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回两个小偷
    上回说到覃婆婆问小三子怎么去了这么久,小三子说:“覃婆婆,我去给你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呢。”说着,小三子从怀里掏出了十多个还带有热气的包子、馒头,将两个包子放在覃婆婆颤巍巍的手上,其余的全放在桌上的一个竹篮子里,说:“覃婆婆,你快吃吧,趁热吃,冷了硬了就不好了。”
    覃婆婆接过包子,一阵激动:“小三子,你对我这瞎眼的婆子太好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覃婆婆,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昨天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你慢慢地吃,别噎着了。篮子里还有包子、馒头,吃的时候放进锅里蒸一下,千万别吃生冷坚硬的东西。”
    覃婆婆又是一阵激动:“小三子,你比我那媳妇还关心我,你买了很多吗?”
    “不多,十来个吧。”
    “小三子,我有两三个就够了,这么多,要用多少钱?”
    “覃婆婆,别管钱的事,我有的是。对了,你媳妇去哪里了?她怎么丢下你不管的?”
    覃婆婆叹了一声:“媳妇见家里已没有什么吃的,给我留下了两个红薯,便回娘家去借吃的了。”
    “哦?你媳妇去了几天了?”
    “前后有三天了。”
    “三天?你媳妇的娘家很远吗?”
    “不远,只有十几里路,是镇子北面的一个小村子。不过,我媳妇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小三子说:“三天了,不管借到或借不到,也该回来了。”小三子本想再说,她会不会在半路上出事了?可是听到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动,急忙回头一看,不由愕住了。是他给人追赶时,在十字路口碰上的那一位小姑娘。
    小三子见到的正是小神女。小神女好奇地想看看他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便悄悄地跟了来。想不到他偷的只是包子和馒头,而且还是为一个瞎眼老太婆偷的,心里便有了好感,感到这个聪明的小偷,与自己以往的行为差不多。她又想,你这个小偷,要偷,也去偷一些米吧,怎么去偷包子馒头的?这能吃得多久?于是便从隐蔽处闪身出来,微笑地望着他。
    小三子惊讶地望着小神女:“你——!”
    小神女笑着说:“你不会不记得我吧?”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跟着你来的呀,你来得,我来不得么?”
    覃婆婆问:“小三子,是谁来了?”
    “哦,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
    小神女说:“覃婆婆,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好!好!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好心来看我这么一个瞎眼的老婆子?”
    “覃婆婆,我是路过这里的。”
    “路过?姑娘不是这镇子上的吗?”
    “是呀,我是路过这里的,口渴了,想来这里讨口水喝,好吗?”
    “小姑娘,这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坐呀。小三子,麻烦你去厨房水缸舀一壳水给这个小姑娘。”
    “覃婆婆,不用了,我会自己去。”
    小三子说:“我带你去吧。”
    来到厨房,小三子望着小神女问:“你不是来讨口水喝的吧?”
    “我怎么不是了?”
    “你真的要讨口水喝,镇子上有的是人家,或者到河边上就可以了,怎会拐到这个偏僻的小穷巷中来?”
    “我不是说我跟着你吗?”
    “你跟着我干吗?”
    “想看看你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原来你偷的尽是些吃的。”
    小三子慌忙“嘘”了一声:“你别大声,别让覃婆婆听到了。”
    “听到了怎样?”
    “她就不安心吃了。再说,这些馒头包子我也不是偷的。”
    “哦?不是偷的,人家追你干吗?”
    “好吧,你说偷就算偷好了。”
    小神女笑着说:“偷就是偷呗,怎么算是偷的了?”
    小三子问:“你想怎样?捉我?”
    “我捉你干吗?因为我也有些肚饿了,想吃你偷来的那些包子馒头。”
    “什么?你是想来分赃的?”
    “不行吗?”
    小三子用一种鄙视的眼神对她说:“看不出你年纪小小,却学到了我们行中人的规矩:见者有份。不行!这些馒头包子你不能动,那是我给覃婆婆准备的三天粮食。我小三子会感谢你在十字路口相助之情,顶多我以后偷到东西,分一点给你好了。”
    “真的吗?”
    “我小三子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牙齿当金使,说过的话算数。”
    “可是我现在肚子饿怎么办?”
    “好了,我现在身上还有两文钱,你拿去买两个馒头吃好了!”
    “钱,我有。”
    “什么?你身上有钱?”
    “我不但有,我身上还有大块的银子哩!”
    “你身上还有大块的银子?”
    “是呀!你要不要我拿给你看?”
    “你有银子,干吗不去镇子买包子馒头吃个饱?干嘛跑来这叫化兜里来分饭吃?”
    “因为我去过那饭店买饭吃,那个凶恶的店小二不让我进去。”
    “他为什么不让你进去?”
    “他欺负我是个小女孩,说我吃不起,将我赶走。”
    “你身上不是有银子吗?”
    “是呀,但他说我是偷的,我气得跑开了!”
    小三子用不相信的眼神瞟了她一眼说:“你真的有银子吗?别不是假的了?”
    “哎!你不相信我身上有银子?好!我拿给你看看。”小神女将怀里的一锭银元宝掏了出来,足足有十两重。
    小三子一下看得眼也大了,愣了愣说:“这是真的?”
    “不是真的?你看呀!这是我爷爷给我的,总不会爷爷也骗我吧?”
    小三子取过银元宝左看看,右看看。他银子是见过,也拿过用过,但从来没拿过这么一锭完整的元宝。放在手上掂掂,真的有十两重,他一下又呆住了。他真不敢相信一个不显眼的农家小女孩,身上竟有十两银子。试想想,四钱银子就可以买一石七八斗粮食,足够一家三口吃一个多月。在街边专为人写信的秀才,一个月顶多才赚三两银子。打工者一天的所得,还不到五分银。小神女有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对小三子来说,她已是一个大富翁了。十两银子,足够覃婆婆婆媳两人用上三年,不愁吃穿了。
    小三子呆了半晌:“你这银子不是偷的吧?”
    小神女一手拿过了银子,“啐”了小三子一口:“你是小偷,我也是小偷吗?你去偷给我看。”
    “你真的想去那饭店吃饭?”
    “是呀!”
    “好!我陪你去,看那店小二敢不卖饭给你吃!”
    “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
    “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在那恶店小二眼里,也是一个小孩子。”
    “嘿!我高出你大半个脑袋,今年满十二岁了,是个大男孩,他敢欺负我?”
    “好呀!我们一起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管你吃个饱。吃完了,我们不但带些饭菜回来让覃婆婆吃,还在街上买些米呀,腊肉呀,熏肉呀回来。这样,她婆媳两人整个冬天就不愁没吃的了,好不好?”
    “这太好了。可是,这不花掉了你很多的银子?”
    “哎!我还有哩!”
    “好!我们走!”小三子刚走出厨房,突然说:“你等等,我得要改改容,不然,镇子上的人认得出来。”
    “你这些包子馒头是在饭店里偷的?”
    “我这是买的。”
    “那三个人干吗要追你?”
    小三子低声说:“我这是从赌馆里偷了一串铜钱,去饭店买了那些包子馒头,在回来时,给赌馆的人认出来了,我只好往镇外逃跑。好了,你先去向覃婆婆说一声,我等一会就来。”
    “那你快来呀!”
    小神女来到覃婆婆跟前,见覃婆婆已吃完了两个包子,正坐在那里,便问:“婆婆,你怎么不吃了?来,你再多吃两个包子。”小神女从竹篮里拿了一个包子放在她的手上。
    覃婆婆忙说:“不不!我吃饱了!我瞎婆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包子。小姑娘,你饿不饿?你饿,你吃呀!”
    “婆婆,我不饿。这包子既然这么好吃,你就多吃一个吧等会,我和小三子再去镇上一次,再给你买些吃的回来。”
    “不不!我有这些包子馒头已够了,你们不用再给我买了。”
    “婆婆,这些包子馒头,吃不了三天的。”
    “小姑娘,你太好心了。我可以掺些糠和野菜吃的,可以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正说着,小三子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出来了。小神女几乎认不出他来:破烂的棉衣反转穿,虽然有些脏,但不破烂处都叫补丁缝住了,一头乱发也梳过,脸也洗干净了。令小神女惊奇的是,小三子嘴唇上明明有一颗显眼的大黑痣,也不见了,总不会这颗黑痣也洗去了吧?小神女问:“咦!你嘴唇上的黑痣……”
    小三子狡黠地眨眨眼:“我将它洗掉了!”
    “这能洗掉吗?”
    “这是我用一点点黑膏药沾上去的,怎么洗不掉?怎样?这下没人认出我来吧?”
    “不错!是没人认出来,你一下变得比以前好看多了!”
    “你跟覃婆婆说了没有?”
    “说啦!”
    “好!我们走!”小三子对覃婆婆说,“覃婆婆,我跟小妹妹出去一会再回来看你。”
    覃婆婆激动地说:“小三子,我有这些包子馒头已心满意足了。我瞎婆子多谢你们的好心,你们不用再来看顾我了。”
    “覃婆婆,我要等到你媳妇回来,才能放心离开你。”
    小三子说完,便和小神女双双出了门。路上小神女好奇地问:“你不是这小镇上的人吗?”
    “我是古州城里人。”
    “这覃婆婆是你的亲戚?你特意来这里看顾她的?”
    “我跟你一样,也是路过这里的。”
    “什么?你也是路过这里?”
    “是呀!我打算在这镇上找一些有钱的人家,弄一些东西走。”
    “弄一些东西走?”
    “也就是不问自取。”
    “你是一个小偷?”
    “是呀!小妹妹,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我后悔什么了?我才不后悔哩!”
    “我是古州一带的小偷呀,你不害怕?也不鄙视我么?”
    “你不会连我身上的银子也想偷吧?”
    小三子不屑地说:“我怎么想偷,也不会去偷一个小丫头的东西。我只向那些为富不仁、欺压乡亲的财主和那些横蛮霸道的恶人下手,绝不会偷贫苦人家的妇孺的东西,更不会去欺负弱小,像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再说,你心地很好,我不但不想偷,还想保护你。”
    “那么说,你是一个侠义小偷了?”
    小三子笑了笑:“侠义我不敢称,但我懂得一个‘义’字,什么人该偷,什么人不该偷,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就行了。”
    “你只是一个小偷,又不是持刀去抢,怎会弄出人命了?”
    “小妹妹,你不知道,要是偷了穷苦人家的钱财,或一些急于救人的钱财,那就会害了人命,弄得他们会上吊寻死。所以师父传我偷技时,说有几种人千万不能去偷。”
    “哦?是哪几种人?”小神女好奇了。
    “除了我讲过的几种人外,还有一种是出门干小本生意的商人不能去偷,一种在旅途上的人也不能去偷,要是偷去了他们的财钱,他们在旅途上求借无门,没钱吃饭住店,会投河自尽或上吊。他一死,他家中的老小不更可怜了。当然,一些大商富客,偷去了他们一些银两还可以,但不能全偷了,不然,也会闹出人命的。”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江南神偷,江湖上人称夜猫子,夜行轻功可好了。他为避祸,来到了古州一带。”(夜猫子一事,详情请看拙作的(隐侠传奇》十七十八回)
    “他怎么收你为徒了?”
    “说起来也是我的缘分。我在七岁的那一年,实在饿极了,去偷街边卖馒头人的两个馒头吃,给那人捉住了,打得我半死。这时我师父出现了,付给了那小贩四文钱才救了我。他问我家住哪里,要送我回家,我说我父母早已双亡,一个人在街头上流浪。”
    小神女问:“你是说着玩的吧?”
    小三子愣了愣:“我怎么说着玩的了?”
    “那是真的了?”
    “怎么不是真的了?能胡乱说自己的父母双亡吗?世上有这样不孝的子孙?自己的父母没死,便咒自己的父母早死,不怕报应?”
    “小三子,你别生气。我只问问罢了!”
    “我看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小三子仍气忿忿地说。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
    “其实你信不信我也不在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什么理由要来骗你。”
    “你的亲戚怎么不管你,让你一个人在街头上流浪?”
    “我要是有亲戚就好了。告诉你,我父母是给充军到这里来的,有什么亲戚了?”
    “原来这样。以后你师父就收你为徒了?”
    “他抱起我到一间破庙里,为我治病疗伤。当他了解到我孤苦零丁的身世后,对我说,你是一户充军人家的儿子,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敢收养你。你年纪又这么小,给人打工也不要。你这笨手笨脚地去偷或者在街上讨食不是办法,不是蛤人家打死也会饿死在街头上。这样吧,你跟着我,拜我为师,我传你一门偷技。这样,你不但可以谋生,更可将取得的钱财,救济这一带穷苦的人家。”
    “这样,你就拜他为师了?”
    “我当即拜他为师啦!要不,我不早饿死了?我足足跟他学了两年,他才让我一个人独自在江湖上行走。”
    “那么说,你的偷技和轻功一定很好了?”
    “说不上好,不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要不,我怎会让赌馆的人发现我了?要是我师父,就是偷了他们的钱,拿到桌上去赌,他们也不知道哩。”
    “那你有没有给人捉到过?”
    “没有,因为我会一点轻功,比一般人跑得快。同时我还会易容术,只要我躲过一阵,我会变成第二个人出来,所以一直没失过手,也没有人疑心我是刚才的小偷。”
    小神女扬了扬眉毛问:“在那十字路口,要不是我,你不是给那三个人捉住了?”
    小三子眨眨眼皮说:“他们捉不到我的。”
    “他们怎么捉不到你?”
    “一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往那一眼就看清、全无遮挡的地方上跑;二来,就算他们知道,我也会再逃跑呀。只是苦了覃婆婆,要到夜里才能吃到东西了。”
    “对了,你怎么这样关心覃婆婆的?”
    “覃婆婆不应该关心吗?你知不知道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哦?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是给古州老虎打死的!”
    “什么?老虎会打死人吗?”
    “老虎怎么不会打死人了?”
    “我只听说老虎会咬人吃人,没听说会打死人的。它没手,怎么能打人呵?难道它会用巴来打人吗?”
    “嗨!你以为我说的是真老虎吗?”
    “哦?不是真的老虎?”
    “我是说这镇上的一个大恶人,号称古州老虎,他有钱有势,这镇子上的赌馆、妓院,都是他开的,就是去吃饭的那间饭店,也是他开的。”
    “他很恶?”
    “怎么不恶?他不但养有三四十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横行一方,他还是古州蛮夷长官的小舅子哩。他可以随便打死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你看恶不恶?”
    “怪不得饭店的店小二那么凶恶了。小三子,你不是专偷横行霸道的恶人的钱财吗?怎么不去偷古州老虎的钱财了?”
    “你以为古州老虎的钱财那么好偷吗?”
    “不好偷?”
    “古州老虎所住的古州里,墙高门厚,日夜有人值更,等闲人根本不能接近古州堡半步。就是古州老虎出来,也前呼后拥,我更不能近他身边,我想偷也无从下手。不过,我会想办法去烧掉了他的赌馆、妓院,打算为覃婆婆死了的儿子吐一口冤气。”
    “你干吗不连他这间饭店也烧掉?”
    “烧掉好是好,可是过往客人连吃饭住宿的地方也没有了,还是别烧的好,方便这一带来往的客人。”
    说着,他们来到了那一间镇子上唯一的饭店,小神女首先带头走进去。她不像第一次那样先看看店小二,问有没有饭卖,像一个没出过门的乡下小姑娘似的,感到陌生而带怯意。现在她大模大样地闯进去,瞧也不瞧那店小二一眼。要是说小神女想来饭店,初时只想试试婷姐姐教自己的办法灵不灵,能不能吃到饭。现在她听了小三子的话,知道这间饭店是大恶人古州老虎开的,就不光是好奇,而是存心来闹事了。所以小神女在进饭店前对小三子说:“小三子,让我先说话,那店小二若再欺负我,我不知怎么办时,你才出面说话好不好?”
    小三子说:“好吧!你先说,我也想看看这个店小二怎么欺负你。”
    店小二一下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跑进饭店来,正想喝问他们干什么。却见这两个小孩子老实不客气地跑到一张桌子旁坐下了。店小二过去问:“你们来干什么?”小神女说:“我们来吃饭呀!”
    小三子却扬着脸问:“我们不来吃饭,又来这里干什么了?”
    小神女又说:“你不会不卖饭吧?”
    店小二认出小神女了,惊讶地问:“是你?”
    “当然是我呀!”
    “你还敢来?”
    “我怎么不敢来了?上次你欺负我小,一个人,现在我和我哥哥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你不会又说我们吃不起吧?”小神女说着,将那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往桌上一放,问:“你看,我们吃不吃得起?去!将你店里最好的酒菜都给我们端上来!我和我哥哥要吃个痛快!”
    饭店里有三四个客人正在饮酒谈天,见小神女这一举动,个个都惊奇了,一时都停下不说话了,都望着小神女和小三子,他们不但惊奇这两个孩子有这么一锭银子,更惊奇小神女的话与神态。
    店小二也一时呆住了,不知该怎么说。小神女又喝道:“你像木头人地站着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这银子又是偷的了?”
    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神女理直气壮的责问,使店小二已收敛起以往那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神态。小三子更是恼怒地一拍桌子说:“说!你上次凭什么说我妹妹的银子是偷的了?”
    这时有位客人忍不住问:“你这店小二也真是,你怎么凭空说人家的银子是偷的了?”
    小神女说:“是呀!上次你欺负我小,不会说话,不但不让我进饭店吃饭,还捏造我这银子是偷的。说!你凭什么说我是偷的了?你看见我偷吗?我又偷了谁的?说呀!”
    另一位客人说:“这真是太过分了!我不明白店主怎么请了你来这里招呼客人,你不成了倒米寿星,今后还用做生意吗?”
    坐在柜面的掌柜见事情闹大了,这事若传了出去,那今后真是不用做买卖了,慌忙走了出来,喝着店小二:“你怎么这样得罪客人?还不快给少爷、小姐赔礼道歉?你是不是不想干这份活了?”跟着他又向小三子、小神女一揖说:“两位请息怒,都是我不好,得罪……”
    小神女说:“哎!这不关你的事,是他欺负我是个小丫头,欺负我没钱吃饭。”
    掌柜又喝着店小二:“你还不快赔罪?”
    店小二一下像断了脊梁骨的狗,不得不向小神女赔罪说:“都是小人不是,得罪了小姐,请小姐宽恕,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神女本想再闹下去,一想,先吃饭了饭再说,不然弄得饭也不能吃了。便说:“好啦!这次我宽恕你,下次你敢再欺负我,我不但叫我哥哥来,更叫我爷爷来,非要叫你出花红、燃鞭炮、用轿子送我回家不可。现在你给我们准备一桌上等的酒菜来。还有,那几位叔叔伯伯的酒饭钱,也全由我包了!”
    小神女这么一说,不但那三四位客人讶异,连掌柜、店小二都愕然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黄毛小丫头,居然口气这么大,出手这么豪爽。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就是一般的人人,也没有这么豪爽,花钱不知心痛。要是说她前来赌气,要吃上好的酒菜,还合情合理,但一下与三四个从未见过的人会帐,就有点似江湖上的豪侠之客了;要不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花钱似流水般的,半点也不在乎。这一对小兄妹到底是什么人?是武林世家的儿女,还是富贵人家的子女?
    一个客人慌忙说:“不用不用,我们的帐,我们自己来付,不敢花费小姐的银两。”
    另一个客人也说:“是是!小姐的关照,我们多谢了!”
    小神女说:“你们别跟我客气呀!我多谢你们刚才帮我说话,我这么做,就是要让一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是不是有钱吃饭的。”小神女又向掌柜问,“掌柜!我这锭银子,够不够我那几位叔叔伯伯会帐和我们吃上一桌上好的酒菜钱?”
    掌柜是生意人,一眼就看出了这锭银元宝的重量,忙说:“够够!而且还多哩。”的确,二两银子就足够八条大汉吃一桌上好酒菜了,那三四位客人的酒饭钱,哪会超过二两银子?
    小神女又说:“掌柜,你先看清楚这锭银元宝了,别等我吃完了饭,你又说这元宝是假的或不够重量。”
    掌柜一听,又生疑了,暗想:别不会真的是假的吧?这的确要先看清楚才好说话。于是他拿起银元宝仔细打量,又用手掂掂,说:“不错,这的确是一锭十两重的元宝。”
    这位掌柜,只说十两重的元宝,而没有说是真银或假银。他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是假的,又害怕这锭银子的中心掺了假,因而说话留有回旋的余地。
    一位客人走过来说:“让在下看看,是真是假,逃不脱我的一双眼睛。”他从掌柜手中接过来看了一会,说:“在下敢担保,这个银元宝是十足的纹银,没半点掺假。掌柜不信,你可以击碎看看,要是有假,我赔你十两银子。不然,你赔我五两银子就行。”
    掌柜忙说:“客官既然这样说,这还有假的吗?我也看出这是一锭真的银元宝,不必碎了。”
    小神女说:“你们看清楚啦!那你拿去,快给我弄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我吃完了,你再给我找回多余的银子。”
    “是是!”掌柜收下元宝,喝着店小二去弄菜了。
    不久,店小二将一桌上好的酒菜捧了出来,几乎将整整一个八仙桌摆满了,在这期伺,那几位客人先后向小神女、小三子谢过告辞了,有的忙着赶路,有的返回自己所住的房间。
    小三子平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丰盛上好的酒菜,全鸡、全鸭、炖原蹄固不必说,还有不少没见过、叫不出名的菜,尽管他的银两是偷取别人的,他也舍不得吃这么好这么多的菜。一来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二来他感到这样吃法太过分了,不但是浪费,也是暴殄天物。他紧记师父临走时的叮嘱:小三子,今后你盗取的钱财,够自己温饱就行了,有多的拿去救济穷人家,替天行道,切不可心存贪念,大肆挥霍,不然,你必会走上杀身之路。而且带那么多的钱财在江湖上行走,不但累赘,也会招来横祸,切记!切记!所以小三子多在街边摊档吃饭,若是上饭馆,顶多叫一碗面、一碟菜,填饱肚子就行,不敢挥霍乱用钱。豪华名贵的酒楼,他绝对不敢上。这一次,他为了替小神女出气,找店小二讨回公道,一时冲动,便陪着小神女上了这镇子唯一一家大酒楼来了。他没想到小神女为了赌气,叫来这么一大桌上好的菜,还包下了那几位客人的饭菜钱。拿钱财来赌气,这值得吗?要是自己,就绝对不会这么干。一个小偷,让人家注意了,人人认识,那怎么行窃偷东西?人家一看见自己,不是有所提防,就会远远避开,甚至要捉拿自己,别说想去偷了。
    小三子感到自己所碰到的这小丫头,绝非一般平民百姓人家的子女,也不是一般富豪人家刁蛮、任性的小姐。她挺天真,说话有趣,没有富豪人家小姐那样的矜持和盛气凌人。她似乎不懂人情世故而又大胆异常,敢独自一个人跑出来玩,不担心自己迷路或给别人拐去卖了,也不害怕别人抢走了她身上的银两。更有一点,明知自己是出身下贱的小偷,她既不害怕也不嫌弃,更没有丝毫鄙夷的神情,反而无所顾忌地和自己亲近,帮助覃婆婆。
    小三子不由暗想: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姑娘?难道她身怀武功,是武林中人的儿女,私自跑出来玩了?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这一切的不寻常。
    小神女望着小三子发愕的神态,笑着说:“哥哥,我们吃呀!你不会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菜,不知道怎么吃了吧?”
    小三子笑了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吃了!这么多的菜,我们吃得了吗?”
    “吃不了,我们不会带回去给别人吃?”
    “好!妹妹,我们吃。”
    小三子再也不客气,放开肚皮吃。他们两个小孩子,就算怎么能吃,也吃不了。有的菜,他们根本还没有动过,就已经吃饱了。小神女吃得更少,说:“哥哥,你吃呀!怎么不吃了?”
    小三子说:“我吃饱了,再吃就会撑坏肚子啦!妹妹,你怎不吃了?”
    “我也吃饱了呀!”
    “妹妹,那我们将这一桌子菜带回去。”
    “好!”小神女对站在一角的店小二喝道,“店小二,你过来!”
    店小二再也没有以往那种瞧不起穷家小孩的神气了,他不知道自己碰上了什么人家的公子小姐,乔装打扮出来,自己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间酒店虽然是古州老虎开的,不怕有人来店里生事捣乱,但得罪了财神爷,坏了生意,自已也担当不起,轻则将自己赶走,重则古州老虎将自己打一顿关起来,连性命也不保。所以他这时乖乖地走过来,低声下气,哈腰拱背地问:“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小神女见他这样,大为开心,也不想再为难他了,说:“你给我弄一个大盆子来,我要将这些菜全部带走。”
    “是!是!小人马上去办。”
    店小二真的去厨房弄了一个干净的木盆来,将桌上所有吃不完的菜,全倒进了木盆里,足足有大半盆,够覃婆婆一家两口吃上一个多月了。
    小神女说:“有多的银两,你给我找回来呀!”
    “是!是!”
    掌柜在柜面上将算盘拨得乱响,口中念着五去五进一,三下五去二,说:“小姐,你们总共应付四两六钱三分,现在找回五两三钱七分,请小姐查收。”他连这个用旧了的木盆当全新的计算在内了。
    小神女收下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和三钱多的碎银,瞅了店小二一下,拿了一小块一分多重的银子丢给了他,说:“这银子,我赏给你啦!”
    店小二大喜:“小人多谢小姐赏赐。”这一分多重的碎银,等于他两天的工钱了。
    小神女说:“你呀!以后可不能瞧不起来这里吃饭的小孩子,更不能欺负他们。”
    “是!是!小人一定改过。”
    小三子端了满满一木盆的好菜,与小神女双双离开饭店。这时已是十二月,天寒地冻,小镇上没有什么人出门,行人也少。他们又在街上买了五十斤大米和一些面粉,又买了一些腊肉和熏肉,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覃婆婆的家。
    小三子推开柴门叫道:“覃婆婆,我回来了!”
    可是从屋里出来的是一位身材粗壮单眼的中年妇人,她更像个男子汉,一边脸上,有一块天生大红斑,俗称火烧脸,也有人称阴阳脸,真是奇丑异常,恍如母夜叉再现。小三子和小神女骤然看见,都吓了一跳,双双愕住了。
    丑妇睁着一只眼睛,愕异地打量着小三子和小神女,问:“你们两个小孩子来这里找谁?找覃婆婆?”
    小三子问:“我们是来见覃婆婆的,大嫂,你是谁?”
    覃婆婆从屋里传出话来:“媳妇,他是我跟你说起的好心的小三子,是他看顾着我,给我买包子和馒头吃,才没有饿着我。媳妇,你招呼他进来坐呀!”
    丑妇惊喜地说:“你就是小三小哥呀!快!快进屋里坐。”
    小神女仰着头问:“大嫂!你是从娘家回来的吧?”
    “是是,我刚刚从娘家借了点吃的东西赶回来。我先多谢你们看顾我那没吃的婆婆。小妹子,你是……”
    “我是小三子的妹妹。大嫂,你叫我小山妹子好了。”
    丑妇似乎对小神女特别喜爱,说:“山妹子,快进屋里坐,别在门外冻着了。”
    小三子挑了米粮杂物,小神女捧着那个木盆子双双进来。屋里生起了一盆火,以驱赶寒气,显然是丑妇回来生起的。小神女放下木盆高兴地说:“覃婆婆,你看我和小三哥给你买些什么东西回来了?”
    “小山妹,你们又给我买什么东西了?”
    “我们给你买了米呀,面粉呀,肉呀和一大盆饭店的上好菜给你了。”
    覃婆婆激动地说:“你们买这么多给我,那得要用多少的钱呵?”
    “覃婆婆,你别问多少钱了。你现在有得吃就吃,有得用就用。钱,我和小三哥有的是。小三哥,你说是不是?”
    小三子只好说:“是是!钱我们有的是。大嫂,你将这些粮食和肉等放好。”
    丑妇惊愕地问:“这一担东西和这一盆菜,都给我们?”
    小神女说:“是呀!不给你们,我们捧来干吗?”
    丑妇打开一个麻袋一看,尽是白花花的大米,不下五十斤,另一头的麻袋里,有面粉、腊肉、熏肉、油、盐、糖等等,就是这一条巷的上好人家,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和物品,自己千辛万苦去娘家借一点吃的,只借回来几斤糠和十斤红薯,顶多只捱到过年。现在有了这么多的粮食和吃用的,不但可以过一个好年,就是整个冬天和春天,都不用愁没吃的了。她一下惊喜得呆呆的不能出声,几疑眼前的这一切不是真的,是一场梦。
    覃婆婆问:“媳妇,你怎么了?小三子他们买了很多的东西吗?”
    丑妇说:“婆婆,你不知道,他们买了几十斤大米和十多斤面粉,还有其他的食用,足够我们婆媳两人吃上大半年。”
    覃婆婆听得也怔住了。她原以为小三子他们顶多买了几斤米和一条腊肉,想不到竟然一下买了这么多。她一下颤巍巍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伸手乱摸。她媳妇忙过来扶着,问:“婆婆,你怎么啦!”
    “媳妇,你快扶着我,叩谢他们兄妹两人的大恩。”
    小神女说:“覃婆婆,你千万别这样,不然,我和小三哥走啦,不敢在你家逗留了。”
    小三子也说:“覃婆婆,你这样做,会折我俩的寿的。”
    小神女又说:“是嘛!覃婆婆,你不会想我们两人短命早死吧?”
    “嗨!小山妹,你怎么这样说的?你们这么好心,必有好报,上天会赐你们长命百岁。”
    “覃婆婆,你想我们长命百岁,就千万别拜我们呀!”
    小三子说:“覃婆婆,我们只是花一点银子罢了,不值得拜谢。你老人家苦了一辈子,也应该吃些好的东西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人一句,说得覃婆婆不知怎么才好。小神女又过来扶着她说:“覃婆婆,你快坐下,我们大家坐下说话不更好吗?”
    小三子对丑妇说:“大嫂,你快将这些东西收下存放好,不然有人进来看见就不大好看了!”
    覃婆婆的媳妇千多谢万感激地拜谢了他们,将所有的东西提到房间里收藏好。她想不到自己和婆婆在近乎绝境之时,遇上了这一对好心人。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覃婆婆简陋的茅屋里住下,夜里在寒灯之下,小三子见覃婆婆和那丑妇都睡着了,忍不住轻声问小神女:“小妹妹,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告诉我?”
    小神女含笑反问:“你看我是什么人?”
    “你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
    “那我是什么人家的小姑娘?”
    “你恐怕是武林中一位富豪人家的姑娘,不然,你不会这么大胆,豪爽和大方的。”
    “我不是。”
    “不是?”
    小神女一双晶莹可爱的大眼睛转了转:“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当然想啦!”
    “其实我也是个小偷。”
    “什么?”小三子不由睁大了眼,“你也是小偷?”
    “你不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你像小偷吗?”
    “我怎么不像了?我偷的日子,比你更长哩!你知不知我几时学偷的?”
    “几时?”
    “我四五岁就学偷了,我今年已满九岁,快十岁啦,不比你长?”
    “你别大话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四五岁,你恐怕连路也走不稳,话也说不消楚,能偷东西吗?”
    “我当然能偷啦!我偷了好多人家的东西吃。”
    小三子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偷东西吃呀!”
    “偷东西吃不算偷吗?”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去睡吧。”小三子感到这个不愿说是什么人家女儿的小妹妹,真是一个好胜不懂事的小姑娘。四五岁时偷家中的糖果和饼子吃,那是常事,这怎能与江湖上的小偷相提并论?所以不愿与她多说了。要是他知道眼前好玩、大胆、有趣的小姑娘,就是人们所传说的神秘的小神女、百姓崇敬的一个偶像,那才是大吃—惊哩!
    小神女望着他:“你不跟我说话了?”
    “你不困吗?小妹妹,你去睡吧,明天你还要上路回家的。”
    “那你呢?”
    “我也去睡。小妹妹,你今后别再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了,你想在江湖上闯荡,起码也要你长大了才好。”
    “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干吗一个人跑?”
    “小妹妹,你和我不同,我是逼不得已的,连一个家也没有。你有父母,也有爷爷,你不怕他们为你担心吗?”
    小三子从小就过着流浪日子,见过不少世面,也吃尽了不少苦,他在这方面比小神女成熟得多了,他可以说是成熟得早的一个孩子,他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也不时向一些有钱的人家打主意。要是在另一种场合之下,他见小神女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准会偷去她的一些银两,警告她别太得意了;也会在暗中跟踪着她,等她发现没银子时,听听她的哭喊,再给回她银子,劝她回家。现在,他十分感激小神女的相助,又十分敬佩她大方解囊救济覃婆婆。在敬佩中又十分关心小神女的安全,所以才劝她早点回家,别一个人在外瞎闯了。
    小神女却说:“我爸爸妈妈和爷爷才不担心我哩!”
    “什么?他们会不担心你?”
    “是呀!”
    小三子认为小神女是在胡扯,世上有哪一个当父母的,会让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跑出来而不担心?说不定这时她的家人在四处寻找她哩。便说:“好了!就是你父母和爷爷不但心,你也该回去。”
    “我干吗该回去?”
    “先不说你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四处乱跑乱闯会有危险。单是你身上的银两,也用得七七八八了,以后你没钱,去哪里买东西吃?”
    小神女故意俏皮地说:“我可以跟着你呀!”
    “什么?你跟着我?”
    “这不好吗?你会偷东西,我跟着你就不愁没东西吃了!”
    “不不!你千万别跟着我。”
    “你不喜欢我跟着你吗?”
    “我不是不喜欢,而是你跟着我,只会受苦,说不定我会害了你。”
    “你不会将我卖了吧?”
    “对对,我偷不到东西时,会将你卖给一户有钱人当丫头。”
    “你不是说真的吧?”
    “真的,真的,所以你最好别跟着我。”
    “我才不相信你会卖我哩,说什么我也跟你跟定了!”
    小三子感到跟这个任性、刁蛮的小丫头再纠缠下去,会没完没了,便说:“好了,夜深了,我们都去睡,明天再说。”小三子干脆自己先去睡。
    小三子睡到三更半夜醒了过来,倾听—会儿,覃家婆媳都沉睡不醒,那个任性的小丫头也睡着了,外面更是北风呼呼,小镇上除了那一间赌馆,一伙赌徒仍在喝五呼六的下注赌钱外,其他的人早已在一片梦乡中。小三子暗想:这时我不走等到何时?明天一早,万一那任性大胆的小丫头一味要跟着自己,自己就没办法脱身。于是他悄悄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覃家,转到赌馆的那一条街上去。他不但想去赌馆偷一些钱财,更想放一把火,烧了这间赌馆,报复一下古州老虎,算是为覃婆婆惨死的儿子吐一口气,至于以后怎么去找古州老虎讨回公道,等自己大了再说。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吗?
    小三子来到了赌馆门口,大大方方地要掂起厚厚的门帘进去。守门的见是一个小孩子,有些奇怪:“小孩,你来这里干吗?”
    “我不来赌钱,跑来这里干什么了?”
    “什么?你也想来这里发财?”
    “不错!我睡不着,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财。你不会不让我进去吧?”
    “好好,请进!”
    小三子来到赌馆大厅,大厅正中生了一盆大火,使整个赌馆弄得暖烘烘的。想不到深夜了,来这里赌钱的人还不少,绝大多数都是嗜赌如命的,就是将自己的老婆卖掉,也要来这里赌钱。有的是四乡专程来赌钱的,有的是在饭店中住宿的客人。有些输得精光的赌徒,垂头丧气地坐在火边取暖,喝酒解闷。有些仍舍不得离开赌桌,看别人赌,给别人出主意。
    赌场里有六七处赌档,有买大小的,有摊牌九的,有抓番摊的,除了维护赌场的保镖打手,谁也没注意小三子进来。小三子先看看牌九,便转到番摊上去,并不下赌注。最后来到了买大小的桌边。一条大汉将三粒骰子摇得碌碌乱响,“卟”地一下,将骰盅放下,大声呼喝:“买!”
    于是赌徒们纷纷下注,有的买大,有的买小,有的买点数。小三子看了,将五文钱下在大的一边。大汉一拍骰盅:“大家买定停手!开!”
    大汉将盅揭开,喊道:“四四三,大!杀小赔大。”小三子一下赢了五文钱。小三子第二次又下注五文钱大,又赢了。第三次下八文钱,输了。小三子并不志在赌钱,而是暗暗四下打量,想找机会温到赌馆后面去放火,打算火场大乱时趁机褕一些银子走。当他下第四次赌注时,突然听到一阵乱哄哄的惊叫:“快!快?失火了!大家来救火呀!”跟着又有几个人喊:“救火呀!救火呀!”
    赌馆里的保镖、打手和赌徒全都停止了下来,暗想:是镇子上哪一处人家失火了?年关将近,怎么还这般不小心?有个别赌徒大概输红了眼,他们下了大赌注,想一次就将本捞回来,吼着坐庄的人开盅:“开!快开!老子不相信你又是开大!管它什么失火不失火的。”有人附和说:“不错!我们赌钱要紧,又不是这里失了火,快揭盅!”
    可是一股浓烟已从赌馆里面涌了出来,有的火苗已伸到赌场大厅中来了。赌徒们才大惊失色,大喊起来:“大家快跑!”有的人更趁乱抢桌面赌注上的钱而逃跑,坐庄的喝也喝不住,场面顿时大乱,人们纷纷夺门逃生。小三子早有此心,他比众人冷静、机灵得多了,暗想:这场火来得太好了,不用我去放。大概是天报应,自己失火了。所以他趁众人一乱,庄家和保镖打手只注意那几个抢钱的赌徒们,便一下缩到赌桌下面,从另一边伸手摸去了坐庄人的银两,连掉在地面上的散钱也不去捡,人小身子轻灵,趁乱溜出了赌馆,跑到大街上去了。回头一看,赌馆已在一片大火之中,熊熊的大火染红了整个夜空。小镇上的人们纷纷从梦中惊醒过来,有人提桶打水前去救火,更多的人在远处观望。有的人更是幸灾乐祸,认为这场火烧得好。这赌馆址占州老虎开的,不知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小三子感到这场火虽然不是自己放的,但也有一种复仇的快意。他不明白赌馆怎么无端端失火了?不会是有人对古州老虎怀有深仇大恨,在今夜里放火了?事情有那么的巧?自己今夜想去放火,就有人先去纵火了?
    小三子身上有从赌馆中盗取的钱财不下二十多两,他担心有人看出,再说也害怕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要跟随自己,便不再回覃婆婆家,跑到了镇外一个山坡上的树林里。他刚上山坡,蓦然又见小镇的东面有一股火苗冲天而起。这时正是风高物燥的冬天,北风呼呼,这股火苗很快就成了熊熊大火。他隐隐听到有声音传来:“快!藏春楼也失火了!”
    小三子不由一怔,藏春楼也是古州老虎所开的一家妓院,怎么也在今夜失火了?小三子一下敏感到,今夜里不是一般的失火,事情哪有这般的巧,火烧的地方,都是古州老虎的产业。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纵火。是谁纵的火呢?不会是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吧?一个九岁大的小丫头能纵火?人家怎么能让她混进赌馆和妓院了?这不可能。就算她会轻功,也不能跃上赌馆、妓院那高大的围墙。自己都不能跃上,她能跃上吗?除非借助铁钩、绳索之类的工具。可是小丫头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怎么飞进赌馆、妓院?她不会从狗洞里爬进去吧?那不怕给恶狗咬伤了?
    小三子跟着一想,要是给恶狗咬伤了,她还能纵火么?不会的。小三子继而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来:她在纵火时会不会给人捉住了?万一给人捉住,那不给打个半死?将她吊起来?小三子越想越不放心:不行,自己得进镇子再打听一下,不管是不是她,自己都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小三子最希望的,就是不是这个大胆的小丫头放的火,而是别人干的。那么,自己比什么都放心了,可以轻松地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三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特别关心。但转而再想,正因为她的大胆、任性,他才去关心她;要是其他的小丫头,他早已一走了事。当然,小三子之所以关心上神女,是他对小神女有敬意和感激,感激她曾经暗助了自己,摆脱那三个恶奴的追赶;敬她大方无私,救济了覃家婆媳。
    小三子正打算再回小镇时,蓦然间一个银铃似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咦!你还回镇子干吗?”
    小三子一怔,急忙回身一看,跟着更是傻了眼:“什么?是你!?”
    躲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关心的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小神女笑着问:“当然是我啦!你以为是谁?”
    “你几时跑来这里了?”
    “我悄悄地跟着你呀!”
    “你一直在跟着我?”
    “是呀!你以为你悄悄从覃婆婆家里溜出来,我就不会跟着你了?我不是说过,我要跟着你吗?”
    “我去赌馆,你也去赌馆了?”
    “当然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人家怎么让你进赌馆的?”
    “守门的让你进,难道不让我进?”
    “我怎么不见你?”
    “你一心想赌钱,怎么会看见我了?”
    “慢着,赌馆那一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你不是想一把火烧了这个赌馆么?”
    “那么说是你放的火了?”
    “当然是我放的啦!”
    “你怎么混到赌场后面去放火了?”
    “你们大家都在赌钱,我趁人一下不注意,就溜了进去,先在柴房放了一把火,然后又到赌馆的帐房放了一把火,还将帐房里的金银财宝全部偷光了出来。”
    “什么?你将帐房里的金银财宝全偷了?”
    “我不是说我也是一个小偷吗?现在,我可不会再偷东西吃了,也会偷金子银子了。”
    “你偷了多少金银?”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多吧。小三哥,今后我们可不用再愁没钱吃饭啦!”
    小三子感到好笑,这真是不懂事的小丫头说的话,偷了赌馆帐房所有的金银,恐怕不下一百多两银子,这钱对穷人们来说,已是一个大数目了,还愁没饭吃的?买田买地都可以了!说到吃的,一家三口,一世也吃不了!除非是无度的挥霍乱用,像你今天一样,十两银子,一转眼就花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三两多银子。小三子急问:“你偷的金银呢?在哪里?”
    小神女一指一棵树下:“你看,那不是?”
    小三子借着月下雪地上的反光一看,只见树下放了一个不小的包袱。小三子走过去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黄灿灿的是金子,白花花的是银子,还有不少的珠宝项链,其价值何只是一百多两,一千两也不止。这无疑是一个小小的宝库。小三子是破天荒看到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他一时呆若木鸡,半晌不能出声,暗想:这个小丫头真是大胆极了,放火烧了赌馆,还偷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与自己所偷的二十多两碎银,简直无法相比。这不是小偷,简直是大盗了!
    小神女见他不出声,问:“小三哥,你怎么啦?这些金银不够我们今后在路上吃饭吗?”
    小三子心想:吃饭?就是我们怎么大吃大喝,没有二三十年,也吃不完。这更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说的话,不知道金银珠宝的价值。便好笑地说:“够!够!就是你带几百人上路也够吃了!”
    小神女反而愕然:“我带这么多的人上路干嘛?”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快带上这些金银珠宝回家吧,别再四处乱跑了!”
    “什么?我赶快回家干吗?我有了银子,你还不愿我跟着你到处玩?”
    “我的不懂事小姐,你知不知道带这么多金银珠宝,四处乱跑是十分危险的,我可不想陪着你去送死。”
    “这有什么危险了?”
    “你不想想,万一碰上了拦路打劫的土匪,或者给山贼看见了,他们不杀了我们?”
    “我们不是小偷吗?他们会抢我们吗?”
    “人家才不管你是小偷不小偷的,他们眼里认得的是金银珠宝。”
    “他们不怕我们连他们所抢到的银子也一起偷了去?”
    “我的小姐,别说孩子话了,人家一刀杀了我们,我们怎么去偷,变鬼去偷吗?”
    “他们不会这么凶恶吧?”
    “世上凶恶的人多得很,就是不碰上山贼土匪,碰上了心狠手辣的贪财人,他们也会在暗地里毒杀了我们。总之,带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四处乱闯,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我们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你就是带上这些金银珠,让赶快回家,别让人知道。也最好别再出来,我的小姐,看来我得亲自送你。回家才行。”
    “你送我回家?”
    “我只有看着你安全地回到家里才放心。”
    “你知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你的家不是在这一带附近吗?小妹妹,看来你连夜赶回去还来得及。”
    小神女本想说,我的家在摩天岭呢,离这里远多了!但她一想到这么一说,就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了,不知弄出什么麻烦来。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我不想回去,我还是跟你在一起玩的好。”
    “你还想去玩,跟我四处乱闯?”
    “不好吗?”
    “不好!”小三子干脆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是不是我有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你害怕有危险,就不要我跟着你了?”
    “不错!”
    “这样吧,我将这些金银珠宝送回给赌馆、妓院,怎么样?”
    小三子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打算送回给他们?”
    “这样,我们不是没有危险了吗?”
    “什么?没危险?这样更危险,你等人家一顿乱拳将你打成肉饼吧!”小三子心想:你这么不懂事,稀坚糊涂,怎么四处乱闯?同时又想:她才是个九岁大的小丫头,又没出过门,不知道事情的厉害,这也不能怪她。小三子想到这里,感到自己更有责任保护这个大胆任性而又好心眼的小姑娘了。又说:“小妹妹,我劝你还是带上这些金银,连夜回家的好。”
    小神女想了一下问:“我要是回家,你就送我了?”
    “是!”
    “好呀!那我们走吧!”
    “你家住在哪里?”
    “住在黎平府永从县城附近的一条村庄,离这里可远了!”
    小三子一下怵然:“你家住那么远?不是在这一带附近?”
    “我怎么在这一带附近了?”
    小三子由于长期在这一带流浪,知道永从在什么地方。永从离这处小镇有二百多里的路程,一路上尽是大山大岭,沿途村镇不多,人烟稀少,山道更不好走,而且不时还有一些强人出没。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子,敢翻山越岭,从老远的地方跑来了这里。
    小神女见他一时愣住了,问:“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后悔答应送我回家了?”
    半晌,小三子问:“你家真的住那么远?”
    “我骗你干吗?你不送我回家也行,我只好跟着你啦!”
    小三子一咬牙:“好!我送你回家。”
    “真的吗?”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牙齿当金使,说一不二。”
    “那这些金银怎么办?我们带不带上路的?带上有没有危险?”
    “当然有危险。”
    “那我们不带了!”
    “小妹妹,你相不相信我?”
    “我怎么不相信你了?”
    “你既然相信我。我们只带一些银两上路,其余的,今夜里找一处偏僻人们少到的地方藏起来,以后你叫父母前来挖出,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我父母不会来的。”
    “那怎么办?”
    “小三哥,都留给你呀!”
    “什么?你都留了给我?”
    “这不好吗?小三哥,你以后为救济穷人,再不用冒险去偷人家的东西了!”
    小三子一阵激动:“你一点也不要?”
    “我要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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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夜闯古堡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我要珠宝金银干嘛?”
    小三子一听又愕住了,这真是一个傻丫头,不知道钱的作用,价值不下千两的金银珠宝居然不要,全部给了别人。看来世上除了这个傻丫头外,没有人会比她更傻的了。小三子不禁问:“你知不知道这一包金银珠宝能买多少东西?”
    小神女说:“我当然知道啦,它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呀!”
    小三子说:“不!要是买吃的,你和我一辈子都吃不了。它可以买房屋、买田地、买牛羊、买各种衣服。总之,它什么都可以买。”
    “人也可以买吗?”
    “人怎么不能买?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就可以买几百个。”
    小三子这句话没有说错,当时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丫头了,还不如有钱人家胯下的一匹马,一匹马可卖六十两到八十两银子。
    小神女问:“真的?”
    “怎么不真的了?”
    “好呀!那你去买几百个小丫头吧!”
    “你别胡说了,这么多金银珠宝你怎么不要?”
    “不要就不要呗!没有怎么的。”
    “你知道可以买这么多东西也不要?”
    “我可不想买什么房屋、田地和牛羊的,更不想买丫头。”
    “那你盗取这么多金银珠宝干吗?”
    “好玩呀!”
    “什么?你只是为了好玩?”
    “不为了好玩,我为什么了?”
    小三子对小神女的行为举动简直是没法理解,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傻丫头?便问:“你全给我了?”
    “你不会不要吧?你不是可以用它救更多像覃婆婆这样的人吗?”
    “不!我想救人,我自己想办法。”
    “你真的不要?”
    小三子问:“我不要,你打算怎样?”
    “我只好送回赌馆和那什么楼去。”
    “不不!你千万别送回去,用它来救济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小孩的好。这样吧,小妹妹,我先代你收藏这些金银珠宝,等你好好地想清楚后,你要,我再送还给你。”
    “你不能代我救济穷人吗?”
    “小妹妹,你以后想清楚了再说吧。天不早了,我们找地方将这些金银珠宝埋藏起来。”
    “好呀!”
    他们两个小孩子,就在山峰上的乱石草丛里,将这些金银珠宝埋藏起来。辨明了方向、地位,同时作了记号后,便一块离开,朝古州城方向而去。蓦然小三子又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问小神女:“藏春楼的一把火,是不是也是你放的?”
    小神女眨眨眼说:“不是呀!”
    “那藏春楼怎么也失火了?”
    “我怎么知道呵!”
    “怎么在金银珠宝中,有不少是女子们用的金银首饰?”
    “赌馆里没有女子们用的东西么?”
    “就是有,也不会有这么多。”
    “你不准一些女子也去赌馆里赌钱吗?”
    “州府城中的赌馆,女人去赌钱可能有。但在小镇上的赌馆,那是粗男人们去的地方,女人不会去,就是藏春楼的姑娘,也不会去那里赌钱。”
    “小三哥,你不会怀疑我在赌馆放火偷走东西后,又跑去藏春楼放火偷东西吧?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小三子想了一下,也感到不可能。除非这个傻丫头会飞,行动极快。就是自己的师父,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在两处地方放火偷东西。何况这个傻丫头还一直在跟着自己哩!她总不会分身法吧?小三子哪里想到,两处的火,都是小神女放的。要不是小三子说饭店不能烧,恐怕她连饭店也一把火烧掉了,令古州老虎今夜里损失惨重。
    这时天色渐渐黎明,小三子和小神女在山峰小径上行走,远远看见山下小镇上人们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有些人在劫后的灰烬中翻寻东西,有四五条大汉,拥着一个人,从小镇里奔出来,沿着去古州城的一条大道上奔走。小神女看了看,问小三子:“这几个人去古州城干什么?他们不是去报官吧?”
    小三子看了说:“那为首的是赌馆里的头头,绰号铁公鸡,是古州老虎的一个侄儿。看来他带了一个保镖和四个打手,去向古州老虎报告了。”
    “古州老虎住在古州城里么?”
    “是,他住在古州城外五里地一处庄院中,名为古州堡。”
    “小三哥,我们今夜里去偷古州老虎的金银好不好?”
    小三子吓了一跳:“什么?你想去古州堡偷金银?”
    “不好吗?我们也一把火烧了这堡子,那就为覃婆婆死去的儿子报了仇啦!”
    “你千万别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要是将古州老虎的金银全偷了,不可以救更多无依无靠的穷苦人么?”
    “你知不知古州堡的围墙有多高?守卫有多森严?”
    “它没县城城墙那么高大和守得那么森严吧?”
    “墙虽然没那么高大,但守卫却比县城森严得多了,别说我们想去偷东西,就是我们想靠近也靠近不了。没等你走到城堡大门的吊桥,那些堡丁打手,就会将我们赶走,我们怎么进去偷东西?”
    “我们在夜里悄悄接近呀!”
    “就算我们在夜里能越过护堡小河,城高墙厚,我们能像鸟儿飞进去吗?”
    “那么说,我们不能偷古州老虎的金银财宝了?”
    “小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想偷古州老虎的财物,等我们长大后,轻功练得像我师父那么好才行。”
    “你师父能不能偷古州老虎的东西?”
    “我想可以,他连州府城墙都可以飞过,古州堡在我师父眼里不算一回事。”
    “你师父有没有偷过古州老虎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
    “小三哥,我们去古州堡看看好不好?”
    “我们既然不能去偷,去看干吗?”
    “我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和有什么方法,爬进古州堡的。”
    “你真的想去偷?”
    “看看也不要紧吧?”
    “小妹妹,你胆子大,我很佩服,但我劝你还是别去看了。万一让堡丁打手看见了我们,他们真的会将我们抓起来打个半死。”
    “他们总不会胡乱抓人打人吧?”
    “他们怎么不胡乱抓人打人了?覃婆婆的儿子,就是在古州堡附近的山坡上打柴,给堡丁打手发现了,将他抓了起来。覃婆婆的儿子不服气,分辩了几句,就给他们活活地打死了!”
    “他们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讲道理还叫老虎吗?”
    “这样,我更要去古州堡看看了。”
    “我的大胆小姐,我劝你还是早点上路回家的好,别再惹事了!”
    “小三子,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男人大丈夫哩!原来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连看也不敢去看。”
    小神女这句话,伤了小三子作为男孩子的自尊心,也激起了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的傲气。他不能让一个毛丫头看不起,便说:“我几时胆小如鼠了?”
    “那干吗你连看也不敢去的?”
    “谁不敢去看了?我是担心你这个小丫头不知轻重,惹下大祸。”
    “好呀!那我们去看呀。”
    “去就去!不过你不可胡闯乱来,得跟着我走。”
    “行啦!我跟着你就是。”小神女几乎想从心里笑出来。原来男孩子是经不起激的,这下她要去古州堡的目的达到了!
    小三子见小神女嘴角眉梢尽含笑意,他可不是一个傻笨的小子,一下感到自己中了这小丫头的激将法了。但话已说出来,可不能收回,要是反悔,更让这丫头瞧不起自己了。暗想:她这么激我去观察古州堡的地形,难道是真的想去偷古州老虎的财物?这简直胆大妄为,不知道“死”字是怎么的写法。唔!带她去看看古州堡也好,让她知难而退。她真的要胡来,我要想办法尽量阻止她,别让她枉送了性命。谁叫我和这大胆的丫头相识一场,又得到过她的相助!
    小三子对这一带山形地势十分熟悉。他带着小神女不走大道,而走山野小径。当他们翻过一座山峰时,从山峰上往下一看,只见山坳处有一座城堡,建得十分雄伟,有城墙、了望台、吊桥,城堡的大门口由两个持刀的堡丁守卫着,只有一条山径通向东西往来的大道。在山径通到大道交岔的路口上,也有一个让人歇脚的小亭。小亭内有人卖茶水、稀粥、糕点等小吃,供来往行人歇脚食用。显然这个小亭是古州堡在路口的耳目,无沦从古州城去八开小镇以及独山、荔波和广西,或者由独山、荔波而来往古州城,都得经过这个路口。小亭正是古州城和八开小镇的中心点。要是有人要去古州老虎的古州堡,堡中的总管家一下就接到了小亭送来的报告,会及时通知古州老虎准备。
    小神女要不是去过紫竹山庄,见过世面,可以说是第一次在崇山峻岭的一处山坳中,见到了这么雄伟的一色青砖绿瓦的房屋,比自己所在之地的任何一处山寨,都显得富贵森严。它简直不是一个城堡,而是山坳中的一个小小的山城。这城堡四周有悬崖峭壁和溪水围绕,只有一处大门可出入。别说小偷不可以混进去,就是大股的山贼,也难攻人。
    小神女惊奇地问:“这就是古州老虎住的古州堡吗?”
    “不错,这就是古州堡了!”
    小神女又打量了一下:“的确,小偷小摸没办法能进去偷东西。”
    “你知道就好了!古州老虎不但养了一批横行乡里的打手,更请了两位武林中人为护堡武师。别说像我这样的小偷,就是山贼土匪,也不敢正视古州堡。”
    “哦?他请了哪两位武林中人呢?”
    “听说一个叫什么翻山豹子的,一个叫铁棍苍龙,二三十条大汉,不能接近他们的身边。就是古州老虎,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我们想进去偷东西,那是自寻死路。”
    小神女突然说:“小三哥,你看,有三个持刀的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小三子一怔:“我们快走,那是古州堡巡山的人,别让他们看见我们了。”
    “看见了我们又怎样?我们不能在这山峰上玩吗?”
    “我的小姐,你别任性了。这一带的山山岭岭,都是古州老虎的,让他们看见,非捉了我们不可。”
    “这一带山山岭岭,不能让人来玩?”
    “玩?就是来这一带打柴割草也不行。你看,这一带山峰有没有人的?我的小姐,快走吧!”
    小神女想了一下:“好!我们走。”
    小神女早巳打算在今夜大闹古州堡,不但要偷古州老虎的金银珠宝,更准备杀了这一头为祸乡里的老虎,为百姓除害。但她不想在小三子面前露出自己惊人的武功。要是让小三子知道了自己的武功,跟自己上摩天岭,那不惹来更多的麻烦?同时爷爷更会恼怒。说不定爷爷一怒之下杀了小三子,再也不传自己武功了。所以小神女怎么也不能让小三子知道自己的真相,让他将自己当成大胆、任性、贪玩、不懂事的武林人家的小姑娘好了。
    小神女这一次出来,爷爷就特别叮嘱:除了慕容一家人外,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慕容一家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侠义人物,能信守诺言,为自己保守秘密。就是这样,小神女也不敢让慕容一家知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没有说出爷爷的真面目,而且慕容一家也极懂武林规矩:人家不愿意说的,就千万别追问。而小三子就不同了,虽然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好人,但他不是武林中人,顶多是一个江湖中人而已。他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必然会好奇打听、迫问,甚至会暗暗跟踪自己。当然,小神女完全有办法摆脱他的跟踪,但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总是一件麻烦事。
    小神女喜欢接近小三子,先是一种好奇的心理,看看这个小偷在干些什么事;同时也带有一种戏弄这小偷的动机。后来她了解到小三子的为人后,既是惊讶,也带敬意,由原来的戏弄之心,转而变为暗中相助他了。尤其是当她见到小三子在一堆金银珠宝面前,不但没有任何一些邪恶的念头,也没有半点贪念时,真的很感动。爷爷曾经和她说过,在一大堆财富面前,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本质了。金银财富,可以说是一个人的照妖镜,一照就照出了原形,是龙是蛇,立见分晓。邪恶的小人,见了这么一大包金银珠宝,会不择手段,杀了小神女,自己一个人独占这一份财富;贪心的小人,不敢杀人,也会用巧言和其他手段,将这份财富骗到手;就算是一些讲义气的江湖中人,也会提出平分了这一份财富,大家发这不义之财。就是本分的人,你分给他他也不会拒绝不受,最多认为受之有愧。只有小三子,在这堆金银珠宝面前,一下显出了他为人的质朴。他不动邪念,也不存贪念,甚至小神女把金银珠宝给了他他也不要。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已是非常的难得,对一个小偷来说,就更是可贵了。小神女虽然是一个九岁大的小女孩,从小在父母和爷爷的熏陶和教育下,不但能分清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更机警过人,会试探一个人有没有贪念,对钱财动不动心。她将这一大包金银珠宝亮出来,不但是在试探小三子,也在暗暗提防小三子顿生恶念时突然向自己下手。试探之后,她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偷了。小三子不但没贪心,更为她的安全着想,劝自己回家,还要亲自护送自己回去……
    小神女跟随小三子离开古州堡的山峰,取小路往古州城而去。古州城离山峰有五里路程,走大道,不需半个时辰就到达;走山道,弯弯曲曲,爬坡过涧的也要不了—个时辰。小神女有意拖延时间,要捱到天黑,便故意—路上玩,不是采山花,就是摘野果,要不索性说走累了,坐在溪水边歇歇脚。小三子说:“我的小姐,你这么走法,几时才走到你家呵!”
    小神女笑着说:“你急什么呀!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了?”
    小三子心想:你这个贪玩、大胆的小丫头,当然不着急了!我不知道她父母和爷爷是怎么想的,丢了一个人,怎么不出来寻找,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乱闯?莫非她父母的子女多过头,不在乎她的丢失?便说:“小姐,你知不知年关已近了,你不急着赶回家过年吗?”
    “干吗要赶回去过年?我和你在一起过年不更好吗?”
    “什么?你还要和我在一起过年?”
    “是呀!好不好。”
    “不不!你还是赶回家与你父母过年的好。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不怕父母为你担忧挂心?”
    直到下午,这两个小孩才进入古州城。小神女说:“小三哥,我肚子饿啦!我们到哪里去吃饭?”
    “我们到大街上一处摊档买饭吃好了!”
    “我们干吗不上饭店吃饭的?”
    “小姐,我们两个都是小孩子,没大人带着而去饭店吃饭,的确叫人注意的,我真不想招惹什么事。我们还是去街边的摊档上,胡乱吃饱就算了,这样不会有人注意。”
    “好吧!我去哪里吃饭也一样。”
    小三子带小神女到一个小吃的摊档上,叫了一碟卤猪头肉,一大碗蛋花汤和四碗白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一顿饭菜,才用去了十三文铜钱,不到一分银子,与小镇上那一顿赌气的饭菜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相比,但小神女却吃得很开心。吃饱了后,小神女问:“小三哥,我们还赶路吗?”
    “赶呀!我们怎么不赶路了?”
    “小三哥,我走累了,我们不能在这城里住一夜吗?”
    “什么?你走累了?”
    “是呀!昨夜里我才睡了一下,整个下半夜都没睡,一早又匆匆忙忙上路,我现在真想找个地方睡一睡。小三哥,你不累吗?”
    小三子一听,想到小神女说的是实情。谁叫她胆大包天跟着自己去赌馆?整个下半夜都没睡过,一早又赶路、爬山,这对一个小丫头来说,的确是够累的。可不能要求她像自己一样,一天一夜不睡也没有什么。她虽然大胆、贪玩,却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没吃过苦,叫她跟着自己过着艰苦的日子,实在有点不忍。便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那我们去哪里住?去客栈里住吗?”
    小神女从来没有住过客栈,很想像大人似地去客栈里投宿,试试住客栈的新鲜。小神女一个人是不敢去客栈的,尽管她有一身的绝技,不惊畏什么,但她仍是一个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心怯,害怕别人生疑,怕店家左问右问。所以她一路去慕容家时,不是住在深山的野庙和大树上,就是住到大户人家的柴房和一些没人去住的楼阁上,夜里而去,一早又悄然离开。现在她和小三子在一起,便想去住住客栈了。谁知小三子连忙说:“不不!我们千万别去住客栈,那更叫人注意了!”
    “为什么更叫人注意了?”
    “小姐,别忘了我们都是小孩子。”
    “你没住过客栈吗?”
    “我住客栈干吗?破寺、荒庙、瓦窑、草堆,哪一处我不可以睡?干吗住客栈叫人注意?我就是有钱,也不去住。”
    “那现在你带我去哪里住?”
    “别担心,我知道城郊有一户人家,不知犯了什么官司,那房屋一直空着,没人去住。我们去那里住吧!”
    “你怎么知道没人住了?”
    “因为两天前,我就在那里住过。”
    “真的?那我们快去呀!”
    这样的住宿地方,最符合小神女的要求。
    “等等,我得去买一些吃的东西带去。”
    “你买吃的东西干吗?”
    “我们去那深宅大院,就不再出来了,不买些吃的,你今夜不要捱饿?有了吃的,你可以睡饱了吃,吃饱了又睡,从现在一直睡到明天大天光,够你明天有精神赶路了!”
    “好呀!”小神女感到这个小偷,在江湖上闯荡,比自己有经验多了。
    他们于是买了不少包子、烧饼、油条和一只油鸡及一大包卤牛肉,双双跑去了那一座没人住的深宅大院。大门是一把大铜锁锁着,他们从一处缺了口的矮墙翻了进去。
    小神女在西斜的夕阳下打量一下,只见大院处处杂草丛生,有的杂草高过人头,成了蛇鼠出没的地方。深宅高楼,满布蛛网,有的已成了蝙蝠的巢穴。这里的确很久没人住了。小神女暗想:这户人家,不知犯了什么官司,弄得偌大一座深宅大院,没人居住,破败成这个样子。”
    小三子带小神女来到一处内宅,由于小三子两天前在这里住过,曾打扫了一下,还比较干净。这内宅有两间屋,居然还有床和一些破烂的旧家具。
    小三子在室内升起了一堆火,以驱赶寒气。小神女问:“你升了火,不怕有人看见吗?”
    “放心,这深宅内院,外面就是有人经过也看不见。何况天寒地冻的,谁在这时跑来这处近郊的深宅大院了?夜里更没人敢来。现在你可以放心睡,到吃晚饭时,我再叫醒你。”
    “你不睡吗?”
    “我一天两夜没睡也没有什么,你累了去睡吧,我还要到四处走走看看,弄一些干柴回来。”
    “好呀!那我先去睡啦!”
    小神女的确要休息一下,准备今夜里去古州堡大闹一场,便跑进一个房间里去睡了。
    大概是酉时左右,小三子叫醒她吃晚饭。她起身一看,夜幕早已降落,一弯冷丁的月芽,已从东边山峰上升起,没有风雪,却天气奇寒,别说是人,连狗也不愿出门了。
    小三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盏破旧的油灯,摆在桌上点亮。其实没有油灯,室内的一堆火,已够亮了。有了这盏油灯,进房间不用摸黑了。
    小神女在火光下一看,小三子不但弄热了各种食物,还用烧饼和水煮了一锅糊糊,吃了更为暖肚子,小神女欢喜地说:“小三哥,可辛苦你啦!你怎么不叫醒我来弄?”
    “你会弄吗?”
    “你别看小了我,我弄得比你还好吃?”
    “好!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我等着你弄一些好的东西给我吃。现在我们吃吧,吃饱了你可以再睡。”
    “小三哥,你不睡吗?”
    “我当然要睡。不睡,明天我有精神赶路吗?”
    小神女感到和这个小偷在一起,一路上的吃和住,简直不用自己操心。要是以后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有他在一起不知多好。可这起码是三年后的事了。三年后,这个小偷会在这一带吗?就是在,他又不知会变成什么人了!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的好心,肯帮助人?小神女想了一下问:“小三哥,你送我回家后,我今后又去哪里找你?”
    “什么?你今后还要来找我?”
    “你不高兴我来找你吗?”
    “不是不高兴,我劝你还是好好地呆在家里好,别再一个人独自跑出来乱闯了,这是很危险的。”
    “我过几年也不能出来吗?”
    “过几年?”
    “是呀!过几年,我长大了,不能来找你玩吗?”
    小三子苦笑了一下,过几年,你已是一个千金小姐了,还能随便跑出来玩吗?就是你能跑出来,还认得我这个任何人也瞧不起的小偷吗?到时,你恐怕见了我也装着不认识我,远远避了开去。便说:“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我去哪里找你?”
    “小姐,几年后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说不定我给人家捉了,或者惨死街头荒野中呢。”
    “不会的,你那么机灵古怪,人又好,怎么会给人捉住或死在街头荒野了?不会的。”
    “但愿如你小姐所说就好了。我也希望我长命百岁,不遭横死。小姐,我们别说这些了,吃饱了,我们睡吧!我师父说,一个人生死有命,谁也不知自己的将来,最好是别去乱想,过一天算一天。”
    “不!说不定你今后会碰上神仙。”
    “神仙?我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
    “哦?怎么没有了?”
    “要是这世上有神仙,就不会有古州老虎这样的恶人活在世上了,也不会有覃婆婆儿子的惨死了!害得她一家现在过着没吃没穿的苦日子。”
    “现在覃婆婆不是碰上你这个小神仙吗?”
    小三子不禁笑起来:“我算是什么小神仙呵?要说神仙,你才是小神仙。没有你,我不知覃婆婆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师父告诉我,有困难和苦难,别指望有什么神仙来打救,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只有自己救自己,人们互相帮助,一同熬过苦难。”
    小神女眨眨眼说:“我说这世上有神仙,说不定今夜里就有神仙下来,收了古州老虎这个大混蛋,天降神火烧了古州堡。”
    小三子笑了:“你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好呀!我们一块去睡。”
    当小三子睡下不久时,小神女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三个时辰内不能醒过来。然后自己掩上门,似疾鸟般飞出了这深宅大院,朝西边的古州堡而去。五里多的路程,小神女转眼之间就到了。在夜里的行动,小神女比任何一个武林人士都有经验。她从小到现在,绝大多数都是在夜里行动的,没人能察觉出来。
    小神女像一尊小小的女神像似的,在山峰上、在月下打量古州堡。古州堡和整个山坳,在月光雪光之中,宛如玉阁琼楼,俊极了也美极了。堡内如死一样的谧静,听不到人声,只有一两处楼阁,有灯光从纱窗里射出来。城堡上没有人巡更守夜。在这么一个数九寒天的深夜,又有谁这么大胆,来侵犯古州堡了?而且十多年来,古州堡一直没有人侵犯过,一向平安无事。天热时,堡丁们还勤于巡更守夜;天寒地冻,他们都缩在屋子里烤火取暖,或者饮酒赌钱了。古州老虎,更拥着美妾,在暖阁里淫乐。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位人间正义复仇的小女神,会从天而降,令古州堡在一夜之间,毁于大火之中。
    古州老虎今天一早,见到了侄儿铁公鸡,知道昨夜赌馆、妓院双双毁于大火之中,金银珠宝损失不下几千两。他大怒非常,痛责了铁公鸡一顿,命令他将所有赌馆、妓院的人全抓了起来,一一审问,追查失火的原因和金银珠宝的下落。而且派了自己的总管前去小镇坐镇。这就苦了赌馆、妓院的一些人和一些赌徒,有的给拷打得半死,有的当场毙命。
    小神女像一缕幽魂,从山峰上飘下来,飘进了古州堡。这一座古州堡,可以说是不为武林人士注意,更不为侠义人士注意。因为古州堡老虎虽然作恶一方,但只是在古州府附近一带的二三十里之内,再远他的势力就达不到了。而且这一带,也不是武林人士经过的地方,要不是出了山妖小神女,武林人土才不会在这崇山峻岭的山区出现哩。同时像古州老虎这样的地方势力和恶霸,在当时各处都有,有的比古州老虎凶残多了。他们四处抢村劫寨、杀人放火、掠人为奴,连士司们也惊畏了他们,这才引起侠义人士的注意,才将他们除掉。而古州老虎不过是开赌馆、设妓院、放高利、收田租,有时逼良为娼,杀害一些百姓而已。他没有像其他恶霸,勒收什么保护费,为了扩张势力,掠村劫寨、姿意杀人放火、强奸妇女,无恶不作。古州老虎的作恶,几乎没引起侠义人士的注意。一些江湖上的会帮门派,何尝不是这样?但他碰上了既天真又正义的小神女了。
    小神女不动声色地闪进了古州堡。不久,首先是柴草堆和厨房起了火,跟着是望楼和帐房里起了火。四处火头,一下将整个古州堡的人全惊醒了。柴草堆、厨房起火时,古州堡的内外管家还不怎么上心,认为是下人不小心失火;就是望楼起火,也不怎么着急。但帐房、金银库起火,首先是内管家着急了。因为很多田契、地产,一些下人的卖身契和来往帐目收支都在里面。内管家一边惊叫众人救火,一边冒着火进去抢救帐目契约。他蓦然在大火中看见一个红衣小女孩,将所有的帐本、契约往大火中丢去,还包了—大包金银元宝准备离去。他惊问:“你是谁家的小孩,敢来这里放火抢金银?”
    小神女对他嘻嘻一笑:“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呀!今夜是古州老虎的罪恶到头了,上天叫我来放火呀!”
    内管家一怔:火神爷的女儿?莫不是人们传说的火神童子和荧神?听说火神童子或荧神,都是红衣小儿的形状。真的是自己主人作恶多端,上天打发火神童子来厂?
    小神女又说:“你还愕在这里干吗?等会大火就将你烧死了!”小神女说时,出手拎起将他扔了出去,以免他给烧死。自己提了那包金银,在火光中飞了出去。
    内管家给扔出屋外,摔得他头晕眼花。正好护堡武师铁棍苍龙带了一批堡丁打手赶来救火,见内管家从大火中摔了出来,愣然问:“内管家,你怎么了?谁将你扔出来了?”
    内管家晕头转向,语无伦次:“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是、是、是火、火、火神童、童、童子。”
    “什么?火神童子?”铁棍苍龙更愕然。
    “是、是、是、是一、一、一个红、红、红衣小儿!”
    铁棍苍龙简直不明白内管家在说些什么,喝着两个打手抬内管家下去,自己带人救火了。
    古州老虎在暖阁的温柔乡中给人惊醒,他发怒地问:“出了什么事?”
    来人报告,说厨房、望楼等处失火了。古州老虎更大怒:“什么人怎么这样的不小心?给我将失火的人吊起来,毒打一顿,然后活埋了!”
    “是!大爷。”
    受命的人刚走,又有人来向他报告了,说帐房、财库也失火了。古州老虎大吃一惊,他这时才感到这场火来得古怪,是冲着他来了。他推开左右两个美妾,披衣而起,急问:“是什么人放的火?你们查出了没有?”
    “还,还,还没有?”
    古州老虎披着重裘开门出来,盯着来人问:“内外管家和护院的武师死去哪里了?”
    “他,他,他们正带人去救火。”
    “叫内外管家快来见我!总管家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是怎么管事的?”
    “是!是!奴才马上叫内外管家来见大爷。”这人说完,转身便下楼而去。不知他脚步不稳踩空了,还是给什么东西绊倒了,咕哩隆咚地,像冬瓜似的滚下楼去了。古州老虎看见大怒:“你这般的慌张,怎么给老子办事?快爬起来去!”
    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黑暗处咯咯地笑起来:“你别叫他去叫什么内外管家了,因为他去了也没用。”
    古州老虎一怔,喝问:“谁?他感到堡内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大胆,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说话的。
    “我呀!”小神女从黑暗中闪身出来。
    古州老虎从房间里射出来的明亮灯光中,看见了一个红衣红裤、梳着丫角髻的小女孩,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模样十分有趣,惊讶极了,问:“你是谁?”
    “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
    “什么?你是火神爷的小女儿?”
    “是呀!这里的火,都是我放的。你别去追查了,以免冤枉了人。”
    “是你放的?”
    “是呀!你看看,这楼阁下的小厨房,不是也起了火么?”
    古州老虎暴跳如雷:“老子要你这小丫头碎尸万段。”“呼”地一掌向小神女击出,盛怒之下,掌力可裂石碎金。小神女身形轻闪,令古州老虎这一掌击空。又是“哗啦”一声,这一股掌力将暖阁一道雕花木墙击倒击飞了。接着又听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暖阁上的一些瓷器摆设和一些名贵的古董,纷纷碎裂。古州老虎看见更是心痛,房间里那两位美妾,更是吓得缩在床上不敢动。
    小神女问:“喂!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吗?”
    古州老虎恨不得一手将这红衣小丫头抓过来撕碎,怒极扑了过来。小神女轻灵地闪到屋梁上去了,说:“我是火神爷的小女儿,你也敢打吗?不怕我放火烧死了你?”
    这时,楼下的四名护身武士提刀奔上楼来了。古州老虎火红的眼朝他们吼道:“快!快给我乱刀劈死了这小丫头!不不!我要活捉了她,活剥了她的一身皮,以泄此恨。”
    小神女在梁上笑着说:“好呀!你们上来呀!来剥我的皮呀!”
    这四名古州老虎的贴身武士,武功不错,但没有一个会轻功,跳不到屋梁上去,望着小神女瞪眼。
    古州老虎一跳三尺高,吼道:“笨蛋,你们不能爬到木柱上捉她下来?”
    两个武士弃刀沿着两条木柱爬上去,准备左右合力将小神女活捉下来。可是他们刚刚爬到,小神女似一片残叶般飘了下来。也不知小神女抖出的是什么手法,不但闪过了两名武士劈来的刀,更将其中一个武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转眼之间,这两个武士都给小神女扔到楼下去了。当那两个从梁上跳下的武士扑向她时,她又身形轻闪,从他们之中溜了出来,令这两个武士互相对碰,双双翻倒。其中一个还咕哩咚咚地滚到楼下去了。小神女看得咯咯大笑。
    小神女轻灵敏捷奇异的身法,连像穆婷婷这样一等一的上乘高手都捉不到,试问这几个武士又怎能活捉她?他们简直是自讨苦吃。
    古州老虎可看得气爆了肚皮,他一下夺了剩下的这一个武士的刀,直取小神女。小神女再也不跟他纠缠了,轻出二三招,不但刀伤了古州老虎,更将他拎了过来,说:“你这只老虎太可恶了,你去死吧!”一下将古州老虎扔到了楼下厨房的大火之中。别说古州老虎此时身受刀伤,就是没受伤,给小神女这么扔进大火中去,也没办法跳起来逃生。只听见古州老虎几声惨叫,便再也没有动静。
    小神女对吓坏了的武士和那两个缩在床上的女子说:“你们还不快逃命?过一会,大火就会烧上来了,你们全都变成烧猪啦!”说完,小神女身形一闪,便在他们眼前消失了。等到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带人赶来时,古州老虎不但已烧成一具焦炭,红衣小女孩也不知去了何处。仿佛她真的是一位火神童子,惩治了古州老虎后,回到天上去了。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只好指挥众人救火,将古州老虎的两个美妾救了出来。但古州堡已给这几处火头烧得面目全非,而且在混乱中,一些堡丁打手也趁机席卷了一些金银财物逃走。其中大多数是给古州老虎逼得写下卖身契,而为古州老虎卖命的人。
    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本来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看见这样的情景,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他们不但不指挥众人救火,反而四处放火纵烧。他们趁机洗劫了堡中的金银珠宝,杀了古州老虎一家人和内外管家后,各拥着—个美妾远走高飞。这座雄视古州一带的古州堡,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山坳更变成一片废墟。
    再说小三子正睡得朦朦胧胧,听到了对面房间的小神女的大声叫喊。小三子一怔,不知这个胆大任性的小丫头发生什么事了,连忙一下跳了起来,一看窗外,已是天色大亮了。他跑进了小神女的房间一看,只见小神女惊讶愕异地望着一个大包袱发怔。这个大包袱,小三子昨夜没有发现。他.问:“小妹妹,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大包袱是怎么来的?”
    小神女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呵!我睡醒来一看,就看见这么一个大包袱放在我身边了!”
    其实是小神女故意这么做的。她火烧古州堡,除掉了古州老虎之后,一闪身上了暖阁的屋顶,提起这一大包金银,消失在黑夜中,很快就转回了古州城这处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小三子的晕睡穴还没自动静开。她轻轻拍开了小三子的晕睡穴后,将红衣红裤换回了原来穿着的衣裤,也自上床睡了。天亮之后,她见小三子仍未醒过来,便故意大惊小怪地叫喊起来,有意将小三子吵醒。
    小三子听见小神女这么说,也惊讶了,暗想:难道昨夜里有人来过了?不然这一大包的东西又从何而来?它总不会;凭空飞来吧?来过这里的人又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将这么一个大包袱留在这里?
    小神女又说:“小三哥,你打开来看看呀!看看包袱里是什么东西。”
    小三子问:“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
    “我,我,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了?”
    “我害怕它包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三子不由仔细地打量起来,见包袱没任何动静,显然里面包的不是什么活的东西,而是不会动的死物。便说:“好!我解开来看看。”
    小神女故意说:“你可要小心呀!”“我会小心的,你站开一点。”
    “好的。”小神女真的站到墙边去了。
    小三子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包一看,顿时惊愕得傻了眼:“金元宝有二十多个,银元宝也有十多个,而且不论金银元宝,每一个都有五十两。单是银元宝,就有八百两银子了!加上二十多个金元宝,恐怕不下一万多两银子。小三子简直不知道怎么去计算了。这一笔横财,只要不去赌,不肆意乱挥霍,那么任何一户五口之家,一辈子也用不了!小三子面对这一笔财富,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
    小神女不但故意不敢看,还背了身子向石墙,用一双手蒙了自己的眼睛。她久久听不到小三子的声音,问:“小三哥,包袱里是什么东西呀?不会是死人吧?”
    小三子定了定神,说:“你过来看看。”
    “不不!我不敢看,你说给我听好了!”
    “小妹妹,你过来看,它一点也不可怕,更不会伤害你。”
    “真的?”小神女这才转过身来,还故意问,“小三哥,这是些什么?不会是金子银子吧?”
    “它正是金子银子,个个的真金实银?”
    “真的吗?怎么有这么多的金子银子。”
    “小妹妹,我正想问你是怎么来的。”
    “小三哥,我不知道呵!我一醒来就看见它了……我,”小神女说到这,瞅着小三子,一双眼睛露出怀疑的眼神,不说下去了。
    小三子问:“你瞅着我干吗?”
    小神女问:“小三哥,是不是昨夜里你去偷的?放在我身边故意来吓我?”
    “不不!你千万别乱说,怎么是我偷的了?我昨夜是一觉睡到天亮,根本没去哪里。”
    “你怕什么呀,这里又没有人。”
    “真的不是我偷的,就是我去偷,也偷不了这么多。”
    “你怎么不能偷这么多了?”
    “小妹妹,你怎么不想想,这包金银有多重?”
    “有多重了?”
    “它起码有一百多斤重。这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我能提得起吗?就算我能扛得起也跑不快,不叫人捉住了?”
    “那一定是你没叫人发现,也没有人来追你,你慢慢地扛了回来。”
    “别胡说了!真的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那是淮呢?总不会是我吧?”
    “小妹妹,当然不会是你。你提不了也扛不动这么一大包金银。”小三子哪里会想到眼前九岁的小丫头,竟会是人们传说中的神秘小神女?她身怀绝技,行走如飞,提三四百斤重的东西如提无物。更不会想到她在昨夜里,到五里之外的山坳大闹古州堡,杀了古州老虎,烧了古州堡了!别说小三子想不到,就是有人说给他听,他也不会相信。
    小神女又故意问:“不是我,又不是你,那是谁呢?不会是神仙将这么一大包金银送给我们吧?那真是太好了!”
    “小妹妹,这不可能。”
    “不是神仙是谁?”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恐怕昨夜里有一位飞天大盗,不知盗了哪一户有钱人家的金银,将这包金银藏到这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
    “那他干吗别的地方不藏,藏到我身边来了?难道你没有看见我在床上睡吗?”
    “要不他就没有看见你,要不是他认为你是一个死人。”
    “哎!我怎么是死人了?你才是死人哩!”
    “别嚷!别嚷!小妹妹,这事太过古怪蹊跷,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来。”
    “小三哥,那我们现在怎办?”
    小三子望着金银,想了一下说:“小妹妹,我们先将这一大包金银收藏起来。让我先到大街上打听一下,看看这城里和附近一带,有哪一户有钱人家昨夜里失窃了。他失去了这么多金银,必然会报官的。”
    “我也去。”
    小三子害怕这个胆大、任性、贪玩的小丫头一时不慎,说出这包金银的事,那就引起大祸了。再说古州县城出了这么一件大案,恐怕眼明手快的捕快们早已在大街小巷中留意任何一个陌生的面孔。忙说:“不不!你现在千万别出去乱闯。来!我们先将这包金银藏起来再说。”
    看来小三子颇有经验。他将金银分为四包,与小神女先后收藏在深宅大院四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样,就忙了他们一个早上。他们胡乱吃了昨夜剩下的食物,小三子对小神女说:“小妹妹,你别跟着我出去,我顶多半个时辰就会转回来。你也别在这内宅了,到另一间屋子里藏起来。”
    “我干吗要到另一间屋子里藏起来?”
    “小妹妹,这是以防万一。万一那个大盗转回来寻找金银,发现不见了,他一定会将你捉起来审问。所以你不但要避开,就是见了任何人在深宅大院中出现,也千万别叫他看见了!”
    “那个大盗会来吗?”
    “大白天的,他可能不会来,到夜里就不敢说了,但我们还是以防万一的好。小妹妹,现在我带你到另一处房子里去。”
    “好呀!”小神女心里感到好笑,除了我这个大盗,谁又跑来这里寻找金银了?她不想小三子对自己起疑心,便跟了小三子去。
    小三子对这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颇为熟悉,他带着小神女左转右拐,穿过一条冷巷,来到了一间以往主人堆放杂物的小房间,现在小房间也没有什么杂物,只有几件破烂笨重的家具。小三子说:“小妹妹,你就在这里等我,就是出去也别走远了,不久我会来这里找你的。”
    “小三哥!你要快回来呀!”
    “放心,我一定回来。”小三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小神女才不那么老实,小三子一走,她便换了一身不同颜色的衣裤,轻手轻脚翻上了屋顶,然后飞到附近一处高高的楼阁上,她看见小三子翻出了深宅大院的围墙,朝大街缓缓走去。没等小三子来到大街上,小神女便已在大街上出现了。小神女在一座神庙面前与一些小孩子玩,暗暗盯着小三子的行动。她是担心小三子,万一发生危险,好及时出手相救。
    神庙一侧有一间饮茶嗑瓜子吃花生米的茶馆,来这里饮茶谈天的人不少。大街小巷,人们都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谈论昨夜古州堡的事情,茶馆里的人谈得更欢。一个红鼻子的大汉神秘异常地问:“你们知不知道昨夜古州堡起火的真正原因!”
    有人说:“不是下人不小心,先从厨房里失火吗?”
    “什么失火,这是天降的神火。”
    “哦?天降神火?”
    红鼻子大汉在卖弄自己无所不晓的能干,说:“古州堡有人在半夜里起来小解,蓦然见一团火红的火球,从天上掉了下来,跟着厨房、柴草房就起火了。这不是神火是什么?”
    众人讶异:“真的有这回事?”
    红鼻子又神气地说:“有人还在火光中看见一个红衣红裤的小儿,他去到哪里,哪里就起火了。古州堡逃出来的人都说,那是火神童子,说古州老虎作恶太多,造孽太深,上天打发他来火烧古州堡。”
    饮茶的人们一时惊奇不已,互视讶然。一个长者感慨地说:“看来一个人在世,应多行善事才好,作恶的人,到头来终有报应。”
    有的说:“这场天火烧得太好了!它给古州百姓吐了一口冤气。看来八开小镇的一场火,也是天降神火了。”
    有人附和:“不错!不错!不然会有那么巧,什么地方不烧,偏偏烧去了古州老虎的赌馆、妓院?”
    突然间,有人在屋角一张桌子边说:“我劝各位少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小心给差大爷他们听到了,不拉你们去衙门打一顿板子才怪。你们知不知道,长官司老爷已发出了通缉令,通缉铁棍苍龙、翻山豹子这两个杀人纵火犯.你们说这是天降神火,那不为他们两个罪犯开脱了罪行?”
    有人问:“那就不是天降神火了,而是他们两个人放的火了?”
    “嘿!他们两个不但四处纵火,更杀了古州老虎一家,劫去了一大批金银珠宝。要不古州长官司为什么一面通缉他们两人,一面上报黎平府?”
    有人慢慢地说:“古州老虎是他的小舅子,他又怎么不大怒,为古州老虎报仇?”
    茶客中有人不明白,问:“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是哪一处的好汉?他们怎么能混进了古州堡杀人放火?”知道的人说:“他们两个是古州老虎请来的护堡武师,谁知请来的竟是两个要古州老虎命的神。”
    这时又有人说:“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也是古州老虎作恶太多了,令他鬼拍后脑枕,请来了这么两个人作护堡武师。”
    茶馆的店小二突然“嘘”了一声:“各位小心,有差大爷朝这里来了!”
    众茶客一看,果然有两名捕快朝这里来了,大家便马上转了话题,不谈古州老虎的事,转而谈其他的闲话了。
    小神女极会与小孩子玩成一团,她首先逗比她小一些的女孩们开心,然后用二三文钱买了一些蚕豆花生分给大家吃,大家自然而然地和她在一起玩了。她在茶馆一侧一边与小孩子玩,一边暗听大众们的说话。当她听到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四处放火,杀了古州老虎一家,有些愕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是他们干的了?这样也好,没人会追究什么红衣小儿,更没有人疑心是什么小神女干的了。让官府去通缉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吧,横竖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神女本想再打听下去,她远远见小三子从一处人堆里出来,朝街边卖小食的摊档买食物,知道他快要回深宅大院了,便跟小孩于们说:“我不玩啦!我要回去了!”闪身到一条小巷中,趁四周无人注意,以自己极俊的轻功,跃上屋顶,从屋顶上取直线回到了深宅大院。她换回了以往的衣裤,爬到一个破旧家具上刚躺下,小三子便推门进来了。她故意埋怨着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去大街上找你啦!”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这深宅大院没有什么人来吧?”
    “有呀!”
    小三子一怔:“谁?”
    “你呀!”
    “哎!我是问别的人。”
    “别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没有吧。”
    “你没到其他地方看过?”
    “你叫我在这里等你,我敢走开吗?”
    “好了!小妹妹,你饿了吧?”
    “当然饿啦!你干吗不带我到街上玩呢?”
    “现在大街上到处是差人,四处缉拿昨天夜里纵火杀人的大盗。”
    “他们不会寻到这里吧?”
    “看来不会,就是寻来,发现了我们,他们也顶多将我们两个当成无家可归的孩子,不会捉我们去。小妹妹,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一些好吃的东西。”
    “你给我带回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有肉包子,也有糖包子,还有糯米糍粑,够你吃个饱。”
    “你呢?不吃吗?”
    “我也一块吃。”
    小神女一边吃一边问:“你在外面打听到什么了?是哪一户人家失了窃了?”
    “小妹妹,说起来会叫你大吃一惊。”
    “哦?那么说,这户人家我认识了?”
    “认识,认识,他就是古州老虎。”
    “古州老虎?”小神女故作惊奇地问。
    “不错!就是古州老虎;他不但死了,古州堡也给人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小妹妹,我们不用去偷他的东西,为覃婆婆的儿子报仇啦!我还准备以后等我长大了,找他为覃婆婆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哩!现在全不用了!”
    “杀古州老虎的飞天大盗呢?官府捉到了他没有?”
    “小妹妹,放火杀人的根本不是什么飞天大盗,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他们不但杀了古州老虎一家,还一人一个带走了古州老虎的两个好看的小老婆哩!”
    小神女听了又有点意外。她在茶馆外只听到人们说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在自己走后,趁火打劫,杀了古州老虎一家,却不知道连暖阁里的那两个好看的女子也掳走了,说:“看来这两个人真不是好东西!”
    小三子说:“他们当然不是好东西啦!尽管古州老虎作恶多端,应该杀,但古州老虎是他们的主人,也不能无情无义,将古州老虎的一家人也杀了。他们是一对禽兽。”
    小神女试探着问:“要是你是什么苍龙、豹子,会对古州老虎和他的一家人怎样?”
    “我怎么是他们了?我就是有本事,也不会为古州老虎这样的恶人做事。我只会去盗取他们的财富,救济那些像覃婆婆这样的穷苦老人。”
    小神女笑了笑:“我也是,哦!这一大包金银会不会是什么苍龙、豹子放在这里的。”
    小三子想了想:“我看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了?”
    “他们俩那么没人性,真的昨夜来到了这里,不杀了我们两个灭口才怪,更不会丢下这一大包金银就这么走了!”
    “那这一大包金银是谁的了?”
    “我感到这事太古怪了!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苍龙、豹子放在这里,而是一个极为古怪和神秘的人。我只是奇怪这个神秘的古怪人,干吗要放下这一大包金银在这里?他更不会没看见你睡在床上。”
    “小三哥,那一定是神仙了,他看见你这么好心,有意留下这一大包金银给你。”
    “既然这样,他干吗不放在我身边,而放在你身边了?”
    小神女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暗想:早知道这样,我放在他身边多好。只好说:“小三哥,我也是好人呀!”
    “那他是给你,而不是给我的。”
    “管他给我给你的,总之,我们两人都有份,好不好?”
    “好是好,但这事太过古怪了!”
    “那你打算怎样?不要吗?”
    “小妹妹,我看我们先将金银埋藏在这里不动,过一段时间看看才说。要是真的没有人来寻找,这一带有钱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失窃,那这一大包金银便是我们的了。不!主要是你的。”
    “哎!你怎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呵?小三哥,要是这一大包金银是我们的,你打算怎么用?”
    “你说怎么用?”
    “小三哥,你不如将这座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买下来,以后我就可以不时来这里找你玩了,好不好?”
    “你喜欢这一座深宅大院吗?”
    “喜欢呀!”
    “好!我以后想办法将它买下来。小妹妹,你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我姓侯呀!小三哥,你姓什么?”
    “我姓西门。”
    “什么?你姓西门?世上有这么一个姓吗?”
    “怎么没有了?你读过百家姓没有?西门、东方、慕容、令狐、公孙;都是百家姓中的复姓,我的祖先,在老远的年代,也颇有名气哩!”
    “哦?有什么名气了?”
    “你知不知道西门豹治邺的事?”
    “西门豹治邺?这是什么一回事?”
    “原来你没有听过,怪不得你不知道了。”
    “我知道还问你吗?”
    小三子略略将河伯娶妻及西门豹的事一说,小神女听了很感兴趣,问:“西门豹就是你祖先?”
    “当然是我的祖先呀!祖先也能乱认么?”
    “他那么好,为一地百姓办事,干吗又给充军到贵州来了?”
    小三子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一家给充军来到这里的么?”
    “嗨!你简直是乱弹琴。西门豹是我的祖先,不是我死去的父亲。西门豹和我父亲,相隔了一千多年,其中不知隔了多少朝代,也隔了几十代人,你怎么将他们扯到一起,混为一谈?”
    小神女笑说:“我还以为西门豹是你父亲哩!好呀!你有这么一个祖先也不错。”
    “当然不错,所以我要以我祖先西门豹为榜样,为一带的百姓多做好事。小妹妹。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问你姓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要用你侯三小姐的名义买下这一座深宅大院。”
    “干吗你要用我的名义了?”
    “因为这些金银都是你的。”
    “不不!你千万别用我的名义,用你西门的名义好了。不然,我爷爷和我父母知道了,会骂死我的!”
    “他们怎么会骂死你了?”
    “你别问,总之,你不能用我的名义,还是用你西门的名义好。不然,我不理你,也不要你送我回家。”
    小三子不明白小神女为什么强烈反对用侯三小姐之名,暗想:莫非她家极不想别人知道?还是另外有其他原因?便说:“好吧!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但今夜里,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才好,最好现在就离开。”
    小神女问:“干吗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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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人间正义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干吗这么急着要走?小三子说:“你不会想在古州城玩几天吧?”
    我当然想在古州城玩几天啦!”
    “不不!你还是别玩的好,古州城除了西山苗王庙和增冲鼓楼外,就没有什么地方好玩了。要是没发生古州老虎事件,我可以陪你玩十天八天。现在不行,我们还是早离开的好。”
    “为什么?”
    “我的小姐,你还问为什么?你不知道,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满是差人。古州长官司大人在三姨太的哭哭啼啼下,发誓要捉拿苍龙、豹子等一干人归案,为古州老虎报仇。凡是城里的饭店、客栈、妓院等人来人往的地方,捕快们都会一一查问。只要他们认为有可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带回衙门蹲大牢,关了再审问,听说已捉了不少人了。这一无人居住的深宅大院,很快就会为捕快们注意,会进来搜索。我们还是早走早好,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这样说,那我们现在走吧!”
    就这样,小神女和小三子就离开这深宅大院了。大概因为他们还是小孩子,差人们根本没去注意他们。他们很快出了城门,走到郊外的一处山坡上。他们在山坡上回头往城里遥望,果然看见有四个差人,叫一个老仆人模样的人打开大门的铁锁,显然这个老仆人是负责管这座深宅大院的。四个差人进了大院,立即分散四处巡查搜索。小神女看见说:“小三哥,还是你算得准,不然,我们只好在大院里跟他们捉迷藏玩了。”
    “玩?要是给他们看见,那就麻烦了!”
    “他们难道连小孩子也捉吗?”
    “很难说,我们在大院中出现,他们能不起疑心?就是不捉我们,也会带我们回衙门,叫我们父母或亲人来认领。如果没人来认领,你想我们会怎么样?”
    “哎!我们还是早走的好。”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处叫“忠城”的小镇。忠城离古州城有二十里路,小镇上,也有古州城的差人们在盘查来往的外人。这时已是下午申时左右,太阳已经偏西。小神女问:“小三哥,我们在不在这里住下?”
    “别住了,这里也有捕快们在饭店、客栈里盘问,我们还是赶到前面一处叫栽麻的市镇里去住好了。那小镇离这里有三十多里,我们快走几步,天黑前便可以赶到。小妹妹,你不是走累了吧?”
    “我不累。”
    “不累我们快走。”
    “小三哥,你怎么对这一带的乡村小镇这么熟悉的?”
    “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儿,先是四处流浪,向人讨吃,以后又跟随了师父,在都匀、黎乎二府的各州县行走,当然对这一带熟悉了。有时,我还跑到广西河池州的一些市镇去打转转哩!”
    小神女羡慕地说:“小三哥,你年纪大不了我多少,居然跑了这么多的地方。”
    “嗨!你以为我想吗?”
    “你不想,我可想哩。”
    “我的小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一个家,有父母在,我才不这么四处乱闯,遭受有钱人家的白眼,饱受风霜雨露的辛苦,有时还要提心吊胆过日子。”
    当他们快接近栽麻小镇时,葛然见一个中年大汉,一脸的横肉,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道:“你这臭婊子,再不依从,老子就打死你,看你从不从。”
    这少女已被打得头肿面青,下体流血,一双目光仍露出宁死也不从的神情,挣扎着说:“你,你打死吧!我,我,我是死也不答应。”
    凶狠大汉又是一脚朝少女身上踢去,一把揪起了少女的头发:“好!老子看你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给老子回去,老子要将你的衣服扒光,吊起来打!打到你答应为止。”
    小神女首先看得不忍了,跑过去问:“你干吗这么凶狠打人呀?不怕将人打死吗?”
    小三子也说:“是呵!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看,她一身都是伤,你还这么揪住她的头发拖着走?”
    小神女说:“你快放开手!”
    凶狠的中年汉子一看,是一男一女的两个小孩子,居然敢跑来管自己的事,根本没将他们看在眼里,瞪起一双眼睛喝道:“你们两个小娃子,给老子滚开!”
    小神女说:“你这般凶恶干吗呵!”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大汉行凶的几个乡人,他们眼里虽露出同情,但没一个敢作声,更没有人敢出来劝阻,仿佛惊畏了这个大汉、现在他们见到小神女和小三子敢跑出来说话,有人为他们担心了。其中一个说:“小哥,小妹子,你们快走吧,这事是你们管不了的。”
    小神女说:“我们怎么管不了?你们也真是,见人将一个女子打成这样,也不作声?你们怎么没半点同情心啊。”
    小三子却对凶恶大汉说:“大叔,不管这位姐姐有什么不对,你也不应该这般凶狠又打又踢呀。”
    少女哭喊着说:“我没有什么不好,是他骗我出来,叫我卖淫为他赚钱。”
    小神女问:“哦!姐姐,他怎么骗你出来了?卖人?卖人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说:“小妹妹,你别问这些了,你是不懂的。”
    “不懂不能问吗?”
    少女呜咽道说:“我家里没吃的,他骗我出来,说给找一份工做。谁知他叫我陪有钱人家的什么少爷老爷睡,我不从,他便打我关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他又赶来打我踢我。小哥哥,小妹妹,你们救救我吧!”
    小神女这时气坏了:“这么做,还有天理王法吗?姐姐,别害怕,我们会救你的。”
    凶恶大汉冷冷地问:“你这个小女娃子说够了没有?”
    小神女说:“你快将这位姐姐放了!”
    凶恶大汉眼珠子一瞪:“放?小女娃子,你也跟老子走!”
    “什么?我也跟你走吗?”
    乡人们真的为他们担心了,说:“小妹子,你快和你的哥哥走吧!”
    凶恶大汉朝那乡人吼道:“你少给老子出声。走?她走得了吗?”说时,他放开了已走不动的少女,伸手过来要抓小神女。
    小三子一见,急忙推开了小神女,朝凶恶大汉说:“你别乱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老子看你们也不过是一般的乡村小娃子,就算你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到了老子的地盘,也奈老子不何!”
    小神女骤然跃起,“啪”的一声,给了这凶汉狠狠一记响亮耳光,打得凶汉双眼金星乱飞,半边面孔火辣辣的发痛,面上还印上了小神女小小的手掌印。
    凶汉一时间愕住了,瞪起一双眼睛问:“你这小女娃子敢打我?”
    “你这脏爪子想来抓我,我干吗不敢打你?”
    凶汉顿时跳了起来,似饿虎扑羊般凶狠地朝小神女抓去,想一把揪住小神女,往地下摔个半死。小三子见势不妙,一下拉着小神女一闪,同时出脚轻轻一勾,轰然一声,凶汉被绊倒了,似座铁塔般摔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小三子拉了小神女说:“妹妹,我们快跑!”
    跑了二三丈远的地方,小神女挣脱了他的手:“我们跑了,那位姐姐呢?我们不救了?”
    “妹妹,现在我们是自己逃命要紧。”
    小三子虽然会翻墙攀瓦的轻功,跑起来也十分敏捷,但他不懂武功,他学过的功夫顶多也只能防身,或者弄些小动物,冷不防将人绊倒而逃命,绝不敢与人交锋。
    小神女说:“我不跑,要跑,你也先将那位姐姐背上跑吧,我要和这凶汉打一顿。”
    小三子吃惊了:“你要和他交手?”
    “是呀!不然我们怎么救那位姐姐?”
    “妹妹,他那么高大,又那么有力,你打不过他的!”
    “你怎知我打不过他了?”
    “好!那我们一起和他交手好了!”
    “不!你先去看顾那位可怜的姐姐吧,我若打不过,也会逃跑的。”
    小三子还想再说,但时间已不容他说了,凶汉早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三尺远,泰山压顶似地扑向他们来了。小神女一掌轻轻推开了小三子,说:“快去照顾姐姐,这里不用你管了!”小神女向凶汉迎了上去。
    小神女去迎凶汉,等于是一只小羔羊去迎一只疯狂的饿虎,任何人见了也担心。小三子也惊怕了,他立在一边没有动,暗想:这个大胆的丫头怎么这样的不怕?难道她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凶汉见小神女不但不逃跑,反而迎了上来,有点奇异。但他想不了这么多了,他要将这两个小娃子抓住,狠狠打一顿才解恨。所以他人一到,一脚飞起,朝小神女踢去,小神女并不出手反击,似机灵的小白兔一跃闪开,令他一脚落了空。凶汉一脚落空,转身又一拳朝小神女击来,小神女又似飞雀般闪开了。小神女一连闪过他四五招后,看出这凶汉尽管孔武有力,是会一些拳脚功夫,但连一些三流的武土也比不上,只能在一处小镇上称雄称霸,欺凌胆小怕事的百姓。小神女再不与他过手了,轻出一掌,顺势借力,就将他拍倒了。
    凶汉爬起来更暴跳如雷,又朝小神女扑来。小神女的小手掌掌沿似刀,往他伸出的一只手劈了一下,“咔嚓”,凶汉的手腕顿时断了,痛得他呀的一声惨叫,连手也举不起来。小神女接着一脚踢出,又踢中了他膝盖下七寸当面骨的地方,“喀啦”一声,小腿骨又断裂了,更痛得这凶汉滚在地上,抱着脚惨叫。小神女恼恨这流氓无赖逼良为娼,毒打少女,出手两招,用一股阴柔之力令他断了一手一脚。这一点是一般人看不出的,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打得一个有蛮力的高大恶汉断手断脚。
    小神女见他滚在地上叫喊,想起少女给毒打的情景仍不解恨,走上前去,又踢了他两脚。这次小神女没用内力了,但踢在这凶汉的小腹上,也痛得他眼泪水流了出来。要是用内力,这凶汉的五脏恐怕全报废了,就是神仙也难治好。他一边踢一边问:“你打我捉我呀!怎么不打我捉我了?”
    这凶恶大汉平常打惯人,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会给一个小女娃子打成这样。
    这一下,那几个乡人惊奇了,他们一直暗暗为这一对小兄妹担心。他们只见到小神女闪来闪去地躲避,没见到小神女怎么出手。可是,这个在栽麻小镇上没人敢招惹的地头蛇,怎么会滚在地上惨叫呼痛呢?莫不是他自己也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跌伤了?那才是上天有眼,恶有恶报。
    小三子也惊愕了,他本来想小神女有什么不测时,自己会拔出小刀,不顾死活扑上去与这凶汉拼了。他多少会一点功夫,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惊奇的不是这凶汉翻滚在地上的惨叫,而是小神女那十分敏捷的闪避身法,他也看到小神女的手掌砍在凶汉的手腕上,也看到小神女的脚尖踢在凶汉膝盖下的当面骨上,手腕骨他看不出是击碎了,但当面骨是一个人颇要命的地方,就是给横在地上的树枝碰到,也会痛彻人骨,何况是给人用脚踢中,又怎么不痛得人心人肺?
    这条地头蛇痛得蹲坐在地上,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娃子,还以为是一般的农家小丫头。他是又痛又恨,一双眼睛射出了毒恶的目光,咬牙切齿地想站起来抓小神女。可是他哪里还能站立起来?一动又是揪心揪肺的痛。他恶狠狠地咬着牙说:“小丫头,你有本事就别走!”
    小神女见他仍恶性不改,还想进行报复,便从路边的杂树上折下一条树枝,连枝带叶,没头没脑向凶汉乱打,说:“我看你凶恶的,你是怎么毒打那位可怜的姐姐的,我也怎么毒打你。看你今后还敢不敢逼良为娼,敢不敢欺负人!”
    小神女这一次用树枝向恶汉乱打,虽然没运用内力,但在恼怒之下,劲力也不小,也打得这条地头蛇头破血流,鼻青眼肿,浑身是伤。初时他还凶蛮地叫喊:“好!你打!你打!”后来打得他杀猪似地“啊啊”叫喊起来,最后变得奄奄一息,不作声了。
    有人担心这样打下去会闹出人命来,走过来劝说:“小妹子,别打了!再打就会将他打死了!”
    小神女仍带气地反问:“刚才他毒打那位姐姐时,你怎么不出来劝阻?不担心那可怜的姐姐给打死了?”
    小神女尽管是路见不平,仗义相救弱者,是侠义人士的行为,但她始终还是一个小女孩,有小女孩的任性。如果是一个侠义人士,对这样一个小镇上的恶霸无赖,几乎是不屑出手。就是出手,也只略为惩戒他一下,然后会带着受伤的少女而去。小神女可不同了,她不是这样的想法,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痛打这地头蛇解恨,为受害的少女出气。
    那人见小神女这么反问,面有愧色,嘿然无语。他可以说是一个好心人,但是一个怕事的好心人,他在当时,何尝不想出来劝阻地头蛇?但他惊畏了地头蛇等一班人,怕惹祸上身,更怕地头蛇报复。对小神女,他就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一来怕出人命,二来担心小神女会受到地头蛇那伙流氓报复,所以劝小神女收手,快点离开这里。谁知小神女气在当头,没领他的情。小三子这时也过来劝说:“小妹妹,别打了,我们一起扶那受伤的姐姐进镇子坚找那中医治吧。我们救人要紧,那姐姐伤得太重了!”
    又有人好心说:“哎!小哥小妹子,你们千万别进镇子,你们最好带着这位姑娘到别的地方去医治吧,别进镇里。”
    小神女问:“为什么不能进镇?”
    “小妹子,你不知道,镇上有他四位弟兄,他们号称栽麻镇五条大虫,一个个凶神恶煞,谁也招惹不起。”
    “哦?招惹了他们又怎样?”
    “那就别想在镇上能过一天安宁的日子了。开店的,店面也给他们掀了;做小卖买的,摊档也给他们砸烂,人也会给他们打伤。小妹子,现在你将这条头号大虫打成这样。他们能放过你们?小妹子,你还是和你哥哥早离开这里的好。”
    “他们这般横蛮,官府怎么不管的?”
    “小妹子,我们这里是山高皇帝远,就是当地的地保也怕了他们三分。”
    突然,有人惊叫起来:“看!那四条大虫也来了!小哥、小妹子,你们快走!不走就危险了!”
    小三子也说:“小妹妹,我们快扶那位姐姐走吧。”
    小神女问:“我们走干吗?”
    小三子愕了,问:“我们不走?”
    “我们带着一个受重伤的人,能走得了?”
    “你一个人要对付他们四个人?”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对付他们。”
    “你是来真的了?”
    “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吗?”小神女下决心为这小镇上的百姓除掉这五条害人的大虫。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小三子这时已知道这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比自己强,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但她终究是个小女孩,怎么也打不过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就是加上自己也不行。
    小神女说:“你别劝我了,你看,他们已来了,你还是护着那位姐姐退到一边去。”
    这条被小神女打得浑身是伤、又断了一手一脚的地头蛇,早已知道同生共死的磕头弟兄来了。因他带着强烈的报复心理,极希望这两个小娃子千万别跑掉。现在他听到这女娃子竟然不愿意逃走,不知为什么要留下来,暗暗大喜,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你们鬼拍后脑壳,自寻死路,到时,老子要你们痛不欲生,才知道老子的厉害。
    这地头蛇与那刚烈的受害少女有着一样的性子,但性质就完全不同。少女是保护自己的清白,做人的尊严,面对恶势力,身遭毒打而宁死不屈;而这条地头蛇,只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女娃打伤了,心里是怎么也不服气,从而有着强烈的报复心理。所以当他的哥儿们来近了,他一下忍受着彻骨的痛楚,挣扎着坐起来,大喊:“麻脸四,单眼二,大头王,矮冬瓜,你们快来救我啊!”
    这四个流氓恶霸,见过山风出去追一个逃走的少女,久久还不回来,便走出来看看。现在他们听到过山风的喊叫,首先是麻脸四和矮冬瓜奔了过来,一见过山风伤成这样,大吃一惊:“过山风,谁将你打成这样了?”他们没有注意站在一边的小神女和小三子,目光却盯着那几个村民。
    小神女说:“你们别张望了,是我将他打成这样的。”
    麻脸四愣了愣:“什么?是你?”心想,你这个小豆丁,能将我过山风大哥打成这样么?单过山风的一个指头,就将你这小豆丁戳倒了!
    小神女说:“是呀!”
    矮冬瓜喝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找死的给我滚远一点。你要是能将大哥打成这样,我矮冬瓜将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坐。”
    麻脸四又凶恶地喝道:“小丫头,说!是谁将我们大哥打成这样的?”
    单眼二和大头王也跑过来了,惊愕地望着痛苦地坐在地上的过山风。过山风因为大喊过后,又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定了定神,他指着小神女吃力地说:“就、就、就是这小、小、小女娃把我伤成这样,你、你、你们千万别放、放、放走了她。”
    四个流氓恶霸一下傻了眼,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过山风说的话。小神女仰着脸说:“这下你们相信了吧?”
    麻脸四瞪圆了眼吼道:“真是你打伤了我们大哥?”
    小神女说:“这个什么过山风总不会胡乱说话吧?”她又对矮冬瓜说,“这下,你将你的脑袋砍下给我当凳坐呀!”
    单眼二一下纵了过来,出手就想将小神女捉起。小神女身形一闪,令单眼二抓空。他“咦”了一声:“你小丫头是有些古怪,闪得好快。”
    小神女说:“你这脏爪子再乱抓,我就将你这只脏手打断!”
    单眼二大怒,又出手来抓小神女,说:“好!老子看你这小丫头怎么打断我的手。”他一连出手三次,都给小神女闪开了。小神女不再与他客气了,当他第四次扑过来时,小神女暗运内力,用树枝朝他伸来的手敲了一下。单眼二顿时痛彻人心,手骨又断裂了。他一声惨叫,捂着断骨处后退几步,连连呼痛。
    矮冬瓜、麻脸四、大头王看见又是一怔,急问单眼二:“二哥,你怎么了?”
    小神女说:“你们别问他了,他的手已给我敲断了。”
    三个流氓恶霸大吃一惊,一枝小小的树枝,又不是铁棒,轻轻一敲,能将一个人的手骨敲断么?就是一个大人,也不可能做到。
    单眼二痛苦地说:“我、我、我的手真的断了,你们快上,给我用刀子捅了这小丫头再说。”
    三个流氓一下将随身匕首拔了出来,一拥而上,三把明晃晃的匕首,一齐朝小神女刺出。小神女像灵巧飞舞的蝴蝶似的,从三把匕首的光芒中飞了出来,三个流氓一齐刺空。他们异常愕然:这小丫头去了哪里?她怎么能闪身出去的?六只眼睛乱望。
    小神女在他们身后说:“我在这里哪!你们别四处乱望了!”
    这三个流氓仍不知道死活,一齐转过身来向小神女乱刺胡劈。这动作若叫武林中人看来,他们简直是不入流,连起码的武功招式也不会,只是凭一点蛮力,胡划乱刺,不要命的与人拼命。他们的行为只能吓倒一些善良怕事的村民,要是村民提起木棍扁担与他们拼命,他们倒不一定打得赢。像这样既没武功又横蛮霸道的流氓无赖,在一些市镇、县城有的是。他们烂命一条,不怕坐牢。武林中人是不屑专门去寻找他们,若然碰上也只是惩治一下,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而已,连杀他们也不屑。何况他们一旦碰上了对手,在刀剑的威胁之下,会跪下痛哭流涕,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也令侠义的武林人士下不了手杀他们。
    现在他们碰上的是天真、正直、好义而又不谙世事的小神女,她没有侠义武林人士那一套屑与不屑,更没有会不会失身份的念头。所以她毫无顾忌,见恶必除,将树枝当剑使用,奋然施展起自己的武功来。转眼之间,她将最凶横的麻脸四击断了腰骨,令他终身瘫痪不能用力;又将矮冬瓜、大头王击成重伤,横卧在地上爬不起来。单眼二见势不妙,忍着断手骨之痛转身飞逃,小神女哪里容得他逃跑后再为害百姓?一个纵身将他抓过来掷在地上,“喀嚓”一声,他又断了腿骨,想跑也跑不了。
    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小神女先后放倒了栽麻镇上的五条大虫,令他们一个个都终身成了废人,再也不可能作恶了。她打倒了四人后说:“你们捅呀!干吗不用刀子捅我了?”
    那几个在远处看见的乡人,见一个女娃子转眼之间便打倒这四个凶神恶煞的恶人,惊喜异常,愕然不已。原来这个女娃子是一位人间少有的小女侠,给栽麻镇的百姓除害来了。小三子更是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暗想: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样的小丫头?她怎么有如此惊人的武功?怪不得她一个人这么大胆出来闯荡了。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她的行为,不正是师父所说的那些武林人士的侠义行为吗?不会她就是师父所说的,令江南武林中人变色的水月宫中的小女侠吧。难道她也像水月宫的小公主茜茜一样,私自跑出来在人间闯荡?(水月宫一事,详情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一书)要是真的,她怎么从江南跑到这里来了?怪不得她视千金如粪土,没将任何金银珠宝看在眼里,全部给了我。小三子这时暗暗想到:古州老虎之死、古州堡的覆没,一定与这个小女侠有关。
    这时小神女对矮冬瓜说:“你这个矮冬瓜,你不是说我打倒了过山风,你将头砍下来给我当凳吗?好!我现在将你的头割下来当凳子坐!”小神女说着,拾起一把掉在地上的匕首,就要去切矮冬瓜的脑袋。吓得矮冬瓜大叫起来:“小女侠,小奶奶,我知错了!求你千万不要将我的头切下来。”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可怕之处,他们不懂事,不知厉害,任性胡来,甚至他们做错了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矮冬瓜害怕小神女不懂事,真的会将自己的脑袋切下来当凳坐。
    小神女说:“我不切下你的头来,我怎么坐呀!”
    “不不!我躺在地下,你就这样坐我的脑袋也是一样。”
    “这好坐吗?”
    “好坐!好坐!我头大头发又多,你坐坐就知道了!”这个不知羞耻的小人,为了活命,他什么耻辱的事也会做得出来。
    小三子听了好笑,感到小女侠虽然武功极好,但仍是一个小女孩,贪玩不懂事,他走过来问:“小妹妹,你不会真的要坐他的脑袋吧?”
    “我当然是真的呀!一个人的脑袋我还没有坐过,想坐坐,看好不好玩呢。”
    “我劝你别坐了,他那脑袋这么脏,有什么好坐的?”
    小神女看了看:“不错!他的脑袋太脏了,我不坐啦!”
    矮冬瓜问:“那你不割我的脑袋了?”
    “我不坐,还割你的脑袋干吗?”小神女拿着匕首走到过山风跟前,过山风一张脸吓得黄了,惊恐地问:“你、你、你、你想干吗?”这时,这条地头蛇才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一位武林极高的小女侠,不是一般乡村中的小丫头。他强烈报复的愿望不但消失得干干净净,面上露出的是惊恐害怕的表情。他见到自己的四个磕头拜把弟兄在转眼间便全部倒地,重伤爬不起来,哪里还敢想报复了?
    小神女说:“我没想什么呀,我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你要杀我?”
    “我怎么要杀你呵!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罢了。你这般残忍凶狠,我只想看看你的心,与别人的心有什么不同。”
    这又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的口吻,一个人的心能剖开来看吗?小三子问:“小妹妹,你想要他死?”
    “我怎么要他死了?”
    “你剖开了他的心,他不死了?”
    “要是这样,他死了也好!”
    对有的人来说,好死不如赖活。过山风虽然一手一足俱断,浑身是伤,但断骨可以接好,浑身的伤也只是皮肉之伤,没伤到筋骨,更可以医好,要是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所以过山风一听小神女这么说,连忙苦苦哀求。
    小神女说:“你别求我,求我也没用。要求,去求刚才给你毒打过的那位姐姐。要是她肯饶恕了你,我便不杀你。她要是不宽恕,别怨我要剖开你的肚子,挖了你的心啦!”
    小三子害怕闹出人命,惊动了官府就不好办了。他朝过山风说:“你还不快去求那位姐姐?”
    过山风忍痛挣扎着向那少女爬去。那少女一见,叫起来:“你别过来,就不想见你,更不愿见你。”
    小神女对少女说:“姐姐,别害怕。现在这五条大虫,不是给我打断了他们的腰,就是打断了他们的肩骨和手脚,他们就是治好,也成了残废,再也没气力行凶作恶了。以后任何一个弱女子,只要拿着鞭子或木棍,都可以打倒他们,打得他们叫救命的。”
    少女说:“小女侠,我叩谢你救了我,我今后要变牛变马,报答你的救命大恩。但我不想见这些恶人,叫他们别近我!”
    “姐姐,你是不会原谅他们了?好!我去杀了他们!”
    “不不!小女侠,我不知道,我只想他们走得远远的,我好厌恶他们!”
    小三子说:“妹妹,他们伤成这样,医好也终身残废不能作恶了。既然这位姐姐这么说,就叫他们滚远点好了!”
    小神女说:“好呀!”她对地下的五条大虫说:“喂!你们听着了,看在这位姐姐不追究你们的情分上,现在我不杀你们,你们给我滚得远远的,不准再在栽麻镇一带出现,不然,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要是你们仍然恶性不改,让我知道了,我一定杀了你们,将你们尸首拿去喂野兽。现在,你们马上给我滚!”
    过山风、单眼二等五人互相望望,不敢出声,忍着痛苦,慢慢挣扎着向镇子外的荒野去了。小神女对少女说:“姐姐,现在我背你进镇子找郎中为你医治。”
    小三子说:“妹妹,让我来背她。你刚才与那五个恶人厮打,也累了。”
    那几个乡人见了不可一世的栽麻五大虫像一只只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向荒野而去,连镇子也不敢去了。同时又知道他们今后就是医治好了也成了废人,乡人对五大虫的恐惧再也没有了,有的人更感到吐了一口气,报了以往受欺压之恨,便纷纷走过来,向小神女拜谢,感谢她为栽麻一地除了一大害。有的说:“两位小侠,这姑娘的事让我们来料理吧,你们别操劳了。这姑娘伤成这样,我们马上进镇去找一副担架来,抬她到洪郎中家医治。”
    小神女也感到这位姐姐伤势不轻,背着她也会痛苦,有担架来就好了,便说:“好呀!你们快去找一副担架来,工钱由我来付。”
    “不不!这怎能要小女侠破费?抬这位姑娘去医治,是我们应有的做人的良心。”
    这几个乡人连忙进镇去了,有的去找洪郎中,有的去准备担架。乡人走后,这时天色已是暮色苍茫,小神女问少女:“姐姐,你是不是感到很痛?”
    少女感激涕零说:“小女侠,我的伤再痛,现在也感到不痛了。在没有遇到小女侠前,我不但伤痛,我的心更痛。”
    “你怎么心更痛了?”
    “小女侠,你不知道,那恶棍打我骂我,我曾经哀求过路人来救我,可是没一个人敢出声,有的更避开了,我的心怎么不痛?我完全绝望了,打算一死了事。现在好了,小女侠救了我,我又有了希望。毕竟这世上好人还是有的,只是不多罢了。像小女侠这样的好人,就更少。”
    小三子听了深有感触。以自己的遭遇和经历,世上的好人的确不多,像师父和小神女这样的好人,侠义而又热情就更少,能碰上真是一生的幸运。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起码不是一个勇敢的好人。
    小神女却说:“姐姐,世上的好人也是很多的,栽麻没有,其他地方就很多,只是姐姐没遇上他们罢了。”
    小神女的经历与小三子和这位少女都不同,她一出世,就碰上山妖这么一个好人,以后她接触过元凤等人,又接触过慕容一家和他们的亲友,一个个都是侠肝义胆的好人,对她来说,好人当然是不少了!
    少女叹了一声:“看来我命太苦,碰上的都是恶人,现在才碰上小女侠这样的好人,我实在感谢上天对我的垂怜,使我在危难之中碰上了你们。我,我……”
    小神女连忙阻止她说下去:“姐姐千万别这样说,现在你什么也别去想,什么也别说,目前最要紧的是医好你这一身伤。来,姐姐,我有一颗能医跌打刀伤的药丸,你服下,可以给你止痛,对姐姐今后的医治也有作用。”
    少女又是感激,将药丸吞下,没有多久,少女便感到有一股热气在全身运行,听到之处,伤处不但止痛,连肿也消多了。小神女问:“姐姐,是不是疼痛减少了?”
    “多谢小女侠,我的确疼痛减少了。这是什么神药?很贵吧?”
    “姐姐,一点也不贵,这是我家自制的药丸,我家有很多哩!”
    这受伤的少女哪里知道,她服下的是这世上有钱也买不到的药丸,是隐居摩天岭中那位世外高人特制的良药。他采尽了天下间的奇珍异草,配上熊胆、麝香、龙液,用摩天岭的千年冰水熬制而成,比少林寺的大还魂丹还更有效。它何止能止痛消肿去瘀,简直可以令重伤垂危的伤者起死回生,同时还增添人的功力。这样的药丸就是千金也难求。
    这时,夜幕早巳降临,远山近处,渐渐模糊起来。
    小三子说:“怎么那几个乡人还不来的?他们不会借故走开吧?”
    小神女说:“不会吧?他们是自愿的,干吗要哄骗我们?”
    正说着,便看见远处有一队火把长龙,朝这里奔来了。从火把数量看来,人数不下二三十人之多。小神女略为惊讶:“怎么有这么多的人来这里了!”
    小三子说:“我过去看看。”
    小三子一撒腿,便迎了上去。很快,小三子和原先其中的两位乡人奔了回来。小神女问:“出了什么事了?”
    小三子兴奋地说:“妹妹,没出事。”
    “那么来这么多的人干吗?”
    小三子一说,原来这几个乡人回到小镇说了小女侠的事,哪知一下便传遍了整个镇子,他们异常惊奇,一个小女孩能将镇子上的五个流氓恶棍打得重伤残废而不敢回镇子,这无疑是为栽麻一镇除了大害。他们既同情那不幸的少女,也敬重少女的刚烈,同时更敬仰小女侠的侠义行为。他们都愿意援助这位不幸的外来的姑娘,更想前来瞻仰小女侠的风采,看看这位小女侠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不但抬来了铺着一张棉被的担架,就是洪郎中也带了药童、药箱跟了来,要及时为不幸的少女医治。来的火把虽然是二三十束,但人数却有三四十人之多。可见镇上的好人不是没有,而是不少。可惜他们以往胆小怕事,不能团结起来,才使得过山风这五个流氓恶棍得逞,越来越猖狂。要是镇子上的百姓团结一致,哪能让过山风这五人在镇子上为所欲为?
    一个员外打扮的人物向小神女深深一拜说:“我章某代表镇上的百姓,感谢小女侠的大恩,为我们除了这五条害人的大虫。”
    跟在章某身后的十多个人也一齐向小神女拜谢,感激小女侠除恶的大恩。
    小神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向自己拜谢,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终究还是一个小女孩,不谙世故,她一切的行为举止,完全出于天性。小三子虽然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已谙人情世故。他在小神女身边轻轻说:“妹妹,这是镇子上的章员外,为人不错,能惜老怜贫,你快回礼回话呀!”
    小神女连忙说:“章员外和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千万别这样,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位浑身是伤的姐姐。”
    章员外说:“小女侠请放心,我镇的洪郎中也来了,他马上会给辛姑娘医治的。”小神女这时才知道刚烈的姐姐原来姓辛,而辛姑娘早已由两位大娘扶到了担架上。洪郎中也过去为她诊察身上的伤势。
    洪郎中诊了一会脉后,在火光之中看了看辛姑娘的面色。尽管辛姑娘给过山风打得眼青面肿,浑身是伤,不成人样,可是气色很好,脉膊跳动正常,洪郎中不禁暗暗惊讶和奇异。小神女在一旁问:“洪大夫,她伤得怎样?不会有危险吧?”
    “小女侠放心,辛姑娘的伤势虽然很重,可是她的体质很好,不但没有危险,而且还会恢复很快。”
    “真的吗?”
    “我不敢欺骗小女侠。在下感到奇怪的是,辛姑娘不知过去吃了什么,或者是她生来俱有。她体内有一股强大的药力,能自行治理体内的重伤,化瘀去肿,消炎止痛,这是一般人所没有的。”
    小神女一下明白,是爷爷给自己随身带的药丸在辛姑娘身上起作用了。她也不说出来,问:“郎中爷爷,那辛姐姐可以几时完全好起来?”
    “只要悉心医治调理,辛姑娘身上的伤,可以在十天半个月内完全恢复过来。”
    “是吗?那我将辛姐姐托交给郎中爷爷啦!”
    “小女侠放心,在下将全力医好辛姑娘。”
    小神女将一锭五两重的金子,交到洪郎中的手上说:“郎中爷爷,这锭金子,就作为辛姐姐医治食住的费用。我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这位哥哥在十天后来探望辛姐姐时,再补给不够的费用,好吗?”
    五两金子,几乎等于白银五十两了,怎不够的?就是医治三个这样重伤的也够了。洪郎中愣住了,栽麻镇的乡亲们更动容了:世上怎么有这样侠义热心的好人,救了人以后,还出钱为人医治?章员外连忙说:“请小女侠收起这金子。小女侠为我们除了大害,栽麻镇的乡亲们对小女侠感恩不尽了,怎还敢叫小女侠破费?辛姑娘的一切费用,由我章某包下了!”
    其他乡亲也纷纷说:“再不能叫小女侠破费了,辛姑娘的事,我们全镇的百姓都包了,请小女侠将金子收回。”
    小神女对众人一拜说:“大家的好心我领了,但金子我还是要留下来的。”小神女说完,拉了小三子,在火光中一闪,便在黑夜里消失了。众人连忙叫喊:“小女侠!小女侠!”
    在远处山坡上,传来小神女那银铃似的声音:“大家别寻找我们了,我们有急事要赶往他处。辛姐姐的事,就麻烦大家看顾啦!”跟着声音消失,谁也不知道小神女和小三子去了哪里。
    众人惊愕了,有的说:“不会是我们碰上两个小神仙了?要不,凡人哪有这样的本事,在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有位长者说:“不会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座下的龙女和善财童子显灵吧?”
    跟着又有人一下猛省过来:“我看一定是在永从县大山大岭中神出鬼没、打救世人的小神女,想不到小神女也来到我们这里了!”
    是观音座下的小龙女还是小神女,众人惊疑不定。章员外说:“不管是小龙女还是小神女,我们先将辛姑娘看顾好,才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
    众人连忙称是,小心翼翼地将刚烈的辛姑娘抬回镇上了。
    小三子会一些轻功,在小神女的拉动下,行走如飞,转眼已远离了栽麻小镇十多里,最后在一处荒坡上停下来。小三子问:“现在我们要去哪里?”这下,小三子更相信小神女就是师父所说的水月宫小公主一类的人物了。他想不到自己竟然碰到这么一位带神奇色彩的小女侠,这真是自己一生的大幸。
    小神女却这么回答他:“我不知道呀!”
    “什么?你不知道?那你带我来这里……”
    “我这是乱闯的。我只想快一点离开那一些人,不然,他们会缠个没完,我们也没法赶路啦!你不会想留在镇子上吧?”
    “我怎么想留在镇子上的?”小三子更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让全镇的人都看清了自己,不然自己今后走到哪里,都可能有人认出自己来,那怎么进行偷窃?
    “小三哥,你不是对这一带地形很熟吗?你看看,我们到了哪里了?”
    小三子在月光下仔细地四下打量着,说:“我们在栽麻镇南面十多里的荒坡上,我知道坡下树林里有一座破烂的山神庙,我们要是不连夜赶路,可以到破庙中去住一夜。”
    “好呀!我们就到破庙里住一夜吧。”
    小三子带小神女到了破庙。庙虽然破烂,仍可挡风避雨,天热时,它是附近山寨、村子放牛牧羊人休息的好地方,一些打柴的人,也时时在破庙中歇脚乘凉。在数九天的寒冬里,谁也不会来这里了,何况还是在夜里?
    小三子对荒山野庙的生活很熟悉,他早已寻来了枯草干树枝,生起了一堆火御寒,同时也可提防毒蛇野兽。他将一些干粮冻卤肉烤热,拿给小神女吃。小神女笑着说:“我多谢啦!”
    “哎!你怎么对我客气起来了?”
    “你累了一天,一来这里又忙这忙那的,我不该感谢你吗?”
    “不!我侍候你是应该的。”
    “嗨!你才是对我客气了,你怎么说是待候我呀?不是照顾我吗?”
    “小女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不敢乱说,但你起码是一个极有侠义心肠的小女侠,锄强扶弱、救苦救难,像人们传说中的小神女一样。”
    “你看我像不像小神女?”
    “我不知道,从我眼里看,你比小神女更好,是人们心目中希望的那种行侠仗义的女侠。”
    “我真的那么好吗?”
    “你怎么不真的那么好了?”
    “小三哥,其实你的心也很好,也是一个小侠。”
    小三子苦笑一下:“我算什么小侠了?我不懂武功,想使也使不起来。我是一个小偷,而且是一个最窝囊的小偷!”
    “你怎么窝囊了?”
    “我还不够窝囊吗?对地方上的豪强恶霸,想偷而不敢去偷;对贪官污吏的赃银,我痛恨他们,也没法去偷他们;对那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凶残没人性的土匪大盗,别说我去偷他们的东西了,我见了他们只能远远地躲开。我只能向一些流氓恶棍或一些为富不仁的小财主下手,你看窝囊不窝囊?有时肚子饿极了,还不要脸地去偷农家田地里的红薯吃呢!”
    “小三哥,你是胆小害怕,还是不会武功而怕了那些土豪恶霸的?”
    “我要是会一点点武功就好了,也就不会这么的窝囊,见了凶神恶煞的大汉就想逃命。”
    “你师父没教你一点防身自卫的武功么?
    “师父他只教我一些偷技、化装术和逃命的招式,就没教我与人交手的武功。恐怕我师父也不会什么武功。他说:一个小偷,还是别学武功的好。”
    小神女感到奇怪:“怎么不学武功还好?”
    “师父说,学了武功,就不是小偷了,一定会变成明火抢劫杀人的大盗了。小偷已叫人讨厌和鄙视,杀人抢劫的匪徒,那就让人痛恨,天人不容,迟早会不得好死。”
    小神女想了一下:“小三哥,我劝你还是别做小偷了,做你这样的小偷,真的窝囊!”
    小三子叹了一声:“我这样的年纪,不做小偷又做什么?替人打工没人要,做叫化又怕丑,卖身给人当奴才我又不想。”
    “小三哥,你以前没吃的,才做小偷。现在你不是有了很多的金银吗?还做小偷干吗?”
    “这些金银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嗨!你怎么分得这么清楚?就算是我的,我全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你真的全给了我?”
    “是呀!你怎么用就怎么用,你不会在这两三年内就将它吃光用光吧?”
    “这怎么会的?吃!我一世也吃不了!”
    “这不就好了吗?你能吃上七八年,到时你也有十八九岁了,不是可以找事做了吗?”
    小三子想了一下:“好!就当我小三子暂时借用了这些金银,以后我会原数交还给你。”
    “嗨!你还交给我干什么?这些金银又不是我的,它完全是古州老虎的。”
    小三子一怔:“什么?它完全是古州老虎的?”
    “是呀!你以为真的有这么一个稀里湖涂的人,将这么一大包金银放在我身边了?”
    “那古州老虎的事……”
    “不瞒你说,古州堡是我那夜放火烧的,古州老虎也是我杀的,但以后的事就不是我干的了。我杀了古州老虎,为覃婆婆的儿子报了仇后就走了。以后的事是铁棍苍龙和翻山豹子他们干的事,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就不会让他们这么胡乱杀人了。”
    小三子说:“这一点我相信,你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你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小女侠,就是连过山风这样可恶的流氓恶棍,你也没有杀了他们,放了他们走。”
    “小三哥,我现在教你一些自卫防身的武功好不好?”
    “你要教我武功?”
    “是呀!以后你碰上了像辛姐姐那样受害的女子,也可以出手相救,不至于见了像过山风这样的流氓恶棍,便吓得想逃走。”
    小三子一阵激动:“我小三子拜谢小女侠的大恩了!”
    “哎!你千万别叫我什么小女侠,我是山妹子,你叫我山妹子好了。不过,我教你武功后,你只可以防身自卫或救人,可不能做坏事,更不可以胡乱伤人杀人。不然,让我知道,我会用对过山风等人那样的方法对你。”
    “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啦!要不我就不教你防身自卫武功了。”
    小神女就在破庙月光荒地上,教给了小三子一门轻灵巧妙的拳脚功夫。这一门拳脚武功招式不多,也不复杂,小三子又有一定的轻功基础,一个多时辰便学会了。当然,他学的这一门拳功夫,对付武林高手不行,但打发像过山风这样的流氓恶棍,以及像古州堡一些打手却绰绰有余,同时也可以与武林中一些二三流的武林人士周旋一阵。
    小神女见小三子这么快就学会了,想了一下说:“小三哥,我再教你一套逃命的闪身身法吧,这样,你就是打不过人,也可以抽身跑掉逃命。”
    “逃命的身法?”
    “是呀!你这一门功夫,对付过山风,或者赌馆中的一些打手还可以,但对付像铁棍苍龙这样会武功的就不行了,只能赶快想办法逃命,不然你和他们斗下去,死了别来怨我。”
    “逃命身法难学吗?”
    “不难学,而且很好玩的。”
    “好玩?”
    “你没见过山风他们要抓我的情景吗?我就是用这逃命的身法闪开了,弄得他们一个个像发瘟鸡似的晕头转向,怎么也抓不到我,你看好不好玩?”
    小三子一下惊喜了:“那就是逃命的身法?可以从三把匕首中闪了出来?”
    “是呀!”
    小三子感到逃命的身法比那一套拳脚功夫更管用,可以从几个人的围捕中闪身出来而一跑了之,这更符合了小三子不想与人交手、打斗的性格,连忙说:“我学!我学!”
    小三子可以说是好心有好报。小三子初时的心意,不过是担心小神女一个人这么大胆在外面乱跑,实在太危险了,便护送她回去,想不到却能学会了两门防身自卫的武功,令自己今后受用无穷。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和豪杰英雄,都跑到深山古道上,千方百计寻找人们传说的小神女,更希望通过小神女见到那一位神秘的世外高人,恳求世外高人指点一下自己武功,而在江湖上扬名显姓。但一个个都失望而归。他们连小神女的影儿也见不到,偏偏一个在江湖上最不叫人注意和鄙视的小偷,同时也没有打算去寻找小神女,更没有什么野心要学世外高人的绝学,不但见到了小神女,与小神女生死与共,还学到了世外高人这两门武功,实在太幸运了。这也是小三子好心有好报的结果。
    当然,小三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碰上的就是小神女。因为小神女目前的打扮,完全不同人们传说中小神女的形状。
    小神女在教小三子狸猫千变身法的口诀时,叮嘱说:“小三哥,我教你背诵这些口诀和心法,你千万不可传给了别人,也别让人知道。”
    “为什么?”
    “你这也不懂么?要是你传给了像过山风、古州老虎这样的坏人恶人,他们不危害更大?那就没有什么人能除掉了他们了!”
    “嗨!我怎会传给这些人的?”
    “就是其他人,你也不能传!”
    “哦?这又为什么?”
    “总之,你不能传,只能你一个人学,不然让我爷爷知道了,他不但杀了你,也杀了你传的人。”
    小三子怔住了,问:“现在我学了这一门逃命法,你爷爷知道了会不会杀我?”
    “嗨!这是我教你的,我爷爷怎会杀你?你不再教他人就行了。我想问你,你师父传给偷技时,准不准你传给别人?”
    “当然不准了。他说,一旦让存心不良的人和匪徒学会了,就会危害百姓的。”
    “对了,我教你两样功夫,也是这样,现在你留心听我教你的口诀和心法啦!”
    天快亮时,小三子才背熟了口诀和心法。
    小神女说:“好啦!现在你一天一夜没睡,累了,你去睡吧!”
    “我不累。”
    “你不累,我可累了。”
    “是!是!师父,你快睡一下。”
    “哎!你叫我什么了?”
    “你教我防身自卫武功,不是我师父么?”
    “我不准你这么叫,就是我教你的事,也不能让人知道,不然,我走了!”
    “不不!你千万别走。那,那我叫你什么才好?”
    “山妹子,小妹妹都行呀!”
    “好吧!小妹妹就小妹妹吧!”
    “现在我们大家都去睡一会,睡醒了,我再教你各种逃命的身法!”
    小三子的确也累了,在火堆旁一躺下就睡着了。当他闻到一种令人食欲大振的烤肉香味时,睁开眼一看,便见小神女在火堆上烤着两只野兔。他一下跳了起来:“咦?你没睡吗?”
    “我睡了呀,你看看外面天色,午时已过了。”
    小三子摸摸自己的脑袋:“我怎么睡得这么沉?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醒你干吗?让你多睡不好?”
    小三子一阵激动:“小妹妹,这些事你应该让我来做。”
    “你以为我不会做吗?你试试,看我烤的野兔子好不好吃。”
    “不用试,我一闻就知道好吃啦!”
    小神女笑着说:“你别逗我高兴,我是第一次这么烤兔子的,连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你一闻就知道好吃了?”
    “我当然知道。”小三子取下一只兔子,撕了一只兔子腿咬了一口吞下说:“果然好吃,又香又嫩又滑,想不到你第一次烧烤,就弄得这么好吃,将来你一定是烧烤的能手,大师父。”
    小神女高兴得笑了,看来一个女孩子,都喜欢别人赞赏自己弄得一手好吃的,小神女也不例外,问:“是真的好吃吗?”
    “当然是真的了,不好吃我总不会胡说好吃吧?那不骗人?”
    “那你吃呀!吃饱了我教你身法。”
    小三子吃饱后,小神女便一一示范狸猫千变身法一些最基本的纵、跳、翻、滚、扭身、闪开等招式,配合着口诀心法使用。当小三子看清楚,弄明白之后,小神女就叫他做一次给自己看,指点着小三子不正确的动作。
    整整一个下午,小三子总算学会了。小神女说:“现在,你抖尽全力来捉我,看看我是怎么闪开你的各种各样身法。你记熟以后,我来捉你。要是你能闪开我十招,那你是真正学会了。”
    小三子大喜:“好!现在我来捉你。”
    “那你来呀!”
    小三子为人机灵,行动也十分敏捷,可是他抖尽了自己的全力,连小神女的衣服也没有碰到,别说能捉到小神女了。小神女一边闪开,一边还解释着,说明为什么要这么闪开和翻滚的原因,以及要注意什么,提防什么。小三子越捉,越感到小神女奇妙莫测的身法实在太神奇了。小神女的身法,有时似脱兔,有时似滑鱼,有时似飞蝶,有时更是一缕青烟,明明抓到,却又抓了空。小神女却在自己身后格格地笑起来。
    小神女闪开小三子倾尽全力的扑捉,还没有抖出自己十分之一的功夫,她简直是随便走动,身形略略一扭就避开。要不是为了示范给小三子看,她几乎用不上纵、跳、翻、滚这些身形招式,只随便走动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用功。
    最后,小神女停了下来说:“好啦!你看清楚我各种闪身的招式了吧?”
    “我看清楚了!”
    “你记不记得?”
    “我记在心里了!”
    “好!那我来捉你啦!你可要小心啦!”
    “你来吧!”小三子全神贯注起来。
    小神女一纵而至,一伸手,便将小三子抓住了。小神女问:“你干吗不往一侧闪?这样,我不是抓不到你吗?”
    “你,你,你来得太快了!”
    “那你干吗不快一点?不行!再来过。”
    “是!”小三子更是特别打点精神了。
    尽管小三子有充分的精神准备,初时,他仍闪不过小神女两招或三招,以后渐渐熟练了,可以闪过小神女的四五招了。到了后来,他勉强闪过了小神女的七八招,那也是惊险万分,弄得他一身大汗,十分狠狈。昨夜里和今日中午,小三子所学的狸猫千变身法,只是一些理论和概念,就是小神女的示范动作,也是虚的。现在是亲身实践,再联系理论,那就体会得更深切,进步得更快。
    小三子一直练到夜幕来临,才算勉强闪过了小神女的十招。小神女说:“行了,你算是学会逃命的各种身法了!今后呀,你还得日日勤学苦练才行,不然,你还是逃不过一些高手的手掌。”
    小三子喘着气说:“我知道熟能生巧这一句话,我不敢偷懒的。”
    “是呀!我爷爷也说过,学艺如逆水行舟,不进就会退步。要是不日日苦练,学了等于没有学。”
    他们吃过晚饭后休息一会,又在破庙前月下雪地苦练。这一次他们是互相追逐,一会儿你捉我,一会儿我捉你。要是这时有人看见,一定是十分惊讶:怎么在深夜荒山破庙前的雪地上,有两个小精灵在月下互相追逐嬉戏?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练武,只有一流上乘的武林高手,看了才感到震惊:这不是一般武林中的武功,而是一门极为奇妙莫测的身法。
    小三子练了整整半夜,真正能闪过小神女的十招了。小神女高兴地说:“行呀,现在,一般的武林高手,可以说没有什么人能捉到你了,你完全可逃掉。要是逃进了树林,他们更不敢来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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