    聂十八一听又着急了:“吴叔叔,那快阻止她们吧!”
    “兄弟,现在阻止还不是时候。”
    这时,婷婷已让过飞天妖狐三招,便出剑反击。越女剑法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是奇诡莫恻的招式,剑轻飘却含凌厉的杀机,飞天妖狐初时还可以招架得住,剑来剑往,人影纵横,不久,便渐渐处于下风。要不是飞天妖狐临敌经验丰富,机智敏捷,恐怕早已给婷婷划伤了。吴三感到自己再不出手,飞天妖狐必重创在婷婷的剑下,那穆家姐妹不啻多树了一个劲敌。于是,他提起打狗棍,倏然闪进剑光人影之中,“当当”两下,将婷婷和飞天妖狐分隔开来。
    婷婷和飞天妖狐同时跃出战斗圈子,顿时刽光人影全消。婷婷仍气走神闲,而飞天妖狐鬓发紊乱,已气喘吁吁了,衣服也给婷婷的剑尖划破了多处。
    婷婷惊讶地问:“叫化,你这是干什么?”
    同时飞天妖狐神情迷悯地望着鬼影侠丐,不明白吴三的用意,干吗要出手救了自己。
    鬼影侠丐吴三说:“好了,你们再也别打了!再打下去,就会闹出人命,我叫化见了害怕,我聂兄弟也不想你们两人其中一个.重伤倒地。”
    婷婷问:“你害怕我杀了这妖狐?”
    “害怕,害怕,我叫化说不害怕是假的。”
    “你害怕什么?”
    “我叫化害怕飞天狐万一不幸,长白山的黑、白双妖闻讯而来,我丐帮就不能过安宁的日子了。”
    婷婷瞅着吴三:“你是不是吓唬我?别不是你这叫化看上了这个迷人的妖狐吧?”
    吴三愣了愣:“你,你说到哪里去了!”
    飞天妖狐却笑起来:“是呀!他看上了我怎样?你难道不高兴?”
    吴三叫起苦来:“妖狐!你这一说,那不要了我叫化的命吗?”
    婷婷也不由笑起来:“怪不得你害怕我杀了这女狐,原来这样。”
    吴三着急起来:“喂喂!你这小丫头,怎么打蛇随棍上?这妖狐一向说话口轻轻胡说八道,你怎么当真的了?”
    飞天妖狐笑道:“叫化,我说的是真的,怎么胡说八道了?”
    “妖狐!你别信口开河。我叫化几时看上你了?”
    “你没看上我,我可是看上了你呀!”
    吴三这才真正是傻了眼,楞了半晌:“你看上我?”
    “是呀!”
    鬼影侠丐立刻冷静下来,犬笑着说:“妖狐,看上了我哪一点?”
    “看上你一身的臭气呀!”
    婷婷“卟哧”一笑:“好啦,你看上了她,她看上了你,这事我不想理了。聂公子,我们走!别管他们两人的事。”
    聂十八一怔:“我们走?”
    “你不想离开?”
    “不不!我是说,吴叔叔不是这样的人,而那姐姐,也只是随便说说,我们怎能丢下吴叔叔不管了?”
    婷婷问:“别不是你也叫这妖狐迷住了,不愿意离开?”
    “嗨!你怎么也这般胡乱说话?”
    婷婷说:“好!你们不走,我走!”说完,便闪身而去。
    吴三叫着:“小丫头,你别走,我们得将话说清楚。”
    婷婷在夜空里嘻嘻哈哈地笑着:“我才不去管你们的事。不过,你们小心了,别让妖狐将你们两个人的心挖了出来。”声落,人已远去。
    穆婷婷一走,吴三埋怨起飞天妖狐来:“好呀!你这下将我叫化害苦了!”
    飞天妖狐娇笑着:“这不更好吗?”
    “你当然好了,免了杀身之祸,不择手段用这种方法将那小丫头逼走了,我叫化却跳进黄河也冼不干净了!”
    聂十八说:“吴叔叔,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你懂什么?你不知人言可畏?七煞剑门的人说你有什么蓝美人,就弄得江湖上人人都在追踪你,连这飞天妖狐也千里迢迢的长白山跑了来,在打蓝美人的主意。”
    “吴叔叔,她只不过说你看上了姐姐,可没有说你杀人放火和身怀异宝,这又有什么可畏的?”
    “嗨!你这小子真的什么也不懂。”
    这时小雪说:“你也真是,亏你还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一点点事也看不开,我家小姐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吴三说:“你家小姐呀,与众不同,扯上十个八个男人,她也不在乎。可我叫化……”
    “难道我家小姐就配不上你?有损你的名声了?”
    飞天妖狐讥笑他说:“小雪,人家可是名门正派堂堂一位大侠,可怕我们这些旁门左道人玷污了他的名声。”
    “什么名门正派,什么大侠,我呀,看他们之中有些人,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比猪狗也不如。”
    “你这小妖狐,不怕我叫化杀了你?”
    “杀呀!杀一个本领低微的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了?”
    聂十八慌忙说:“吴叔叔,你不会真的要杀小雪吧?”
    聂兄弟,她们千方百计要骗你的什么蓝美人,杀了她们不更好?”
    “_~I!她柏虽然想骗试的什么蓝美人,但却对我很好,不缘七煞剑门人那么蛮不讲理,凶残霸道。再说,我根本没有什么麓美夕、,她们也是误听人言你千万别杀她们。‘,“我的兄弟,你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今后有你受苦的了!怪不得那小丫头说侮耸她们迷上了,她们到底给了你什么迷药“没有呵,她们却救了我一命,只是以后她们知道我是聂十八时,以一起r夺宝的心。”
    “什么?她们救了你?”
    “是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船上翻到水里去了,是她们救了我上来,送到这茅舍里来的。”
    “峨?不是她们将你劫来了这里?’,
    “她打j怎么能从船上劫我的?”
    “兄弟,你是怎么翻到水里去的?’,
    “我也不知道。”
    “你真糊涂透顶了,自己翻到了水里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不叫喊?”
    “我自己都莫名其妙,怎么叫喊?”、
    “那她们是怎样救你,你又忠样来到这里的,总知道吧?”
    “也不知道呵。”‘“什么?这些你也不知道?,,“是呀!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茅舍里了,是小雪在411旁边守着我。初时,我还以为我又在发梦了。”
    鬼影侠丐是位老江湖,异常清楚江湖上的一切伎俩。听聂十八这么说,哪有不明白的。他不由望着飞天妖狐和小雪,说:“你们这两只妖狐,我叫化不能不佩服你们了,居然在我叫化的眼皮底下,将人弄走了,我叫化还没发觉。”
    其实吴三佩服的还不只是这一点,穆老爹更是一位老江湖,穆家父女三人,武功上乘,为人十分机智,飞天妖狐竟能在穆家父女眼下弄了手脚,而不让穆家父女发现,这不能不叫人拍案惊奇。但吴三不愿说出穆家父女的真面目,只能说自己一个人了。
    飞天妖狐说:“可是,还不是叫你这叫化发觉而寻来这里了?你可叫我更佩服。”
    “要不是在洞庭湖,我帮弟子众多,我叫化能找到你们吗?要佩服,你别佩服我,应佩服我们丐帮。”
    “好了叫化,总之,我今后再也不在你们丐帮的地盘上生事,这可以了吧?”
    “那我叫化就多谢你们了!”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你们不会将找的聂弟也带走吧?”
    “叫化,说实话,你的兄弟为人这么好,我真想带走。可是有你这个大英雄,大侠士亲自到来,我想带走也不行啦!何况暗中还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小丫头,我自问打不过她,怎么带走小兄弟的?”
    “好好,那我叫化就放心了!”
    飞天妖狐狡黠一笑:“不过,叫化你可小心了!”
    吴三愕然:“我叫化小心什么?”
    “因为我以后想带走你呀!”
    “妖狐!你是在吓我,还是在讲笑?”
    “总之,你以后小心就是。”飞天妖狐又对聂十八说:“小兄弟,我们再见啦!”便与小雪双双走出门外,消失在黑夜中。
    聂十八在她们走了后,茫然地问:“吴叔叔,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吴三说:“兄弟,你有没有弄错了,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的?”
    “叔叔,说她们是好人不大像,说她们是坏人吗,也不是。”
    “兄弟,在好人的眼睛里,她人是十足的坏人,可是在坏人眼睛里,她们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一位可怕的女侠。”
    “那她们到底是什么人的?”
    “也好也坏,亦正亦邪,邪起来比黑道上的魔头更邪,好起来,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总之,她们是叫人不可思议的人。”
    “叔叔,你害怕她们?”
    “害怕害怕!我叫化一见到了她,头比斗还大。”
    “叔叔这么好的本事,也打不过她们?”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事。她们太狡黠了,不知什么时候,她们捉弄了你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像你给她们捉弄了一样。”
    “叔叔,她们不会来害你吧?”
    “谁知道,但愿上天保佑,她们别来害我叫化。”
    “叔叔,找去求求她们好不好?”
    “兄弟,别说傻话了!现在她们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就是你见到了她们,说也没用。说不定她们将你也带走了,你就去不到岭南啦!兄弟,我们走吧,穆老爸和穆家姐妹,恐怕正焦急地等着我们哩。”
    “叔叔,我给你们添了那么大的魔烦,叫你们担心,不知怎么说才好呢。”
    “兄弟,你以后不想给我添魔烦,就别再稀里糊涂,给人弄走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后,恐怕遇到这种的事会不少。你可要提起一百二十个心,处处小心提防。”
    正说着,娉娉走了进来,吴三奇异了:“娉丫头,你怎么出来了?”
    “二叔,我爹见你们这么久还不回船,不放心,担心你给妖狐迷住了,所以叫我来看看。”
    “娉丫头,你听婷丫头胡说说,没那么一回事!”
    “哦?是吗?”娉娉四下打量,问,“那个妖狐呢?走了吗?我真想看看她是怎么一个大美人,使我们的吴三叔也迷住了。”
    “丫头!你是不是要逼我叫化离开你们?”
    娉娉见吴三动了真,忙说:“吴三叔,你不是那么小气吧,侄女跟你说说笑也不行?”
    “这事能乱说笑话吗?”
    “好好,我今后不说就是。”
    “要是传到江湖上去,我叫化给一个妖狐迷住了!那不叫人讪笑?我叫化今后还能在江湖上走动?”
    娉娉笑道:“吴三叔,没那么严重,说不定这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哩!我爹说,飞天妖狐虽然行为荒唐怪诞,有时不可理喻,但却是一位冰清玉洁的好女子,不失为侠义道上的人物,所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吴三板着脸说:“这关我什么事了?”
    “不错!当然不关吴叔的事啦!”
    “娉丫头,你说够了没有?”
    娉娉一笑:“说够了,我们走吧。”
    这样,娉娉带他们来到湖畔,登上小艇,向湖心的穆家大船划去。”
    在回船的水路上。聂十八有件事弄不明白,问:“吴叔叔,你们怎知道我给飞天妖狐劫来了这里?”
    “我的兄弟,你还问?我们一早不见了你,穆家船像煮滚了一锅粥似的,个个都忙坏了,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失了踪。”
    娉娉一边摇橹一边说:“是呀,要不是我爹和吴三叔推测准确,我们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才好。”
    娉娉一说,聂十八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原来穆家船在天色大亮时驶到南洞庭湖、湘阴县一带湖面时,婷婷叩聂十八的房间,叫聂十八起床。叫了几声不应,婷婷推开房门一看,床上哪里有聂十八的踪影?心想:原来他一早就起床了,怪不得叫不应。便走到船头上去找,问鬼影侠丐吴三:“吴三叔,你看见了十八哥出来了没有?”
    吴三说:“没有呵!他起来了?”
    “他一早就起来了。我以为他来船头找你说话哩!他没有来到船头?”
    “这船有多大,来了我叫化还不看见?”
    “奇了!那他走去哪里了?”
    “会不会他去船尾帮你姐姐去了?”
    “这不可能,我从船尾上来,没碰上他。”
    “说不定他早你去了船尾,你再去看看他在不在船用上的。”
    娉娉走去船尾一问,也没有聂十八的踪影,众人这才一慌了,连睡了的穆老爹也吵醒了。吴三问:“别不是我兄弟一早起来,稀里糊涂掉下湖里去了?”
    娉娉说:“这不可能,我和妹妹不是聋子,这么大的一个人掉蓟水里,他就是不会叫救命,我们也听得到。”
    婷婷问:“姐姐,那怎么不见他的?”
    “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他有心不辞而别,一早悄悄的溜下水去了。”
    “姐姐,他会游水吗?他潜下水,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自找死路?”
    吴三说:“我聂兄弟不是一个自寻短见的人。”
    穆老爹说:“丫头,先抛锚下帆,我们到他的房间去看看。”
    穆老爹和吴三都是老江湖,经验丰富,到聂十八房间里仔细观察,摸摸床上的被席。穆老爹肯定他说:“被席冰冷,聂十八恐怕不是在天亮前失踪,昨夜里日就失踪了。”
    吴三说:“不错!我兄弟不是自己失踪,是来了一位高明的飞贼,将他不声不响地劫走了。”
    穆家姐妹一时惊愕了。船从君山开出,一直在湖面上航行,没靠近任何沙洲或岸边,这个高明的飞贼,难道从水里来?劫了人后,又从水里走了?要是这样,这飞贼的轻功和水里的功夫,可算是俊极了!
    娉娉说:“别不是那神秘的黑衣老者,将他带走了?除了他,其他人恐怕没这样高的本事。”
    婷婷说:“一定是这前辈老头儿了。”
    吴三看了看床下,发现积有微半的舱板留有痕迹,似乎舱板有人掀动过,于是揭开床下的舱板,查看了下,又嗅了嗅,问穆家姐妹:“你们两人有没有来过这床下的底舱拿过东西?”
    娉娉说:“没有。”
    婷婷说:“你问这干吗了”
    “这样说,这个高明的飞贼,早就躲在这船上了,而且还是一位女子。”
    穆家父女三人一齐愕异:“是个女子?一早就躲在这床下了?”
    婷婷又问:“你怎么知道是位女子?”
    “我叫化没别的本事,但嗅觉比较灵敏,这床下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胭脂水粉味。”
    娉娉说:“吴三叔,船开出汉口时,只有你在这床下躲藏过,当时你没发现?”
    “懊!我是说这船在君山开出时,这女飞贼就躲藏在这里了。”
    “那她是在君山时溜上了船,躲藏在这床下?”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婷婷转向穆老爹了:“爹!我们上君山游玩时,这船上有没有来过什么女子?”
    穆老爹猛然想起:“是了!曾有位渔家少女,上船来问我买不买鱼?可是不可能是她。”
    “爹!怎么不可能是她了?”
    “丫头,我一向对生面人都十分注意,我看着她从小艇上船来,又盯着她下船回到小艇上去,之后又目送她划着小艇,到别的大船上叫卖鱼去了。”
    “爹!以后呢?这渔女又去了哪里?”
    “向湖心摇去了。随后,便是你吴三叔上船来找我饮酒谈心。”
    “她没有再转回来吗?”
    “没有。”
    吴三说:“穆老哥,我看事情恐怕就出在这条渔船上。”
    “老弟,这有用能吗?那条渔船一直远去,就没再回来过。”
    “穆老哥,我叫化有一种敏感,这条渔船上,恐怕还有第二个女子,她们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公开上船来叫卖鱼的女子,是分散了你老哥的注意力,另一个轻功极俊的女子,就在这时悄然上了船,躲藏在聂兄弟的房间里。”
    “老弟,要是这样,我行走江湖大半世,第一在这个女飞贼手中栽了筋斗。”
    吴三自言自语:“奇了,谁个大胆的女贼,敢在我丐帮的眼皮下作案生事?她简直没将我丐帮放在眼里了。”
    “老弟,在洞庭湖一带,谁个女子有这等的轻功和胆色,你不清楚?”
    “洞庭湖一带,没有这么一个女子。”
    娉娉担心他说:“吴三叔,别不是七煞剑门四大护法长老之一的女贼宫琼花吧,听说她的轻功也颇俊的,有林中飞狐之称。”
    吴三一听“林中飞狐”四个字,全身一怔,仿佛如触电似的,睁大了眼睛:“林中飞狐?她虽然凶悍、残忍、善变,但没有这样的胆色和机智,敢在我叫化窝边出现,但却使我想起了一位神秘莫测的女飞贼来。”
    穆家姐妹一齐问:“谁?”
    “飞天妖狐!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胆色,黑、白两道上,她谁也不卖帐。”
    “飞天妖狐是何等样的人?”
    “先别说了,我叫化得上岸找找我们丐帮的弟兄,叫他们用飞鸽传书,通知洞庭湖四周的丐帮弟子,严密注视飞天妖狐的行踪,别让她们跑远了!”
    娉娉说:“我用小船送三叔上岸。”
    “不用了,给我叫化一块木板就行了。”
    “吴三叔,我们去哪里等你?”
    “你们就在这湖面等我好了。”
    鬼影侠丐踏着木板,在湖面上破浪而去。下午末时左右,鬼影侠丐面带喜色转了回来。穆家姐妹迫不及待地问:“吴三叔,是不是有了十八哥的音讯?”
    他的音讯没有,不过却有了飞天妖狐和她的女伴小雪的行踪。”
    “她们在哪里?”
    “洞庭湖边上的杨林寨一带芦苇滩上。”
    “吴三叔,那我们还不快去找她们?”
    “别急,她们跑不了。我叫化现在担心的是,聂兄弟是不是她们劫了去。万一不是,招惹了她们,那魔烦可大了。”
    “吴三叔,那你怎么打算?”婷婷问。
    “悄悄盯着她们,千万别惊动了她们,万一弄错了,我们也好说话。”
    婷婷说:“吴三叔,我跟你去吧。”
    穆老爹有所忧虑他说:“万一不是她们劫走了聂兄弟,老弟,我们又去哪里寻找。”
    “老哥,要是不是飞天妖狐,我叫化实在想不出江湖上哪一位女子,有如此过人的胆色和谋略了。”
    婷婷说:“爹!管她是不是,我们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这样,婷婷驾着轻舟,悄悄来到杨林寨湖面上,在夜幕之下,悄悄踏入了荒滩芦苇丛中的茅舍里……
    聂十八听了娉娉的讲述后,心情异常的激动。穆家父女和吴叔叔跟自己非亲非故,相处的日子不多,竟是这样关心自己,真是比自己的亲人还亲。我今后愿意为他们而死。江湖路上,虽然风波险恶,人心难测,毕竟好人比坏人多。
    聂十八和吴三、娉娉回到了穆家大船。穆老爹显然格外高兴,说:“聂兄弟,我们照顾不周,令你受惊了。”
    聂十八感动他说:“老伯,这不关你们的事,都是我不好,叫大家不安,劳累了老伯、吴叔叔和两位妹妹,我在这里叩谢各位了。”
    “聂兄弟,你初次行走江湖,没有经验,这怪不得你。这个飞天妖狐,不但给了你一次很好的教训,更给了我们一个大教训,使我们今后更要小心谨慎。”
    “老伯说的是,今后我懂得怎么小心了。”
    娉娉说:“爹!你怎不问问你的聂兄弟用过饭没有?老是你谦我让的。”
    穆老爹笑道:“对对,聂兄弟,你用过饭没有?”
    聂十八说:“我用过了。”
    媒贬说:“看来那个飞天妖狐对你还不错的。”
    “她虽然也想要蓝美人,但没有七煞剑门人那么凶恶,霸道,对我也算不错。”
    “可能七煞剑门的人对你的接待,比飞天妖狐还更好哩!”
    “他们动不动就要杀人,会对我更好吗?”
    “他们对别的人,的确是凶恶,杀了绝不会手软。对你嘛,就会另眼相看了。”
    “会这样吗?”
    “会呀!正所谓跪着养猪,看在钱份上。”
    鬼影侠丐一听,点点头说:“聂兄弟、七煞剑门的掌门人,可能会这样,甚至比飞天妖狐还好,就像曹操对待关公一样,上马一锭金,下马一锭银,五日一小宴,七日一大宴,似嘉宾般隆重接待,说不定叫大群美女日夜伺候你哩!”
    “吴叔叔,你不是在说笑吧?”
    “聂兄弟,我说的是真的。”
    “吴叔叔,他们不是邪恶的帮派吗?哪会这样的对我?”
    “聂兄弟,往往邪恶的人,更会用伪善的面孔,讨得你的欢心,使你相信他们是世上最好的人。”
    婷婷说:“飞天妖狐是一个浑身带邪气的女子,明明在夜里劫走了你,还说是在水里救起了你,使你感激零涕,你不是当她们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吗?飞天妖狐会这样做,七煞剑门的掌门人,难道不会这样?”
    聂十八又一时楞然不能出声,半晌后问:“他们这样做,图的是蓝美人?”
    “不图蓝美人什么?你以为你真的有宝,他们敬重你!”
    “可是,我没有呵!”
    “没有!最后请你去见阎王爷了!”
    鬼影侠丐吴三说:“穆老爹说得不错,这一次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教训,今后向你谋夺蓝美人的人,什么手段也会使得出来,你真的要认真小心了!”
    婷婷说:“吴三叔,只叫他今后小心别给人擒了去才好。至于别人,不论什么样的手段,他都不会将蓝美人交出来的。”
    “哦?你那么相信我的聂兄弟?”
    “我当然相信呀!因为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蓝美人,交什么?”
    吴三一听,不由哑然失笑:“不错!不错!我怎么将这一点忘了?看来任何人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是白费劲。”
    穆老爹说:“聂兄弟,你既然用过饭了,辛苦了一天一夜,回房去体息一下,我们也要连夜开船了。”
    聂十八说:“老伯,我一点也不辛苦,我还是帮帮忙开船的好。”
    婷婷说:“算了,夜里帮什么忙呵?别真的掉下了水里,可没有什么飞天妖狐来救你了!你还是好好回房间里休息去。”
    “我真的不辛苦,在茅舍足足躺了大半天,睡也睡不着,倒不如帮你们拉帆摇橹的好。”
    穆老爹说:“既然这样,丫头,你们去炒一碟蛋、一碟花生,我和吴老弟陪聂兄弟饮酒谈心,也算是为聂兄弟压惊,祝贺他平安回来。”
    聂十八说:“这,这,这不用了。”
    吴三说:“聂兄弟,你不想饮酒,我可想哩!你总不想害得我叫化没酒喝吧?”
    “那,那……”
    “别这这那那的,算我陪我和老伯饮酒行不行?”
    这下,聂十八可没话说了,别说吴叔叔对自己这么好,曾几次冒险救了自己,单凭吴叔叔将自己当成亲人似的,自己总不能扫了吴叔叔的兴趣,令吴叔叔喝不到酒。便说:“吴叔叔,那我陪你饮两杯。”
    吴三笑着:“我的兄弟,这就对啦!”
    婷婷说:“话是这样说,你们可别喝多了,不然,一个个醉薰薰的,掉进了水里,我和姐姐可真的救不了你们啦!”
    “嗨!”吴三说,“你这丫头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不能说些好的吗?”
    穆老爹说:“丫头,去吧,爹自有分寸,哪能喝醉了!”
    于是穆家姐妹去准备了。不一会,酒菜都端了上来,这一夜,月色甚好,洞庭湖面,一片银色,就是一口针掉在舱板上也可以拾得起来。穆老爹干脆将酒菜搬到船头上,在月下盘腿饮酒淡心,这种景色,更添酒兴,令人开怀。船也在这时,起锚扬帆,缓缓开航。
    两杯酒下肚,吴三豪情涌起,跟聂十八讲了武林中的不少奇人异士,江湖上的趣闻,穆老爹更讲到当时武林中的各个门派和江湖上的一些禁忌之事。
    要是说吴三将聂十八带到武林大门,初步令聂十八踏上了门槛,那今夜的月下谈心,吴三和穆老爹更将聂十八带进了武林中的奇异世界,令他知道了不少的人和事。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聂十八可以说是一张白纸,一出江湖,极易受人薰陶。幸而他一出江湖,首先碰到的是雄风镖局的余少镖头和史镖师这些正道上的人物,跟着不久便遇上了鬼影侠丐这样在武林中出类拔翠的神奇人物。可以说,聂十八受鬼影侠丐的影响极深,其次便是穆家父女三人的影响了。
    鬼影侠丐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天职,完全不为自己着想,只为他人,正气两生存于天地间。这在聂十八一颗纯良的心上,刻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感到人生在世,应当如此做人,才不辜负天地所生养。其次是穆家父女三人,不为金钱利禄所引诱,信守诺言,哪怕前路惊险重重,宁愿与自己生死与共,也不愿丢下自己不管。一般船家,哪有这种感人的行为?直到现在,聂十八仍不知穆家父女三人的真正面目,只以为他们身怀武功,不畏强暴,热情的人而已。要是他知道秘家父女三人的真面目,行为作风,更高出鬼影侠丐吴三,那恐怕不知是如何惊奇了。
    聂十八虽然像一张白纸那般的纯洁,但他从小在父亲的教导下,除了有山里人的纯朴诚恳外,还天生有一股的侠义心肠。正因为这样,他才极易受鬼影侠丐和穆象父女的影响,以他们为自已做人的榜样,就是他与坏人为伍,要想改变他的本性,恐怕要有一段极长的日子才行,而且说不定会受到他潜在意识的反抗,不会与坏人同流合污。
    当他们在月下饮酒畅谈时,船也快要驶入湘江口了,蓦然,一只轻舟向他们急驶而来,穆老爹首先疑神戒备,以防意外,鬼影侠丐吴三也停了杯,注视来船。聂十八也紧张起来,难道又是为了自己而来?
    来船接近二丈多远的水面时,三条人影凌空跃起,落在穆家大船上,聂十八就着月光一看,又是讶然,来的三位,都是一身叫化的装束,其中两位竟然是少女,与穆家姐妹的年龄差不多,男的也只有二十来岁,大不了自己多少。
    鬼影侠丐吴三看清了来人,有点意外,惊讶地呵:“金堂主,你怎么带着祝家姐妹而来?不会是前面出了事吧?”
    穆老爹见来人是丐帮的,放心了。但一想:来人竟是丐帮的一位堂主,很可能是前面有什么事发生了,不然,不会深夜而来。
    聂十八却异常惊讶,想不到丐帮的人,一个个都那么有本事,连女子也不例外,可以隔着水面凌空跃上船来,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其实,聂十八是少见多怪,这只是武林人士一般的轻功而已。
    金堂主拱拱手说:“吴长老,属下深夜而来,有些重要情况向你报告,请长老恕罪。”
    “嗨!既然有事,又何罪之有?来!你们也坐下,我们一块先饮两杯再说不迟。对了,我先给你们介绍,这位是船家穆老爹,也算是江湖中人,为人豪爽大方,让我叫化白吃白住白搭船。”
    穆老爹不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故意装得惶恐他说:“吴长老说笑了,小老靠水吃饭,来往长江、洞庭一带,还望丐帮众英雄多多照顾才是。”
    吴三说:“金堂主,你以后可要看顾一下我的朋友呵!”
    金堂主忙说:“是长老的朋友,属下怎敢怠慢?”
    穆老爹一揖:“小老在此多谢金堂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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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湘江风浪
    上回说到穆老爹向金堂主多谢,金堂主说:“船家不必客气。”
    鬼影侠丐心想:我都看不出穆老爹的真面口,金堂主又如何看得出来?怪不得余堂上将这位风尘中的奇人,当成一般行船走水的船家看待了。看来武林中一些不为名利,做了好事而不张扬的奇人异士,往往不为人知道,当然也不受人敬重了。但他们的人品道德,不知比那些只图虚名的凡夫俗子高多少倍,简直是无法相比。
    鬼影侠丐又将聂十八介绍给金堂主相识。金堂主一听聂十八之名,有些惊讶,而且神态比对穆老爹敬重多了。祝家姐妹首先惊说地问:“什么?他就是人们所说的聂少侠?”
    吴三问:“哦?你们也听说过我聂兄弟?”
    年长的少女笑着说:“聂少侠的大名,已在这一带传遍了。他见义勇为,在鄂北一处小镇上,以神箭救了雄风膘局的余少镖头,又在汉阳府内,以莫测的武功,击伤击死了洪湖四把刀。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聂少侠竟然是吴长老的兄弟。”
    聂十八一听,一时愕然不知怎么说才好,吴三却笑着问:“恐怕你们听说我聂兄弟之名的,不是这两件小事吧?,,年少的女子说:“不错!听说聂少侠身怀异宝,极为黑、白两道人物的注意。”
    吴三又道:“你们不是为这件异宝而来吧?”
    祝家姐妹一开说:“吴长老,你怎么这样看我们?我们是贪心的人吗?”
    “贪心是没有,但好奇想看看这件异宝的心思!总是有的吧!”
    年长的少女笑着说:“吴长老,说的极是,要是聂少侠方便,让我们看看,我们就多谢了。”
    年少的女子说:“是呀!找们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奇珍异宝。让我们看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一翻,看看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会引起这么多的武林中人所注目。”
    吴三说:“这可要令你们失望了。”
    金堂主喝着她们:“别说废话了!一件异宝,岂能随便拿出来让人看的?”
    聂十八忙说:“不不!我不是不愿拿出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宝。”
    祝家姐妹愕异:“真的?”
    聂十八说:“真的,我绝不会欺骗你们。”
    吴三说:“不错!我聂兄弟绝不会说假话,他身上除了两件旧衣服和一些银两,什么宝贝也没有。”
    “可是,江湖上的人传说聂少侠身怀异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年长的少女问。
    “不但我聂兄弟莫名其妙,就是我也莫名其妙。我感到这可能是一个阴谋,除了对聂兄弟不利,极有可能在江湖上掀起一次夺宝的大仇杀,我们丐帮千万不可卷入,以免为人利用。”
    金堂主和祝家姐妹听了,不禁相视愕然。吴三问:“金堂主,你们来找我,有什么重要情况?”
    “吴长老,属下刚刚接到长沙彭长老的来信,同时也收到了帮主的飞鸽传书,说长沙、衡阳一带,云集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朋友。”
    “哦?他们都是为这件异宝而来?”
    “是!”
    “来的有什么厉害人物?”
    “有贵州九龙门的百毒娘子、湘西言家的言寨主、江西武功山的火云道长、九盛山白云庵的无忌长老、岭南双魔连家兄弟、桂北独行大盗韦三笑、衡山镇佛寺的善化大师、七煞剑门的二大长老林中飞狐富琼花和大漠青狼石仁寿等等。就是崆峒派和武当派一些高手,也在长沙出现,人数不下一百多人。”
    鬼影侠丐听了不由皱眉。从名门正派人士眼睛里看来,这些都是江湖中旁门左道的一些厉害人物,一个也不好惹。聂十八听了更是心惊胆战。什么百毒、无忌、火云、双魔、飞狐,青狼,单单这些名称,便将人吓坏了。怎么世上竟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人?什么名称不好取,尽取这些怕人的名字?
    半晌,吴三问金堂主:“帮主有什么话交代下来?”
    “吴长老,帮主也和长老的意思一样,认为丐帮弟子不可卷入这一纷争中去。至于聂兄弟,最好是化妆改容,别再坐这条船了,以免连累了船家惨遭屠杀。”
    吴三暗暗点头,问穆老爹和聂十八:“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聂十八一听会连累了船家惨遭屠杀,连忙说:
    “吴叔叔,金堂主说得对,你们别管我了,现在就送我上岸,我再也不想害了穆老伯一家三口的。”
    这是出自肺腑之言,没有半点虚假。聂十八感到自己坐上了船后,害得穆老爹一路上担惊受险。赤壁一战,要不是那神秘的老者突然出现,穆家大船不因为自己叫人拆了。昨夜里又遭飞天妖狐劫去,又害得穆家姐妹和吴叔叔四出寻找。这一次那么多妖魔鬼怪名字的人在前面等着自己,自己怎能再害了穆老爹一家和吴叔叔?所以聂十八说什么也要自己一个人离开,不愿再拖累任何一个人。
    吴三说:“聂兄弟,你一个人上岸不更危险?”
    “吴叔叔,我一个人危除,也比大家都受连累好。再说,我一个人可伺机逃跑。总没那么巧,就让我碰上了他们吧?”
    吴三一笑:“兄弟,你别太天真了,他们一个个都能飞檐走壁,他们要追踪你,你能逃得了吗?”
    “真的逃不了,我可以和他们讲道理呀,况且我身上又没有什么蓝美人。”
    “兄弟,要是他们讲道理,天下就太平多啦!”
    “他们一个个总不会像黑煞神、七煞剑门人那么蛮不讲理吧?”
    “兄弟,有的人比他们更蛮不讲理。”
    聂十八又怔了一会说:“叔叔大不了,我和他拼了!”
    “兄弟,你怎么也拼不过他们,那只有自寻死路。”
    “死就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爹说,生死有命,富贵天。老天爷真的注定我要死在他们的刀下,我要逃也逃不了。叔叔,你别劝我了,总之,我不想再连累你们,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好!”
    祝家姐妹说:“吴长老,让聂少侠一个人离开也好,我们可以为聂少侠改容化妆,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姐妹两人,一路上暗中护送聂少侠离开湖广。”
    聂十八说:“不不!你们给我改改容可以,但不要护送我,以免又害了你们。”
    吴三说:“兄弟,你先别出声,我问问船家的意思怎样,才作决定好不好?”吴三掉头问穆老爹:“船家,你打算怎样?”
    聂十八说:“穆老爹,你们别再去长沙、衡阳了,就此转头回汉口吧,你们一路为我担惊受险,我从心里感谢你们,说什么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吴三说:“兄弟,船家是位迎风闯浪的老江湖,经验比你丰富得多,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说不定他有更好的办法呢。”
    聂十八一下不出声了。穆老爹说:“吴长老,你别夸奖小老,小老虽然行船走水,见过人面不少,经历事情也多;但对付强暴,也只有逆来顺受,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不与他们相争。正所谓忍得一口气,免得百日忧。小老始终相信,老天爷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足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
    穆老爹这一段话,除了鬼影侠丐领会其中的意思外,金堂主等人都不得要领。的确,穆老爹所说的言外之意,就是在众目瞪瞪之下,穆家父女并不出手;就是要出手,也蒙面而行,罪恶昭著之徒,没一个能走逃得了穆家父女的利剑之下,真的是做到了“一切都报”的结果。
    吴三说:“船家,我是问,我聂兄弟不再雇你们这条船去长沙、衡阳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吴长老,小老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船家有话不妨直说。”
    “小老认为聂少侠原意是不想连累我一家人。其实恰恰相反,聂少侠这么一走,更会连累了小老一家。”
    聂十八愕异:“为什么?”
    “少侠试想一下,你一走,什么地方都可以藏身,小老的这一条船往哪里走?暗中追踪少侠的人,恐怕早已盯上小老的这条船了,不论小老的船走到哪里,他们都很容易寻来。到时他们追问少侠的踪迹,小老一家怎么回答?要是说少侠中途上岸走了,他们相信吗?一怒之下,不杀了小老一家人。”
    聂十八一听,不禁又怔住了。祝家姐妹不满地说:“你这船家,怎么这般贪生怕死?明知聂少侠这一去生命不保,你却为了自己一家的安全,不理聂少侠的生死了?”
    穆老爹苦笑一下:“两位女侠,小老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不同你们,一走了事。小老一家,今后还得靠行船走水为生。”
    年长的少女说:“你这么为了自己,不顾他人性命,留你在世上也没用,不如杀了你。”
    金堂主连忙喝道:“少梅,不得乱来!”
    婷婷忍不住从后舱里冲了出来:“你们怎么乱杀人?你们既然不贪生怕死,干吗要聂少侠走?他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
    年少的女子说:“姐姐,这位船家女子好凶呵!”
    祝少梅说:“少兰,她不但凶恶,还牙尖嘴利,看来我们斗嘴斗不过她的。”
    金堂主说:“你们两姐妹别胡说了!”他转身向穆老爹一揖说,“船家请原谅,在下两位手下信口胡言,船家别放在心上。”
    穆老爹忙说:“金堂主,贵堂两位女侠侠义过人,刚才之言,也是情急脱口而说;再说小老也的确是贪生怕死,两位女侠没有说错,小老怎敢记在心里?”
    祝少兰问:“那你让不让聂少侠离开?”
    “聂少侠要走,小老怎敢阻拦?到时,江湖人士寻来,小老只好直说,是生是死,到时只有认命。”
    金堂主说:“船家,你也完全可以放心,聂兄弟离开后,你们这条船也别去哪里了,就在洞庭湖上为生,有我们丐帮在,没人敢来动你们的。”
    婷婷问:“你们是不是经常派人上船来保护我们?”
    “姑娘,这却不用。洞庭湖上,不时有我们丐帮的船巡游,姑娘一家,完全可以在这里谋生。”
    鬼影侠丐心里好笑,金堂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真的有事恐怕不是丐帮保护他们,而是他们来保护丐帮了。但他不能不佩服穆老爹的行为,与一般的船家毫无两样,怪不得别人看不出她们父女三人的庐山真面目了。这才是江湖上的真正隐者。便说:“好了,你们说够了没有?说够了,轮到我说了。”
    祝少梅问:“吴长老,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还问?我在问船家的意思,你一下就打断了,吓得人家以后的话也不敢说出来,我怎么吩咐你们?”
    祝少梅向穆老爹一揖说:“船家请原谅,我一时无礼将你的话打断了,请你老继续说下去。”
    穆老爹说:“女侠不必这样,小老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祝少梅心想:你当然没什么话啦!有我们丐帮保护你一家的安全,你还有什么说的?
    吴三问穆老爹:“船家,你的意思,是不愿聂兄弟在这时离开,仍然南下长沙、衡阳?”
    穆老爹说:“吴长老,小老的意思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避开总不是办法。既然聂少侠身上没有什么异宝,不如大胆去会会这些江湖人。咱们不但要理直气壮地向他们说明事理,也不妨让他们搜查,使他们真的相信聂少侠身上的确没有异宝。就可以一了百了。那么,今后小老的这条船,也可以不受牵连了。”
    婷婷说:“要是他们将聂少侠带走或将我们这条船完全拆开检查怎么办?”
    穆老爹摇摇头说:“他们有可能将我们这条大船拆开来搜索,但不会将聂少侠带走的。”
    吴三问:“船家,你那么肯定他们不会将我聂兄弟带走?”
    “吴长老,小老这事看得多了,正所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小老说句不客气的话,凡是来拦截聂少侠的人,都具有贪念,自私心极重,害怕自己吃了亏,要是只有一处强人来,他们会将聂少侠,甚至将我们杀了灭口。各处群雄都来,恐怕谁也不会让谁将聂少陕带走,说不定他们之中,会有人挺身而出,护着聂少侠的。”
    吴三听了不禁点头,拍拍穆老爹说:“船家,你果然不愧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看透人心,经验丰富,见识与众不同,情况的确是这样,往往越是风险浪恶的地方,只要看得准,心中有数,越是平安。反而在风平浪静、暗礁潜伏之处,就越危险。聂兄弟,我看,你就依船家的话,照样坐船南下,既剖白了自己,也可以使船家今后不受牵连,怎样?”
    聂十八说:“好!那我就不离开了!”
    婷婷问:“爹!要是我们的船给他们毁了怎么办?”
    “丫头,船毁了是小事,只要人能平安,就值得高兴。船毁了,我们以后有钱再造一只,人死了,就不可能复生了。”
    “爹!我们哪里还有钱再买一条新船呵!”
    吴三说:“你们放心,真的船毁了,我叫化会给你们弄一条新的大船来。”
    穆老爹说:“我们怎敢向你要的?”
    婷婷说:“你呀!四处向人讨吃,有钱给我们买口一条新船吗?”
    “嗨!你别看我叫化老向人讨吃就看不起我,我就是有办法给你们弄一条新的来,你信不信?”
    穆老爹说:“吴长老,我小老心领了。不过话说回来,贵帮不想卷入这一场是非之中,吴长老最好离开,别在船上出现,以免群雄疑心贵帮早已下手了。”
    吴三一怔:“什么?你要赶我叫化走?”
    “小老怎敢赶长老走?小老只是为丐帮着想,以免其他江湖上人误会。”
    聂十八也说:“是呵,吴叔叔,你走吧,为我,已累了穆老伯,我可不能再累了叔叔和丐帮的。”
    “兄弟,我能放心离开你们吗?”
    穆老爹说:“吴长老,你要是不放心,最好在暗中护着聂少侠,不到危险关头,千万别露面,这总行了吧?”
    吴三望望金堂主他们,问:“你们看,这样行不?”
    金堂主说:“吴长老,船家这办法太好了,属下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
    “好!那我现在跟你们上岸。”
    临走时,吴三对聂十八说:“兄弟,你可小心了!”
    聂十八说:“叔叔,我知道了。”
    吴三又对穆老爹说:“船家,我聂兄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小老尽力而为。”
    于是,吴三便登上金堂主驶来的轻舟,消失在月夜湖面上。吴三和金堂主走后,聂十八对穆家父女感到十分不安和内疚,说:“老伯,是我连累了你们。”
    婷婷说:“哎!你说这话不显得俗气么?”
    穆老爹说:“小兄弟,别放在心上。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不经历风险,怎能知道世道的艰难和磨练出坚强的意志来?”
    “老伯,你们何必为我冒这么大风险?在洞庭湖上过日子不多好?”
    婷婷说:“喂!你有没有男子气的?一世在别人的庇护下过日子,能挺起腰杆子做人吗?再说,别人只能顾得了一时,可顾不了你一世!”
    婷婷的话,对聂十八震动很大,他心想:是呵!怎能一辈子靠别人的庇护过日子?父亲生前对自己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一个勇敢猎人的本色!怎么自己遇事就忘记了?
    穆老爹说:“丫头!别这样说,小兄弟的心意,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是夜,船经过了湘阴长城,在第二天中午时,出现在铜官、望城的湘江水面。这段水路风平浪静,两岸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和船只追踪。可是一过望城,便有两条船只跟在他们的后面了。
    娉娉对穆老爹说:“爹!有贼人盯上我们了!”
    穆老爹打量了后面跟来的两条船,又望望前面,说:“丫头,别理它,我们照旧航驶,这里与长沙府城相离不远,他们不会在这一带水面上动手的。”
    婷婷说:“爹!要不要我悄悄下水,将他们的船凿沉了?”
    “丫头,这没有用。”
    暮色中,穆家大船在长沙城下停泊不走了,打算明天上岸,购买柴米油盐和生活用品,然后才继续南下。跟踪他们的两条船只,也分别离他们不远处停泊。穆老爹看在眼里,微笑不语。因为他敏锐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两条船上的贼人,只不过是一般通风报讯的小贼,其武功恐怕连聂十八也敌不过。这样的小贼,不值出手,杀了他们反而不美,若惊动了前面所有魔头,会引起他们的报复。到时,自己父女三人,固然可以护着聂十八安全而走,但那就会在群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就诸多不便。正因为这样,穆老爹不出手,也阻止婷婷和娉娉出手。
    一夜平安无事,没人来干扰穆家大船。第二天,穆家姐妹上岸进城购买东西。她们走后没多久,一位公子打扮的中年人带着一位家人登上了穆家大船,问穆老爹:“船家,这条船是往衡阳开的吧?”
    穆老爹冷电似的目光略略朝这中年人扫了一眼,恭敬他说:“是!官爷,小老的这条船,正是走衡阳。”
    “唔!那太好了,我正要去衡阳,这条船我就雇下了。船家,你说,要多少银两?”
    穆老爹敏锐的目光,一下看出了这中年是真正公门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位军爷,不是江湖上的人物,心想:让他登上这条船,等于害了他主仆两人的性命。便为难他说:“官爷,小老这条船已有人包下来,请官爷还是搭别的船去衡阳吧,恕小老不能答应。”
    主人没有出声,那位家丁却瞪目说话了:“什么?我家老爷要雇你这条船去衡阳,是瞧得起你们,你敢不答应?”
    中年人连忙喝住了家人:“阿福,不得对老人家这般无礼!”又对穆老爹和气地问,“船家,这条船被人包下了?能不能行个方便?”
    穆老爹说:“官爷,这事小老作不了主,得问下小老的雇主才行。”
    “船家,麻烦你将雇主请出来,让本老爷和他说说。”
    “是!官爷,请坐下稍等一会,待小老去和雇主说一声。”
    聂十八在房间早已知道有人上船了,也听到了来人的意图,暗想:这两个人是真的来坐船?还是来取宝的?所以当穆老爹进房时,聂十八首先第一句问的是:“老伯!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官府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位官老爷。”
    聂十八怔住了:“什么?官老爷?”聂十八这一生人,最怕是见官了。不但怕见官,就是官府中的差役、兵丁,他也怕见,总感到这些公门中的人,高人一等,自己见了,心里就先怯三分。因为他过去所见到的公门中的人,一个个都是挺胸凸肚,凶神恶煞的,下乡不是要钱要粮,就是拉差,还动不动打入骂人,一个个都没有好面口,便问:“老伯,他们也是来向我要什么蓝美人的?”
    “看来他还不知道有这回事。看情形,他们的确想坐船去衡阳。”
    “老伯,那让不让他们吧?”
    “聂兄弟,你的意思怎样?”
    “老伯,我没意见,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聂兄弟,要是你想脱身,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不错!是个好机会,你将这条船转雇给了他们,自己悄然上岸,一切事情,由这位官爷去担当。”
    “老伯,要是那些人不见了我,不害了你和那位官老爷吗?”
    “聂兄弟,我一家三口那不用你担心,只怕苦了那位官爷,他一定给那些人乱刀分了。”
    “不,不,这不行,那我不是又害了两条人命吗?老伯,你还是叫他们走吧,别坐这条船了。”
    穆老爹不禁暗暗点头赞许,这真是仁者之心,世上难以觅寻的一块璞玉,宁愿自己担当一切风险,也不愿连累了任何人,比起那些只为了自己生存,不管他人死活的伪君子、卑鄙小人,其品质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便说:“聂兄弟,只怕我说他们不动。他要见你,还是你出去和他说吧,”
    “老伯,我一向不大会说话,怎么说?再说我见了官老爷,恐怕连话也说不出来,老伯,还是你去和他们说的好。”
    “聂兄弟,大胆些,官爷也是人,你也是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他现在是求你,而不是你去求他,怕什么?聂兄弟,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免不了会碰上各种各样的人,这也是你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老伯,要是他一定要坐这条船怎么办?”
    “那就看你怎么和他说了。只要你一心为了他好,也不妨说说假话大话,令他不座这条船。”
    “老伯,那,那,那我说什么假话呢?”
    “你可以说,你带有家眷,外人来往不方便。”
    “老伯,我可没有家眷呵,他要查问起来怎么办?”
    穆老爹心里感到好笑,真是一个老实人,连假话也不会说。要是你带有家眷,那还叫假话?看来叫一个老实人说假话,比叫他挑重担还难。便说:“他怎会去查问你的家眷的?要是这样,他便是无理了,你完全可以拒绝,请他去找别的船家。”
    “那好,我就出去对他说。”
    聂十八来到前舱,朝那中年人一揖说:“官爷要见我,不知有何事赐教?”聂十八艰难他说出这一句话,还是穆老爹临出房门时,教他说的。
    这位官爷上下打量着聂十八,心下愕异,他起初以为,能包下这么一艘大船的,不是富商大贾,起码也是有钱财主,谁知竟是一位山里人装束的小伙子。不由问道:“你就是雇下这条船的雇主?”
    “是!”
    “真的?你能雇下这么一艘大船?”
    “我为什么不能雇?”
    “好了,不管是你雇也好,不是你雇也好,现在老大爷要坐这条船去衡阳。”这位官爷,见聂十八所穿的衣服,不及自己一个家人的,觉得不值得和他讲什么客气话了。
    “对不起,官爷,请你还是雇请别的船去衡阳吧!这条船你不能坐。”
    他身旁的家人忍不住了,喝声:“放肆!你敢这么对我家老爷说话?”
    聂十八一怔:“什么?我说得不对?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小子,你知不知我家老爷是什么人?”
    “哦!他不是官爷吗?又是什么人了?”
    “我家老爷是衡阳府衡阳县江东巡检大人。你知不知巡检大人是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他干什么的了?”
    “嘿嘿,巡检大人,是专门捉拿盗贼、盘诘奸伪的官儿,看你这小子不是盗贼,也恐怕是个奸伪之徒,竟敢在我家老爷面前说谎话?”
    “我几时说谎话了?”
    “你还敢说你没说谎话?我问你这穷小子,哪来这么多的银两,雇下这艘大船?”
    “我——!”聂十八一下不知怎么说才好。他首先惊慑“巡检大人”这四个字,不知是多大的官儿,继而给捉拿盗贼、盘诘奸伪的这两句话吓住了。聂十八正不知如何回答,蓦然船头上响起一个娇美甜甜的声音:“他怎么没有银两雇这艘大船了?”
    船舱中的四个人一看,巡检大人首先怔住了。只见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容颜动人,风度翩翩,仪态大方。尤其是年长的那位少女,目光流盼,神蕴异常,笑容可掬。穆老爹也十分愕异,这是从哪里跑来的两位女子?穆老爹阅人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两位女子,其中一位身怀绝技,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
    聂十八却惊讶地问:“是你们?”
    原来两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洞庭湖中劫走聂十八的飞天妖狐邢天燕和她的女伴小雪,跟着穆老爹也认出小雪了,正是在群山时,上船叫卖鱼的那位渔家女。不过今天,她不是渔家女打扮,而打扮成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贴身丫头。
    巡检大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邢天燕含笑说:“我们是什么人,还用问吗?”她走进舱来,对聂十八问:“兄弟,他有没有吓坏了你?”
    小雪眉精眼企地说:“少爷!小姐叫你穿过一套像样的衣服,别穿这套猎人装了,你就是不听,好啦!这一下,叫人家狗眼看人低,以为你是什么穷小子,没钱雇船哩!”
    邢天燕和小雪这么一说,不啻给聂十八解了困境,令巡检大人的家丁愕然不知怎么说。
    邢天燕又问聂十八:“兄弟,这位大人上船来干什么?是不是将你当盗贼般盘问了?”
    聂十八木讷地说:“不,不是!他们要坐这条船去衡阳?”
    “什么?他们要坐我们这条船去衡阳?那方便吗?兄弟,你怎么说?”
    “我,我请他们雇别的船去。”
    突然,巡检大人的家丁惊愕地叫起来:“你!你怎么将我的腰刀取走了?”
    聂十八一看,又惊怔了,不知几时,小雪手中拿着家丁的腰刀来玩。小雪笑着对那家丁说:“你大惊小怪干什么哟!我看看这把刀也不行吗?”
    邢天燕说:“丫头,人家这把刀是用来捉拿盗贼的,你怎么随意拿来玩。”“姐,这把刀恐怕连鸡也杀不了,怎能捉盗草贼呵!”
    “真的?你拿给我看看。”
    “小姐,你看看吧,我没有说错。”
    邢天燕接过刀来,看了看,似乎漫不经心地用双手一折,一把锋利的腰刀,竟然像枯枝似的,在邢天燕纤纤的玉手中一寸寸地折断了,她顺手把断铁抛进了湘江中,说:“丫头,你说得不错,这样的刀,怎能捉盗拿贼的?恐怕保护他的主子也保护不了!”
    邢天燕露出了这一手武功,惊得巡检大人和他的家人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知道碰上江湖上可怕的高手了。单是这女子跟前的一个丫头,便轻轻巧巧取走了自己的腰刀。她要是出手杀自己,那不易于反掌?
    巡检一职,固然是捉拿盗贼、盘诘奸伪,但也要仗着自己手下有一批兵丁才行,现在只有自已主仆二人,能去捉拿吗?再说,对方显然是一位武林世家的子弟,无凭无据,怎能空口说人家是盗贼?弄得不好,丢了一顶小小的乌纱帽是小事,就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丢了!何况,这里是长沙府,不是自己所管辖的江东小镇,可以任意刁难胡来。
    邢天燕斜视他们一眼,对聂十八说:“兄弟,你请他们下船去吧,这船,对他们来说,是凶多吉少。”
    聂十八应了一声,对那中年人一揖说:“大人,你们雇请别的船去衡阳的好,坐这条船去,的确有危险。”
    这位巡检大人不明邢天燕和聂十八所说的真正用意,认为他们不想自己坐这条船,用威胁的口吻赶自己走。但两位女子的武功神乎其技,看来这位猎人装束的青年,武功更在两位女子之上了,哪里还敢出声?与家人相视一眼,无言而去。
    巡检大人离开后,聂十八深深地向邢天燕和小雪一揖说:“多谢姐姐相助,不然,我真不知怎样劝他们离开。”
    邢天燕含笑说:“兄弟,你怎么变成这么客气了?”
    小雪说:“聂少侠,我们是一回生,二回熟,可不是外人吧?”
    邢天燕问:“兄弟,这位船家,是不是穆老伯?”
    “是!”
    邢天燕向穆老爹衽裣施礼:“小女子邢天燕叩见穆老前辈,并请穆老前辈宽恕小女子的无礼。”
    穆老爹一怔:“邢女侠如何这样说?”
    邢天燕笑着:“穆老前辈可谓是真人不露相,小女子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阅人无数,竟然不认识穆老前辈的庐山真面目,真是有跟无珠了。要不是前辈令爱剑下留情,小女子又何能得认识前辈?”
    穆老爹知道怎么也瞒不过这位机智过人、有胆有识的女飞盗了,也就不再掩饰自己,露出了自己的本相来,叹了一声:“女侠,你不会将老夫的事在江湖上张扬开来吧?”
    “哎!小女子知道前辈的用意,不想令世人知道,小女子又怎敢在江湖上胡言乱语,为前辈增添魔烦?再说,小女子也不敢得罪了前辈的两位令爱。不然,小女子今后就难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穆老爹一笑说:“女侠别这样说。不过有女侠这一句话,老夫放心了!希望女侠在他人面前,仍以船家相待。”
    “前辈这样吩咐,小女子怎敢不遵从?不过前辈别女侠女侠叫我了。要是你老不当我为外人,以后就称小女子为燕女或燕丫头好了!”
    “老夫怎敢如此放肆?”
    “穆前辈就不以小女子为自己人了!”
    “好,好,老夫就斗胆叫一声燕女了!”
    邢天燕大喜:“燕女多谢老伯!”她又对小雪说:“你还不过来叩见穆老爷子?”
    小雪慌忙过来参见:“小雪叩见穆爷子,请老爷子宽恕我上次的无知,在君山欺骗了你老的。”穆老爹慌忙扶起小雪,“雪丫头,别这样,在江湖上能欺骗我的恐怕不多,你算是其中的一个了,但我不能不佩服你的机智,竟然令我看不出来。”
    “老爷子,你还记恨我吗?”
    穆老爹大笑:“雪丫头,你说到哪里去了?”他又对邢天燕说,“燕丫头,看来强将手下无弱兵,雪丫头与你为伴,在江湖上行走,可谓是如虎添翼,怪不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但在老夫眼皮下,也在鬼影侠丐的眼皮下,悄然将聂兄弟劫了去。”
    邢天燕笑道:“老伯,你怎么还提起这件事的?这也怪不得老伯,因为老伯太过相信丐帮的能力了,认为在丐帮的地盘上,没有人敢斗胆作案。我呀,才不将丐帮的人看在眼里。”
    “燕丫头,你可别将丐帮小看了,丐帮中的能人却不少……”
    “像鬼影侠丐这样的人也不多。对了,老伯,那鬼影叫化呢?他不在船上,丢下你们不管了?”
    聂十八这时才能插上话:“姐姐,吴叔叔不是不管我们,是他有事走了。”
    “兄弟,我看不那么简单吧?恐怕是丐帮不想卷入这一场是非中去,他故意借口避开了,对不对?”
    聂十八愕然:“姐姐怎么知道的?”
    “兄弟,这都不知道,我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呵!这个鬼影叫化,好?我今后若碰上了他,问问他干吗要跑掉。”
    “姐姐,这不关吴叔叔的事,是我叫他走开的。”
    “兄弟,你别为这叫化说好话了。亏他还和你称兄道弟,一有事,他就溜开了!”
    穆老爹说:“燕丫头,你别冤枉了吴三,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离开,也是我出的主意,的确,我也不想因聂兄弟的事,将整个丐帮卷了进来!”
    邢天燕有些讶然:“老伯,你知不知道在衡山、衡阳一带,有多少人等着聂兄弟的?”
    “燕女,我知道,就是现在,已有人在盯上我们了。”
    “那你还要他离开?那聂兄弟不更危险?”
    穆老爹只好将事情的原由说了出来。邢天燕和小雪听了不由沉吟不语。穆老爹问:“燕女,你怎么在这时也上船来了?”
    聂十八也问:“是呀!你和小雪怎么也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长沙了。”
    “兄弟,我只知道你会去衡阳,却不知道你们在长沙停留。不过,我在长沙城里无意中见了穆家姐妹,才知道你们还在长沙,所以想来看看,并不打算上船。后来看见那位什么巡检大人登了你们的船,便想到可能有事发生,所以才上船来。幸好我来才将他们打发了走。不然,兄弟不但惹上魔烦,恐怕也会害了他们主仆两个的性命。”
    聂十八说:“我在这里再次多谢姐姐。现在没事了,姐姐也请快离开这条船才好。”
    邢天燕笑而不答,却问穆老爹:“老伯,你老看,我现在能走得开吗?”
    穆老爹叹息了一下:“燕丫头,现在你恐怕离不开了!”
    聂十八愕然:“老伯,姐姐怎么离不开了?”
    “聂兄弟,因为我们这条船,不论在岸上和水上,都有人严密盯视着,任何人在我们这条船上落,都为人注意。她要是一般的女子,还没有什么;但她是黑、白两道上有名的人物,就更叫人注意了。要是他们在你身上和这条船上找不到蓝美人,必定疑心是她盗了去,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那她怎么办?”
    邢天燕笑道:“那我只好跟你一块去衡阳呀!有你在,我才好说话。”
    “那我不害了你们么?”
    “这没有什么。再说,我也想看看热闹,会会这些英雄人物。兄弟,你别心里不安,其实,我不上船,也会赶去衡阳,看看他们怎么向你取蓝美人。现在能坐船去,不用走路,那就更好了。”
    正说着,穆家姐妹回来了。她们打发了两个送货上船的挑夫走后,一进舱,便看见了飞天妖狐邢天燕和小雪坐在舵里,心中愕然。姐妹两人首先想到的,是爹和聂十八被妖狐劫持了,用来威胁自己。可是一看爹和聂十八的神倩,又不像是受人劫持的情景,反而和妖狐有讲有笑,又有些惊讶起来。婷婷首先忍不住了,冲着邢天燕问:“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邢天燕欢喜地笑着说:“哎!小妹子,你怎么对我这般不客气呵!”
    “谁是你的小妹子了?”
    “你呀!你想不认我这个姐姐,恐怕不行啦!”
    “什么?我还认你为姐姐呀?”
    邢天燕更是欢笑道:“不错!今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鬼才跟你是一家人。”
    穆老爹说:“婷丫头!不可对你的燕姐这样无礼,你们姐妹两人,是应该叫她一声姐姐才是。”
    穆家姐妹一下又愕然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婷婷问娉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的爹多喝了两杯,变得糊涂了?还是我听错了?”
    娉娉说:“妹妹没有昕锗!爹也没有喝过酒。”
    “那么姐,那怎会是这样的?不会是爹给她迷住了,还是受了她的控制?”
    “妹妹,我也为这事感到蹊跷哩!”
    婷婷又冲着邢天燕问:“你用什么方法将我爹迷住了?”
    穆老爹说:“婷丫头!别胡说八道!”跟着对邢天燕说,“燕丫头,这两个女儿,平日给老夫娇纵惯了,不懂礼貌,希望你千万别见怪。”
    邢天燕笑道:“老伯!两位妹子,天性如此,尤其是婷妹,心直口快。直言无忌,这正是江湖儿女的本色,我怎会见怪?”
    穆老爹对两个女儿说:“你们听听,燕丫头比你们两个懂事多了,还不过来叫声姐姐?”
    聂十八这时也说:“燕姐姐这次来,是为了我们好,你们千万别误会。”
    婷婷说:“她为我们好?我看她是不怀好意,在打你身上什么蓝美人的主意。”
    邢天燕说:“哎!姐妹,你这话在这里说还可以,要是在外面说,可事苦了聂兄弟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蓝美人,不要因你这一句,把事情弄糟了,令他在众人面前百口难辩。”
    穆老爹说:“不错!婷丫头,这话不可在外面乱说。”
    婷婷说瞅着邢天燕问:“你怎知道聂兄弟身上没有蓝美人了?”
    邢天燕一笑:“娉妹,我在江湖上人称女飞盗,凡是别人有什么奇珍异宝,经过我的观察和搜索,真有或假有,我还有不知道的?要不,我这个女飞盗是白混了。”
    “既然没有,你跑来干什么?”
    “娉妹,你是想听我的真话,还是想听我的假话?”
    “真话怎样?假话又怎样?”
    婷婷又忍不住了:“谁愿听你的假话?”
    “那么我说真话了。我所以上船,主要是为了帮老伯和聂兄弟,摆脱那个什么巡检大人的纠缠,打发他滚开。”聂十八说:“婷婷、娉娉,燕姐姐说的是真的。”于是聂十八将刚才船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穆老爹说:“丫头,燕丫头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大好听,那是黑道上的人憎恨和惊畏她,胡言乱语中伤;而白道上的人,也不了解和误会了她,有的看不惯她超乎常人的行径。可是燕丫头行为光明磊落,所杀的人,大多是罪有应得,没有滥杀无辜,你们不可以一般世俗目光看燕丫头。过去青衣狐狸莫女侠,还不是一样为当时所有武林人士所误会?”
    娉娉说:“爹!燕姐的为人和行径我了解,我只是疑心她这次来的意图而已。现在既然弄清楚了,我也没话说啦!”
    穆老爹问婷婷:“婷丫头,你呢?”
    婷婷说:“姐姐没意见,我更没意见啦!”
    “那你们还不叫燕姐姐?”
    于是穆家姐妹,双双拜见邢天燕,口称“燕姐”,婷婷更说:“燕姐,婷婷不会说话,误会了燕姐的一番好意,请燕姐莫见怪。”
    邢天燕喜得心花绽开,忙回礼说:“妹妹,千万别这样说。我突然而来,又怎不叫妹妹疑心?要是不疑心,反而今我心里十五十六的不放心了,能与两位结为姐妹,是我行走江湖以来最大的快事,也是最幸福的事。若以年纪来说,我是两位的姐姐;但以武功来说,两位是我的姐姐才是。”
    婷婷说:“姐姐的胆色和机智,小妹就不及姐姐的万分之一了。”
    “妹妹这样说,就叫我无地自容了。两位妹妹的胆色和机智,我是从心里佩眼。”
    穆老爹笑道:“现在是自己人了,你们也用不着这么客套,以后大家就随随便便的好。”
    婷婷笑道:“是嘛!你吹我,我吹你,不但见外,也叫人听了肉嘛!”
    邢天燕和婷婷一齐笑起来。娉娉用手指戳了她颜头一下,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直言无忌。”
    “姐姐,我说得不对吗?”邢天燕对小雪说:“雪儿,过来拜见我的两位妹妹。”
    小雪走过来拜见穆家姐妹:“两位小姐在上,婢子小雪叩见两位小姐了。”
    娉娉慌忙扶起她来:“雪姐,你别这样,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姐,你今后千万不可这样称呼我们。”
    娉娉说:“是呀!我可不管燕姐怎么看你,你在我们眼里,也是二位姐姐。以后你叫我们为婷婷娉娉好了!”
    小雪说:“婢子不敢这么放肆。”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江湖儿女,没有这一套。”
    邢天燕说:“婷妹说得好。小雪,你以后世别称我什么小姐了,改口叫我姐姐。”
    “小姐!小雪知道小姐平日当我是亲妹子一样的看待,但小雪的一条命,是小姐救的,小雪甘愿为奴,这不怪小姐。再说,我叫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
    娉娉有点意外:“你的一条命是燕姐救的?”
    婷婷问:“燕姐怎么救你?”
    “婷小姐,是这样的。我一家人惨遭一伙强人杀害,一个强人还想污辱我,正遇上燕小姐路过,杀了强人,将我救了出来。当时我举目无亲,无家可归,燕小姐收留了我,还教会我的武功。”
    众人听了都心里惨然,像小雪这样不幸的少女,世上不知有多少。娉娉安慰说:“雪姐,今后你跟随燕姐和我们,没有人敢再来欺负你了!”
    “奴婢就多谢三位小姐了!”
    穆老爹说:“娉丫头,婷丫头,你们将这些柴米油盐,搬到后舱里吧,时间也不早了,吃过饭,我们开船上路。”
    小雪说:“老爷子,这些事,让婢子一个人做就行了!”
    婷婷说:“嗨!这怎能让你一个人做的?再说,你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摆放在哪里。”
    聂十八说:“我知道,那我来搬。”
    婷婷说:“算了!你是越帮越忙。你还是在这里和我爹和燕姐姐说话吧!”
    邢天燕说:“婷妹,你不会将我当客人般看待吧?”
    穆老爹说:“燕丫头,算了,这些事让你两个妹子做。现在有人盯视着船上的一举一动,你最好装个样子,是强上我们的船,逼我们就范才好。再说世上也没有坐船的客人,帮助船家干活的,这样,不引起贼人们的思疑么?”
    邢天燕不由看了外面一眼,点点头:“老伯既然这样说,那就辛苦两位妹妹了!”
    婷婷说:“我们做熟做惯了,有什么辛苦?燕姐,我先为你们打扫住的房间。”
    “婷妹,这个让我们自己来。”
    小雪说:“是呵!我们打理自己的房间,贼人们总不会注意吧?要是小姐打扫,婢子怎么敢住?”
    穆老爹说:“这也好。娉丫头,婷丫头,你们就忙你们的事好了,不然,小雪真的住也住得不安乐。”
    聂十八说:“我来帮手搬东西,不会叫他们注意吧?”
    娉娉说:“你呀!算了!还是养养神,准备应付前面路上众多的敌人好了!”
    邢天燕说:“聂兄弟,你想不进一步拖累了老伯和两位妹妹,最好是回到你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什么也别干。”
    这一下,吓得聂十八不敢帮忙搬东西了。穆老爹也说:“不错,聂兄弟,现在不同在长江和洞庭瑚,过去没有人盯踪。燕丫头说的不错,你现在最好什么也别干,做你的最大雇主,不然,叫人思疑我们。”
    穆家姐妹和穆老爹,快手快脚将柴米油盐和其他一些船上用具,搬动安置好,便动手弄饭。饭后,刚想启锚扬帆,离开长沙。蓦然,又有两个人登上船来,一个身穿黄色麻衣的中年汉子,间断眉,目光暴露,面孔尖瘦,神态阴挚,脸色阴沉,令人看见都不由心生寒意,感到这是个惹不得的人物;另一个却是位奇装异服的苗家少女,赤着一双天足,手脚都戴着闪闪发亮系着小银铃的银锦子,颈上也戴着一个粗大的银项圈,目光流盼,面带甜美的笑意,令人看见,除了叫人惊奇之外.也叫人顿生好感。这一男一女,真是一丑一美,一恶一善,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穆老爹,邢天燕和聂十八在船舵里就看见了他们。穆老爹不由皱起了双眉。这是武林中一些旁门左道上的人物,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们一定是为聂十八的异宝而来的,要是在长沙城下爆发冲突,自己不能公开出声,让邢天燕出手,那必然闹出人命来。
    聂十八看见这对男女,尤其是那位女子的打扮,是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他只有感到惊讶,好奇,心想。他们上船来干什么,是为自己而来?还是只想搭船?
    邢天燕一见这一对男女,便轻轻对穆老爹和聂十八说:“老伯,聂兄弟,小心了!这两个人十分难缠,得提防他们。”
    穆老爹轻问:“燕女,他们是什么人?”
    “女的是贵州九龙门百毒娘子的爱女,江湖上人称毒蝴蝶,武功一般,但使毒的手段不下四川陶门的人。她似乎浑身都有毒,沾不得;男的是勾漏山双鬼中的吊丧鬼吴同仁,为人凶狠、阴残,练成了一双子午毒掌,拍中人,没有他的独门解药,真是不过午时,便毒发身亡。显然,他们这次突然上船,主要是为了对付我,而不是你们。所以你们先别出声,由我来应付他们好了。”
    穆老爹说:“燕女,那你小心了,最好能稳住他们,别在长沙城下交锋,出了长沙后才说。”
    “老伯!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应付他们。”
    婷婷在船头上正要起锚,见这两个人一下跃上船来,感到有点意外,当她看见那位苗家少女时,又是好奇又是惊讶,问:“你们上船来干什么?”
    吴同仁一瞪眼:“没你的事,给我闪开!”
    毒蝴蝶笑造:“你怎能对一个女孩子这样说话的?可别吓坏她了!”她又对婷婷说:“小妹妹,别害怕,我们是来搭船的。”
    婷婷问:“搭船?你们要到哪里?”
    “我仉要去衡山呀!我听人说,你们去衡阳,所以特来搭渡。小妹妹,你高不高兴我们上船?”
    婷婷说:“我高兴也没用,因为这条船,已有人包下来了!”
    毒蝴蝶说:“正因为有人包下来,我们才来的,要不,我们还不来哩!”毒蝴蝶说着,径自和吴同仁进入船舵,再也不理婷婷。
    邢天燕在舱里含笑地问:“你们两位,上船来干什么?”
    吴同仁冷冷地反问:“你又上船来于什么?”
    “我想,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吧?”
    “飞天狐,你要是敢动一动手,就算老子死了,这船上恐怕也没有一个活人。”
    “哦?你在威胁我吗?不过,我一向没将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飞天狐,那你不妨出手试试。”
    聂十八忍不住了:“你们千万别乱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毒蝴蝶带笑地问:“小兄弟,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聂少侠吧?”
    “我,我叫聂十八。”
    “好啦!我们总算找到你!”
    “你们找我干吗?”
    “没干什么,我们特意上船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
    “是呀!有人出了一笔重金,要我们不管怎样,都要护着你平平安安路过衡山,不准别的人伤害你。我们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聂十八愕然:“什么人出钱要你们来保护我了?”心想:莫不是吴叔叔暗中打发他们来保护我的?
    “聂少陕,这你就别问啦!我们只知道护着你到衡山,一过衡山,就没我们的事了!”
    邢天燕讥讽他说:“九龙门的人和勾漏山的二鬼,几时转行干起保镖这一行的买卖来了?这真是天下奇闻。”
    毒蝴蝶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今天才转行呀!你又不是官府中的人,规定不准我们转行吧?就是官府的人,我们要转行,他们也禁止不了。”
    吴同仁冷冷地说:“飞天狐,最好你识相点,别坏了我们的买卖,请早点离开。”
    “哦?你想,我飞天妖狐既然来到,能空手而去吗?”
    “那你是要动手了?”吴同仁骤然一掌,向邢天燕拍来,可是邢天燕的一把利剑,比他更快,剑尖对准了吴同仁拍来的掌心,吓得吴同仁急忙收掌,向后急跃开去。若是吴同仁不收掌跃开,邢天燕的剑尖便直穿了他的掌心,毁了他苦练得来的子午毒掌。
    邢天燕一笑说:“我劝你们最好别乱动,不然,你这勾漏的吊丧鬼,就变成了湘江水鬼了。”
    吴同仁惊震了,他想不到飞天妖狐的轻功称绝江湖,出剑也这么不可思议的快,问:“你想怎样?就算你能杀了我,你恐怕也飞不出这里。”
    邢天燕说:“我要来要往,试问谁人能阻?不过,我飞天妖狐一向行走江湖,只为求财求宝,并不想与武林中人结怨。除非是他们逼得我不能不出手。”
    “你得到异宝,恐怕你一个人吞不了!”
    “你们九家十八处的人马,云集在衡山、衡阳之间,你怕我不知道吗?你说我一个吞不了,我偏偏就吞给你们看。”
    “你现在就要动手取宝?”
    “哎!我现在动手取宝,算什么飞天妖狐了?我要在你们九家十八处的人马取到宝后,才从你们的手中盗走,这才显示出我飞天妖狐的真本事。”
    毒蝴蝶惊讶地问:“你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要从我们九家十八处人的手中盗走?”
    “毒蝴蝶,你不相信?”
    “好呀,那我们一言为定,现在我们各不相犯,共同护着聂少侠去衡山。到时,我们的责任也完成了,你喜欢从聂少侠身上取走宝也行,从我们九家十八处人的手中盗走也行,我们都不管,怎样?”
    “毒蝴蝶,你这话当真?”
    “飞天狐,我九龙门的人对付敌人,向来是不择手段,但在粗湖上却信守诺言,说一不二。”
    “好!我相信你。这一路上,我们各不相犯,护送聂少侠到衡山。要是你们在半路上耍花招,危害聂少侠和我以及船上的任何一个人,莫怪我先杀了你们,取宝而去。”
    “飞天狐,那我们就说定了。”
    吴同仁说:“老子可不放心。”
    邢天燕盯着他:“你想怎样才放心?”
    “万一你飞天狐在半路上自己不出手,叫你的同伴将姓聂的小子劫了去,怎么办?”
    “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我飞天妖狐和女伴小雪独来独往,还有什么同伴了?反而是我担心你九家十八处的人心怀鬼胎,半路上有人向聂少侠突然下手,独自吞了去哩!”
    吴同仁说:“要是这样,他就不想活了!”
    毒蝴蝶说:“飞天狐,这样吧,除了我们三人,再不准其他人上船。不管谁上船,我们共同联手对付怎样?”
    “好呀!”邢天燕对穆老爹说,“船家,开船吧!”
    穆老爹应着:“是!小老马上开船。”穆老爹暗暗佩服邢天燕先以武功威胁对手,然后巧妙地稳住对手,化去了一场交锋,没在长沙城下闹出人命来。
    至于聂十八,还不知双方都将他当成了囊中之物来看待,根本就不征求他的意见,好像聂十八身上的蓝美人,已经是他们的了。幸而他不是武林中人,也没有武林中人那种傲气,更不会计较别人尊不尊重自己。他只要双方的人不在船上打架,就已十分满意了。也只有聂十八这样忠厚老实的人,才会这样。就是忠厚老实的武林人士,听到了别人这么藐视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前谈条件,明目张胆的要取自己的所谓宝物,视自己不存在,恐怕也难以忍受得了,不与他们拼了才怪。偏偏聂十八人既老实,又不是武林中人,才会使江湖上出现这一怪现象。
    邢天燕等船开后,对聂十八说:“聂少侠,你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人到来,你也别理会别出声。”
    毒蝴蝶也说:“不错!这一路上有我们保护,你大可以放心。不过,你千万不可以离船而去,不然,我们就没法保护你了。”
    穆老爹也示意聂十八离开船舱:“聂少侠,既然这样,你就回房休息吧。”
    聂十八见穆老爹也这么说,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他心下困惑:怎么不是吴叔叔打发来的人?而是什么九家十八处的人了?九家十八处又是什么人的?他们干吗这么好心来保护我?那么,那些什么火云、无忌、双旺、飞狐,青狼这些可怕的人物又去了哪里?
    聂十八到现在仍弄不清楚,邢天燕所说的九家十八处的人马,就是指这些黑道上的魔头和魔王们,也就火云道长这些人。
    这些魔头、魔王和强踞一地的寨主们,都是为了蓝美人而来,云集在长沙、衡山、衡阳这一带上。他们还没有拿到聂十八的蓝美人,互相之间就拼杀起来,有的人在半路上就给人杀掉了,以为那就会少了一个夺宝的对手;每一处的人马,都想独君蓝美人。能够来到长沙、衡山、衡阳的人,一个个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那些武功不济的人,不是尸横路上,就是给赶了回去,别想见到蓝美人的影儿。就是到得了长沙、衡山、衡阳的人相互间也发生过一场火拼,最后就剩下这九家十八处的高手,仍在衡山之下厮杀不休。还是火云道长和铁佛寺的善化大师出面喝令住手,这些人才暂停厮杀。群雄中有人间:“道长、大师,你们有何高见?”
    在群雄当中,火云道长和善化大师的武功无疑是最好的了论单打独斗,群雄中除了七煞剑门的两位护法长老林中飞狐宫琼花和大漠青狼石仁寿可以与他们一争雌雄外,其他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湘西言家的言少寨王,是仗着人多势众,一个个凶悍无比,群雄敬畏;其次是贵州九龙门的百毒娘子,她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是使毒高手,也令群雄忌畏三分。至于岭南双魔和桂北大盗,也是桀傲不驯之凶徒,给他们缠上了也令人嘛烦。他们正面交锋时若赢不了你,便一走了事;但事后却会像阴魂不散般缠住你不放,专门在暗里进行突袭、暗杀、放火、下毒等等手段,令你日夜不得安宁。
    再说,群雄们在交锋中,已感到要杀掉对方不是一件易事,蓝美人还没有见到,自己一方的人已伤亡不少。现听到火云道长、善比大师叫大家住手,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善化大师因为是衡山铁佛寺的主持僧人,不论在黑、白两道都颇有名气,当仁不让地说:“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不过是为武林至宝而来,现在是未见其利,先见其害。以贫僧来看,不如各位先取得宝后再说。”
    岭南双魔问:“得到宝后,是不是以武功最高者而独得?”
    百毒娘子说:“不错!到时我们再单打独斗,以决胜负。”
    桂北大盗韦一笑说:“那老子何必与你打斗,老子不如自己一个人先去取了。”
    大漠青狼冷冷他说:“你有本事,试试一个人去取看看,我可以叫你沉尸湘江。”
    林中飞狐宫琼花说:“是呀!这异宝是我们七煞剑门最先发现,按江湖规矩,先发现先得,谁也不许去盗取。”
    岭南双魔说:“你们先发现了又怎样依规定先发现先得了?什么江湖规矩,我们兄弟俩可不管这一套。”
    湘西言家言少寨主不屑他说:“什么七煞剑门,我们言家却没将它看在眼里。我说,谁先取得了就归谁所有。”
    百毒娘子说:“言少寨主说得不错,七煞剑门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我们两家联手跟他们拼了!别人害怕七煞剑门,老身从来不买他们的帐。”
    火云道长说:“贫道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各位愿不愿听?”
    有人喝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何必问人愿不愿听!”
    岭南双魔却说:“道长,你说来听听。”
    火云道长说:“大家都放下猜忌之心,同心合力,夺取异宝后,为我们九家十八处的人所有,谁也不许独占。”
    无忌老尼问:“道长,你说怎么所有法?”火云道长又说:“贫道心想,大家都知道蓝美人真正的价值是什么,并不在于蓝美人本身的珍贵,而是在它身上藏有一份极为上乘的武功秘芨。到时,我们将秘芨取出来,九家十八处各派出一个会抄写的人出来抄写一份,这样,不就人人有份了?不胜过我们互相之间拼个你死我活?这就免碍大家都得不到,只为一个人得去。”
    善化大师首先合什稽首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赞同此一方法。”
    百毒娘子跟着说:“老身赞成。”
    湘西言家言少寨主也说:“在下没意见。”
    群雄们见四家最有份量的带头人都一致同意了,也都纷纷赞同,就是一些不赞同的,如林中飞狐宫琼花和大漠青狼石仁寿之流,也不敢出声,害怕引起众怒。
    火云道长说:“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们九家十八处的当家人,就应当插血结盟,对着天地发誓,使这份武功秘毁,成为我们九家十八处的人所有。若其中任何人违背誓言,夺为己有,便天诛地灭,人神共讨之。如何?”
    “好!群雄们齐声赞同,宛如一声焦雷,在湘江边衡山下响起来。互相间你死我活的拼杀,一下变成了齐心合力的夺宝大同盟。
    跟着大家便来到衡山下南岳大庙的正殿中,插血结盟,对天地神灵起誓,并推选出火云道长、善化大师为“夺宝同盟”的正副盟主,统率九家十八处的人马,在长沙到衡阳的水陆道上,遍布人手,等候聂十八的到来,密切注视其他武林人士的中途插入。
    所以穆家大船一过望城,便为九家十八处的耳目盯上了,立时飞鸽传书给火云道长,说身藏异宝的聂十八已在长沙府内出现,船上除了船家父女三人外,再没别的人。于是火云道长和九家十八处的掌门商议,感到在长沙府内,不是下手夺宝的好地方,只有在长沙府和衡阳府交界的地方,才好动手。同时将陆上要道人人全部撤了回来,集中在湘江两岸上。
    当火云道长接到长沙的急报,说飞天妖狐邢天燕登上了穆家大船时,一下引起了群雄的惊震。这个飞天妖狐,是江湖上出名的女飞盗,其神出鬼没令人莫测,更兼手段十分高明,要是她也指染异宝,那九家十八处的人是白辛苦了,死的人是白白牺牲了。无论如何,蓝美人不能让这女飞盗劫走。火云道长除了急传长沙的人上船监视飞天妖狐的行动(当然能够将这女飞盗逼走最好。但火云道长也知道飞天妖狐武功一流,在长沙的人恐怕不易将她逼走),不容许飞天妖狐将宝盗去外;更兼派上乘高手,飞身赶去支援。因而才有毒蝴蝶和吴同仁在穆家大船出现。毒蝴蝶是九家十八处派往长沙一站的负责人,她极善于使毒,人也机灵能干。她虽不能将邢天燕逼走,却机灵地将邢天燕稳定了下来。
    其实邢天燕根本不是来盗宝,可以说是来报恩。聂十八要是真的有宝,别说毒蝴蝶来,就是九家十八处的人来,她也能不动声色的悄然将宝盗了去。她留在船上,根本不是毒蝴蝶的机灵和勇士,而是邢天燕要明保穆家船,使穆家父女的真面目继续隐藏下来。既然丐帮不愿卷入,鬼影侠丐吴三不方便露面,由邢天燕和小雪两人现面与群雄打交道,是最好不过了。
    由于毒蝴蝶、吴同仁和邢天燕约法三章,暂时共同护着聂十八。因而穆家大船一出长沙,毒蝴蝶便用手势向两岸九家十八处的人暗示,不可轻举妄动,只监视别的船只不得靠近穆家船就行了。所以一路上平安无事,没有人再上穆家船干扰。
    是夜,船在湘潭县靠岸停泊下来。尽管有九家十八处人的严密注视,半夜,仍有一位蒙面神秘高手,从水中悄然登上了穆家大船,溜进了穆家姐妹的房中。穆家姐妹一下惊醒,正想呼叫,来人“嘘”了一声,轻轻说:“别嚷!是我。”
    穆家姐妹一听,这悄然而来的高手,不是别人,正是鬼影侠丐吴三,惊讶地轻问:“吴叔叔,你来干吗?”
    “我叫化特来找你们两个丫头。”
    “吴叔叔,找我们干吗?”
    “明天或者后天,九家十八处的人马,会在株州过去不远的三门和照陵一带水面上,向聂兄弟下手了。”
    娉娉说:“叔叔放心,有燕姐看顾我们。”
    “她呀,恐怕一个人看顾不了你们。”
    婷婷说:“我们可以在暗中出来呀!”
    “丫头,这就要暴露你们穆家父女的真面目了。”
    娉娉问:“那怎样办?”
    “是呀!以后,你就以蒙面奇女侠出现,协助你的燕姐姐,击退强敌了。”
    婷婷问:“那我呢?”
    “你呀,只好留在船上,不然,你爹一个人怎顾得了开船掌舵的?”
    娉娉说:“妹妹,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走了,总得有一个人留在爹的身边。”
    吴三说:“婷婷丫头,你比你姐姐能说会道,人又机灵,所以我只好将姐姐劫走。”
    婷婷说:“吴叔叔,那你怎么劫走我姐姐的?”
    吴三将办法一说,穆家姐妹都点头赞同。吴三又说:“不过,这事要先与你们的燕姐打个招呼,不然,她追上了我叫化,可就麻烦大了。”
    蓦然,一人声音在她们身后轻响起来:“你这臭叫化,别将我看扁了。”
    吴三怔:“是你?”
    穆家姐妹也讶然:“燕姐,你几时来的?”
    邢天燕说:“这臭叫化一溜进你们房间,我就发觉了。我初时还以为来了个登徒子哩!”
    吴三心服地说:“看来什么事也瞒不了你这个神秘的女飞盗。”
    “臭叫化,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还不赶快行动?”
    吴三说:“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跟着,婷婷尖声叫喊起来:“有贼啦!有贼啦!”接着,又是邢天燕的叱声:“大胆狂贼,你快给我将人放下来!”
    婷婷和邢天燕的叫声和喝叱声,一下划破了夜空,不但惊动了全船的人,也惊动了伏在大船四周九家十八处的人马。
    聂十八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开门冲击去问:“出了什么事?贼人在哪里?”可是他刚出房门,吴同仁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将他逼回房间,阴森森地说:“小子!没你的事,你最好在房间里坐着别动!”
    聂十八愕然:“你这是干什么?你没听说有贼人么?你怎么不准我出去捉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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