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回神秘侠盗
    上回说到小三子将剑掷回给黑麒麟说:“你走吧!”
    别说黑麒麟有言在先,十招之内若刺不中小三子就立刻离开。就是没有,他现在几乎成为了小三子剑下之游魂,也不敢再说什么。惊魂甫定之后他呆若木鸡,半晌才垂头丧气地说:“我走!”他正打算率四个打手离开时,小三子又突然说:“慢着!我还有话要说清楚。”
    黑麒麟不禁怔住了,停下来问:“侯三少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听着,今后我们侯府的人,要是在古州城有什么三长两短,冬瓜豆腐,或遭人杀害,我就唯你们是问!只要你们麒麟楼的人不来犯我们侯府,我也不去犯你们、不然,我还是那么一句话:我就是拼着这座侯府大院不要,也要同你们拼了,将麒麟楼夷为平地。我们侯府不但在古州有府第,就是在其他州府,也有产业。这一点,你最好想清楚了!”
    小三子这一句话的意思是说,毁了这一座大院对侯府来说,没有重大损失,不过是九牛去了一毛而已。而你黑麒麟整个家产都在古州城,毁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看你敢同我拼吗?小三子这一句话,不是凭空而说。他认为山妹妹既然住在黎平,一定有府第,不在,山妹妹又回哪里上,但小三子这一句话也不是空言恫吓,以他目前轻灵的轻功,在深夜里高来高去,的确有能力一把火烧了麒麟楼,使麒麟楼化为一片白地。
    黑麒麟听了愕了半晌不能出声。正如小三子所说,自己真的讨不到半点好处,说不定从此整个麒麟楼在古州城消失,而这个侯三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以他如此惊人的武功,要杀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小三子又喝了一声:“现在你们完全可以走了!”
    黑麒麟捡回自己的剑,和四位带伤的打手,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出了冷巷,幸而冷巷无人看见。他们再也不敢走热闹的大街,转进横街小巷,避开人群,取路回麒麟楼。黑麒麟一回到麒麟楼,他自己没受什么伤,但心灵上的伤,比那四个打手断手伤脚裂骨的体伤还更厉害,而且这不是药物能医治的。只有杀了侯三少,毁了侯府,将章标等人赶出古州城才能治愈。另一种医治办法,就是看得开、放得下,胜利失败无所谓。可是黑麒麟不是这样看得开,放得下的英雄人物。他极爱面子,感到这事若传了出去,自己没面目见人,难以在古州城立足。
    他的弟子见他黑着面孔,四个打手狼狈不堪地回来时,不由傻了眼,问:“师父!出了什么事?”
    黑麒麟没好气地喝道:“问什么?带他们四个到后面去医治。”
    弟子们仍然不知趣地问:“师父,是谁打伤了他们?弟子去找他们算帐。”
    黑麒麟喝道:“你这是去找死!连我也不是人家的手脚,你们去行吗?别再给我去闯祸找死了!”
    弟子们吓得不敢再出声了,连忙扶着四个受伤的打手下去。他们略略向四个打手打听,才知道师父在侯府吃了亏,而侯三少在他们的眼里,其武功简直是高不可测。侯三少仅还手一招,师父几乎成了人家剑下的亡魂,怪不得师父叫自己不可去找死了!这一下,麒麟楼的人更是个个傻了眼,连那条冷巷也不敢去了。
    黑麒麟以为这事很快就会在古州地传遍了,便缩在高楼上盘算如何对付。或者用重金聘请武林高手来对付侯府,但这样一来,一定要用不少钱,同时也令整个麒麟楼置于极危险之中;二是忍声吞气,自己暂时到别处躲避,避开这一难堪的局面。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三五年后,自己再寻机会报仇未迟。黑麒麟打算走第二条路。
    可是叫黑麒麟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在侯府发生的极不光彩的事情,似乎城中的人并不知道,更没有看见或听到有什么人在街头巷尾、茶楼酒馆中议论,就是麒麟楼的人走在大街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和异样的目光,像往常一样,人人敬而远之,对麒麟楼的人,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那么敬重和惊畏。
    黑麒麟听到手下人的报告,心下更思疑了:难道侯府的人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他们是不想将这事张扬出来,有意绐自己一个面子,不叫自己难堪?还是忌畏了麒麟楼在古州城的强大势力,不敢过分得罪了自己,招惹无穷的麻烦?或者两者都有?
    正因为黑麒麟是一个对面子、名声、地位、权势都看得极重的人,因此不管侯府出于何种原因,但只要他们没将这件事张扬出去,已是给了自己的面子了,他内心深处还是感激的。所以他吩咐麒麟楼所有的人,今后不可去招惹侯府的人,遇事让一点,就像以前对待古州堡的人一样。
    其实小三子和章标根本不是忌畏了麒麟楼的势力,而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多生事端。尤其是小三子,更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引起人们的注意。章标也算是一位老江湖,除非眼见到不平的事才挺身而出,一般来说,也感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绝不会主动去与别人过不去。正因为他们两人都这样想,便吩咐小旺等人,也叮嘱石师父等人,不可将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石师父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知道事情的轻重,正所谓是非只因多开口,他不但不说,也再三叮嘱工匠们别说出去,以免招来是非。
    侯府的人不说出去,麒麟楼的人更不会说出去了,所以城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发生。
    小三子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章标又不愿多生事端,正应了这么一句古话:亏人是祸,饶人是福了。这样一来,大家相安无事,当然,章标也暗中作了防备,提防麒麟楼的人再来上门挑衅。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麒麟楼的人不但没在附近出现,就是侯府的人出去办事,也没有碰到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看来三少爷的话,对麒麟楼的人起了一定的震撼作用。
    在小三子和章标的眼里,黑麒麟不同古州老虎,古州老虎凶残成性,恣意欺凌百姓、强占民田,犯下种种恶行。黑麒麟只是强收一地的保护费而已。在当时的社会,除了武林中的九大名门、四大武林世家和一些侠义人士外,所有在江湖上的会帮门派,各处的豪强人物,莫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收取保护费。一般百姓不得不交,以买得平安和安宁。因为当时官府腐败,东厂横行,各处的一些不良之徒肆意作恶;交了保护费,有什么事发生,就由他们出面为自己作主了。这是官府无能、法治不严才有的社会怪现象。所以像黑麒麟这样的小恶霸,在当时社会来说,几乎是多如牛毛。而且有的人的确也能维护一地安宁,令一些宵小之辈,不敢在他们地盘上行凶作恶。因此一些侠义人土,也不去多管他们。在某些人的眼里,黑麒麟也不失为一地的好汉人物,但离开古州,其他地方的人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江湖上他根本就排不上号。
    经过这一次交锋,小三子和黑麒麟总算是各自遵守诺言,互不相犯。大年一过,侯府便大兴土木了。辛姑娘和覃氏婆媳同时也被接来侯府,覃婆婆那粗手大脚的媳妇,便负。责打理后花园的事,辛姑娘和珍姑娘负责内府的一切工作,章标负起侯府内外一切的事情。小三子见心事已了,便一心一意暗练武功。
    果然两三年后,在贵州的贵阳府、安顺府、都匀府、黎平府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侠义飞盗,人称“黑影”,专门向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下手,盗走了他们贪赃枉法和巧取豪夺的钱物,分发给当地一些无依无靠的穷苦百姓,那些金银财宝,往往是归还给受害的原主人。有时这一位侠义飞盗,将一些绿林好汉所抢劫得来的金银珠宝也盗走了。他的足迹,也曾在广西桂林、柳州、庆远等三府和湖广辰州府的一些州县中出现。这样一来,不但各地的官府要捉拿这个黑影飞盗,就是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也要捉拿这个飞盗,甚至比官府的人更痛恨这个飞盗。黑道上的人物恼恨这个飞盗太不讲江湖义气了,来个黑吃黑,竟然将自己辛辛苦苦抢劫来的财物,在一夜之间不声不响地取走,只有墙壁上画下一个黑影。一些所谓白道上的人物,其实他们都是各地的豪强和一方的霸主,由于他们出身武林,有的甚至是九大名门正派的弟子,他们不从事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勾当,却在自己的地盘上收保护费,逢年过节,还收各地黑道上送来的孝敬礼金以及各处镖局的礼物。这些江湖上所谓的英雄好汉,有的其实是坐地分赃的大贼头。这个事前全无半点预兆,事后只留下一个黑影的神秘飞盗光临时,不但盗走了他们的金银,也取走了他们心爱的珍宝,他们怎不怒火冲天?立誓一旦抓住这个飞盗,就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他们认为这位飞盗太不将自己看在眼里,竟在太岁头上动土。
    各处官府派出捕快追踪这个飞盗固不必说。黑、白道里派出不少高手,也在四处寻找追拿这个飞盗。他们追踪了多时,不但不知道这个飞盗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连他的身影也没有看到。看到的只是他事后在墙壁留下的一个黑影,除此之外,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是他救济过的贫苦百姓,也看不清他的面目,甚至连人影也没有看见。只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自己身边或枕头边,留下了一些金银,仿佛这些金银是凭空而来。
    初时,江湖上的人以为是飞天狐邢天燕又重出江湖,后来觉得这完全不是邢女侠一贯的手法。邢天燕一般不盗取人家的金银,只盗取一些名贵珠宝和稀世奇珍,而且事前还必向下手的对象打招呼,说明几时几日,前来盗取。而这个飞盗,事前根本没有任何预兆,无论金银珠宝都盗走,有些奇珍异宝反而没有取走。所以人们肯定不是飞天狐所为,而是一位不为人知晓的飞贼所作,是江湖上一个新出现的神秘人物。
    这个神秘飞盗是谁?一些人认为是神秘的小神女又显灵了,又出来打救世人、惩治凶徒了。后来又觉得不大像传说的小神女所为。小神女只出现在湘桂黔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绝对不会远到贵阳等地。而且小神女的出现,并不志在盗取金银珠宝,主要是惩治凶徒恶人。罪行昭彰的大恶霸,不但没了金银珍宝,连命也会叫小神女取走,所住的地方往往给一场大火夷为平地。而这位神秘的飞盗,却志在盗取金银珠宝,没有惩治凶徒恶人,不但没有放火烧屋,也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性命,而且活动的地方十分宽阔,这便是明显的不同。再说小神女自从在水口镇杀了黄老财的宝贝儿子之后,就没有人再看到小神女的踪影了。就是慕容家的人和三省交界的古榕村闵子祥夫妇,在这两年间,也没有见过小神女。他们只知道小神女要在摩天岭上苦练一门神功,近几年不会在江湖上出现。
    所以这一神秘的黑影飞盗出现,引起了慕容家和闵子祥夫妇的惊讶。闵子祥夫妇对小三子的事是全然不知道;而慕容家的人隐隐感到,这恐怕就是一阵风所讲的那位小三子的所作所为了。他们暗暗惊讶,这位一阵风所赞赏的小兄弟,竟能在短短的两年间,苦练出如此高来高去轻巧敏捷的轻功,真是后生可畏。江湖上又出现一位奇人异土,以高超的偷技行侠仗义,干实实在在的扶贫救苦的工作,他们倒是打心里感到高兴。
    这样一位令人起敬的侠义飞盗,官府派人去追捕和黑道上的魔头派人去追杀,还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公道可言。可是白道上的人物,尤其是一些出自名门的所谓英雄豪杰,也派人去追杀这样一位侠义人物,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当然,名门正派的人对这神秘的侠义飞盗救济贫苦百姓的善举是赞赏的,但对盗窃的行为就不怎么赞同了,认为这不够光明磊落。盗窃之举,是名门正派所不屑的行为,只有身带邪气的侠义人士才大为赞赏,只有一阵风、穆家姐妹这一类的人物才欣赏。就是闵子祥和元凤也不认可,但他们绝不会去为难这位飞盗,甚至还会出手暗助这位飞盗,使他不致落人官府和那些土豪恶霸之手。若是穆婷婷和小神女,就会主动相助这位侠义飞盗,甚至还会和飞盗一起去盗取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金银财富,分给无依无靠的贫困者,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从这可以看得出,虽然同是侠义之人,由于各人的观点、看法不同,其处世行为就不相同了。
    这两年来,小三子内力、武功大进,更有了不少的实践经验,令他成为了贵州一地来去无踪无影的神秘黑影飞贼。而侯府在这两年间,却成了古州城的一产积善人家,广行善事。在青黄不接的季节里,侯府借出粮食,不收利息,帮助贫苦农民度过难关。在饥荒年间,更捐出米粮,设立粥棚,赈济四乡灾民。总管家标叔在这方面发挥了他的才干。他是一个不称职的镖师,却是一个善打点的大总管家。他不但将偌大的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管理得妥妥当当,接应来访者,一切不用小三子操心和出面。他运用了那一笔财富,不单在古州城里开商店、办客栈、建茶楼酒馆,也在四乡广置田地产业,兴建义庄,收容了一些贫苦无依靠的老人,令他们安度晚年。
    标叔更组织了几支商队,远到云南、四川、广西、湖广等地来往贩运货物,令侯府的家产越滚越大,实力更为雄厚。当然,小三子不时出外,给标叔带来了不少的资金,令标叔更容易周转,能救济更多的贫苦乡亲。
    小三子每一次从外面带一批金银回来,都说是侯三小姐和风叔叔交给他的,请章标好好运用和经营,从而使侯府不但成为古州城的积善人家,也是古州一地的殷实首富人家。侯府再也不同两年前的侯府了,成员增多了,有帐房、文书等人,阿发已提升为对外经营管家,兴嫂提升为内管家,打理大院内人员的事。珍姑娘、辛姑娘、小旺、小达,都各有自己负责的事务。章标过去的两个武林知己,也成了侯府的护院武师,训练了十多个武士,除了保护大院的安全外,也护着商队路上的安全。这样一来,麒麟楼的人更不敢去招惹侯府,侯府也不去干预麒麟楼的事。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户积善首富人家的小主人侯三少,竟然是一位令官府惊恐、土豪劣绅日夜不安的神秘侠义飞盗,不但外面的人不知道,就是侯府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小主人武功极好,不大多理府中的事。平时足不出大门,只在自己的房中、内院和后花园里勤于练武,有时一出门就是一两个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是出门,除了章标、珍姑娘和辛姑娘知道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章标已隐隐感到自己的小主人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说是一个不让人知、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一位暗行善事的侠义之人。既然小主人不想人知道,自己也不问不说。就是对他的知己朋友、大院护院武师也没有说出去。章标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更知道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一旦说了出去,极有可能给小主人招来是非,那侯府就休想过一天太平的日子。
    章标还不知道,要是小三子给人认出了就是那神秘的侠义之盗,那侯府就不是过不上安宁的日子,而是侯府的死亡和毁灭,甚至会殃及整个古州城。黑道上的魔头报起仇来,那将是一场可怕的血洗和屠杀。所以当日小三子在战胜黑麒麟之后,小三子和章标都千叮万嘱,不让这事说出去,就是这个原因。而且那时,小三子还没有成为神秘的飞贼哩!还是江湖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只要黑麒麟不前来生事,武林人土谁也不来寻找小三子,也不屑来寻找。
    就是侯府现在成为了古州的一户殷实积善人家,那也是古州一带百姓知道,也只是侯府出名,小三子并不出名,武;林中没人知道,反而是章标大总管比小三子更有名气,因为一切救济行善之事,都是由章标这个大总管出面进行,人们背后称章标为“生菩萨”。
    小三子有时也随商队出门,但不是以小主人的面目出现,而是作为阿发身边一个打杂的小厮身份出现,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方便小三子的行动。小三子在这方面有他过人的机警和聪明。随商队出发,只是打听沿途有什么贪官污吏在横征暴敛、大刮民脂民膏等劣行,也打听一些土豪恶霸鱼肉乡民的罪行。打听清楚了,并不马上动手,而是事后才动手盗取。不然每一次侯府的商队出发。在它所经过的路上都发生行窃的大案,就会令人思疑侯府的商队了,尤其会引起富有经验的捕快们的注意。
    小三子不但不在商队的途中进行盗窃,也不在古州所管辖的地方上作案,甚至在整个黎平府也作案不多。他除了知道江湖上有兔子不食窝边草这一条规矩之外,更主要的是使人不怀疑古州是自己出没的地方,是自己的藏身之所。何况古州一带地贫人穷,没有什么罪行恶劣的土豪恶霸和为富不仁老财。古州老虎一死,古州更没有什么富户什么值得神秘的飞盗去光临侯府虽然是一户大富人家,却是一个积善人家,侠义飞盗不去光临,那是理所当然的。这位神秘飞盗之所以盗取金银,主要是为了救济贫困的百姓。现在侯府已在那里救济一方贫困的人们了,黑影更没有必要去古州,以上种种原因,寻找神秘黑影飞盗的黑、白两道高手和官府的捕快们,也就不来古州找寻。
    两年过去,第三年来临。这一年的十二月,将是一阵风和小神女在古州侯府相会的月份。这事几乎在江湖上没人知道,但小三子却一直记在心中。虽然现在才是春天才过,离这两位神秘而又神奇的人物相约见面的日子还有半年多,小三子已叫人打扫了两间阁楼准备他们的到来。一间是一阵风叔叔所住,一间是这侯府真正的主人侯三小姐居住。小三子无时无刻不在盘算这一天的到来。他感到一阵风叔叔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到时候一定会赶来侯府。但侯三小姐能不能请得动传说中的神奇人物小神女的到来,小三子就不敢相信了。一个人间神话似的人物、一个山神之女,能容易请得来么?那小神女还有什么神秘神奇可言?不会是侯三小姐信口开河答应,故意戏弄一阵风叔叔吧?到时,侯三小姐说不定说自己就是小神女来捉弄一阵风叔叔,弄得一阵风叔叔哭笑不得哩。
    小三子对这个传说中的小神女的来到,几乎不存任何奢望,他以为小神女绝不会出现。但到时能见到一阵风叔叔和山妹妹,就心满意足了。小三子对位天真、任性有趣而又武功极高的小妹妹,也感到她是一位谜一样的人物,不知她叫山妹妹还是排行第三,甚至她是不是真的姓侯也不知道。小三子曾经有两次到黎平府城暗访,不想黎平府城没有一户姓侯的,就是府城四乡,也没有一户姓侯的有钱人家。有的只是贫苦人家,更不是武林中人,半点武功也不会。小三子困惑了,这个对自己有恩的小妹妹,是不是真的姓侯?真的住在黎平府城附近?他不敢说了。甚至什么山妹妹,三妹妹可能也是假的,黎平府一带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天真、任性、好玩、有趣的山妹妹或三小姐。小三子对贫苦的姓侯人家留下了一些碎银便悄然离开了。看来这位有恩于自己的小妹妹和她的一家人,也像自己一样,不想别人知道。既然这样,自己再寻找下去也没有用。小三子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一阵风和小神女相会的一天了,希望这一天能见到这位小妹妹,到时,将侯府交还给她,了却心愿。自己一个人到江湖上闯荡,就是出了事,也不会连累了整个侯府的人。
    小三子正在沉思默想中,蓦然听到有人轻轻叫自己。他一看,是辛姑娘进来了。这一个刚烈不屈、宁死也要保护自己清白身躯的少女,的确长得十分美丽动人,怪不得栽麻镇的流氓头子过山风,将她视为一棵摇钱树,千方百计逼她卖淫。现在她的伤势已完全好了,更散发出一种青春之美。她的不幸遭遇和刚烈,不但受到章标的同情和尊敬,也受到了侯府上下所有的人敬重。目前她和珍姑娘一起,负起内院的一切大小事务,打点小三子的起居饮食、衣服穿着。由于她是山妹妹一手救出来的刚烈女子,小神女也特别叮嘱小三子关心辛姑娘的安危,所以小三子几乎将她当马了自己的亲姐姐,特别照顾她,并且将她的父母也接了来,安排在侯府工作,令她一家三口,再也不愁过那朝夕不保的苦日子。辛姑娘当日也是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才逼得出外找工作,因而为过山风所害的。
    章标大总管是感激侯府的知遇之恩,完全不计报酬,全心全意为侯府效命。而辛姑娘一家,更是感激小三子相救之恩,忠心耿耿为侯府工作。以死相报,同甘共苦。
    小三子见是辛姑娘进来,忙问:“辛姐姐,有事吗?”
    辛姑娘说:“三小爷,总管标叔说这两天有商队出发,问三少爷要不要随商队到外面走走。”
    小三子心头一动,感到自己过年以来,一直呆在家中日夜练武运气,很少到外面走动,现在是自己应该到外面活动一下的时候了。同时他有一件事情未了,就是湖广靖州通道县福湖山,有一位当地的豪强土霸,江湖上人称湖山鹰,一手的鹰扑爪功十分凌厉,出手就能碎人筋骨,附近无人能敌。他手下二十名武士和打手,一个个武功不错,与官府和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因而雄视通道县一地。自从他与以回龙寨通道县分堂主轰天雷雷鸣结拜为金兰兄弟之后,更是在通道县一地横行无忌了,过去,他还有些惊畏湘西言家和贵州九龙门的人,现在也不惊畏了,因为有邵阳高霞山回龙寨的人为靠山。回龙寨近两年来,更是势力大增,寨中奇人异士不少,武林高手如云,不但成为了湖南的一个大帮派,也成了当今武林的一个大门派,势力伸展到长沙一带,南面更席卷了桂林、柳州两府之地,在湖广一地,与丐帮并立,已不将湘西言家和九龙门看在眼里。何况他们还是在江湖上新崛起一个侠义门派,与中原武林九大名门都有来往,受人敬重。湖山鹰自从与轰天雷结成磕头拜把兄弟之后,有了这一声望不少、财雄势大的靠山,当然是横行无忌了。他霸占山林、强占民田、拷打无力交租的山民乡人,以他们的妻女为奴为婢,抵租抵债,有的更卖到了青楼为娼,其罪恶行径,更胜过古州老虎。
    本来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是武林中的一位侠义人士,怎能容忍湖山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而且还任由自己的一处分堂主与他结为兄弟?这太叫人不可思议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侠义人士所为。一来湖山鹰是通道县的一产大地主,他向自己的佃农收租征税,在当时是理所当然的事,无可非议;二来湖山鹰还向官府承包了一县所有的税项,他不向当地百姓收取,又怎能向官府交纳所有税项的银两?百姓、佃农交不出来,他自然要催租逼债了,这也是不足为奇。湖山鹰不像其他地方的豪强土豪或一处的霸主,干着开赌包娼、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等非法的行为,他只是在收租收税追债的手段上太过凶残,就算给侠义中人看见了,他也往往推说是手下人之过,甚至和颜悦色的送走受害者,惩治自己的手下人。可是事情过后,这个受害人就更惨,往往无故失踪,在人间消失。
    同时湖山鹰接待过往江湖人士和前来拜访的武林中人,显得特别热情豪爽和大方,要是有什么困难来找他,他更是一掷千金全无吝啬,因而又博得了江湖中人对他的好感,称他为通道县的一位会仗义疏财的豪杰。怎知道他是一位嗜百姓血的恶魔,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恶狼?再说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侠义人士,他们灭掉湘南各地为非作歹的土豪恶霸、盘踞在山林中的强梁土匪,只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将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收归为自己所用而已,并不是为了当地百姓着想。百姓们的生活疾苦,邵家父子才不会放在心上,有时他们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看而已。
    邵家父子不但默许轰天雷与湖山鹰结为生死兄弟,甚至示意唆使,能将这一地方势力拉了过来,对抗衡湘西言家和贵州的九龙门的人更有好处。所以湖山鹰有回龙寨的人支持,更是有恃无恐了,便在通道县一地肆意而为。
    武林中的人对湖山鹰不大了解,认为他是一位好客、仗义疏财的豪杰,小三子却不这么看了。他接近百姓,知道他们的痛苦,早已打算向湖山鹰下手了。上一次侯府一支商队路过靖州,到衡阳一带贩卖货物,小三子就随这一支商队经过靖州通道县,了解到湖山鹰的种种罪行,有的更是令人发指。通道县百姓在湖山鹰各种苛捐杂税的横征暴敛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卖儿鬻女,家破人亡。不少无辜的青春少女,因父母无力交租交税,给湖山鹰的手下拉进了万谷堡中奸污了不算,还给卖到各地妓院顶租还债。万谷堡中,又不知有多少妇女惨死的冤魂。
    小三子当时听了已是义愤填膺,想向湖山鹰的万谷堡下手了。他打算像山妹妹对付古州堡一样,火烧了万谷堡,盗取了他的金银财富。但考虑到自己的商队刚经过这里,怕引起湖山鹰的注意和思疑,因此没有下手,只是在深夜里去暗探万谷堡的路径和堡内的情景,便悄然离开了。这事,一直埋藏在小三子的心中,也是小三子一件未了的心愿。
    现在辛姑娘这么问他,小三子一下便想起了这一桩未了心愿,问:“商队打算去哪里?”
    辛姑娘说:“一队北上走陆路去四川;一支由水路坐船下广西福禄而去柳州一带。”
    “好!我坐船去广西。”
    “三小爷还是像以前小厮一样的打扮吗?”
    “当然像以前一样了。”
    “三少爷怎么不以侯府小主人的身份出外?”
    “不不!我要是以小主人的身份出外,不但太引人注意,而且也令小旺哥要专门伺候我,那怎么做买卖?”
    “三少爷不能与旺哥一起做买卖吗?”
    小三子一笑:“我像是做的买卖的人吗?对做买卖,我是一窍不通。再说我也受不了生意人的应酬。还是做旺哥身边的小厮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还可以四处去玩。”
    辛姑娘怎知道这一次小三子出去,是要向湖山鹰下手了!便笑着问:“做小主人不是一样自由自在可以四处玩吗?”
    “这可不同。要是让人知道侯府的小主人也在商队中,人家不特意设宴接待?我还能自由自在四处玩么?辛姐姐,你别劝我了,我还是像过去一样的打扮好。”
    “那我去跟标叔说说,同时也要打点一下三少爷出外的衣服装备。”
    “辛姐姐,那麻烦你了。”
    这样,小三子便随小旺率领的这一支商队出发了。商队除了收购沿江两岸的土产品之外,更主要是收购杉木,扎成木排,沿江而下,到柳州出售。柳州自古以来,就是木材的集散地,也是各种木材的加工地,而柳州的棺材,更是名驰四海。所以有“生在苏州,食在广州,死在柳州”之说。
    小三子到了广西柳州府怀远县属的老堡口,对小旺说了一声,自己要到桂林走走,一个人带了简单的行装,便悄然上岸而去。
    第三天晚上亥时左右,福湖山万谷堡四周的一处树林突然失火,火势向万谷堡而来,堡中巡逻人员立刻鸣锣报警。湖山鹰正想脱衣上床,听到锣声,立刻披上衣服出来,喝问:“出了什么事?”
    手下人慌忙向他报告,说堡外一处树林失火了,恐怕烧到堡内来。湖山鹰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向他下手,还以为在外巡山的人不小心留下火种而失火了。他怒喝了一声:“是谁这般不小心而走了火?有没有人前去扑火?”
    “胡二爷已带人开堡门出去了。”
    “唔!再查查是谁走了火的,查出了,给我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是!堡主。”
    湖山鹰以为这么一处山火会很快扑灭了,便转回房睡。这时小三子早已轻灵地溜入万谷堡中了。他是趁胡二爷带人出去扑灭山火时,待守门堡丁不注意,施展出轻灵敏捷的身法,像一道影子,悄然无声地闪进了堡门,跃身上了一处高楼,伏藏在横梁之上。
    万谷堡,小三子已经来过一次,也探明了湖山鹰的金银珠宝收藏在什么地方。那是堡主夫人的一处楼阁,下面日夜有四个武士守护着。当胡二爷带人扑灭山火转回来时,小三子早已蛇行鼠步,毫无声息地溜进了这一处楼阁。在深夜子时到丑时之间,除了巡更守夜的堡丁和武士之外,全堡所有的人,已沉睡在梦乡之中了。突然之间,两股火头从堡中的柴草房和厨房冲天而起,一阵急速的锣声,又将所有人惊醒过来,人们纷纷提桶打水,往火场奔去。小三子也趁人们的慌乱之中,盗取了一批金银珠宝和一大叠银票,留下了一个黑影,悄悄跃出了万谷堡,消失在深夜茫茫的群峰之中。
    湖山鹰也从梦乡中惊醒了过来,连忙喝问又发生了什么事。在房门外值夜的一个丫头说:“大爷,柴草房和厨房又失火了!”
    “什么?又失火了?”
    湖山鹰似乎感到今夜里的情况有点不对路,哪有一夜之间,接连两处失火的?难道有人敢来万谷堡踩盘子?谁敢这么大胆,在老虎头上叮虱子?那是不要命了!突然,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来:不会是最近一年来在贵州出现的那位神秘的飞盗黑影,前来光顾自己了?这个江湖上人称的“黑影”飞盗,在贵州一地已闹得官府惊恐,各处富豪人家不安,难道他今夜跑到这里来了?
    湖山鹰越想越感到可疑。要是江湖上的仇家前来踩盘子,必定声言要找自己,不会偷偷摸摸放火烧房子。武林中人不会这么做,黑道上的英雄豪杰也不屑这么做。就算他们不知道自己睡在什么地方,完全可以威胁巡更守夜堡丁,带他们前来这里。要是这样,自己四个贴身武士,早巳在院子里与他们交锋了。现在全不闻任何打斗交锋的声音,总不会寻仇者的武功极好,不动声色地一下将自己贴身护卫武士全干掉了?真是这样,那寻仇者早巳破门而直取自己了。
    湖山鹰越想越到有可能是“黑影”这神秘的飞盗前来万谷堡。他连忙披衣而出,他身边的四位贴身武士也一拥而出,前后护着了他。湖山鹰问:“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堡内出现了?”
    —个武士说:“没有,只是柴草房失火,胡二爷已带人前去救火了!”
    “快!随我到夫人楼阁处看看。”
    湖山鹰带了四名武土一下来到了月明阁,似乎月明阁没什么动静。再一看,两个武士倒卧在楼阁下的花丛中。湖山鹰更感到不妙了,也不去看这两个武士是死是活,立刻奔进了月明阁。楼下又有两个值夜守卫的武土卧在地上不动。湖山鹰心下慌了,担心自己的夫人已遭到了不幸,便铁青了面孔,一口气奔了上楼。只见夫人房门大开,两个丫环也躺在楼板上,夫人却卧在床上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湖山鹰走近在灯光下细看,夫人是给人点了昏睡穴。他再巡视房间,没见凌乱景象,只是收藏金银珠宝的铁柜打开了,里面所有的金银珠宝和银票全不见了,数目不下五万两白银。湖山鹰这一惊非同不可,这无异盗去了自己大半的家产。湖山鹰拍开了夫人的昏睡穴。夫人一下醒过来,睁眼一看,见自己的丈夫立在床前,愕然地问:“老爷!你怎么在这时来到妾身的房间了?”
    “夫人!这里发生大事了!你难道不知?”
    “发生大事了?发生了什么大事?”
    湖山鹰指着柜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的铁柜说:“夫人,你看看!”
    夫人一下傻了眼:“谁打开了铁柜?我们的金银珠宝和所有银票去了哪里了?”她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夫人,你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难道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湖山鹰的夫人,的确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是当地守备大人之女,也可以说她是一位将门之女,马背上的一支梨花枪,一般的山贼草寇近不了她的身。湖山鹰能创立了这万谷堡的天下,有一半是她的功劳。湖山鹰正因为有这么一位夫人,才能承包了官府的田赋税项,成为了靖州一地的巨富人家,雄踞通道县的一方雄主,从而使他能挥金如土,结交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小三于今夜里前来,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其他盗贼是怎么也不敢来的。
    夫人说:“我一上床躺下,就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又不知道什么了?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的金银财物去了哪里了?”
    “夫人,一位本领极高的飞贼,潜入到万谷堡,偷走了这里所有的金银。”
    夫人一怔:“谁个大胆的飞贼,竟敢来万谷堡撒野,他是不想活了!”
    “可能是黑影。”
    “黑影?”
    “就是最近一年来,在贵州闹得天翻地覆、人人不安的那个神秘飞盗。”
    “是他?”
    湖山鹰一下发现墙角之上,留下了神秘飞盗所画的一个黑影,黑影一侧还写上了几个字,便说:“夫人,确是黑影来过这里了,你看,那不是他留下来的?”
    夫人心痛一下丢失了这么一大笔财富,说:“老爷,我不管这个飞贼是黑影还是白影,你快给我去追,他恐怕跑不了多远。”
    “夫人,我早已打发人通知胡二,不但在全堡上下搜索,也带人出堡去追踪,将福湖山一切进出的大道上径,全封锁起来。”湖山鹰一进月明阁,看见四个守卫武土全倒下,便立刻吩咐身边的一个武士,去通知胡二爷行动了。那时,他还不能肯定是黑影这个飞盗所为。
    夫人恨恨地说:“要是抓住了这个飞贼,我要活活剥了他的皮。”
    这一夜,整个万谷堡闹得像煮开了的一锅水,全堡的所有角落都搜遍了,只差没有将地皮翻了起来。一直闹到天大亮,搜索不到这个神秘飞盗的踪影,显然这个飞盗不在万谷堡中。湖山鹰只有将希望放在两位护堡武师身上了。他们二人各带了几十名打手武士,在整个福湖山中搜索。
    湖山鹰仍感到不安,又派人飞马进城报官,请求官府派出捕快和士兵,不但封闭县城进行搜索。也在全县通往各地大道上,设卡增哨,盘查一切行迹可疑的人物。湖山鹰更打发胡二,带帖去见回龙寨的分堂主轰天雷,希望他派出武林高手,四处追踪,捉拿这个神秘的飞盗。
    湖山鹰更出重金三千两银子来捉拿黑影。这样一来,神秘飞盗光临通道县,盗走了湖山鹰的一批珠宝财富之事,闹得全县的人都知道了,江湖上的人物更相视愕然。湖山鹰是江湖上一位豪爽好客、慷慨大方、疏财仗义的英雄人物,神秘飞盗也是一位侠义道上的侠盗,怎么会去盗取湖山鹰的财物了?那不是太不讲江湖义气了?有些人为了想讨好湖山鹰,但更多黑道上的人物是为了这三千两白银的重赏,也加入了追捕神秘飞盗的行列中去了。可是大多数的百姓,莫不暗暗拍手称快,认为这是上天对湖山鹰的报应。更有些百姓感到这个神秘侠盗早来更好,最好是一把火将万谷堡变为一片白地,杀了湖山鹰,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这事引起了雄踞湘南邵氏父子的注意,他们想,要是能将这个侠盗收为己用,那真是如虎添翼,何愁湖广一地群雄不服?于是派出了回龙寨的一等高手快剑辛飞,会同轰天雷,一块来见湖山鹰,传出自己的意图。
    湖山鹰在通道一县折腾了三天三夜,别说捉不到这位神秘侠盗黑影,连他的影子也见不到。他曾一一审问了当夜巡更守夜的人,也问过了给侠盗点了昏睡穴的那四位武士和夫人身边的两个丫环,竟然没一个见到这位侠盗是怎么进来,又怎么离去。那四名武士和楼上的两个丫环,也说没有看见。他们似乎只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自己就昏迷不省人事了。这个侠盗,真是名副其实,来时一个影,去时也一条影,无人能见其庐山真面目,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除了他在夫人房间墙角上留下一个黑影和几句话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来。那几句话是说:“今后你再敢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欺侮善良、凌辱妇女,在下再来,不但取走了你所有的不义之财,更会一把火将万谷堡化成废墟。”
    当时这几句话几乎将湖山鹰夫妇气昏了,立时怒火千丈。湖山鹰愤怒地说:“好!老子就等你下次再来时,将你碎尸万段,以消我心头之恨!”正由于这样,湖山鹰在通道县兴师动众,追捕黑影了。
    现在他听到回龙寨的西路使者辛飞和轰天雷一块前来拜访,慌忙出迎。他以为邵家父子会倾尽回龙寨的力量,协助自己捉拿这个飞贼,讨回自己被盗走的金银珠宝。
    谁知快剑辛飞问清楚了当夜的情况后说:“这真是当今江湖上一位难得和少有的侠盗,堡主,你今后不可去招惹他了!”
    湖山鹰一时傻了眼,问:“什么?我今后不能去招惹他?”
    “说实话,他只是给堡主开一个玩笑。”
    湖山鹰更是怔住了,心想:不将我湖山鹰看在眼里,偷去了我五万多两的金银珠宝和银票,这是开玩笑吗?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他不明白快剑辛飞这一次的来意了。
    辛飞看了湖山鹰一眼说:“堡主,在下想再问一下,从万谷堡的四周围墙,飞越入堡,其中要经过多少明岗暗哨,才能到达夫人所住的月明阁?恐怕不下十处吧?”
    湖山鹰不由点点头。辛飞又说:“这十来处的明岗暗哨,居然没有一个能发现他,其轻功之轻,身法的敏捷,可想而知。更难得的,是他没有杀害贵堡的任何一个人,就是放火,只烧掉了无足轻重的柴草房和厨房,而没有烧掉贵堡的任何重要的楼阁。堡主请冷静细想一下,以他这样出色的轻功,出手迅若火花,点倒了人而不让对手发觉,他要是有意跟堡主过不去,恐怕要来杀害贵堡中的人,简直是轻而易举,杀人在刹那之间。”
    湖山鹰一听,更整个人惊怔住了。的确,那夜里,这个黑影要杀害自己的夫人,真的不用吹灰之力,便可以杀害了。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就是连守夜的四个武士和两个丫环,只是点倒,而没有伤害。半晌,湖山鹰问:“辛大侠的意思——”
    “所以在下才说,他只是跟堡主开了一个玩笑,让堡主认识一下他而已。只要堡主今后不去招惹了他,化解今次的误会,与他结交朋友,回龙寨的人,将尽全力去明查暗访他的踪迹,将堡主失去的金银珠宝,全数讨回交还堡主如何?”
    湖山鹰大喜:“要是这样,在下愿与他结为朋友,只要他今后有什么困难,在下更将解囊相助。”
    “有堡主这么一句话,在下就放心去访寻这位侠盗了!”
    再说小三子盗取了湖山鹰的这一批金银珠宝和银票以后,施展轻功,不但连夜离开了福湖山,也离开了通道县,进入了湘黔两地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小三子背上这么大笔的金银珠宝,背囊显得特别的沉重,十分抢眼。他不敢走乡村小镇人多出没行走的地方,尽往深山老林走。在天色大亮时,他站在一处高峰上,举目四望,打量四周的地形地势,想寻找一处极为隐蔽而自己又易辨认的地方,先将这一批金银珠宝埋藏起来。等这一事件平静之后,自己才来取走。
    这一处湘黔两地交界的地方,真是山重重,岭重重,云遮山峦雾断垄的荒蛮无人之区,四周几十里内,几乎全无人烟。小三子打量了好一阵,最后看中了一处向北的乱石群,东西两侧,都有一座形状独特的山峰,极易辨认,远远就可以看见。于是他便跃到这一群乱石中,放好了那一袋金银珠宝。又在乱石中走了一回,左瞧右看,又四下打量,选中了一处悬岩下,用防身自卫的匕首挖起土来。好不容易才挖成一个深深的大坑,将金银珠宝和一部分银票全埋藏起来。然后又恢复原状,将起走的一些杂草、荆棘移植在上面,这一下谁也看不出来了。
    这里也是一座山头,在两座奇特的山峰之间,除了满是乱石群和一些稀稀落落的杂草外,连树木也不多一棵。别说这里极少有人跑来,就是斩柴的樵夫,也不会跑来这里。它既没有什么柴草可割,也没有一处可以遮阴遮雨的地方,就算有人经过这里,谁又会想到在乱石群中的一块岩石之下,埋藏了价值四万多两银子的金银珠宝和大叠银票?除了小三子,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小三子埋藏好后,已是日升中天。他已累得浑身是汗,衣服也弄脏了。他昨夜一夜没睡,又弄了这半日,不但感到累,也感到肚饿。他在乱石中略略休息了一会,便走下山头,到山下一处有树木遮阴的小山溪边,洗干净手和脸面,坐在树下一块石上,从行囊中取出干粮吃起来。吃饱了以后,他干脆脱了衣服,跳进溪水中洗澡,也将衣裤全洗了,晾在石头上晒干。他只穿了内衣内裤,跑进树林里的一块草地上睡觉。打算睡一会,等衣服干了,便取路走出这一片山野森林。可是他太累了,一躺下便睡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时,一看,夕阳早已西落,夜幕升起,一弯新月,冷丁停在东边的天空上。
    小三子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暗想:我怎么睡得这么死?万一有什么野兽走过来,那我不葬身在兽腹之中了?他慌忙在新月下收起自己早已晒干了的衣裤,放人背囊中,打算离开这里。蓦然之间,有一个阴恻恻苍老的声音从树林深处飘出来:“小子,你这么就想走吗?”
    小三子不由吓了一跳,急问:“你是什么人?干吗我不能走?”跟着又警惕地四下打量着,心想,难道湖山鹰的人跟踪我来到这无人烟的群山之中?可是他在月光之下却看不见任何人,也不见有任何的回应,心下思疑了:总不会是我听错了?不可能,这明明是一个老年人的苍老声音,我怎会听错了的?小三子又再喝问一声:“谁!?怎么不回答?”
    仍然没有回应,除了晚风穿过山林,掀起了一阵阵林涛声和自己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应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人声音。小三子不禁又暗想:真的是我过于紧张听错了?没有人跟踪着我?的确,在这无人的群山峻岭的夜里,白天都没有人出现,夜里又怎会有人了?再说,自己在离开万谷堡时,没有人发现自己,一路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跟踪自己。真的有人跟了来,在白天,他早巳出现了,怎么等到夜里才出现的?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小三子不再思疑,打算离开。可是那苍老阴恻恻的声音又在林中传了出来:“小子,你最好坐在那里别动!”
    小三子这下感到自己没有听错,是有人在树林里说话,问:“我干吗不能走?”
    “你偷了人家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想走吗?你走得了吗?”
    小三子这一下惊震了:“你是谁?”
    “老夫是谁,你不必问。说!你干吗去偷湖山鹰的金银珠宝?”
    “这个危害人间的恶魔,他这些不义之财,不应该偷么?你是这恶魔的人,一直追踪我来到这里?想捉我回去?你捉得了我吗?”
    “老夫为什么捉不了你?”
    “那你来捉我呀!”小三子一说完,身形一闪,施展轻功直往茫茫的群峰中逃去。他一口气不知奔走了多少里,感到后面没有人追来,在一处高坡的稀林里停下来,心想:这一下,我看你怎么捉我?
    突然之间,那一个阴侧侧苍老的声音又在夜空中飘了来:“小子,你跑呀!你干吗不跑了?停下来干什么?”
    这一下,小三子更惊怔了,在惊怔中还带有一种恐惧感。因为他举目四下观望,除了四周是树林外,并没有看见人影,而这苍老阴侧恻的声音,不是从远处飘来,而是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飘起,既好像从空中吹来,又好像在地下升起来似的。这种闻声而不见人影,除了山妖鬼神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外,人是不可能办到的。要是山妖鬼神,自己怎么跑也跑不掉。小三子恐惧地问:“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神?”
    苍老的声音又仿佛从地下飘起来了:“你莫问老夫是鬼还是人。”
    “你,你,你要杀我?”
    “老夫要杀你这小子,根本就不必跟你说话,你在溪边睡着时,就可以杀了你。”
    “那你要活捉我?”
    “小子,你这不是废话么?老夫要活捉你,你睡着时不轻易将你捉了?还等到现在?”
    小三子一想也是,这个山野中闻声而不见人的妖魔鬼怪要杀要捉自己,在自己睡着了时下手,真是轻而易举。便问:“那你想干什么?”
    “小子,你给老夫乖乖地坐下来,老夫有话要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
    “说!你干吗要去偷湖山鹰的金银珠宝?”
    “这个恶霸那么横行霸道,逼害百姓,收刮民脂民膏的,不该偷么?”
    “小子,你偷了他的财富据为已有,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据为己有了?”
    “不据为已有,你干吗埋藏在这无人的荒山野岭上?”
    “我准备今后将它分发给贫困无依靠的老人妇孺。”
    “那么说,你是劫富济贫的侠偷义盗了?”
    “侠偷义盗我不敢称,我只想尽我的心和一份力量,为无依无靠贫困的老人妇孺解决一些急难而已。”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帮助了他们?”
    “我怎么不能帮助他们了?”
    “小子,你别自欺欺人,你这样的小偷行为,只能帮助少数的贫困百姓度过困难,却害了更多的平民百姓,首先就害了通道县一地的平民百姓。”
    小三子愕然:“我怎么害了他们了?”
    “小子!你试想一下,湖山鹰给你偷去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损失了这么一大笔财产,他除了兴师动众追捕你之外,更会向通道县一地平民百姓巧立名目,百般敲榨,加税加租,夺取大批的金银,以填补自己的损失。湖山鹰在这一行动中,你说会迫害多少平民百姓,令他卖儿鬻女、典当田地、弄得家破人亡?这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是在伦湖山鹰的金银珠宝,而借他的手,去偷通道县一地百姓的财富,而且还迫害了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小三子听到不由整个人呆住了,半晌出不了声。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可怕的结果。这无疑是自己害了通道县一地的平民百姓。那苍老的声音又冷冷地问:“小子,你为什么不出声?老夫说得不对?”
    小三子说:“老神仙,那我怎么办?将这一批金银珠宝送还给他?”小三子这时感到这位闻声而不见人的怪老人,不会是什么山妖鬼怪了。山妖鬼怪不会有这么好心来和自己说话,说不定早将自己吃了。只是神仙,才会来劝告自己,才会想到平民百姓的安危,他不由虚心请教起来。
    “小子,这事你不做已经做了,送回去没有这种必要,也于事无补,说不定更助长了湖山鹰的气焰,令他今后更大胆放肆胡为。”
    “老神仙,我不送回,那不害了通道县一地的平民百姓么?”
    “小子,你要是真的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应该杀了湖山鹰,将他的种种罪行公布于世才对。偷盗行为,不是正派的侠义人土所为。”
    小三子又不明了,偷盗行为不是正派的侠义人土所为,那么说传自己偷技的师父不是什么侠义人士了?教自己武功的山妹妹也不是侠义人土了?一阵风叔叔也不是了?那世上还有什么为人尊敬的侠偷义盗?
    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小子,老夫说这番话你不服气?小偷、劫贼、强盗,从来就为人不齿,更为百姓痛恨。什么侠偷义盗,那是欺骗无知的百姓、自欺欺人,说穿了,他们先是为了自己,然后才拿一些偷取盗窃的银两救济一些穷人,博得这些百姓的感激、尊敬,从而沽名钓誉。当然,他们比那些只为自己享乐,而赤裸裸地进行偷窃、打劫的偷盗们好得多。老夫也不否认,有个别的人真正是不为名利进行偷窃去救济穷人,他们救济了别人悄然而去,不留姓名,是真正的侠偷义盗,但那也不可取。”
    小三子不禁问:“怎么不可取了?”
    “当然不可取,要是每一个人都借口去偷取盗窃,救济穷人,那这世上成什么样子了?人人都不从事正当的行业,不从事生产,世上的财富又从何而来?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小子,要是农夫不种田,牧人不放牧,织女不织布,猎人不打猎,工匠们不开石采矿,建屋造舍,这些活谁个来干?要不是这些平民百姓生产出种种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又大多数为各地官府、豪强、地主夺了去,你又去哪里偷窃?恐怕你连吃的、用的、穿的都没有,只能去偷野果、山草、树叶吃了。一个小偷,不从事任何一种行业和生产,只会去偷东西,他跟土豪恶霸,打家劫寨的强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罪恶的大小不同而已。”
    小三子更为这番正气凛然的话惊震了。这些道理,他从来没有听过,也不会去想,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侠义的,问心无愧,现在他感到不对了,完全做错了。这位闻声而不见人的老者又说:“小子,老夫也知道你不幸的遭遇和经历,生活逼得你走上了小偷这一条路,令人同情。同情是一回事,但鼓励支持你去做小偷,又是另一回事。老夫同情你但不支持你去做什么侠义小偷。”
    “老神仙,那我今后该怎么做才好?”
    “别再干这一不正当的小偷行为了。什么侠偷义盗,他始终是一个贼。小子,你真的想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干。像湖山鹰这样民忿极大的恶霸,你不是去盗取他的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杀了他,或者令他终身残废,不能继续危害人间,那才是真正的除暴安良的侠义行为。”
    小三子怔了怔:“杀了他?”
    “不错!杀了他!小子,你以为盗取了他的大半金银珠宝,留下警告的字条,他就会改恶从善么?哪怕你再去盗取三次四次,他也不会改,只会令他更加疯狂地迫害平民百姓。这样的恶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能解决百姓的痛苦。杀了这样的恶霸,也可以起到威吓的作用,令其他一些恶人有所收敛。”
    “老神仙,我,我,我不敢杀人,也害怕杀人,我……”小三子本想说我除了会偷和逃跑的本事外,就没有其他的本事了。但他一想,这个闻声而不现形的老神仙已劝自己别再干小偷的事了,自己这样说,自己不是仍然要干偷窃的行为吗?所以他不敢再说下去。
    “小子,你从来没有杀过人?”
    “不不!我从来没杀过人。老神仙,我不敢欺骗你。我初时偷东西时,就感到在于一件见不得人的羞耻的事,还敢杀人吗?那不罪行更大了?所以我一偷到了东西,就赶快逃跑,杀人伤人的事,我想也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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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奇形怪物
    上回说到小三子说了自己初干小偷的害怕惊恐,那位不知是山怪还是神仙的老人又冷冷地说了一句:“小子,当小偷,不但羞耻,更是犯罪行为!”
    小三子不知是本能还是潜在意识的不服,不由脱口而问:“那么偷恶霸和贪官污吏的金银珠宝,也是犯罪行为了?”
    “不错,偷就是偷,不管偷什么人的金银珠宝和其他东西,都是犯罪,不能以任何理由为借口。”
    “那杀人不更是犯罪了?”
    “不错!一般来说,杀人更是犯罪行为,而且还要杀人偿命。”
    “老神仙,那你干吗要我去杀湖山鹰的,不更犯罪吗?”
    “小子,你是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
    “老神仙,我,我,我是真的不明白。”
    “小子,杀人有几种情况,一种是自卫杀人,比如有盗贼抢劫时杀你灭口,你奋起自卫而杀了他,那是自卫,不是犯罪;第二种是歹徒行凶要杀害无辜善良百姓时,你出手相救,在交锋中杀了他,也不是犯罪,而是侠义行为;第三种是一些罪恶累累的土豪恶霸,有的与官府勾结,有的王法也奈何不了他,你替天行道而杀了他,更不是犯罪,而是为民除害,伸张人间正义。还有,士兵们在战场上杀人,或刽子手在刑场上杀人,也不是犯罪,那是执行命令。即使误杀了好人,也不关土兵和刽子手的事,那是主将皇帝以及贪赃枉法的贪官们的罪。除此之外的杀人行为,都是犯罪。小子,你不会连这些是非也分不清楚吧?”
    小三子顿时哑口无言。老神仙又说:“小子,你想一下,小偷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了?能说为了自卫而去偷吧?能说为了救助百姓而去偷?既然这样,你何不令掠夺百姓财物的恶霸强盗们将财物退回给百姓,何必去偷?岂不更光明磊落?当然,像湖山鹰和一些打家劫寨的土匪强盗,你要他们将掠夺得来的财物退回去,那将是对牛弹琴。偷取他们的财物不是解决的办法。只有杀了他们或者给他们一次终身难忘的惩治,令他们今后再也不敢或不能作恶才算有效。偷儿始终是贼,不管亮出什么名称,还是离不开一个贼字。”
    小三子这时不由口服心服了。老神仙又继续说下去:“小子,你不敢杀人,也害怕杀人,可是你又有这样的胆量去偷取湖山鹰的金银珠宝,你是不是仗着有一身不错的轻功,没人能捉到你?”
    “我除了有这点本事外,就没有其他的本事了,所以我不敢与人交锋,一走了事。”小三子言外之意是说,我没交锋的本事,怎么去杀湖山鹰呵!你要我不再干小偷的勾当,我今后不干就是。杀人,我是怎么也不敢的。”
    老神仙却说:“你以为这世上真的没有人能活捉你?小子,老夫现在就捉你,看你能不能走出这一片树林。”
    小三子睁大眼睛:“老神仙,你要捉我回去?”
    “你不是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吗?”
    “我就是有,你是一位神仙,法力无边,我能走得掉吗?”
    “小子,老夫并不是什么山妖鬼怪,也不是什么神仙。老人是人间的人,跟所有的人一样。而且世上,根本就没有山妖鬼怪和神仙,那是无知人的传说。”
    “你真的是人?”
    “老夫怎么不是人了?”
    “那我怎么只听到你的声音,而没看见你的?”
    “你想见老夫?”
    “我,我,我的确想见你老人家。”
    蓦然间,一团黑影从一株树上飘了起来,又似一团轻烟飘落在小三子面前不远的地方,说:“小子,现在你看见老夫了吧?”
    小三子借着月光一看,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是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身材高大,神态威严,一双目光宛如冷电。小三子惊问:“你真的是人,不是神仙?”
    “小子,老夫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任何神仙和妖魔鬼怪的,老夫不是人又是什么了?小子,你开始跑吧,看看老夫能不能捉到了你。”
    小三子心中暗想:要是这老人家真的是人,轻功比自己好,但自己有山妹妹教会的那一套神奇的闪身身法,总可以闪脱开来吧?他又不放心地问:“老人家,要是你捉到了我会怎么样?”
    “放心,老夫不会杀了你,老夫只想试试你这小子的轻功有多好、有多快而已。不过你得听从老夫的话,今后不得再当小偷。”
    “老人家,要是你捉不到我呢?”
    “那你今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夫也不敢管你的行为。”
    小三子一听放心了,说:“老人家,那我跑啦!”
    “唔!你跑吧!”
    小三子等这老人的话音一落,一闪身,便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往西边飞奔而去。可是他刚想飞出疏树林时,蓦然便看见这位黑袍老人已站在面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小三子不由一怔,本能的逃生意识使他连忙掉头往东方飞逃。这时的他可以说是动如脱兔,快如电闪。当他快要飞出疏树林时,又见那位黑袍老人站在自己前面了。吓得小三子连忙往北边的疏树林逃窜,暗想:这位称自己不是神仙的黑袍老人,怎么会跑到自己前面?他要是轻功快得不可思议,那一定是山妖鬼怪了!要不,他一定比一阵风叔叔要有本事。可是,无论小三子往哪一个方向跑,无论小三子行动有多快,他却跑不出这一片疏树林半步,四面八方,都有黑袍老人的身影。小三子好像给四面八方的人墙影网包围了,像兔子似的掉进了无形的天罗地网中,怎么也跑不出来。他曾经用山妹妹教他的那一套闪身法,试图从黑袍老人身边一闪而过,却给黑袍老人的袖风甩了回来。小三子这时才真正骇然:看来自己在侯府深院中苦练了近三年的轻功,在这黑袍老人的面前半点也没用,只能束手就擒。他干脆坐在地上不跑了。
    黑袍老人问:“小子,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小三子说:“我怎么也跑不出这疏林子,还跑干吗?”
    “那你坐在地上乖乖地让老夫捉你?”
    小三子一下想到山妹妹教自己的那一套闪身法还没有全力抖展出来,心想:我跑不出去,难道还不能闪开你的捉吗?便说:“好!你来捉我呀!”
    “小子,那你小心了!”黑袍老人一伸手便要去抓小三子。小三子抖出了山妹妹那奇妙的闪身法,就地一滚,就蹿出了三尺远的地方,令黑袍老人一手抓空。
    黑袍老人一看,不由点点头:“不错,小子,你这一闪身的确轻功敏捷,一般的武林高手的确不容易能抓到你。老夫看你能闪过我多少招,要是你能闪过老夫十招,老夫算输,今后不再管你的事。”
    小三子见自己抖出一招闪身法,轻易便闪了出来,不由有了信心。问:“老人家,是真的吗?”
    “你以为你能闪过老夫十招?”
    “我想试试。”
    “好!小子,你准备了,老夫现在就来捉你!”
    “老人家,你来吧!”
    黑袍老人出手如电,小三子早有准备,全力抖出了那奇妙的闪身法。黑袍老人的手刚伸来,他的身形一扭,又纵开了。一个出手如电,一个闪似流光,黑袍老人不禁又赞了一句:“小子,好身法!”第二招又来了,声还没有落下,手已伸到了小三子的胸前,惊得小三子滚地纵开,暗叫:“好险!”
    小三子全力抖展了山妹妹狸猫千变身法,一连闪过了黑袍老人奇快如电的四五招,尽管他异常紧张,全力应付,却暗暗大喜,希望再闪过五招,就万事大吉了。自己的轻功无法快过这位黑袍老人,但山妹妹教自己的闪身法却顶管用。正当他闪过黑袍老人的第六招后,身形纵起,要闪过第七招时,身上的衣服不知是给树林勾住,还是给树上的野藤缠住了,身躯悬挂在半空,怎么也挣扎不掉。他不由大惊,心中暗骂:真要命,什么时候不勾住,偏在这关键时候把衣服勾住了?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小三子再想运劲挣脱时,只听见黑袍老人笑起来:“小子,你别再挣扎了,再挣扎也没有用。”
    小三子一看,勾住缠住自己的衣服的根本不是什么树枝或野藤,而是黑袍老人的手,是黑袍老人凌空将自己抓住提了起来。小三子一怔:“你捉住了?”
    “小子,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老人家,我服了!”
    黑袍老人将小三子放下来:“小子,你能闪过老夫六招,已算很不错了,不但一般武林高手不能捉到你,就是一些上乘高手,恐怕也不能轻易捉到你。怪不得在短短的大半年中,你能在黔东南一角神出鬼没,闹得贪官污吏不安,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家个个惊恐,成为了这一带神秘的侠偷义盗。”
    小三子说:“老人家,我今后再也侠不起义不起啦!”
    “你怎么侠不起义不起了?”
    “我除了会偷和有一门逃命的功夫外,其他什么也不会。我今后不再做小偷了,还怎么侠的义的?”
    “小子,你埋怨老夫了?”
    “老人家,我怎么敢埋怨你?你老人家叫我不再当小偷,也是为了我好,使我重新做一个正正当当的人。”
    “小子,你不当小偷,就不能行侠义的事情了?”
    “我没其他武功,怎么能除暴安良、战胜武功很高的恶霸凶徒而行侠仗义了?”“只要一个人心存正义,见世上不平之事,敢不顾利害上前制止,据理直言,为受害人伸冤,这样的话,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可以在世上行侠仗义。小子,你有这一身不俗的轻功和这一套巧妙的闪避身法,一些武林高手,根本不可能杀你。而且对一些凶徒草寇,你略一出后,还可以放倒了他们。你在万谷堡中,不是点倒了湖山鹰手下的一些武士么?小子,你不是不能行侠仗义,而是你愿不愿意、敢不敢干。不一定要当小偷才能行侠义之事。”
    小三子这一下无话可说了,显然自己所说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不值别人一驳。
    黑袍老人又说:“小子,看来你心中还有一个结没法打开,就是你所遇上的山妹妹和江湖奇人一阵风,他们也行偷窃之事,为什么他们受世人尊敬?其实你的行为与他们完全不同。”
    “哦?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了?”
    “他们是志在为民除害。首先杀了为害人间的恶霸和一地的豪强,或者是废去了他们一身的武功,令他们不能继续作恶。至于取走他们的金银珠宝,只是顺手牵羊而已。因为这些金银珠宝不取走,也会为其他人掠夺了而去享乐干坏事。而你,却志在盗取金银珠宝,而不是为一地的人除害,这样做有时反而更害了一地的百姓。这就是你与他们本质上的不同之处,也是‘侠’与‘贼’一道最明显的分水岭。当然,他们也偷人家的一点东西吃,一阵风是游戏人间,山妹妹也可以说是年幼无知,以为好玩。但他们总的目的是为民除害,而不是志在盗取金银珠宝。就是没有金银珠宝,他们也惩治和除掉这一伙为害人间的豺狼。你不是亲眼目睹了山妹妹痛打栽麻镇那五个流氓无赖,救了那一刚烈的孤女辛姑娘么?山妹妹不是为了那五个流氓无赖的财富吧?她是志在行侠仗义、除恶惩凶。”
    小三子心中最后的一个结为黑袍老人解开了,他如梦方醒,意识到所谓侠偷义盗行为,以及一向以为自己所干的是问心无愧的原来是自己的幼稚的想法。他口服心服地向黑袍老人一拜:“多谢你老人家给我指点迷津,我今后知道怎么做人了!我今后会像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一样,尽自己的力,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再也不干小偷的勾当了!”
    “唔!你能这样很好。以你目前的功夫,要除掉一些流氓无赖、山贼草寇,那是绰绰有余。要是碰上武林中高手,你就要斗智用计、量力而为了。”
    “老人家,我会的。”
    “唔!老夫走了,小子,你今后要好自为之。”黑袍老人说完,身形一闪,不见风起,也不见尘扬,像一个幻影似的,立刻在小三子面前消失,去得无影无踪。这样的轻功,似乎在一阵风叔叔之上。小三子在疏林中呆了一会,这时天色已渐渐明亮,远山近岭,在晨雾中已隐现轮廓。
    小三子暗想:这位黑袍老人怎么这样就走了?他追踪自;己,是出于一片苦心,劝自己别再干什么侠偷之事?我到底碰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神仙还是世上奇人?他怎么这般好心劝我?
    小三子更感到这位神奇黑袍老人对自己的经历;遭遇十分清楚,仿佛是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一样。他不由奇怪起来:这位老人是谁呢?怎么这般了解自己?可是自己从懂事以来,在见过和接触过的老人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位目光如电、神态威严、动如魔鬼的老人。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人,又这么好心规劝自己,莫不是真的碰上神仙了?只有神仙,才能有这样的好心和知道自己过去的一切。
    小三子怔怔呆了好一会,见天色大明,远山近岭、森林、山溪已清楚可见,这一带仍然是一眼望不到人烟的崇山峻岭,山接山来岭连岭,一直连接到天边。他辨明了方向,便朝西边的群峰森林而去,打算找一处山野人空,好好休息一下。小三子在无任何道路的山野上奔走,最后来到了一条野草没胫的羊肠山道上,这条山道直通向前面的树林。
    小三子想:“既然这里有路,恐怕树林中有什么人家了,于是沿着山道而进入树林。这一片树林,一眼望不到边,小道两旁,尽是百年千年以上的参天古木,有的萝蔓野藤缠满一树,有的树下荆刺横生,有的浓叶覆盖,阳光只能从枝隙叶缝中透射下来,形成斑斑点点晃动的小光圈。其实这条少人经过的小道,是在这片森林中迂回穿插通过,是林中小道。有的地方,不但野藤没胫,更是荆棘拦道。
    小三子在林中小道走了好一段路,除了森林还是森林,两头都望不到道路的尽头。有时森林中还有些宪宪搴搴的响动,那恐怕是什么野兽在森林走动的响声。小三子仗着自己有一身不错的轻功,并不害怕一些猛兽,必要时可以纵到树木上去躲避。他小心翼翼地放胆而行。
    突然他听到森林中有人说:“小三子,你来了吗?”
    小三子不由一怔,问:“谁?”可是四下望望,又不见任何人影,他又再问一声,仍然没有人回应。小三子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紧张听错了?或者是一时间的幻觉,根本没有人在叫自己。在这一带荒山野岭、树林遮日、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会有人在叫唤自己了?认识自己的人,更不会到这森林中来。当然更不会是侯府中的人。侯府的人上上下下,只称自己为三少爷,没有人称自己为小三子的,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小三子又继续上路,不想那声音又从森林中响起来:“小三子,你来了吗?”
    这一下,小三子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有人在森林中问自己,不是自己的幻觉了。他停下脚步问:“谁?谁在叫我的?”
    可是没有人回应,也不见任何人影。小三子越想越感到恐怖可怕了:难道我真的碰上了不可思议的山妖鬼怪了?要不,怎会这样的?这绝不是昨夜里那位神仙似的黑袍老人。老人的声音是苍老而是有力的,而这个叫唤自己的声音,好像熟悉又不熟悉。而且那位黑袍老人是一心来劝自己走上正道,自己已答应了,也没有必要再来捉弄自己。这一次,一定是什么山妖了!尽管有人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就是昨夜的黑袍老人也这么说,可是世上的事很难说,说没有就偏偏会有。何况在这一带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崇山峻岭中,就盛传山妖、山神的事,并且还有人碰上过山妖。不会是自己在这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中也碰上山妖了吧?小三子越想越害怕,仍壮着胆子问:“你到底是谁?干吗不出来见我?”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好像这个森林里的山妖只会问话而不会回答。小三子感到不对劲,掉头就走。那声音又响起来:“哎!小三子,你别走呀,你千吗走的?”
    小三子走得更快了,小三子不是走,而是施展轻功在飞奔。“叭哒”一声,小三子不知是给树根还是给拦路的荆棘绊倒了,跌得他在地上翻了一个大筋斗。那闻声而不见人影的山妖格格地笑起来:“哎呀!你怎么跌倒了呀!”
    小三子跌得晕头转向,听到这山妖的笑声,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似的,一下跃了起来,四下一看,仍不见人影,问:“你到底是谁?”
    这下山妖回答了:“你认为我是谁?”
    “你不会是山妖吧?”
    “你说对啦!我就是山妖。”
    “你真的是山妖?”
    “当然是真的啦!山妖会有假的吗?”
    小三子感到,要是真的是山妖,恐怕自己怎么跑也跑不掉了。刚才说不定就是山妖弄的什么法术,弄得自己摔了一跤。自己要是再跑,说不定更会吃苦头。他强镇定住自己问:“你是山妖,干吗不现形出来见我?”
    “你想我现形见你吗?”
    “你现形吧!”
    “我现了形,你会不会害怕呢?”
    小三子一挺胸膛,一副将命豁了出去的样子说:“我,我不怕。”
    “那我现形啦!”
    小三子听到森林里一阵乱响,一个怪物从深林中滚了出来。他定眼一看,几乎吓得昏了过去。这是一个世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有头而没有身躯,虽然有手有脚,一双小手从耳朵里生出来,一双脚就长在脑袋之下。小三子骇然地问:“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怪物说:“我是山妖呀!又会是什么东西了?”
    “你、你、你想怎样?”小三子不由后退了几步。
    “我没想怎样,因为我肚子饿了!”
    “你、你、你不会要吃我吧?”
    “我不吃你,那叫你干吗?”
    “你真的要吃我?”
    “当然是真的啦,肚子饿了,不吃东西行吗?”
    “不不!你别吃我,我有东西给你吃。”
    “哦,你有什么东西给我吃了?”
    “我身上有干粮和卤牛肉,你吃饱了,肚子就不会饿了!”
    “我不吃这些东西的。”
    “那你要吃什么?”
    “我要喝你身上的血呀!不然,我吃什么东西也不饱。”
    “你要喝血?”
    “是呀!我有几天都没有喝过血了,饿得肚子都缩到脑袋里去了!”
    小三子听了感到愕然不已:这是什么妖怪的?不喝人血,肚子会缩到脑袋里去?怪不得他现在只有脑袋和手脚,没有身躯和肚子了。
    这个怪物又问:“你想我怎么吃你?”
    “你想怎么吃我?”
    “我现在肚子饿极了,只有一口咬断了你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吸血。要是我肚子不十分饿,我就会撕下你身上的一块肉,慢慢吸着吃着,你虽然死得慢,但不会痛苦。”
    小三子在怪物说话时,早已纵身跃到一棵大树上去,说:“你怎么吃我也不想。”
    “哦?你还会上树呀,我也会的。”
    怪物说着,一纵,比小三子跃得更高更快,而且还凌空伸出手来抓小三子。吓得小三子跳下树来,往树林深处拼命奔去。这个怪物嘻嘻哈哈地大笑,一蹦一跳,早已跃到小三子的前面去了,伸出一双小手来抓小三子。小三子急忙一闪身,顺势拍出了一阵风叔叔教他的救命三掌中的一掌,“嘭”的一声,他这一掌正拍中怪物大脑袋的左边脸面上,一下将怪物拍得似球一样飞了出去。
    小三子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想不到一阵风叔叔的救命三掌法真的管用,只拍出一掌,就将怪物拍得横飞了出去。希望这一掌将这怪物拍死,那在这荒野的山岭中就除掉了一个吸人血的妖精了。小三子同时也感到他这一掌,好像拍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难道这怪物一脑袋尽是肥敦敦的肉,像一个肉球一样?转眼之间,小三子又是惊得面无人色:这个怪物不但没有死,似乎也没有受伤,倒像一个大圆球般又飞回来了,还嘻嘻地笑着说:“好呀!小三子,你这一掌拍得不错呵!”
    小三子吓得掉头就跑,怪物叫着:“小三子,你别跑呀!你跑,是怎么也跑不出这一片大森林的。一个人进了这一处森林,是注定要死的。你怎么也转不出去了。就是我不吃你,你也会在这森林中活活饿死。你不如让我吃了吧。”
    小三子才不去理这怪物的威胁,而且也没去听怪物说的是什么,没命地往森林深处飞奔逃命。可是这怪物已追上他了,从后面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小三子转身又是一掌顺势拍出,“嘭”的一声,这一掌正好拍中怪物的大脑袋,又将怪物拍飞。要是世上的一般人,小三子这一掌已抖出了自己的全力,这人不被拍死,也会拍得重伤倒地不起。小三子虽然也见这怪物给拍得飞到远处,但他不敢停留,也不管这怪物是生是死,仍然没命地飞奔。他飞奔了好一阵,也不知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但见四周尽是黑沉沉的树木。小三子稍为放心的是那大脑袋怪物没有追上来,大概自己刚才倾尽全力的一掌,即使没将怪物拍死,恐怕也将它拍成重伤了,所以才没有追来。
    小三子喘着气,坐在一棵大树下的草地上休息,打算透过气来,找路摸出这一片森林,远远离开这处有妖怪的地方。谁知小三子刚坐下来,便听到那怪物在他头顶的树枝上嘻嘻笑着问:“小三子,你跑呀!你怎么不跑了?坐下来干吗?”
    小三子仰头一望,不是圆球大脑袋的怪物又是什么了?他既愕然又害怕地问:“你,你,你没有死?”
    怪物格格笑起来:“你以为你能拍得死我吗?就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他也无法能杀死我。水火不能近我,雷电也没法击中我,你总不会比神仙、雷公电母还厉害吧?”
    “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我放过了你,那我去哪里找吃的?这一带的人和兽,几乎都叫我吃光了,也没有什么人和兽跑到这森林来。我等厂几天几夜,好不容易等到你闯了来,我能放过你吗?”
    小三子一下站起来:“好!我跟你拼了!”
    “好呀!我看你还有什么巧妙的掌法能拍中我。”怪物跳了下来。小三子又骤然一掌拍出。总不能毫无反抗地让这怪物吸干自己的血吧,这一下,小三子采取先发制人的主动出击。怪物轻轻一纵跃了开去。小三子那救命的三掌法又迅速拍出了第二招。小三子感到,要是一阵风叔叔的三掌都不能拍中这怪物,那山妹妹传给自己的那一套拳脚法,更不能击中这怪物了。
    小三子一连抖出了十多拳脚,有的是山妹妹教的,主要的还是一阵风那救命的连环三掌法。这个怪物就是不出手反击,一味似球一样蹦来跳去,令小三子拳拳击空,掌掌拍飞。这个怪物,虽然没有身躯,只有脑袋和手脚,但纵跳十分灵敏轻捷。小三子已是抖尽了自己的平生所学,越怕越心怯。最后他一阵乱拍乱打,拳脚早巳乱了。怪物笑着说:“好了!你别再胡乱拍打了,你是越打越糟糕,我也不想再和你玩啦!”说时一出手,就将小三子掀翻在地上,凌空出指,封了小三子的一处要穴,令小三子躺在草地上动也不能动。
    怪物笑着说:“这下你不能乱动了吧?”
    小三子这一下完全绝望了。想不到自己死在这一处森林深处,一身血就要叫山妖吸干,变成一具干尸,而且尸体还会为虫蚊所蛀。便说:“妖怪,你快快一口咬死我吧!”
    “好呀!那我一口咬断你的喉咙了!”
    怪物将大脑袋扑下来,一只小手还摸着他的喉咙处。小三子顿时晕了过去,以后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小三子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躺在一个凉飕飕、阴森森不见天日的地方,远处有人在叫唤自己:“小三子!小三子!”
    小三子感觉到,好像是自己去世了的父母在叫唤自己。看来自己已经死了,魂魄来到了阴曹地府中,死去多年的父母在呼唤自己了,这样也好,在阳世不能和父母相见,到了阴间,可以和父母在一块了。跟着,小三子又感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面,叫着:“小三子!小三子!你醒醒呀!你怎么这般不经吓呵!”
    小三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张既熟悉又不熟悉的少女面容,心想:这可不是自己的母亲呵!我母亲没有这样年轻和漂亮。总不会我母亲去了阴间,变得年轻漂亮起来吧?
    这位少女见小三子醒过来,一双眼睛困惑地望着自己,好像是放下了一块心头上的大石,含笑说:“你呀,终于醒过来了!没有吓死你吧?”
    小三子惊愕地四下望望,自己仍然躺在树林中的草地上,只不过身边多了这么一位面容美丽、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茫茫地问:“我没有死么?”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你已经死了!”
    “什么?我已经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阴曹地府?”
    “是呀!”
    小三子又困惑了:“怎么和阳间一样?”
    少女眨眨眼睛说:“阳间里有森林树林,阴间里也有呀!”
    “那你是谁?”
    “我是引路使者呀!”
    “怎么不是牛头马面夜叉鬼卒的?”
    少女又眨眨眼睛笑着说:“因为你为人不错,做了一些好事,所以我来接你。要是世上的坏人,牛头马面就会用铁链锁着他们走了。”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上天堂呀!”
    “上天堂?不是下地狱么?”
    “哎!你有个完的没有?你以为你真的死了吗?”
    小三子又是愕然,一下坐了起来问:“我没有死?”
    “你死了还会说话吗?你不会给吓得破了胆,变得痴痴呆呆了吧?”
    “我真的没有死?”
    “你是不是想死了?小三子,你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
    “你?我好像认识,可是又不大认识。”
    “你再看看我是淮?”
    小三子不由再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来,暗想:她的一双眼睛,我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我在哪里见过呢?是辛姑娘?是珍姑娘?辛姑娘和珍姑娘没有这么小,也没有这般的漂亮。是山妹妹?山妹妹也没有她这么高和好看的。小三子想着想着,他从姑娘的眼里看出了山妹妹那种天真又好捉弄人的眼神来,一个激灵问:“你是山妹妹?”
    少女笑了起来:“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小三子惊喜了:“你真的是山妹妹?”
    “我不像吗?”
    这位少女,的确是小三子这两年多来朝思夜想的山妹妹,也就是小神女。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小三子见到小神女时,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农村小姑娘,是个天真、好玩、刁蛮而又十分大胆的小女孩。现在小神女已有十一二岁了,不但身材长高苗条了,人也长得越来越漂亮。她一身猎女打扮,显得分外精神。小三子在惊恐中醒来之后,怎么能一下认出她来?
    小神女又问:“是不是我长得像个丑八戒了,你认不出我来?”
    “不不!你长得比以前更漂亮了,人也长高了,我真的一时认不出来。山妹妹,是你救了我?那个妖怪呢?你杀了它么?”
    小神女格格地笑着说:“我将它赶跑了!”
    “赶跑?你没有杀了它?”
    “我杀它干吗?”
    “你怎么不杀它的?它可是一个吸人血的山妖呵!杀了它,也为人间除害。”
    “它不用我杀了!”
    小三子愕然:“什么,它不用你杀了?”
    “是呀!它跑着跑着,自己就死了。”
    “它怎么会自己死的?”
    “我也不知道它怎会自己死的,看来它吸不到你的血,跑着跑着就饿死了。”
    小三子睁大了一双困惑的眼睛,一个山妖,那么来往如飞,还有一身可怕的法术,打不死、摔不伤,会跑得无气力饿死了?可能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那它还能是妖怪的?他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呀!”小神女抿着嘴笑着。
    “你不会是骗我的?”
    “哎!我骗你干什么呵!”
    “那它的尸体哩?在哪里?”
    小神女一指一棵大树下的一丛荆棘说:“你看那不是它么?”
    小三子一看,不由呆住了。荆棘上面挂了一块不知是油布还是兽皮的东西,便问:“那就是可怕的山妖?”
    “是呀!不信,你过去看看。”
    小三子感到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有手有脚,只有脑袋而没有身躯,像圆球似的妖怪,怎会变成了一块油布或兽皮了?它难道是油布或兽皮成了精,一直要靠吸人血为生?小三子迟疑着问:“真的是它?”
    小神女笑着说:“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不会吓得连死去的妖怪也不敢去看吧?小三哥!你怎么变得这般的胆小了?”
    “谁说我胆小了?”小三子在小神女的讥笑下,壮起了胆子,走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大脑袋的山妖。现在它的手脚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块皮囊,像一块兽皮似的摊挂在荆棘上,仍然可见到它半边的眼睛和嘴巴,他想:这个可怕的山妖怎会变成这样了?小神女挤眉弄眼地笑着问:“现在你相信了口巴?”
    小三子看着看着,顿时起了疑心:山妖的大眼睛是画上去的,那血盆大口是用红颜色涂上去的,这不是山妖,是一块不知是什么布或者兽皮……
    小神女含着笑问:“你想不想这个大头山妖复活?”
    “什么,它会复活?”
    “是呀!就是你穿上了它,也会变成一个有手有脚而没身躯的大脑袋山妖了。”
    小三子这下什么都明白了,所谓的大头山妖,全是山妹妹弄的鬼,她在戏弄自己。不由叫起来:“山妹妹,你怎么这般戏弄我的?不怕将我吓死了吗?”
    “你没有给吓死呵!”
    “要是我给吓死了怎么办?”
    “小三哥,你不会这般胆小吧?”
    “我刚才不是给你吓昏了过去?你弄出这么一个离奇古怪的大头山妖来,一般的人,恐怕早给你吓死了!”
    “小三哥,对不起啦!”
    “山妹妹,你可要知道,人吓人是没药可救的,万一将人吓死了,你不害了一条人命?”
    “你以为我会乱吓人吗?我只会吓一些杀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山贼土匪,他们给吓死了那是活该,用不了我再出手杀他们了。”
    “我可不是什么山贼土匪吧?”
    小神女格格地笑起来:“你可是黔东南一带一位无人知的胆大包天的神秘小偷呵!”
    “你扮成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山妖,就是再大胆的人,也会给你吓一大跳。”
    “小三哥,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一切都是人扮的,只要你不去相信,知道是人扮的,那还害怕什么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骤然看见这么一个大头山妖,哪会不让它吓倒的?山妹妹,你就是在这一处森林里扮大头怪吓人的?”
    “是呀!”
    “山妹妹,以你这么好的武功,何必要扮成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山妖?”“好玩呀!”
    “这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不好玩?看见杀人放火的强盗吓得狂奔乱跑,你说好玩不好玩?”
    “这一带周围全是没人烟的森林、山岭,强盗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处森林,原先可是一伙强盗出没的地方哩!”
    “现在这伙强人呢?”
    “都给我吓死吓跑了!”
    “没有人,你还扮大头山妖干吗?”
    “没人,我可以吓老虎、豹子和豺狼呀!吓得它们乱奔乱窜,有的还吓得掉下悬岩摔死了,比吓人还好玩。”
    小三子想不到分别了近三年的山妹妹,人长高了,也长得漂亮了,再也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天真小女孩,然而性格依然和以往一样,勇敢、大胆、任性、刁蛮的性格完全没有变。一个姑娘家,却跑到这遮天蔽日的森林里扮大头山妖吓人吓野兽,还自觉其乐无穷,这是任何姑娘家所不敢想的事,哪怕是武林人家的儿女,也不会去做。要除这伙森林中的强盗,以她的武功,完全可以办得到,又何必要扮成这么奇形怪状的大头山妖吓人?看来她天性好捉弄人,除此没别的解释。
    小三子也想不到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森林里,能碰上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山妹妹,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奇特的场面下见面,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不管怎么说,能碰上了她,那是再好不过的,自己可以将整座侯府大院交还给她了。便问:“山妹妹,你家就住在这森林附近么?”的确,她家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大岭中,那是任何人怎么也寻访不到的。
    小神女摇摇头:“我家离这里可远哩,恐怕有几百里之遥。”
    小三子又是一怔:“你家离这里有几百里之遥?”
    “是呀!”
    “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为了除掉这里的那伙强盗?”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在我是每天来这里玩,也是每人跑来这里练功习武。”
    “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练功习武?”
    “这里无人,更少人从这森林里经过,正是我练功习武的好地方。有时,我还在这森林过夜,追逐夜里出没的野兽玩。小三哥,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小三子说自己有意去通道县福湖山万谷堡盗取湖山鹰的金银珠宝,便跑到这三省交界的大山大岭中来,想不到昨夜里却碰到了一位武功高得不可思议的怪老人。小三子说到这里,便问小神女:“山妹妹,你有没有碰上这么一个似神仙的黑袍怪老人?”
    “我当然碰上他了!”
    “你认识这位老人?”
    “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他的?”
    “这位老人是淮?”
    “他是我爷爷呀!又是谁了?”
    小三子不由怔了怔:“什么?他是你的爷爷?”
    “当然是我爷爷啦!爷爷也能乱认的么?”
    小三子一下愣住了,心想:怪不得这位老人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了,原来他是山妹妹的爷爷。山妹妹的武功已是极好了,她爷爷的武功,自然是不可思议了!又问:“你爷爷认不认识我?”
    “他怎么不认识你了?他要不认识你,会这么好心劝你别再干小偷的事吗?”
    “他怎么认识我的?是你在他面前说起我这个人了?”
    “我告诉你吧,我爷爷还亲自去古州城看过你哩!”
    “他去古州城看过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爷爷的行踪谁会知道了?就是我也不知道。”
    “你爷爷为什么去看我?”
    “看你的为人呀!看我是不是讲大话了。”
    “你讲什么大话了?”
    “我说你为人很好的,见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也没有贪心。我爷爷不大相信,所以暗中去观察你了。”
    “他观察了我以后怎说?”
    “赞我有眼光呀,没有识错人。”
    “要是我不是你所说的会怎么样?”
    “那么,我爷爷会杀了你,就是不杀你,也会废去了你的武功和内力。”
    小三子不禁从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幸好自己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看来今后更要认真做人了。不然,不但对不起关心自己的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也对不起山妹妹的爷爷,并且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小神女问:“小三哥,你身上有吃的东西没有?”
    “有!有!我身上有干粮和一些卤牛肉,山妹妹,你饿了?”
    “不饿我问你干吗?你要是没有吃的,我就只好吸你的血啦!”
    “你还说!我刚才几乎给你吓死了!”
    小神女笑了笑:“小三哥,来!你到我住的地方,我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
    “去你住的地方?”
    “是呀!你不想去?”
    “我怎么不想去的?我是想要走几百里,你不更饿了?”
    “哎!几百里,那是我家住的地方。而我住的,就在这座森林里。”
    “你一个人住在这森林里?”
    “是呀!我几乎每天来这里练功习武,有时夜了不回去,没个休息的地方行吗?”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长期离家住在这森林中的。”
    “好啦,你跟我来吧!”小神女卷起了那个所谓的大头怪物的皮囊。
    小三子跟随小神女在森林中弯弯转转来到了一棵枝密叶浓的大树下,树下不但长满了一丛荆棘,就是树干的四周,也捆了一丛荆棘,看来是防什么野兽、毒蛇窜到树上去的防备设施。小神女指指上面一处浓枝密叶,在浓枝密叶中,隐隐有一个似鸟巢般的小房子,说:“你看,那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小三子一看,离地面有二三十丈高,架在树枝上的小屋,几乎完全隐藏在浓叶之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别说这处森林极少人闯进来,就是闯了进来,也不容易来到这棵参天的大树下。就算到了这棵大树下,也一时发觉不了树上有这么一间似鸟巢的小屋。在这里住,真是隐藏蔽了,谁也不会知道。
    小神女问:“小三哥,你能不能跃上去?”
    小三子打量了一下说:“我试试看,我恐怕一下跃不了那么高。”
    小神女说:“你放心跃,真的跃不了,我会拉你一把的。来!一二三,起!”
    小三子略为弯腿,暗运真气,在小神女一声“起”之下,脚尖一点地面,一招白鹤冲天,身形飞起,便勉勉强强跃到了小屋前的一枝横桠上去了。脚下有些站不稳,小神女在旁轻轻扶了他一下,他勉强站稳了脚跟。小神女赞了他一句:“小三哥,看来你的轻功,比以前大有进步了!”
    “山妹妹,你别笑我了,要不是你扶我一下,我恐怕会掉下去了。跃上这么高的树枝,我是第一次。”
    “湖山鹰的万谷堡围墙也没有这么高?”
    “有是有,我是手脚并用,跃上去用手一板围墙,才翻了上去,不能够凌空跃到围墙上去。”
    “这也难为你了!”
    小神女先推开小屋门,弯身进去。小三子也跟着弯身进去。这间树上搭盖的木屋,小是小,只能够一个大人伸直腿躺下睡,但可以坐三四个人,!并且很舒适。四周铺上了一层柔草,柔草上又铺上一块兽皮,左右都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可望见屋外的一些景色。屋的一边还放有一个小木架,摆有小神女日常用的东西。小神女将那大头妖怪丢在一角。
    小三子看了看说:“在这里住很不错呀!”
    小神女笑着说:“你也说不错吧!现在你将干粮和卤牛肉拿出来吃呀!”
    “会不会弄脏了这铺着的兽皮?”
    小神女从木架中取出了一个小木盘子:“你放在它上面就不会弄脏了。”
    他们俩在小木室里一边吃一边说话。小三子问:“你经常—个人在这里睡?”
    “不经常,我有时顶多住上两夜,就得回去了。不然我爷爷会寻了来,捉我回去。小三哥,你也可以经常来这里住呀!”
    小三子一听,不禁怔了怔。尽管小三子还没有成年,但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伙子,已通人性。一个小伙子睡到一个姑娘的房子,那像什么话?不影响了山妹妹的声誉?看来山妹妹仍似一个小姑娘般天真,不避男女之嫌。或者她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小神女见小三子愣着不说话,问:“你怎么啦?”
    小三子连忙说:“不不,我来这里住不大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了?”
    小三子只好说:“这房子太小了,能住得下两个人吗?给别人看见了,也会说闲话。”
    “哎!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经常在这里住的。”
    “那我住了,你怎么办?”
    “我可以让给你,到另外一个树桠上睡呀。要不,我们另外搭一间小屋好不好?”
    “山妹妹,不必了,恐怕我今后难得来这里一次。就是来,碰上你在这里,我也可以到另外一棵树上去睡。”
    “你不怕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吗?”
    “山妹妹,你放心,我以前四处流浪时,在树上也睡过来。只要我用一条绳子将自己捆在树枝上睡,就不会掉下来了。”
    “这能睡得着吗?”
    “人困了,就是别人将自己捆住了手脚,也能睡过去。”
    “你试过给人捆住手脚睡着了?”
    “这却没有试过,但自己将自己捆在树枝上睡却试过来。”
    小神女格格地笑起来:“小三哥,看来你要练自己的定力才行了!”
    “定力?什么定力的?”
    “定力,就是集中意念、能定住自己的身子,不为外面任何事物所动摇。”
    “这与睡觉有什么关系了?”
    “当然有关系啦!我可以在一根悬挂在空中的绳子上睡觉,任凭狂风吹动绳子摇摆,我不但不会掉下来,还可以睡着了过去。”
    “这睡得舒服吗?”
    “舒服,舒服极了,就好像睡在荡着的秋千板上,荡来晃去,你看舒服不舒服?而且还很快睡着了过去。”
    “不怕掉下来?”
    “练成一身定力,像一块磁铁似的吸在绳子上,怎会掉下来?”
    小三子惊愣了:“真的!”
    “你要不要我试给你看?”
    小三子想到山妹妹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她绝不会骗自己的,也没这个必要来骗自己,忙说:“不用了,我相信你。而且我也见过一个女子在绳索上睡过。”
    “哦?你见过了?是什么样的女子?”
    “是在江湖上卖艺的女子,她可以在绳索上来往走动,也可以在绳索上睡,只是她没有睡着,一会儿就起来了,博得围观的人一阵掌声。”
    这下,到小神女不明白了:“她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在绳子上睡的?她干吗这般的逞能不怕丑。”
    小三子听了感到好笑,看来山妹妹只是山野中的高人,不知道江湖上的事。的确,小神女在武功上是高深莫测,在对敌斗争中,也表现了她的聪明机智。但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了,还不如市集中一般的孩子。她从出世到现在,除了去孟英山紫竹山庄探望慕容一家,经过一些县城市镇外,就一直在大山大野,荒无人烟的老林中生活,不知道江湖艺人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了解江湖艺人卖艺为生的生涯。
    小三子说:“山妹妹,她们是江湖艺人,不是什么武林人工,她们全靠卖艺为生,不这样就没法找到吃的了。”
    “她们不能干些别的过日子吗?当街在绳子上睡,还让众人看,那多丢丑。”
    “山妹妹,世上有三十六行,有种田的,也有做木工和石匠的,也有人打铁和做裁缝等等。她们从小就耍碗玩碟,翻筋斗,踩高跷,走钢线,练成了一身本事,你不叫她们卖艺。她们又能干什么了?虽然这样,她们却比我这个小偷光彩得多了!”“卖艺也是三十六行中的一行?”
    “对对!卖艺是三十六行中的一行。山妹妹,你以后多到外面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看来我真要到外面走走了!”
    “山妹妹,你几时回古州城的?”
    “我回古州城干吗?”
    小三子一怔:“你怎么不回古州城?古州城有你的产业呵!”
    “你是说侯府大院吧?”
    “是呀!我遵照你的意思,将那大院买下来了。在章总管几年的精心打理下,不但做买卖,还有两支商队,在外地也置了一些田地产业。现在侯府大院可兴旺了。”
    “那是你的产业呀!怎么是我的了?”
    小三子愣了愣:“山妹妹,你不是闹着玩的吧?”
    “我怎么是闹着玩的了?”
    “山妹妹,我是以你侯三小姐的名义买下那座大院的,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你侯三小姐是他们的主人,我只是为你代管,你不回古州行吗?”
    “有什么不行?我没有去古州,你不是干得很好吗?我爷爷说,你干得不错哩!你不但救济了古州一带贫苦无依靠的孤老妇孺,也为贫苦百姓找到一份活干。这事就是我爷爷也做不来。再说你用的金银钱财,也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你的?”
    “那是古州老虎的不义之财,也是古州一带百姓的。小三哥,你不是为我代管,而是为古州百姓代管。我爷爷很赞赏你,说你是用百姓的钱为百姓干事,比一些地方的官府好多了。他们收百姓的钱,却不为百姓办事,反而敲榨迫害百姓,骑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山妹妹,你不去,那我……”
    “你继续当你古州一地的财主大善人呀!我爷爷劝你别再干小偷,一来担心你这么一个大善人有生命危险,正所渭上得山多终遇虎;二来小偷终究是见不得人的行当,为正派的人所不齿和不容。小三哥,以你目前的情形,没有必要再去偷了。万一你有什么不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但害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也害了古州一地为你救济过的平民百姓。”
    “我怎会害了他们了?”
    “小三哥,你试想想,你在行窃时一旦失手,被人捉住了,送去官府严刑拷打。你这大善人的真正面目原来是小偷,不但侯府的人没面目见人,连家产也会被官府没收,那不害了他们吗?同时也累及受你救济过的人。倘若捉住你的是黑道上的高手,不将你送去官府追究,也会肆无忌惮占据了侯府,若遭反抗,他们会杀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向外声言这是小偷之窝,同样也害了他们。”
    小三子听得完全呆住了。他想不到后果是这么的严重,怪不得山妹妹的爷爷追踪自己,一片苦心劝自己别再当小偷了。
    小神女见他不出声,瞅住他问:“我说的不对么?你是不是认为你自己不会失手,不会让人捉住?”
    “不不!山妹妹,你说得太对了!今后哪怕斩下我的一双手,我也不会再去偷了!”
    “真的?”
    “你不相信?我现在就砍下我的一只手。”
    “哎!你千万别乱来呀!你不做就行了,干吗要砍下一只手的?小三哥,我相信你啦!”
    “山妹妹,我今后再当小偷,不但对不起你和你爷爷,也对不起我去世的父母。”
    小神女笑了笑:“小三哥,其实偶然去偷偷东西还是很好玩的。”
    “什么?明知不对,怎么还去偷了?”
    “小三哥,只要你不以盗取钱财为目的,去偷一些吃的,戏弄一下人,或者对那些罪不致死的凶徒恶人,偷去他们一些心爱之物,惩治他们一下不好么?”
    “山妹妹,我是怎么也不会去偷了!”
    “好吧!那就由你啦!我呀,还会去偷贪官污吏和恶霸心爱的东西。”
    “你劝我别去偷,你怎么还去偷了?”
    “好玩呀!”
    “这又有什么好玩了?”
    “我去偷贪污吏的官府,叫他们将赃款吐出来,要不,他连官也做不成了,不好吗?还有地方上的一些豪强土霸,将一些无辜的百姓捉去关起来,一时救又救不了。我偷去他们一些要命的传家宝物,威胁他们将人放出来。他们将人放了,我再将宝物送回去,不有趣好玩吗?”
    小三子笑了笑:“山妹妹,我可没有你这么有本事。”
    “小三哥,你有的。其实你的偷技比我还高明,你会比我干得更好。”
    “以后再看看吧!”
    “这可是行侠仗义的事,又好玩,你不会不干吧?”
    “行侠仗义的事,我当然会干。”小三子将话锋一转,“山妹妹,你今后不去古州城了?那你和一阵风叔叔相会之事怎么办?”
    “哎!那还有半年哩,急什么?到时,我一定会去的。不过,我可不是作为侯府的什么小姐而去,而是作为你的客人。侯府真正的主人,是你小三哥!”
    “山妹妹,要是这样,我也不回古州了!”
    “你干吗不回去的?”
    “你都不是主人,我更不是主人了!”
    “不不!小三哥,这样吧,我作为你的妹妹去,侯府的事,还是由你来作主。其实你叫我作主,我也不知怎么作主呵!我除了好玩好捉弄人,什么也不会。”
    “山妹妹,只要你承认是侯府的主人就行了。其实我也不会作主,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章总管一手打理和经营的。”
    “好呀!那我们今后全交给章总管打理和经营好了!我们到处玩去。我爷爷,说,这位章总管,人很不错,正直而忠心,更有这方面的才干,由他打理,比什么人都放心。”
    “你爷爷怎么这般了解他的?”
    “我告诉你吧,我爷爷先后去了古州城三次,不但观察了你,也观察了章标好一段日子,最后才放心离开了。”
    “什么?你爷爷先后去了古州城三次,还观察了我们一段日子?我怎么一点也没发觉的?”
    “我不是说,我爷爷的行踪,一直不让人发觉吗?我都难发觉,你怎么发觉得了?小三哥,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云雾山偷取一伙山贼的财物,给山贼们发觉了,大举将你团团包围在一处小岗上,准备一石一木的仔细搜索。后来他们又怎么一下不搜索而撤了回去?”
    小三子一想,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自己十分担心不知怎么冲出去,想不到山贼们一下似洪水般退走了,纷纷向他们的老巢奔去。自己当时愕着不知是什么回事。小三子不由问:“山妹妹,那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爷爷在暗中解了你的危呀!”
    “是你爷爷?”
    “不是我爷爷,你当时能离开那小山岗么?我爷爷故意现身,将山贼们全都引回到他们山寨里去了!”
    小三子一阵激动:“原来是你爷爷在暗中救了我!”
    “这一次你去万谷堡偷湖山鹰的金银珠宝,我爷爷也一直在暗中追踪你,担心你逃不出福湖山。看来你这次行动十分的乖觉和老练,最后不动声色跑了出来。”
    “山妹妹,你和你爷爷这么关心我,我不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你这话不见外了吗?小三哥,只要你今后不再以盗取金银财物为目的,在江湖上多行侠义之事,这是报答我爷爷的最好办法了!”
    “我一定会的。山妹妹,你看,湖山鹰那一批金银珠宝应该怎么处理?”
    “你先埋藏在那里别动,等风声过去,以后再将这批金银珠宝交回给通道县的百姓。你知不知道,现在不但湖山鹰派人四处追踪你,就是雄踞一方的邵阳县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派出一批武林高手,在追踪你这个侠义神偷的下落了。你现在动用这一批金银珠宝,必然引起他们的注意。”
    小三子愕然:“回龙寨邵家父子不是侠义中的人物吗?怎么和湖山鹰这样的恶霸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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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难忘之情
    上回说到小三子奇怪邵家父子是名动湘南侠义道上的人物,怎么和湖山鹰这样的土豪恶霸在一起了?
    小神女说:“你以为邵家父子真的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么?”
    “他们不是?”
    “当然不是啦!”
    “那他们是什么人?”
    小三子感到困惑了。小三子在湘桂交界一带,听到不少人说邵家父子为人极好,行侠仗义,除恶行善,救了不少的百姓。江湖上不少的英雄豪杰,都投奔到回龙寨了。他们跟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都有来往,在江湖上极有声誉。若说他手下的人与湖山鹰有来往、协助湖山鹰来追踪自己,那恐怕是邵家父子对湖山鹰的为人不大清楚,或者自己在他的势力范围下作案,扫了他的面子,故而派人前来追踪自己的。这样的人都不是侠义道上的人,那又是什么人了?总不能说他是恶霸土豪吧?
    小神女说:“他是什么人,我爷爷也一时弄不大清楚,只是觉得他父子颇有心计,是极会收买人心的雄主,似乎野心颇大。”
    “哦?他野心颇大?”
    “是呀。他父子两人,不但想称霸湘南,似乎还想称霸江湖,一统武林哩。总之,他们不是侠义道上的人,你今后可小心了,别让他们的豪爽大方、甜言蜜语拉了过去。”
    小三子笑了笑:“我这样的人,他们拉我去干什么?”
    “你现在可是一个出了名的侠偷呀!”
    “他们总不会叫我去偷东西吧?”
    “你有这一身的好偷技,他们不叫你偷东西,那要你干什么?”
    “山妹妹,别说我今后不再偷了,就是偷,我也不会为他们去偷金银财宝。”
    “他们金银财宝有的是,当然不会叫你去偷这些东西。”
    “那叫我干什么?”
    “偷人家的武林秘芨呀!或者去刺探人家的行动秘密呀!”
    “我才不会去干这种事情。”
    “要是你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就由不得你不干了!”
    “我不想干的事,恐怕谁也不能强迫我去干。”
    “他们的手段、办法多了,会逼得你不得不为他们做事。”
    “最大莫过是死,哪怕他们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
    “总之你小心才好,千万别落到了他们的手中。现在他派出一批高手,协同湖山鹰四处在寻找追踪你的下落。”
    “他们不会找到我的。”
    “你别大意了。爷爷说,邵家父子手下的能人奇士可多了,其中有一位号称三眼神的端木良,曾经做过捕头,现在是回龙寨白虎堂的堂主。他为人精明能干,破案如神。只要作案的人在现场留下一丝痕迹,他都可以破案。将作案的人捉拿归案。这次听说他也出动了。”
    小三子一怔:“他真的那么能干?”
    “要不,他敢号称三眼神吗?江湖上传说,他几乎与江南的铁面神捕戴七齐名,所以你要特别小心了。”
    小三子不由心头大震。铁面神捕戴七之名,他听师父说过。正因为神捕戴七的出现,师父才远走高飞,逃去贵州躲避风声。后来听说铁面神捕戴七退隐江湖,不再为官府办事,师父才敢转回江南(铁面神捕一事,请看拙作《隐侠传奇》一书)去了。小三子半晌才说:“那我真的要特别小心了。”
    “小三哥,只要你今后不再在江湖上犯案,深居简出,这个三眼神是奈何不了你的。”
    “我今后当然不会在江湖上偷东西了。我不是怕了什么三眼神,而是遵守我说过的诺言。”
    小三子的话,既含有内心中男子汉的傲气,同时也是实情。的确,他不害怕三眼神的寻找追踪,他完全可以像师父夜猫一样远走高飞,到其他地方避三五年才转回来。他主要的是遵守自己的诺言。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说过的话不算数?
    小三子还敏感地意识到,山妹妹的爷爷警告自己别再去当小偷,除了小偷为人不齿之外,恐怕已知道邵家父子派了一批高手来追踪自己,他担心自己今后有危险,从而专程来警告、劝自己,真是用心良苦,自己更不能辜负山妹妹爷爷的一片好心了。
    这两个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在鸟巢似的小屋中吃着吃着,不知不觉已红日偏西了。小神女问:“小三哥,你今后打算怎么样?”
    “我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只想赶回古州城。一来我出来的日子不少了,再不回去,章总管他们会担心的,会四下寻找我;二来我也要准备年底你和一阵风叔叔相约见面的事情。山妹妹,到时你一定要来呵!”
    “你放心,我一定去。”
    小三子听了小神女这一句话放心了,便说:“那我得赶回去了!”
    小神女问:“你现在就走?”
    “是!我能见到你,已万分高兴;又得到你亲口答应去;古州,比什么都满足了。何况我出来多日,真的要赶回去,以免侯府上上下下的人挂念。”
    “你看看外面,太阳差不多快要下山了,恐怕没等你走出这片老林,天就黑了,你怎么走?何况没有我带你出去,你根本走不出这连绵几十里的森林。”
    “那就麻烦山妹妹带我出去。”
    小神女眨眨眼皮:“我没有空呀!”
    “你没有空?那,那,那我怎么办?”
    “这好办,你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呀!”
    “多住几天?”
    “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我怎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呵?我是担心……”
    “担心侯府的人挂念你?多住两天,他们不会急坏的!”
    “不不!我是害怕妨碍了你练功练武。”
    小三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我们一男一女,住在这鸟巢似的小屋子里方便吗?地方狭小,稍一动就碰着了,那多尴尬。但这话说不出口来,因为山妹妹仍是一个小女孩,一派天真无忌,不懂男女之事,说出来似乎渎犯这位神女似的山妹妹。所以只好说是害怕妨碍了她练功练武。
    小神女“哎”了一声说:“你不会妨碍我的,我们不能一块练功练武么?”
    “一块练功练武?”
    “是呀!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
    “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要我教你一门与人对敌交锋的武功,好方便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不致见了人,像兔子似的溜走了!”
    小三子感到有点意外:“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要不,我干吗出现?”
    小三子想想也感到好笑:你既然出现,干吗要扮成奇形怪状的山妖来吓唬我?几乎将我吓死了!同时更感激山妹妹那武功惊人神仙似的爷爷。他老人家何只是用心良苦,更是有意栽培自己成为一个侠义人物。自己今后更要好好做人,千万别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小神女又说:“我以前教你的那门拳脚法和逃跑闪身的身法,只可作为事急逃命之用。”
    小三子一下想起这一门身法和这一套拳脚法,曾经击败了古州城的好汉黑麒麟,令他不敢正视侯府。便问:“你教我的那一套拳脚法,也不可与人交锋吗?”
    “本来可以,可惜你内力不足,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对付像黑麒麟这三流的人物绰绰有余,但对付一些武林高手就不行了!”小神女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与我交手时,拍出那古怪的三掌,可不是我教你的功夫呵!是谁教你的!这三掌的掌法可不错呵!”
    “是一阵风叔叔教我的。”
    “怎么你来来去去只会三招,其他的你不会?还是风叔叔没有教你?”
    “风叔叔说,这是连环救命三掌法,只有三招,已够救我的命了。可是,对付你这奇形怪状的妖怪,它却救不了我的命。”
    小神女咯咯地笑起来:“你用这手掌,能一连拍中我二招,已算了不起了。在危险之时你冷不防骤然抖出,它的确能救你的命。”
    “要是你真的是妖怪,那我还不是给你吃掉么?”
    “小三哥,要不是我那充满了气的大头怪护着我,你那一掌,的确能击伤我,别说其他的高手了。不过,你这三掌,只能冷不防骤然出手才有用,一旦让对手知道了,便可以闪开你,你还是赶快逃命才是。现在我教你的这一门武功,便可以与一些高手交锋,既救自己,更可以救人。”
    “哦?这是什么武功?”
    “匕首拼刺法!”
    “用匕首对敌?”
    “是呀!要是你在深山老林中行走,碰上了凶猛、矫健吃人的虎豹,你抖出这一门匕首法,便可以将它们刺伤刺倒的。”
    “那要不要内力?”
    “当然要内力呀!没有内力,能与虎豹搏斗吗?”
    “可是我的内力……”
    小三子感到自己的内力不够深厚,连一套拳脚法也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学匕首刺法行吗?那不负了山妹妹的好意?
    小神女一下明白了小三子的用意,笑着说:“你放心,这一套匕首拼刺法,只以招式奇变取胜。以你目前的内力,抖展出来已够了,完全可以与一些武林高手交锋。不过,内力越深厚就越好。你不能早晚常练内功吗?你没有早晚常练内功?”
    “我有。”
    “既然有,那就行了!”
    “练这—套匕首拼刺法要多久?”
    “三年!”
    小三子一下傻了眼:“三年?”
    “你嫌太长了,不想练?”
    “不不!我不是不想练,我是说,得回古州城向章总管交代一下才好。”
    小神女咯咯又笑起来:“我是逗你的。”
    “逗我?”
    “好了,这一套匕首拼刺法,完全是在我传你那一门身法、拳脚法的基础上演变和发展过来的,只是改拳为匕首刺出。只要你专心学,两天就学会了,你学不学?”
    “学!学!我怎么不学呵!”
    “好!那你别再想侯府之事,摒弃一切杂念,集中心意学好了!”
    “是!”
    “你用心听着记住,我现在就传你这一套匕首拼刺法的口诀和心法。你念熟之后,今夜里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便教你招式。口诀你记不记得不要紧,明天再学招式时还可以念,但心法你一定要背熟才行。”
    “多谢妹妹。”
    “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呵!”
    “妹妹的好意,我怎能不多谢?”
    “现在你用心记住啦!”
    小神女于是一句句教小三子口诀,又一句句讲解其中的要义。当小三子完全记住口诀和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小神女又再传匕首刺出的心法了。
    由于小三子有了身法和掌法的基础,加上他不是一个傻笨之人,很快就领会了心法中的奥妙和意思。这时夜幕早已降落,似水银般的月光,从密枝浓叶中透射下来,形成闪动的一个个小光圈,宛如森林中撤满了金钱似的。森林在夜幕月光之下,仿佛像一个童话般的世界,神秘而美丽。
    小神女说:“小三哥,现在我去给你弄一些吃的。”
    “山妹妹,不用。我皮囊里还有些干粮,够我们吃的了。”
    “你不喜欢吃新鲜美味的烤野物么?这森林中可有不少兔子和山鸡哩!”
    “那我和你一块去捉野物。”
    “算了,你还是安心在这屋子里背熟我传给你的口诀和心法吧。我转回来时,要你背出和讲解给我听。背不出来,小心我要打你的手板心啦!”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便飞出屋子,消失在夜幕下的森林中。这一位森林、山野中的小神女,森林、山野便是她活动的天地,如鱼游大海,鸟飞长空。
    小三子见山妹妹走了,只好静下心来,默诵口诀和心法。他真有点害怕背不出和讲错了,山妹妹会不客气打自己的手板心。一个男孩子让一个女孩子打手板心,那多难为情。小三子虽然是一个为人不齿和瞧不起的流浪儿和小偷,但在内心深处,却有他的自尊心和傲气。你瞧不起我,我同样也瞧不起你,尤其瞧不起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他们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也不会做,只会享乐,他更痛恨富贵人家那些狗仗人势的走狗和恶奴,那么任意欺侮善良、打骂百姓。他同情弱小和贫苦无力的人家,愿以自己能做到的事,帮助他们。这就是小三子的天性和侠义心肠。当然,小三子也有一种世俗大男子汉的心理,不但不欺负妇女,还有一种保护妇女之心。觉得一个男子汉不能保护妇女,还算什么男子汉?
    小三子尽管知道自己不及山妹妹有本事,但也不能让山妹妹小看了。一个男子汉让一个女孩子打手板心,那太难堪了!所以他全神贯注听小神女的讲解,并一一记在心中,一点也不敢大意。
    不知过了多久,小三子闭目静坐,全神贯注默诵口诀和心法时,便感一阵微风吹进来,接着闻到一种令人口馋的肉香味。他睁眼一看,小神女不知几时已回到屋子里,点亮了一盏小油灯。在灯光下一看,小神女笑眯眯的,手中提着两只烤得喷香的山鸡,令人食指大动。
    小三子问:“你回来了?”他一下子感到这句话不是问得多余吗?
    小神女含笑问:“你饿了吧?”
    “本来不大饿,但这一只烤山鸡的香味,却令我觉得饿了!”
    “饿了你就吃呀!”
    小神女将一只大一点的山鸡递给了小三子。小三子接过时说:“多谢妹妹。”
    “你别多谢,等会吃饱了,我得问你的口诀和心法。”
    “我要是不记得,你要打我的手板心?”
    “当然啦,不打不行。你没听说教不严,师之惰吗?我爷爷教我武功时,就经常打我的手板心,打得我好痛,痛得我以后不敢不用心学了!”
    小三子一下不吱声。小神女问:“你怕痛么?顶多我打轻一点就是。”
    “不!不!我不怕痛,我真的不记得,你重重打我就是。”
    “你不叫喊?”
    “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记得小时偷东西吃,给人捉住,拳打脚踢,我咬紧牙关忍受着,没叫喊一声。”
    “你不怕打?”
    “我怎么不怕打的?你以为挨打是好受的吗?不过我以后尽量小心,有多快跑多快,不让人抓住我就行了。”
    “我打你时,你不会跑吧?”
    “哎!我怎会跑的?这是两码事,完全不同。我若记不得口诀和心法,挨打是应该的。”
    “好呀!那你快吃,吃饱了就将口诀和心法背给我听。最好别让我打你的手板心。”
    “我知道。”
    小三子很快将一只烤山鸡完全放进了肚子里。小神女也吃得差不多,她瞧见小三子的目光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问:“你吃饱了?”
    “吃饱了,这屋里可有抹嘴擦手的抹布?”
    “你不再吃了?”
    “吃饱了还吃干吗?”
    “你不喝茶?”
    “喝茶?这里有茶吗?”
    “有呀!你跟我来!”
    小神女带着小三子纵下树去,穿林而过。小三子感异。这遮天盖地的森林中有茶喝的吗?总不会这处森林有一户人家吧?不然,哪又会有茶水的?
    没走多远,来到一处山崖。这是森林深处一块山崖的空地,月光将这片不大的空地照得如水银似的天地。小三子在月光下看见一口小口的清泉,泉边的乱石中有一堆炭火,烧着一壶水,炭火殷红,特别的耀人眼目。小三子再用目光打量空地四周,除了树林还是树林,没有任何人家。小三子又发觉一棵树下的草丛中,有一对绿阴阴发亮的眼睛,似乎是一只猛兽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他几疑自己是看错了。这恐怕不是什么猛兽,是自己一时太过神经过敏,疑心生暗鬼,这可能是什么宝石吧?山妹妹不是说,这森林中的虎豹豺狼,不是给她扮成大头山妖吓得远远逃跑了么?哪来的凶猛野兽?
    小三子再定神一看,那不是猛兽是什么?还不知是老虎还是豹子哩,他出于男子汉保护妇女的本能,慌忙拦在小神女前面,说:“山妹妹,这是一只吃人猛兽,你快纵上树去,我来挡住它。”他完全忘了小神女的武功比他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而且他根本没时间去想。
    小神女说:“小三哥,你别乱来呀,小心它扑过来会咬你。”
    “山妹妹,快!你快纵上树去。”
    “我纵上树去干吗?”
    小三子一下想起小神女的武功比自己还高,自己怎么这般的不自量力?问:“你要杀了这头猛兽?”
    “我杀它干吗?”
    “那你……”
    “它是我养的豹儿,是我的坐骑。杀了它,我今后还骑什么?”
    小三子一下傻了眼:“什么?这头猛兽是你的坐骑?”
    “是呀!我特地吩咐它在这里给我看守这泉边的东西。”小神女说着,朝那头猛兽扬扬手,“豹儿,你过来!”
    小神女话音一落,一头十分敏捷的豹子一下纵身跃起,扑了过来,吓得小三子纵了开去。豹子来到小神女身边,温柔亲热地围着小神女转,任由小神女抚摸,还用舌头舔着小神女的手,温柔得十足像一只大猫。小三子看得眼都直了。看来,这头豹子真是山妹妹养的,是她的坐骑。
    小神女对小三子笑着说:“你过来呀!别害怕,有我在,它不会咬你。”
    “它真的不会伤人?”
    “你放心好了,你过来,让它闻闻你身上的气味,以后你就是碰了它,它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保护你哩!”小神女又对豹子说:“豹儿,这是我的哥哥,你得和他亲近呵,千万不可吓坏了他。”
    小三子壮了壮胆子慢慢走过来。果然这头豹对自己无半点恶意,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后,又转去和小神女亲热起来。小神女拍拍它说:“好了!豹儿,你到一边去坐着吧,看来我的小三哥对你还有些害怕。”
    豹子低吼了一声,纵跃到树林中去了。小神女笑问小三子:“这下你不再害怕了吧?”
    小三子说:“这么一头大乎乎、毛茸茸的山豹,实在叫人害怕。它今后真的不会伤害我?”
    “放心!你没见它闻过你身上的气味吗?它已承认你是自己人了。你以后多和它玩,它就和你亲热啦!”
    “这么一头凶猛的豹子,你怎么养得像猫一样温顺善良?不但任由你抚摸,还会听从你的命令行事?”
    “它出世没有多久,我就抱它回来抚养了,亲手喂它吃羊奶,又喂它吃肉,还经常和它一起玩。我几乎和它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的,它怎不温顺善良?不过,它捕捉野兽、对付来犯的敌人,可半点不善良的。那时它会凶猛异常,行动矫敏如电,伏在草丛或树上一跃而来,能一口咬断人和大山猪的脖子。”
    “你不担心它一旦兽性大发,会伤害你和你一家人吗?”
    “不会的,我爷爷说它极有灵性,善晓人意,对我一家,它比狗还忠心,比猫还温顺,比世上的人更可靠,怎会兽性大发了?”
    “我是说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真是这样,我一家人也有办法制服它!小三哥,它比人更懂得知恩图报哩!不似世上忘恩负义的小人。它极有义气。”
    “这样就好了!”
    “小三哥,你快去泉边洗手洗面吧,洗完了,我们就坐在泉边饮茶。”
    “山妹妹,其实我喝水就行了,你何必又煮茶的?”
    “你知不知我煮的是什么茶?”
    “什么茶?”
    “是我爷爷一手特制的山茶。喝了它,不但能健脾胃、舒筋络、提神醒脑,更能增强体质哩!要不是你,我才懒得去煮的。”
    小三子一揖:“那我更多谢妹妹了。”
    小三子洗完后,喝着小神女爷爷精心制作的山茶。他闻到一种特别的清香,人口之后,却有点苦涩,可是吞下喉咙之后,又有一种甘味。小神女问:“好不好喝?”
    小三子不懂得品茶,以往也极少喝茶,喝的都是小溪小河中的水。只有到了侯府之后才有茶喝。因为有客人来拜访,总不能拿冷水招呼客人吧?他感到这山茶没有侯府中的茶那么好喝,但他怕冷落了山妹妹的一片好意,忙说:“好喝!好喝!”
    “是吗?那你多喝两碗吧。”
    小三子不敢拂了小神女之意,一连喝了三大碗。小神女含笑问:“你现在感到怎样?”
    “我,我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呀!”
    “你别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滋味。你试运气行走一下。”
    小三子见山妹妹这么说,不由盘腿而坐,双手合十,暗运真气行走一周天,顿时感到体内有一股热烘烘的真气,从心田上升,令浑身血脉大畅。行走了一周之后,不由精神大振,一天一夜的疲劳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下精力充沛,内劲似乎也增强了,好像已修练了一年内功似的。小三子惊奇地问:“这是什么山茶?它不会是仙茶吧?”
    “什么?先茶?先茶是什么茶?”
    “我是说是不是神仙的茶?”
    小神女笑着说:“它跟神仙茶差不多。”
    “真的是神仙茶?”
    “它其中有千年的人参片,补气活血,养颜延年,你说是不是神仙茶?”
    小三子又傻了眼:“有千年人参?”
    “这是我爷爷特别从长白山中采到的呢。好了!我问你,我教你的口诀记不记得?”
    “记得!”
    “好呀!那你现在背一遍给我听,看你有没有记错。”
    小三子想了一下,便一字一句从头到尾背了出来。这口诀数不多,每句七个字,一共有二十四句,并且押韵。小三子在学的过程中,不时提问,直到弄懂了每一句的会意。学习最怕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死背硬记,哪怕读多少遍恐怕也背不出来;就是一时能背诵出来,过后不久就会忘记了,如水过鸭背。要是弄明白其中的用意,再加上用心,那是永远也忘不了的。所以小三子很快就背诵出来了,问小神女:“我没有记错吧?”
    小神女说:“错了!”
    小三子顿时傻了眼:“什么?错了?”
    “你快伸出手来,让我打手板心呀!”
    小三子感到小神女明明是这么教自己的,自己也没记漏,怎会错了?他不禁从头到尾又默念一遍,感到自己并没有念错记漏。他困惑地望着小神女:“我真的念错了?”
    “错不错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记得我自己没有背错。”
    “我说没有背错,就算没有背错好了!”
    “错就是错,怎么能算的?”
    小神女咯咯地笑起来:“你没有背错!”
    小三子一下明白了,小神女又是在捉弄自己。便叫起来:“山妹妹,这可是正经的事,你干吗这么捉弄我?”
    “我是看你有没有自信心呀!”
    “那你也不能这般捉弄人的。刚才我几乎怀疑我真的背错了!”
    “好了,你讲解心法给我听吧!”
    这一夜,他们足足在泉水畔谈了两个多时辰,又是学习又是谈心。眼见月升中天,夜露侵人,小神女说:“小三哥,夜深了,我们去睡吧!”
    小三子想了一下:“山妹妹,你去睡吧,我在这泉边行了!”
    “你不睡?在这里坐一夜?”
    “这处是个背风的地方,草地又柔软,又宽敞,我想比睡在你那鸟窝似的小屋子舒服得多。我在这泉边草地上睡不更好?”其实小三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以避男女之嫌。尽管这森林中无人,还是避开的好。说到舒服,在那树上温暖的屋子里,睡在软软的兽皮上不更舒服?
    小神女说:“你是不是害怕睡着后会从屋子里掉下来?”
    “是有点害怕,但我更害怕的是我睡着的双脚乱伸,一下将屋子蹬塌了,弄得连睡也睡不成,还要重新搭盖过,就没有时间跟你学武功啦!山妹妹,你就让我在这里睡好不好?”
    “你不怕睡着了,老虎豺狼将你叼走了?”
    “你不是有个豹儿在这里看守吗?老虎豺狼敢跑来这里吗?还有,我还想在泉边洗一个澡,我有几天没洗过身了。”
    小神女说:“既然这样,那就由得你了。”
    “山妹妹,你放心,我经常在荒郊野岭中睡惯了,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会有危险的。你回屋子里去睡吧,不然,我担心你明天没有精神教我武功了。”
    小神女一笑:“你别瞎担心,我怎会没精神?”小神女还是不大放心,又吩咐豹儿,好好护着小三子,然后才闪身而去。
    小三子在泉边的草地上正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感到有一两个小昆虫在自己面上爬来爬去,他下意识地用手拍打自己的脸,一翻身又睡着了过去。可是不久,那小昆虫又飞回来,在他面上轻轻爬行,弄得他痒痒的。他“啪”的一声,昆虫没打着,反而将自己打醒了,睁眼一看,不知几时天已大亮了,红霞满天,同时也看见一张少女含笑的脸儿,一双晶莹的眼睛满含笑意,对着自己笑,问:“贪睡猫,你醒了吧?”
    这是山妹妹。小三子一下坐了起来:“你怎么这般早就来了?你没睡么?”
    “还早?你不看看太阳快晒到你了!”
    小三子看见小神女手里拈着一棵小野草,一下明白刚才在自己脸上爬来爬去的小昆虫,原来是山妹妹又在捉弄自己了。问:“你干吗不叫醒我,弄株野草在我面上爬来爬去,我还以为是什么虫子哩!”
    “贪睡猫,起来吧,快去泉边洗干净脸儿,茶和早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煮好了茶和早餐?你没睡?”
    “睡啦!我可没有你这么贪睡,一早起来练,胜过十日功哩!你还不快去洗脸漱口?”
    “是是!我就去。”
    小三子又是一阵激动涌上心头。山妹妹不但要传自己武功,还这般伺候自己,在这世上去哪里寻这样的好妹妹?自己可是一个男子汉,不为妹妹分劳,反而要妹妹伺候自己,像话吗?小三子赶快走去泉边洗脸漱口。他回来时,小神女已斟好了茶,摆好一只烤得喷香的山兔子。小三子说:“山妹妹,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好了,你应该多睡一会儿。”
    “你会做吗?”
    “我怎么不会做了?”
    “你别做了,只要你这两天内,集中精神,学好练熟这一门匕首拼刺法就行了。我只有三天时间教你,第四天我就要回去,不能教你啦!”
    “妹妹,我一定会用心学的。”
    用罢早餐,略为休息一下,小神女便在泉边空地上传授小三子匕首拼刺法了。她先将这一套刀法的招式抖展出来,然后配合口诀和心法,一招一式教会小三子。这一门短刀法的招式不多,只有六十四招,完全是在那一门所谓奇妙逃跑身法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整整一个上午,小三子才勉强学会了这六十四招的匕首拼刺法。到了下午,小神女便叫小三子将这一门短刀法从头到尾抖展出来,一发现有什么姿式和招式不对便立刻纠正,重新再练,直到小三子将所有的招式练到准确为止。小三子一天来勤学苦练,直到晚上,才算将这套匕首法记在心中,并掌握了刀法的奇变要旨。
    小神女高兴地说:“小三哥,难为你了,你总算学会了这一门防身自卫的武功。”
    “这都是妹妹教导有方。”
    “要是你不用心学,我怎么教导有方,也是白费劲!小三哥,今后就是你熟练掌握和对敌交锋中的运用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能一天就将这门匕首拼刺法学上手。你大概是这两年多来,勤练我教你的那一套身法吧?”
    “是!妹妹教我的那套奇妙逃命身法,我是不敢松懈练习的。”
    的确,由于小三子有了这一门身法和拳脚功夫,所以能在短短的一天内,将这门匕首拼刺法学上手,不然,恐怕三个月也学不会了。
    第二天一早,小三子便起身继续苦练。匕首是一门短兵器,在兵器上是短一寸,险一分。它不同于长兵器,如木棍、软鞭、三截棍、链子枪和长枪,可以远距离攻击对手,自己不大受威胁;也不同于刀剑之类兵器的轻灵或者威猛。它只是一把短短的三寸长的匕首,要贴近敌人交锋,才能发挥匕首的威力。贴身近战,异常危险,生死胜负,往往只在刹那之间,所以身法一定要灵活奇变,快如电闪,矫如灵豹,捷似飞燕,闪身如滑鱼脱兔,一纵即逝。几乎所有的武林高手都用刀用剑,而不用匕首。当然,极为上乘的高手,那是所有兵器都不用,凭一双掌就可与人交锋;而且任何物!件,哪怕是枯枝败叶,到了他的手中,皆可成为可怕的兵器。小三子目前不可能是这样的高手。小神女之所以传小三子这一门匕首拼刺法,主要是见到小三子将自己以前传给他的那一门奇变轻灵身法,练得异常纯熟,已达到随心所欲的境地,掌法进步也十分可喜。而这门匕首拼刺法,正是在这两门武功的基础上发展的,抖展出来,有鬼神莫测之功。若是学刀法剑招,那就要从头学起了。而且像小三子这样未成年的青少年,带刀佩剑在江湖上行走,太引人注目了,等于告诉人家,自己是武林中的人。碰上一些争强好胜的武林人士,难免不发生矛盾和冲突,这不符合小三子不想张扬自己的性格。要是佩带匕首藏身,就不会引人注意。在这种种因素之下,便想到传小三子这门匕首拼刺法。
    小三子又整整苦练了一天,不但这门武功深深刻在心中,而且能任意抖展出来。小神女无论叫出其中的任何一个招式,小三子都能准确无误地一下施展出来。小神女看得心喜,说:“行啦!现在你算是真正学到这一门短刀法了。要是你能将最后两招运用纯熟,可以放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啦!”
    “山妹妹,我今后一定会勤练这两招。”
    匕首拼刺法的最后两招,一招是“千里追魂”,一招是“美人回盼”,都是在万不得巳时匕首脱手掷出的招式。若是追杀万恶不赦的恶魔,或是碰上武功比自己高的敌人,自己在逃命时,骤然返手一招“美人回盼”抖出,可出其不意刺中敌人。即使不能一下取敌人性命,也能令他身受刀伤,吓得不敢再追赶,自己可从容而逃。这也可以说是救命的招式。小三子对这两招的确欠火候,除了欠准确,更主要是一身真气不十分深厚,掷出的匕首威力不十分强。要是小神女掷出,不但命中敌人要害,其威力之强,直可以洞穿大树干,插入岩石之中。
    尽管小三子对这两招还欠火候,但他这时的武功:轻功、身法、匕首和掌法,加上一阵风的那三招救命连环三掌,已是当今武林中不可轻视的高手了。回龙寨邵家父子手下的一批高手,要胜他恐怕不容易。要捉到他就更困难。
    第四天上午,他们便分手了。小神女带着她那头豹子,带小三子走出了大森林,指着西边的山峰说:“小三哥,你朝那座山走去,翻过山峰,山峰下便有个叫中黄的小镇。到了小镇,便有一条大道南下直去黎平府城了。到了黎平,你便可以去古州啦!”
    “山妹妹,只要到了黎平府,我就知道怎么走了。”
    小神女本想吩咐小三子学会了这门匕首拼刺后,千万别争强好胜而伤害了无辜的人。但想到小三子根本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之人,更不会炫耀自己去招惹是非,不知道他几年的小偷生涯,极不想别人知道他的面目,还是天性如此,不像自己好捉弄人,想想就没有说出口了。她说:“小三哥,那你路上多保重啦!”
    小三子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与小神女分手。他与小神女相处的日子不多,两次意想不到的相遇,都留给他难以忘情的记忆。第一次与小神女在八开小镇边邂逅相遇时,只感到小神女是一位天真、大胆而又好心的小女孩。以后在覃婆婆家中又意外再见,又感到小神女是位好奇、好玩、任性的有钱人家的小姑娘。直到小神女在栽麻小镇救了辛姑娘后,令他惊震、愕然:这山妹妹竟然是身怀武功、行侠仗义的奇女孩,令他完全改变了对小神女的看法,已将小神女看作是一个最可敬爱的人,用不着自己为她路上的安全担心。
    这一次又在这森林中不期而遇。尽管小神女顽皮扮成大头山妖,几乎将自己吓死了。但小神女将自己视为亲人般的真情、随和,又令小三子激动不已。她既喜欢不时捉弄自己,在传授武功时又那么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悉心相教。短短三天相处的日子,小三子是一生一世也忘不了。要不是为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和一阵风的约会,小三子愿与小神女在这森林中长相守,哪儿也不愿去了。所以小三子在分手时,依依不舍地叮嘱:“山妹妹,今年十二月,你一定要来古州呵!”
    “是的,我一定会去的。”
    小三子有了小神女的第二次保证,放心了,便缓缓而去。他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看见小神女站在林边向自己扬扬手。最后一次回头时,山妹妹和她的坐骑豹儿跃入森林里消失了。小三子恍然若失,站了良久,才往山峰走去。
    一路上,小三子总拨不开小神女留在心中的倩影。小神女的精灵古怪、一颦一笑、言谈举止,都令他刻骨难忘。尽管小三子知道小神女的人,也了解小神女的个性,却总感到小神女似迷一样,不知道小神女家住何处,也不清楚小神女出身是什么样的武林人家。她爷爷就更为神秘了。小三子不敢去问,他也有青少年的好奇心,也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却知道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千万别去打听一些高人的行踪。别人不想说的事也千万别去动问,说不定会招来祸害。何况小神女也不想他去问,甚至连在森林中相遇和传艺的事,小神女也叮嘱他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人知道了,小三子今后不但别想能见到她,她爷爷一旦恼怒起来,会杀了他的,也会杀了所有知道的人。这更吓得小三子不敢乱对别人说了。自己死了不要紧,却害了其他人。何况小神女的爷爷行踪莫测,像神仙般的人物,几次去古州城观察自己,自己却半点也没有发觉。似乎这位神秘的老人无处不在,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和眼睛。
    小三子一路走着,一路在沉思。蓦然间,他听到一阵唢呐声从山下传来。他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翻过那座山峰了,自己正朝山下走去。山下有一条路,蜿蜒地向南面的一处小镇而去,恐怕那就是中黄小镇了。唢呐的声音,正是从山道上传来。山道上有一队人马,打着红旗和罗伞,罗伞下有一位身穿红色衣袍的人,骑在一匹扎着花彩的马上,在前面走着。队伍中间,有一顶大红花轿,由四位衣着光鲜的汉子抬着。小三子暗想:不知是哪一处人家在迎接新娘了,看来今天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小三子正看着,突然见山道弯处的树林中跃出七八个一身劲装的强人来,拦住了接亲的队伍。接亲的队伍顿时大乱,慌成一团。花轿停了下来,那位新郎更吓得滚下马来,惊恐地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强人中一个为首的汉子,相貌生得十分凶恶,吊眼睛、黑脸膛、大嘴巴,嘿嘿狞笑道:“小子,你听清楚了,老子是行不改名,坐不改称,人称吊眼黑狼。”
    “吊眼黑狼?”
    “小子,你难道没听见过老子的大名?”
    吊眼黑狼是黎平府东北湖耳洞铜鼓岩的一名强悍的枭匪,也是一头凶残狡猾的恶狼,在湘黔两地交界的崇山峻岭中作恶,连湘西言家和回龙寨邵氏父子也奈何不了他。他真的像一头狡猾凶残的饿狼,悄然而来,扑杀了猎物之后又骤然而退,消失在崇山峻岭的莽莽老林之中,谁也找不到他。
    在明朝时期,黎平府一带的乡镇县城,归属又是朝令夕改,一时划归湖广布政司管辖,一时又划为贵阳军民府管辖。就是划归湖广时,也一时属辰州府,一时属靖州府,不但令当地百姓不知自己属何人管辖,就是连士兵、长官也一时不知所从。出现了匪情,就不知该由何处的驻军围剿捉拿了。有的更干脆不理,任由土匪山贼在这一带横行。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连告状也无门。不知几时,这个吊眼黑狼窜到中黄小镇的山野中来,这队迎亲的队伍恰恰成了他们的猎物。
    以前这一条山道还算平静,极少强人出没。即使有,不是给小神女杀了或吓跑了,就是给小神女的爷爷打发上了西天。吊眼黑狼是在这三年出现的枭匪,小神女爷爷这两三年来要练易筋经,也辅导小神女练这门佛门最为上乘的武学,所以一时无暇去追踪这伙匪徒,令他们能在这一带的群峰峻岭中穿来窜去,为害百姓。
    吊眼黑狼在这一带,已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可怕人物。新郎和迎亲的人一听说是吊眼黑狼,更吓得魂飞天外。队伍后面的两个人掉头便逃。吊眼黑狼大吼一声:“不准跑!”跟着他手下几个匪徒奔过去,一下就将这两个人砍翻了,嘿嘿说:“谁跑就砍了谁,这就是榜样。”
    众人更是吓得跪了下来。新郎跪着向吊眼黑狼求饶说:“望大爷饶命!望大爷饶命!”
    吊眼黑狼却不屑去理睬新郎,对手下弟兄说:“去!给老子将新娘子拉出来,看看长得美不美!”
    两个匪徒一声淫笑,像两头饿狼扑向花桥,将吓得已晕了过去的新娘子拉了出来,推到了吊眼黑狼的前面。一个匪徒淫笑着说:“大王,这个小姐儿是个美人,够大王和弟兄们解馋的。”
    吊眼黑狼更是淫猥地大笑:“给老子先带进树林中去,让老子先与她洞房。还有,那两个伴娘,你们也一起带进树林去,留下这新郎小子,叫他家人带五百两银子来赎人。其他的人,全给老子砍了!”
    “是!”六个匪徒一齐应着,正要动手时,蓦然之间,一条人影从树林中飞了出来,“砰砰”两声,首先将两个挥刀要杀人的匪徒击飞了,跟着一声厉喝:“你们给我住手!”
    匪徒一下愕然,吊眼黑狼定神一看,在他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瘦小,个头几乎不到自己的胸口。他又讶然地问:“是你?”
    这位少年,正是盛怒而来的小三子。他一脸的忿怒:“不错!是你小爷爷,快给我将人放了!”
    吊眼黑狼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未成年的瘦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向自己说话。自己的一只大手,就可以将这瘦小子捏碎了。他更不敢相信他能在刹那之间,将自己两个牛高马大的弟兄,似败草般击飞了。看来这两个弟兄摔倒地上不见爬起来,不是已经死去,就是身受重伤,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神力?他疑心这小孩身后另有高人,问:“刚才是你击飞了我手下的两个弟兄?”
    作为小三子来说,这真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动出现,面对一伙凶恶的匪徒而无惧色。要是以往,小三子却没有这么大胆了,更不敢出头露面插手打抱不平。这一次,小三子却不是因为自己刚学会了一门匕首拼刺法,出来显示一下。而是眼见匪徒们已杀害了两个人,并且还要污辱新娘子和再动手杀人。时间已容不得他去想其他的事,只想到救人要紧,便不顾自己有什么危险了。他无畏无惧地回答:“不错!是我!你们快给我将新娘子放了!”
    吊眼黑狼也机警地打量四周一眼,感到只有这小孩子出现,再没有什么高人到来,便放心下来,说:“老子不放又怎样?”
    “我,我要你们死!”
    吊眼黑狼勃然大怒,吼着:“上!先给老子将这小孩乱刀砍了!”
    三个凶猛的匪徒顿时扑上,三把明晃晃的朴刀一齐向小三子凶狠地砍来。小三子不敢大意,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生死的交锋。他先以轻灵奇变的身法从刀光中闪了出来,匕首掏出,返身回击,一招“浮光掠影”,一下将一个匪徒捅伤倒地。小三子不明白小神女所传授的匕首拼刺法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不刺中敌人则已,一刺中,往往是敌人致命的地方,不死也得重伤。小三子在搏斗交锋中,更无暇多想。他要救人,也要保护自己。匕首拼刺法接二连三抖出,转眼之间,他将这三个凶狠的匪徒全刺中倒地了。一个给划断了脖子,一个刺中了心肺。再一个是一条右手臂离体飞了出去,也就是两死一重伤。这一下,不但吊眼黑狼和另一个匪徒吓得傻了眼,小三子也一时怔住了。他想不到这一门匕首拼刺法有这样的厉害,怪不得山妹妹说,不可轻易抖出来。
    吊眼黑狼愣了一阵,他吼着剩下的那个弟兄说:“来!我们齐上,拼了这瘦小子,为弟兄们报仇!”
    吊眼黑狼仍看不出小三子抖出的是一门上乘短刀法,只觉得他是身法灵活似猿而已。他怪手下那三个弟兄太轻敌大意,才上这瘦小子的当,糊涂丢了性命。他不相信自己杀不了这个瘦小子,首先提刀扑上来。
    那个匪徒也丢下手中晕过去的新娘子,提刀从另一边扑来。小三子见吊眼黑狼凶悍异常,刀法凶狠,简直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不能不先避其锋,以灵活多变的身法轻纵闪开。正想返身还击时,另一个匪徒的刀又劈来,只好又纵身跃开。吊眼黑狼和这个匪徒不同那三个匪徒一同出刀,而是一先一后,配合得很好。的确,吊眼黑狼能成为这一带枭匪,武功是有过人之处的。论武功,他刀快人凶悍,胜过古州城的黑麒麟。再与另一个匪徒相配合,一时令小三子难以贴身交锋,只能以身法奇变闪避。在这种场合之下,要是在以往,小三子早已抽身逃进树林里去了。现在他不能一走了事,他要是一走,这一队迎亲的人恐怕没一个能幸免于死难,全成为这头发了狂的吊眼黑狼刀下之鬼,救人变成了害人,最糟糕的是这些迎亲的人,似乎全给匪徒吓破了胆似的,没一个人趁机逃命。而那位新郎,更是不知眼前的危险,一味去叫唤他那晕过去的新娘子,也不知道抱起新娘子逃命。要是这些人全逃走了多好,小三子也没什么牵挂了,胜不了可以一走了之。现在他是逼得要与这头恶狼纠缠。他将吊眼黑狼引到远离这群迎亲的人的地方,不令他们在交锋中,为匪徒的刀锋所伤害。
    吊眼黑狼一连几招,虽然没办法劈中小三子,但见小三子一味闪避,不能还手,更放胆了,暗想:“这个瘦小子的武功也不见得怎么好,只是仗着一身轻灵的轻功而已。这就更加肯定了他刚才的想法:他手下的那三个弟兄,只是轻敌大意。才弄得丧命和重伤。他见小三子往中黄小镇方向边打边退,以为小三子想逃跑,便吼着匪徒:“快!拦截住他,别让这瘦小子逃走了!”
    吊眼黑狼怎么也想不到小三子突然抖出了匕首拼刺法的一招“美人回盼”,返身匕首脱手飞去,匕首如电光闪出,“卟”一声,匕首深深插中了吊眼黑狼的心口。吊眼黑狼“呀”的一声惨叫,顿然仆倒在山道旁的一棵树干上。他一时死不了,也不相信自己身上已被刺中要害,一手捂住胸口受伤之处,一股鲜血从指缝中流了下来。他瞪着眼睛差问:“小子,你、你、你敢用暗器伤了老子?老子要碎了你!”
    吊眼黑狼真是凶悍异常,受了要命的刀伤,死在眼前,依然挥刀扑上来。可是他没有走几步,“轰”然一声,倒下了。最后的一个匪徒见状大惊,赶过来将吊眼黑狼扶起:“大王!大王!你怎么?没事吧?”
    吊眼黑狼面如死灰,口喷鲜血,气如游丝,指着远处呆着的小三子说:“你、你、你、你给我杀了他!”
    “好!大王!我去杀了他。”这个唯一能动手的匪徒放下吊眼黑狼,站了起来。他的凶悍也不下吊眼黑狼,只是武功不及吊眼黑狼而已。他提刀恶狠狠地说:“小子,你受死吧!”他见小三子手中没有了匕着,更放心扑来。
    小三子也想不到吊眼黑狼竟是这样的凶悍,临死时也要扑过来与自己拼命,断气时仍叫他手下匪徒来杀自己,一时也呆住了。现在见这个匪徒提刀扑上来,慌忙闪开说:“你快走吧!我不想再杀人了!”
    这个匪徒也跟吊眼黑狼一样犯了错误,认为小三子没有什么真实的本领,首先两个同伴是给小子出其不意击飞摔死;后来三位同伴是大意轻敌,为这小子所杀害伤害;自己的头头吊眼黑狼,不慎中了这小于的暗器而死于非命,这些全不是真功夫,所以他放胆扑来,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要你死!”
    小三子手中虽然没有匕首,但仍有一门拳脚功夫可以防身自卫。虽然不能像匕首那样杀人伤人,但给击中也不好受。要是击中了要害地方,同样也会一命呜呼。小三子见这个匪徒仍至死不悟,便以奇变身法闪开他两招之后,骤然跃来,没等这个匪徒转身反击,改执匕首的招式为掌,一掌拍出。“蓬”的一声响,匪徒被拍飞了,直摔到路旁一棵树干上去,掉下来时,头又落到一块岩石上,一声惨叫,匪徒便魂归西天。剩下的那个断了一臂的匪徒,见状早已飞奔而逃命了。小三子也不去追杀,让他逃走。
    其实这一伙悍匪,要是见势不妙,四散逃命,小三子也不会追赶的。他是志在救人,而不是想杀人,是吊眼黑狼这一伙悍匪,不知死活,逼小三子出手。又刚好小三子学会了这一门上乘的匕首拼刺法,也是他平生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凶悍匪徒,既救人也求自保,出手时便不知轻重,所以在一炷香时间内,拼杀了这七个匪徒,除了一个断臂的匪徒能逃生外,其他六个全部丧命在他的匕首和掌下。看来这伙悍匪也是罪恶到了头,碰上了出手不知轻重和第一次与人交锋的小三子,才有如此下场。这也恐怕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小三子杀了匪徒们之后,紧张的心情才松下来。他透了一口大气,从吊眼黑狼的胸口上取回匕首,对新郎新娘和那一群迎亲的人说:“你们还不赶快离开这里?要是又有一伙匪徒赶来,我可没法救你们了!”
    这一伙呆若木鸡的人如恶梦初醒,新娘也在这时苏醒过来,一齐向小三子跪拜,叩谢小侠的救命大恩。
    小三子急忙挥手说:“你们别这样,快起来,赶快离开这里,要不,我先走了。”
    众人又是再次叩谢,将新娘新郎都扶进花轿里,抬着花轿,慌忙往中黄小镇奔去。他们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吹着唢呐,打着罗伞,放着火铳,而是衣服零乱,偃旗息鼓,慌慌张张逃命了。
    小三子想到救人要救到底。他的确担心这伙悍匪仍有余党赶来,所以走到高处观望,坐在一棵树下等候匪徒的出现。眼见那群迎亲的人已走近小镇了,而匪徒仍没有出现,才放心离开。他本来打算进小镇弄些吃的,害怕给人认出来,将他当成什么救人大恩人缠得没办法脱身,所以只好绕过小镇,直往黎平府城而去。他像真正的侠义人物一样,做了好事,不想留名,更不想别人知道,同样也不想别人感谢。
    此时的小三子依然不是富有江湖经验的侠士。若是一阵风、穆家姐妹或闵子祥他们,杀了这伙匪徒之后,知道迎亲的人再没什么危险,便会立刻抽身而走,而不会去接受人们的跪拜。就是要救人救到底,也可以隐藏在暗中,保护迎亲的人回到小镇就可以了。他这样一出来,受恩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姓名,但他的形体外貌和说话举止,已深深印在受恩人的头脑中,这些人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黄昏时分,小三子便进入了黎平府城。他再也不像以往当小偷时那样,随便找一处野庙破寺不为人注意的地方过夜,而是大大方方地随着进城的行人,打算进城找一间客栈投宿。不料刚进城门前,蓦然看见黎平府的蓝捕头,神色紧张,带着四名眼明手快的捕快迎面而来。
    小三子吓了一大跳,暗想:不会是我在通道县盗取湖山鹰财物的事发作了,蓝捕头带人前来捉拿我?小三子曾经是一位侠偷义盗,对一些州府县城的捕头、捕快不能不知道,以便好早一点躲开他们。小三子感到自己要是转身出城,那就更引起蓝捕头的注意了。同时也想事情不会那么巧吧?何况通道县和黎平府不是同属一个省管辖,公文的来往,也不会这么的快。
    小三子强作镇定,想看看蓝捕头怎么对自己。若真的是来捉拿自己的。自己再逃走也不迟。可是,蓝捕头他们根本就没去注意小三子,匆匆忙忙与小三子一行人擦身而过,直山北门去了。
    小三子一颗心放了下来:原来不是捉自己,自己过于多心了。暗想:蓝捕头走得这么匆忙,天色晚了也赶出城去,大概是去捉拿什么要犯吧?什么人在府城附近作案了?又或者是去捉拿朝廷通缉的潜逃要犯?小三子不愿去多想,就近找到一间客栈投宿。
    第二天一早,小三子洗完脸面,带着随身的行李,打算离开客栈。他看见客人们神色紧张,三三两两地交谈,说什么府衙门前,悬挂了几颗人头,好怕人。说是昨夜蓝捕头提回来,悬挂在衙门前的旗杆上示众。
    小三子又愕然了:是什么土匪大盗拒捕给蓝捕头等人杀了,将脑袋提回来?要是活捉了,怎能不经过审问就斩首示众的?
    小三子会了房钱,离开客栈,转到大街上,打算找一些卖小食的摊档,吃饱了好赶路。大街上也是三三两两的人们,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地议论,各人的面上神态各有不同,但喜悦、惊讶的神态却占了大多数。有人高兴地说:“这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杀了这么一个大魔头,为这一带百姓除了一大害。”
    又有人说:“要是让这个魔头窜到府城四周一带,又不知有多少人惨遭抢劫残害。这个魔头杀得太好了!早死三年更好,也不会令那么多人惨死在他的刀下。”
    小三子听了暗想:“看来为蓝捕头杀掉了的人,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为害百姓太多了!要不,怎么他一死了,百姓就这么高兴?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大魔头,怎么我没有听说过的?黎平府几时出了这么一个令百姓十分痛恨的人物?”
    小三子想着,走进了一间饭店,选了一张桌子坐下。饭店里,也坐满了人,大多都是来往过客,同样在谈沦府衙门前悬挂人头的事。一张桌子上,有几个似商人走贩的客人,其中一个不胜感慨地说:“这下太好了,今后我们来往经商,不用特别请保镖来保护我们去辰州府了。就是请了两三个保镖,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的,不知这个大魔头几时突然出现。”
    另一个行商说:“崔老弟,你怎么不走古榕客栈那条路去湖广?那条山道可安全多了,根本没有什么强人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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