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回神秘山妖
    上回说到山妖说刀疤脸这伙人全是死人。刀疤脸怔了怔说:“你要杀了我们?”
    山妖说:“我山峡少了你们这样的人看守,你们变为鬼卒去给我看守山门吧!”
    刀疤脸不由后退几步。山妖说:“你们别指望能逃得出去。”其中有个黑衣人见状不妙,首先往古道上飞逃。他没走几步,山妖以匪夷所思的身形,疾如电闪,一下将他揪了回来,扔在地上,他一声惨叫,顿时魂归西天。
    山妖朝刀疤脸问:“你们看清楚了吧,我山妖要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
    刀疤脸心中升起了阵阵寒气。这黑乎乎会说人话的怪物,身形之快,简直不是人之所为,他真的是精灵鬼怪?要逃是逃不了,不如一拼了之。刀疤脸吼道:“不管他是人也好,是妖也好,大家齐上拼了!”首先他提剑纵来,其他五个黑衣人也一齐出手。
    侯三郎想过来相助,山妖一边出手一边说:“你护着你的妻子,别过来,不然我连你也一块杀了!”
    侯三郎便不敢动了,心怀感激,退到一边护着不能行动的母老虎。他在月光中看,山妖的身形简直不是人的身形,似一团烟、一阵雾。他居然能从三四把交错的刀光剑影中穿过来。转眼之间,刀疤脸等人个个尸横店前,真的没一个能逃脱。而那几个受了伤不能打的,先滚到了山溪丛草乱石中,然后又悄悄而走的黑衣人,才保住了命。他们再也不敢闯来这山妖出没的鬼蜮之地了。
    在解决刀疤脸这一伙人之后,古道野店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有山风阵阵掠过。山妖凝视侯三郎夫妇两人:“你们伤得怎样?我这里有些跌打刀伤药丸,你们服下,伤势会很快恢复过来。”
    母老虎双腿不能动,侯三郎便拜谢说:“多谢大仙救命之恩。”
    山妖说:“你别拜谢我,我是看在你们小女儿的面上,才出手救了你们。我不忍心她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山妖又看了看母老虎,“你的腿,有一条能完全医治好,另一条医好也成为瘸子,只能扶着拐杖行路。”
    “小妇人有一条腿也足够了。”
    “唔!你们今后打算去哪里?”
    侯三郎说:“小人没什么固定的地方,要远离这里,到一处没人知晓的深山老林,抚养女儿长大成人。”
    “既然这样,你们随我走吧!”
    “大仙要我们去哪里?”
    “魔鬼峡!”
    “魔鬼峡?”侯三郎夫妇怔住了。
    “你们不是不想人知道么?去那里最好了,那里没任何人敢闯去,再也没人能打扰你们过安宁的日子。”
    侯三郎迟疑着说:“大仙,那是一处仙人们居住的地方,凡人能去么?”
    “放心,你们跟我去,一点事也没有。我看出你们的女儿,骨骼生得清奇,极有慧根,我要将我一身的绝技传授给她,令她成为我唯一的传人,成为这一带山林中的女神。”
    侯三郎夫妇大喜而叩谢:“犬女得蒙大仙错爱,是她终身的幸福,小人夫妇在此叩谢大仙了!”一位世外高人,收自己女儿为徒,这真是做梦也做不来的事。
    “好了,你们起来吧。这是缘分,是你们女儿的缘分。”山妖说完,身形一晃,纵上了古榕,将侯三郎夫妇一岁多的女儿抱了下来。这个天真无知的小女孩,仍熟睡未醒,不知他父母刚才经历了一次血腥的生死交锋,从鬼门关里为山妖救了出来。山妖望着侯三郎问:“你能不能行动?”
    侯三郎说:“大仙,小人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服下大仙的灵药,似乎好了,完全可以纵跳自如。”
    “唔!那你进店收拾下你们上路的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是!”
    侯三郎很快从店里挑了一担大箩筐出来。这原本是母老虎收拾好了的,现在他将老婆和女儿放进了一个大箩里,一头放满了必需的用品,然后一把火将经营多年的酒店烧了,也把地面上所有的尸体全扔进了熊熊的大火中。他便挑起担子,跟随山妖朝摩天岭的魔鬼峡而去。
    天亮时,野店已变成了一堆灰烬。古榕树也烧焦了一半,这半枯半茂盛的古榕,与深山古道形成一幅独特的景色,令以后来往的行人惊讶不已。而开野店的那对夫妇,更不知所踪,传流下来的,是这对夫妇在这场大火中双双烧死了。这正是:“山重重,岭重重,人间仇怨何其重,血染草木红。天蒙蒙,地蒙蒙,云封山岩雾锁垄,泪洒烟雨中。”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几次的春风秋雨,花开花落,不知到了哪一年,又有一对远方而来的夫妇,带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看中了这里,又在古榕树下搭起了一间草庐。男的上山打猎,女的开荒种地。一些路过这里的商队、山客、行人,在古榕树下歇脚,向这户人家讨茶讨水,甚至在古榕树下起灶生火煮饭。这一对夫妇又干脆将草庐扩大,办起酒店客栈,方便过往的行人,这地方又恢复了野店的模样。随后又有一些男女,扶老携幼而来,在古榕树对面山溪的山坡上搭寮建房,形成了一处小小的村落,起名为古榕村,却也有三四十户人家,一色的客家口音。他们守望相助,互相往来,自成一体,却不与附近的人来往。他们只到远处的市镇出售自己的猎物及农产品。
    令附近一些村寨乡民奇异的是,在这一带山林流窜的几股山匪草寇,不知怎么先后都消失了。穿林虎尸横在一处山涧中,烂头蟀惨死在山崖之下。其他匪徒的头脑人物,一个个都莫名其妙地死去,有的远走他乡,再也不敢回来。据一些生还的匪徒说,死去的人是给两个蒙了面、剑法极为可怕的人杀死的。他们是突然而来,悄然而去,似乎专为杀他们而来。过去三地官兵们办不了的事,给这两个蒙面的高手办到了,令这一带山区百里之内,再无匪徒、强人的踪影,也再没有拦路抢劫杀人的事情发生。深山古道从此成了一条来往三地的安全地带,此后古道上来往的人就更多了,一些商队也再不用请镖师护送上路了。
    当地百里之内的村民乡妇都在纷纷传说,这是神秘的山神、山妖的所为。那两个蒙面的人,一定是山妖派出来的神兵天将。也是这几股匪徒为恶太多了,罪孽深重,山妖再也不能容忍了,一个个打发他们离开。有的也给山妖抓去了看守魔鬼峡。这下山妖又成了山区人们异常崇敬的神灵,认为他无处不在。人们有灾难、痛苦时,山妖就会出现,令一些心怀不轨的小偷骗子也不敢在这一带山区作恶,不知道山妖几时会来惩罚自己。的确,曾经有几个小偷骗子,莫名其妙地在夜里给人捆在镇口树下,或者跪在山寨门的大门边,挂上了“某某惯偷”、“某某骗子”的牌牌,在他跟前摆满了他们偷来或骗来的财物。
    一早村镇的人们起来经过,发现了他们,十分惊奇和讶然。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跑来围观。有的拍手称快,有的唾骂他们。有人问:“是谁将你捆在这里了?”
    “是,是,是山神爷爷。”
    “哦!?你看见山神了?他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是山神爷爷了?”
    “是他在我身后说他是山妖,叫我别乱呼喊,不然就要我去做鬼,给他看守大门。”
    “你没回头看?”
    “我敢看吗?跟着我就不省人事,给他捆在这里了。各位大爷、大婶,求求你们,解我下来,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有的鄙夷地说:“你这不安本分的人,让你在这里捆上三天三夜也活该。”
    有的说:“这是山神爷爷惩罚你,我们敢解开你吗?不害怕山神爷爷连我们也恼怒了?”人们不敢直呼山妖,而叫山神,以示尊敬。公开场合,更没人敢说“山妖”两字。
    这些小偷骗子给捆了一天一夜后,在夜里给山妖解开了,命令他们将所偷来骗来的财物,一一送回原主才没事。
    这一对在古榕下开店的夫妇,听了有关山妖的种种传说,有时是一笑置之,有时却十分愕然。因为清除几股山贼土匪,完全是他们夫妇两人蒙了面孔干的,目的是为民除害,保护过往行人、商队、山客的安全;而惩罚小偷骗子,却不是他们夫妇所为了。
    女人向男人问:“这一带真的有这么一个神秘而又可敬的山妖?”
    男人摇摇头:“我不大相信。极有可能的是,在这崇山峻岭中,有一位世外高人,像我们一样,不时在暗中行侠仗义,救危锄强,而不让人知道。”
    “那不是真的有山妖了?”
    “凤妹,我也说不清。妖魔鬼怪之事,我从来没有见过,就是我家几代人,也没有碰上过,只是听人传说而已。”
    “那么这位神秘的高人又是谁呢?”
    “他既然不想人知道,我们也别去追查他的行踪了,弄得不好,引起了他的误会,反而不美。总之,我们今后的行动要认真小心了,别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不然,今后麻烦的事可就多了。”
    “六哥,你放心,我不会像那个母老虎一样,轻易暴露了自己而招来横祸。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就完全放心了。”
    这一对夫妇,也像侯三郎夫妇一样,远避中原武林,来到这偏远南疆的崇山峻岭中隐居,不想江湖中人知道,但他们与侯三郎夫妇不同,他们没有仇家,就是有仇家也早已宽恕了他们,绝对不会来追杀他们。
    这一带山区的居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人,竟然曾经是一度威镇中原、傲视群雄七煞剑门熊梦飞的两位弟子——闵子祥和元凤。他们夫妇本性善良,只是跟错了熊梦飞,走错了路。在熊梦飞死后,七煞剑门解散了,他们便带了一些忠心而不肯离他们而去的武士隐居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上帮会门派的恩怨仇杀(详情请看掘作《黑豹传奇)),辗转几处深山老林,最后来到这湘、桂、黔三省交界的荒蛮群雄之中。他们在这古道古榕树下安居之后,跟随他们的那些武士、亲随,也先后来到了这里,形成了这么一个小小村落——古榕村。
    闵子祥、元凤和侯三郎夫妇在性格上和处理事情上也完全不同。侯三郎是冷血无情杀手,洗手不干之后也洁身自爱,处世冷漠,对别人的生死漠不关心,所以才容忍那几股山贼草寇在这一带出没,只求不暴露自己就行了。
    闵子祥和元凤生性善良、侠义,十分关心他人的生死,更爱惜自己的手下。为求得一方的安宁,他们便化了装,剪除了这几股匪徒,保护了这一带人们的安全,又不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
    元凤原是一地方的堂主,聪明、机智,颇有才能,是一位女中豪杰。她将店里的生意和小小的自然村处理得井井有条。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大材小用了。
    他们夫妇在要来这里之前,已打听到这一带有一个死亡的神秘魔鬼峡,更有一个出没无常的神秘山妖,四周百里极少人烟,几乎没有什么武林中人在这一带出没。元凤觉得这正是自己长久隐居的好地方,不会与武林人士接触而发生冲突。至于山妖的传说,他们认为这只是老百姓对一些不可理解的现象归附于神灵而已,便决定来这里隐居。
    现在,他们夫妇两人不但听到了有关山妖种种传说,也感到的确有这么一个山妖存在,他们才感到惊讶。但仍认为这是一位武功极高、行踪深奥莫测的世外高人所为。他们也像侯三郎一样,对山妖的传说只是惊疑而不大相信。而且山妖的出现,除了有时会惊扰了一些乡民外,大多数是干些大快人心的好事,没伤害过任何一个善良的百姓。似乎更像武林耆宿吴老叫化所为,不似山妖所为。闵子祥更断定是人而不是什么山妖,所以叮嘱元凤千万别去跟踪这所谓山妖的行踪,以免发生误会。
    一天,元凤正在林子里探望一位有病的下属,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叫起来:“你是谁家的小女孩,怎么跑到我家里偷东西吃了?”跟着又是叫喊:“喂喂!你别跑呀,我不会捉你的!”
    元凤一听惊讶起来,这是过去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元芬妹妹的叫喊。暗想:这村子里的小孩不多,怎么有小女孩跑到元芬家里偷东西吃了?难道元芬还认不出是谁家的小女孩么?元凤不由走了过去。
    元芬一见元凤来到,高兴地说:“八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店里的事不忙么?”
    “我去探望盛伯母,听到你这丫头大惊小怪的叫喊,所以走过来看看。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哎!八姐姐,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个小女孩,在厨房里偷吃我锅里的山猪肉。”
    “哦?那小女孩呢?”“从窗口跑啦!”
    “跑啦?”
    “这小姑娘身子轻灵得像山猫似的,一双晶莹似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实在惹人喜爱。她活泼、精灵、有趣,我一喊,她就跳上窗子跑啦!”
    “她往哪里跑了?”
    “往山上森林里跑,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好快的身手,像山猫一样,行动无声,轻灵极了!”
    元凤不由从窗口望出去。元芬这间屋子,正坐落在山脚之下,屋后便是一片莽莽的森林,一直连绵到山峰。人一窜进了森林,怎么也没办法追赶了。元凤问:“你没看清她是谁家的小女孩?”
    “八姐姐,我们村子根本没有这么一个极有灵气的小女孩。要是村中的孩子,我还认不出来么?”
    “那是从外面跑来的小女孩了?”
    “当然是从外面跑来的了!”
    “奇怪了!我们这里三四十里内,都没有任何村子与人家,怎会有这么一个有灵气的小女孩出现了?她有多大的年纪?”
    “跟凤翔小少爷差不多。”
    凤翔是元凤和闵子祥的孩子,今年只有六七岁大。元凤怔住了:“那小女孩只有六七岁大?”
    “是,小也小不了小少爷多少。”
    “这么一个小女孩,敢在荒山野岭森林中乱跑?那不危险?”
    “是呵!要不我怎么叫她别乱跑?可她在窗外向我眨眨眼,笑着跑啦!”
    “快!我们快到森林里寻找一下,别让她碰上毒蛇野兽,发生危险。”
    元凤和元芬慌忙跑进了村后山坡上的丛林里,四下寻找那小女孩的踪迹,搜索了半晌,不但不见那小女孩的身影,就是她的半点踪迹也没有发现,仿佛这片树林刚才根本没有人进来。以元凤的武功,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一流的高手,为人又十分精明,江湖上的经验也十分丰富,居然没发现这小女孩在树林里留下的半点蛛丝马迹来。凝神屏息倾听,也没听到任何人的走动声,一些野兔在林中的走动声她反而听到了,好像这个小女孩,一进树林,一下就化成了一阵轻烟,消失得无踪无影,又像根本没闯进树林里。
    元凤思疑了,问元芬:“你真的看见她跑进这树林里了?”
    “八姐姐,我是亲眼看见她跑进树林里的。她不跑进树林,会跑到哪里去?”
    “可是怎么找不到她的半点踪影?”
    “是呀!怎么不见的?她不会那么快,翻过山峰那边去了吧?”
    “她要是跑得那么快,那就不是一个六七岁小女孩的所为了。这里面有些古怪。”
    元芬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来,问:“八姐姐,她不会是人们所说的山妖吧?”
    “山妖?”元凤怔住了。
    “要不是山妖,她就是跑得比山猫还快,也不会跑得不见人影的。”
    “你别乱说,她长得什么样儿?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裤?”
    “她当然长得像一个小姑娘了,粉嘟嘟,胖墩墩,头扎丫角髻,好像没穿衣服,只穿着一件大红肚兜,模样十足像神话中所说的哪吒一样,人见人爱,太惹人喜欢了。”
    “传说不是说山妖是一个黑乎乎、毛茸茸大山猴之类的东西么?怎么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小姑娘了?”
    “八姐姐,人们说山妖有七十二变的法力哩,会变树、变石,变化成为各种各样的人,他不会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了?”
    的确,要是不说这红肚兜的小女孩是山妖,有很多的事情就说不清了。这附近一带极少人家,哪来的这么一个擅自跑入人家偷东西吃的小女孩?而且是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就是任何一个上乘的一流武林高手,都不可能办到,除了山妖,没法解释。
    元凤说:“丫头,这事太怪异了,你不可对任何外人说出去,不然,会引起过往行人的问七问八了,招惹更多的人到来。”
    “八姐姐,我不会说出去的。”
    “元武呢?他去了哪里?”
    元武是跟随闵子祥身边的一位武士,也是过去七煞剑门新二十四剑手之一,与元芬结为夫妇。这条村所有的家庭,不是闵子祥手下的剑手、武士,就是元凤身边的人,以及他们的双亲和儿女,没任何外人。
    他们过去称闵子祥为六爷,称元凤为堂主或八小姐。自从解散了七煞剑门后,隐居深山老林,一律以兄弟姐妹相称。但有些人,改不了以往的习惯,在没外人时,仍称闵子祥为六爷,称他们儿子闵凤翔为小少爷。
    元芬说:“他一早和元剑、元豪他们进山打猎了。”
    “唔!丫头,你有空多看顾一下盛伯母。”
    “我会的。”
    元凤回到了酒家。到了夜里,轻轻地对闵子祥说:“山妖在我们这条村子里出现了!”
    闵子祥愕然:“真的?”
    “是真的,元芬亲眼看见她了。”
    “哦?他是什么样子?”
    “跟我们翔儿差不多大的一个小姑娘。”
    “什么?山妖是一个小姑娘?”闵子祥又讶然了,他简直不敢去相信。
    “要不是元芬说,我也不敢相信。”元凤将今天的事一一说出来。
    闵子祥问:“这山妖有没有在别的家里出现?”
    “没有!看来元芬的家太靠近岭后的那一片树林了,真的有山妖,在她家里出现也没有什么奇怪。”
    闵子祥一向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事,面对事实,不由惊疑了。世上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异事?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没有大人带着,在这荒蛮的深山中出现?就是自己那胆大异常的翔儿,也不敢跑出这附近一里之外的地方,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子?只有神秘而又变化无常的山妖,才有如此的行径。
    闵子祥放心的是山妖的出现,除了偷东西吃外,没有伤害人,也没听说山妖伤害过善良的百姓。他除了对坏人惩罚之外,似乎对平民百姓很友善。便对元风说:“这事太过怪异了,也难以令人相信,我们千万不可张扬出去。”
    “六哥,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山妖经常在这里出现。我们怎么办?”
    闵子祥想了一下:“吩咐所有人以后看见那个小姑娘,千万别大惊小怪,只当她是平常人家的小姑娘,对她要友好亲善,她喜欢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好了,万万不可恐吓和得罪了她。”
    “好!那我吩咐下去。”
    山妖变成小姑娘在村子里出现的事,全村上下老幼都知道了,顿时议论纷纷,纷纷向元芬打听。元凤将话传下来,大家都会遵守的。因为全村男女老少,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要是山妖真的想伤害人,只好闪避或劝阻,绝不还手反击。
    十天半个月以来,幸而山妖都没有出现,村子上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怪异的现象,一切如常,人们放下心来。看来山妖只是偶然现身路过这里,顺手偷吃了元芬家里的东西外,并不是存心为难村子中的人。
    有的人反而盼望山妖再次出现。他们带着好奇的心理,想看看这个变成小姑娘的山妖,是如何招人可爱,像不像神话中所说的哪吒。尤其是元芬,每天将一些好吃的饭菜、鲜果摆放在厨房里,希望山妖再度光顾。可是山妖再没有出现。元芬感到失望,暗想:是不是自己的叫喊,将山妖吓怕了?
    元芬自从和元武结婚以来,至今还没有孩子。她极希望自己有一个孩子,像山妖这么天真、大胆、精灵、活泼而可爱。
    日子一久,村上的人将山妖渐渐淡忘,反而他们不时听到过往的人说,某某山寨,有一个神秘的红衣小女孩出现,转眼不知所踪。某某大户人家,也不时出现这么一个红衣小女孩,家中的一些东西,不翼而飞。有人说是山妖;也有人说是山神的女儿,更有人说这是火神爷爷显灵。因为广西八斗镇一户为富不仁的人家,平日残酷地剥削佃农,刻薄对待长工,这个红衣小女孩出现了,跟着不久,大火熊熊烧起,将这户为富不仁的人家,烧成一片废墟,库里的金银全不见了。
    贵州水口镇上的一位霸道财主,也无端端地家中大火升起,家中所有财物化为灰烬;也有人看见这个红衣小女孩在大火中飞起来,嘻嘻地笑着,转眼就不见了。
    各种各样的传说越传越奇,越传越神秘。不管是山妖、山神的女儿或火神爷爷,都离不开这么一个红衣小女孩,而且所有的传说,都有劝人向善的倾向。
    古榕村的人听了,又燃起了他们对小女孩盼望心情,希望这个精灵古怪、惩恶锄奸、法力无边的小女孩,再次在村子里出现。一些年老人,真的将这个小女孩当成是山神的女儿崇拜了,称之为山林中的神女,在家中设了她的神位,早晚跪拜。闵子祥和元风也只好一笑置之,也不去干涉。而且他们心中,也十分困惑:这世上真的有神灵?
    一天,他们的儿子凤翔,独自在后院练武习剑,蓦然看见在花木丛中,有一个红衣小女孩,睁大了一双又圆又大又亮的眼睛,在好奇地看着自己舞剑,模样十分有趣,也招人喜爱。凤翔不由停下来,奇怪而惊讶地问:“你是哪家的小妹妹,几时跑到这里来了?”
    凤翔以为这是位在店里客人所带的女孩,跑到自己家后院来玩了。
    小姑娘不答,十分好奇地问:“你挥来舞去的,是什么剑法?”
    凤翔十分自豪地说:“我练的是秋水剑法。”
    “秋水剑法?它能杀人么?”
    “当然能杀人啦!但我爹娘说,剑是不能用来杀人的。”
    “哦?不杀人?那你舞来干嘛?”
    “强身自卫呀!喂!小妹妹,你是哪里跑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什么?你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是呀!因为别人叫我山妖?”
    “什么?你是山妖?”
    凤翔睁大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又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会是可怕的山妖。凤翔到底还是个孩子,没去想这个小女孩怎么会跑来这里。要是大人,一定会惊奇而疑心了。他也不知道害怕,正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他根本不相信这小妹妹是什么山妖,一定是她在胡说八道。一个男孩子,总不会给一个女孩子吓倒了。又问:“你真的是山妖?”
    “是呀!你怕不怕我?”
    凤翔年纪虽小,却有十足的大男子气派,他挺挺胸,不屑地说:“我会怕你吗?”
    “可是,别人一看见我,都怕我的。”
    “你不会真的是山妖吧?”
    小姑娘笑了:“你看呢?”
    “你要是山妖,我也是一个山妖。”
    “什么?你也是山妖?”
    “你是山妖,我干吗不是?”
    小姑娘叽叽咭咭地笑起来:“你这个人有趣,不像一些大人,看见我就大喊大叫,吓得掉头就跑掉了。有的人还跪我拜我呢!看也不敢看我一眼。”
    凤翔说:“见到真正的山妖,人们才这么做,你可不是。”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你当然不是啦!你是一个小女孩,顽皮、大胆,想吓唬人,你可吓不了我。”
    “不错!你也是一个大胆的男孩。”
    “你跑来这里干吗?”
    “看你舞剑呀!”
    “你喜欢剑?”
    “喜欢。”
    “你想不想学剑法?”
    “想呀!”
    “那你拜我娘为师吧!”
    小姑娘突然说:“不好!有人来了!”
    “有人来怕什么?来这里的人,不是我爹我娘,就是芳姨他们,你不用害怕。”
    “不不!我不想见到大人。”
    “你害怕他们会骂你吗?我爹我娘和芳姨她们为人可好了,她们不会骂你的。”
    “不不!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躲起来干吗?”
    “躲起来才好玩哩!你不想玩么?”
    凤翔到底是个小孩,一听说好玩,便动心了:“好,好,我们躲起来,跟他们捉猫猫玩。”
    小姑娘问:“我们躲到哪里好?”
    凤翔打量四周一下,一指不远处的一堆柴草堆:“我们躲进柴草堆里好了好?”
    “好呀!快!她快进来了!”
    小姑娘拉了凤翔,飞快地躲进柴草堆里去了。进来的是凤翔的母亲元凤。她一进来便叫喊:“翔儿!翔儿!你第三式剑法练好了没有?”可是一看,院里没有凤翔的影儿。“咦!翔儿刚刚在这里,又跑去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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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山神之女
    上回说到元凤发现儿子不在后院,不知跑去哪里了,又到处“翔儿!翔儿!”叫起来。没有回应,元凤便转身出去。
    柴草堆里的凤翔一见妈妈走了,便想叫。小姑娘的一只手掌已封住了他的嘴巴。他用力挣了又挣,依然挣不脱。小姑娘这个手掌,不知用的是什么力道,像贴紧了他的嘴巴似的,挣不掉,叫不出声。
    元凤走了,小姑娘才松开了手掌。凤翔恼怒地问:“你干吗封住我的嘴巴?”
    “不封住,我不是叫你娘发现了?”
    “好呀!我娘一走,不知去哪找我了!”
    “那不好吗,我们不是在捉猫猫玩吗?”
    “这是捉猫猫玩吗?她找不到我们,我们应该叫住她才是,要不,我娘不着急了?”
    “这样才好玩哩!”
    “我不玩了,我得找我娘去。”
    “放心,你娘在别处找不到你,一定会转回来这里的,你不用去找。”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因为我跟我爷爷捉猫猫玩,也是这样。”
    “那我现在怎么办?”
    “我们在这草堆里坐着说话好吗?”
    “嗨!我娘在找我哩!”
    “你娘不久一定转回来,别着急。”
    “我娘来了,我们一块出去好不好?”
    “不好!”
    “你害怕见我娘?”
    “害怕,你娘一定要捉住我的。”
    “你别胡说,我娘一向对别人家的孩子很好,比对我还好。”
    “她就是想捉我。”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娘了?”
    “大概半个月前吧,她和一个叫什么元芬的大嫂,跑进树林里来捉我。”
    “她们干吗要捉你?”
    “我偷吃了她家香喷喷的山猪肉呀!”
    凤翔不由睁大了眼睛:“你是……”
    “我就是人们所说的山妖呀!”
    “真的?”
    “你不会怕我吧?”
    “我,我不怕。”
    “你不怕我就好了,以后我常常跑来和你玩好不好?”
    “你真的是山妖?还是故意吓唬我?”
    “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我听人说,山妖会变,你变一样东西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了。”
    “你想我变什么?”
    “变石头,变树木,变什么都行。”
    小姑娘想了想,狡黠地说:“我变成一根枯草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你变呀!”
    小姑娘笑了:“你看清楚了,可别眨眼。”
    “我不眨眼,你变吧!”
    小姑娘将自己的红肚兜扬了扬,凤翔感到眼前红光一闪,不由得眨了眼睛。一转眼,身边的小姑娘便不见了。他愕然地说:“你,你去了哪里,怎么不变了?”
    跟着他耳中响起一阵似蚊蚋的声音,字字听得非常清楚。蚊蚋声说:“我现在已变成一根枯草啦!”
    “枯草?枯草在哪里?”
    “你手中放着的一根枯草,不就是我变成的吗?”
    凤翔一看,自己手中真的有一根枯草,惊愕地问:“这根枯草就是你变的?”
    “是呀,你千万别捏断了,不然,我就会死了!”
    “你,你,你快变回来,我害怕自己不小心,将枯草捏断了!”
    蚊蚋声音咯咯地笑道:“那你闭上眼睛呀!要不,我就变不回来了。”
    “好好!我闭上眼睛,你快变回来吧!”
    凤翔果然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他感到手中的枯草微微一动,跟着一阵风吹着自己的脸儿,是股暖气,热呼呼的。小姑娘叽叽咭咭地笑起来:“小傻瓜,睁开眼吧,我变回来了!”
    凤翔张开眼一看,小姑娘欢笑地坐在自己身边,手中的枯草不见了。他惊喜地问:“你真的变回来了?”
    “变回来啦!”
    “你真的会变?”
    “是呀!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凤翔怔了半晌:“你不会吃人吧?”
    “哎!我怎会吃人?人好吃吗?”
    “你不会吃人就好了!”
    “我就是要吃人,也不吃你这个小傻瓜,不然,以后就没有人同我玩了!”
    “不不!你还是别吃人好!”
    “你是害怕我了?”
    “你不会吃我,我害怕干吗?”
    “好啦!你娘又转回来了。你出去见她吧,不然,真的将你娘急坏了。”
    “你呢?出不出去?”
    “我不出去。”
    “你老是躲在这柴草堆里?”
    “是呀!”
    “万一我娘寻来,你怎么办?”
    “我就变成一条枯草呀,你娘会看不见我的。不过,你千万别将我在这里的事说出来,也别说见到我了。”
    “为什么?”
    “总之,你别说,不然,我以后不来这里和你玩了!”
    “好好,我不说。”
    这时,不单是元凤来了,连凤翔的爹闵子祥也来了。元凤在各处找不到凤翔,心慌了,找到丈夫问:“是不是有人带翔儿上山打猎去了?”
    闵子祥茫然:“没有呵,他不是在后院里练剑学武么?”
    “后院里没有他呵!”
    “没有?是不是跑到村子里去玩了?”
    “村子我去过了,没一个人说看见翔儿。”
    “他会不会在院子里的哪一处地方睡着了?你有没有在院子里四处寻找过?”
    “没有!六哥,我们快去看看。”
    这样,元凤和闵子祥一齐走进后院来。凤翔慌忙从草堆里爬出来,带着一身草屑迎了上去。
    元凤一看见儿子,一颗心放下来,责怪地问:“翔儿,你刚才跑去哪里了?”
    “娘!刚才我……”
    闵子祥看了他这一身,说:“你是不是跑到草堆里去睡了?”
    “是!爹!我练剑练累了,去草堆坐了一会,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过去。”
    元凤说:“翔儿,为娘担心你碰上山妖,给山妖抓了去的。”
    “不不!我没有碰上,也没有看见她。”
    凤翔的神色和反常的分辨,不但令元凤疑心,也令闵子祥怀疑起来,问:“翔儿,你不是真的看见山妖了?”
    “爹!我没有看见。爹!娘!我们走吧,快离开这个后院。”
    这样一来,更使元凤、闵子祥生疑,不由朝柴草堆望去。凤翔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不善掩饰自己,更不善于说谎话,他的行为举止,怎能瞒得过精明能干的元凤?她向丈夫打了一个眼色,说:“翔儿叫我们离开,我们就离开好了。看来翔儿肚子饿了,急着要去吃饭啦!”
    “娘!我的确是肚子饿了,我们走吧。”
    凤翔害怕爹娘会跑到柴草堆里去看,那不发现山妖了?所以急催着爹娘离开后院。
    元凤刚才说担心凤翔给山妖抓去,并不是信口而说。因为来这店里歇脚吃饭的一位客人说,他在老远的地方,看见一团耀眼的红云,如闪电般地在这一带山峰上掠过,消失在丛林中,不知是不是传说的神女又出现了。他还指指点点,向店里其他客人说出神女出现的山峰,引起了所有客人的惊讶。所以元凤才有如此的担心。现在凤翔催着走,她几乎可以断定,翔儿一定在院子看见山妖了,说不定还和化身为小女孩的山妖说过话。她可以说是又惊又喜又担心。她含笑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肚子饿哩!”用手肘碰了闵子祥一下,便拉着凤翔的手,转出院子。
    一出院门,元凤暗暗向后院打量,果然见一位红衣小女孩,以不可思议的快速,从后院冲起,越过后院围墙,似电光一闪,消失在屋后的一片树林中,再也不见踪影。
    元凤十分惊喜,这样的轻功,当今武林,又有几人有?这个红衣小女孩,是山妖的化身?还是她真的是一位山神的女儿?一般凡人,别说是小女孩,就是自己和六哥,也没有这么俊的身法,只能是山林中的精灵,夺天地之造化,才有如此快的轻功。这世上真的有山魔精灵?
    是夜,元凤在灯下伴着儿子读书,旁敲侧击,很快就套出了儿子在后院的经过情形。翔儿说:“娘!她叫我千万别说出见过她来,不然她以后就不来和我玩了。”
    元凤点点头:“翔儿,一个人要守信用,要遵守自己的诺言。既然她这么说,你今后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了。这一次,为娘当没听过,你也当没说过,知道吗?”
    “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向人说了!”
    元凤含笑问:“你不害怕她吗?”
    “不害怕。”
    “哦?你怎么不害怕她的?”
    “她对我很好,比村子上其他的小孩更好玩,一点也不害人,我害怕干吗?”
    “是吗?那你今后见了她,就好好和她玩,千万不可得罪她了。”
    “娘,我会的。不过,她真的会变。”
    “什么?她真的会变?”
    “是呀!会变石头,变树木,变草。”
    “你看见她变了?”
    “看见了。她变成一根枯草,让我拿着,还叫我千万别捏断了,不然,她就变不回来了!”
    元凤又惊怔住了,详细问了翔儿当时变的情形,又细想了一下,暗暗点头笑着说:“这样的话,娘也会变。”
    风翔睁大了眼睛:“娘,你也会变?”
    “你想不想为娘变给你看?”
    “想呀!娘,你变什么?”
    元凤看了一下身边的针线碎布篮子说:“为娘变成一片碎布好不好?”
    “好呀!娘,你变呀!”
    “翔儿,你认真看了!”
    元凤说时,身形在灯下一晃,突然间在翔儿眼前消失了。而凤翔手中,真的放了一块小小补衣服的碎布。
    凤翔惊喜了:“娘!你在哪里?”
    凤翔耳中又响起那种似蚊蚋般的声音,细小含糊,虽没有山妖说得清晰,但却听得出来:“娘就在你的手中啦!”
    “我手中?这块碎布?”
    “你不是叫为娘变成一块碎布么?”
    凤翔望着手中的小碎布,惊喜万分,对碎布问:“娘!真的是你吗?”
    “是呀!”
    “不不!娘,你变回来,我要娘,不要碎布。”
    “翔儿,那你闭上眼睛,娘就变回来了!”
    “我闭上!我闭上!娘,你快变回来。”
    凤翔紧紧闭上了眼睛,害怕娘变不回来了。他感到一阵微风吹起,跟着是娘的声音:“翔儿,你可以睁开眼睛看了!”
    风翔睁开眼一看,娘真的站在自己眼前了,手中的碎布也不见了。他惊喜地跳起来:“娘,你也像山妖一样,会变哪!娘,你不会也是一个会变的山妖吧?”
    元凤笑着:“翔儿,为娘是在逗你。”
    “逗我?”
    “为娘哪里会变?只不过刚才施展轻功,轻轻跃到屋上的横梁上去了,你没注意。”
    “那我耳中蚊子般的说话声……”
    “那是武林中的一门功夫,叫密音入耳之功,只要一个人的内力深厚,不难学到。”
    “那我手中的碎布呢?”
    “是为娘又快又轻放在你手中,以后又轻轻地取走了。这像不像山妖变成一根枯草的手法?”
    风翔怔了半晌:“娘!那么山妖也是在逗我了,她根本不会变?”
    “这很难说,或者她真的是一个会变的山妖,或者她像为娘刚才一样,故意在戏弄你。不过,她的轻功和密音入耳之功,比为娘俊多了!”
    “娘,我以后能不能学到这功夫?”
    “只要你今后早晚勤练内功,白天习武,不但可以学到,甚至会比为娘的更好。”
    “我要是有娘这样的武功就好了,就不会受那山妖的戏弄,说我是小傻瓜。”
    “翔儿,为娘再三叮嘱你,以后你见了她,将她当成村子里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一样,别以奇异的眼神打量她,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娘,山妖不会吃人吧?”
    “翔儿,你放心,自从山妖出现以来,从没听说她会吃人,也没听说伤害无辜,更没有欺负善良百姓。她只喜欢捉弄人,惩治坏蛋,甚至杀死那些为害人间的大坏蛋大恶人。”
    “那她是好的山妖了?”
    “不错!她的确是具有侠义心肠的好山妖,人人将她当神女般敬奉。”
    “娘,她也说她不喜欢吃人,说人有什么好吃的。”
    “翔儿,你以后千万不可用这样的话来问她了,更不能惹恼她。”
    “惹恼了她会怎样?”
    元凤脸一下严肃起来:“翔儿,你千万不能这么想。惹恼了她,她一旦性起,你自己受苦还是小事,更会累及了全村的人。”
    “娘,你不是说她是好山妖吗?怎会害人了?”
    “好人惹恼了,也会干些恶事情出来,懂吗?”
    “娘!我懂了!我不会惹恼她就是。”
    “你能这样,为娘就放心了!”
    一连几天,红衣小姑娘山妖再没有出现。凤翔日日到后院里练剑,日日盼望山妖的到来,却日日失望。暗想:她不会是知道了我将她的事告诉我娘了,就不来和我玩了?可是除了我娘,我就没再和别人说呀!她这也恼吗?
    一天,凤翔全神在后院练剑,蓦然看见山妖在花木丛中含笑地望着自己。凤翔惊喜极了,像很久很久没见到亲人一样,收了剑说:“你来了吗?那么久了你怎么不来了?”
    小姑娘问:“你在想我?”
    “想呵!我天天都在想你。”
    “真的?”
    “真的,我要是说假话,变成四脚爬爬。”
    “你别四脚爬爬了,我问你,你有没有将见到我的事,对你娘说了?”
    “我——”
    “你说了吧?好!我不和你玩了!”
    “不不!我只告诉我娘一个人知道,就再没有告诉别的人。”
    “你不会,你娘也不会吗?”
    “我娘不但不会,她反而叮嘱我,一个人要讲信用,遵守诺言,既然我答应了,就得遵守,她当没听过,我也没说过。我娘这样叮嘱我,她还会向人说吗?”“你娘不会捉我?”
    “哎!我娘捉你干吗?她还叫我好好地待你,将你当成自己人一样。”
    小姑娘惊喜了:“真的?”
    “你不信,我带你去见我娘好不好?”
    “不好!”
    “你不想见我娘吗?”
    “我现在只想和你玩,不想见大人。”
    “你想怎么和我玩?”
    “比剑。”
    “什么?比剑?”
    “是呀!你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不来这里和你玩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一天我见你在这里练剑,顶好看的,所以我回去就央求我爷爷,要他也教我学剑。现在我想看看,你家的剑法好,还是我爷爷教我的剑法好。”
    “你还有爷爷?”
    “我怎么没有爷爷了?”
    “可是我就没有爷爷。”
    “嗨!小傻瓜,你有爹娘不一样么?”
    “有个爷爷就更好。”
    “我不跟你说了,你来不来和我比剑?”
    “比剑好玩吗?弄得不好,会伤人的?”
    “你害怕我伤了你?”
    “我伤了你也不好。”
    “你能伤得了我吗?”
    “我们别比剑,玩别的好不好?”
    “你是不是怕死,不敢和我比剑?”
    小姑娘这一说,激起了凤翔的好胜心。凤翔感到自己是一个男孩子,怎会怕一个女孩子了?这时他忘记了面前的小姑娘,是一个精灵古怪的山妖。男孩子怕一个小丫头,不让人笑死了?他挺挺肚皮说:“我不怕死!”
    “好呀!那我们比呀!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也不会伤害你。那你的剑呢?没剑?我去找一把剑给你。”
    “不用了,我用一枝树枝当剑好了。树枝,不会伤害了你吧?”
    “那我也用树枝当剑好了!”凤翔表现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风度,不想占便宜。
    于是他们两个男女小孩,就在院子里比起剑来。凤翔从三岁起,就由父母传给了吐纳的内功,五岁便开始学剑,一套秋水剑法,抖出来有纹有路,丝毫不乱。这套剑法又属上乘剑法,一般武林中人,恐怕不容易招架。可是跟精灵古怪的小姑娘一比,小姑娘的剑法竟然是奇诡莫测,又似乎料事如神,处处封死了风翔的剑路。在内力上,凤翔更没办法与小姑娘相比,几乎是一个小孩子和大人比试一样。
    初时,凤翔还将自己当成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没抖出全力,处处相让。谁知一出剑就给小姑娘封死了,有的更给震回来。后来他抖出了吃奶的劲力,仍然没有办法取胜,要是真的交锋,凤翔身上不知留下多少道剑痕,甚至早给小姑娘挑翻了。
    凤翔正比得吃力时,小姑娘突然收了树枝,跃出圈外,说:“我们别比了!”“哦?不比了?”
    “有人进来了,我得躲避一下。”
    小姑娘说完,像一个精灵似的,一下闪进了柴草堆里,不见了,轻巧得没发出半点响声来。
    凤翔怔了怔,暗想:她在比剑中怎么察觉到有人来了?转身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娘,提着饭盒进来了。不知不觉,已到了吃饭的时间了。风翔说:“娘,你这么快就送饭来了?”
    “翔儿,不早了,该用饭啦!”元凤一眼看见凤翔一身大汗,头发紊乱,面色红润,心下奇异,“翔儿,你今日练剑怎么这般勤奋啊?是不是太累了?”
    “娘!我不累。”
    “是不是练这一招式很辛苦?”
    “我不辛苦。”
    “那你怎么出了一身大汗的?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
    “娘!没有什么事发生,只是我将以前所学过的招式,全部抖了出来。”
    “这很好呵!要是你天天能这么刻苦认真练剑,将来你的剑法,一定比爹娘更好。翔儿,你坐下来,为娘给你抹干净这一头一身的大汗。”
    “娘!不用,我自己会抹。”
    “唔!你用过饭,好好洗个澡,然后休息去。”
    凤翔看了看饭盒里的菜饭,一下想起了与自己比剑的小姑娘,便说:“娘,这点饭菜不够呵,能不能给我多打一份来?”
    “怎么?你今天特别的饿么?”
    “娘!我今天真的特别饿,我想吃双份。”
    “你吃得那么多?”
    “娘!我吃得的。”
    “你不怕撑坏了肚子?”
    “我不会撑坏肚子的。娘,你去给我多拿一份来吧,要不,我自己去取。”
    “好好!为娘给你去拿一份来。”
    元凤感到翔儿今日举动有异,练剑练得一身大汗,还要多吃一份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暗想:不会是那位神女来了,跟翔儿一起练剑吧?要是这样,就太好了!于是元凤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也去了。她走出院子圆门后,暗暗运气凝神倾听,果然听到翔儿在轻轻地呼唤:“我娘走了,你快出来!”元凤心头一怔,惊喜地暗说:莫非这个不可思议的山妖真的来了?陪着自己的儿子练剑?
    不久,元风果然听到一个清脆小女孩的声音轻轻说:“别叫!别叫!我在这里哪!”
    又是翔儿惊讶的声音问:“你几时出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你娘一走,我就出来了!”
    “好好,你快吃饭吧!要不,饭菜就凉了。”
    “你不吃吗?”
    “不不!你先吃,等会我娘会再送一盒饭菜来。”
    “我们一块吃不好吗?”
    “这——!”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好好,我们一块吃。”
    “是嘛!两个人争吃才有味道的。”
    元凤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看来儿子真的和这位红衣小姑娘交上朋友了,小姑娘对儿子这么亲切,她更是放下心来。儿子不会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还因此而得益呢!元凤虽然叮嘱儿子今后见了山妖,千万不可得罪,别招惹山妖恼怒。要是真的是山中精灵,终非人类,性情是难以捉摸的,内心深处会担心儿子有危险。现在从他们的对话听来,互相之间似乎亲密无问,元凤完全放心了。
    在院子里,小姑娘虽然经过了刚才的比剑,却依然气定神闲,轻轻松松,如同比剑前一样。哪像凤翔累得一身大汗,头发紊乱?
    她一边吃一边说:“你叫翔儿?”
    “是呀,我姓闵,叫凤翔,爹娘和芬姨他们都叫我翔儿。你呢?”
    “我叫山妖呀!”
    “没名字么?”
    “这不是我的名字么?”
    “这不好听。”
    翔儿不敢再说下去,他想起了娘的吩咐,千万不可问七问八,招惹了山妖的恼怒。小姑娘却问他了:“你娘是不是对你很好?”
    翔儿说:“我娘对我当然好啦!”
    小姑娘羡慕地说:“我也看出,你娘对你十分好,很关心,很亲切。”
    “我娘对每一个孩子都关心,都亲切。”。
    “真的?她对我呢?”
    “当然关心亲切。我不明白,你怎么对我娘那么害怕?”
    “我才不害怕呢!”
    “那你为什么不敢见我娘?”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见。因为大人们见了我,都像见了妖怪一样,惊慌逃跑,或者大叫大喊。”
    “我娘不会这样。”
    小姑娘同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娘与一般大人不同。我爷爷说过,你娘可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心地也很好。”
    翔儿惊奇了:“你爷爷见过我娘?”
    “见过呀!要不是我爷爷这么说,我会跑来和你玩吗?”
    “你见见我娘好不好?”
    “好吧!但你娘可不能将我说出去。”
    翔儿高兴得跳起来:“我娘一定不会将你说出去。现在,我去告诉我娘去。”
    “你别去了,你娘已经走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娘来了?”
    “我听到她走来的脚步声呀,你没听到?”
    翔儿侧耳听了一会:“没有呀!”
    “你呀!耳朵这般不灵,要是在深山老林里,不是给老虎吃掉,就要给饿狼叼走了。”
    正说着,元凤提着饭盒,在院子门外叫着:“翔儿!娘又给你打饭来啦!”元凤知道山妖不想让自己看见,有意这么叫喊,好让山妖闪避,以免山妖以后不敢再来。可是儿子却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压低嗓门对元凤说:“娘!山妖愿意见你了,她正在亭子里吃饭哩!”
    元凤惊喜:“她不走了吗?”
    “不走了!娘,你见了她,千万不可大惊小怪,不然,她会走的,不再和我玩了!”
    “为娘知道。”
    元凤满怀高兴地走进后院。这个为人们传说纷纷的山妖,这一带人们心目中的山神之女,到底是什么样儿?她早就渴望见到。
    元凤放眼一看,果然见亭子里的石桌旁边站着一个红肚兜绿裤子的小女孩,模样十足像画里的小女孩一样,眼角眉梢,处处流露出聪明俊气,圆圆的脸儿,大大的眼睛,宛如一泓清水浮动着两颗黑得发亮的珠子在滴溜溜转动,可爱极了!元芬说得半点也不错,像一个哪吒似的小人,人见人爱。元凤含笑地走进亭子,对山妖说:“你就是山姑娘吧?”
    “是呀!”
    “我儿子生性愚蠢,不知道怎么样接待姑娘,有得罪的地方,请山姑娘原谅。”
    “你儿子对我很好,没有得罪我呵!”
    “那就好了,我还担心他得罪了姑娘呢。”
    “伯母,你也对我很好呵!”
    “山姑娘客气了。姑娘的到来,我应该设宴招待才是。可是现在……实在不成样子。”
    “伯母,你千万别设宴招待我,不然,吓得我以后不敢再来了!”
    凤翔在旁说:“娘!你对妹妹,就像对我一样才好,不然妹妹真的不会来了。”
    “好好。山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就将这里当成了你的一个家,我也会像对翔儿般对你。你随时来也行,长住也行。”
    “真的吗?”
    “姑娘,我这是心里话。”
    “伯母,我要是在这里长住,其他人见了我怎么办?他们不奇怪吗?”
    “姑娘,这好办,我就说姑娘是我的一门远亲,来我这里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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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小镇风云
    上回说元凤想请山妖长住下来。从内心深处说,元风实在喜爱这个精灵有趣的小姑娘,就算她是山林中的精怪,但她不但没有伤害平民百姓,反而暗中帮助百姓。这样善良的山妖,谁不喜爱?
    山妖摇摇头:“伯母,多谢你的好意啦!但我还是不能在你们家中长住。我有空,就不时来这里玩好不好?”
    元凤也感到,这个不时出没于山林的精灵,又怎会在一个地方长住下来?她一时无语。凤翔却问:“你干吗不能在我家长住?我们时时在一块玩不好吗?”
    山妖说:“我怕会害了你们。”
    凤翔一怔:“你怎会害我们了?”
    元凤也怔住了,暗想:难道这活泼有趣的小姑娘,真的是山林间的精灵,担心自己妖性发作起来,会害人了?
    山妖却说:“因为我上次捉弄了水口镇上那个刻薄成性的黄老财,放火烧掉了他的庄子。现在,他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红衣大和尚和一个瘦道士,要来捉我。要是我在这里,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前来捉我。到时,不害了你们吗?”
    凤翔愕然:“和尚、道士本事很大么?能捉到你?”
    “大不大我就不知道了。”
    元凤一听是这么一回事,心下对这山妖更是起了敬意。原来她说的怕害了自己,是怕连累了自己。这真是一个大侠的风范。便说:“山姑娘放心,个把的和尚、道土不成问题。我会在他们没到来这里之前,在半路上就打发他们回去。叫他们永远来不了这里。”
    “伯母,我知道你心肠好,又有本事,在这一带经常出没的几股山贼土匪,都给你们不声不响打发掉。但我还是不想连累了你们。”
    元凤不由惊讶起来,暗想自己和六哥的行动,可以说除了元芬、元芳等几个人知道外,就是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江湖上更没人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她真的是山林中的精灵?便问:“山姑娘,你怎么知道是我打发了那几股害人的山贼土匪?”
    山妖狡黠地眨眨眼睛:“因为我是山妖呀!”
    “真的?”
    小姑娘一笑说:“是我在暗中悄悄地跟着你们,看见了你们的行动了呀!”
    元凤真正骇然了。因为自己和六哥的行动,不但秘密,而且往往在夜间进行,还是蒙了面孔行事,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悄然而来,悄然而去。并且这些行动,还是一年多前的事,凤翔那时还只有五岁,这小姑娘恐怕比翔儿还小。一个四岁多的小女孩,能在夜里跟踪自己而不让自己发觉,除了是山林中的精灵外,决不是任何小孩子能办到的事。小姑娘又说:“伯母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来。”
    元凤说:“我多谢你了!”
    “所以我才不愿连累了伯母,让人注意你们。”
    “山姑娘,我蒙了面孔行事,打发那和尚、道士,怎会了人知道和注意我了?”
    凤翔在一旁说:“是呀,你怎会连累我们了?”
    小姑娘摇摇头:“尽管和尚、道士给伯母打发回去,但如果给人知道我在这里,以后会不断有人来的,就会弄得你们都不安宁了。和尚、道士,还是由我来打发他们好,伯母千万别出手。”
    “山姑娘,你怎么打发他们?”
    “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捉我,听说道士在小镇起坛捉妖,请什么太上老君来捉我。我没见这太上老君,也想看看太上老君是个什么样的老头儿。”
    元凤说:“万一那道士真的有法力,你怎么办?”
    “我斗不过,不会跑吗?”
    “你要是跑不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怎么会跑不了?”
    “山姑娘,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伯母,我会小心的。爷爷告诉我,世上没有一个和尚、道士能真正驱鬼捉妖,他们都是糊弄人的。”
    元凤又是惊奇,山妖会有爷爷?那不是一个千年的老山妖了?
    小姑娘说:“伯母,我吃饱了,多谢你,我走啦!”
    “你怎么就走了?不多玩一会儿?”
    “不玩了,我想去山口镇,看看那和尚道士起好了坛没有。”
    凤翔担心了:“要是他们起好了坛,不正要捉你吗?”
    “就是起好了坛,听说那道士还要斋戒三天三夜,才上坛作法哩!”小姑娘说完,身形一晃,宛如平地而起,去势甚急,转眼之间便消失了。这一份武林中少见的奇异轻功,又令元凤这样一位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大为惊愕。这是轻功,还是妖魔鬼怪的飞行术?她也分不出来。
    凤翔问:“娘!我们怎么办?”
    “翔儿,没有什么怎样办的,你安心习武,今天的事,我们不说出去就行了。”’“娘!我不是问这个。她要是给和尚、道士捉去了我们怎么办?”
    “你要为娘去助她?”
    “娘,她那么好,她有危险,我们能不理吗?”
    元凤想了一下:“翔儿,这事我跟你爹商量一下才好。”
    “那爹不是知道她了?”
    “你放心,你爹早知道了,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更不会向任何人说出去。”
    是夜,元凤在灯下跟闵子祥说出了今天在后院里见到神秘山妖的情形。闵子祥十分惊讶:“她真的又出现了?你看清楚了她没有?”
    “我不但看清楚了,还跟她说了不少的话呢!”
    “她与人有什么不同?”
    “我看不出她有什么的不同。除了她比所有同年龄的小女孩聪明、机灵、傻气和狡黠之外,简直没任何区别。要不是她那一身超凡脱俗的轻功,我真不敢将她当成了山林中的精灵,而是一个活泼、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真想抱起她来玩哩!”“她身上没有半点妖气?”
    “什么?妖气?妖气是什么东西,你说来听听。”
    “妖气,就是……哎!我也说不出妖气是什么来,大概不是人所有的特性和举动吧。”
    “这么说,她半点也没有,有的是侠义道上人物的心肠。对了,她有一点像穆家姐妹那种带邪气的侠义作风,喜欢捉弄人。”
    闵子祥说:“要是这样就好了。”
    “六哥,我现在同你商量的,就是水口镇上那个黄老财,请了和尚道士来专门捉她,我们去不去相助她呢?”
    “若她真的是山妖,我们怎么相助?”
    “我们不能暗中毁了那道士的坛,弄断了他们那捉妖的剑么?这么一位受人们崇敬的神女,我们能不理不管?”
    “八妹,这事太怪异了,恐怕不是我们凡人所能管的。”
    “你不想去理了?好,我同翔儿一块去。”
    “什么?你带翔儿一块去水口镇?”
    “她是翔儿的好朋友,翔儿吵着要去救山妖呢,我不带也去行吗?”
    闵子祥想了一下:“好,我们就一起去吧!不过,到时看情况而行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让人们注意我们才好。”
    “好啦!我会知道该谨慎行事。明天,我打发元武、元豪先到水口镇上看看情况,到时再决定我们怎么行动。”
    “要是那和尚、道士只是驱鬼捉妖,我们只坏他们的法事,千万不可伤害了他们的生命。”
    第二天一早,元凤就派了元武和元豪前去水口镇打探。其实元凤不用派人前去,中午,一些来往路过古榕村的商人山客,已在纷纷谈论水口镇黄老财请和尚、道士驱鬼捉妖的事了。他们有的是从水口镇而来,往湘西而去;有的是从广西三江而来,古榕村口便成了他们歇脚打尖的地方,他们不是在这间古道野店饮酒吃饭,就是在古榕下歇歇脚,喝喝水,谈谈路上的所见所闻及奇闻怪事。目前最令人关心的是黄老财请和尚、道士驱鬼捉妖的事了。
    有人问:“黄老财怎么敢请人去捉山妖了,它可是这一带人们崇敬的神灵呵!”
    有人回答:“黄老财的庄子给这位神女一把火烧光,他不请人捉能咽下这口气么?”
    “黄老财不害怕山妖震怒,令他一家绝子绝孙?”
    “听说他请来的和尚、道士法力高强,本领大得很哩!”
    “哦?这是哪里来的和尚、道士?”
    “和尚是从云南大理请来的高僧,能降魔除妖。传说金沙江中的一条妖龙,就是被这位高僧的紫金钵所降服,永镇在江底。”
    “那道士呢?”
    “那道士是从南直茅山请来,自称什么无上真人,善驱邪捉鬼。他有一把桃木宝剑和一个宝葫芦,不知捉过多少恶鬼和斩杀了多少妖孽,本事可大了。”
    又有人发问:“这里传说的山妖,到底是妖怪还是鬼魔?”
    有人答道:“谁也不知道,各有各的说法,老财们说它是妖,为非作歹的强徒们说它是鬼,但当地百姓却称它为神。不过,它的确是神灵,保护着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和过往行人的平安。”
    其中一个老汉忿忿不平地:“我看黄老财应该请人捉的不是这位女神,而是捉他自己和他那无恶不作的宝贝儿子。”
    有人笑说:“有自己请人捉自己的吗?”
    接着又有人问:“黄家父子很可恶么?”
    水口镇上来的一位商人说:“黄老财恶倒不恶,可却是个色中饿鬼,人已七老八十,眼睛仍不放过一个有姿色的女子。他儿子更是青出于蓝,奸污了不少女子还不算,还拐卖良家妇人为娼。神女只烧了他的庄子,摄走了他的一批金银,没要走他父子两条命已算好了,他们还想报复?真是的。”
    “神女怎么不收拾了他们?”
    商人叹了一声:“可能是老天爷没长眼,或者他父子两人大限未到。神女一时动不了他父子,只给他一点惩罚而已。”
    “他们父子这般作恶,怎么没有人去官府告他父子两人?”
    “告?怎么告?黄老财的女婿是黎平府永从县的主簿大人,掌管全县粮马、巡捕之事,谁敢去告?”
    跟着又有人说:“不错!这一次黄老财请和尚、道士起坛捉妖,害怕当地百姓不满,特地请女婿派了一队官兵来,坐镇在水口镇,保护捉妖的人。要不,恐怕坛没设起,就给百姓拆了。”
    有人叹了一声:“要是神女给和尚、道士捉了去,那才是老天爷真正没长眼了!”
    “不会的,我看和尚、道士就捉不了来去无影无踪的神女。”
    众人齐问:“为什么?”
    “因为神女既不是妖怪,又不是鬼魔,只是神。和尚只能降妖除魔,道士只能驱邪捉鬼。神女是神,他们怎么捉?神能捉吗?”
    “要是这样就好了。”不少人放心了。
    却有人担心起来:“要是神女是山林中的妖怎么办?”
    有人反驳了:“神女怎么是妖了?一般的山精妖怪只会害人、吃人,怎会行善除恶的?只有神,才会这么干。”
    闵子祥和元凤听了众人的议论,不禁相视一笑。正所谓是非公理,众人的心是一把秤,好坏分得出来。看来这位红衣小女孩,山林中的精灵,她的行为极得人心。
    黄昏,元武元豪双双从水口镇赶回来了,他们报告的情况,与客人中午议论的一样,但却打探到大后天,那个什么无量真人,就要登坛作法捉妖了。大后天,也是水口镇的圩日,附近一带去的乡民一定不少。
    第三天,闵子祥和元凤打扮成一对乡村赶集夫妇,带着凤翔来到了水口镇,元武和元芬也在暗中跟随,他们夫妇主要是保护凤翔的安全。
    这一天,水口镇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的热闹,大街小巷,处处都是人山人海,除了趁圩赶集的山民乡妇之外,有不少的人,更是来看和尚、道士怎么捉妖的。就连县里也有人赶来了,广西、湘西,都有人远道而来。
    祭坛设在镇边一块空旷的半山坡上,坛的四周,果然有一队官兵守着,不许人接近祭坛。这时半山坡上处处是人,服装光怪陆离,也有不少的异族乡民,也跑来看热闹,看看和尚、道士怎么捉山妖的。
    闵子祥、元凤和风翔混在人群之中,他们身后不远,就是元武、元芬夫妇。人们坐在山坡草地上,有的人更爬到山坡两旁的树上去看。人们三两成群。四五一堆,莫不交头接耳,在议论捉妖的事。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见过神秘的山妖,希望这次能看到山妖的模样,是传说中黑乎乎、毛茸茸的大山怪,还是叫人十分喜爱的红衣小姑娘?或是衣带飘飘的神秘女子?更多的人,尤其是妇女和老人,暗暗合掌祈祷,希望和尚、道士捉不了山妖,希望看到山妖捉弄和尚、道士。甚至山妖反而将黄家父子与和尚、道士捉走了,那才大快人心。
    祭坛后面的一排椅子,坐着黄家父子、带兵的将官和镇上几位有头有面的人物。东边一个座椅上,坐着大理来的红衣大和尚,身后站有两名灰衣僧人,显然是这位大和尚的随从弟子。西边座椅上,坐的就是那茅山道士无量真人了,他也有两名道童陪伴。
    祭坛上摆有一张大桌,桌上摆满了祭品和香烛之类的东西。坛的四周,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幡旗彩旗,正迎风招展。祭坛四周气氛十分庄重。
    施法捉妖开始了。道士首先站起来,向红衣大和尚行礼说:“圣师请了。贫道不才,先行登坛捉妖。要是贫道不力,请圣师相助。”
    红衣大和尚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望真人大展法力,为当地降魔除怪,造福一方。”
    闵子祥身边不远处有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轻轻地“呸”了一声:“去你的造福一方,你们不危害一方就好了!”
    闵子祥不禁莞尔一笑。无量真人带着两个小道童登坛,先是上香点燃蜡烛朝天而拜,然后将一只活生生的大公鸡斩了头,用鸡血在三张黄纸上画了三道谁也看不懂的血符,将当中的一道符朝天烧了,摇着一个铃,口中念念有词,大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下凡尘,妖魔鬼怪速现形”。他那宽大道袍一挥,台下凭空便起了一阵风。
    坛下无论坐着站着的百姓,全都屏息静气,一个个全神贯注看着祭坛,看看妖魔鬼怪怎么现形。可是这阵风过后,祭坛下什么也没有,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了?
    茅山道土又燃烧了第二道符,从桌上取了一杯水含着,朝燃烧着的蜡烛一喷,“嘭”的一声,一股火球蹿起,凤翔看得惊愕:“娘!这老道口中还会喷火呢!”
    元凤说:“孩子,你看着,别出声。”
    凤翔又轻问:“娘!山妹妹不会给这老道捉去吧?”
    “放心,他这是装神弄鬼,在糊弄人,恐怕他什么也捉不到。”
    无量真人又在坛上挥舞着桃木剑,围着祭桌乱跳,高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有律令,一请南海观世音,二请三眼二郎神,三请西天如来佛,四请齐天孙大圣,五请北方玄武帝,六请阴间阎罗君,四面八方齐包围,雷击鬼魔现原形。”
    这个茅山道士,简直是胡言乱语,他连佛与道也分不清。就算世上真的有佛界仙界、阴曹地府,而太上老君是道家的;如来佛、观世音却是佛家的;二郎神、玄武帝都属于道家;孙大圣却是猴子精,什么也不属;阎罗王更是阴间的一个鬼王。将他们凑在一起,简直是乱了套。若说捉一个山妖,单是齐天大圣已足够有余了,请那么多的人干吗?再说太上老君能命令如来佛和观世音吗?
    无量真人在坛上煞有介事地舞剑乱跳,又不知在香火蜡烛上洒了什么粉末,也蹿出一串串的火苗来。突然间他将葫芦往空中一抛,喝声:“收!”在接回葫芦时,慌忙塞住葫芦口,贴上一道符,对黄家父子一揖说:“黄员外,贫道已将山妖收进葫芦里了,今后再没有什么妖魔在这一带作祟了。”
    坛下百姓都愕然:山妖还没有现形,怎么就收进葫芦里去了?就是黄家父子也愕然,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道士手舞足蹈,烧了两道符,抛出葫芦,就收了山妖?只有大理来的红衣大和尚哂笑一下,不出声。
    黄老财困惑地问:“真人,你能不能放他出来,现形让我们看看。”
    “黄员外,这可放不得。贫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来了诸多神灵,才将山妖收进了葫芦里,用符镇压住。现在各路神仙都已打道回府了,无人再能降服他。一放,贫道将前功尽弃。”
    蓦然之间,祭坛上出现了一桩怪事:一个天真活泼的红肚兜小姑娘,立在神台上,笑嘻嘻地问:“我还没有来,你怎么就捉住山妖了?”
    无量真人愕然:“你是哪里跑来的小丫头,你、你、你是谁家的小丫头。”
    小姑娘咭咭地笑道:“你看我是谁家的?”
    “谁家?”
    “我是南海观世音家的呀!”
    “什么?”无量真人一下傻了眼,“你是观世音家的?”
    “是呀!我还没有来,你就收了山妖,那你请我来干吗?”
    “你——!”
    小姑娘出手极快,一下就将道士手中的葫芦夺了过来,说:“我看看,你捉的山妖是什么样儿的。”
    “你,你别乱来。”
    可是小姑娘早已将葫芦口揭开了,看了看,又摇了摇,说:“葫芦里没装有什么呵,会不会是山妖在葫芦里不愿出来?”小姑娘双手合力一捏,“卟”的一声,宝葫芦碎了,除了有一阵酒气之外,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山妖?小姑娘还故意惊奇地问:“山妖呢?怎么不见?”
    茅山道士气坏了:“你、你、你敢弄碎了贫道的宝葫芦?”
    “哎!你骗人,这是什么宝葫芦?这是你用来装酒的葫芦。这样的葫芦,我家有的是,你要十个八个我都可以给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南海观世音家的人呀!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你怎么捉妖呵!”
    当小姑娘一出现,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人们不知道这么个小姑娘是什么时候爬上祭坛的。何况祭坛四周,都有士兵守着,就是天空中的鸟儿,也飞不进祭坛,别说是人了。这个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在祭坛的神台上出现了?听了小姑娘的话,人们更睁大了眼睛,她真的是观世音打发来的?是善才童子,还是小龙女?
    来这里看热闹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山妖,就算有人看见,也只是一闪而逝的红影,谁也没看清山妖的真正面目。就是黄家父子,也没有见过。除了闵子祥、元凤、凤翔和元芬,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人,大家只是惊愕地愣着。
    元凤想不到这个自称为山妖的小姑娘,竟是这般大胆,明知是和尚、道士专门前来捉她,她不但不避,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戏弄这茅山道士。元凤看得又惊又喜又爱又担心起来。
    一对年老的夫妇,在人群中轻轻地争论起来。老太婆讷讷地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显灵,派出她的善才童子来了!”
    老头子又说:“你别糊涂了,这是龙女,不是善才。龙女是个女孩子,不是小子。”
    “那怎么和画上的善才童子一模一样了?老头子,你是不是眼花了,看不清楚?”
    “你没听那道士问她是哪家的小丫头么?要是善才,道土会将一个小子看成丫头吗?”
    “说不定那道士跟你一样的糊涂。”
    “我没有你这个老太婆这般糊涂,将丫头当成了小子。”
    他们身边的一位老乡说:“你俩别争了,我看她谁也不是,可能就是山妖!”
    两老一下惊震起来。老头子问:“什么?她是山妖?”
    老太婆连忙说:“罪过!罪过!你怎么将善才童子说成妖了?”
    老乡反问:“山妖不好吗?你们希望观音派人来捉山妖么?”
    “不不!观音怎么会派人来捉好心的山妖?不会的。”
    老头子说:“会不会小龙女就是山妖,山妖就是小龙女?”
    老乡说:“看来是了,要不怎么有人称山妖为神女了?”
    这时祭坛上又起了变化。道士问:“你真的是观世音座下的人?”
    “是呀!你不是烧符请我来捉妖么?我来了,你不拜我,还左问右问,你想不想捉妖的?嗯?”
    “妖在哪里?”
    小姑娘一指黄家父子:“他们两个就是妖怪,你看不出来?”
    茅山道士这才真正傻了眼:“他们是妖?”
    “是呵!妖精你都看不出来,怎么捉妖?我看你这道士只会愚弄人,骗人钱财,不会真正的驱邪捉妖。现在,我来捉妖让你看看,你给我滚下坛去吧!”
    小姑娘说完,一出手,不可思议地一下将这个比她高出半个身子的茅山道士扔下祭坛了。扔得他两眼金星乱飞,半晌爬不起来。看来他不但不会法术,连武功也不会,是江湖上装神弄鬼,骗人钱财混饭吃的下三流道士。
    小姑娘扔了道士后,纵了过来,对黄家父子说:“现在,我来捉你们这两个人间的妖怪啦!”
    红衣大和尚一下站起,挡住了小姑娘,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小施主,贫僧希望你不要胡来。”
    小姑娘扬扬秀眉问:“你这大头和尚不是前来捉妖的吗?”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为降魔除妖而来。”“我看你跟那个茅山道士一样的稀里糊涂,有两个妖魔坐在这里,你干吗不捉?”
    “善哉!善哉!小施主别信口雌黄,他们何曾是妖魔了?”
    “那么我是妖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也不是妖魔,只是一位世外高人的弟子,不知令师是谁?小施主能否赐教?”
    闵子祥和元凤一听,顿时讶然。看来这位红衣大和尚却是一位高僧,看出了这位精灵、黠慧的小姑娘并不是妖,而是一位高人的弟子。这位世外高人是谁?是她爷爷?
    黄老财在惊愕中醒过来,急叫道:“大师,她就是山妖,你快给我捉了!”
    黄老财身后的一位家丁也说:“大师!我家老爷没有说错,她的确是在我老爷庄子上不时作崇,又一把火烧了庄子,从火光中大笑而去的山妖!”
    小姑娘说:“不错!我就是山妖又怎么样?”
    黄老财的儿子跳了起来:“大师,我们花银子请你来,你现在见了山妖怎不捉?”
    红衣大和尚合十说:“黄施主!这位小施主的确不是妖,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过节,能不能互相之间化解了?”
    黄老财说:“她明明自称是妖,怎么又不是妖了?”
    黄老财儿子说:“你是不是怕了山妖不敢捉,故意推辞说不是?那我们花钱请你来有何用?”
    “阿弥陀佛!这世上本无妖魔,只是由心而生。”
    “什么,世上本无妖,那你为什么说你能降魔除妖了?没有妖魔,你捉什么了?”
    “善哉!善哉!贫僧说妖魔由心而生,一个人心生魔心,他的行为就属妖魔了!”
    黄老财说:“我不管她是妖也好,是人也好,你老给我捉了她!”
    “阿弥陀佛!贫僧看这位小施主行为虽然怪异,却具有一股正义之气。黄施主,贫僧一路来时,也略知黄施主的为人,正想借此机会,劝黄施主去恶心,行善事,以赎过往的罪孽,那么妖魔自然而消失。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望黄施主回头是岸,善莫大焉。”
    黄老财怒道:“我们花钱请你捉妖,你不捉妖,反而劝我去什么恶心,行什么善事?你走!我不请你了!”
    “阿弥陀佛,黄施主请自重,贫僧一走,恐怕施主眼下就有杀身之祸了!”
    小姑娘说:“红衣大和尚,你走吧!你的好心,他们是不会领情的。其实你应该捉的,是他们这两个妖魔。”
    “小施主,贫僧捉的,就是他们心中的魔念。”
    “大和尚,他们心中的魔念你捉不了,还是让我来捉吧!”
    “小施主,你怎么捉?”
    小姑娘眨眨眼说:“杀了他们,心魔不就捉住了?”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希望你别乱来!”
    与此同时,带兵的那一位军官“嗖”的一声,将腰刀拔了出来,喝道:“你这红衣和尚,给我滚开!你不捉,我来捉了!”
    小姑娘说:“大和尚,你看看,我没有乱来,他们倒先乱来啦!你走吧,这事你管不了。”
    军官一刀向小姑娘狠狠劈来,一边喝道:“士兵们!给我将这个小山妖围住,别让她跑掉了!”
    十多个士兵,有四五个冲上了祭坛,其他的仍在坛下看守着。这个带队的军官,初时听说是山妖来了,十分惊恐。现听红衣和尚说她不是妖,而是人,就完全不怕了。心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再有本事,也敌不过自己,何况自己手下还有十多名士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一刀劈出,见小姑娘轻灵地跃开,第二刀就接着劈出。小姑娘在闪开他三四招后,一个轻纵,迅若电闪雷击,从他的刀光中穿了过来,一出手,不但将他手中的刀夺了过来,人也给扔到祭坛下去了。这可是武林中少有的白手夺刃的手法,红衣和尚看得心中凛然。他从小姑娘轻灵似猿猴的身法中看出,这位军爷的败,是迟早的事,却想不到小姑娘只出手一招,就将军爷扔下坛去了。这可是江湖上一等的上乘高手。自己跟前的两名弟子,联手恐怕也不是这自称为山妖的小姑娘的对手。
    军爷一给扔下,无论坛上坛下的士兵们都大吃一惊。坛上那五名持刀的士兵,一下拥上,五把刀齐向小姑娘砍去。小姑娘略一挥刀,乒乒乓乓,士兵们手中的刀不是给削断就是给震飞,有的还受了伤。不管受伤或没受伤,全都吓得跑下坛去了。
    小姑娘扬扬手中的刀,对黄家父子说:“现在我来捉你们两个啦!”声落人到,刀光一闪,黄老财儿子的人头便离颈飞了出去,红衣和尚想出手制止已来不及了。
    小姑娘的刀想再向黄老财砍去,红衣和尚纵身而起,双掌拍出,一边说:“小施主,切莫再伤害生灵。”
    这一股掌力,震偏了小姑娘的刀,同时也将小姑娘逼得后退跃开,将黄老财从刀口下救了出来。
    小姑娘惊讶地问:“大和尚,你这是干吗?”
    “小施主杀气太重了!”
    “我不杀他们,他们可要杀我啦!”
    “贫僧看出,他们杀不了小施主。”
    “你要保护这为害人间的老坏蛋?”
    “阿弥陀佛!贫僧请小施主看在佛祖的分上,刀下留生。”
    “我不留生又怎么样?”
    “贫僧只好尽力而为,阿弥陀佛!”
    “大和尚,你是要和我动手啦?”
    “不敢,贫僧只想阻止小施主再杀生。”
    这时坛上坛下,见出了人命,所有的百姓全惊得走散了。比较大胆的一些的,也躲进树林里,远远观看。就是那些士兵,也扶起摔断腿的军爷逃跑了,再不去理黄老财的死活。黄老财更是惊得三魂不见了二魄,坐在地下呆若木鸡,一双目光,哀求着红衣和尚。
    闵子祥和元凤两人,虽然走进了树林,却不像其他乡民村妇,害怕惹祸上身,全都跑得不见了人影。他们夫妇两人,正在暗中观看那位大理来的和尚。他们看出这位大师,不但是位得道高僧,也身怀绝技,万一小姑娘与他交起锋来,小姑娘不敌,他们双双就会蒙了面孔出手相助。当然,他们也会劝阻小姑娘别伤了高僧。至于他们的儿子凤翔,已由元武、元芬带着,随逃走的百姓,先行回古榕村。
    小姑娘望望黄老财,又瞅瞅红衣和尚,说:“好呀!我就看在你这好心大和尚的面上,放过了这黄老财。他要是今后再敢欺负乡亲们,我一定要杀了他。”
    说完,她身形一晃,人似轻燕纵起,朝荒山野岭飞去,转眼就不见踪影。
    红衣和尚看见又是心中凛然。小姑娘这一份轻功,自己就不及。她是哪二位世外高人的弟子,来这里一带行侠仗义、除恶扶善?想不到这一带的荒蛮群峰之中,竟有这么一位世外高手。难道这位高人就是一方百姓所传说的山神山妖?
    小姑娘走后,黄老财才透过一口气来。他看见儿子的无头尸倒卧血泊中,又是揪心的痛。他不但不感激红衣和尚救自己的大恩,反而怪红衣和尚不救自己的儿子,放走了小姑娘。
    红衣和尚叹了一声:“黄施主,看来令郎是劫数难逃,贫僧无能为力。”
    “什么无力,你就不能捉住那山妖么?”
    “贫僧自问无力对付那小施主。”
    “我看你不是无力,而是有意放跑了!”
    和尚身后的两名弟子忍不住了:“你这施主也太过分了,刚才我师父冒险救了你一命,你不知感激,反而怪起我师父来。不是我师父,你还有命么?”
    另一个弟子说:“师父,我们走吧,别去管他了!”
    红衣和尚叹了一声,向黄老财合十稽首说:“黄施主,今后好自为之,贫僧告辞了!”便与自己的两位弟子走了。至于那位茅山道土,感到无颜,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场兴师动众举行的起坛捉妖法会,就这么烟消云散。黄老财又怕又恨又伤心。叫人安葬了儿子的尸体后,害怕这个不知是妖是神还是人的小姑娘再来找自己,再不敢在水口镇呆下去,躲到永从县城他女婿家里了。
    红肚兜小姑娘在水口镇众目睽睽之下亮了相,大闹捉妖坛,戏弄了茅山道士,杀了黄老财的儿子,惊走了官兵,霎时之间,便传遍了附近几百里的州府县城和大小山寨,弄得人人皆知,街头巷尾人们都在津津乐道。尽管云南大理来的高僧说小姑娘不是山妖鬼魔,而是世外高人的弟子,小姑娘也曾称自己是山妖,但人们不再以“山妖”称呼了。人们认为“山妖”二字,不但没礼貌也太不尊敬了,都以山林中的神女相称,简称神女。何况小姑娘也曾自称自己是南海观世音座下的人,不是神女又是什么?况且在这重山峻岭聚居的各种异族人,苗、瑶、黎、侗、壮都有,他们更是迷信鬼神之类的传说。小姑娘不是山魔鬼怪,自然就是神了。只有神才能轻纵似飞,在深山老林中出没,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一般凡人怎能做到?
    神女的传说,经过当日目睹的人们之口,又经过在这一带来往商人、山客们之口,越传越远,很快就传遍了湘、桂、黔三地所有州府乡镇,甚至传到云南、四川、广东、湖南、湖北等地,而且越传越神奇,越匪夷所思。有的说神女是观音莲花宝座下的小龙女,观音特地打发她来这一带荒蛮的山区打救世人。
    有的说神女是一只千年成精的狐仙,不然她为啥那般黠慧,经常喜欢戏弄人?
    也有的说神女就是山神之女。山神是山林中精灵的化身,而神女更是天地之间钟灵毓秀之气凝结成形,有各种各样的化身,活泼、天真、怪趣的红肚兜小姑娘,只是神女的一个化身而已。有时她化成一个清雅绝俗,秀丽无比的少女,深夜潜入人家,测试人心;有时化身为一个穷苦的老太婆,上门求食。要是你心存善意,惜老怜贫,或者心地磊落,不欺暗室,便会得到了神女的爱怜,给你带来全家人的幸福;不然,便惨遭横死,举家不保安宁。
    人们的传说是越传越玄,越传越神乎,甚至将吕洞宾普渡世人,何仙姑打救落难书生等事,都附到神女身上去了。这些传说,随着各种各样人的年龄、性别及心地善恶、品质高下等等想象和希望,赋予了神女各种不同的化身与性格。一般年老的人,希望神女永远是那么一个天真有趣的小姑娘,不时来陪伴自己,令自己欢心;一些自命风流文人雅士的青年人,希望神女真的是一位心地善良、秀色可餐的婷婷少女,能垂青于自己,令自己像给龙女传书的柳毅一样,有享不尽的风流幸福;受人凌辱的人,却盼望神女是位除恶惩凶的侠女神,除尽人间的不平事,以伸自己心中的怨气;受苦受难的人们,望神女突然光临自己的家门,打救自己的苦难,而不是什么千年狐狸精,任性而为。
    总之,各有各的盼望,各有各的想法。神女的种种传说,自然而然引起人们的注意,也引起了江湖上武林人士的注意。
    武林中人,尤其是一些有见识的武林上乘高手,听了这些传说,十分的惊奇、讶异。他们不同一般的百姓,不大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或妖魔鬼怪。凭他们在江湖上多年的经验,所谓妖魔鬼怪,都是无稽之谈、荒诞传说,要不就是那些心存不良的人在暗中装神扮鬼,愚弄村民百姓,以达到不轨的目的。
    他们十分倾慕那位除恶惩奸、戏弄人间的小姑娘。他们也相信大理来的高僧所说,小姑娘是位世外高人的弟子。他们暗暗惊讶,在那荒蛮的重山峻岭之中,极少人烟的荒凉之地,怎么有这么一位世外高人了?他手下的一个小姑娘,便身怀绝技、神秘出没山林,那他本人的一身武功,更是深奥莫测了。这位世外高人到底是谁?在武林中不见经传,不会是慕容家的人,又在故弄玄虚、糊弄江湖?
    因为离那神女出没的地方较近的武林门派,一个是贵州的九龙门,一个是湘西的言家寨,再一个就是慕容世家了。其他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小帮小派,在江湖上掀不了风浪。
    从神女的传说中听来,湘西言家和贵州的九龙门,都没有人有这般武功超凡的本事,只有慕容世家的人才可能办得到。何况慕容世家所出的女侠,几乎个个都是古灵精怪、黠慧异常的。先是小魔女白燕,继而是九幽小怪之一的慕容小燕,再次是青衣狐莫纹女侠,最后是嫁人慕容家的穆婷婷了。她们一个个都是惊动武林、威震江湖、叱咤风云的人物。虽然慕容家的紫竹山庄离神女出没的山林有几百里之遥,但作为武林门派来说,慕容家离那神秘的山林却最近了,难怪武林人士有这般的思疑。加上红肚兜小姑娘的举止行为,都与慕容家历代所出的女侠十分相似,更难怪武林人士这么去想。
    不但武林中人是这么想,就连闵子祥和元凤也思疑起来:红衣小姑娘,真的是慕容家的人?她爷爷就是名动武林的黑鹰慕容智?不可能吧?慕容家的人怎么敢放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这一带山林中出没?就是小姑娘的武功再高,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让她一个人这么四处出没,那不危险?
    小姑娘不说,元凤也不敢动问。因为往往武林中有不少不为外人所知道的隐情,也不想外人知道。外人要是好奇打听、追问,会招来杀身大祸。所以最好别去打听追问。闵子祥和元凤的来历、身份,还不是一样不想外人知道?
    水口事件的第二天黄昏时分,小姑娘又在元凤家的后院中出现了。元风和儿子一见她到来,惊震万分。元凤关切地问:“山姑娘,你没事吧?”
    “伯母!你看我有事吗?”
    小姑娘天真烂漫,神情逗人喜爱。元凤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女孩,就是昨天大闹祭坛、戏弄道士、杀了黄老财儿子的神女。
    以武林人士看来,小姑娘昨天在水口镇干得太漂亮了,除了杀掉拐卖良家妇女为娼、欺凌女性的黄老财儿子外,再没杀害他人,更没伤害无辜。这真是侠义之举,为水口镇一带除了一害,也威慑了黄老财,大快人心,代百姓伸了一口冤气。元凤说:“山姑娘,你没事就好了!”
    凤翔说:“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娘十分惦挂你哩!”
    “我多谢你们啦!”小姑娘跟着又蹙着眉说,“今后我不能再来这里玩啦!”
    元凤怔了怔:“为什么?”
    “我爷爷骂我啦!”
    凤翔睁大眼睛:“骂你?干吗骂你了?”
    “爷爷骂我昨天不应该那么做。”
    元凤问:“山姑娘,你昨天做得太好,为当地除了一害,怎么不应该了?”
    凤翔说:“是呵,连我武叔叔和芬姨也十分敬佩你干得太棒了!”
    “不!爷爷骂我太过好胜逞能,不应该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
    凤翔茫然地问:“那要怎么做?”
    “爷爷说,我应该在深夜里悄悄地干,杀了黄家父子之后,又悄悄离开。这样,就不会露出了自己,又不会惊吓乡亲百姓。爷爷还说,幸好昨天百姓们在惊走时,没发生推撞,没互相践踏,更没发生人命,跌倒撞伤的妇孺也不多,不然,我就闯了大祸,害了他们了!””
    元凤一听,敬佩之心不禁油然而生。她爷爷真是一位世外高人,考虑除害时,还考虑会不会伤及了无辜的百姓。这是大仁大义侠士的高尚风范。的确,要除黄家父子,在夜里行动更好。
    小姑娘又说:“爷爷说我这么大闹,弄得人人知道,很快会引起了江湖上人的注意,以后就会有麻烦事发生。”
    元凤问:“所以你爷爷就不准你来我这里玩,怕连累了我们?”
    “不单是不准我来这里,更不准我出门四处乱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练功学艺。”
    凤翔问:“那你几时可以出来玩?”
    “我不知道。”
    元凤不禁又暗想:她真的是武林世家慕容家的人?她爷爷黑鹰慕容智因这事动了怒,不准她今后一个人出来在江湖上乱跑了?这样也好。的确,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在外面到处乱跑,实在也叫人不放心。便说:“山姑娘,那你好好听你爷爷的话,别四处乱跑了,安心在家练武学艺。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来。”
    “伯母,那我走啦!”
    元凤却意识到小姑娘一别之后,不知何时才可以相见,有点依依不舍,问:“山姑娘,你不能在这里用过晚饭,住一夜才走么?”
    “不了!我爷爷在外面树林里等着我回去的。”
    元凤又是—怔:“哦?你爷爷在等你?那我不敢留姑娘了。”元凤极想知道小姑娘的爷爷是谁,是世外高人,还是名动中外武林的黑鹰慕容智大侠?但很快便压抑了自己这一冒失的举动。这位高人既然不想与人见面,就别去招惹他了。她与小姑娘挥手告别,小姑娘身形一闪,很快在茫茫的暮色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点声音也没有,似乎真的是民间所传说的神女,聚则成形,散则成气,突然间消失,谁也看不见她去了哪里。
    元凤母子在后院里呆了半晌不出声。后来凤翔问:“娘,山妹妹以后不来这里和我玩了吗?”
    “不知道。翔儿,你也应该像山妹妹一样,安心在家中练功习武,做一个似山妹妹那样勇敢的侠义人物,其他的别多去想。要是有缘,你们今后或许会再相见。”
    “要是没缘呢?”
    “那你一生一世也见不到她了,就是见了面也不相识。翔儿,这一切得随缘分,强求不得,懂吗?”
    凤翔默然不出声了,暗想:怎会见了面而不相识的?他这样的年纪,又怎懂得“见面不相识”的含意?
    小姑娘爷爷的预见果然没错,水口事件立即引起了江湖上武林人士的注意。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孟英山紫竹山庄慕容世家了。第一个登门拜访的是云南点苍派掌门人万里飞和他的夫人芹女侠。这时他们已是一对老年人了,有子有孙,可英气、性格仍不减当年。万里飞还是那么老不正经的爱打诨说笑,芹女侠却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性真爽快,管得丈夫很严。
    迎接他们的是黑鹰慕容智大侠和青衣狐莫纹女侠。慕容智曾经以痴儿的面目,戏弄了整个武林(详情请看拙作《黑鹰传奇》),神出鬼没,与莫纹女侠双双荡平了阴掌门,从此便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莫纹含笑问:“是什么风,吹得你们来到我们这里了?”
    万里飞眨眨眼说:“是一股妖风。”
    慕容智愕异:“妖风?兄弟,不会是云南方面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芹女侠嗔了丈夫一眼:“看你胡说八道的!”她转对慕容智说:“姐夫,你别跟他胡说,胡子都白了,没半点正经。”
    莫纹一笑:“芹妹,你们不是来问什么山神、山妖和神女的事吧?”
    万里飞忙说:“不错!不错!我说错了,我应该说是一股神风将我们吹了来。”
    芹女侠又瞪了他一眼:“你又胡说什么了?嗯?”
    万里飞反而愕着眼:“我又说错了?不是妖风,又不是神风,哪是什么风了?”
    “是东南西北风。”
    慕容智和莫纹不禁相视一笑。莫纹挽了小芹的手,说:“妹妹,我们到里面说话去。你也太过认真了,飞兄弟性格一向如此,你当听笑话不就完了么?”
    “姐姐,你不知道,他对什么人都这么嘻嘻哈哈的说诨话,没一点正经。甚至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孙儿,也在说胡话,让媳妇也笑掉了牙,简直是尽给我现丑!”
    他们在湖边水榭中坐下,家人奉上香茶后,慕容智问:“你们来打听那神女的事?”
    万里飞说:“我们不为这事而来,为什么而来了?你以为我无端端跑来看你们吗?而且我们都七老八十了,老人看老人,有什么好看的?几十年还看不够么?”
    小芹扬起了眉:“你说什么?”
    万里飞赶忙说:“好看!好看!有时还顶好看的,尤其是你,我永远也看不够。”
    小芹站了起来:“老不正经的,你是不是想讨我打了?”
    慕容智和莫纹都莞尔一笑。莫纹说:“飞兄弟,你少说两句吧。其实有关山神山妖的传说,我们早几年已隐隐听人传说了,认为不过是无稽之谈,我们也没去留意。山神山妖等等鬼神之说,几乎各处都有,故事大同小异。直到水口镇上真的出现了神女戏弄道士,杀了黄老财的儿子之事,才引起我们的惊奇。”
    万里飞笑笑说:“莫姐姐,你不会连我们也捉弄吧?”
    “我怎么捉弄你们了?”
    “这个所谓神女,不是慕容家的么?”
    慕容智问:“飞兄弟,你听谁说是我们慕容家的了?”
    “其他的人说,我当然不会去相信。是大理三塔寺一位高僧所说,我不能不相信。”
    “他说那神女是我们慕容家的了?”
    “他没有这般说,只说是一位世外高人的弟子,在这黔、桂、湘三地交界的莽莽群峰中,除了你们,还有什么世外高人了?”
    “所以你疑心是我们了?”
    “不单是我,武林中人都有这样的思疑。智老哥,你是不是又在装神弄鬼、戏弄江湖了?过去你扮成傻头傻脑的痴儿,连莫姐姐也捉弄了。现在你又扮成什么山神、山妖,还添了一个古灵精怪、黠慧过人的神女而捉弄世人。不错!现在你的确是个老山妖,你带带我这个小老山妖一起玩好不好?”
    慕容智笑着说:“兄弟,别开玩笑,真的不是我,我也没必要扮什么山神、山妖来捉弄世人。”
    “智老哥,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兄弟,你怎么不细想一下,我慕容家哪来那么一个精灵慧黠、趣致可爱的红肚兜小姑娘了?听人说,她不过是六七岁左右。”
    “奇了!那位世外高人不是你们,又是谁呢?不会这世上真的有山妖吧?”
    莫纹说:“山妖,我敢肯定世间上并没有。但世外高人,那一定有的。神州处处,都是藏龙卧虎之地,何种高人没有?早六七年,江南一地,不是出了一个什么生死判官和一位极为神秘的女子大闹南京,几乎将江南一地闹得翻了过来,令不可一世的西厂从此垮台,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目么?可惜,他们大闹南京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不在江湖上出现了。再有十年前的聂十八,大洪山一战之后,杀了天魔神剑,从此退隐江湖,也极少在江湖上走动。”
    小芹问:“姐姐,会不会这个什么山妖、神女,是聂十八他们干的了?”
    慕容智说:“不会,聂十八是武林中出名的忠厚老实人,怎会扮什么山神、山妖了?”
    “可是他妻子穆娉娉这丫头,却古灵精怪,一身有不少的邪气呢。”万里飞说。
    莫纹笑说:“飞兄弟,你这话别让我儿媳妇听到了,不然,她可跟你没完没了!”
    小芹又是瞪了自己丈夫一眼:“穆丫头就是邪,也没有你这么多的邪,一身都是邪气,说话更邪!”
    “好好!我不说了。”
    慕容智说:“兄弟,你言下之意,是不是疑心白儿和婷丫头干的了?他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回了东海娘家,随同他们去的,有婷丫头姐姐和聂十八。”
    “智老哥,你看这位世外高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
    “你没去打听?”
    “我也派人前去水口镇打听过了。”
    “打听得怎样?”
    “一句话,遍寻不遇。看来这位世外高人和他的弟子,在水口事件之后,不是远走高飞,就是深藏不出,远避世人了。”
    “那么说,我去打听也没用了!”
    “兄弟,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位世外高人既然不想见人,你怎么打听也没用,我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何况从各种传闻中看出,山神、山妖、神女的出现,都是行侠义之事,大快人心之举。也像我们一样,做了好事而不想太多的人知道,更不希望别人报答。既然他有心远避,我们何必去寻找?要是山妖的出现是为害一方百姓,那我们就有责任去追踪,为民除害。现在不是这样,我们寻找他干吗?说不定引起误会更不好。”
    莫纹笑着:“飞兄弟,你要是去了,说不定那一带的百姓将你当成山妖了!”
    万里飞问:“怎么将我当成山妖了?我像山妖吗?”
    小芹说:“你不像山妖才怪,嘻嘻哈哈老不正经,见什么不平事又爱多管,出手不知轻重。人们不将你看成老妖怪又看成什么了?走!我们回苍山去,别去那里讨没趣。”
    莫纹说:“妹妹,你不是这么快就要走吧?既然来了姐姐这里,说什么也要多住几天才能走。”
    这样,他们就在紫竹山庄盘留了下来。这几天里,也有一些武林中人登门拜访,打听山妖神女之事,慕容智夫妇一一给他们解释,也劝他们别好奇去那一带打听神女之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要是说来紫竹山庄打听的,都是一些在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他们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位世外高人,是不是慕容智、莫纹夫妇而已。倘若是,便想探明慕容智装神弄鬼的意图,如若不是,那么是不是这一处群峰之中隐藏了一个可怕的魔头人物?的确,像黄老财这么一个小镇上的土豪劣绅,不值得慕容家的人出手,随便一个武林中人,都可以将他打发掉。
    在小姑娘大闹水口镇后,十天半月里,古道野店仍如以往一样平静,也没有什么江湖中人出现,来往的旅客、行人,都是一些商人,小贩和山客,他们也好奇地打听山神、山妖及神女的事,茶余饭后,也将在路边听到有关神女的事说了出来。以后渐渐便有些江湖人士出现了,三三两两,不时经过野店,或在野店、古榕树下歇脚打尖,是专程为打听世外高人和神女之事而来。
    这些江湖中人的陆续出现,什么人都有,有游方的道士,四处化缘的僧人,绿林中的好汉,侠义道人的剑侠、刀客,一地的豪杰,甚至江湖会帮门派的掌门人都出现了。有的神情凶恶,有的潇洒从容,有的不可一世,有的阴森狡诈,更有一些放浪不羁的女子和道貌岸然的长者,真是三山五岳,各种各样的人物都有。一时之间,这处三地交界的穷荒蛮野的群山重岭,成为了江湖中人来往聚散的地方了。一向冷清的古道野店,顿时热闹忙碌起来,不但有人路过歇脚,更有人在野店中长住下来。
    一下有这么多武林人士出现,闵子祥和元凤担心有人认出自己来,会引起不必要的仇杀。他们便将野店交给了元武、元芬等人打理,带着凤翔到古榕村中住下,不再轻易露面。
    元武、元芬是后来提升的剑手,在江湖上更是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什么人认识他们。只要他们不显露出自己的武功,就不会出事。元凤更是千叮万嘱,哪怕是受到江湖上一些蛮不讲理、恃艺凌人的人欺侮、殴打,也要极力忍耐,千万不可将事情闹大了。
    闵子祥和元凤更是从心中佩服小姑娘爷爷的预见,不出半个月,水口镇上果然招惹了这么多江湖人士的到来,连自己平静的生活也搅乱了。他们更中断了凤翔的练剑,只叫他早晚勤练内功,害怕一时不慎,为一些武林人士发现而引起思疑,招来无谓的麻烦。
    这些江湖人士的出现,绝大多数是带好奇心理而来的,想看看传说中神女的风采,领教一下神女的武功,希望在与神女的交锋中看出,这位世外高人是何门何派的武功。他们只是猎奇,而没有他意。
    有的却希望自己有幸碰上神女,求她引见那位世外高人,拜高人为师,学得一技之长,在江湖上扬名,从此纵横武林。其中也有些是想学艺而报仇的。
    有的是想显示自己家传或本门派的武功,要是能将神女击败,便可傲视天下,名震武林了。
    有的来这里的目的却深奥莫测,没人能知。这些人中,大多数是深藏不露、阴鸷可怕、沉默寡言的人,只是默默倾听他人的话,自己从不出声。
    其中更有些人是暗暗追踪仇家而来。他们探听到他们的仇家也来了这里,想出其不意将仇家干掉,完成自己多年复仇的心愿。
    总之一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各有不同,心态各异。的确,凡是武林中人来往多的地方,或者相遇多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发生一些打斗的事情。有的是为了一句不合,便拔刀相向;有的是互相争强好胜,引起交锋;更有的是恃艺凌人,挑动了厮杀后扬长而去。
    古道野店,经常是江湖中人来往歇脚或者暂住的地方,自然免不了大大小小打斗之事发生,甚至连店里的桌凳也打烂了,碗碟酒杯碎裂更成了常事,遇上好的,赔些银两了事;不好的,店小二捱了耳光不算,还将你一脚踢出店外,不屑一顾而走。元武、元芬等人只有尽量忍气吞声,不敢得罪了这些凶神恶煞。要是在过去,元武、元芬早已拔剑了。就算不杀了他们,也得给他们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令他们再也不敢在店中惹是生非。现在不同了,他们跟随闵子祥、元凤隐居避祸而来到这里,不愿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
    一天,店里来了一位神态冷漠而含残忍之色的缁衣老尼,带了一位面目姣美、腰佩长剑的少女。她们的到来,好像给野店带来了一股冷风,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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