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回雌雄大盗
    上回说到一个行商间那姓崔的:“你怎么不走古榕客栈那条山道去湖广?那不安全得多了?”
    姓崔的商人说:“那要兜很大的弯路。从这里南下永从县,再东走古榕客栈山道去通道县,到了通道县,又北上经靖州府才能到达辰州府,没一头半个月不能到达,花费日子、钱粮固不必说,而且湖广方面也并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了?”
    “钱老板,你没听说,通道县最近有神秘的黑影在那里出现,偷去了万谷堡堡主湖山鹰不少的金银珠宝之事么?”
    “哎!崔老弟,你担心什么?”听说黑影是位侠偷义盗,只偷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之人的财物,从不向一般百姓下手。老弟,你不会是为富不仁吧?”
    姓崔的商人苦笑一下:“我只是一般的生意人,安分守己,只求两餐温饱,连富也达不到,何来不仁了?”
    “那你担心什么?”
    “湖山鹰不但派出大批打手家丁,在通道县盘查过往行人旅客,就是官府,也派了眼明手快的差老爷,四处追踪黑影的下落。若从那里走,万一给他们怀疑上了,丢了钱财货物是小事,最怕连命也搭上,不如冒险走这条近路。现在好了,吊眼黑狼这伙山贼一死,就不用担心了。”
    另一位商人说:“想不到蓝捕头竟然就杀了这头凶悍残忍的恶狼。”
    从另一张桌子上传来一个人的冷笑:“蓝捕头没有这样的本事,他是瞎猫碰上死老鼠,捡了便宜。”
    “哦?那是谁杀了这头黑狼?”
    “那是一位路过中黄镇的大侠,顺手杀了这一伙山贼。蓝捕头不过是连夜赶去中黄镇,将死了的吊眼黑狼的人头割下带回来而已。”
    “这位大侠是谁?”
    “不知道,他救了人,杀了吊眼黑狼这伙山贼后便走了,谁也不知道他的高姓大名,是何处的大侠士。”
    突然有位乡人打扮的人说:“杀吊眼黑狼的不是什么大侠,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
    “什么?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饭店里所有的人一下十分惊讶,有人不相信,问:“一个小孩,能杀死了一伙凶神恶煞的悍匪?”
    “这位小孩一身武功高极了,灵敏似猿,矫捷如豹,出手快过电闪。他一出现,首先将两个要杀人的山贼击得横飞了出去,跟着又杀死杀伤了三个扑过去的山贼,最后他用飞刀杀了吊眼黑狼,又拍飞了最后的一个山贼。人们还没看清楚小孩是怎么出手事情就结束了。”
    坐在靠近大街窗口一张桌子的那位身穿青袍的中年汉子有点惊喜地问:“那么说,你是亲眼看见这位小侠了?”
    小三子本来是一边吃一边听,最后听到说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由一怔。跟着听到那位青袍汉子这么一问,一下害怕起来。要是这位乡人是迎亲队伍中的一个,他认出自己来,那自己怎么办?谁知那位乡人说:“我怎么能亲眼见到这位小侠的?”小三子一听,才放下心来,同时也奇怪,这位乡人对当时的情景怎么知道这样清楚?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说得这么活灵活现的。
    小三子心中的疑问,又为那位青袍中年汉子说出来了。他问:“老弟,你既然没亲眼看见,怎么说得这样清楚?”
    其他客人也一齐将目光投向这位乡人,有人也问:“是呵,你没看见,怎知道那位小侠武功高极了?是你编出来的?”
    那位乡人说:“是小人听一位亲戚说的。”
    “哦?你是听亲戚说的?”
    “小人这位亲戚,也是昨天迎亲的人中的一个,他目睹了一切。要不是那位小侠出手救了他,他首先就成了两个山贼的刀下鬼了!”
    青袍中年汉子身边的一位白袍老者仍十分有兴趣地追问下去:“你那位亲戚现在哪里?在城里不?”
    “他一早给蓝捕头带去问话了。”
    小三子感到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他也暗暗敏感到那位青袍汉子和那位白衣老者,不时在暗暗打量自己,似乎他们疑心自己就是那位出手救人的小侠似的。小三子也暗暗瞧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个带刀,一个佩剑,显然是江湖中的人,更是心中懔然,觉得自己早一点离开黎平为妙。于是小三子匆匆忙忙吃完饭,会了饭钱,离开饭店,直出西门。小三子出了西城门,便暗暗警惕地注意自己身后左右有没有人跟踪。发现并没有人跟踪,小三子这才放心赶路了。
    小三子感到自己太过多心了。小三子在进黎平府城时,已化装改容,变成了一个面带病容、脸上有颗大黑痣的少年,就是行囊背包,也换了颜色,即使是迎亲队伍中的人,恐怕也难以认出他来。
    小三子在人来人往的驿道上,不敢施展轻功赶路。行走了五里地左右,见前面路边有座亭子,那是五里亭,方便路人旅客歇脚休息的地方,亭子里有卖吃的,也有茶水供应。小三子看到亭子里歇脚的人不多,可是他一下就认出,那位白袍老者和那位青袍中年汉子,不就是在城中饭店暗暗打量自己的那两位江湖中人吗?他们几时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了?看神情,他们似乎在这里等人,不会是在等自己吧?他们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小三子本想转身向一条小路走,但感到这样做太过明显了,万一他们不是在等候自己,那不更引起他们的注意?小三子飞快地想了一下,仍装着赶路的样子,硬着头皮打算从小亭前经过,不去理睬他们。可是小三子刚一走近,青袍中年汉子已含笑向他打招了:“小兄弟,你怎么现在才到来的?”
    小三子不太相信他在招呼自己,向后面望了望,除了远处有两三个行人走过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就是这两三行人,都是中年人,没有一个是少年,称不上“小兄弟”,这显然是招呼自己了。小三子愕了:“你是在叫我?”
    青袍中年汉子一笑:“小兄弟,我当然是在叫你了!”
    “我,我可不认识你呀!”
    “不认识不要紧,等会我们就认识了!”
    白袍老者说:“小兄弟,到亭子里坐坐吧,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你们在这里专门等我?”小三子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两个人对自己是什么用意。
    青袍汉子一笑:“小兄弟是位行侠仗义的小侠,在中黄镇救人除恶而不留名,实在令人敬仰。在下没有他意,只想和小兄弟交朋友而已。”
    小三子一怔,暗想:他们怎么知道是我了?我可没有什么破绽让人看出来呀!便说:“大叔和老伯恐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侠,更没有那么好的本事。我只是山野中的粗小子,出门投亲靠友,想找一份活干。我除了去打柴和捕捉一些小野物外,什么也不会。”
    白衣老者含笑说:“小兄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可惜小兄弟的江湖经历仍浅,掩饰得不好。老夫早已看出,小兄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怪不得能在转眼之间,扑杀了吊眼黑狼这一伙悍匪。”
    “老伯,你真的是看错人了!”
    白衣老者摇摇头:“老夫自问从来没有看错,小兄弟一双目光机灵而带神蕴,行动轻灵敏捷,步履轻而稳健,绝不是一般的山野孩子,而是一位轻功颇俊的人物。”
    小三子又呆住了,这位老者怎么从我的目光和行动看出我了?看来我今后真的要多注意一下才好。不然,瞒不过老江湖人的一双眼睛。中年汉子又说:“小兄弟不会不赏脸和我们交朋友吧?”
    “不不!大叔,我真的不是那位小侠。”
    中年汉子一笑:“要是小兄弟不是那位行侠仗义的小侠,那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不错!不错!大叔,我真的是另外一个人。”
    “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所说的另外一个人是什么人?”
    “什么人?”
    “是近来在黔东南出现的神秘黑影。”
    小三子更是暗吃一惊:“什么?黑影?”
    “就是江湖上人称的侠偷义盗黑影。”
    “大叔,你千万别乱说,我怎么是他了?”
    “小兄弟,在下不能不佩服你的沉着冷静和机灵应变。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等两人是什么人?”
    “大叔和老伯是什么人?”
    青袍中年汉子指指白衣老者说:“叶前辈是江湖中人称的快剑叶飞,回龙寨的西路使者。”白袍老者头微微一抬,高傲地说:“老夫过去却是江湖上一名可怕的杀手。”
    “杀手?”
    “不错!以杀人为职业。”
    小三子心想:怎么世上有这一门职业的?问:“你们现在要来杀我?”
    黑袍汉子说:“小兄弟别误会,我们只想和你交朋友。至于在下,就是江湖上人称的三眼神端木良。”
    小三子又是惊震:“什么?三眼神?”
    快剑叶飞,小三子可能没听过,但三眼神的名字,小三子在前两天就听山妹妹说过,三眼神是一位有名气的捕头,破案如神,可以从现场的一些蛛丝马迹,追踪到凶犯和盗贼。自己偷取湖山鹰的金银珠宝时,可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呵,他怎么知道肯定自己就是侠偷义盗黑影了?”
    三神眼说:“看来小兄弟知道在下的贱号了?”
    “我,我不知道。”
    “那小兄弟刚才为什么那么惊震愕然?”
    “我,我,我只是奇怪你没有三只眼睛,怎么是三眼神了?”小三子随机应变说。
    “不错,我是没有三只眼睛,但我的第三只眼睛却长在心中,能洞察一切。任何飞天大盗与神偷,也逃不脱我这只眼睛,我一一将他们捉拿归案。”
    “我,我可不是什么黑影啊!”
    “小兄弟,叶使者凭江湖经验,没有看错你的。你就是那位行侠仗义的小侠;在下凭自己的第三只眼睛,更没有看错你是神秘的侠偷义盗黑影。只是令我惊奇不已的是,一个在黔东南一带神出鬼没的侠偷,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小孩子,能够在深院重楼中来往如飞,而不让人发现,轻功和机智,几乎无人可及。”
    “大叔,你凭什么说我是黑影了?”
    “尽管小兄弟机警异常,但小兄弟伏在横梁上的积尘中,多少留下了小兄弟的手印和足迹。那不是一般成人之手印和足迹。是一个小孩子或者是身材矮小的人的。”
    “这能说明我吗?”
    “当然不能够说明。但小兄弟最大的失算,是在墙壁上留下了小兄弟的字迹。”
    “字迹?”
    “小兄弟不是在一个黑影画旁留下了警告湖山鹰的几句话吗?”
    “大叔认为是我写的?”
    “不是认为,而是肯定。”
    “怎么肯定是我写的了?”
    “不瞒小兄弟说,小兄弟昨天黄昏进城投店,我就暗暗注意了,特别留意小兄弟在客栈住宿簿上亲手写下的姓名,那字迹笔画,跟湖山鹰楼阁墙壁上的字一模一样,这总不会有错吧?”
    小三子愕然:“凭字迹相同就肯定是我?”
    “不错!一个人的笔画,别人是怎么冒充也冒不来的。还有,小兄弟刚才与我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令我更加肯定小兄弟就是惊震江湖的黑影了!”
    “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试想一下,要是小兄弟真的是一般的山野乡村孩子,碰到我们这般盘问,恐怕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害怕得大叫冤枉了。可是小兄弟不但镇定如常,反而追问我们。一般未成年的乡下孩子,能有这种语气和神态吗?不但是在下,恐怕是一般的捕快,也会对小兄弟起疑心了。”
    小三子听得不由呆住了:山妹妹真的没有说错,这个三眼神真的有三只眼睛,怪不得与江南名捕——铁面神捕戴七在江湖上齐名了,果然观察细微,凭一些蛛丝马迹便寻找到自己。三眼神含笑问:“小兄弟,现在可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吧?”
    小子呆了半晌问:“你们是来捉我?”
    快剑叶飞说:“我们要是真的想捉小兄弟,昨夜在客栈;中就可以捉了,用不了在城外郊野等候小兄弟。”
    “那你们想怎样?”
    “小兄弟,不但我们想和小兄弟交朋友,就是我们的邵寨主,也极仰慕小兄弟的侠义为人,渴望能见到小兄弟的神采,所以特别打发我们前来寻找小兄弟,请小兄弟到回龙寨住几天。”
    “大叔,老伯,我,我,我现在有急事他往,不能去,请你们原谅。”三眼神说:“那小兄弟是不肯赏面了?”
    “不不!我真的有事。”
    快剑叶飞说:“既然小兄弟有事,我们也不便强请。那请小兄弟留下府上的地址,邵寨主今后定将登门拜访。”
    “不不!我怎敢烦邵寨主亲自前来,还是我去拜见邵寨主才是。”
    “好!小兄弟,请!”
    小三子又怔又怔:“你们——”
    “小兄弟不是说去见我们邵寨主吗?”
    “不不!我不是说现在,而是说我以后有空时前去。”
    “小兄弟现在是怎么也不愿去了?”
    “对不起,我真的现在很忙。”
    “我看小兄弟是存心不赏脸。”
    “我怎么不赏脸了?”
    “你既不愿意跟随我们去,又不愿告诉我们你仙乡何处,这是赏脸吗?”
    “你们现在不会强要我去吧?”
    快剑叶飞说:“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兄弟,能这么轻易放手么?”
    三眼神说:“小兄弟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多少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这般客气相请,已是给足了面子。小兄弟要是不去,我们的颜面何存?”
    快剑叶飞说:“老夫过去一向只会杀人,不会请人。现在是第一次放下脸面相请,小兄弟就是再忙,也得随老夫走一趟。”
    三眼神又接着说:“小兄弟,这样吧,你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在下去给你办,保证办好,这总可以了吧?”
    叶飞和三眼神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像现在这般相请,任何一个江湖中的人都不会不去的。可是他们找错人了。小三子已听山妹妹说过,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恐怕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物,而是个颇有野心的一地豪强,极有手段,收罗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为自己所用。小三子极不想在江湖上出头露面,更不愿为人所用。他喜欢一个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没任何拘束,干自己所喜欢干的事,又怎肯为一地的豪强卖命?
    小三子现在听叶飞、三眼神这么说,心想:“你们这不是强请又是什么了?而且也听出,自己不去是不行了。不去,他们一定会出手。看来自己再不能与他们纠缠,还是早走为妙。他暗暗打量四周的环境和地势,一边说:“多谢大叔的好心,我的事只有我去办才行,别人是无法能办的,也代劳不了。”
    三眼神问:“哦?什么事别人代不了?”
    小三子信口说:“我这是去相亲,看我未过门的小媳妇,你们能代替得了吗?”
    “这有什么代替不了的?请问小兄弟,是哪家的女子,我将她带到回龙寨,由邵寨主给小兄弟主持婚礼。”
    “不不!你千万别将我未过门的小媳妇吓坏了!”
    叶飞冷冷地问:“那小兄弟怎么也不愿意随我们走了?”
    “对不起,这事以后再说吧!”小三子骤然身形一闪,闪进了北面的树林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飞一跺脚:“快追!别让这小子跑了!”叶飞身似离弦之箭,飞进了树林。三眼神也跟随飞入林中,往有树木的响声处奔去。
    北面的树林,起伏连绵,一直伸展到远处的孟彦小镇。以小三子不俗的轻功,要是闪入树林中,别人根本无法追赶。可是快剑叶飞的轻功却属上乘一流,他不相信小三子在自己的眼皮之下能逃脱了,急展轻功追来。这一片树林尽头,有一道斜斜的山坡,山坡下又是一片林木。他隐隐听到坡下树林有人奔走的响声,认为小三子逃进坡下的树林中去了,他望望后面,三眼神这时才赶来,问:“叶使者,这小子呢?让他跑脱了?”
    叶飞说:“他已逃进坡下的那片树林中去了。”
    “这个小子的轻功是不赖。”
    “坡下这片树林不大,前面是一片宽阔的草地,东西两端,却是树木稀少的山岭。端木堂主,你在这高处了望,看他往哪个方向而去,待老夫进树林去找他,他逃不了多远的。”
    三眼神自知自己的轻功不及叶飞,恐怕也不及这个黑影,便说:“好!在下就在这里看着。想不到这小子这么机灵,说走就走,事先没一点动静。早知这样,我们昨夜就捉住他好了。”
    快剑叶飞早已飞身闪进了山坡下的树林里去了。叶飞凭自己多年的杀手经验,善于隐藏和追杀。他在这片面积不大的树林中搜索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没发现小三子的半点踪影。凝神倾听,也没有听到小三子的气息和动静。他暗暗困惑:这个机灵的小偷逃去哪里了?明明听到他逃进这片树林里,怎么会不见的?他总不会钻进了地下吧?叶飞几乎将整片树林的可疑隐藏处都一一搜索过,也没半点踪迹。看来这个小偷没有逃入这树林中,一定还躲藏在山坡上的树林里。他一下想到了这机灵小偷声东击西之计,让他逃跑了。想不到自己追杀人多年,今回竟然老猫烧须,为一个晚辈小子所骗。他一下跃回到高处。三眼神是个经验丰富的捕头,一看叶飞的情形,知道没抓到这个神秘的黑影,不由问道:“叶使者,这个小偷不在山坡下的树林中?”
    “不在,你有没有看见他飞出树林的踪迹?”
    “叶使者,在下自问,哪怕三里之外,任何一只鸟从林中飞出,也逃不过我的眼睛。看来这小偷根本没有逃人坡下的树林,恐怕是往别处跑掉了!”
    “快!我们快转回那小亭,问问那卖小吃的人,有没有发现小偷转出来,往别处跑了!”
    他们到亭子一问,那卖小吃的档主反而感到愕然:“你们是问刚才与你们谈话的小哥么?”
    “不错!”
    “他不是往北面树林子走了么?你们没追上他?”
    “我们是问他有没有转回来过?”
    “没有呵。你们走了之后,是有一行人经过这里,但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位小哥。”
    叶飞不由和三眼神相视一眼,感到这路北面的树林不大,不到半里之处,便是那乱石丛草横生的山坡,而东西两头,都是山坳,只有转出这条山道,才能往别处逃走,这小偷又能逃去了哪里?就是南面,几乎没有什么树林,是乱石山岗和坡田,就是有树林,那也是五里之外的地方了。要是小偷往南面逃跑,必然横过山道,一定也为亭子中的人看见。现在卖小吃的档主都说没有看见,这小偷又往何处逃跑?三眼神间:“叶使者,我们要不要再进树林里看看?”
    叶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时间已过了两个时辰,这小子轻功不在老夫之下,人又机灵,行动敏捷如猿,就算他在树林里,趁我们转回到亭子时,已逃跑得远远了。我们还是转回城里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这小子已跑回城中去了。”
    三眼神说:“早知他会这样,我们出手先将他制服才是。”
    “端木堂主,现在说这话也迟了,我们走吧!”
    “这小子一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捉到他。”三眼神一边走一边后悔地说。
    叶飞说:“这小子不会跑到了哪里,他今后必定会在这一带附近出没。”
    “哦?他不会远走高飞么?”
    “他盗走了湖山鹰的那么多金银珠宝,却不见他随身带着,恐怕就埋藏在这一带附近,更多的是藏在中黄小镇附近的山林野岭之中。幸好我们已知道了他的面目,叫邵寨主今后多派人在这一带出没,不怕捉不到他。”
    “不错!这是一个好办法。”
    果然不久,不但是邵家父子,就是湖山鹰,派出了大批人马,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出现在通道县到黎平府一带的山山岭岭。多以猎人和樵夫出现,有的在山野中搭棚盖屋住下来。他们不但想捉到小三子,更想在这一带山野中寻找到湖山鹰上万两的金银珠宝。这一笔大财富,谁不眼红?有的是想领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当然,像快剑叶飞和三眼神这样的上乘高手和成名人物,却不为财物动心。他们一心前来捉拿这位侠伦义盗,报答邵家父子知遇之恩和礼遇之情。
    小三子的确是凭自己的机警和聪明,摆脱了叶飞和三眼神这两位武林高手的追踪。他与叶飞、三眼神在谈话时,早已打量好这一带的地形地势,出其不意,以闪电般的行动跃人北面树林,蹿到斜坡时,又敏捷地拾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朝山坡下的树林里用力掷去,然后机灵地伏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那块石头飞入山坡下的树林中,弄得树枝、树叶哗哗乱响,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似乎树林中有人在奔跑逃命。他这一机警的行动令快剑叶飞和三眼神上当了。当叶飞追人山坡下的树林中和三眼神在高处了望时,小三子便蛇行鼠步,悄然往南面而去,不为三眼神发觉,也不为亭子中的人注意。他掠过山道,跃入乱石丛草,不到半个时辰,便进入了南面五里地阔的森林里去了。这时,快剑叶飞仍在山坡下树林中搜索,三眼神仍全神贯注山坡树林外的动静。等到叶飞发觉自己上当时,小三子施展轻功,已越过了黎平府南面的永从县,来到了一处叫下皮林小镇的山野中了。这一带又是贵州和广西交界的穷山恶水,触目所到之处,都是山连山来岭接岭,重重山来重重水,人烟更是稀少。
    小三子一口气奔来这里,看看后面,没有人跟踪而来,吐出了一口大气。他感到这里相距黎平府城郊外已有百里之遥,那个什么快剑和三眼神不可能追来。就是追来,在这一带,他比较熟悉,随便可以找到一处地方隐藏下来,与他们捉迷藏玩,满山满岭转。
    小三子望望天色,红日略已偏西,午时已过,已是未时时分-他选了一处可四下了望的树荫坐下休息。他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沉思。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为回龙寨的高手们盯上了,而且是不动声色盯上了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学成偷技以来为人盯上,让别人看清了自己的面目。尽管这个面目是化了装的,但自己的身体、形状和谈话的声音已为人注意了,恐怕没有多久,江湖上就会传出神秘的黑影,原来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看来自己目前这一副面容,再也不能在人们面前出现。
    小三子从心里不能不佩服快剑叶飞,竟能从自己的目光、神态、行动,看出了自己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从而断定自己就是中黄镇杀了一伙悍匪的小侠土。他也暗暗佩服三眼神,能从自己在梁上留下的手印足迹,判断出是一个小孩子所为,从字迹中更肯定自己就是神出鬼没的黑影。看来回龙寨的能人异土不少,现在已派出一批高手追踪自己,自己真的要千万小心了,切切不可大意!
    小三子也暗暗感到,幸而碰上了的是回龙寨的两位高手,他们也只是相请,而不是在背后暗算自己。要是碰上别的黑道上来追杀自己的高手,或者是官府中的捕快,自己恐怕就不能这么轻易走脱了,必然有一番交手。自己抖展出匕。首拼刺法,必定会伤害人命。伤了黑道上的人还好办,伤了官府中的人,那引起的麻烦可就大了。
    小三子不愿与快剑叶飞和三眼神交锋,用计一走了事。一来担心自己不是这两位高手的对手;二来他们是回龙寨的人,回龙寨邵家父子不管为人怎样,他们都名声在外,人们说他们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万一伤害了他们,那就会带来更大的仇恨和仇杀。所以他用计一走了事,不敢与他们交锋。杀人,小三子是怎么也不敢想的。要不是为了救人,而吊眼黑狼这伙匪徒也太过凶残了,小三子也不会杀了他们。顶多弄残了他们的手脚,令他们今日不能作恶而已。就像山妹妹对付栽麻镇那五个恶霸流氓一样。
    小三子暗想:现在回龙寨派出一批高手追踪自己,自己这副面目已为人注意,自己恐怕不能再在贵州一地出现了。因为贵阳,独山等府,都有人在追踪自己;官府的人在通辑,各地豪强以及黑道上的人物,也在追踪自己,自己目前还回不回古州城呢?不回,又去哪里藏身?要不是与一阵风和山妹妹今年底在侯府相会的约会,小三子会远走高飞,像他的师父夜猫子一样,在外面转三五年,等这事稍为平静后才回来。至于侯府的事,可托人带信给章标总管,请他全权打理。因为有这么一个约会,小三子不能一走了事。
    小三子不由凝视南面接连天边的群山重岭,那是横跨黔桂两地的九万大山,纵横几个州府,群峰起伏,山高谷深林茂,人迹少到,其中以元宝山颇为险峻,也是强人出没之处。小三子暗想:我不如在元宝一带暂时隐藏一段日子,到了年底才回去?到时大雪纷飞,冰雪封路,家家户户忙着过年,回龙寨的那些高手们不会来追踪吧?等见了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后,将侯府的事交还给山妹妹,自己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小三子想罢,再次重新改换了自己的面容,脸上的那颗大黑痣也没有了,恢复了出门时小厮般的打扮,朝九万大山奔去。是夜,他胡乱在山野中找了一处挡风避雨的地方住下,第二天一早又继续上路了。他不敢进乡村小镇,只在无人荒野中奔走。这时,他已深入到九万大山之中了。真的是山高路险谷深林幽,峰回路转,小溪横流,不时有野兽出没,幸而没碰上什么凶猛的老虎豹子,山猪却碰上了一两头。黄昏时分,小三子便出现在元宝山下的一带山谷丛林中了。他见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一道炊烟飘起,心中有些惊讶:这一处深山老林,四野无人,怎么会有人家的?是深山猎人,还是小小的山寨?这里不会有江湖人土到来吧?回龙寨的高手们恐怕也不会追来这里。自己随身带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完了,不如到这处人家借宿一晚,讨些吃的,明天好上元宝山。
    小三子本想直接走入树林,朝有炊烟的方向走去。瞬时想到,这么一处深山老林人家,难道他们不畏虎豹?不怕强人?除非他们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要不就是有一道极好的防范,或四下设有野兽和强人难以越过的机关。不然,他们就不可能在无人的深山老林中安居。看来,我还是小心观察一下的好,以免发生不测。
    小三子便轻跃上树,树过树地接近了这处深山老林中的人家,隐藏在密枝浓叶中观察。这似乎是深山老林中的一家猎户,不像小村寨,只有两三间草屋,有一个健壮的妇人出入。似乎除了她,再没别的人了。小三子不禁惊讶:怎么只有她一个人的?莫非她家的男人出外打猎还没有回来?这个妇人怎么这般的大胆?草屋四周可没有防范的围墙和木栏杆。小三子观察了好一会,便完全肯定,除了这健壮的中年妇人,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人了。不但没有人,连家畜家禽也没有一只。一般山里猎户人家,起码也养一些鸡和守夜的狗才是,它却什么也没有,似乎又不像是打猎人家,当然就更不像一般的山里人家了。
    小三子正打算下树去问问,蓦然听到一阵人声从老林外传了过来,而且人数不少,有十多个人,有的在骂骂咧咧,有的在大声怒吼,还有一些妇女在哭喊,同时还有兵器相碰的响声。小三子一怔:这一伙是什么人?他们是打猎回来么?小三子不敢下树,仍伏在树上观看。不久,十多个人像一条长蛇般从林中小路朝草屋而来,除了队伍中间哭哭啼啼的五个乡下人打扮的女子之外,其他的都是一色精壮的汉子,有的神态粗野凶狠,有的面色灰暗阴沉,有的剽悍冷静,其中几个像十八九岁左右,他们身上都背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包袱,还牵了一些牛羊而来。那五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头发零乱不堪,有的衣服也给撕破了,被三个汉子喝着推着走。只有走在前面的那位中年剽悍大汉,除了佩带一口九环大刀外,什么也没有背。
    草屋里的那位健壮中年妇人一见他们回来,高兴得从屋里奔了出来,一边说:“大哥,你们都回来了?”
    九环刀的汉子说:“都回来了,没少一个。这次行事比较顺利,大有收获。”
    健壮妇人一脸是笑说:“好好,你们没事回来太好了!”她一看见那五个畏畏缩缩、一脸惊恐、面有泪痕的女子,有点愕然,问:“你们怎么将五个女子也掳了回来?”
    一个精壮略瘦的汉子淫笑说:“带回来不好吗?可以减轻你夜里的辛苦。”
    “去你的山猴子,你们在外面没乐够?还带回来乐?是不是嫌老娘伺候你们不好?”
    几条汉子相视会意嘿嘿地笑着,一个南瓜脸似的汉子笑着说:“哪里!哪里!她们怎及得胖姐那么善解人意?”
    九环刀大汉皱皱眉对胖姐说:“好了!弟兄们用性命博回来,就让他享受吧!”
    “大哥!你不担心万一让这五个妮子跑了出去,会带来祸害?”胖姐瞪起了双眼问。
    九环刀凶狠地说:“她们敢跑?我一个个将她们砍了喂野狼!”
    南瓜脸说:“胖姐,你别担心,她们整条寨子都给我们毁了,人也砍光,鸡犬不留,她们能跑到哪里去?”
    山猴子接着说:“我们将她们的衣服全扒下来,她们敢跑吗?”
    九环刀一挥手说:“好了!将她们关到一间屋子里去。小五、小七,你们帮胖姐弄饭菜,南瓜,你就看守这五个女子。今夜,让我们吃饱喝足,然后痛痛快快地享乐!”
    众汉子一齐淫笑欢呼起来。
    小三子伏在树上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是一伙在九万大山中打家劫寨、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全没人性的强盗,这处深山老林,是一个贼窝。自己不看见则已,看见了就不能不理。自己要理,又怎么理呢?他们一共有九条汉子,加上那个胖姐,就有十个人,自己只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吗?自己要是贸然出现,一来不知这十个山贼的武功如何,若是他们一齐拥上,就算自己胜不了可以逃脱,那五个女子必然受害,那又有何用?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救出那五女子。
    目前的情况不同中黄小镇郊野事件,那时匪徒是在行凶杀人,逼得小三子不顾利害出手。当时小三子已没有时间想自己的生死了,感到救人要紧。现在,小三子有时间来考虑。他想了一下,感到只有用计与十个山匪周旋,最好能一个个出其不意除掉他们,才能从容地将五个女子救出来并且安全离开这贼窝。
    这时,天色已黑下来,山贼们在屋里亮起了灯火,围坐在一张大桌旁,大块肉大碗酒地吃得痛快,有的呼五喝六挥拳拼喝酒。山猴子问南瓜脸:“那五个小妞你关好了吧?”
    南瓜脸嘿嘿笑着说:“我早已将她们的衣服全扒了下来,将门窗锁上,她们能跑吗?到时,任由我们乐的。”
    一个山贼问:“你有没有先尝了?”
    “山狼,我敢坏大哥的规矩吗?不怕大哥先将我砍了?不过那五个妞儿,一个个倒是皮光肉滑的。”
    众山贼一齐都淫笑起来,喝酒喝得更欢了。不久,有两个山匪站起来,朝屋外走去。山猴子一见问:“喂!你们两个去哪里?怎么不喝酒了?”
    一个匪徒笑着说:“山猴,你别多心,老子到外面撒泡尿再回来。”
    这两个匪徒带三分酒意,跑到屋外一棵树下小解。突然其中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另一个匪徒愕了一下,问:“高佬六,你怎么倒了?是不是喝醉了?”
    这个匪徒突然见眼前一条黑影一闪,自己也无声无息地翻倒在地上了。小三子一出手首先就点了他们的昏睡穴,然后解下了他们的腰带,将他们的手脚都捆绑了,拖到不远的草丛中丢下,又悄然摸到了屋子的窗下,观察匪徒们的动静。只听到南瓜脸问:“怎么高佬六他们还不见回来的?”
    山猴说:“我看他们两个一定摸到小屋子里,去看那五个小妞儿了。”
    一个十八岁左右青年匪徒站起来:“我去看看。”说着,就走了出去。他刚走近小屋子,打算从窗口往里面张望,同样也给暗中跟来的小三子点了昏睡穴。小三子把他拖到另一棵树下扎了手脚,丢进一丛乱草中去了。
    十个山贼,小三子放倒了三个,剩下六男一女,比较放心了。看来这伙山贼警惕性不高,也没上乘武林高手那么反应灵敏。大概他们认为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根本不可能有行人到来,用不了防备,才这么大意。要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这伙山贼不难解决。
    小三子尽管有一身武功,又学会一门上乘的短刀法,可以与当今武林的一些高手们交锋。但他的行动仍如以往作小偷时一样,凭轻灵机敏,用智避开对手;或者出其不意从暗中点倒了敌人。尽量不惊动他人,绝对不杀人和伤害人。以前,他这一行动是为了盗取金银;现在,他却是为了救人。
    这是小三子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他不像什么侠士,正气凛然、光明磊落地出现在敌人面前,喝令贼人将人放出来,如对手不听从,就凭武力制服。小三子没有这样的行为习惯和英雄气概,说得不好听,他这是在背后暗算人,冷不防地将人击倒。这是一般侠客义士所不为的,也瞧不起这般偷偷摸摸的举止。小三子天生侠义,却没有侠土的风范,这是他多年来生活环境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怎么也改不了。
    小三子刚处理好这个山贼时,在月下又见两个贼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个是面目凶残的山狼,一个就是那一脸淫邪的山猴子。他们见高佬六一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就连随后去的小五也不见回来,顿起疑心,就连九环刀等人也停下杯。难道他们多喝了几碗黄水,见了那五个女子,一时酒性发作,忘了规矩,先行乐了?
    按照山贼们的规矩,五个女子中,其中一个最漂亮的,由大哥九环刀先享受,其他四个女子,就由八位弟兄抽签,分先后享受。九环刀阴沉着脸说:“山狼!山猴!你们去小屋子里看看,他们敢坏规矩,先给我绑了起来。要是他们只是摸摸,就带来见我。”
    “是!大哥!”
    胖姐说:“大哥,我看今后别将什么妞儿带进山来了,以免为此伤了和气。”
    九环刀一瞪眼:“你给我闭嘴!”
    这样,山狼和山猴便走了出来。他们来到小屋子,见大门紧闭,没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响动。山猴说:“狼哥,不会是他们三个,一人抱着一个妞儿到外面去享乐吧?”
    山狼说:“先打开大门看看。”
    山狼说话刚完,“咕咚”一声,人就倒了下来。山猴一怔,眼见一条黑影朝自己扑来,他心头大震,慌忙跃开,喝问:“谁!竟敢暗算我山猴?”
    这条突然而来的黑影,正是小三子。他想不到这个叫山猴的贼人,居然真的像猴子一样,能闪开了自己的出手,他不答话,又骤然扑来。这下山猴有了防备,小三子不能一下点中他的昏睡穴了,不但不能点中,也叫他闪开了,还大声吼叫:“你到底是谁?”
    小三子不出声,人影一闪,以一招极为凌厉的杀着,匕首划断了这山猴的喉咙。山猴还没看清是什么人,一声惨叫,鲜血喷出,翻倒在地下了。他是这伙山贼中第一个去见阎王的人。
    小三子干掉了山猴之后,迅速轻纵跃上了附近的一棵树上。小三子迅速将山猴干掉,一来不想与他纠缠,二来担心群贼闻声一哄而上,在黑夜里难以招架。但是他杀了山猴后,想将山狼和山猴的尸体拖走也来不及了。山猴的吼声和临死前的惨叫声,在这深山老林中,真是音动山谷,声传远方。别说这么近,就是在老林外也可以听到。九环刀在屋里一听到山猴的吼问和跟着而来的惨叫声,不由一怔。他推开了碗筷,“唰”地一声跳起来:“不好!出事了!弟兄们,快操家伙,点起火把出去看看。”
    南瓜脸、小五以及另一个脸色特别阴鸷的山贼,号称扁头风的剽汉,一下取过了自己的兵器,点了火把奔出去,只留下胖姐在一边愣着,心想:怎会出事了?别不是山猴、山狼、高佬六等人打起来吧?她也跟了出去。
    九环刀等人奔到出事地方,在火光下一看,只见山狼和山猴双双倒在地上,俯身再看,山猴颈下有一道刀痕,血仍在涌出,早已死去了。再看看山狼,身上没什么伤痕,仍有气息,只是昏迷不醒。南瓜脸说:“大哥!山狼没有死,似乎受了严重的内伤,晕了过去。”
    九环刀说:“快抬他到屋子里医治!弄醒他,看看是什么人干的。”
    胖姐说:“让我先看看。”她看了一下山狼的眼皮,再检查身体,切切脉,说:“山狼根本没有受过伤。”
    扁头风问:“那他怎么昏迷不醒?”
    南瓜脸说:“他莫不是中了毒?”
    胖姐说:“他也没中毒,看来是给人点了昏睡穴。”
    九环刀一怔:“什么?给人点了昏睡穴?你有没有看错了?”
    “大哥!我自问绝没看错,他只是给人点了昏睡穴,什么事也没有。”
    九环刀问:“那么说,这深山老林来了一位武林高手?”九环刀不由凝神四望。因为在元宝山四周一带,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而在这帮弟兄们中,除他和胖姐,没一个有这样的内力,也不会封人穴位。
    胖姐一掌震开了山狼的穴位,山狼一下醒了过来,看看众人,感到愕然,问:“大哥!胖姐,这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隐藏在树叶中看见也惊愕了,看来这个肥胖的中年妇人可不是一般的山贼土匪,一掌就能拍开了穴位,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怪不得她一个人敢在这深山老林中居住,全无恐惧。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三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九环刀和胖姐,是西北一带有名的雌雄大盗,纵横陕甘宁一带,杀人无数。他们两人双双出没江湖,是夫妻又不是夫妻,不是夫妻又是夫妻。男的奸淫妇女、女的掠夺美少年为乐,各不干涉,也互不妒忌。他俩武功各有千秋,谁也制服不了谁。但他们两人联手,可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周旋;但若论单打独斗,就不是武林一流高手的对手了。这就令他们不能不双宿双飞,联手行动,谁也离不开谁。
    由于他们罪行累累,引起了武林中人的公愤。崆峒、华山两派以及西北一带的侠义人土,派出了一批高手追杀他们。这一点,他们仍不在乎,不怎么放在心上。以他们的轻功和武功,几个高手寻来,他们联手完全可以打发掉。若是来的人多了,他们就一走了事。因此一直以来什么人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照常出没在西北一带。可是,突然来了一位可怕杀星,就是一阵风。他们两人联手,接不了一阵风的三招,双双负伤而逃。要不是他们对地形熟悉,一阵风又是初到,对四周地形地势十分陌生,才让他们双双逃脱了。但也吓得他们再也不敢在西北停留,于是远走高飞,从陕甘宁来到了广西荒无人烟的九万大山中匿藏养伤,好一段日子里不敢出现。因为他们也风闻一阵风这个可怕的叫化来到了黔桂一带,还去拜访了慕容世家。后听说一阵风去了江南一带,他们才敢出现。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狼行千里,改不了吃肉。不久,他们又故态复萌。不过,他们再也不敢以雌雄大盗的名目出现,而是似一般的山贼般出没在九万大山中。他们收服了山狼、山猴、扁头风等几个凶狠亡命之徒,不时在九万大山四周神出鬼没,打家劫寨。大寨、市镇他们不敢犯,怕引起慕容世家的注意,便专洗劫一些小村小寨,拦截过往的山客商人。他们手段残忍,往往杀人灭口、洗劫一空,所以没人知晓他们的行踪,更不知道九环刀和胖姐就是雌雄大盗。在名声上,他们不及出没在湘黔一带的吊眼黑狼。
    小三子本来只想到九万大山中,躲过邵家父子手下高手们的追踪,想不到却闯进了雌雄大盗的贼窝。
    再说山狼从昏睡中醒过来,见九环刀、胖姐他们一个个提刀操兵器,一时愕然,问是怎么回事。胖姐瞪起了一双眼睛:“山狼,你给人点倒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山狼一时茫然:“我给人点倒了?”
    胖姐问:“你怎么还不清楚?你看看,山猴给人杀死了!”
    山狼更是惊愕:“山猴给人杀死了?”
    南瓜脸说:“狼哥,你回想一下,你是怎么倒下来的?”
    山狼茫然四顾,好一会才说:“是了,我和山猴刚来到这里,好像看见眼前一条黑影一闪,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山猴给人杀了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还不叫喊吗?”
    九环刀说:“这个人杀了山猴后,恐怕还在这一带附近,走不了多远,大家分头去搜!同时也看看高佬六他们在哪里,是不是也叫人杀了!”
    胖姐说:“大哥!这个人能闯来,不声不响地将人干掉,恐怕不是一般的人,最好叫弟兄们小心。”
    九环刀说:“不错!山狼和南瓜一组,扁头和小五一组,我和你分开,分成四下。先在草屋前后左右搜索,发现人就叫喊。总之,大家要小心了,不可大意。”
    雌雄大盗和四个山贼,分成四起人,在他们贼窝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来往穿插着搜索了几遍,并没发现任何人,也没发现有什么响动。关了五个女子的小屋,大门仍是一把大锁锁住,窗门也封密了,显然也没有什么人出入过。九环刀和胖姐跃上了屋顶上去观察,屋顶也没有人影。杀人的神秘者去了哪里?难道他已经走了?
    九环刀在外面把守,叫山狼他们到屋里再搜查一遍,同样也搜不出什么来。他不由凝视四周黑沉沉的老林,暗想:这个神秘的人要不是走了,恐怕就藏在老林中。但是在夜里,他不敢进老林去搜索,只有等到天亮以后,才可以进行。黑夜里,别说杀人的是一位高手,就是一般健壮的山里人,也可以冷不防从暗处突然偷袭。自己和胖姐固然不怕,但山狼、扁头风他们就会枉送了性命。高佬六他们无声无息的失踪,恐怕已给人杀害了,要是再叫山狼、扁头风他们丢了性命,只剩下自己与胖姐,就没有什么人为自己使用,今后行动也不方便。雌雄大盗正因为有了山狼等熟悉九万大山地形地势的人,才能够在九万大山中神出鬼没。
    这伙山贼,本想今夜里大吃大喝,然后拥着五个女子寻乐的。想不到出现了这么一个突然而来的神秘人,弄得他们坐立不安,时时要提防着,哪里还敢去取乐?
    九环刀眼见月升中天,已是三更半夜,老是这样搜索也不是办法,又不敢到老林中去。他想了一下说:“我们到屋子里去,轮流休息,一切到天亮再说。”
    山贼们转进屋子里去了,留下小五和南瓜坐在门口守卫。其他人也不敢进房间去睡,坐在大堂上依壁靠墙合一下眼,一有响动便可迅速出动,对付这位神秘人。
    雌雄大盗都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人,极有江湖经验。他们感到这位神秘人不敢大胆出现,只偷偷摸摸在暗中进行突然袭击,恐怕武功不会太高。要是武林高手,他就不会这样偷偷摸摸干了。完全可以现身与自己交锋,大胆叫阵。他们可以肯定,这个神秘而来的人,绝不会是侠义道上的英雄人物。但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意图,就不清楚了。
    南瓜脸和小五坐在大门口守卫,小五是一个十八岁的精壮汉子,原来是一位猎人。他在深山大野中打猎,给胖姐掳了回来,威逼利诱,成了胖姐淫乐的对象,也成为一个山贼。他和小七,可以说是胖姐身边的男妾。胖姐这个女大盗,是江湖上最淫荡的妇人,她和这里每一个山贼都上过床,也可以说,九个山贼都是她的丈夫,只不过特别喜欢小五和小七。
    南瓜脸却是一个地道的老山贼,从小就跟随穿林虎在湘、桂、黔交界的山野中拦路抢劫、杀人放火。穿林虎为闵子祥、元凤夫妻杀了,他侥幸逃了出来,躲藏了好几年,窜到九万大山一带,纠合了山狼等人,干些偷鸡摸狗的行为,也打劫一些单身的山客,后来为雌雄大盗收为手下,更大胆妄为了。今夜里,他见山猴惨死,高佬六等三人又无故失踪,一颗心十五十六地乱跳。他预感到不妙,要不是有雌雄大盗在,他恐怕早已脚底下抹油,首先逃出这座老林了。他有过几次的经验教训,也碰过一团黑乎乎见影而不见人的山妖,最先逃命的是他。后来穿林虎和一些弟兄们惨死在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之下(闵子祥和元凤在铲除穿林虎这伙山匪时,是蒙了面,身穿黑衣悄然而来,杀了山匪之后又骤然而去。至今,南瓜脸仍不知杀死穿林虎和同伴的是什么人)时,他又逃了出来。现在他听山狼说只见到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就不知人事了,他疑心那黑影不是神秘可怕的山妖,就是那两个杀害穿林虎的蒙面黑衣人了。要不,又是什么人在夜里跑来这深山老林中?
    现在他和小五守夜,一面心惊胆跳地四下打量,一面轻轻对小五说:“五老弟,你今夜可要特别小心了,有什么不妥或响动,最好也躲起来,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要紧。”
    小五也轻轻问:“南叔,今夜来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但愿不是山妖,不然,我们大家都没命。”
    小五惊愕了:“山妖?那不是人?”
    “山妖当然不是人,是一个可怕的黑乎乎的怪物,来去无踪影,杀人在瞬息之间。”
    “南叔,你见过山妖了?”
    “见过见过,我见过两次了!要不是我皮粗肉厚,见机从山坡上滚下来,恐怕早巳没命了!我一些同伴,一个个都先后死在神秘的山妖手里。”
    小五问:“今夜来的是山妖?”
    “我不知道,不是山妖,恐怕也是一个异常可怕的人。不然,山猴怎会死去,高佬六他们怎么会一下不见了?弄得不好,下一个死的是我们。”
    小五害怕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总之,我们小心就是,看见不妙,先逃命要紧。”
    “我们现在就找地方躲起来好不好?”
    “不不!我们现在还是跟着大伙的好。再说,现在我们去哪里躲藏?你敢在黑夜里跑进老林中吗?不怕那可怕神秘人就藏在老林里,先将我们干掉了?”
    小五更吓得一发没主意了。
    正当他们轻声低语谈话时,小三子伏在树上早已看清了山贼们的一举一动。他看见九环刀和健壮妇女跃上屋顶的轻功十分的轻灵敏捷,便不敢冒险行动,何况还有四个剽悍凶狠的山贼,他只有等待机会下手。后来看见他们都回到屋子里去了,便想等他们睡着的时候再动手。他感到必须在天亮前将那五个女子救出来,不然,就救不了人了。
    过了好一会,小三子看见山贼们没有什么动静,便从树上轻纵落地,蛇行鼠步,悄悄地摸近了那间大草屋。他看到南瓜脸和小五在值夜,心想这下怎么办?在以前,小三子可以放一把火烧了这贼窝,引开分散敌人。现在不行,这些全是草屋,大火一起,全部会着火,首先就会将那关在小屋里的五个女子烧死,救人变成了害人。骤然过去将这两个山贼点倒吗?那也不行,山贼倒下的声音必然惊动屋子里的所有人。若是点倒了他们,那健壮妇人会解穴,不起作用。除非先将他们一下杀了,才可以消灭这伙山贼。小三子更想到,要是天色大亮;山贼去树林里搜索,必然会找到高佬六他们,解了他们被封的穴位,那么山贼的力量更大,自己就更加难办。
    小三子想到最后,感到只有先将山贼一个个干掉,就是不杀死,也得弄倒他们才能救人。小三子想罢,骤然一跃而起。南瓜脸一下看见一条黑影扑到,正想叫喊,小三子手中的一把匕首,就将他捅翻了,返身一招,又刺伤了惊惶失措的小五。南瓜脸的惨叫和小五负伤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九环刀等人立即奔出,小三子早已闪电般飞进老林中去了。九环刀等人只顾查看门口左右前后,根本没注意到小三子已跃上屋顶,从屋后方向一闪而逝的身影。待九环刀跃上屋顶察看时,小三子闪入树林已不见踪影了。
    扁头风问受伤倒地的小五:“是什么人刺伤你和杀了南瓜?”
    小五惊愕地说:“是,是,是山妖。”
    山狼和扁头风同时惊震了。这两个山匪是当地人,山妖的流传,他们不但早巳听说过,也曾目睹过。他们也是另一股流窜到黔桂湘一带的匪徒,从神秘莫测的山妖掌下逃命出来的。现在一听是山妖,他们怎不惊慌恐惧?扁头风急问:“什么?是山妖?”
    “是,是,是南叔说的。”
    山狼问:“你看见山妖了?”
    “我,我,我只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出现,又骤然不见了。”
    小五这么说,山狼和扁头风便肯定是神秘可怕的山妖来了。九环刀和胖姐是从西北窜来这里的,没听过山妖的传说。胖姐听了奇怪地问:“山妖?山妖是什么东西?”
    扁头风说:“是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山野中的神灵。”
    “什么?是一个山间中的神灵?”
    山狼说:“胖姐,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大家都没命了!”
    九环刀一向在江湖上闯荡,可不大相信什么鬼神之说,自己也从来没有碰见过,碰上的都是一些武林高手。他瞪眼说:“什么山妖,你们别自己吓自己了!老子和胖姐就是山妖,就是人间的混世魔王。哪来的什么山妖了?”
    胖姐也说:“什么山妖山怪,这不过是一个轻功不错的鼠辈罢了,只会偷偷摸摸在暗中进行偷袭,他真的是什么山妖,为什么不敢亮相和我们交锋?干吗在杀了人后又溜掉了?”
    山狼和扁头风一听又愣住了。是呀,真的是法力无边的山妖,干吗偷偷摸摸暗算人?干吗杀了人后又跑掉了?以往的山妖可不是这样的。以往的山妖一出现,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杀人在瞬息之间,只有人狂奔逃命,山妖怎会见人来而跑掉的?
    山狼问:“那么不是山妖了?”
    九环刀说:“老子从来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山妖山怪!”
    胖姐说:“来人虽然不是什么山妖,但他的轻功实在不错,来往轻而无声,不让我们发觉。我们可要特别提防他在暗中偷袭。”
    九环刀这时向森林大声吼道:“什么人,有种的就给老子站出来,别偷偷摸摸暗算人。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出来,跟老子明刀明枪交锋!”
    九环刀的大声叫骂挑战声,在深夜的深山老林里,显得特别响亮,五里之外,都可以听到。可是除了山谷的回音外,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见有任何的动静。显然这个偷偷摸摸的袭击者,不敢应声出来正面交锋,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更不是什么可怕的山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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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行侠深山
    上回说到九环刀的叫骂声不见回应,更加肯定这个暗中的偷袭者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是一个轻功不错的鼠辈而已,九环刀更有恃无恐了。就是剩下来的山狼和扁头风两个山贼也胆壮起来,他们也跟着一起叫骂,但同样也没有任何动静和反应。
    九环刀对山狼和扁头风说:“你们两个抬小五进去医治伤口,这里由我们夫妇两人守着,一到天亮,只要这个不屑的鼠辈没有走,老子誓必杀了他解恨!”
    小三子伏在树林里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我当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啦!我只想救人,我才不那么傻,跑出去与你们交锋。小三子虽然能在情急之下,不顾自己的生死,在中黄小镇杀了吊眼黑狼那伙匪徒,但面对强敌,仍然对自己的武功没有信心。的确,以小三子目前的武功,要是力战雌雄大盗,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就是临敌的经验也不足,所以只能用智用计与山贼们周旋了。
    小三子伏在树上,在月光下见山狼、扁头风将受伤的小五抬进了草屋里,九环刀和胖姐真的在门口警惕地注视四周的一切动静,暗想:我该怎么办呢?要是拖到天亮,就没法救人了!等了好一会,小三子又轻轻地从树上溜下来,从屋背后轻轻扒开一处泥草墙,钻进了草屋中去。
    山狼和扁头风这两个山贼,昨夜里就随大伙出去,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去洗劫了一处小山寨,得手之后,掠劫所有的财物又转回来,可以说是劳累了一天一夜。加上昨夜里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精神紧张极了。现在他们知道有九环刀和胖姐守着,想必那个不敢露面的偷袭者不敢再来了。所以他们给小五敷药包扎好伤口之后,实在累极了,一合眼就睡着了。这就方便了小三子的行动。
    九环刀和胖姐见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四周一切动静也没有,眼看黎明就快来临,暗想:这个莫名其妙的鼠辈大概是走了,也就渐渐地松懈下来。胖姐感到十分困惑:这一处远离市镇村落的深山老林,平时根本无人到来,就是连大胆的猎人,也不敢闯进这个野兽出没、毒虫毒蛇极多的老林子里。何况只要这老林四周一出现猎人,胖姐不是将他们杀了,就是将他掳回来。小五、小七,就是胖姐掳回来以满足自己性欲的,其他的都杀了。久而久之,这一带深山老林,就成为附近猎人一个可怕的禁区:活的进来,死的出去。弄得后来谁也不敢来这处深山老林了。
    胖姐感到,既然无人敢来,怎么今夜里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杀人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敢断定,这个神秘的杀人者,武功一定不高,而且更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英雄人物。侠义道上的人士,不可能有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他们要消灭自己,早已光明正大地出现了。这就是这个雌大盗十分困惑的地方。她感到这可能是一个大胆而又武功不高的复仇者。这个复仇者,可能就是大哥他们昨天洗劫那小山寨中的一个胆大而心细的猎人,胖姐想到这里,急问九环刀:“大哥!你们一路回来时,有没有发觉有人在暗暗跟踪着你们?”
    “没有!老子在这一点上是十分注意的,谁敢大胆跟踪我们了?”
    “可能是那小山寨劫后余生的一个猎人!”
    “不可能!老子是临天光带人扑进山寨里,见人杀人,见狗杀狗,全山寨的人没一个能逃脱了出去。除了我们带回来的那五个小妞,全寨没一个活人。而且我们在撤走时,又一把火烧了那小山寨,哪来的什么猎人了?”
    “我看一定是个逃脱了的猎人,带着全家和全寨人的血海深仇,悄悄地跟踪你们来到了这里,在夜里进行报仇。”
    九环刀怔了怔:“真的是这样?”
    “要不,你给我解释,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杀人者,一个个将山猴他们干掉?”
    “他要报仇,怎么不公开来找我们?”
    “大哥!你别忘了,他可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只是一个山中猎人,自知不敌我们,又报仇心切,便不择手段一个个来干掉我们了。看来,他不将我们全部干掉,是怎么也不会解恨的!”
    “好!老子等着他好了!”
    “他不会出来和我们见面的。”
    “那老子一到天亮,便分头搜索这座老林,看他能飞到天上去!”
    他们正说着,蓦然听到山狼和扁头风在屋子里一声惨叫。雌雄大盗双双一怔,九环刀说:“不好!可能屋里又出事了!”便首先冲进了屋里,胖姐也跟着奔入。在灯光下一看,山狼和扁头风已双双倒卧在血泊中,小五惊恐地缩在床上一角。雌雄大盗四下环视,不见任何人影,问小五:“是谁杀了他们?”
    “是,是,是一个小黑影。”
    “什么?小黑影?”
    “是!是!”小五害怕地说。
    胖姐问:“那个小黑影呢?”
    小五指着一个房间:“他,他,他,他跑进去了!”
    九环刀和胖姐相视一眼,大家心照不宣,一个守着房门,一个拿了火把挥刀冲了进去,冲进去的是胖姐。好一会,胖姐又转了出来。九环刀急问:“你杀了那小黑影?”
    “叫他逃走了!”
    “什么?叫他逃走了?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窗,连猫也钻不出去,他能逃跑?”
    “他早巳在我们房墙下挖了一个洞,怎能不逃出去的?”
    九环刀一怔:“什么!他几时在我们房间里挖了一个洞了?”
    “这么一道泥糊的草墙,用手一挖就挖开了,说不定是我们在大门口时,他悄悄挖开墙潜了进来。看来这个胆大心细的复仇者,极够冷静和沉着,真的要将我们一个个干掉了。”
    “老子去追!”
    “大哥!你千万别出去,说不定他这时在外面黑暗处等着我们。天快亮了,我们等一会再出去,就不怕他在黑暗处暗算我们了!”
    “我们就守在这屋子里?”
    “只有这样,才不会遭暗算。”
    “等到天亮,你不怕他走了?”
    “他要复仇,一定不会走,只有隐藏在树林里等待时机刺杀我们。”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和这个不能动的小五,树林这么大,天一亮,我们两个人搜索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老娘有办法将他引出来。”
    “哦?你有什么办法将他引出来?”
    “天一亮,我们将那五个女子拉出来,喊三声,他要是不出来,我们先杀了其中的一个女子,看他出不出来。不出来,我们又杀一个。我不信我们将五个女子一个个地杀了,他会不出来。大哥!我就是怕你舍不得那五个女子。”
    “老子有什么舍不得,天下女子多的是。”
    的确,小三子没有闪身入树林,就伏在屋顶上,也打算等他们其中一个出来时,出其不意地进行偷袭。只要刺倒刺伤了其中的一个,那就好办了。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震动了一下:好残忍的手段,用五个无辜可怜的女子来威胁自己。自己本是为救这五个女子的,这样一来,那不害了她们么?不行,我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我何不趁这个时候,先将这五个女子放出来?
    猛然间,他又听到那健壮妇人在屋子里问:“大哥!你还要出去?”
    “胖姐,我去那小屋子里看看,我担心那个小黑影先去将那五个小姐放了,到时,我们怎么将他引出来?”
    “他将那五个妞儿放出来更好!”
    这一下,不但九环刀,就是伏在屋顶上的小三子也愕异了。他听到九环刀问:“你说什么,怎么他将那五个小妞救走了会更好。”
    “你不想想,黎明前的黑夜,是最黑暗的,尤其在老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救出了那五个小妞,怎么逃出去?他还要保护那五个妞儿,必然在她们的前后左右。他要是一个人,我们恐怕不易在老林里找到他,他带着五个小妞,我们就容易找到他了!这不是更好吗?”
    “不错!我看他带着五个小妞儿怎么逃出去?迟早为我们捉到。到时我看这个什么小黑影是怎么一个三头六臂的人,居然不声不响一个个将我们手下八个人干掉。”
    小三子伏在屋顶上也怔住了,他本来想先将五个女子救出来,现在看来不行了,的确会令自己不能专心与他们对敌。可是也不能等到天亮,要不,那五个女子就更危险。自己不出现,五个女子就会一个个死在这两个山贼的刀下。小三子想了一下,感到只有先将这个山贼引出来再说,要是自己闯进屋子里,交起锋来,连逃跑也不方便。
    九环刀和胖姐正在屋子里焦急地盼着天明。这一对雌雄大盗,过去在江湖上,一向在风高月夜里活动,潜人民房,劫财劫色,大白天里就深藏不露。他们希望黑夜越长越好,更希望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是黑夜,那么所有追踪他们的武林高手,都找不到他们了。现在,他们给小三子弄得颠倒过来,希望快一点天亮了!突然,大门“砰”的一声,不知给什么东西撞开了,一阵山风扑了过采,将亮着的灯火一下吹灭,而且似乎还有一团黑影扑进来,九环刀急忙挥刀砍杀,他的刀好快好准确,这团黑影给他挥砍成七八块,向四面散,九环刀以为将小黑影分尸了。得意地狞笑:“小子,老子看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一声惨叫,滚翻在地,一条小黑影又似闪电般闪了出去。
    胖姐本想追出去,但担心九环刀的安危,急忙点燃了火把一看,只见九环刀倒在地上,一条腿尽是鲜血,再看看给九环刀劈成七八块向四面飞散的那团黑影,竟然是南瓜脸的尸体。
    原来小三子先将大门外已死去的南瓜脸尸体,用力扔了进来,撞开大门,飞入屋中,趁九环刀挥刀劈碎南瓜脸尸体的得意狞笑的刹那间,如电闪入,出手如风,闻声辨影,用匕首狠狠地向九环刀捅了一刀。由于九环刀身躯高大,又是在黑暗里,小三子没有刺中九环刀的要害之处,却深深地刺入了九环刀的大腿骨中,九环刀站立不稳,一声惨叫倒地。小三子也在这刹那间翻身飞出,既防九环刀的反手挥刀反击,也防那贼婆娘的进攻,因此不敢再进一招,取了九环刀的性命。小三子这一下,虽然没杀了九环刀,却也重伤了他,令这个最凶狠的山贼失去了战斗力。但小三子却不知道自己已重伤了九环刀,以为他只是伤了一点皮肉而已,所以转身飞出。
    胖姐在火光下看见这一情景,不由怔住了。九环刀咬着牙忍着痛,挣扎着站起来,朝胖姐吼道:“你还站着看什么?快给老子追出去杀了这小子!”
    胖姐问:“大哥,你的伤……”
    “老子的这条腿没有断,你不用管我了!快去追杀这小子!”
    胖姐看看屋外,月亮早已西沉,外面漆黑一片,心想:这个复仇者轻功那么俊,这时已不知跑去哪里了。要是他伏在黑暗处,自己贸然出去不危险?便说:“大哥!我还是给你包扎好伤口再说。不久,天就亮了,那小子人还没有救出去,他不会跑远的。”
    胖姐在火光下检查九环刀的伤口,这一刀刺得好深,也伤了筋骨,看来九环刀没有一头半个月的治疗,是不能行动了。
    胖姐给九环刀止了血,洗涤了伤口,敷药包扎好后,天色已渐渐明亮,屋外的景物,已清晰可辨。胖姐说:“大哥,你小心了!我去将那五个女子带来这里。”
    九环刀握着刀说:“你也要小心,碰上了那小子,你给我活捉了来见我,老子要活活地剥了他的皮解恨!”
    “是!”胖姐子对九环刀说,“你也要小心了!”说着,便提了一把柳叶刀出门。她先四下望望,见没有什么动静,便一步一小心地朝小屋走去。以往,这处老林中的几处草屋,是她的天地,用不着作任何防范。自从来了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复仇者,一夜之间,弄得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完整的人,却要十分警惕这个复仇者的突然偷袭。至今,她仍然认为小三子是那小山寨劫后余生的一位猎人,前来报血海深仇,根本没想到是一位行侠仗义的侠士。她凭以往的经验认为,不但是一般侠土没有来者这样的行动,就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也不会这样做。这只能是惯于翻山越岭捕捉野兽的猎人所为。
    当她走到一转角处时,眼前突然人影一闪,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自己刺来。她急忙挥刀一架,同时也后跃几步,定神一看,行刺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瘦小的人物,身高不到自己的下巴,穿一身黑衣裤,用黑布蒙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颇有神蕴的眼睛。她略带惊讶地问:“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你快离开这里,不然,不然,我会杀了你。”
    小三子本不想出面露现,但这时他不能不现身了,因为这个贼婆娘要带走这五个女子。要是让她带走,那更麻烦,也会逼得自己现身。既然这样,不如在五个女子未被带走之前现身的好。他刚才在暗中的突然袭击,不想杀了这贼婆娘,只想伤了她,令她惊畏而走。小三子没想到这贼婆娘人虽然粗壮,身法却十分敏捷,竟能闪过了自己这一偷袭。他希望用这一句话,威吓这贼婆娘退走,不敢与自己交手。这样,又显示了小三子是一个初出道而且稚嫩的雏儿,一个在江湖上闯荡了多年的女大盗,武功一流,能这么让你吓走?那真是异想天开。这个贼婆娘当然不为小三子吓走,反而露出了更为惊讶的神色。因为她听出这是一个未成年人的声音,还是个孩子呢。暗想:难道是这么一个小娃子,弄得自己和大哥一夜不安?还毫无声息地将自己手下的弟兄一个个打发掉?这不可能,一定在暗中还有另一个轻功不错的人。便问:“是你一个人在昨夜里将老娘的人一个个干掉了?”
    “不错!”
    “小娃子,老娘不屑杀你,叫你的同伙出来吧?”
    “我就是一个,哪有同伙了?”
    胖姐暗想:老娘才不相信你是一个人。既然你不肯说,老娘先将你活捉了过来,看你的同伙出来不出来。便说:“好!小娃子,你受死吧!”胖姐感到若是捉了这小娃子,胜过带走那五个女子。她骤然一刀劈出,跟着伸出一张蒲扇般的大手来抓小三子。刀是虚招,手才是实招,目的想一招就将小三子抓了过来。
    可是她一连出手几招,都叫小三子机灵地闪开了,但小三子想贴近她出手反击也不容易,因为她不但刀快,出手更快,就算能刺伤了她的右手,却会叫她的左手抓住了,会将自己扔小鸡似的扔死。所以小三子只能一味躲闪,不让她抓着。
    胖姐一连出手几招,都叫小三子似滑鱼般闪开,不由暗暗惊讶起来:“小娃子,你的身法不错呵!好!老娘看你能闪过我多少招。”于是凶狠敏捷地出手。
    他们的交锋,惊动了九环刀,他扶着拐杖走出来,见胖姐与一个一身黑蒙了脸的小娃子交手,同样惊讶起来:难道昨夜是这么一个小娃在装神弄鬼,不但杀了自己多名弟兄,还伤了自己?在交锋时,胖姐似一只凶猛敏捷的母老虎,在扑杀一只灵活奔走的小兔子似的,不论母老虎如何凶猛敏捷,都叫小兔子灵活地躲闪过去,实在令人惊奇不已。
    胖姐见自己十多招凌厉的攻势,都没办法能抓到小三子,急得大叫:“大哥!你守着他,别让这小兔子跑掉了!”
    其实小三子根本不打算逃跑,一味以这奇妙的身法与胖姐周旋,等待时机还招反击。他想逃跑,早已逃跑了,哪怕所有的山贼出动,也无法捉到自己。
    九环刀何止是守着不让小三子逃跑,同时也加入了进来。他的一条腿虽然行动不便,不能纵跳,但手中的一口九环刀也相当凶狠凌厉,同时他不像胖姐只想活捉小三子,而是恨不得一刀将小三子劈为碎块,所以出刀比胖姐更为凌厉凶狠,招招都是实招,志在立取小三子的性命。要不是他腿带重伤,转身和行走不便,他与胖姐联手,别说小三子,就是武林中的一些上乘高手,也难以招架。幸而小三子昨夜里用计先伤了九环刀,才令他们两人联手的威力大减。即使这样,小三子也不容易对付。
    小三子刚闪过胖姐凌厉的一抓,九环刀又在他身后一刀凶狠地当头劈下,小三子身形就地一滚,情急之下,一掌顺势拍出,“嘭”的一声,竟然将九环刀巨大的身躯拍飞了。摔到一丈多远的草地上。这一掌,是一阵风传给小三子的救命连环三掌,有鬼神不测之机,小三子在情急中抖了出来,一拍即中,而且拍中的是对方的要穴。只听见九环刀又是一声惨叫,摔在地下时一口鲜血喷出。要不是小三子一身的内力仍不十分深厚,小三子这一掌,足可以取了这雄大盗的性命。但这一掌,也令九环刀受了严重的内伤。一时爬不起来。
    胖姐一见大惊,一下呆怔住了。小三子已似闪电般地朝她扑来,一招匕首拼刺法抖出,顿时划伤了她的右臂,一把柳叶刀也脱手掉下来。她忍痛左手骤然一掌拍出,逼退了小三子。这时,她哪里还敢交锋,纵过去抱起九环刀,飞也似的向老林中逃去了。这个剽悍的雌大盗,右臂虽然受伤,仍能抱起近二百斤重的九环刀,奔走如飞,逃得无踪无影。
    小三子看得不禁心头悚然,不敢也不想去追杀。论武功,小三子目前的武功,恐怕不是这雌雄大盗的对手,他能取胜,全凭他的机灵和计谋,而且还不择手段,才侥幸战胜了这一双名动西北武林的雌雄大盗。然而,令胖姐惊恐逃命的,并不是因为她右臂受了伤,也不是九环刀的伤重垂危,急要医治,而是她看出小三子拍出的那一掌法,竟然是她们夫妇惊震得胆破心裂的一阵风掌法,所以雌大盗才背起九环刀惊恐地逃命去了。他们不但逃出了这深山老林,也逃出了这九万大山,逃到远远的南方去了,再也不敢在九万大山一带出现,害怕一阵风的追杀。这也是小三子想不到的。
    小三子见他们逃走了,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大气、总算将一伙凶残的山贼消灭了,可以从从容容去救那五个女子了。他蓦然听到身后有响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受伤的小五,一个十八岁的山贼,惊恐地想向老林爬去逃命。他受伤不轻,但是这般不顾伤势爬行奔逃,就算逃进了老林,伤口再发作,也一定会死。小三子看得不忍,跃了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说:“你别逃了!只要你今后改恶从善,我不会杀你的。”
    小五见这个蒙了面的黑衣小侠,竟能将武功极高的九环刀和胖姐拍飞刺伤,哪怕是没有死的山狼、扁头风、南瓜脸等人加起来,也不是这黑衣小侠的对手。他伏在地下连忙叩头说:“我今后一定改,一定改,望小侠饶命。”
    “好了!你快回屋子里,别乱动,好好地养伤,不然,就是我不杀你,你也会死的。”
    “是是!我现在就爬回去。”
    小三子见他爬得异常的痛苦和缓慢,心有不忍,说:“好了!你别爬了!我扶你回去吧!”
    “不不!小侠,我没什么,我可以爬回去。”
    小三子不理他,一下将他扶起,背到屋子里,将他放在床上说:“好了!你好好地躺着养伤吧!”
    小五更是感激涕零,说:“小侠这么开恩照顾我,我今后再不好好做人,不但有负小侠,也愧对天地和死去的父母。”
    小五本来就是九万大山中的一个猎人,给雌大盗劫了来,威逼之下,不敢不从而已。他不像山狼、扁头风、南瓜脸这一伙惯匪,好赌好吃,又不从事生产,以抢劫杀人为职业,除了杀人放火,他们什么也不会。
    小三子对他说:“你能改过重新做人就好了!”说完,便去小屋子救那五个女子。他打开了门,一看,只见五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真的一丝不挂,给捆了手脚丢在屋子一角的柴草堆里,见有人进来,更吓得缩成了一团。
    小三子不敢去看她们,说:“你们别害怕,我是特地前来救你们的。现在这里的山贼,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不死不走的,也叫我捉了。”小三子说完,走过去用匕首割断了其中两个人手脚上的绳索,将另一处地上的一堆衣服抛给了她们说:“你们快去绐其他的姐妹解开绳子,穿好了衣服出来!”
    小三子说完,便掩门走了出去。
    这五个女子惊疑不已,几乎不敢相信。当小三子走了出去后,不由她们不相信了。她们便相互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然后各自穿好衣服,虽然破烂,还可以遮体,总比不穿的好。她们仍心惊胆战地走出来,一看外面,果然再没有昨天那一伙凶神恶煞的山贼,只有救她们的小三子,便一齐向小三叩拜。她们昨夜里,便听到一些山贼们的吼叫和倒地惨叫声,已知道有人前来救她们了。
    小三子说:“姐姐,你们别这样,快起来,我们早一点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但他见其中几个女子,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一下想到山贼们劫来的大包小包的财物,其中必定有一些衣服,便说:“姐姐,你们先去屋子里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找些好一点的衣服换上。不然,你们没法走回去的。”
    小三子说完,闪身便走开了。没有多久,他便提着两大包衣服回来,递给五个女子说:“你们各自换上一两件好的衣服。别害怕,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山贼了,没有人再来害你们了。”
    小三子说完又掩上门转了出去,好一会,这五个女子便打扮一新走出来,真的比以前好看多了,有的还梳好了散乱的头发,再也不像刚才蓬头垢面可怜兮兮的样子。小三子看了她们一眼暗想:原来她们长得这般好看,怪不得山贼将她们抢劫了回来。
    这五个女子又要再叩谢小三子。小三子连忙摆手说:“五位姐姐,别再这样,不然,我可不敢理你们,自己走了。”
    五个刚脱险的女子听小三子这样说,真的不敢再行叩谢礼,害怕小三子丢下她们不管了,那就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们不但将小三子看成是救命大恩人,也是保护自己安全的神灵。
    小三子说:“你们不这样就好了。看来你们昨天都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一口水。来!我带你们到厨房里弄饭吃,吃饱了我们好离开这里。其实我也饿了,没吃饱也没气力保护你们平安离开这里。”
    这五个女子来到后一直惊恐不安,有的甚至想自尽,只是没有机会让她们自杀,哪里还想到口渴和肚饿的?经小三子这么一说?她们真的感到口渴和肚饿了。何况救她们的恩人也肚饿了,就是她们不想吃,也要弄饭菜给恩人吃呀。其中一位略为年长的女子说:“恩人,那请你快带我们到厨房里去,我们一定让恩人吃饱。”
    “好!你们随我来。”
    谁知刚走没几步,一个女子惊恐地尖叫起来。小三子急问:“出了什么事?”
    这个女子指指前面不远的地方:“这,这,这……”
    小三子一看,那是给自己杀了的山猴的尸体,仍伏在那里没动。小三子昨夜没时间将他搬走,看来九环刀他们也没有将他抬走。小三子说:“别害怕,那是一个山贼的尸体,他再也不会害你们了!”
    小三子虽然这样说,但五个女子仍是害怕,不敢走近去,远远避开,绕道而走。小三子想不到山里的女子,连见了尸首也感到害怕,她们面对如狼似虎的山贼,又怎能不吓成一团?小三子心中更升起了一种对弱小女子保护的责任。他一下想到那间大屋里仍横卧着山狼和扁头风的尸体,还有那给劈成七八块四下飞散的南瓜脸的尸体,那不更将这五个女子吓坏了?恐怕吓得她们连饭也吃不下。不行,得将这些尸体拖出去埋了才行。小三子接着又想到还有三个活着的匪徒给自己捆了手脚丢进树林中,埋葬尸体的事何不让他们来干?
    小三子将五个女子带到了厨房后说:“这里有米有肉,你们升火煮饭,我出去一下,你们可千万别到外面走动。”
    这五个女子害怕小三子一离开,自己就失去了安全的保障,急问:“恩人,你要去哪里?你走了,我们害怕。”
    “树林里还有三个活着的匪徒,我去看看他们怎样了。”
    女子一听还有三个活着的匪徒在树林里,又害怕起来。小三子忙说:“你们别害怕,他们都给我活捉了,捆了手脚丢在树林里。我去审问他们。”
    五个女子才稍稍放了心,其中一个问:“恩人,你不会放了他们吧?”
    “你们看,我放不放他们好?”
    五个女子异口同声说:“恩人,你千万不要放走了他们,他们杀害了我们全寨的人。”有的悲愤地说:“他们杀害了我全家,连我一个三岁的弟弟也给他们活活地扔进大火里烧死了!我恨不得挖了他们的心才解恨。”
    小三子一怔:“什么?他们这么残忍?”
    一个年长的女子说:“恩人,他们是一伙豺狼,一群魔鬼,在我们村寨上乱杀人。连我走不动的奶奶也杀了!”
    另一个女子哭着说:“他们将我母亲活活地砍死在床上了!”
    女子们悲愤的诉说,令小三子异常的愤恨和恼怒。这一伙山贼真的不是人,是一伙豺狼、魔鬼,绝不能将他们这么轻易放走了!同时感到自己没有杀错人。早知这样,我将他们都杀了才好。便说:“姐姐,我将他们捉回来,交给你们处置,为你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没有多久,小三子将高佬六等三个匪徒提回来,掷在厨房前面一块草地上。这三个匪徒,被封的昏睡穴已在两个时辰后不解自开,但给捆成一团,像扎粽子似的,嘴里还塞了一团烂布,不能动也不能叫喊。他们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给人捆住了手脚,丢在树林里草丛中,怀疑自己喝了酒睡着过去发梦。直到小三子将他们提回来,仍莫名其妙,暗想:这个蒙面的黑衣小子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大哥、胖姐他们去了哪里?高佬六仍凶性不改,露出了一脸狰狞。当小三子将他口中的一团布取出来时,他喝问:“小子!是你将我们捆了?”
    小三子踢了他一脚:“贼子!你给我住口!”跟着对厨房里的五个女子说:“姐姐!你们出来审问这三个贼人!我将他们交给你们处置了!”
    五个悲痛的女子初时仍有些犹豫和害怕,见他们不能动,那小侠士还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也不能反抗。现在又听小三子这么说,再也不害怕了。一个女子提了一条木棍出来,悲愤地说:“我打死你们!我打死你们!”手中的木棍没头没脑地向高佬六乱打,其他四个女子,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提着柴刀和木棍,一齐奔了出来,她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棍打脚踢刀砍,复仇的怒火谁也扑灭不了,三个匪徒顿时死在五个女子的乱棍乱刀之下,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的报应。
    小三子说:“好了!好了!姐姐,他们已经死了!不用再打了!”
    五个女子打杀了这三个匪徒之后,泄却了心头的悲愤,有的哭着朝天跪拜:“爹娘!女儿在恩人的帮助下总算给你们报仇了!”有的哭着叫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们在打杀了匪徒之后,没有喜悦,没有快慰,反而更悲痛亲人的不幸惨死。
    小三子把匪徒交给他们处置,无意中训练了她们的胆量,增强她们的勇气。敢打杀凶恶的山贼,也不怕什么尸体了。其实这些姑娘并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而是惯于爬山越岭的劳动妇女,平日里开山种地,上山打柴,有的还跟随父兄进山打猎。她们要是手中有柴刀或锄头之类的工具,也可以打杀豺狼,二三个姑娘成群结队时,个别的山贼也不敢招惹她们。这次她们所以给山贼捆了,主要是在黎明时分,山贼骤然闯进山寨里来,她们有的还睡在床上,有的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反抗,更有的给吓懵了。要是山贼解开了她们的手脚要进行奸污,她们就会奋起反抗,拳打脚踢嘴咬,以拼一死,不会是那么可欺的。
    小三子本想这三个匪徒能求饶命,答应改恶从善,重新做人,就放了他们,叫他们去埋葬尸体,处理善后的事。谁知这五个女子悲愤异常,一个个怀着血海深仇,加上高佬六神态又那么狰狞凶恶,小三子也恼怒愤恨了,干脆袖手旁观,让他们给活活打死。现在看来,埋葬尸体的事只好自己来做了,而且还多了三具尸体呢。
    小三子劝慰了这五个女子后说:“还有一个活着的山贼,我劝姐姐们放过了他,别再打杀他了。”
    五个女子一听还有一个活着的便怔住了,有的问:“放过了他,不怕他今后杀人放火抢劫吗?”
    “不会的,他已经重伤躺在床上不能动,而且我看到他真的是诚心改恶从善,我答应放过了他,希望姐姐们也放过了他,给他一条生路。”
    “恩人这样说,我们怎敢不放过他的?但愿他今后真的不再害人就好了!”
    “我看他今后再也不敢害人。再说,他也是这山里的一位年青猎人,给捉了来,不得已才做了山贼的。”
    一个女子问:“是不是那个叫小五的山贼?”
    “不错!正是他。”
    “他在山贼里还算有一点人性。恩人,我们就放过他好了。”
    “那我代他向姐姐多谢了!”
    五位女子一时怔住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救命恩人会这般说的。怎么他代那个受伤的山贼向自己多谢了?他不会是这个山贼的亲戚或朋友吧?其中一个女子慌忙说:“恩人怎么这般说的?我们姐妹们应千多谢,万多谢小侠才是。要不是恩人的到来,我们恐怕早已惨死在山贼的刀下了。就是一时死不了,迟早也会走这条路的。受了山贼的污辱,怎么也无颜活在世上。”
    “姐姐别这样说,这恐怕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令我经过这处深山老林,无意中救了姐姐。这是上天之德,你们不必谢我。”
    另一个女子说:“不管恩人怎么说,恩人救命之恩,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好了!姐姐别再说了,现在我们快去吃饭,吃饱后就离开这里。”
    饭后,小三子将所有贼人们的尸体拖到树林的低洼处草草埋葬了,然后又将贼人们抢劫来的金银、衣服分成六份,包成大包小包,给每一位女子一份,叫她们带着回家。最后一份,他给了小五。五位女子一看,更以为小三子与这个山贼有什么关系了。一个少女好奇地问:“恩人,你怎么不要一份的!”
    “不不!我不能要,我没给山贼打劫,姐姐都是受害人,其实这些财物,恐怕还不能弥补姐姐丧失亲人和财产的损失。”
    小五见自己也有一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活下来,已属万幸了,还怎敢妄想分到财物的?所分到的金银财物,足足有一百多两银子,够一个人活得很好了。他连忙说:“小侠,我不要,也不敢要,你还是分给她们好了!”
    “你不要,你有伤在身,今后怎么谋生?你不会想到今后再去打劫吧?”
    “不不!小侠,哪怕今后有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宁愿死,也不敢去打劫了。我有手有脚,伤好后,我依然可以打猎为生。”
    “你打猎的工具和养伤的医药费,难道不要银两用?小五,你拿去吧!这算是我给你的,我希望你重新做一个好人。”
    小五更是感激不已。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好人,不杀自己,还为自己今后的生计着想,他忍痛在床上跪着叩头说:“小侠对我这般开恩,我今后不知如何报答小侠才好。我小五今后一定要重新做人,不然,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而死。”
    “好了!只要你今后重新做人,就比什么报答我都好。你快躺下,我送五位姐姐回去后,会转回来再看你,直到你伤好能离开这里。”
    小五愕然:“小侠要留在这里伴我?”
    “我既然救了你,你又不能行动,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管了。我还有个不放心的,就是那个什么九环刀、胖妇人会转回来,会对你不利。”
    “小侠要留着等候他们?”
    “不错!他们对别人的危害太大了,我不想办法除了他们,实在有点不放心。”其实小三子留下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人迹罕到的深山老林,正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既避开了回龙寨高手和官府的追踪,自己更可以暗中练习武功。要是雌雄大盗转回来,还可以杀了他们为民除害,一举三得,岂不太好?
    小三子又吩咐五位女子带上木棍、柴刀等防身武器,以防意外,便带着她们走出深山老林,然后沿着来路,朝一处山峰走去。走了三个多时辰的崎岖山路,不时穿林过涧,最后来到一处山坳。山坳下二里多远的一处半山坡上,便是这五个女子原来的山寨了,也是被匪徒们洗劫过后,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山寨。众女子遥见自己出生生活过的山寨已变成废墟,真是百感交集,悲从心起,一天一夜,她们恍如经历了一场恶梦。
    山寨中似乎有不少的人在走动,看来是附近一带山寨的村民,以及山寨中人的亲戚朋友惊闻事变而赶来的,其中恐怕也有几人从山贼的刀下逃生出来,大家正在清理火场,在废墟中寻找亲人的尸体。
    小三子说:“姐姐,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你们可以回去了。这里离山寨不远,路上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恩人,你不跟我们回去么?”
    “不不!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置,不跟你们进寨了。你们快回去吧,说不定你们还有些亲人活在世上,在盼望你们呢。你们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说出我来,也别说是我救了你们。你们只说有一个人救了你们之后就走了,更别说我送你们来到这里。”
    其实小三子不吩咐,这五位女子也不知道小三子的姓名,也不知小三子的真面目。他一直是蒙了面孔行事。其中有些女子也曾问过他的姓名,想叫他将面布除下来看看。他说:“你们别看,别知道我的好,不然,今后会带给你们灾祸的,不但害了我,更害得你们不得好死。”吓得五个女子不敢再问了。
    这几个山寨女子又再一次拜谢了小三子,便朝山坳下的山寨奔去。她们到了这里,也归心似箭,都想看看自己的亲人是否还活着,有的想看看自己的娘家人来了没有。
    其中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却坐在山坳中不动。小三子惊奇地问:“姐姐,你怎么不回去?”
    “我在山寨中已再没有亲人了,也没有家,我回去又怎样?还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难道你没有一个亲友可投靠?”
    “我有就好了。我不像她们四人,有的有娘家,有的有还没过门的夫家,有的有外公外婆。我是一个孤女,什么亲人也没有。山寨中的叔叔姐妹,十死八九,活着的也自顾不暇,还有谁来看顾我?”
    “那你今后怎么办?”
    “恩人,我只有跟随你了!你回山寨,我就回山寨,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不不!你千万别跟随我。”
    “那我跳崖死去!”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举目无亲,无家可归,在山野中迟早会死,不如早死比迟死好!以免活着受苦。”
    “姐姐,你千万别去寻死。”
    “那恩人愿意我跟随你了?”“姐姐,你跟着我会很危险的。”
    “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危险?大不了一死。”
    小三子有点犯难了。要是在古州,别说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就是十个,他也可以收留下来。可是现在,自己是避开江湖上人的追踪而跑来这里躲藏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子,方便吗?万一遇上高手追来,自己带着她怎么逃走?留下了她不让人捉去了?要是落到正直人的手中还好,要是落到了黑道人物和官府人的手中,对方为了迫问自己的下落,必然会对她百般拷打、千般折磨,那不令她更受苦了?自己也不忍心让她落到别人手上受苦折磨的呀。
    少女又说:“恩人,我会洗衣煮饭,打柴补衣服,你就让我伺候你吧。”
    “不不!这些我都会做,用不了你伺候。”
    “那恩人是不要我了?”
    “这,这……”
    “那我死去好了!”
    “姐姐,你别乱来,好好,你就跟着我好了!”
    小三子感到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见难而不相助的。少女大喜而拜:“多谢恩人开恩。”
    “姐姐,到时有了危险,你千万别怪我骂我才好!”
    “这是我自愿的,怎会怨你骂你了?”
    “好好,我们走吧!”
    少女高高兴兴地跟随小三子离开山坳,又转回那深山老林。路上,小三子说:“姐姐,你以后别再叫我什么恩人恩人的了,你叫我做兄弟吧,以后我们就姐弟相称。”
    “那怎么行的?我叫你做少爷或主人吧!”
    “不不!你千万别这样叫,不然,我不敢叫你跟着我了!”
    “恩人这么说,我就放胆叫兄弟了。”
    “这样才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韦,叫珊珊,山寨里的人都叫我做珊妹子。兄弟,你哩?”
    “我告诉你,你不可对任何人说出去。”
    “兄弟这样吩咐,我当然不敢跟人说了。”
    “我姓西门,叫小三。”
    韦珊珊有点惊讶:“西门?”
    “你读过百家姓没有?”
    小三子一问,便感到自己失口了,一个山野中的姑娘,又怎能读过什么百家姓的?就是县城一般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会去读书写字,只能在闺中拈针刺绣,读书是男人们的事。除非是豪门望族、书香人家或者武林世家中的小姐,才有可能读书识字。在山区农村,就算男孩子恐怕也没有机会读书。而自己只是在七岁以前,父母在世时,读过几年三字经、百家姓而已,识字也不多。
    可是韦珊珊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韦珊珊说:“我读过百家姓,也读过三字经、千字文和女儿经哩!想不到真的有人姓西门这个姓的,我是第一次碰上兄弟你了。”
    小三子愕然:“你读过那么多的书?”
    韦珊珊伤感地说:“我父亲原来是柳州府罗定县的一位秀才,从小他就教我读书识字。在我十岁那年,我家遭到奸人逼害,父母带着我逃亡到这一带来,不久就郁郁相继而亡。我为一位老猎人收养,现在他又为山贼杀害,连一间破烂的草屋也烧了……”
    小三子听了深感同情。自己的父母何尝不是为人所害,举家充军到贵州来的。大概是同病相怜之故,小三子说:“姐姐,你和我在一起就不用怕了,我会将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一样好好看顾你的。我同姐姐一样,父母也是为人所害,举家充军到这一带来,也是父母早亡。我比姐姐还不幸,七岁就没有了亲人。一个人四处流浪。”
    “原来兄弟也是这般的命苦和不幸,不过兄弟比我强多了。”
    “我怎么比姐姐强多了?”
    “兄弟有这一身的本事,能除掉那一伙凶恶的山贼。要是我有兄弟一半的本事,我养父就不会惨死在山贼的刀下,我也不会给他们捉了来。”
    “姐姐想不想学武功呢?”
    “兄弟,我能学吗?”
    “我看姐姐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姐,登山过岭,十分稳健,只要姐姐愿意学,就一定能学会。”
    “那我又多谢兄弟的大恩了!”
    “姐姐别这样说,姐姐有一技防身也是好的,起码不会受坏人的欺负。”
    小三子想到要在深山老林中躲藏半年,一方面练武,一方面等候那雌雄大盗转回来,既然练武,不如教会这同病相聆的姐姐一些防身的武功,万一有事发生,自己一时保护不了她,她也可以逃跑,不致落到了别人的手中而遭不幸。
    小三子担心雌雄大盗会转回来是多余的,这雌雄大盗为小三子拍出的那鬼哭神嚎连环三掌法唬住了,认为小三子不是一阵风,也是一阵风的徒弟,早巳惊魂丧胆,逃到远远的地方去了,再也不会转回来。何况九环刀受了严重的内外伤,没一年半载不会好起来。就算他们真的转回来,起码也要在一年之后。反而是回龙寨的高手们,有可能来到这一带追踪。
    说着,他们已走了十多里的山路,到了一处高坡上。此时正是烈日当空,已是中午时分,小三子便说:“姐姐,我们找处树荫坐一会,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再走路好不好?”
    “好的,兄弟不说,我也真的有点累了,也饿了。”
    离开深山老林时,小三子随身就带了一皮囊水和一些饭菜上路。他打算将五位女子送回去后,再观察这一带的地形地势,黄昏前才转回老林,水和饭菜,就是准备在路上吃用的。
    他们一边吃一边打量四周的山形地势。小三子却一边暗想:我要传给姐姐一些什么武功呢?看来我要先传山妹妹那一门逃跑的身法才好,再教会她一阵风的那连环三掌,她就可以防身逃跑了。要教她身法,必然要先教会她吐纳呼吸的内功才行,不然学也学不上。
    小三子想罢便说:“姐姐,你吃饱了没有?”
    “我吃饱了。兄弟,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赶路?”
    “别忙着赶路,我想在这里就教你一门防身自卫武功。”
    韦珊惊喜了:“现在就教我?”
    “是!”
    “兄弟不累吗?”
    “我不累,姐姐是不是累了?”
    “兄弟,我也不累。”
    “那好,姐姐,现在我先教你运气调息的吐纳法,这是一门内功。”
    “内功?”
    “是!内功,姐姐学会了这—门内功,就可以学另一门防身自卫的武功了。姐姐要是没有内力,就是学会了防身自卫武功的招式,也会抖不出来。抖出来就会上气不接下气的,所以你一定要先学会内功才行。”
    “原来这样。”
    “姐姐,现在你集中意念了,我马上传给你运气调息的吐纳方法,你背熟了口诀之后,我再教你怎么练。”于是小三子将小神女的狸猫千变身法口诀,一句句地传给了韦珊珊。韦珊珊是一位颇有灵气的少女,慧根极好,又是第一次学这口诀,觉得特别新奇,两炷香的时间内,竟能从头到尾背诵一遍给小三子听。小三子大为惊喜:“原来姐姐记性那么好,念两遍就能记在心中。姐姐,现在我传你运气的方法,你看着我的坐式和双手的姿式,深深吸纳、深深吐出,做到神往而气往,神定而气定,心中全无任何杂念。”
    小三子便一边做一边讲解,叫韦珊珊跟着自己做。这样两三次下来,韦珊珊又学会了。韦珊珊又自己做了一次,让小三子在旁边指点,居然没半点错漏。小三子看得又是大喜:“姐姐比我聪明多了,学得比我快。”
    韦珊珊说:“兄弟这么教我,我敢不用心学么?我学得好,那是兄弟教导有方,我有什么聪明了?”
    “姐姐真会说话,我算什么教导有方呵?别人怎样教我,我就怎么教姐姐,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姐姐,你今后就早晚勤练内功,风雨无改地日日练,一两年后,姐姐的内力一定大增,一天走二三百里路也不会觉得气喘的。明天开始,我就传姐姐防身自卫的武功。”
    韦珊珊感到意外:“兄弟,这么快就传我武功吗?不是要等一两年后,我的内力大增才能学武功的招式吗?”
    “不!姐姐,我是说那一门武功的一些高难度的招式,你没有内力会抖不出来。一般的招式你可以学,也能抖出,而且内功和武功同时进行,相辅相成。练了一些招式,你更明白怎么去练内功;练了内功,又明白武功的一些招式为什么要这样抖出来,你就会记得更深,学得更牢固。”
    “兄弟,你真是一位好师父!”
    “姐姐,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在这山峰上练了两个多时辰,一轮红日,早已西斜了。他们沿着山峰朝那深山老林走去。小三子蓦然见到一处山岭,感到若是从那山岭走,便可直达那深山老林,不用兜一段大弯路。便说:“姐姐,我们从那处山岭走,便可少走一段山路了!”
    韦珊珊看了看,忙说:“兄弟,你千万别去那一处山岭。”
    “哦?为什么?那处山岭是个可怕的地方,有老虎和毒蛇?”
    “兄弟,那是毒王爷爷的地方,谁也不敢去,别说人不敢走近,就是老虎豺狼去了那里,也会倒下死去。”
    “毒王爷爷?毒王爷爷是什么人?他那么凶恶,不让人走进去?”
    “毒王爷爷不是人,是一个神。”
    “什么?是神?”
    “是!我养父是这么说的,就是我的养父,也是听他爷爷说的,山寨里的老一辈的老人,都是这么说。所以一百多年来,不但我们山寨里的人,就是附近一带,都没有人敢去那里。”
    “去了会怎样?”
    “会莫名其妙中毒而死,有的人当场死去,有的人回来后,才毒发而死,任何郎中也救不了。”
    “姐姐,你看见过有人毒发而死了?”
    “我怎么能看见?这都是山寨里老一辈人说的。他们有的见过了,说那一处山坡和山谷,都长满了有毒的树木和花草,山岭处处,都有人和野兽的尸骸,白骨森森,可怕极了!兄弟,我们千万别去那里,”
    “姐姐,有没有人见过这毒王爷爷了?”
    “毒王爷爷能见到吗?”
    小三子自从接触过山妹妹、一阵风和山妹妹的爷爷后,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和神仙,有也是人扮的,或者是一些武功极高的人所为,不是真正的鬼神。便说:“我看这毒王爷爷不是神。”
    “不是神那是什么了?”
    “是人!恐怕是一个凶恶残忍的人。”
    “是人?是人有这么长寿吗?”
    “他有多长寿了?”
    “听山寨中的老人们说,这位毒王爷爷恐怕有几百岁了。”
    “什么?有几百岁?”
    “是呀!山寨中的老人是听他们的爷爷说的,而他们的爷爷又是听他们的爷爷说的,那不是有几百岁了?不是神,一个凡人能活几百年吗?”
    小三子又怔住了。的确,一个人怎能有几百岁的?就是一阵风叔叔的师父,是武林中最长寿的人了,也只有一百一十多岁。但小三子始终感到困惑:世上既然不会有真正的鬼神,这个毒王爷爷在这一带流传了几百年,恐怕有其他的原因,说不定那处山野,的确长满了各种有毒的花草树木,弄得人畜不敢走近。
    韦珊珊担心地说:“兄弟,我们别从那里走,其实多走十多里也不会太累的。”
    “既然姐姐这样说,我们从原路回去好了,别去冒这个险。”
    在日落苍茫的暮色中,他们回到了老林深处的贼窝,远远见草屋中有灯火亮着。小三子为小心起见,轻轻地对韦珊珊说:“姐姐,你先在这树下草丛中躲藏,我进去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我再来叫姐姐。”
    “兄弟,那你小心了。”
    小三子施展轻功,闪身接近了那几间草屋,从窗口下朝里望去,只见受了伤的小五仍躺在床上,气色似乎好多了,自己临离开前,留给他的一些食物,好像只用了一点,大部分仍摆在那里。小三子观察了一会,见屋中没有什么变化。小三子又到各处走走,也没见有什么情况,看来九环刀和那贼婆娘没有转回来。小三子便推门进去。小五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谁?”一边拿起了床头上的刀,以防意外。
    小三子说:“是我!”
    小五惊喜了:“小侠,是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走之后,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没有呵!”
    小三子又警惕地四下打量一下,的确没有人来过,放心了,说:“小五,你躺下睡吧,你没事就好了。”便转出去招呼韦珊珊回来。小五一见韦珊珊回来,感到意外和愕然:“你怎么回来了?”
    韦珊珊似乎对他仍有怨气:“我唯一的亲人死了,房子也给你们烧了,已无家可归,我不回来能去哪里?”
    小五面有愧色,也感到不安:“姑娘,杀人放火的事我没有干,我当时只是留在寨外守望,我要是有半点假话,姑娘可以杀了我。”
    “抢东西你也没有份吗?”
    小五顿时无语了。小三子说:“姐姐,他已发誓改过了,你就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小五说:“姑娘,我知道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山区一带的乡亲父老们。犯了罪,姑娘今后要打我骂我,甚至要杀我,我也不敢还手,任凭姑娘处置。”
    小三子在旁边说:“来!姐姐,我们去厨房弄饭吃吧!”
    饭后,小三子安排了另一间屋给韦珊珊住下,说:“姐姐,你在睡前要练那一门内功,外面有我给你守着,什么事也别担心。你放心休息好了。”
    “兄弟,你不休息吗?”
    “我当然会休息。姐姐,要是有什么事发生,你大声叫喊就可以了,我会立刻赶来。”之后,小三子又去看看小五,查看小五的伤势。
    小五感动地说:“小侠,自从你给我服下那一颗治刀伤的药丸之后,我的伤势好多了,呼吸也顺畅了,我想两天后就能恢复过来,可以行动了。”
    小三子暗想:原来山妹妹送给我的一些药丸,医治刀伤竟有这般的奇效,我今后更要好好珍惜了。小神女的药丸,也就是她爷爷所制炼的药丸,用各种名贵的药物制成,可续筋驳骨,腐肉重生,何况是一般的刀伤,怎能不见奇效的?
    小神女担心小三子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又有官府的人和不少的武林人士在缉拿他,所以在送别时,不但给了他——小瓶紫金丸这一江湖上少见的奇效刀伤药,也给了他一小瓶能防山瘴疠气,化毒解毒的百草霜,以免小三子深夜在山野森林中行走时为毒蛇等毒物所伤,为瘴气毒雾所侵。就是一时不慎,中了敌人的毒镖毒箭等暗器,也可以化解。
    小三子见小五真心诚意悔改,又是为自己所刺伤,所以给了他一颗紫金丸吞服。他看了看小五胸前的刀伤,的确是好多了,跟着便谈起毒王爷爷的事情。小五和韦珊珊所说的情形一样,那里的确是白骨森森,草木都含毒性,没人敢去。
    小三子问:“有没有人曾经去过那一处山岭了?”
    “当地人是不敢接的那山岭一步的,但九环刀从北方带来的一个弟兄却去过。”
    “结果怎样?”
    “结果他回来不久,便全身奇痒,跟着就毒发身亡,吓得九环刀也不敢去了。当时,南瓜脸曾劝他千万别去那里,他不信邪,还嘲笑南瓜他们不是男子汉。结果,他就是这么中毒死去了。”
    “他回来时,有没有说到那山野的情景?”
    “他说,那处山野,竖立了一块石碑,刻着‘毒岭’两个大字,劝奉世人千万莫上去。他冷笑一下,说,什么毒岭,老子偏就不信。他上岭后,见一处山谷口,又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死亡谷’三个草字,谷口长满了一些奇花异草,树下、花草丛中,都有人的尸骨和野兽的残骨,他在谷口望了望,见山谷阴森,有不少毒蛇出现,不敢进谷,便转了回来,说山谷里除了毒蛇,就什么也没有,打算日后带些硫磺再去探险,谁知他回来不到三天就死了。”
    小三子听了默不作声,似乎在沉思。小五问:“小侠,你不会也想去闯奇毒岭吧?我劝小侠千万别去,那山岭上有毒,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他们正谈着,突然听到韦珊珊尖锐的惊恐叫声。小三子一怔,跳了起来说:“不好!可能姐姐出事了!我去看看。”说完,小三子身形一闪,从窗口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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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毒岭探险
    上回说到韦珊珊突然发出的尖叫声,令小三子感到她出事了,飞身破窗而出,闪电般的来到了韦珊珊的面前。只见韦珊珊拥着被缩在床上一角。小三子在灯光下打量了四周一眼,没看到有什么变化,更不像有人来过,便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韦珊珊惊恐地说:“老鼠!”
    “什么?老鼠?”
    “是一只大老鼠,它跳到我的床上来了。”
    “哦?现在呢?”
    “我,我一抖被,它跑啦!”
    小三子给弄得啼笑皆非。还以为是九环刀转回来了,才慌忙起来,想不到却是一只老鼠。一只老鼠,也将韦珊珊吓成这样,她今后见了坏人,又怎么反抗?问:“姐姐,你不会连一只老鼠也害怕吧?”
    韦珊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兄弟,我就是有点害怕老鼠。”
    “姐姐枕边不是有一把刀吗?不能用刀刺它?”
    这一把刀,是死去的山贼留下的,小三子为防意外,特意给了她一把刀放在枕边防身,要是有什么人闯来,一边挥刀自卫,一边大声叫喊。
    “兄弟,我正迷迷糊糊想入睡,它突然跳到我的被上来了,一时吓得大叫起来,忘记取刀了。”
    “好了!姐姐,老鼠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以后挥刀砍杀它们好了,砍不中,吓跑它们也行。其实老鼠更害怕人。”
    “兄弟,这里的老鼠多吗?”
    小三子心想:老鼠又怎不多的?何况山贼们将吃剩的东西到处乱扔,又抢了不少的米粮堆放一处,更会将老鼠招惹来。便说:“姐姐,就算老鼠再多也用不了害怕它们,它们只有害怕人。好!以后我想办法捉两只猫回来养,更不用害怕它们了。”小三子又安慰了她几句,便转身出去。一出来,便看见小五提刀也来了,问:“咦!你怎么也来了?”
    “小侠,我不放心,所以也赶来。韦姑娘没事吧?”
    “没事,是一只老鼠将她吓坏了。小五哥,你伤势未好,千万别乱动才是,这里有我行了,你去睡吧!”
    是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小三子在床上练了一会儿内功,便听到厨房内有响动的声音,过去一看,只见韦珊珊已在厨房里升火烧水煮饭了。他问:“姐姐,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兄弟,已不早啦。过去我在山寨时,这时已吃过饭,不是上山砍柴,就是随养父进山打猎了。”
    “姐姐,你有没有练内功?”
    “练啦,我练完了内功才来的。”
    “好!吃过饭,我教姐姐武功。以后姐姐什么也不用管了,一心一意就练好武功。”
    “兄弟,饭总得要做吧?”
    “吃饭是小事,姐姐主要是练武功。你学会了武功,我比什么都放心。”
    小三子感到在这深山老林的贼窝中,首先要教会韦珊珊有一门防身自卫的本领,除了提防九环刀、贼婆娘转回来外,就算碰上一些野兽,也能防身自卫。今后自己有什么事要走开也放心。
    饭后,小三子在树林中选了一块略为平坦的草地,便开始传授韦珊珊第一阶段的狸猫千变身法,结合运气调息、闪身、转身、前跃、后纵的各种身法和步法。小三子一个个动作示范,耐心讲解,韦珊珊便默记在心,也跟着一个个动作做。第一阶段的十多个动作,韦珊珊很快学会了,因为这些都是简单的动作,不需要什么内力。
    韦珊珊虽然出身书香人家,自幼跟父亲读书识字,但避难来到这偏僻的九万大山中,为生活所迫,也随山寨中的姑娘们在寨子附近的树林拾过枯枝作柴草。父亲逝世之后,便跟随养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要上山砍柴割草,不时还随养父进山打猎,于是练就了她一身较为敏捷的身手,登山越岭、攀岩跨涧是常事,肩能挑,手能提,已不是一个弱女子。在山野中生活,她比小三子还有经验。她慧根好、体质强,是块学武的材料。所以经小三子一指点,几个简单动作不出一个时辰便学会了。小三子教了她三天,陪她一块练,所以她的进展很快。千变身法第一阶段的各种动作与招式,已练得滚瓜烂熟,抖展起来,比以前轻快、敏捷多了,同时内力也相应增加。
    三天之后,小五的伤势完全好了,能够如常人行动。他想报答小三子的救命之恩,更想减轻韦珊珊的日常操劳,令韦珊珊能一心一意练功练武,以补偿自己以往的罪行。他不但不离开,反而央求小三子让自己留下来。小三子觉得让他留下也好,起码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关注老林外有什么人闯来。小五不但可以负起烧水煮饭的任务,还可以出外采购一些东西回来。于是小三子便答应了。不久,小五不但从市集上觅回来两只小花猫,也抱回了一只小狗。猫捉老鼠狗守夜,狗还可以随小五在树林中捕猎。到了晚上,小三子和韦珊珊更可专心练武,放心入睡了。
    小三子在深山老林日夜勤练武功,一套匕首拼刺法已练到了随心所欲的境地,尤其是最后的两招,匕首脱手飞出,已是百发百中,哪怕是一只蜜蜂飞过,也可以一击而中,将蜜蜂钉在树枝上。同时他还悉心传授韦珊珊狸猫千变身法,也教会了韦珊珊鬼哭神泣的连环三掌。不知不觉,他们在深山老林中已过了四个月。转眼之间已是秋风送爽,漫山遍野,野山菊处处盛开。虽是深秋的季节,然而深山老林比其他地方的冬天还来得早,霜结树梢,寒气袭人。幸好这贼窝留有不少御寒衣物,小三子、韦珊珊和小五都穿上了棉衣皮毛背心,也不用到市集上去购买了。
    几个月来,小三子的武功自然大进,韦珊珊的武功,更是有长足的进步。她不但学会了那一套狸猫千变身法,也学会了十多招匕首拼刺法。此时的韦珊珊,七八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已不可能捉到她,而且她的匕首挥出,还可以刺伤刺倒他们后从容离去。她再不是不能反抗的姑娘了,完全可以跻身进入武林之中,成为一个不错的高手。一些略懂武功的流氓土匪山贼,已不是她的对手,她单身一人已可以在江湖上行走。当然,她还不是武林中高手们的对手。
    几个月来,雌雄大盗从来没有再在这一带出现过,看来他们不会再转回来了。小三子对这一点是放心了。至于山中的一些猎户樵子,也不敢闯进这深山老林中来。这一处的深山老林,和毒岭一样,早巳成为九万大山中山区人们一处神秘而又可怕的禁区。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也根本不会来到九万大山中。原因是九万大山没有什么成名的英雄人物,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宅,是一处蛮荒之地,跑来这里干什么?就是从这里经过,也不会闯到这处深山老林中来。小三子便得以平平安安地在这一处隐居下来。回龙寨的高手们,更不会想到小三子跑来这里隐藏的。他们以为这个神秘的侠偷义盗,必然会在市镇中出没,隐藏在市井之中,混迹在茫茫人海里。一个小偷,不在市集之中,他又偷什么?在荒无人烟的深山大岭中偷石头和草木?那根本不用偷,明拿就可以,谁也不会来管你。
    小三子见几个月过去了,看来风头已过去了,而韦珊珊的武功已可以自卫防身,今后只是勤学苦练之事,似乎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做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与山妹妹、一阵风叔叔相会的时候了,自己该动身回古州了。但小三子总感到自己似乎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什么事没有做呢?小三子不由沉思起来,猛然一下想到了:自己还没有去探那毒岭。毒岭是这一带人们心目中一个可怕而又神秘的地方,连野兽也不敢去的禁地,自己不去探测一下,总感到有一种失落。
    人类总有一种好奇心与冒险精神,尤其是青年人,好奇心就更重了。何况是小三子?越是神秘可怕的地方,越想去看一下。
    小三子感到这时冬天将临,草木凋零,毒蛇和其他毒物早已潜蛰地穴过冬,不会爬出来活动。就是山瘴疠气,也会大大减少。何况还有山妹妹送给自己的一瓶化毒解毒的百草霜,就算中了毒,恐怕也没有什么危险。小三子想罢,决定去毒岭走走。他感到这时不去,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去毒岭探险,小三子不敢对韦珊珊和小五说。一来怕他们担心,二来怕他们劝阻。所以小三子对韦珊珊说:“姐姐,我打算明天一早出去走走。”
    “兄弟,你要去哪里?我不能陪你一块去吗?”
    “姐姐,你不必陪我了,我只是在附近四周的山峰转转。”
    “我陪兄弟去不好吗?附近四周的山峰我比兄弟熟悉,起码不会迷失了方向。”
    “不不!姐姐还是在这里练功的好。说不定我这一去,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什么?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韦珊珊一下怔住了。
    “姐姐,我只是以防万一,说不定我今夜里就转回来了!”
    “兄弟,你不会丢下我不管了?”
    “嗨!我怎会丢下姐姐不管的?就算我今后真的要离开这里,我也会带姐姐一块走,绝不会丢下姐姐一个人离开这里。”
    韦珊珊有点不放心地说:“兄弟,要是三天后不见你回来,我就会出去找你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回来。”
    第二天一早,小三子便带上些粮食和水,离开了深山老林。他怕引起韦珊珊的不安,不敢直往毒岭而去,而是绕了一个圈子,施展轻功,直扑神秘可怕的毒岭。
    小三子来到了毒岭峰下,看见上岭的一条路口旁,竖立着刻有“毒岭”两个大字的石碑,在毒岭二字一侧,另刻有一行小字,由于年代久远,小字为风雨霜雪所蚀,已剥落不少,有的已不成字形。依稀可辨出两三句话:“毒岭之上,木石皆含毒性,望世人千万莫上,慎之,记之。”
    上岭的一条小山路,陡斜之处,有石阶可上,这显然是人工铺设,大概是年代久远,没有修理,而且也极少人上去,石阶不但为野草山藤淹没,有的也崩裂了,有的更滚落了下来。这更说明,这里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毒区,很久很久以前,已无人来往走动了。
    小三子心想:既然有人曾经在这里开辟山道,铺设登岭的石阶,就说明过去有人在这毒岭上居住过,说不定还有村落。后来又怎么成为毒岭,变成一片可怕的禁地?莫非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瘟疫,在岭上居住的人们一个个病死,没人收尸,而尸体又散发着瘟疫,弄得后来人过人死,兽过兽亡,从而成为了一片可怕的疫区,没人敢来这里了?所以才有些好心人士在这人岭的路口竖立了这么一块石碑,警劝世人,千万不可上岭。小三子不大相信世上有什么毒神爷爷的,只因乡人愚昧无知,无法解说这一现象,便产生了毒神爷爷的传说。
    小三子为小心起见,服下一颗百草霜,抖展轻功,似灵猴般登上了毒岭峰。毒岭峰是一座马蹄形的山峰,环形的山峰当中,是一块比较平坦的山坡地,只有一个出人口,而出人口从两座对峙山峰中通过,形成了一十分险要的峡谷。山峰处处都是苍绿翠碧的松林。全部都扎根在乱岩怪石之中。山中的那一片平地,却长着一片竹林。一条山溪水,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绕着山坡,穿过竹林,朝峡谷奔出毒岭峰外。会轻功的武林人土,可以从环形山峰上飞落到山中平地,一般人只能从峡谷口出入了。
    小三子站在山峰上打量眼下这一块不大的山中坝子,感到这真是山区百姓安家的理想居住地,有水有平地,有险可守。只是因为有毒,变成了一处一百多年来没人敢闯进来的可怕禁地。小三子更加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一百多年前,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不知什么原因荒芜了,让野草蔓生、竹林乱长,成为了毒蛇、毒物出没的地方。
    小三子又打量一下自己所站立的山峰,果然处处都有一些野兽的尸骸残骨,其中也有一些人的残骨,大概年代久远,都风化了,有的一碰即碎,这又给毒岭带来一种可怕的恐怖感。
    小三子完全可以从山峰上飞越悬崖峭壁,落到那一块山坡平地上。但他看见峡谷人口处竖有一块石碑,不知上面刻有什么字,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转上了那一条山藤拦道、野草漫径的崎岖山道,来到谷口石碑面前。上面果然刻有“死亡谷”三个草字,草字一侧也刻有一行小字:“谷内奇毒无比,入谷死亡莫怨。”三个草书大字和十二个楷书小字,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小三子往峡谷打量了一番,这时已是深秋初冬之际,峡谷的奇花异草早已凋零,毒蛇也不见出没,但满谷都是荆棘拦道,谷内竹林,更是阴森恐怖。小三子本想用匕首割荆棘,又怕荆棘上有毒,万一给荆棘划破手脚,就会中毒了。而且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荆棘横生乱长,布满了整条峡谷,没有长刀大斧,靠一把短短的匕首,几时才能劈出一条路来?
    小三子感到,就这么转回去,不入谷内看看究竟,那不是白来一趟了?自己既然这样辛苦来到了,怎么也要进谷内看看才行。何况又是冬天,毒性大减,毒蛇和各种毒物不会出来活动,这一次不进去,就要等到来年冬天,才有机会进死亡谷探险了。
    小三子想了一下,又转上山峰,干脆从山峰上施展轻功,攀崖沿壁而下。当他好不容易落到了山窝中的平地上,脚踏到软绵绵的草地上时,不由暗暗运气行走全身,见自己身体内没有任何阻滞的现象,才略为放心。血气没有阻滞,就说明自己没有中毒的征兆。
    这一块不大的平地,大概是野草长了又长,积年的枯草,已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像地毯般的浮草层。小三子又环视四周一阵,见没有什么异样,山谷之中,像是一个死亡的世界,几乎什么生物也没有,静得可怕,也静得神秘。一百多年来,这里根本没有人来过,小三子是第一个在山谷中出现的人。
    小三子小心翼翼地穿人竹林,在横过溪水时,惊奇地发现有游鱼,溪边的一些乱石中,还有一些小螃蟹爬动,这说明水中没有毒。要是有毒,这些小小的游鱼和螃蟹还能生存下来么?而且山谷之内,也没有发现人和野兽的残骸,与谷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点,又令小三子放心了。
    小三子暗想:怎么峡谷口竖立了那么一块吓人的石碑?难道是故意吓唬人,不让人到这幽静的山谷中来?或者是出入的那一条峡道有毒,而这山谷里没有毒?但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小心的好,千万别乱碰乱摸。
    小三子横过溪水之后,又进入一片竹林,竹林中有石凳、石桌,也淹没在荒草中。透过竹叶,他蓦然发现竹林深处似乎有几户人家的房舍。小三子一下又怔住了:“难道这竹林深处有人住?这不大可能。这里的唯一出入口峡道已荆棘满布,人根本不可来往出入。除非是轻功极好、能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像自己一样,从悬崖峭壁中上落,登上山峰。要是这样,自己的到来,他早巳发现了,怎么全没反应的?总不会他们发现了自己后,有意避开,在暗中打量自己?或者真的有什么毒神爷爷在这竹林深处隐居?
    小三子一下警惕起来,悄悄地走到近处观察。谁知一看,所有房舍、草堂全都倒塌了,只剩一些石脚的墙角,乱石碎瓦散落一地,远处的几幢房舍,也已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这处早已是一片废圩,也根本不可住人。看来原来的住客早已在一场瘟疫中死去,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这又一次证明,毒岭峰的山谷竹林中,的确曾经有人居住过。
    小三子放下心来,走到废墟中察看。一些木制的家具,早已风化腐烂成一堆废碎木,就是一些铁器,也锈得破烂不可用,至于一些陶瓷器皿,也碎成碎片,完整的恐怕没有几个。
    小三子站在这片废圩上不胜感叹。他又发现,在废墟之中,没有人的尸体,就连四周也没有。这又再次说明,这山谷竹林中没有毒,有毒的是山谷之外的地方。
    小三子又在竹林中巡视一遍,再没有什么发现。看来毒岭峰山谷的竹林就是这一种情景,是一个再也无人居住的废墟,并不像这一带人们所传说的是毒神爷爷的地方,是一处不可接近的恐怕地区。只是一百多年来,没人敢闯来而已。
    小三子清理了竹林中的一张石凳坐下来休息,掏出带来的一些粮食,打算吃饱了便离开,回深山老林,以免韦珊珊和小五挂念。的确,这里已没有什么险可探了,而且也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三子一边吃,一边又再次打量倒塌的房舍,这一处小山村原本建筑在竹林深处山崖下,小三子一下发现在山崖下,一道危墙的边下,似乎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它既为倒塌下的乱石碎瓦遮去了一半洞口,也为洞口边生长的野草遮盖住了,要是不细心察看,恐怕不易发现有这么一个岩洞。
    小三子的好奇心顿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岩洞?它有多深多大?岩洞是毒蛇、毒物潜居的洞穴?还是存放了遗物的?或者是摆放死人的地方?既然到了这里,好歹总要去看看才好。
    小三子并不是贪心的人,希望岩洞里藏有什么稀奇的古董和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他只希望能发现古人的一些遗物,知道他们是何年何朝代的人,更想知道好好的一处小村寨,为何就这么荒废了,成了可怕的死亡谷。
    小三子担心岩洞里什么毒蛇之类的毒物,他首先清除了岩洞口枯萎了的杂草,将枯草捆扎起来,放在洞口燃烧,希望用烟将岩洞里的毒蛇野物赶出来。他足足烧了三大捆的野草杂枝,有的更抛进了岩洞里燃烧。这个岩洞,也许没有其他的岩洞口,也许也不大,烟没有向岩洞里飘去,反而涌了出来,也没有什么毒蛇野兽从岩洞里跑出来。看来这岩洞也像这山谷一样,没有什么生物,自己的小心是多余的了。
    小三子等浓烟散去之后,亮了火把进去。岩洞果然不大,深不过四五丈,宽不到四丈,圆拱形,好像是缺了口的大镬盖复盖着,缺口处就是岩洞口,根本不需要火把之光,从洞口透射进来的光,便可以看清楚洞内的一切。洞内积尘寸许,只有一些破烂的坛坛罐罐、碗碗碟碟和崩塌了的炉灶,别无他物。小三子心中暗想:难道这岩洞是一户人家的厨房?怎么煮吃不到外面而选择了这个岩洞?这有什么好?既不光亮又不透风,烟火如何散开?那不呛人吗?
    小三子进岩洞不久,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暗想不好,这岩洞里恐怕有毒。他屏息静气,运动行走经脉,觉得呼吸流通舒畅,似乎这药味不含毒性,略为放心了。又想:莫非这岩洞是哪户人家炼药的地方?那这户人家是什么人呢?是乡下郎中?
    小三子又发现洞的左面有一个小洞口,洞口原本有一扇门,看来年代太久,木门都霉烂了,倒在一侧。小三子拿着火把进去。这个洞中之洞就更小,只有平常人家一间房那么大,却有木架,也已腐烂,原本放在木架上的一些瓶瓶罐罐,掉了下来裂成碎片,散落一地。这里的药味更浓了。小三子更加肯定,这岩洞是山中一户郎中炼药和存放各种药物的地方,他炼的是什么药?是毒药?还是医治世人的药?要是炼毒药,难道他一时不慎,自己不但中毒而死,也连累了全家和全村人?不然这么一处好好的山村,怎么变成颓垣败瓦、疮痍满目,成了人们不敢踏人的毒区?
    小三子见一处还没有倒塌下的木架上,仍摆放着一两个瓶罐,便小心地取下来看看。瓶罐全是空的,只有药味而无药。小三子把药罐放回原处,谁知木架已腐朽了,这么一放,木架断裂,连同刚放上去的药罐也滚下来,撞在木架背后的处石壁上,“乒乓”一声,药罐跌落地面全碎了。
    小三子暗叫一声“可惜”。他接着又意外发现,药罐撞在石壁之处,竟然有一片石壁上的碎石也掉了下来,石壁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穴。他心里暗想:“难道这木架背后的石壁上还有一格暗格,收藏名贵药物?小三子好奇地用匕首去撬,石壁上的一个小洞穴顿时展现了出来,里面摆放着一个檀木制成的精致的小箱子,上下四角都用银片包镶着,显得非常名贵。小三子惊喜不已,取下来一看,上面刻有七个小字:“此盒赠与有缘人。”
    小三子想:我难道是有缘人?他再看看那小洞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檀木小盒颇为沉手,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小三子又一次打量这洞中之洞,便拿着小盒走了出来,来到竹林的石桌石凳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本书和一个精巧的小瓷瓶,书的封面写着“百毒经”三个篆体字。
    小三子怔住了。百毒经?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它有什么用处?再看看那小瓷瓶,上面写着“玉女黑珠丹”。小三子更惊奇不已了。他听师父曾经说过,“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能化解万毒,世上只有慕容家独有。有了它防身,就是中了四川陶门的奇毒,也可以化解。
    小三子惊愕起来:玉女黑珠丹不是只有慕容家才有吗?怎么这里也有了?这小山村原先住的是什么人?是慕容家的祖先?还是和慕容家有密切关系的人?后来他们怎么不在这里住了?跟着小三子想到另外一个可怕的事情来:不会是这里的人,盗取了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将它收藏在岩洞中了。后来慕容家的人发现,追踪来到这里,将盗宝之人斩尽杀绝,还株连全村,毁了这一处山村?
    小三子跟着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一想法。听山妹妹和一阵风叔叔说,慕容家的世世代代,都是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侠义人士,怎么这么残忍地杀戮无辜的平民百姓?就算将盗宝的人杀了,也不会杀害他全家人的,更不会杀害全村的人。何况在整个山谷之中,自己没发现任何人的尸骨残骸。但若不是这样,玉女黑珠丹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这么一瓶奇珍异宝,慕容家的人怎么不收藏在紫竹山庄中,而放来这空无一人的毒岭峰山谷中?这一连串的疑问,小三子没办法去解释。
    小三子翻开百毒经,见扉页写了这么几句:“此乃余数十年之心血,惜余门下弟子没一个继承余之事业,余天年将尽,唯将此书藏于宝匣之中,付与有缘人。望有缘人继承余之事业,造福天下苍生。若用心不良,危害天下,必遭天诛!随书所附玉女黑珠丹,可解万毒,赠汝以防不测也。”
    下面落款是碧云峰司毒帮主陈立。
    小三子看了又是愕异:怎么这本《百毒经》可造福苍生,又可危害天下的?这是什么书,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这位陈帮主又是什么人?可是当今江湖上,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帮派呵!他既有门下弟子,怎么没一个能继承?难道他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愚昧不能学?或者是心术不正,他怕会危害天下,所以不放心将这本书交给他们,宁愿收藏在这深山岩洞单?万一让坏人得到了,那危害不更大?
    小三子哪里知道,这本《百毒经》,集天下毒学之大成,可以说是天下的一本奇书,也是江湖上的一件奇珍异宝。要是让江湖中人知道有这么一本书,不知有多少人前来争夺强抢,必然又会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互相残杀。要是学会了书上的毒学,的确可以化解了万毒,造福天下,不但可以医治中任何毒的人,更可以医治各种肿瘤和奇难异症。反过来说,要是制成各种毒药,那就能毒死天下万物了!
    讲到碧云峰司毒帮陈帮主,不但小三子没听说,恐怕当今武林,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在武林史上有这么一个帮派。那已是近二百年前的事了,是元、明两朝交替时的一个武林组织,雄踞西南,问鼎中原,当时武林各派莫不惊畏,碧云峰人才济济,高手云集,有红、黑、黄、白、蓝五大魔王和它下面的各种帮派,司毒帮只是其中的一个帮派而已。当今名震武林的慕容世家紫竹山庄第一代庄主,就是由碧云峰白魔王所创立。白魔王唯一的女儿白燕燕小魔女,更是技压群雄,慧冠武林。她与一代奇侠慕容子宁结为夫妇,成为紫竹山庄的第二代庄主。紫竹山庄前后已经是经历了七代人了。目前的庄主便是慕容白和穆婷婷。司毒帮的陈帮主与白魔王是同一时代的人,正好是二百年左右。
    碧云峰也和任何历代王朝帝国一样,有它的成长、兴盛、衰落和灭亡的过程。由于它太过强大。人员众多,难免龙蛇混杂。在白魔王时,便发生了内讧,碧云峰人自相残杀,人心涣散。幸得白魔王雄才大略,协助教主铲除败类,清洗门户,碧云峰才能维持下来。可是白魔王一死,教主也相继而亡。再也没一个有名望的人来统领碧云峰。不久各教派就四分五裂,各立门户,沦落为江湖上小帮小派,碧云峰再也不复在武林中存在了(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
    当时碧云峰的风云人物,早巳成为古人。不但是碧云峰,就是当时武林中各个成名的英雄人物,也已成了古人。而知道这一般武林史的人,也相继成了古人,江湖上再也没人提起他们的事了。即使是慕容世家的后人,从他们的先人口中,知道武林史上有这么一个门派,恐怕陈帮主这个人,他们也忘记了。这真是江山依旧,人面全非。
    在碧云峰分崩瓦解中,司毒帮陈帮主的门下弟子,也散失过半,成为云南、广西交界处的一小小的帮派。而跟随着他的门下弟子,有的忠心有余,却慧眼不高,学不了他的毒学;有的心术不正,人品不好,陈帮主担心他学会了各种制毒、施毒的方法,就会危害江湖,也不想传授。因而他们的弟子只学到一些粗浅的识毒、医毒的方法。最后他年已老迈,失望之余,也解散了司毒帮,自己隐居到九万大山中的元宝山来。
    元宝山,曾经是陈帮主采药和提炼毒药的地方,也是当年名动江湖、威震武林的小魔女白燕燕曾经养过伤的地方。小魔女在一次煲药时,一只六十年才出现的能化解万毒的稀有珍品黑蜘蛛掉进了药煲中,从而意外地化解了小魔女大腿上的奇毒,再不用将一条腿锯掉(详情见《武林传奇》)。而陈帮主也因此从小魔女喝剩的药汁中,再配合其他药物,制成了能化解万毒的“玉女黑珠丹”。在江湖上救了不少中了奇毒的英雄好汉和上乘高手,从此,“玉女黑珠丹”名震武林,成为武林的奇珍异宝。
    陈帮主退隐江湖,隐居在元宝山后,也将最后跟随自己的一名弟子打发离开。这名弟子得到了陈帮主传授的一些毒学,跑到贵州建立了九龙门,历经几代人,现在也成了江湖上一个有名的帮派,出现了毒蝴蝶这样一位有名望的人物。
    陈帮主隐居的地方,原本是元宝山群峰中一个无名的山峰。由于小魔女伤好离开时,陈帮主在制成了玉女黑珠丹后,也要转回司毒帮的所在地。而这里当时已为武林人士注意,陈帮主怕碧云峰一些叛徒寻来这里盗取毒方,所以在离开时,便四处撒满了有毒的药粉,不但在房顶上撒了毒,也在峡谷口的一条山道撒了毒,立下了两道石碑,警告人们不可闯入,从而便有了毒岭峰这一名称。当时的确令一些来盗取药方的江湖中人中毒逃去。有人医好,有的中毒而死。可这样一来也同样害了九万大山中的一些无辜猎人和乡民。陈帮主退隐转回来这里,劝告四周一带的人们千万不可闯进毒岭峰,也为中了毒的百姓医治,化解毒性。于是便有了毒神爷爷的传说了。
    陈帮主在晚年时,将自己一生研究毒学的心血写成了这一部《百毒经》,收藏在药库木架背后一个石凳里,再用石灰封盖;诚心盼望有朝一日付与有缘人。想不到二百年之后,为小三子获得了。
    陈帮主当年在山谷、房舍、山岭山道以及四周的山峰,都撒满毒粉,事隔近二百年,有的早已失去了毒性,就是有也毒性大减。只有一些奇毒渗入泥沙、草木根处,令山石草木俱含毒性,但年代已久,毒性也已大减,人们就是不慎划破了手脚而中毒,只要及时医治也不会死亡的。那位跟随雌雄大盗的山贼,跑来毒岭峰探险,被谷口处的荆棘划破了手,却不以为意,待见了毒蛇出现才转回去,还打算下次带些硫磺粉再来。由于他不及时医治,回去后中毒身亡,吓得其他山贼再也不敢来了。
    小三子这次闯来,已是事隔一年多,又是冬季来临,他就是没服用小神女的百草霜,也不会中毒。何况小三子还那么小心谨慎。当然,小三子不会知道这些已淹没在历史岁月中的古事与古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毒的原因,他还以为是山妹妹那颗神丹妙药的解毒作用呢。
    小三子看完了扉页中那一段文字后,虽然不明白陈帮主是什么人,但他却十分敬佩陈帮主的为人,陈帮主当时宁愿把这本《百毒经》收藏在深山大野的岩洞之中,让有缘人得到,也不愿传给用心不良的人。而且还警告用心不良的人:若危害天下,必遭天诛。这说明陈帮主是一位行善之人。
    小三子翻过扉页再看,是《百毒经》的总纲,开头的第一句,就将小三子吓了一跳。第一句话是:“天下万物,皆含毒性。”
    小三子暗想:怎么天下万物都有毒的?这可能吗?是不是这位前辈写错了?还是写漏了一二个字?要是天下万物都有毒,那我们吃的饭菜,穿的衣服,哪不都有毒?不将人毒死了?小三子接着看下去,下面的话是这样说:“不过毒有大小、轻重、急缓之不同,有的轻缓之毒,不但对人体无害,反而有益;就是巨毒,稀释万倍使用,可治奇难怪症。如蛇毒提炼后使用,有通经络治风湿奇效,慎之慎之。因而毒可杀人,亦可以救人。”
    小三子看完了这段话后,又似懂非懂,暗想:原来毒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我真要认真阅读这本书了。
    小三子感到现在不是阅读这本书的时候,他跳过总纲,略略翻阅下面的书页看看。原来天下万毒有几种,有草木之毒、金石之毒、昆虫禽兽之毒,空间亦存在着各种有形无形、有色五色的毒气,如山岚瘴气等等,书中并绘有各种毒物的形状。书中最后两章,是各种制造、提炼奇毒的方法和防毒、解毒的药物以及治疗方法。小三子看了大喜,暗想:要是我学会书中各种防毒、解毒的医治方法,就可以救治一些中毒的人了。他不由朝书深深一拜,说:“前辈!我西门小三子一定学会你化毒、解毒的方法,造福天下,不辜负前辈所托。”
    小三子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将宝盒藏入怀中,施展轻功飞身上峰,取直线奔回深山老林。在日落黄昏时,他出现在草屋之前。韦珊珊一看到小三子,十分惊喜地奔出来问:“兄弟,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兄弟,我还以为你过三天才回来哩!这般快就回来了?”
    小三子不敢说出自己去探毒岭峰的事,怕引起韦珊珊和小五的追问,同时更担心若是一旦传出去,说自己去毒岭峰没有中毒,而且那山谷里的溪水还有游鱼,山谷中也没有毒,就会引来附近猎户乡人去毒岭峰探险了。要是他们中毒而死,那自己不是害了他们?所以他只好说:“姐姐,我只是在附近山峰上走走,看清楚远近的山势地形。本想到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只是不放心姐姐,所以就转回来了。”
    韦珊珊听到感到了一阵甜意和快慰,心想:原来兄弟是这么关心我的,便说:“要是兄弟想到远处看看,我陪兄弟去好了,以免兄弟不放心。其实我也不放心兄弟。”
    “姐姐,我恐在一个月时间内不会到外面走了,想静下来看看书。也希望姐姐在这个月内,加紧苦练防身自卫的武功。”
    “兄弟,一个月后,你不会离开这里,到别处去吧?”
    “不错!一个月后,我真的要离开这里,恐怕再也不回来了。”
    韦珊珊心头一怔:“兄弟要去哪里?”
    “到古州!”
    “去古州?”
    “姐姐不愿跟我去古州么?”
    韦珊珊一听安心了。她还担心小三子一个人去古州,将自己留在这里不管了。说:“哎!我怎会不跟随着兄弟的?兄弟就是去天涯海角,姐姐也生死相随。”
    “姐姐,那你就要勤练武功了,说不定我们在路上会碰上一些拦路抢劫的匪徒呢。”
    “我会的。兄弟,那小五呢?”
    “姐姐,你看呢?要不要他随我们去?”
    “这一点我不敢作主。不过,我看他是真心诚意改过,人也很勤快的。”
    “既然这样,就随他吧,他跟随我们也好,不跟随我们也好,我们不勉强他。”
    “兄弟,那我跟他说去。”
    “姐姐,现在别跟他说,到时再说吧!”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元宝山这时已是大雪纷飞,处处一片银白色。在这一个月的日子里,小三子除了指点韦珊珊的武功,尤其是指点她轻纵飞跃的轻功外,自己就是日夜关门苦读那一本《百毒经》。从经书上,他知道了世上各种有毒东西的外形和毒性,明白毒性的互相转化,有的是相辅相成,有的相生相克。两种有毒的东西融合在一起,有时能变成一种无毒的可用之物;两种于人体无害的微毒混合在一起,又变成了一种令人致命的奇毒。这一本《百毒经》,将小三子带到了一个千奇百怪的毒学新天地,熟悉了江湖上各种施毒的花招和手段,教会了他如何识别、如何事前防范,中毒后如何化解和治疗。可惜与一阵风叔叔和山妹妹相会的日子快到了,他得赶回去。小三子不得不收起了《百毒经》,打点上路的事情了。
    这一天,小三子对小五说:“五哥,我和姐姐要离开这里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不过,我劝你一个人别留在这深山老林坚,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无人呼应。”
    小五怔了怔:“少侠今后不再回这里了?”
    “不回来了。五哥,我知道你家中还有亲人,不同我姐姐,举目无亲,不得不随我在江湖上漂泊,你还是回去与亲人团聚的好。”
    小三子所讲的是实情,小五的确有亲人在家中,也曾在这段时间里回家探望过两次。他所以不愿离开,是为了报小三子不杀之恩,报韦珊珊宽恕之情,伺候他们以赎自己之罪,现在他听小三子这么说,便拜谢说:“既然这样,小人就拜辞了!”小五是典型的山里人,有家乡难舍、故土难离的心情,不同江湖中人,四海为家,不到万一,他不愿离乡别井,到外面漂泊。
    “五哥,不要这样。我们走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以后你进山打猎,这里也可以作为你在山中过夜的一处地方。看来这里,除了九环刀和那个贼婆娘会来之外,恐怕就没有什么人敢闯来这里。不过,你要是碰上他们,最好是远远避开,千万不可再跟随他们为恶了!”
    “是!小人知道。”
    于是小三子和韦珊珊带上随身的行李和一些金银,离开了深山老林。小五一直送他们走出了老林,才挥手告别,自己怏怏转回老林。
    小三子和韦珊珊在风雪中向北而去。要不是韦珊珊苦练了近半年的武功,身手颇为敏捷,小三子真不放心带她在风雪中上路。他们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九万大山中翻山越岭,沿着山径而走。的确,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极少有人出门,人们都缩在家中烤火取暖了。小三子看着韦珊珊说:“姐姐,要你陪着我受苦了。”
    “兄弟,千万别这样说,姐姐能跟随着你,受任何的苦也感到心甜。”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日子要赶去古州?”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兄弟要去,必然有兄弟的理由。”
    “姐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古州有一户侯府的?”
    “我没听说,兄弟就是要去侯府么?这是一户什么人家?”
    “外面的人说,这是古州一户有钱的积善人家,照顾世上一切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
    韦珊珊一怔:“兄弟,你不会将我留在那里,自己就走了吧?”
    “这不好吗?那里可有吃有穿呵!”
    “不不!兄弟,我死也不愿离开你,你千万别带我到那里去!”
    “你宁愿跟我四处流浪?”
    “是!”
    “姐姐,我不瞒你说,侯府是我的家。”
    韦珊珊愕然了:“什么?侯府是兄弟的家?”她本想问:兄弟不是姓西门么?怎么侯府是你的家了?不叫西门府的?难道兄弟是一位侯爷?
    小三子说:“是!可以说我是侯府的一个主人。”
    韦珊珊又惊讶困惑了:主人就是主人,怎么可以说是一个主人?别不是兄弟不会说话,随口而说,口舌不清,弄得意思也不明了,令人听得糊涂起来?
    小三子继续说:“姐姐,你这次去古州,就是作为侯府的一位主人回去的。”
    “兄弟!你说什么?”
    “我说姐姐也是侯府的一位主人!”
    “我怎么是侯府的一位主人了?”
    “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侯府的主人,姐姐当然也是侯府的主人了。到了侯府,会有人称姐姐为大小姐的。”
    “不不!我不想做什么主人,也不想做大小姐,我只想伺侯兄弟一辈子,为牛为马,我也心甘。”
    “姐姐恐怕不做不行,除非姐姐不认我这个兄弟,不将我当作真正的亲兄弟看待。”
    “我举目无亲,不将兄弟当亲人看,我会跟随兄弟吗?”
    “那就行了。说不定今后侯府的事,就全靠姐姐来打理了。”
    “怎么全靠我来打理了?兄弟没其他的亲人么?”
    “不瞒姐姐说,我从小是一个孤儿,跟姐姐一样,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后来结识了一位妹妹和一位叔叔,侯府的产业,都是他们买下来的,全都送给我了。”
    “那位妹妹和叔叔呢?”
    “他们都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买下侯府后,他们都走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可以说他们都不回古州了。我的武功,就是他们教会我的。”
    韦珊珊听了更是惊奇不已,想不到世上真的有这样慷慨的豪侠义士,视千金为粪土。真是仁义值千金时,怪不得兄弟也像他们一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便说:“兄弟,那也该你来打理呀,我只是伺候你,在旁尽力为兄弟分忧好了。”
    “要是姐姐今后不打理,就没有谁来打理了。我识字不多,更不会打理家务,又喜欢在江湖上四处行走,很少在侯府的。姐姐,我算是求你了!”
    “兄弟,你千万别这样说,别说打理家务事,就是兄弟叫我去死,我也会去的。”
    “我怎么会叫姐姐去死呵?我只求姐姐安心在侯府住下来,处理一下侯府内一切事务。至于对外的事,人员来往等,自有章标总管打点,不用姐姐露面。姐姐更主要的是日夜练好武功,以防今后有不测的事情发生。”
    小三子将侯府的内务事交给韦珊珊,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信口而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和韦珊珊近半年的相处,感到韦珊珊知书识礼,心地极好,善解人意,也极会料理家务,是一个外柔而内刚的女子。在深山老林的日子中,她很会安排时间。除了早晚勤练内功和日日练武之外,将深山老林这个家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安排好小五的工作,例如到市集采购东西,或者进山打一些猎物回来等等。当她学会了武功之后,自己更会到老林里采摘蘑菇或捉一些小动物回来,令小三子和小五吃得很开心,住得也开心。至于煮饭、打扫等等工作,她更是全包起来。而小五呢,也乐于听从她的吩咐,衷心接受她的安排。而她也从不指手画脚指使小五干这干那,而是和小五有商有量,间小五这样做好不好,那样做行不行。小三子也十分钦佩她这方面的才干,他感到,要是侯府有她来打理,那好得多了。
    侯府内的事,虽然有辛姑娘、珍姑娘打点,但她们两人,只会全心照料自己的生活,对安排其他人工作,就力不从心了,往往要章总管来安排。一旦章总管外面的事忙不过来,侯府内的事就忙乱了,而且辛姑娘为人优柔寡断、不敢拿主意;而珍姑娘是粗手粗脚,喜欢责备人。她们都是不识一字的女子。
    要是盼山妹妹来主持侯府,别说山妹妹根本不会来,就是来了,以山妹妹那种任性好捉弄人的性格,根本不会去打理,也不屑去打理内务。现在韦珊珊愿意跟随自己,将侯府交给她管理就再好不过了。
    再说,韦珊珊见小三子这么关心自己的武功,便说:“兄弟,我怎么也不会把兄弟教的防身自卫的功夫荒废的。”
    “姐姐能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是夜,他们在洞头小镇上投店住宿。洞头小镇也是九万大山中的一个小镇,是广西、贵州交界处的地方,往北没走多远,便是贵州。这里不是什么交通要道,也没河流经过,平时没有什么人来往,有的只是进山收购兽皮、木材和药材的商人。全镇只有一间客栈。在这风雪天,只有他们姐弟两人投店住宿。这客栈是夫妻店,正想打烊收铺,突然见来了这么一对年轻姐弟,有点意外的惊喜,连忙招呼他们进店,拨热火盆,让他们烤火取暖,小三子问:“有房间吗?”
    既是店主又是店小二的中年汉子慌忙说:“有!有!”
    “请店家给我们两间,我们只住宿一夜,明天便赶路去从江。”
    “是是!客官要用饭不?”
    “要!你将饭菜端到我们房间来吧!”小三子顺手从怀中掏出一锭约五两重的银子交给店主说,“这是房钱和饭菜钱,够不够?”
    店主又是惊喜,他想不到小三子出手这么大方,堆着笑脸说:“够!够!足够了!就是客官吃鸡吃鸭也够了!”
    “好!那麻烦店家给我们弄些好吃的来,不够,明天我们再补上。”
    “客官要不要酒?我店有上好的茅台酒。”
    小三子问韦珊珊:“姐姐,我们饮酒不?饮两杯,可以行血暖暖身子。”
    “兄弟,我不会饮酒,兄弟要饮,就饮两杯吧!”
    “店家,那就给我们温一壶酒来!”
    “是是,请客官随小人去看看房间。”
    他们随店家上楼去看房间,便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住下。不久,店家又端了两盆烧得旺旺的炭火进来,说:“客官,先烤烤火坐下,酒菜小人很快端来。”
    “那麻烦店家了。”
    “客官别客气。”
    店家看在银子的分上,对他们特别殷勤,但一双眼睛,却在暗暗打量他们的行囊。当他掩房门转出去时,小三子轻轻地对韦珊珊说:“姐姐,我们今夜要特别小心了!”韦珊珊一怔:“为什么?”
    “我看这店家眼神不定,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小三子在江湖上行走几年,有一定的阅人经验,与人交谈时,能从对方的言谈眼神中分清好丑善恶,是忠实的人,还是奸猾之人。何况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处处小心,接着小三子又说:“但愿是我疑心过重,看错了人。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兄弟,那我们怎样小心才好?”
    “注意他端来的酒菜中有没有毒,其次在夜里睡时,应特别醒睡,有什么响动,姐姐应首先纵上房梁上伏着。要沉着冷静,看看有什么变化,才决定我们的行动。”
    “兄弟,那我小心好了!”韦珊珊是第一次出来在江湖走动,可以说她什么经验也没有,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应付。但有小三子在身边。小三子的武功又那么好,一个人能神出鬼没消灭了一伙山贼,有兄弟在,她还怕什么?
    小三子的确没有看错了这店家,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加上他生性好赌,凡是好赌之徒,差不多是十赌九输。成为赌徒之人,赢了更是放手豪赌,输了又想赢回来,结果是越赌越大,最后到头来什么都输光。现在他正欠下人家一身赌债,眼见年关快到,债主一定上门追债,自己正愁不知怎么办。恰好这时,小三子和韦珊珊上门住宿了。初时,他见小三子和韦珊珊是山里人打扮,不怎么注意。可是一看小三子出手那么阔绰,又见他们两人的包袱那么沉重,里面的金银大概不少,顿生邪念,暗想:在这风雪之夜,店里又没其他客人,他们姐弟两人还是娃娃,就是我在半夜坚将他们杀了埋掉,也无人知道。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我欠下一屁股赌债时,上天却送来了这么一对财神爷。
    当小三子和韦珊珊在房间里轻声说话时,店家和他的老婆也在厨房里商量谋财害命的行径了。他老婆说:“我们在酒菜下些蒙汗药,将他们两个娃娃毒倒算了。”
    “不行,看到那个男娃娃颇为精灵,似乎常在外面走动,万一他看出酒菜中有毒,那就打草惊蛇,反为不美了!”
    “你打算怎样动手?”
    “让他们吃饱喝足,到了三更半夜,我们再动手不迟。”
    “不用迷药么?”
    “这么一双男女娃子,我稍微用刀吓唬他们,他们就会吓得不敢乱动乱叫了,还不乖乖听任我们宰割?你怕他们会飞了出去?”
    “这也好,以免浪费了我们的迷魂香。”
    在掌灯时分,这一对贼夫妇已将酒菜弄好,端到了小三子的房间,店家摆好酒菜笑眯眯地说:“请客官慢用。”
    小三子说:“辛苦店家了!”
    “别客气,客官用完后,要是太晚,碗筷就留在这里,明天一早小人自会来收拾。”说完,店家便顺手掩上房门出去了。
    小三子向韦珊珊示意一下,韦珊珊便拔下头发的银簪子,在酒里、菜里、饭里各检验了一下,没有毒。她仍不放心,又在酒杯、筷子和碗边都一一用银簪测试了一下,也没毒。
    小三子说:“看来这酒菜里都没有毒,我们可以放心吃用了。”
    “兄弟,不会是你疑心错了吧?”“但愿我疑心错了。不过今夜里,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用完酒饭,小三子问:“姐姐,我们叫不叫店家来收拾碗筷?”
    韦珊珊看看窗外天色,说:“夜了,看来这镇子上的人,也和山里人一样,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入睡了。我们还是别叫醒店家,让他明早收拾好了。”
    “姐姐,那我送你到房间里。”
    “兄弟,我就住在隔壁,不用送了,我自己会回去。”
    “不!姐姐是第一次出门住店,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三子亲自送韦珊珊到隔壁房间,看看门窗,又检查床底下和楼板有没有装有机关的东西。似乎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便说:“姐姐,你将门窗关好,可以上床睡了。不过,姐姐千万别忘了要练内功。”
    “兄弟,我知道了!”
    小三子转出来,在门口再吩咐一句:“姐姐,小心将门窗关好锁上,以防不测。”
    “兄弟,我会的。”
    小三子见韦珊珊将房门关好后,才转回自己的房间。他在床上练了一回内功,凝神倾听一阵。似乎客栈没有任何动静,暗想:莫非我真的看错了店家?要是这样,明天我多打赏一些银两给他就行了。于是他便和衣上床而睡,睡到半夜时,小三子一下给一阵格格的轻微声惊醒过来,马上便听出有人在外面用刀想撬开房门。他想:这是小偷光临,还是店家行动?小三子不动声色,轻轻纵上了房梁之上。他自己并不怎么担心,就是担心隔壁房间韦珊珊的安全,不知她惊醒过来没有。倾听一下,似乎隔壁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不知是小偷还是店家,先向自己下手了。
    小三子没有估计错,店家的确是先向小三子下手。他打算先杀了小三子,然后再对付韦珊珊。她认为韦珊珊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弱女子,好对付,更打算先奸后杀。这个贼店家,可谓是丧心病狂,看来他过去不知谋害了多少单身投店住宿的旅客。这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令他碰上了小三子。
    不久,房门给撬开了,店家轻轻推门进来。小三子伏在横梁上,借火盆的炭火光一看,果然是那位店家轻手轻脚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刀子。他一下窜到床前,举刀就向床上劈去,一边狰狞地说:“娃子,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谁叫你带这么多的金银上路!”
    可是他一刀劈下去,不见有什么反应,也不见鲜血飞溅,有些奇怪,暗想:怎么我劈在软绵绵在棉被上了?他连忙点亮了油灯一看,床前不但不见血流,也不见尸体,自己刚才的一刀,将棉被和一个枕头劈烂了。
    店家一时愕然:这娃子跑去哪里了?他看看床底下,没有人。又想:难道这娃子跑去隔壁房间和他姐姐一块睡?看来他们不是什么姐弟,是一对私奔出来的男女,怪不得带那么多的金银上路了!
    这个贼店家立刻转身出来,奔到韦珊珊的房门口。这时,他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认为一对私奔苟合的男女,早已心虚,自己杀了更没有人管了。他一刀将房门劈开,冲了进去,以为这对年轻男女会惊慌地缩在床上不敢动。可是他没听到床上有什么响动,也没人惊恐叫喊,心下又奇了:难道他们欢乐过后,沉睡过去了?这么大的声音也不能将他们惊醒过来?当他点亮桌上的油灯一看,一双眼睛几乎凸了出来:床上也没有人,女娃子也不知去哪里了。
    原来韦珊珊也十分警觉,当她听到兄弟房间有响动时,早已从床上轻纵到横梁上去了,她在深山老林所练的轻功,这时发挥了作用,一棵高高的横树桠,她也可以一跃而上,何况这房梁还没有树桠高。
    这时贼店家在房中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对男女娃子怎么不见了?难道他们早已看出我的用意逃了?这不可能。店大门紧紧关上,我又整夜在暗中盯视着。他们吃完饭便各自回房去睡,再也不见出来。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可是,怎么房间不见他们?他们总不会从窗口爬出去吧?但窗门却没有打开呀!”
    这时,店家的老婆也上楼来了,老远就开口问:“当家的,你干掉了那两个娃子没有?干掉了,还不背下楼到后院树下埋掉?天色不早啦!”
    贼店家奔出房门,冲着他老婆说:“你在叫喊什么?不怕别人听到了?”
    “这深夜里,有谁听到了?怎么,你已经将他们干掉了?”
    “干什么?这一对娃子全不见了!”
    “什么?”这贼婆瞪起了一双眼睛,“他们全不见了?他们怎么会不见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们真的不见了?”
    “不信!你自己到两间房里看看。”
    “他们跑掉了?”
    “看来他们跑掉了!”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女娃子,而让他们跑掉了?”
    “老子没这样的好心!”
    “那他们的金银和行李呢?也跑掉了?”
    贼店家一想:自己只顾杀人,不见了人就慌了手脚,四处寻找,一时却没留心他们的行李还在不在。便说:“快!我们分头到两间客房找找。看他们的行李还在不在。”
    蓦然,一条轻巧的人影从屋梁上飘了下来,说:“你们不用去寻找了,行李在房间里,我也没有逃走。”
    这对贼夫妇一看,眼前站着的,不正是那个不见了的男娃子吗?一时间全怔了:“什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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