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回白衣书生
    上回说到范湘湘说一些东厂的高手,就是逃出了皇庄,也一一尸横山野。小神女听了后,连叫可惜。
    范湘湘一时愕然:“三妹妹,什么可惜了?你不会是可惜这些东厂的人吧?”
    “我可惜他们干吗?我是可惜失去了一次追踪杜鹃的好机会。我怎么就想不到杜鹃这般的神出鬼没?以为昨天下午,在城南郊外杀死了那四个东厂的高手后,杜鹃会离开长沙。何况昨夜城里城外戒严,杜鹃就算在长沙一带,也不会出现。想不到他竟然浑身是胆,在这样戒备的情况中,一个人敢独自夜闯皇庄,一举而杀了东厂所有的高手,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早知他会这样,昨夜里我就会去豹子岭,潜伏在皇庄中,便可知道杜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了!更会看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不难追踪到他的下落来。可惜我却失去了这么一次好机会。”
    范湘湘说:“三妹妹,你又何必可惜,只要杜鹃不死,你终会追踪和查到他的真面目的。”
    “这恐怕又要等到明年杜鹃花开了!”
    “什么?杜鹃今后不再出现了?”
    “他在湖广一地大闹了几桩血案,恐怕不会再出现了,就是出现,恐怕也不会在湖广,而在他处。何况现在三四月已过去,杜鹃花凋谢,照他以往的规律,他不会再出现了!也许他认为已够了,一切等到明年再进行。”
    “三妹妹,你认为明年他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这很难说,前年他是在江浙一地大闹,去年他是在江西一地出现,今年却是在湖广一地活动。他的行踪,似乎由东向西展开,明年,极有可能会在四川、贵州等地出现。他杀人的对象,除了血债累累的淫贼,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外,绝大多数都是针对东厂的人,似乎他与东厂有异乎寻常的血海深仇。”
    “三妹妹,会不会是杜鹃本人和他的什么亲戚朋友,惨遭东厂杀害而进行血的报复?”
    “极有这种可能。”
    “那他在这次杀害丐帮、武当的人又怎么解释?”
    “这就是令我感到困惑的地方,或者他与丐帮的千手侠丐和武当的石道长有什么个人的恩怨;或者这两个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罪行;或者杀这两个人的根本不是杜鹃,而是他人有意栽赃嫁祸。这一切,只有找到了杜鹃才会明白。”
    “三妹妹,你现在打算去哪里寻找?”
    “他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我又去哪里寻找?现在我只好回去,一切的事,等待明年开春再说。湘湘姐姐,其实关于杜鹃引出的事件,看来是他与东厂人的恩怨仇杀,其他的人,尤其是武林中人,不应该去过问和插手,更不要卷入他们之间的恩怨中去,让他们自行了断。”
    “那三妹妹怎么出来了?”
    “我所以出来,一是婷婷姐姐担心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利用杜鹃这一事件,挑起了武林的争端;二吗,主要是好奇,想看看杜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现在看来,有人想挑起江湖上的争端恐怕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了?”
    “因为杜鹃这个人十分机灵和精明,凡是有人冒充他而胡乱杀人,都很快给他找到而除掉。这一下,对心怀叵测的人威慑极大,而且今后也不敢肆意假冒他了!我相信,要是杀害丐帮和武当的人不是他,迟早也会给杜鹃追踪和除掉,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怎么也跑不了!湘湘姐姐,杜鹃为人这般的机智和神秘,所干的又不是什么坏事,我又何必去追踪他?”
    “那三妹妹今后不出来了?”
    “就算出来,也不是为了去追踪他。”
    “三妹妹现在怎样打算?”
    “当然是回去了,还有什么打算?”
    “你不会马上就回去吧?”
    “长沙现在这么乱,我是越快离开越好。不然,让当差的和江湖上的人知道我在这里,就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可添的?”
    “湘湘姐姐,你不知道,江湖上有些流言蜚语,疑心这个杜鹃可能是我,要是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他们疑心不更大了?万一传到了东厂人的耳中,你看麻烦不麻烦?我可以一走了事,可是你们就会引起东厂人的注意了!所以我决定今夜就悄然离开。”
    “既然这样,我打发一辆马车送你们到要去的地方。”
    “不不!现在长沙城戒严特别异常,出入的人要经过重重的盘问,马车这时出城,太引人注意了!恐怕这二三天,也不会轻易让人出入。我和婉儿还是在夜里飞越出城的好。”
    范湘湘想了一下:“三妹妹,你想不想坐船?”
    “坐船?”
    “我们有一艘货船,要去永州,中午便启程,三妹妹要是喜欢坐船,坐这艘船去永州好不好?虽然是慢了一些,但却省了妹妹沿途投店住宿等的麻烦。妹妹,你不会这么急于赶回去吧?”
    小神女一听有船去永州,她正想这次回去的路途中,弯到万峰山去拜访恶毒双仙这两位隐世高人,探听杜鹃会不会是两老的门下弟子。因为当今武林,只有毒婆子会这门千幻剑法,而杜鹃杀人的招式,正是千幻剑法的招式。而且坐船去,不但沿途省却了住宿吃饭的麻烦,更可以避开与江湖中人碰面的机会。便问:“船上沿途没有人盘查么?”
    “出了长沙,恐怕就没什么人盘查了!”
    “好!我坐船去。不过,为了避开长沙官府人的耳目,我还是在夜里翻越城墙出去。姐姐,你叫船依时启程,我明天在湘江边某处上船好了!”
    “既然这样,我叫船在湘潭的韶山下易家湾泊靠等妹妹上船。”
    “姐姐,这船家为人怎样?”
    “妹妹放心,船家是自己人,就是船上的水手,也是飞虎队的成员,他们认识妹妹。”
    “好!那我去易家湾一带江边上船。”
    “现在我去通知船家,叫他们准备好一处舱房,让妹妹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姐姐,我和婉儿有一个睡的地方就行了!不必太过周张。”
    范湘湘一笑:“这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的三妹呀。”
    范湘湘离开打发人去通知船家了。婉儿问:“三小姐,我们真的要坐船吗?”
    “哦!你不想坐船么?”
    “三小姐,我除了坐过渡船外,从来就没坐过船。就是坐渡船,我也心惊胆跳的。”
    “咦?你心惊胆跳干吗?”
    “怕一下船翻了,我就不知怎样才好!会变成一个汤圆。”
    “嗨!你这丫头,大吉大利,没上船就说船翻了!吐过口水再说过。你不懂水性?”
    “我要是懂水性,就不那么害怕了。也不会变成汤圆啦!”
    小神女一时不明白:“怎么变成汤圆的?”
    “三小姐,因为掉下了水,就像称砣一样,一直沉到水底,灌饱了水才浮上来,像煮熟了的汤圆浮出水面一样呀!”
    小神女笑着:“那不好吗?”
    “人死了还好吗?”
    “哎!你这丫头,没半句的吉利话!”
    “我是害怕嘛!”
    “放心!你怎么也不会变成一个煮熟了的汤圆,我会教你变成一条鱼!”
    “一条鱼?”
    “是呀!一条鱼,一条活泼跳跃的小鱼,可以在水中任意地来往游动,以后你坐船过渡,就不用担惊害怕了!”
    “三小姐,你教我游水?”
    “你想不想学会这一门本领?”
    “想呵!我怎么不想的?”
    “那你还坐不坐船?”
    “坐呀!”
    “丫头,这一次去永州,我不但教你游水,更教你一门防身自卫的身法,今后你就是碰上了一流高手,也可以从容对付。”
    婉儿大喜:“多谢三小姐了!”
    是夜,残月中天,四更来临,小神女和婉儿一身轻装,她们先跃上了瓦面,伏在暗处,倾听四下的动静,察看四周有没有伏在暗处的差人。好一会,除了有一队官兵巡逻外,似乎没有其他伏在暗处的官家人了。小神女拉着婉儿的手,轻说一句:“我们走!”便似两只一闪而逝的疾燕,越过了城墙,飞到城外郊野了。
    第二天,红日初升,朝霞满天,湘江水面,一片浮光跃金。小神女和婉儿,迎着朝阳,已出现在韶山中,山中草木,尽含晨露,在朝阳的照射下,一颗颗似珍珠般闪烁。她们摄衣而下,履岩,过山林,披蒙茸,抖落了草尖叶梢上的晨露,取路而来到了湘江边,不远处,江边有一处村落,便是易家湾。
    小神女和婉儿遥望湘江,江中虽有船只来往,可没有一艘船停靠,看来她们要坐的船只,还没有来到。
    婉儿眼尖,一下发现远处江边,有一个白衣人,孑然一身,独自在江边徘徊,似乎踯躅朝她们而来。
    婉儿一下认出来了,有些惊喜地对小神女说:“小姐,你看,那一个白衣人,不是我们救过的那个书呆子吗?”
    小神女望了望:“不错,是他!”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神女又说:“不知他现在还疯不疯的?”
    “小姐,我去看看他,便知道他疯不疯了!”
    婉儿便迎了上去:“喂!你好吗?”
    这个白衣书生本来低着头在江边徘徊,蓦然听到有人说话,不由抬头一看,是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模样天真有趣,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在瞅着自己,有些愕然:“小哥!你是问我吗?”
    “我当然问你呀!你看,这一带还有人吗?我不问你问谁了?”
    “小哥,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问你好呀!”
    “好好!小哥,我谢谢你相问了!”
    “你一个人跑来这江边干吗?”
    “实不相瞒,在下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过往船只,能不能搭在下去衡州。”
    “你要搭船,干吗不去长沙坐的?”
    “小哥!你可能不知道,长沙城现在可乱了,官家四处抓人,而且还不准任何人进城,所以在下只好来这一带江边看看了。”
    婉儿听他说话的口气,神态和举止,不像是曾经疯了的人,心想,不知他昨天的事,还记不记得,便问:“你害怕官家的人抓你,所以不敢进城是吗?”
    “害怕!害怕!怎么不害怕的?是人都害怕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是群豺狼,不问情由胡乱抓人。”
    “秀才!你给人抓过没有?”
    “我!”这个白衣书生有点茫然起来,“好像抓过,又好像没抓过。”
    “怎么好像抓过,又好像没抓过的?难道抓不抓过,你也不知道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也不知怎么说,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秀才!你不是在发梦吧?”
    “发梦?”白衣书生似乎恍然大悟起来,“不错!不错!看来在下昨夜里的确是发了一场可怕的恶梦。”
    “哦!你发了什么恶梦了?”
    “说不得!说不得!在下现在想起来,仍不寒而栗!”
    “这个梦真的这么可怕吗?”
    “可怕!可怕!可怕极了!”
    “秀才,你说来听听呀!我家的三公子,顶会给人圆梦的。”
    “真的,你家三公子会给人圆梦?”
    这时小神女走过来了。婉儿迎上去轻轻对小神女说:“这个书呆子,似乎神志不清,昨天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以为是在发恶梦哩!”
    小神女以敏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昨天在临江楼上大发牢骚,直言朝政而不知死活的书呆子,见他神态呆滞,似疯非醒的样子,暗想:难道他昨天受了巨大的刺激,什么事也不记得了?这样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今后他不用担心东厂的人来抓他了。而东厂知道他的人,全部去见了阎王爷,再没人知道他的大胆狂言,何况昨夜里杜鹃大闹皇庄,所有的人,都注意在这一桩惊天动地的血案中了,根本也无人再去理这书呆子了!小神女含笑问:“先生!你做了什么恶梦?”
    “阁下会圆梦?”
    婉儿说:“我家三公子当然会圆梦啦!秀才,你快说吧!说不定我家三公子会从你梦境里预知凶吉!”
    “在下先多谢阁下了!”白衣书生深深向小神女一揖。
    “先生!别客气,你说来听听。”
    “在下昨夜里的确是发了一场恶梦,梦见在下在一处茶楼上独自饮酒,突然出现了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对在下又打又骂,还将在下抓起来,似乎给他们带到一处树林中。不知怎样,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小天神,将其中两个恶神打倒了,一时之间,小天神和恶神又全然不见了!在下正茫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蓦然之间,又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断了手的血淋淋的人,吓得在下没命地飞逃。在下跑呀跑的,一不小心,掉下了悬崖,吓得浑身是汗,醒过来时,发现在下竟睡在一户农家中……”
    小神女和婉儿听了不禁相视一下,婉儿问:“秀才,后来呢?”
    “后来,走过来一对农家夫妇,对在下说,先生,你终于醒过来了!在下茫然四顾,问:我怎么躺在这里了?那对农家夫妇说:先生,你饮酒醉了!倒卧在我们屋后的山坡下,是我们抬着你进屋。幸好先生只摔伤了一些皮肉,没断筋骨。我问:我在这里睡了多久?他们说:先生!你整整睡了一个晚上啦!现在已天亮了!我多谢了他们的相救,向他们告辞而离开。”
    婉儿问:“所以你来到了这里?”
    “在下本想去长沙,那对农家夫妇连忙摇手,劝在下千万别进长沙城,说长沙城里大乱,官家四处抓一些生面人,城门也关闭,有些一早想进城的人,不但不准进去,官兵还将他们抓起来,逐一盘问,在下一听,只好来到这江边了!”
    婉儿又问:“你真的饮醉了酒,摔在哪户农家后面的山坡下了?”
    “看来在下的确喝多了两杯,摔倒在山坡下。初时,在下感到莫明其妙,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喝多了两杯,稀里糊涂地的摔在人家屋后的山坡下,在昏迷中,发了这么一个恶梦!请问阁下,在下这梦是凶是吉?”
    小神女心里感到好笑,这个书呆子,是真是梦都不知道,看来他受刺激后,仍没完全清醒过来,问:“先生,你平日里,是不是喜欢大发议论,痛恨官府的腐败,仇恨奸党的横行?”
    “这……在下平日不多议论,恐怕在下多饮了两杯后,会说出来。阁下,这又怎么了?”
    小神女说:“这个梦,是吉!是对先生的一个警告!”
    “警告?”
    “不错!是一个警告,警告先生今后千万不可酒后失言,以免招来横祸,不然,梦境就会变成真的了!到时,恐怕没有一个蒙面的小天神来打救先生了!”
    白衣书生向小神女深深一揖:“多谢阁下指点,在下今后再也不敢过多地饮酒了!”
    婉儿这时说:“公子!船来了!”
    小神女一看,果然,一条吃水颇深的大船,缓缓地向这岸边驶来,白衣书生有些惊喜:“你们是在这里上船?”
    婉儿说:“是呀!这是我家公子预先订好了的,要不!我们跑来江边干吗?”
    “原来如此,不知能不能搭上在下?”
    小神女说:“先生如不嫌弃……”
    白衣书生又是一揖:“在下能搭上,已属万幸,怎敢嫌弃?”
    婉儿说:“公子!不知船上还有没有舱位,万一……”
    白衣书生连忙说:“在下只求在船头船尾有一席可坐之地就可以了!”
    婉儿问:“到了夜里,你不睡吗?”
    “小哥!在下可以靠壁闭目盘坐而息,不需要有一个睡处。何况此去衡州府,一天一夜便可到达,一夜不睡又何妨?”
    “哦!你经常坐着睡觉的吗?”
    白衣书生一笑:“那也不是经常,但出门在外,就不敢那么讲究了!”
    “那么说,你是出惯了门,经常在外面跑动了?”
    “不错!在下素好名山大川,古刹胜景,所以不时在外面走动。”
    婉儿打量他一下:“秀才!看来,你好像没有疯呵!”
    白衣书生愕然:“在下怎么疯了?”
    小神女说:“婉儿!别乱说,船已到了!”
    说话间船已经靠岸,一个水手搭好跳板,请小神女和婉儿上船,白衣书生也跟着上船。水手有点意外,拦着说:“先生,这不是客船,是一艘货船,你要搭船,请搭别的客船好了!”
    小神女说:“船家,这是我的一位朋友。”
    “原来是三少爷的朋友,小人失礼了!先生!请!”
    白衣书生上了船后,又向小神女一揖说:“多谢兄台关照,至于船钱和其他费用,在下一定如数奉上。”
    小神女说:“先生,我们既然让你上船,就不必计较这区区一些银两了!”
    婉儿说:“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上船吗?”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水手在旁一听,又有些愕然,看来这个书生,并不是三少爷的什么朋友,恐怕是偶然相遇而已。他是幽谷大院的飞虎队员之一,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有一定的警惕性,要不是三小姐的一句话,根本就不容许他登上船来。江湖上人心险恶,他不能不防。
    小神女说:“婉儿!你怎么又乱说话了?”她对书生带歉意地说,“先生!请别见怪,我这书僮一向心直口快,说话不知轻重,请先生原谅。”
    白衣书生忙说:“哪里!小哥是心地天真坦率,胸无城府,快人快语,在下何怪之有?”
    婉儿笑着:“你不怪我就好了!不然,我家公子就会骂我啦!”
    方府押货的成管从船舱走出来对小神女说:“三公子,你的住处我们已准备了,现在我带你去看看。”
    小神女说:“好的!但这位先生,也希望成爷给他安排一处住处。”
    成管说:“三公子放心,小老自有安排。”
    成管是方府对外经营的管事,专门打点对货物的运输,年约五十多岁,也是一位精明的老江湖。他话头醒尾,从小神女和白衣书生谈话的语气中观察到,这位书生并不是小神女的朋友,只是偶尔相遇,知道这位书生要去衡州,一时热心同情关照他而已。所以他吩咐水手在前舱里找一处地方安排书生,自己就带着小神女、婉儿,穿过中舱,到后舱一个特大的房间里去了。
    这个房间,安排了两个床位,凡是女儿家所需用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连马桶也有,设备比客栈里的上等房间还舒适。当然没有客栈中的房间那么宽大,但也可供小神女婉儿练功了。
    小神女和婉儿看了十分喜欢,说:“这太好了!成爷,可麻烦你了!”
    成管哈哈笑着:“你们喜欢,小老就放心了!”随后又轻轻说,“船尾是掌舵船家俩口居住,中舱是小老居住,前舱是四位船工轮流起居的地方,都是自己人,三小姐尽可以放心在船上安居好了!有什么事,吩咐小老去办就行。”
    小神女说:“我可没什么事,希望成爷别将我们当成外人就好了!像自己人,随随便便,别过分招呼,不然,我们可住得不舒服。”
    “小老怎敢将三小姐当成外人的?随随便便,就更好了。小老其实也害怕客客气气。”
    “这样就好啦!我们都别客气,像自己人般的住在一起,那多方便!”
    成管笑着说:“小老真想不到三小姐为人竟是这样的随和,我还以为一代惊震江湖的奇侠女,会有一股傲人的神态,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作风,要小心伺候才好。”
    小神女问:“是不是你在江湖上,听到了我什么坏话了?我不是一个行为乖戾的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吧?”
    成管笑道:“那却没有。小老只听说三小姐是位令江湖上群雄丧胆的奇女子,侠义道上令人敬仰的一位人物,只是如神龙似的,常人难得一见。想不到小老今日有幸,能见三小姐的真容。”
    “成爷,我还不是同常人一样,没多个鼻子和耳朵吧?”
    婉儿说:“要是这样,那三小姐不成了一个可怕的丑八戒了?还有人敢见吗?”
    小神女笑着:“看你这丫头说的,有时我会变得比丑八戒更可怕,变成了一个大头山妖,会将你这丫头吓死了!”
    “三小姐,我才不会吓死哩!”
    “好呀!小丫头,你等着有这么一天的。”
    “三小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成管见她们主仆二人如此的亲密无间,也不禁好笑,看来人们所传说的小神女,是有一些与常人不同。便说:“三小姐,要是没什么吩咐,小老告辞了!”
    “我没什么吩咐,成爷,你去忙你的好了,不用特别招呼我们了!”
    于是成管告辞而去。婉儿正想四下看看,一见窗外江边的景物移动了,不由“咦”了一声:“三小姐,怎么船开动了的?”
    “不开!还等你这个丫头吗?”
    “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的?还以为船没有起航哩!想不到一下就到了江中了!小姐,我到船头上看看,看好不好玩的。”
    “你不害怕掉下江里,变成汤圆了?”
    “船头这么大,我会掉下去吗?”
    “万一风起浪涌,船身摇摆,你掉下去怎么办?”
    “小姐,不会这么巧吧?现在可没有什么风呵!”
    “好了!丫头,现在先别去玩,我们谈些正经的事。”
    “小姐,有什么正经事要谈了?”
    “我问你,你觉得那个书呆子怎样?”
    “他怎样了?他没有怎样呀!还不是呆头呆脑的书呆子一个?”
    “你对他的行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他有什么奇怪了?没有呀!”
    “他,说傻不傻,说精不精,似疯非疯,不像是一个完全丧失理智的人,说他是书呆子吧,说话也没有什么‘之乎者也’酸溜溜的东西。”
    “小姐,这么说来,他是有点奇怪了!那他是个什么人的?不会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吧?”
    “还有!他怎么连临江楼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要是说他给吓得疯了,应该连自己是什么人也不会知道,可他的行为举止,完全不是一个疯子,而且他怎么会在那处江边出现的?似乎知道我们在那里等船?”
    “小姐,我去试探他一下,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丫头,你千万别去试探他,要是他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的人,你不但什么也没有试探到,反而给他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和真面目。”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先别打草惊蛇,让我来慢慢试探。不管他是人是鬼,他总会露出一些破绽来。丫头,你最好装得什么也不知道,像以往一样的对待他。”
    “小姐!他是什么人呢?不会是阴险的小人和东厂的耳目吧?可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
    “他怎么不像了?”
    “他的神态,反而像不懂世故的书呆子,呆头呆脑,半点也没阴险小人那令人生厌而感到可怕的作风,是东厂的耳目吗?他文质彬彬,没有半点武功,也没有向我们打听什么或问我们是什么人,东厂有这样的耳目吗?”
    “丫头,有时一个人的神态和风度是看不出来的,就像过去回龙寨的邵老贼一样。任何接近他的,都以为他是一位和霭可亲的慈善长者,为人极有义气,谁知他是一个心狠手辣,异常残忍的豺狼?”
    “他不会是邵老贼这样可怕的人物吧?”
    “这很难说,不过目前看,他怎么也不像邵老贼这样的人物,也不像目光游离的阴险小人和东厂的耳目。”
    “小姐,你疑心他是什么人了?”
    “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神秘人。”
    “这又是什么人了?”
    “杜鹃!”
    婉儿吓了一跳:“什么?他就是神秘的杜鹃?”
    “有这个可能。”
    “小姐,你不是故意在捉弄我吧?”
    “我怎么故意捉弄你了?”
    “他怎么会是杜鹃呵!一个呆头呆脑、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会是那来无踪,去无影,机智过人,神秘莫测,杀人在瞬间的杜鹃吗?小姐,你别捉弄我了!就是打死了我也不相信。他要是杜鹃,能让东厂的人将他似捉鸡一样扔在地下,打得他嘴角流血,押解他去豹子岭皇庄吗?”
    “丫头,我是说他有这个可能,没肯定他就是杜鹃。”
    “他有这个可能吗?”
    “当然有,这个书生似乎不是长沙人,不但方府中的人没一个认识他,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个白衣书生,就是临江楼上那一群富家子弟,官场中人和武林人士,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那个为他说话的什么彭少侠,不是认识他么?”
    “彭少侠是长沙城中一个侠义人士,见不平事出言,并不稀奇,要是他们相识,这个白衣书生就不会独自一个坐在大厅一角独饮闷酒了!”
    “就算他不是长沙人,这也不能说他可能是杜鹃呀!”
    “事情是他的出现,前有岳麓山响鼓岭下余庄主之血案,后有在他被提去豹子岭的当夜,在皇庄中所有的东厂人,几乎全部成了杜鹃剑下的游魂。杜鹃前后所杀的人,都是冒充他的名声而干坏事的家伙。似乎与他的出现有关。丫头,事情不会是这么的巧合吧?”
    “小姐,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他是杜鹃。因为我看出,他半点武功也不会,行动还有些笨手笨脚的,身手一点也不轻灵、敏捷,他怎么高来高去呵!”
    “一个内力修练十分深厚的人,往往反璞归真,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就是一些武林高手,也看不出来。”
    “那他是内力十分深厚的人了?在扮猪吃老虎骗我们了?”
    “有这种可能。”
    “那小姐看出他了?”
    “我现在还看不出,不知他真的深藏得好,还是真的不会武功,的确是一个书呆子!”
    “那小姐凭什么对他起疑心?”
    “他的疑点太多了,其中一点,更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中哪一点令小姐更注意的?”
    “他不是说他素好名山大川,古刹胜景,不时到外面去走动吗?”
    “不错!他是这么说过。这又有什么可疑的了?”
    “丫头,你也不想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边没有一个人为伴,他要是没有防身自卫的本领,敢一个人去名山大川游览吗,敢孤身一个去探访古刹幽景?万一碰上了盗贼,他怎么办?恐怕十个书生,有九个成为了盗贼们刀下的鬼魂,山野上的孤魂野鬼,能活到现在么?何况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不时有一些拦路抢劫的匪徒出现,他怎么一点也不感到害怕的?”
    “小姐,这么说来,他是有点可疑了!”
    “还有,我感到他这次是有意接近我们。”
    “他不会对我们也下手吧?”
    “这就看他是什么人了?”
    “他要是杜鹃呢?”
    “丫头,你是不是担心他冷不防向我们出手了?”
    “有小姐在,我才不担心哩!”
    “丫头,他要是真的杜鹃,绝不会向我们下手。”
    “为什么?那他干吗有意接近我们的?”
    “主要想看看我们是什么人,说不定你这个在他梦中从天而降的蒙面小天神给他认出来了。就是不认出,你在江边对他的问话,也是叫他对你起了疑心。”
    “真的?”
    “不过你放心,他这次有意接近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除了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外,更主要的是感谢你这个小劫匪相救之情。甚至你有什么危险,他会在暗中相助的。要是他不是杜鹃,那我们就相当危险了!”
    婉儿睁大了眼睛:“我们有什么危险了?”
    “他要不是杜鹃,就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东厂鹰犬,在临江楼的事,完全是一个苦肉计,目的想将杜鹃引出来。”
    “小姐!怎么事情这般复杂呵!我越听越糊涂了!”
    “所以呀!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碰上的人,遇上的事,千万不能一条肠子通到底,应多打几个弯才好,多打一些问号才行,更不能凭感情、印象行事,这样,才是最高的警惕,以免上了坏人的圈套。”
    “小姐,你快说,他要是东厂的人,会不会向我们下手?”
    小神女摇摇头:“不会,他不会傻到这个地步。他有意接近我们,主要是想看看我们是不是杜鹃,就是探明了我们不是杜鹃,他也不会放过了我们!因为你这个蒙面小天神,已杀死了他们四个人。而且更想从我们身上找到杜鹃的下落。弄得不好,不但连累了这船上所有的人,同时也将方府牵连上了!”
    婉儿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小姐,那我们怎么办?我去杀了这鹰犬好不好?”
    “丫头,别乱来,现在他是什么人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万一杀错了人,你不滥杀无辜吗?要是他真的是一个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的高手,你也杀不了他,反而打草惊蛇,将事情闹大了!”
    “小姐!那我们怎么才能弄清楚他是什么人?”
    “丫头,你最好装得什么事也没有,当他是一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好了!我自会有办法对付他。但希望他不是东厂的鹰犬,也不是什么杜鹃,的确是一个书呆子,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小姐,我也希望是这样。”
    “看来你这丫头,仍不相信他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婉儿想分辩,小神女说:“好了!你别再说了!现在你安下心来,我要传给你一门防身自卫的身法。”
    婉儿愣然:“现在就传给我?”
    “不好吗?”
    “我的三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
    “不会是大难临头吧?”
    “那也没有这么严重,但是……”
    “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好,他都不敢在船上贸然出手,更不会要你这一颗小脑袋。我所以现在传给你这门本领,就是要你安下心来,别胡思乱想,摒弃一切杂念,练这门本事。丫头,你学不学?”
    “好吧!三小姐,我学,那我以后什么也不管啦!”
    “我正是要你这样。来!现在我先传给你这门身法的口诀和心法,你要仔细听,用心记,勤力练,到了下午,我要你将口诀和心法全部背诵出来,背不出,小心我将你这个小脑袋敲开了花。”
    “三小姐,你不是这么认真吧?”
    小神女忍住笑,沉下了面孔说:“练功学武,能儿戏的吗?我是说得到做得到,小心!别让我将你的小脑袋敲得肿成了一个大脑袋,那就不好看了!”
    婉儿见小神女这么认真,不敢乱说了,收了心,用心去记这口诀和心法。
    小神女传给婉儿这门身法,就是狸猫千变法,是一门能避能闪能反击的上乘身法,学会练熟了,是可以与一流上乘的高手周旋,甚至出奇制胜,战胜高手,就看你怎么去运用。
    婉儿的武功基础,比小三子、韦珊珊初学这门身法时高多了、轻功更俊,人又聪明机灵,内力也不浅,不到半个时辰,婉儿便将口诀和心法,全记在心中了,更能一字不漏的背诵出来。婉儿进展得这样的神速,令小神女也惊讶起来,暗想:这个小丫头的脑袋是用什么打造成的?她的脑袋不见得比别人大,怎么记性比别人好?这恐怕是武林人士所说的,见不着、摸不到的慧根吧?是上天赐与?
    小神女见婉儿进展得这么的神速,既惊讶也高兴,说:“看不出你这小丫头,在这方面顶有天分的。”
    婉儿说:“小姐这么认真,我敢不认真吗?不怕敲碎了脑袋么?”
    “好好,你这个小脑袋不用变成大脑袋了!吃过午饭,休息一会,你就给我在这房间里练身法。”
    婉儿又是愕然:“这个房间这么狭小,能练吗?不怕我将房间里的东西全掀翻打烂了?”
    “你要是掀翻打烂一件东西,我就敲你十下脑袋!你不怕脑袋碎,尽管打烂好了!”
    “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不从严要求,你这小丫头不飞天了?要是你在这房间练得纵跳滚翻飞跃,而不撞翻打烂一件东西,那你到了外面,便可以在刀剑丛中任意来往了!恐怕没人能伤害得你!”
    婉儿异常惊喜:“小姐,这门身法竟有这么的神奇吗?”
    “神不神奇,就看你怎么练,你要是取巧偷懒,别说刀剑丛中,就是一把刀你也闪避不了!白白丢了你的小脑袋。”
    “哎!我敢取巧偷懒吗?那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知道就好了!”
    已到吃午饭的时间,成爷向小神女请示,是在房间里用,还是到前舱与那白衣书生同桌共用?小神女问:“那个书生安置得怎样?”
    “三小姐放心,他总算是位读书人,在下不敢怠慢,将前舱船工轮流住宿的一个房间腾了出来,安置他安息。”
    “他有什么意见没有?”
    “他十分感谢我们的安排,看来这位书生是随遇而安、不大讲究的人,似乎他昨夜里没有怎么睡过,进了房间不久,便和衣上床而睡了!”
    婉儿问:“成爷,他没向你打听什么吧?”
    “没有,看来他似乎不多理闲事。”
    小神女说:“好!我们到前舱与他同桌共用好了!”
    “那在下叫人到前舱准备。”
    “成爷怎不与我们共用?”
    “在下一向与船家一同用饭惯了,要是一分开,恐怕不自在。”
    “既然这样,我也不敢坏了你们船上的规矩。”
    “对对!大家还是随便一点的好。”
    小神女和婉儿来到前舱,前舱已摆好了一张桌子,小神女一见白衣书生,问:“先生,你住得怎样?”
    “好!好!在下多蒙兄台的关照,有这一住处,已喜出望外了!感激不尽。”
    “先生别客气,你需要什么,尽量和船家说声就可以。”
    “在下有一席之地,已十分满足了,不敢再有其他要求。”
    “先生,你坐呀!”
    “是!是!兄台也请坐。”
    小神女和白衣书生一同在桌边坐下来。小神女见婉儿仍站在自己的身后,说:“婉儿,你也坐下吧?你总不会站着吃饭的吧?”
    婉儿笑着说:“公子!我也能坐吗?”
    “嗨!你怎么不能坐的?出门在外,别那么多规矩了!坐!”
    “公子叫坐,那我坐啦!”婉儿便坐了下来。
    小神女对白衣书生说:“先生,你不会见怪吧?”
    “哪里!哪里!此乃兄台宅心仁厚,对待下人如同手足,令人敬仰,在下何怪之有?”
    “先生难道不讲上下尊卑之分么?”
    “在下上下是讲,但不可过分。至于尊卑,在下就不去看重了!其实人生在世,同是父母所生,天地所养,根本没有什么尊卑可言,哪怕是贵为皇帝,尊为天子,也不见得其尊。一些昏庸糊涂,或者残暴的皇帝,其智不及乡间一个小儿,其残忍胜过虎狼,有何尊贵了?反观一些所谓卑贱的下人,人品之高,满朝公卿望尘莫及;其任劳任怨之能,纨绔子弟给他们提鞋也不配,他们有何卑贱了?他们才是最高尚的人。”
    白衣书生这一番说法,真是字字珠玑,句句铿锵,令人耳目为之一新。婉儿听了,神态迷惘。小神女听了,面带惊讶,她已暗暗判定,这个白衣书生,绝不可能是东厂的鹰犬,东厂的鹰犬,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有明达智慧之士,心存博爱,才能说出这样震动人心的话来,当然也不是一般儒生能说出的话。这个白衣书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神秘的杜鹃?杜鹃有如此的见识和修养,那更是奇人了!
    小神女以奇异的目光打量了白衣书生,一揖而说:“刚才听先生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了!”
    白衣书生慌忙回礼:“兄台别过誉,在下区区几句,在某些人听来,是大逆不道了!”
    “哦?先生不担心我向官府告发么?”
    白衣书生一笑:“兄台不是这样的人。”
    “你看我是什么人了?”
    白衣书生略略打量了一下小神女,又看看婉儿,摇摇头说:“在下愚笨,看不出兄台是什么人,但绝不是告密的小人。”
    “要是我是这样的人呢?”
    “那在下认命好了!”
    小神女一笑:“你放心,我才不想去招惹麻烦。”
    这时,船家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了,还有一壶好酒。小神女问:“先生饮酒不?”
    “在下可以饮两杯!但不敢多饮,怕酒后失态。”
    “这船上没外人,先生怕什么失态?”
    “兄台说的也是。”
    他们一边饮酒,一边闲谈。小神女在闲谈中,有意将话题转到东厂人的身上来,小神女问:“先生,你有没有听闻长沙的事?”
    “在下没听闻,只知道长沙城内外戒严,城门紧闭,不知出了什么事故。”
    “吉王府在豹子岭的皇庄,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东厂的人,给人杀掉了!这么一件大事,先生没听闻?”
    白衣书生神态惊愕:“真的有此事?怎么在下没听闻的?怪不得城门紧闭,不让人出入了!不过,东厂的人也太过横行霸道了!迫害人的手段又十分残忍,弄得天怒人怨,早该有人去收拾他们了!”
    婉儿问:“东厂人这般的横行霸道,怎么官府的人不去管管他们的?”
    白衣书生哑然而笑:“小哥!你太天真了!官府的人见了他们,等于老鼠见了猫似的害怕,还敢去管他们?他们只希望东厂的人别找上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东厂的人怎么这般的可怕?”
    “怎么不可怕?他们是皇帝的耳目,代表皇帝在各处巡视,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皇上,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满门抄斩,你说可怕不可怕?甚至连皇帝老子也管不了他们。”
    婉儿又好奇地问:“怎么连皇帝老子也管不了的?他不是最大的吗?”
    白衣书生大概饮多了两杯,出言无忌了:“什么最大,最大的是历代东厂的大当家,他们才是真正的皇帝,皇帝除了好色好玩,别无一能,要不在下怎么骂他们全是一些平庸无能之辈?他们成了东厂大当家手中的一个木偶,任由大当家来摆弄,弄得君不君、臣不臣的,将整座大明江山,搞得乱七八糟,乌天瘴地,民怨四起,外患入侵。”
    小神女问:“现在这个皇帝也是这样?”
    “现在这个皇帝,也是一个样,不务正业,放着国家大事不管,任由魏忠贤这个东厂大当家胡作非为,要不,杨琏、左光斗等大臣怎会惨遭杀害,家属充军万里?”
    “这个皇帝在干些什么?”
    “每天在宫中锯木板、削木头、弄墨斗,打造一些家具玩,说他是一个木匠还差不多!”
    婉儿问:“皇帝怎么去做木匠了?”
    “这才是古往今来的荒唐事。魏忠贤这个大奸贼,不但投其所好,还在他制造家具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特意拿些奏章、呈文叫他批阅,这个糊涂荒唐的皇帝,发脾气了:‘你不见朕正忙着吗?什么奏章、呈文,你去批阅好了!别来烦朕。’所以魏忠贤便独揽大权,胡作非为,皇帝人称万岁,他却称九千岁。太子、公主只称千岁,他比太子、公主还多八千岁,可见他嚣张拔到了何种境地?连太子、公主都要买这大奸贼的怕,一般地方上的官员,见了东厂的人,怎不害怕?这样一个糊涂透顶的皇帝,你叫他怎么去管?他一心只放在制造些桌桌椅椅,门雕窗花,做一个木匠上,将国家大事全交给魏忠贤去管理了!”
    婉儿听了好笑说:“怎么世上有这么一个皇帝的,皇帝不做,去当木匠。”
    “这才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在下听人说,这个皇帝的木工手艺不错。平心而论,他做木匠,却是一个良工匠,但做皇帝,就一塌糊涂。他糊涂不要紧,却害了多少文武官员,惨死在魏忠贤之刀下,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任由东厂的人横征暴敛,恣意屠杀,说起来,实在令人痛心。”
    小神女说:“看来先生是忧国忧民之士。”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在下算是什么忧国忧民之士,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手无缚鸡之力,只会酒后发发牢骚而已。其实,现在就是有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出世,匡汉四百年天下的张子房重临人间,也挽救不了这朱家王朝,因为大明江山已烂透了!整座大厅已完全为魏忠贤这样大大小小的宦官,似白蚁般的蛀空了!它的崩溃,只在迟早。”
    小神女问:“要是将魏忠贤这样的奸贼杀掉,天下不太平了吗?”
    白衣书生摇摇头:“这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的?”
    “因为杀掉了一个魏忠贤,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魏忠贤式的人物出现,以往在英宗时,便有宦官王振专权,害得英宗也成为瓦剌人的俘虏。宪宗时,又出现了宦官汪直,屡兴大狱,震动朝野;汪直死了,以后又出了太监刘瑾,一次惨杀在职的官员就有三百多人。武宗即位,杀了刘瑾这个宦官,平静了一个时期,不久,便出了这么一个魏忠贤。所以就算杀了魏忠贤,还会有第二个魏忠贤出现,因此没有什么作用,顶多是一时大快人心而已。”
    小神女问:“那么说,杜鹃杀了长沙这伙东厂人,也是没用了?”
    “想改变整个朝廷的腐败和宦官弄权,的确没有半点作用。但杀了这伙恶人,也可以震慑住东厂的一些爪牙,令他们今后不敢任意大胆胡为,残害百姓,至少也令东厂的人,在胡作非为时有所顾忌或收敛,也多少救了一地的百姓。”
    这个时候,不但是小神女,连婉儿也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近乎呆头呆脑的白衣书生,不是什么东厂的耳目和暗探之类的人物了。只要不是东厂的人,就好办得多,起码不会累及这一船的人和方府。至于他是不是杜鹃和其他人,已不那么重要了。
    小神女试探地问:“先生,你认为杜鹃这个人怎样?”
    白衣书生反问一句:“兄台是不是担心杜鹃来为害阁下?”
    小神女说:“我是有点害怕。”
    “兄台不会是干了些亏心事?”
    婉儿说:“嗨!我家公子怎会干亏心事?他为人可好了!敬老惜幼、热心助人。”
    白衣书生一笑:“那么你们不必害怕,在下想杜鹃不会来为难你们。”
    小神女“哦”了一声:“你怎么这般的肯定?先生似乎对杜鹃的为人十分了解。”
    “不不!在下从来没见过杜鹃,从何了解杜鹃的为人?”
    “那先生怎么肯定杜鹃不会为难我了?”
    “这没有其他,在下也听闻杜鹃一些杀人的事,似乎他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不是贪官污吏,就是一些淫贼和一些为富不仁的地方恶霸、劣绅。但他更主要的是杀东厂那些穷凶极恶的鹰犬。在下似乎没听说他伤害了百姓和一些正人君子,兄台又何必害怕?”
    婉儿口直心快地说:“那他杀害望城柯家父子和丐帮长老以及武当派的一位道长,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书生奇异地望了一下婉儿,问:“小哥!你怎么对江湖上的事这般的清楚?”
    婉儿说:“我也是听人说的呀!这也算江湖上的事吗?”
    小神女说:“我这小厮,就是喜欢道听途说,打听些古古怪怪的事。先生,你不是江湖中人吧?”
    “在下怎算是江湖中人了?在下只是好游览一些名山大川,寄情于山水的一个落第书生,多少也听闻江湖上的一些事,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在下不敢过问也不想问过,更没有能力过问,谁杀谁,只有姑且听之而已。至于杜鹃杀害柯家父子,在下是第一次听闻,丐帮长老和武当一位道长之死,在下也只是隐约听到,从不去打探。兄台,这些江湖门派之仇杀,我们还是少去打听过问的好。弄得不好,一时不慎,祸从口出,惹恼了这些高来高去,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强人,说不定几时祸从天降,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兄台,我们饮酒。今日有酒今日醉,莫管他日烦恼事。”
    小神女一笑:“这似乎不是先生的为人。”
    白衣书生略略怔了一下:“兄台怎么这般说?在下为人怎么样了?”
    “今日有酒今日醉,这是先生的为人吗?而且先生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在下怎么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了?”
    “先生要是胆小怕事,就不会出言滔滔,上骂皇帝,下骂东厂鹰犬了!这不但是掉脑袋的事,也会满门抄斩,累及亲友。”
    白衣书生一时间哑口无言,怔住了!小神女笑了笑:“先生,你放心,你刚才的话,船上的人,没人听到。就是我们,也是水过鸭背,事后全忘了!婉儿,你说是不是?”
    婉儿哪有不会意的?也忙说:“是呀!刚才先生说什么了?我可听不清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到杜鹃在杀了一些坏蛋,叫我们别去理江湖上的事。”
    白衣书生对小神女一揖说:“兄台和小哥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兄台提醒了在下,今后切不可在人们面前胡言乱语,以免招来灭门之祸。正像在下劝兄台,不可去招惹江湖人一样。”
    小神女说:“我主仆二人,也多谢先生的指点,我们都不是江湖中人,何必去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她又对婉儿说,“婉儿!你今后可千万要记住,别好奇地东听西问江湖上的事,最好什么事也别多口,不然掉了脑袋也不知怎么回事。”
    “公子!我记住啦!我再也不好奇去多问了!”
    饭后,他们便各自道别,回房休息。一到后舱房间里,婉儿便轻轻地问:“小姐,书呆子是什么人?不会是东厂的爪牙吧?”
    小神女说:“可以肯定他不是。”
    婉儿一听,才真正地放心了。她相信三小姐绝不会看错了人。又问:“那他是什么人?是杜鹃?”
    小神女摇摇头:“我还看不出他是不是杜鹃。”
    “难道小姐也看不出他会不会武功?”
    “不知他掩藏得好,还是真的不会武功,我仍看不出来,但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书生了?”
    “知识广博,他对本朝各个皇帝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东厂历代大当家的事如数家常,但对武林、江湖上的事情,也并不陌生,知道武林中门派之争,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不可卷入去,这不是一般书呆子所能知道的。武林中人,不会对朝廷上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也不去关心和过问,不管谁做皇帝,武林中人从不感兴趣,单从这方面看,他似乎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杜鹃了!可是他又知道武林中的各门各派,又似乎是武林人士而不是书生了。书生对江湖上的事也从来不过问,也不去理睬,更不感兴趣!对武林各派茫然不知,就是知道,也只是知些皮毛而已,哪有他知道得如此透彻?”
    “小姐,说不定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哦?你看出他会武功了?”
    “我没看出。”
    “既然他不会武功,武在哪里?又怎能称得上文武双全了?他连一个秀才也考不上,恐怕文也见不得好到哪里。”
    “小姐,那他两边都是半桶水的人了?”
    “什么两边都是半桶水的人了?”
    “小姐,一桶水满不响,半桶水响叮当呀!他文的也叽哩呱啦,江湖上的事也叽哩呱啦,不是两边都是半桶水吗?”
    小神女听了好笑:“有你这么说的吗?好了!管他什么人都好,起码他不是东厂的人,对我们没有什么危害。丫头,从现在起,你就练那门防身自卫的身法,要不,你连半桶水也不是。”
    “小姐,我们不说他的事了?”
    “你还没说够?还想说什么?丫头,你练不练的?不练,你永远做半桶水去,整日叽哩呱啦的响过不停。”
    “小姐,你别生气,我练啦!”
    “好!现在我做几个纵跳翻滚的身法给你看,你千万别心猿意马了!”
    “小姐!我知道啦!”
    于是小神女在房间里示范了几个动作,婉儿就一心一意在练狸猫千变身法了。练了半个时辰后,小神女见她基本上没有什么走样,点头赞许,又传给了她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说:“丫头,你就照这样练下去,我出去走走。”
    “小姐要去哪里走走的?”
    “当然是在船上了,我总不会跑到岸边去走走吧?小心!我回来要检查你的动作,不合要求,你的小脑袋就会碎啦。”小神女说完,便掩上门出去了。
    小神女先到船尾,会见船家两口子,船家两口子,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小神女从成管口中,知道他们的身份,男的叫旺叔,女的叫旺婶,一身地道的船家装束,两口子都手脚伶俐,动作敏捷。小神女一看,他们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而且水中功夫极好,能在水中潜伏几天几夜。小神女正想向他们问好,蓦然,一支响箭从岸边飞出,带着响声,“笃”的一声,射在船头上,小神女一时愕然,难道这一带有水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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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神秘黑影
    上回说到小神女见一支响箭射在船头,惊疑是水贼来抢劫了,急问掌舵的旺叔:“旺叔!这是怎么回事?”
    旺叔说:“三公子放心!这是岸上官兵要检查,叫我们靠岸。”
    “这里也有官兵把守?”
    “这里是湘潭县下滠市巡检司的所在地。一过这里,便是衡州府的地方了,所以驻有一队官兵。”
    “凡是来往船只都要检查?”
    “是!都要检查。看来今天情况与以往有些不同,大概是长沙出了事,特别增多官兵把守了!”
    小神女一下想到了那个白衣书生,问:“他们怎么检查的?”
    “三公子放心,一切自有成爷应付。在这一条水路上,黑、白两道的人他都认识,只是破些银两而已。”
    说着,船只也靠岸了。一个军爷模样的人物,带着四位持刀的士兵登上了船。小神女一下想起了婉儿仍在房间里练功,万一给官兵见到,可能会引起麻烦,便回房间。果然婉儿仍在房间里翻腾滚跃地练身法,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回事。小神女轻说:“丫头,别练了!有人上船来检查了!”
    婉儿一下停了下来:“什么人上船来检查的?”
    “官兵!”
    “官兵?我们出了事?”
    “没出事,你别叽哩呱啦就行了!最好是个哑巴。”
    同时,成管早已在前舱迎接那位军爷入舱坐下,叫一位水手奉上香茶,看来成管与这位军爷打过多次交道,极为相熟,说话颇为随便。他笑着说:“我想不到是马爷亲自到来,其实马爷不上来,在下也会上岸拜访马爷和巡检大人的。”
    这位叫马爷的军官说:“成老板!别客气,因为长沙府城出了事,上面来了一道公文,要严格检查一切来往船只,我担心手下弟兄会给成老板添麻烦,所以亲自来了!”
    “在下多谢马爷的关照,更感激马爷的有心。”说着,便送上纹银三十两和一盒礼物,“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望马爷笑纳。”
    马爷半推半就地说:“这只是我的公务,例行检查而已,怎要成老板屡次破费?”
    “不不!马爷千万别这样说。要不,我们就不是老相识了!再说马爷和手下弟兄也辛苦,这只是一点茶水费而已,算是在下的一点慰劳,怎算破费了?”
    “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
    “马爷应该这样才是。还有,在下还有一份薄金和礼物,麻烦马爷代在下送给巡检司大人,并问大人的好。”
    “好好!成老板这样有心,我就代你送给大人好了!”马爷说着,又接过了另一份礼金。
    成管一揖说:“在下多谢马爷了!”
    马爷问:“这船上没有什么外人吗?”
    “没有!只有两位货主,马爷,请检查一下。”
    “成老板是自己人,不用检查了!”马爷交给了成管一张放行条,便带了四名士兵下船,去检查另外的船只去了。
    这真是有钱使得鬼推磨,船只轻易地过了检查站,又继续往南航行。婉儿在房间听得清清楚楚。她睁大了眼睛:“小姐,这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是茶水费吗?够我用十年也用不完。用这么多银子去喝茶,他们怎么喝呵!不怕涨破了肚子吗?”
    小神女听了忍俊不禁,这才是一个不懂事小姑娘说的话,她笑着问:“你也要钱用吗?”
    “当然要啦!”
    “你要来买花戴?”
    “我戴花干吗?要戴花我家后园和山野有的是,用不着花钱买,戴多少都可以。”
    “那你要钱买什么?”
    “圩日里上街买麻糖吃呀!或者买些泥公仔玩呀!可惜少夫人每月只给我一钱银子用,买了麻糖吃,就买不到泥公仔玩了!要是我有三十两银子该多好。”
    “在你的行囊中不是有银两吗?”
    “三小姐,这是你的,可不是我的,我敢乱用吗?”
    “丫头,它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好了!”
    “三小姐,这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
    “要是我将钱胡乱花光了,在路途上投店吃饭怎么办?那不是要饿坏了肚子,有力气走回家吗?”
    小神女一笑:“看来你这个小丫头,顶会打算的。”
    “三小姐,不这样不行呀!不然,我们就会冻饿在街头山野中了。”
    “丫头,我们没钱,不会去偷吗?”
    “去偷?三小姐,你不是在说笑吧?去偷!那不成了贼了?我可不敢去做贼的。”
    “那好!你就去向人家讨吃好了!”
    “讨吃?那不成了叫化子?”
    “叫化子不好吗?”
    “不不!小姐,打死我也不会去做叫化,那多丢丑!”
    小神女感到婉儿一片天真无邪,便说:“丫头,我是跟你说着玩的,这些钱,只要你不乱花,该买的还是要买,它可以够我们用到回家时候的。”
    “我说嘛!小姐怎么叫我去偷去讨吃的,原来是逗着我玩。”
    小神女听了更是好笑,暗暗感谢婷婷姐姐派了这么一个天真有趣的丫头跟着自己,沿途投店住宿不用操心。这时,小神女已舍不得婉儿离开自己了,问:“婉儿,你今后就跟着我好不好?”
    “我现在不是跟着你了吗?”
    “哎!我是说,我们回去以后,你也跟着我,别回紫竹山庄了,好不好?”
    “三小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还回紫竹山庄干吗?”
    小神女感到有点意外:“什么?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是呀!三小姐,你不会不要我吧?”
    “慢着,你出来时,我婷姐姐怎么跟你说的?”
    “少夫人说,要我今后就跟着三小姐,听三小姐的话,千万别给三小姐赶了回来,不然少夫人说她就没面子了!要我给她争口气!”
    “她真的这么说?”
    “是呀!我敢骗你吗?三小姐,回去后,你不会不要我吧?”
    “你这个宝贝小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了?你以后就永远跟着我好了!”
    婉儿高兴了:“三小姐,我真害怕回去后你不要我了!”
    “丫头,你今后跟着我,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
    “今后不准叫我为三小姐。”
    “不叫三小姐叫什么?叫三公子?三小姐,你不会一味的女扮男装吧?”
    “什么公子小姐的,叫我为姐姐。”
    “叫姐姐?”
    “是呀!今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这怎么行!哪不是上下尊卑不分了?”
    “什么尊卑的,你没听那书呆子说,人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养,有什么尊卑可分了?丫头,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敢要你了,你回你的紫竹山庄,我回我的听泉山庄。”
    “三小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什么?你叫我一声姐姐,就要了你这小丫头的命了?”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三小姐将我赶回紫竹山庄,等于要了我的命了!”
    “那你答不答应的?”
    “三小姐,我敢不答应吗?就是让我叫三小姐为仙子娘娘我也答应。”
    “你说什么?”
    “我,我……三小姐,你别生气呀!”
    “算了!你既然不想认我这个姐姐,我也不敢勉强。”
    “不不!我是从心里认姐姐你的,我只是害怕呀!”
    “你害怕什么?”
    “害怕别人笑我,嘀咕我这只小乌鸦,不知轻重,飞到凤凰枝头上去了!”
    “你呀!这只小乌鸦,其实是一只真正的小凤凰,心地、人品、行为、性格,不知比多少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强多了!她们跟你提鞋也不配!”
    “不会吧?千金小姐睡觉会掉下床吗?”
    小神女又是忍不住笑:“好了!今后我们就是姐妹相称,我是你的亲姐姐,你是我的亲妹妹。”
    “姐姐,我今后就是你的人了!不论是生是死,我都跟定了姐姐。可是,现在我们怎么称呼?叫公子哥哥吗?”
    “有你这么叫的吗?为了不在那书呆子面前暴露出我们是冒牌的假小子,我们依然如上船时的称呼,只是我们心中是姐妹就行了!”
    船只一过下滠,航行了一段水路,夜幕便慢慢降临,小神女和白衣书生在灯下吃晚饭。不知为什么,白衣书生在饭后有些神绪不宁,不时打量前面两岸黑沉沉的田野与狰狞似野兽蹲着的山峰。小神女看在眼里,心生奇异,问:“先生!你怎么了?不会有什么心事吧?”
    白衣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在下只是对前面的水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惧,船只夜里航行,不会有危险吧?”
    婉儿问:“先生!你担心翻船吗?”
    “我,我,我不知道。”
    “那你恐惧什么呀!”
    “在下也说不清楚,在下只感到有些心惊胆跳。兄台,你能不能叫船家选一处有人家的岸边停下一夜,明天天亮时才航行好不好?似乎前面的水面不平静。”
    小神女奇异地问:“先生,你能预知凶险么?““在下不知道,总之,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神女不由凝神倾听,以小神女这时的功力,尽管有风声浪声,她可以察觉到四周十里之内的一切动静,不论是水面上的船只航行和两岸一些人的走动和说话声,她都可以听得出来。她是听到前面有一些船只来往和人们在岸边的走动声,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不准渔家在夜间江面上打鱼和一些夜行人赶路回家么?小神女又再次在灯下打量了白衣书生一眼,暗想:难道这个与众不同的书呆子,也听出了前面的船只航行和两岸一些人的走动声?如果是,那他一身的内力,是相当的深厚了!我怎么看不出来的?无论怎么看,他只是一个牢骚满腹近乎狂妄的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小神女不动声色地说:“先生既然如此担心,我去和船家谈谈,能否找一处江岸停泊一夜。”
    白衣书生向小神女一揖说:“兄台要是能说动船家,在下就可以放心高卧了!”
    婉儿说:“先生,你不是这般怕死吧?”
    “小哥!蝼蚁尚且贪生,人哪有不怕死的?在下在这方面说,是贪生怕死。”
    小神女说:“婉儿,先生担心也有一定的情由,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白衣书生忙说:“对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我们何必在夜间航行?万一出了事,我们在江心,连个逃生的机会也没有。”
    小神女一笑,进中舱和成管说了。成管听了皱了皱眉:“不错!这一带水面,是两府交界之地,以往也有一些盗贼出没,但他们成不了气候,不是我们的手脚。”
    “你的意思,继续在夜里航行了?”
    “公子!夜间停泊在江岸更危险。万一劫匪人多,一哄上船,我们就会应付不及,就算最后能全杀了他们,我们也会有损失。要是在江中心,他们登船的人有限,我们可以逐一击破。”
    “你不怕水贼们潜水凿船底吗?”
    “公子放心,我们这条船之底,都钉上了厚厚坚实的竹片,他们一时不易凿穿,再说,我们船上的人员,个个水性极好,恐怕他们还未潜到我们船底,我们就将他们在水下解决了。反过来我们将他们的船放沉江底,叫他们有来没回头。
    “那么说,我们还是继续赶路的好?”
    “当然连夜行船的好!”
    “那我去对那书呆子说说。”
    “公子!你请他放心,真的遇上水贼,哪怕我们就是一船的货物不要,也可护着他的安全。”
    “成爷!你别忘了,还有我和婉儿哩!”
    “不不!事不到万一,公子还是别出面的好!一切由我们来对付。好歹我们也会护着公子、婉小哥上岸。”
    “成爷,你不知我也是一条水中的蛟龙吗?在水下杀起贼人来,一点也不比你们逊色。真的有事,你不用分心护着我们,全力对付贼人们好了!”
    “公子这样说,我就更放心了!”
    小神女和成管谈好了之后,转到前舱对白衣书生说:“先生,对不起,船家不愿停泊,继续夜航。但请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白衣书生无奈地说:“没事就好了!但愿上天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婉儿说:“先生,你要是害怕,那就回房间蒙头大睡呀!睡着了,不是什么事也不知道了?更不知道害怕啦!”
    白衣书生说:“不错!不错!睡着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脑袋掉下来也不知道,胜过担惊受怕而死,何不乐哉!”
    婉儿说:“没有你说得这么可怕吧?”
    “在下也是自嘲而已,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担心也担心不来。”
    小神女笑着说:“先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去睡好了!”
    “对对!在下现在就回房蒙头大睡,但愿一夜无事,第二天醒来,看见衡山。”这个书呆子说完,真的回房间去睡了!
    婉儿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小神女:“这个书生怎么了!不会是他的疯癫又发作了吧?不然,怎么无端端的害怕起来?”
    小神女说:“谁知道他的!不过,今夜里我们醒睡一点,你千万别掉下床来也不知道。”
    “公子!今夜里不会真的有事发生吧?”
    “他说得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小心点没有坏处。来,我们也回房睡去。”
    是夜,不见月光,却繁星满天。婉儿听小神女这么说,和衣而睡,就是突然发生了事,也能够迅速跃起出手。船航行了近一个时辰,除了浪拍船舷声外,没任何事情发生,船依然在江心行走。
    婉儿暗暗嘀咕起来,埋怨那个书呆子,无端端的说什么有凶险,看来他一定发神经病了!弄得自己不能安心地睡。再看看小神女,早已在她对面床上气息均匀地入睡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睡得蛮香哩!她心里说,姐姐倒好,叫我醒点睡,她却睡着了!
    婉儿忍不住爬起来,伸头往窗外望,只见外面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看来今晚没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我还是放心去睡的好,于是倒下床便睡。
    婉儿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感到有人轻轻推了自己一下。她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星光一看,见一条人影站在自己的床前,一时间吓了一跳,要跳起来。那人影轻轻“嘘”了一声:“丫头,轻声点,别弄出响声来。”
    “姐姐,是你吗?”
    “不是我,有人能走近你身边吗?”
    “姐姐,有事发生了?”
    “现在还没有。”
    “那姐姐起身干吗?”
    “现在虽然没有,不久可能有事发生。”
    “真的?”婉儿一下纵身从床上跳了下来。看来婉儿练了半天的狸猫千变身法,有些效应了,房间虽小,居然轻灵敏捷,没碰到什么东西,更落舱板无声。
    原来小神女虽然入睡,并没有睡着,她凭着自己一身惊人的深厚内力,察觉有一条大船,在二里之外的水面上,乘风破浪顺流而下,朝这条船的方向而来。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小神女竟然听到那船上人的说话声,从说话中她一下感到,这不是一般来往商人和水手之间的对话,是江湖中人的对话,用的是黑道人物中的黑语,同时也隅尔听到兵器相碰的声音。她一下警惕起来。来船可能是一条贼船,所以她叫醒了婉儿。
    婉儿又轻轻问:“姐姐怎么知道会有事发生了?”
    “你别问,小心呆在房间别动,现在我跃上船篷看看。”
    “姐姐,我也去!”
    “你会水性吗?在黑夜里,万一你掉下水怎么办?你最好还是呆在房间里别动。真的有贼人闯上船来了,要出手,你最好蒙了面,在船舱里与他们交锋好了,别到船头船尾上去,更不可跑到船舷上去,知道吗?”
    “姐姐,我要是会水性就好了!”
    “丫头,我以后一定教会你水性。”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轻轻地已从窗口无声无息地跃到船篷上去了。她伏在船篷凝神倾听,也放眼在星光下四下打量,似乎成管和三个船工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掌舵的旺叔和船头上的一名船工,在紧守自己的岗位。至于那个书生,呼呼入睡,跃入梦乡,不知天南地北了!恐怕敲锣也敲不醒。这个书呆子,真的在蒙头大睡,将自己的一条命,交付给船家,不理外面天崩地裂了。
    小神女更发现有一条快船,尾随着这条船而来。一般夜航的船只,在船头上都挂着一盏风雨灯,而这条快船却没有,似乎不让人发觉它似的。要不是小神女内力深厚,听出了这条尾随的快船有人说话,几乎难以发觉哩!小神女这下更警惕起来。要是前面来的是水盗船,这条快船无疑是一个盯梢者,水贼们的线眼。显然,水贼们是有计划向这条船下手了!暗想:难道那个书生真的有预感?知道今夜会发生凶险?这真叫人奇异了!一个人的身内,有预感凶兆这种功能吗?
    不久,在船头上的那位船工,发现了一艘巨大的船只在远处的江面上出现,并乘风破浪,挟着风浪之势,直朝自己迎面而来。这位船工不但机警,更富有江面上航行的经验。感到来势不对,用哨声向船尾的旺叔示警,注意方向,一面飞身向成管报告。
    当他再转到船头时,这条巨船似座山样向前压来,旺叔在船尾将大橹一摆,船头一偏,避开来船带来的巨大浪力,以免发生撞船的危险,船毁人亡。这又显示了旺叔高超的水上驾船功夫。
    船头上的船工不满地朝大船喝问:“你们是怎样驾船的?没看见我们船头上的灯火吗?乱闯水道?”
    谁知大船上蓦然飞过来一个铁锚,“笃”的一声,钉在船头舱板上,接着两条人影又跃了过来。船工大声怒喝:“你们想干什么?”
    跃过来的是两个持刀的凶恶汉子,其中一个狞笑道:“老子要你死!”举刀就向船工狠狠地劈来。
    船工身形急闪,另一个汉子的一把利刀又劈过来了!船工身手敏捷,身形一转,顺势一脚飞起,顿时将这个水贼踢下江水中去了。
    剩下那个狞笑的汉子怔了怔:“好家伙,看你也有两下,煞过两天夜粥,看刀!”又是一刀飞快地劈出,船工也拔刀相迎。与此同时,大船上又有四条人影跃过船来。
    这时,成管带着另一位船工亮着火把出现了!成管大喝一声:“全部停手,有话慢慢说好了!”
    成管内力颇为深厚,中气充沛,而且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一时间,双方都停手了。船工也转到了成管的身边。船头上的形势,是三个人面对五条持刀的水贼。至于船上的另外两名船工,早已悄然下水,提防水下贼人潜来凿船底,准备展开水下厮杀。
    小神女隐身在高高的船篷上,将这一形势看得清清楚楚。她察觉到这条水贼船上,大约有二十来个贼人,要是一旦交手,只有飞上贼船,先将为首的水贼干掉,才能使贼人不战自乱。但小神女想先看看成管是怎样摆平这一事件。
    成管向那五位贼人拱拱手说:“不知各位是哪条道上的英雄好汉,宝寨何处?”
    其中一个麻脸大汉说:“少罗嗦!先给老子们将帆降下来!”
    “好好!在下立刻叫人落帆。”成管示意一名船工将巨大的风帆降落了下来。帆落下后,成管又说,“各位好汉有话请说,我们大家都是靠水道为生,山不转水转,今后我们仍有见面的日子,一回生二回熟。”
    麻脸汉子“哼”一声:“谁跟你一回生二回熟,老子跟你们的银子相熟。你们最好乖乖地将所有货物和银两,全部搬到老子的船上去,或许老子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好汉们,我们不能商量一下?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日子,不可做得太绝了!好汉们放在下等人一条生路,让我们过去,自然有银两奉上,不会令你们白走一趟。”
    “你拿得出多少银两打发我们?”
    “一百两银子,在下可以拿得出。”
    “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
    “那好汉要多少?”
    “你这一船货和船上所有人的性命,没有二万两银子,休想过得去。”
    “这样,恕在下无能为力了!就是在下将整船的货物卖出去,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
    “那你们一船人的性命不值钱?”
    “那各位想怎样?”
    “老子是连船带货带人一齐要。”
    “再没商量的余地?”
    另一个水贼说:“五爷,别跟他们多罗嗦,迅速打发他们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麻脸汉子说:“好!弟兄们动手,跟我先将船上的人全砍了!然后将船拉回去。”
    这个贼人称为五爷的麻脸汉子的话一落,贼人们还没有动手,成管身边的两名船工,早已跃入贼人们中,利刀飞起。贼人们没想到区区两名船工竟会先动手的,骤然不防,一下给船工砍倒了两个,伤了一个;而且一位船工,更直取麻脸汉子,另一名与一个水贼交锋。
    大船上的贼人们一见,愣了愣,随后便跃来四名大汉,成管也出手。
    小神女正想飞身上大船去,蓦然见一条黑影,从水中飞起,跃上了贼船,出剑疾若电闪,一下便放倒了大船上的四五个贼人。接着这条黑影矫健异常,杀入贼船的大舱里去了!
    小神女看得讶然,这身手异常敏捷的黑影是谁?是船上潜入水中的一位船工?他怎会有如此极为上乘的剑法?
    随后,小神女听到大船上贼人们的惨叫,有些水贼,更纷纷跳水逃命。不久大船又是一道火光冲起,烧穿了船顶,很快便大火熊熊,照红了江面。
    在船头上与成管他们交锋的五个贼人,见此情况,不知自己的大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哪有心再敢战下去?手脚一慌乱,三个贼人,一下又倒了下来,剩下麻脸汉子和另一个贼人,也跳水逃命了!他们没逃掉,麻脸汉子在水中给活擒抛上了船,另一个贼子也给水下的一位飞虎队员干掉了!
    小神女见此情景,知道根本用不了自己出手。一场惊心动魄的夜战,很快就结束了。成管见贼船大火熊熊燃烧,怕殃及到自己的船上来,便将贼人掷过来的铁锚拔起,丢下江去,急命旺叔将船荡开,远离贼船,升起了帆,巧借风力,继续航行。
    小神女再看看船尾那一条快船,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她便悄然翻身飞回自己的房间。婉儿在房间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而且她已换好装束,准备贼人杀进舱来出手。她一见小神女悄然从窗口闪进来,急问:“姐姐,你回来了?”
    “回来了!”
    “姐姐,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这伙水贼,给成爷等人解决了!连贼船也一把火烧掉了!现在贼人们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没事啦!”
    “是姐姐出的手吧?”
    “我根本没出过手!”
    “什么?姐姐没出过手?”
    “我骗你干吗?完全是成爷和他手下的四位船工,将这伙贼人打发掉。我想不到他们的武功这么的好,怪不得成爷叫我们别露面,一切由他们来对付。婉儿!我们快换上原来的装束,到前舱看看。他们还活捉了那个为首的贼人,听听他怎么审问这个贼头。”
    “好的。”
    她们连忙换过了原来的装束,开门来到前舱。成管正在灯下盘问这个麻脸贼子,一见小神女和婉儿进来,连忙起身说:“三公子,刚才没惊了你们吧?”
    小神女说:“刚才真将我们吓坏了!”
    婉儿也跟着说:“是嘛!我和公子吓得缩在床上动也不敢动,浑身发抖,见没事了,我们才敢出来。”
    成管会意说:“令三公子惊恐了,在下实在抱歉!”
    小神女说:“成爷,你抱歉什么?我更感激你们救了我们主仆两人,不然,我真不敢想象后果是怎么可怕的情景。现在贼人呢?他们全跑了吗?”
    “三公子!看来这伙水贼,大部分死了。就是连逃走的也不多,公子尽可以放心。”
    “真的?这样我就放心了!”小神女看了看麻脸汉子,“这是贼头吗?”
    “公子,他还不是贼头,只是水贼里的五当家。”
    小神女有点意外:“什么?他还不是贼头?那贼头呢?让他跑了?”
    “恐怕没有跑掉,不是死在贼船上,就是死在水里。要不,就是给大火烧死。”成管以为,那个从水中飞起,跃上贼船的黑影,就是小神女,所以战斗才这么很快结束。成管心里说,你这小神女上了贼船,还能让贼头跑掉的吗?死与未死,恐怕你比我们更清楚。
    而小神女也认为是船上的一名剑法精奇的船工,飞身上贼船将贼头干掉了!便说:“没跑掉就好了,不然,将是这水道上的一个祸害,过往船只不得安宁。成爷,他们是哪一处的强人?”
    “他们原是攸县氵米水一带不成气候的水贼,自从来了一个叫翻江龙的贼头,收服了他们,以后又火并了湘江一股水寇,便窜来这一带出没。也可以说,他们是一股新起的凶残水贼。”
    “怪不得成爷不认识他们了!现在你将这个水贼怎么处置?”
    “三公子,你看怎么处置他好?将他送往官府查办,还是杀了他?”
    小神女一时沉吟。她十分了解水贼的情况,一般来说,水贼比陆上的劫匪更来得凶残,全无人性可言,他们不但越货劫船,更将船上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杀了灭口,尸体抛落江心,无人能幸免。何况这个麻脸汉子,也算是个贼头,刚才的言语,已暴露出他凶残的本性。小神女还没有出声,一位船工说:“我看杀了他算了!送官太过麻烦,而且也延误了我们的行程。”
    小神女点点头:“就是不杀他,也不能送去官府。成爷,你不如废去他一身武功,让他今后有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三公子既然这么仁慈,在下就废去他的一身武功好了,令他成为一个废人,不能再危害人间。”
    成管说着,一掌拍出,顿时废了这麻脸的一身武功,在靠近一处江岸时,就将他扔到江岸上去了,船继续向南航行。
    处理了贼人之后,小神女想起了那个白衣书生。因为一直不见他动静,也不见他走出房间一步。便问:“成爷,那位先生怎样了?”
    婉儿说:“他不会给吓死在房间里吧?”
    小神女笑着:“婉儿!别乱说。”
    “公子!要不,怎么一直听不见他出声的?总不会睡觉睡得这么死吧?”
    成管也说:“是有点奇怪,在水贼到来时,我们没有注意他,在交手时,也无暇顾及他了,但希望他别出房间,给水贼杀害。可是事情已平静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他有任何动静的?按一般常理,危险已过,他应该出来问问才是。”
    婉儿说:“不会他已经跳水逃跑了?”
    小神女说:“这不大可能。”
    “公子,怎么不可能的?
    “别说,我们不知道他会不会水性,就是会,在黑夜江中心跳水逃生,也十分的危险。”
    成管说:“公子!我们先别议论,打开房门看看,就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位船工叩叩门,叫道:“先生!先生!请开门。”
    房间里没人应,婉儿说:“看来他不是吓死了,就是跳水逃走了!”
    船工推开房门,提着灯一看,白衣书生真的不在房间里,床是空空如也。
    婉儿说:“这个书呆子!真的不要命跳水逃生了!”
    小神女说:“再看看床下有没有人。”
    船工蹲下身体往床下一看,果然有一个人伏在床下,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不由一笑:“先生,出来吧!”
    白衣书生仍抱头不动,也不敢看。婉儿见没回应,又说:“不会是他给吓死了?”
    船工伸手将白衣书生拉出来,白衣书生吓得浑身发抖,说:“你,你,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小神女笑着说:“先生!是我们哪!别害怕,没人会杀你。”
    白衣书生一看,面露惊愕之色:“是,是,是你们?”
    “你再看看,是不是我们?”
    白衣书生惊愕之后,又是一脸茫然之色:“怎,怎,怎么是你们了?在,在,在下不是又在发恶梦了?”
    小神女一笑:“先生又发什么恶梦了?”
    婉儿却问:“你发什么恶梦的?是不是又梦见有人将你抓起来,又打又骂,之后有一个蒙面的小天神,凭空而降了?”
    “不不!在下这次发梦,梦见一伙强人,登上船来,凶神恶煞的要杀人,吓得直往床下钻,以,以,以后……”
    “以后就给人拖了出来是不是?”
    “是,是,这难道不是梦么?”
    白衣书生这一副丧魂落魄、狠狈不堪、神志稀里糊涂的样子,连成管他们,也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有人说,书生除了一张嘴,就百无是处。就是一般平民百姓,也不会害怕成这种模样。
    小神女说:“好了!先生,不管是梦也好,不是梦也好,现在没事了!你起来吧!别再蹲在地下了!”
    白衣书生迷惘地说:“不是梦?那,那,那一伙强人呢?”
    婉儿说:“跑啦!他们全跑啦!”
    “他们那么凶恶,怎么会全跑了?”
    “我们怎么知道的?大概是有一队官兵来到,他们吓得全跑了!”
    “真的?那真谢天谢地,我们逃脱了一次劫难。”
    小神女说:“先生,你出来喝杯茶,饮些酒吧!也好压压惊。”
    这个吓得狠狈不堪的白衣书生,一听有酒喝,似乎有了精神:“对对!我们是应该喝些酒,庆贺我们侥悻虎口余生。”说着,便站了起来。
    成管立刻吩咐旺嫂准备酒,同时弄些饭菜,因为船上的人,经过了一场生死大战,有些劳累,也该喝些酒,吃些东西,暖暖身体,恢复体力了。他又对小神女说:“三公子,请你陪先生在前舱坐一会,我去船上四处看看。”
    “好好!你忙你的好了!”
    酒菜同样分两处,前舱是小神女、婉儿陪着白衣书生,船尾便是成管等人的天地了!他们在饮酒吃饭之中,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刚才的一场生死大战。一位飞虎队员说:“看来,这伙水寇的武功也不过如此,不堪我们一击。”
    成管说:“听说翻江龙这个贼头武功极好,武林中一些成名的高手,也败在他的刀下,有的更成了他刀下的游魂。要是他也跃过船来,恐怕不那么好对付!”
    旺叔说:“成爷,要不是从江中跃出的那位高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杀了贼船上的贼人们,我实在有点担心这一场恶战不知几时才能结束。”
    旺嫂问:“对了!成爷,这位高手是谁?”
    成管说:“这还用问吗?除了三小姐还有谁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本领,在瞬息之间,杀了翻江龙等贼人,火烧了贼船?”
    一位飞虎队员有些困惑地说:“成爷,我曾留意过三小姐,她一身衣服不但没有湿过,就是连头发也没沾过水。衣服可以换过,头发总不能换吧?”
    “你疑心不是三小姐,另有他人?”
    “成爷,要是三小姐,怎么她的头发从未湿过水的?要是她凌空飞到贼船去,就不奇怪;可是那条黑影却是从水中跃出来的。”
    另一船工说:“成爷,不会是另一位侠义人士,刚好路过,暗中出手助了我们,事成之后,就悄然地离开了?”
    成管想了一下:“要不是三小姐,极有可能是这样。但事情总不会这般的巧合吧?找天,我试试三小姐的口气,就清楚了!”
    在前舱,小神女也在谈论这一件事。婉儿问:“先生,你现在不害怕了?”
    “强人们不是全走了吗?我还害怕干吗?”
    “万一强人再转回来,那怎么办?”
    白衣书生一下跳起来:“小哥,你不是吓我吧?强人会转回来吗?”
    小神女说:“婉儿,你别再吓先生了!”
    “是呵!是呵!在下再经不起吓了!要是强盗再转回来,我一定吓得魂飞魄散,不用强人杀我,我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婉儿说:“先生,你怎么这般的胆小,今后怎么去游览名山大川的?”
    “小哥!话不是这般说,碰上杀人不讲理的凶残强人,不怕是假的。在下去游览名山大川,有不少的游人来往,劫匪们不敢这么大胆抢劫吧?”
    “碰上你怎么办?”
    “在下只好认命!”
    小神女含笑问:“先生,强人登上船以后所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
    “在下一听到强人上船,便吓得往床下直钻,以后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在下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船的人,没有给杀害吧?”
    “要是有人给杀害了,船家还会准备酒给我们压惊吗?”
    “不错!不错!死了人,悲伤还来不及,怎会有酒给我们喝的?在下是问得糊涂了!”
    说着,天色已渐渐明亮起来,尽管江中大雾弥天,但近处江面上一些船只,仍可辨认。黑夜已过,又是一个黎明来临。婉儿说:“公子,外面天亮了,我们还睡不?”
    “你想去睡?”
    “公子!我一夜没睡过了。”
    “好好!那我们睡去。”小神女问书生,“先生,你还睡不?”
    “在下好像睡够了,不想睡了,想看看这一带江面的晨景,兄台去睡好了。在下留下来,不用管我了。”
    小神女便起身与书生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神女说:“妹妹,看你眼皮老是睁不开来,昨夜是不是太累了?”
    “姐姐,你不累吗?不睡么?”
    “那你快上床去睡,我略略闭目养神一会就行了!”
    “姐姐,你怎么不好好睡的?我呀!一见危险过去,一双眼皮老是不听自己使唤。”
    “好了!别多说了!去睡吧!”
    婉儿看来心中已没有什么担心和牵挂,再加上几夜来没好好睡过,倒下床不久,便呼呼入睡,气息深沉而均匀。这一下,她真的是雷打也不会动了!别说掉下床来不会醒,就是有人将她抛下江去也不知道。
    小神女闭目盘坐养神了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疲劳都完全恢复过来。她练的是易筋真经,一身真气异常的深厚和充沛,有事,可以十天十夜不睡,仍如常人一样;但睡起来,也可以睡三天三夜,完全不用饮水和进食。说她是一代奇女子,奇也奇在这里。
    半炷香后,小神女轻身下床,见婉儿仍在熟睡,不忍心叫醒她。她感到婉儿自从离开岳州后,坐马车进入长沙,跟随自己夜探豹子岭,随后又在三更半夜里悄然离开长沙城,坐了这条船,真是没一个晚上能好好地睡过。现在无事,应该让她美美地睡一下了!
    小神女走出房间,掩上门,打算到船头上看看,顺便也看看那位书生是不是也坐在船头上看两岸的景色。她经过中舱,见成管正在房间和旺叔谈话。成管一见小神女,连忙起身问:“三公子,你怎么不多睡会,就起来了?““睡够了!昨夜,你们辛苦了一夜,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的?”
    成管和旺叔几乎同时说:“我们也睡够了!”成管又说:“三公子,请进来坐坐。”
    小神女正想问成管,昨夜那个黑影是哪一位船工的。便说:“好呀!不妨碍你们谈话么?”说着,小神女跨进了房间。
    “不妨碍!不妨碍!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谈,而且也说完了!三公子,请坐!”
    旺叔看出小神女有话要向成管说,知趣地说:“成爷!没什么事,我要回船尾了!”
    “好好!旺叔,昨夜你操劳了一夜,回去还是再睡一下的好!”
    “睡是不用睡了。再说,我也不大放心我那婆浪操掌大橹。”旺叔说着,走出了房间,回船尾去了。
    成管对小神女说:“三公子,你有话要问在下?”
    “是呀!我想问你,昨夜从水中飞身上贼船的是哪一位船工?”
    成管感到愕然,望着小神女,轻声地问:“公子是问那一个黑影?”
    “是呀!这是哪一位?”
    “三公子!你不是说笑吧?”
    “我怎么说笑了?”
    “三公子,这不是你吗?”
    小神女也愕然起来:“怎么是我了?”
    “不是三公子,谁有这样的武功,飞身上贼船,在顷刻之间,杀掉了贼船的众多贼人?还火烧了贼船,从而迅速了结这场战斗?”
    “成爷,你不是说真的吧?”
    “在下怎敢不说真的了?试问我们船上,没人有这等惊人的武功。尽管能从水中跃上贼船,但不可能在顷刻之间杀了这么多的贼人,何况贼首翻江龙的武功,在黑道是一流的高手,我们船上的人,没有二三人联手,根本不可能战胜他。”
    小神女讶然:“不是你们,那又是谁了?”
    成管试探地问:“真的不是三公子?“
    “是我,还跑来问你干吗?”
    成管笑了笑:“在下虽然没有与三公子相处过,但也从少夫人口中,知道三公子,呵,呵,有时喜欢捉弄人。”
    “你以为我是在捉弄你们了?”
    “难道不是?”
    “嗨!我捉弄你们干吗?”
    “真的不是三公子?”
    “你不会要我对天发誓才相信吧?”
    “这就奇怪了!不是三公子,那又是谁了?谁又有如此惊人的武功?”
    “你敢保证不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在下敢保证,我和他们相处了多年,他们有多少斤两,在下知道得一清二楚,没人有如此的武功。”
    “你不是在捉弄我吧?”
    “三公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在下也没这个胆敢捉弄三公子。”
    “奇了!不是你们,又不是我,这条神秘的黑影又是谁了?”
    “要是真的不是三公子,这事是令人困惑了!不会是昨夜路过的侠义人士,见此情景,暗中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又悄然的离开了?可是这位不愿露相的高人又是谁了?他为什么要相助我们?”
    小神女一下从脑中跳出一个人来,说:“不会是最近神出鬼没的杜鹃?”
    成管怔住了:“什么?是杜鹃?”
    “有这个可能,他最近在长沙一带出没,干了几件血案,尤其是在豹子岭,杀了东厂在皇庄所有的人,更惊震了朝野,他路过这里,暗中仗义出手相助,或者他本来就是有意前来寻找翻江龙这个凶残的贼头,所以杀了翻江龙后,就悄然而去了!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成管点点头:“三公子这么说来,有可能是他了!”
    小神女有点懊悔地说:“可惜我又错过了一次追踪他的机会,早知道跃上贼船的不是你们,昨夜里我就会飞身去贼船,就是没看清他的真容,起码也可以知道他是高是矮,是男是女,可惜现在什么也看不到。白白又错过了一次机会。不过他的行踪,不但令人捉摸不定,往往也出人意外。以为他不会出现,他又偏偏出现了!”
    成管也知道小神女这次重出江湖,主要是为追踪杜鹃而来,看看杜鹃是什么人,是好是坏。他说:“三公子,你也不必叹惜,现在三公子起码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了!”
    “哦?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公子,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一个专与东厂恶势力为敌的人吗?而且疾恶如仇,杀大贪官,诛淫贼的侠义道上的人物么?不管如何,他暗中出手相助我们,我是从心里感激他的仗义除恶的行为。”
    “成爷!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是不是杜鹃,还不敢肯定。”
    “不管他是不是杜鹃,昨夜的暗中相助,我也是从心里感激!”
    “不错!知恩图报,这是为人最起码的本质。成爷,现在我们不谈他了。那位白衣书生,现在怎么样了?”
    “旺嫂说,他在船头坐了好一阵,欣赏湘江两岸的晨景,现在大概又回到房间去睡了。”
    “你看这位书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下也在暗中观察了他良久,看不出他是什么人,他的确不会武功,是个夸夸其谈、好饮两杯的书生,而且是遇上危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无胆之人。”
    “你怎看出他不会武功了?”
    “在下曾经试探过,装着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他竟然给撞得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差一点还翻倒了!我只好去扶住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在下不小心,撞着了先生,先生没事吧?他说,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撞着了阁下而已。看来他为人谦虚和气,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他在外面行走,起码不会与人斗气,招惹是非。”
    小神女一笑:“看来这个书呆子,很会做人,但他处世就不行了!”
    随后小神女和成管闲谈了几句,便告辞出来,转到船头上,果然不见白衣书生,只见一位船工坐在船头。小神女对他点点头,问:“现在船到什么地方了?”
    这位船工看来也误会小神女是昨夜里突然降临的黑影,令交锋很快了结,而船上人员无一伤亡,几乎全歼水贼,因此对小神女更是特别的敬重,说:“三公子,左边江岸上是大桥湾,右边岸上不远是王十万小镇,再走一段水路,便是石湾。衡山县城很快就到了!”
    “你对这一带水路两岸的乡村市镇,是十分的熟悉了?”
    船工笑了笑:“小人在这条水路上不时来来往往,当然熟悉了!”然后压低了嗓子说,“这个大桥湾,曾经是我们少主、少夫人一家人和鬼影侠丐、邢女侠与以往七煞剑门的人血战的一处地方,对小人来说,不但熟识,更带着一种怀念、敬仰的心情注视它。”
    小神女笑着:“原来这样,怪不得你那么熟识了!”
    小神女不但听穆婷婷说过,也听穆娉娉说过,当年聂十八傻头傻脑的,千里迢迢,带一块血布去广州,路过这里,遭到九家十八处黑道上人物的抢劫,最后与七煞剑门的人发生一场大血战(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一书),最后,以七煞剑门人惨败而结束。而林中飞狐宫琼花,也在这一战后退出了江湖。这对幽谷大院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
    小神女向西遥望高入云中的衡山,衡山绵延起伏在湘中一地,山势跨越三府几个县之间,是著名的五岳之一。全山共有大小山峰七十二座,分别以古迹、传说、形态、景色而命名,而祝融峰,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火神爷爷,也称为南方大帝。
    小神女虽然好几次在湖广出现,但从来没有去过衡山。一来她原来就生长在大山大野之中,什么奇山异景她没有看过?只不过她生活过的大山大岭,没有什么文人雅士去过,也没有什么帝王将相去过,所以不及衡山等这么有名气,更不为平民百姓所知道,从而默默无闻;二来她不是什么名人雅士,不好游山玩水,对什么风景也不感兴趣,所以她没有去过衡山。
    这位船工见小神女遥望衡山,便问:“三公子到过衡山没有?”
    “没有!”
    “看来三公子太忙了,所以没有去衡山走走,每年都有不少的人,有的不惜远道而来,去游览衡山的奇峰异岭。”
    “它很好玩吗?”
    “这么一处名山,当然好玩了,人称南岳衡山有四绝胜景。”
    “哦!四绝?什么四绝?”
    “四绝,就是祝融峰之高,方广寺之深、藏经殿之秀、水帘洞之奇。是衡山上的四大绝景,其他地方少有。相传古代的舜帝南巡,和大禹帝治水,都到过衡山,历代的帝王,不是自己来,就是派人来衡山祭祀,而山下的南岳大庙,规模巨大,小人到过不少的寺庙,都没有南岳大庙这么大。”
    小神女笑道:“是吗?这么说来,我真想去衡山看看了!”
    “三公子要去,小人去和成爷说说,在衡山县城逗留一二天。”
    “那不妨碍了你们的航程吗?”
    “不要紧,横直我们也要在衡山上落货物,需要停留半天左右,再停留多一天半,也没有什么。而那位书生,也要在衡山下船。”
    “哦?他不是要去衡阳府城吗?怎么在衡山下船了?”
    船工笑了笑:“看来他给昨夜里的事吓怕了,吓得不敢再坐船了。”
    小神女也是笑了笑,感到这个白衣书生既然不是东厂派出的耳目,又不会武功,更不是什么坏人,就没有必要再注意他了。
    船工又说:“三公子,你要是去衡山玩,小人现在去和成爷说一声。”
    “也不用这么着急,船到衡山再说吧!”
    小神女再打量两岸的景色,便转了回去,经过白衣书生的房门口,房门是半掩,白衣书生在床上侧身而卧,也就不去惊动他了。小神女尽管是江湖中人,对世俗一套的礼节不怎么讲究,但始终是一个女儿身,可不能随便地跑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去。
    当小神女转回自己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只见一条矫捷的人影,在房间里飞来闪去,轻灵异常。小神女讶然,她以为婉儿仍高卧在床,熟睡未醒,想不到这个丫头已睡醒了,在勤练狸猫千变身法。小神女试出手二三招,婉儿竟然能避开,不由赞许说:“丫头!看来你却闪得蛮快的。”
    婉儿停下来笑道:“姐姐,我练得怎样,好不好?”
    “不错!要是你能闪得过我十招,你大可以在江湖上与任何一流高手周旋了!”
    “姐姐,我一定勤练的。”
    “丫头,衡山快到了,你想不想上衡山玩玩。”
    “想呀!姐姐,那我们不坐船了?”
    “我们怎么不坐船的?别忘了,我还没教会你水性,如果可以在水面水下与人交锋,今后坐船就不必害怕了!”
    “姐姐!那我们怎么去衡山玩,船能等我们吗?”
    “放心,船可以在衡山县城停泊两天两夜等我们。”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可以尽情地玩了!”
    “丫头,你别老想着玩呀。”
    “不去玩,那我们去衡山干吗?”
    “有重要事情要干!”
    “哦!什么重要事了?衡山出了个黑道上的魔头,还是一个大恶霸?我们要将他干掉,为当地百姓除害?”
    “不是!”
    “不是!哪是什么重要事了?哦!对了!是不是杜鹃在衡山出现了?”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么重要事?”
    “练功!”
    “姐姐,你不是说笑吧?什么地方不好练功的,干吗要跑到衡山上练功了?图那里的景色好看吗?”
    小神女笑着说:“不错!我正是图衡山上的景色迷人,才想到带你去练功。”
    “姐姐,你是在逗我?”
    “谁逗你了?我想衡山上有不少的幽径小道,密林深处,奇石异水,正是你练这门身法的好地方。房间始终是太小了,练轻快、奇变闪身还可以,要练高难度的空中变化,就要去一些山野的地方练了,这样才能尽情发挥这一身法的优势。”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谁跟你说假的了?丫头,你去不去?”
    “去!去!姐姐,我怎么不去的?其实,要练这一身法,随便找一处山野地方也就行了,何必巴巴地跑到衡山上去?”
    “丫头,我们去衡山,一来是玩,二来练功,一举两得,不好吗?”
    婉儿笑起来:“姐姐,你怎不早说清楚?我还以为不准去玩哩!”
    “好了!我们一到衡山,就恢复我们的面貌上岸,不扮什么假小子,臭男人了!”
    婉儿一怔:“姐姐,这样一来,我们不叫那书呆子识破了吗?”
    “他到衡山上岸,不再坐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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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行侠仗义
    上回说到小神女说那个白衣书生不坐船了,要在衡山上岸。婉儿一听,高兴地说:“真的!?这下好了!今后我们可以不避忌什么人了!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船上行动了!”
    小神女问:“他妨碍你什么了?”
    “他呀,样样都在妨碍我!练功呀!学武呀!学游水呀!就是说话吃饭也不方便,还要装着不会武功的样子,要不是有他在,昨夜我就可以和水贼交锋了!害得我一夜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腾来腾去,多辛苦!”
    小神女笑着说:“不错!有他在,是给了我们诸多不便。”
    午时左右,船到了衡山县城,白衣书生向小神女、成管告辞,飘然上岸,船工在收拾他住的房间时,发觉这位白衣书生留下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这位书生,并不是白吃白坐船的人,近乎武林中侠义人士的作风,不令船家有任何损失。也可以说,他不想欠下小神女和船家的人情。
    虽然是区区一锭银子,却引起了小神女对他的敬重,他是一位正人君子,不是贪便宜的小人。
    白衣书生走后不久,小神女和婉儿也换回原来的女装,小神女是素衣素裳,头戴一顶露发的遮阳斗笠,斗笠垂着轻纱,不让人看清自己的真容。小神女有一种天然的美蕴,她不想在市集中引人注意,以免招引蜂蝶,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婉儿依然是小姑娘打扮,梳着丫髻,刘海飘额,模样天真、活泼、有趣。说她是大户人家的丫环也可以,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儿也可以。姐妹俩的打份,江湖中人一看,便知道她们是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不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是小家碧玉,更不是一般百姓家的女儿。小神女没带任何兵器,而婉儿却背插一把利剑,这样的打扮,起码可以令一些地痞、流氓、无赖不敢轻易招惹她们。
    她们进入衡山城,刚穿过了两条街,便看见前面空地上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有兵器交锋相碰的响声,婉儿奇怪地说:“姐姐,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在这热闹的县城里,不会有人在厮杀吧?怎么官府的人不来管的?”
    小神女说:“我们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她们两人走进人群中一看,只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正在和一位妙龄少女刀剑交锋,比武试招,刀光剑影,杀得难解难分。老者一口刀使得沉着有力,刀锋劈出,呼呼生风;妙龄少女剑若游龙,轻灵敏捷,身如轻燕般上下翻腾,姿态美妙,引起围观的人大声喝彩。另一四十多岁的妇女在一边敲着一面小鼓,密如雨点,以助场面的气氛。
    婉儿说:“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小神女笑着说:“丫头,别出丑了!人家一家三口,是在卖武谋生,等一会交锋一过,他们就向人收钱啦!”
    “真的?姐姐,这下好了!要是我们今后在路上没钱用,我们也来一次卖武,不愁没钱了!”
    小神女一笑:“恐怕我们卖的武没人看。”
    “怎会没人看的?我们的武功不好看?”
    “人家在江湖上卖武的招式,讲求花样好看,不在乎实用。而我们在乎实用,没半点花招巧式。尤其是你那什么三掌,一出手就伤人,好看吗?不过,你那门身法,满地翻滚,却可以卖得一二文钱,但也不及人家好看。”
    “不会吧?我们怎么这样不值钱的?”
    姐妹二人在人群中轻声低语,身边的人没听到,就是听到也不去注意,因为人们全神贯注去看场中精彩的对打功夫了。这些江湖上卖艺人的功夫,全部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上不了战场,交不了锋,讲求好看,没有几个是真实的本领。内行人一看,不值一笑;外行人看了,感到好看、精彩。
    与此同时,街边的一处茶馆,坐着五条大汉,他们一边饮茶,一边打量场子,其中一个小鬼眉的汉子轻声问为首的一个大汉:“汪爷!这一对父女的武功怎样?”
    汪爷轻蔑地一笑:“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不值得一谈。”
    一个刀疤脸的说:“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真实本领,居然不先来拜访我们,交上孝敬金,便在这里拉开场子卖艺了!原来不过如此。汪爷,待小人去教训他们!”
    汪爷说:“先不忙,让他们白辛苦卖力一场,在收钱时,你们再去踩场子好了!看谁敢给钱的,就给这给钱的一个下马威!”
    小鬼眉汉子带淫秽地说:“汪爷,那个卖艺的妹子,却有几分姿色,要不要叫她今夜里陪汪爷快乐一下?”
    汪爷一笑:“既然这样,在动手时,你们可别伤害了她。不然,就没有什么乐趣了!”
    他手下的四条汉子,一时会意地笑起来。
    不久,鼓声停止,卖艺的妙龄少女端着一面小铜锣,笑盈盈地向观众们收钱了。汪爷示意地向手下人看了一眼,刀疤脸和小鬼眉站起来,便朝场中走去。人们本来想掏钱向铜锣丢去,但一看刀疤脸和小鬼眉瞪眉突眼地注视着,吓得不敢掏钱了!有些胆小的人,还纷纷离开,害怕得罪了这两个恶爷,招来大祸。
    妙龄少女端着铜锣,见观众没一个肯丢钱,有的还走开了,不禁失望起来。怎么这里的人,没人愿意施舍的?还是自己的武艺不好?她走到一个秀才模样人的面前,这个秀才看来有些呆头呆脑,没看见场面的变化,也没注意到有两个凶神恶煞人的出现。他见妙龄少女朝自己走来,好像自己不给一些银两太不好意思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似乎也过意不去。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块银两来,“咣当”一声,丢在铜锣里。这一下,令妙龄少女吓了一跳,睁大了眼,惊喜异常。因为这一块银两,起码有五两重。当时的物价,四钱的银子,可以买一石七八斗的粗粮,够一家三口吃上一个月。一两多银子,可在茶楼饭馆里叫上一桌中等的丰富酒菜了!鸡、鸭、鹅、肉、鱼,样样齐全,够八个大汉吃个饱,五两银子,可以买一个小丫头了。一般人给钱,不过二三文铜钱而已,大方一点,也顶多十文钱,哪有一次丢下五两多重的银两?就是秀才旁边的一些观众,一个个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哪有人出手这么大方慷慨的?可是这秀才一身打扮,看得出并不怎么富有呵!莫非他看中了这位卖艺的少女?
    妙龄卖艺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说:“先生,你给的太多了!小女子不敢收。”
    这位呆头呆脑的秀才忙说:“不多!不多!姑娘收下好了!”
    在观众对面的小神女和婉儿也看见了这一情景。从银子落到铜锣的响声听来,这块银子起码有四五两重。婉儿说:“姐姐,这个秀才怎样这般的大方?他有很多的银两吗?”
    小神女一笑:“丫头,你再看看这秀才是谁?”
    婉儿留意一看,又惊讶了:“姐姐,这不是我们船上的那个书呆子吗?”
    “不是他,谁有这么傻头傻脑?看来这个书呆子,又招惹大祸了。”
    “姐姐,他又招惹什么大祸了?”
    “丫头,你等着看好了!”
    果然,刀疤脸和小鬼眉已走到了白衣书生面前。刀疤脸一瞪眼,脸上一条刀疤更显得狰狞可怕,喝声:“你这死秀才,是不是手上的银两太多了?”
    白衣书生仍不知自己大祸来临,愕然地说:“不多呵!在下手头上的银两并不多。”
    小鬼眉汉子喝问:“谁教你给他们银子?”
    “没有人教呀!是在下自愿给的,给银子也要人教吗?”
    刀疤脸汉子说:“好!既然是你自愿给的,看来你的银子太多了!将它全部交给老子吧。”
    白衣书生又是一怔:“在下干吗要把银子给你们,你们又不卖艺,我给你们干吗?”
    “看来你这个穷酸秀才,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在下寒窗苦读十年,怎么不知死字是怎么写法的了?”
    “好!你说,死字是怎么写的?”
    “一个歹人,一把匕首,合起来不是一个死字吗?”
    婉儿一听,几乎要笑了起来:“姐姐,这个书呆子,怎么还这样呆里呆气的?他不会傻得像一块木头吧?”
    小神女也微笑不语。刀疤脸骤然出手,给了白衣书生一个响亮的耳光,狞笑着说:“穷酸秀才,你不是想看老子卖艺吗?这就是老子的艺,你看清楚了没有?”
    白衣书生给这一耳光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捂着给打痛了的脸,惊愕地问:“你、你、你怎么动手打人的?”
    “老子不但打你,更可以杀了你!”
    “你、你、你、你这般无礼,还、还、还有王法吗?”
    “什么王法,老子打你,就是王法!”
    “这、这、这是什么王法的?”
    “这就是我们汪爷的王法。”刀疤脸说着,又想出手将白衣书生抓过来扔在地下,一时愕住的妙龄少女这时清醒过来了,背插的利剑骤然拔出,一剑伸出,逼得刀疤脸将伸出来的手,不得不缩了回去。他瞪着眼盯视着卖艺的妙龄少女:“你敢动剑?”
    卖艺少女说:“你们要是再敢动一动这先生,莫怪小女子这一把剑不长眼睛!”
    “嗖”的一声,刀疤脸也将刀拔出:“好!老子就要称一下你这小妞有多少斤两!”
    卖艺少女对白衣书生说:“先生,你快离开这里!这里已不是你呆的地方了!”
    “哼!这穷酸他走得了么?”刀疤脸对小鬼眉说,“你去将那穷酸抓起来,先送到汪爷那里,老子来打发这个臭婊子!”
    这时,卖艺的老者奔过来了,他摇着手说:“两位大爷,请慢动手,有话好好说。”
    刀疤脸一瞪眼:“你这老东西!你有什么话可说的?”
    卖艺老者看来江湖经验丰富,尽管刀疤脸带侮辱性叫他为老东西,他仍忍气吞声,知道在江湖上行走,以忍让为上,宁可别人得罪自己,千万不可得罪人,尤其不可得罪了当地的一些地头蛇。他的为人宗旨,是求财不求气,凡事忍让。所以他向两位恶汉拱拱手说:“两位大爷息怒,小女一时鲁莽,冒犯了!请两位原谅!”
    “老东西,你说这话不嫌迟了么?”
    “是!是!请两位大爷宽恕!小老还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两位指点一二,千万别动武。”
    “老东西,你知不知道你们犯了极大的错误?”
    “小老愚昧,万望开导。”
    “老东西,你跑来这里,也不先打听打听,这里是谁家的地盘,居然不登门拜访,送上礼金,便在这里开场卖艺?老东西,你懂不懂江湖上的规矩?”
    “原来这样,两位大爷可能误会了!小老怎不知道江湖上的规矩?拜帖、礼金,小老早已送上了!”
    “哦!?拜帖、礼金你送去哪里了?怎么我家汪爷不知道?”
    “小老一来衡州府,就先行拜见熊老爷,得到他老人家的恩准,才敢在衡州一带卖艺。你们的汪爷,莫非没接到熊老爷的信件或通知?”
    “慢着,你所说的熊老爷,莫非是衡阳的双鞭熊正恢?”
    “对对!就是他老人家,两位大爷不相信,小老身上还有他的一面令牌。”
    “不用看了!这个熊老儿,他管不了这里,这里是我们汪爷的天下。”
    卖艺老者一时怔住:“衡山难道不归衡州府管辖?过去可不是这样呵!”
    “老东西,这已是过去的老臭皇历,现在不管用了!什么双鞭熊老儿,我家汪爷才不将这老儿看在眼里!”
    这时,汪爷带着两个手下从茶馆里走过来,他嘿嘿笑着说:“怪不得你们敢大胆来这里卖艺了!原来是得了熊老儿这一面不起作用的令牌。熊老儿,他算什么东西?早晚我姓汪的,将他衡阳的老窝也端了!衡州一府,全由我姓汪的话事,他!已是快进黄土的人了!”
    卖艺老者更惊震得半晌不能出声。他知道,衡阳的熊双鞭,一双铜鞭,曾打尽衡州府无对手,因而雄踞衡州府。现在这个姓汪的,竟然不将熊双鞭看在眼里,不知是他的武功,还是势力,强过了熊双鞭?或许两者皆胜,不然,他不敢放出这样的话来。良久,他向姓汪的一揖说:“汪爷,小老实不知情,万请宽恕,拜帖、礼金,小老今后一定按江湖规矩奉上。”
    “好好!我看在你不知情的分上,宽恕你们一次。”
    “小老多谢汪爷开恩。”
    汪爷看了卖艺少女一眼,又打量下呆着的白衣书生,说:“老头儿,我放过你们可以,但你的女儿,得陪我饮一夜的酒,至于这个穷酸,由我们带走!”
    卖艺老者一听,面色顿变。他感到这一次交锋,是难以避免了。别说少女是他的女儿,就算不是,也不让这姓汪的糟蹋了!说到这位秀才,人家这是好心好意给钱,怎能让他因自己而受累?今后,自己一家还能在江湖上行走么?他仍想能和平了结这事,便强忍气说:“汪爷,小女不善饮酒,不能奉陪!至于这位先生,他完全与这事无关,望汪爷大人大量,放过了他,小老自当感激不尽。”
    汪爷一瞪眼:“你是不答应了?”
    刀疤脸吼道:“老东西,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小鬼眉更进一步说:“这是我们汪爷看得起你们,才让你女儿陪我们汪爷一夜,别的人,给汪爷脱鞋也不配!”
    卖艺少女扬了扬柳眉说:“既然这样,你干吗不叫你老娘去陪他一夜?”显然,这位卖艺少女是一个泼辣的女子。
    小鬼眉愣了愣:“你——
    卖艺少女还想再说,卖艺老者连忙喝住女儿,用眼色示意女儿快点掩护秀才迅速离开这里,同时又向汪爷一揖说:“汪爷,别的事,小老可以答应,这两件事,实难从命!”
    汪爷一声狞笑:“好!那你们一个人也别想离开衡山!”他喝着手下,“上!”刀疤脸用刀直取老者,小鬼眉便直抓少女,另一个打手,跃出来捉白衣书生了。
    这一对卖艺父女,虽然耍的是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但刀疤脸和小鬼眉,武功也不见得好。何况这对父女在花拳绣腿中,却有不少招式是实在的功夫,所以双方交手,一时不分上下。最危险的是白衣书生了,眼看白衣书生就要给人抓起来。蓦然之间,一条娇小的人影凌空而来。一出手,就将这个打手掀翻在地上,从而救了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一看,是一个面孔颇为熟悉的小姑娘,眉宇之间英气逼人,自己不知在哪里见过似的,心中讶然。来人正是婉儿,她说:“你还不赶快离开?想等死是不是?”
    “是!是!”白衣书生慌忙应着,“姑娘相救之恩,在下来日相报!”说完,便抱头飞快地离开了。
    汪爷身边剩下的一个打手见状,纵身而来捉白衣书生。想不到婉儿的身形比他更快,一伸脚,就将这条大汉绊倒了,还跌得四脚朝天,狼狈不堪。婉儿却咯咯地笑起来:“你怎么走路不带眼睛的?跌得像滚元宝一样,你怎么去追人呵!别追了!人家早已跑得不见人影啦!”
    一些远远躲在茶馆、商店门口的人,看见这种情景,十分的惊讶,同时也感到好笑。但他们更担心,这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姑娘,太大胆了!她怎么敢去招惹衡山虎汪爷的人了?难道不怕死吗?
    先前给婉儿掀翻在地的打手,早已跳了起来,他盛怒地抖动着嘴唇上的两撇老鼠须,带着惊讶的目光望着婉儿:“你、你、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小丫头?”他初时以为是一个壮汉掀翻了自己,想不到竟然是一个一脸稚气的小丫头,还咯咯地笑,好像完全不知道害怕。
    摔得四脚朝天的汉子也爬起来了。他跌得比老鼠须更重,手脚也擦伤了。一看是一个黄毛小丫头。他几乎不敢相信绊倒自己的是这么一个奶气未脱的小丫头,问:“刚才是你绊倒了老子?”
    “没有呀!我敢绊倒你吗?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我感到好笑哩!”
    老鼠须对同伴说:“不管怎样,既然跑了那个穷酸,我们将她捉了去见汪爷再说。”
    这两个凶恶的打手,便合力来捉婉儿了。婉儿慌忙说:“哎!哎!你们别乱来呀!小心你们又会摔倒了!”
    老鼠须早已似饿虎般扑来。婉儿却咯咯地笑着,机灵地闪开,她刚学会的狸猫千变身法,这时起作用了。跌得四脚朝天的汉子从另一边扑来,婉儿又咯咯地笑着闪开了,一边说:“来呀!来捉我呀!”
    这两个恶汉一连扑了几次全扑空,有时他们反而扑到了自己人,双双跌翻在地,婉儿更笑得前仰后合的。
    四周的人们看得个个惊奇起来,两个牛高马大的凶恶汉子,居然捉不到一个小姑娘,还给这个小姑娘戏弄于掌上,这太不可思议了!汪爷更看得傻了眼,这是从哪里跑出来这么一个野丫头?是卖艺人的小女儿?可是不大像呵!这个小野丫头武功不知如何,但她的身法却不同寻常,非等闲辈。
    卖艺父女却无暇旁顾,他们全力与刀疤脸、小鬼眉交锋,不敢有半点疏忽。而卖艺人的老伴,那位中年妇女,她一直在一旁看着,只要丈夫和女儿一有危险,她便挺剑相救。她也看见了这一情景,心中十分的惊讶。她更感激这位突然而来的小女侠,救了那位秀才,也解了自己一家人之困。
    两个恶汉见一连几次扑空,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恼羞成怒。他们再也不想活捉小丫头了,双双拔出刀来,劈头盖脑向婉儿乱劈乱砍,恨不得将婉儿砍成肉酱,以泄心头之忿。其实这两个打手,比豹子岭下那四个东厂人的武功还不如,婉儿见他们动用了兵器,又如此的凶狠恶毒,也不对他们客气了!她并不出剑,抖展了连环救命之掌法。这三掌与狸猫身法一结合,竟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威力,“嘭嘭”两声,婉儿便将他们双双拍飞了出去,一个摔在衡山虎汪爷的脚下,身受重伤,爬不起来;一个摔在刀疤脸与卖艺老者之间,刀疤脸收刀不住,一刀将摔过来的老鼠须砍死了,变成了自己人砍死自己人。卖艺老者却跃出了战斗的圈子。
    另一边,与少女交锋的小鬼眉看得心头大乱,给少女一剑划伤了手臂,“当”的一声,手中的刀也掉了下来,吓得跑开了。不然,他极有可能死在少女的剑下。
    一时之间,双方交锋突然结束。汪爷这一边,四个手下,一死二伤,剩下一个刀疤脸仍可以战斗。这一意外的结果,全由婉儿一手造成,场面的形势,对汪爷极为不利。照说,汪爷早已应该带人迅速离开,以二敌四,自己怎么也讨不了便宜,只能等以后再寻找机会报仇。但他自恃武功高强,不但不将卖艺人一家看在眼里,也不将婉儿看在眼里。他怔了一会,大步朝婉儿走来。看他一脸的怒气,似乎要一口将婉儿吞了才解心头之恨。他瞪着眼喝问婉儿:“野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了老子的手下人?”
    婉儿侧头仰望说:“哎!你别吓我!我几时杀了你的人了?是那个刀疤脸用刀劈死的!关我什么事了?”
    刀疤脸说:“汪爷!别跟她多说,让小人一刀将她砍了!”
    汪爷不满地扫了刀疤脸一眼:“你!劈不了这野丫头。也可以说,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又盯着婉儿问,“说!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你的师父是谁?”
    “我干吗要告诉你?你又是什么人了?”
    “哼!在这一带,谁人不知我汪某人,人称衡山一只虎!”
    “什么!?你是一只老虎?不像呵!老虎有一身毛,四条腿,一条尾巴,你有吗?”
    四周观看的人一听,不禁哑然失笑,连卖艺一家人也忍不住笑了。她一个人,将两条持刀的大汉拍飞了,还一死一伤的,卖艺一家人自问的确没有这样的功夫。他们也的确想知道,这小女侠是哪一位武林高手门下的弟子。
    汪爷却笑不出,吼道:“你敢嘲弄老子?等老子先断了你一双腿,看你怎么闪身?”
    婉儿说:“你不会这么凶残吧?”
    “谁叫你伤害了老子手下的三个人!野丫头!看刀!”衡山虎说完,一刀似泰山压顶般劈出。这一刀,挟带了他一肚的怒火,不但刀势凌厉,而且也来得迅猛。
    婉儿机灵纵开:“你是来真的吗?真的要断我一双腿吗?”
    “谁跟你这野丫头来假的了?”汪爷说着,出手更快,一刀横扫过来。婉儿用剑一挡,“当”的一声,刀剑相碰,火花四射。婉儿虽然将刀挡开了,却给刀的来势震得手臂有些麻木起来,身子不由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婉儿暗想:这一条虎的蛮力好大,怪不得他称霸一方,不将那个什么熊双鞭看在眼里,自己不能与他的刀相碰。
    小神女在远处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她说:“妹妹!这贼子内力比你深厚,是衡山一派的刀法,切不可与他硬碰,以你机灵的身法与他游斗,先避开他的锋芒。放心,你有危险,姐姐会在暗中助你。”
    婉儿一听,更放心了。她所以敢大胆出来打抱不平,除了恼恨衡山虎仗势欺人外,就是因为有小神女在背后支持,才敢放肆地戏弄这一伙恶人。
    汪爷见婉儿竟能接住了自己的这一刀,而没有剑飞人倒,也不禁暗暗惊讶:怎么这野丫头有如此的功力?要是别人,哪怕就是熊双鞭,也不敢轻易接自己这一刀,也只能纵身闪开。不由说了一句:“野丫头,看来你有两下!”
    婉儿说:“我何只有两下,还有三下哩!”
    卖艺父女担心婉儿有不测,他们奔过来了,打算三人联手共战衡山虎。要是这样,婉儿就不能展开游斗了,势必要照顾他们,与衡山虎硬拼。
    衡山虎一见:“好!你们三个联手齐上更好,省得老子要一个个地打你们!”
    婉儿说:“你以为你真的是一只老虎吗?用得着我们三人联手齐上吗?单我一个人,就可以打断你的腰。”她急切而轻轻地对卖艺少女说,“姐姐,你和你爹娘赶快离开这里,这头老虎有一身可怕的蛮力,硬斗,我们是斗不过他的。”
    卖艺少女也不客气地叫她一声妹妹,说:“不!这样我们更不放心你一人与他拼了!”
    婉儿急起来:“姐姐,你们走!我斗不了,还有一身轻功,可以逃命。你们要是不走,恐怕我们大家都活不成!你们快走呵!”
    她们的话给衡山虎听到了,一声冷笑:“你们想走?一个也走不了!乖乖地最好束手就擒,或许你们还有一条生路,不然,就会死在老子的刀下!”
    婉儿说:“你以为我们会乖乖地就擒吗?我才不这么蠢哩!”
    “好!那你们受死吧!看刀!”
    衡山虎话落刀出。婉儿闪开时说:“哎!慢一点,我还有话说。”
    “野丫头,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可不是跟你说,而是对他们说,你不会害怕吧?”
    “笑话,老子害怕你这个黄毛小丫头?你们有话快说,老子可没时间等候。”衡山虎在一招交锋过后,已知道这野丫头的功力不及自己,落得大方,在百姓面前充当英雄。等一下对手的四个人,不是死于自己的刀下,就会为自己活擒过来。他以为这野丫头和卖艺父女商量如何对付自己,这才是临阵磨刀,毫无作用。谁知野丫头竟这样对他们说:“姐姐,你们最好先走,就是不走,也闪到一边去,由我一个人和他交锋。在我没有死之前,你们千万不可出手。”
    妙龄少女仍想说不行,她父亲却说:“既然小女侠这般吩咐,小老父女只好从命!望小女侠小心应付。”
    婉儿说:“好!那我放心与他交锋了!”说完,她转过身来面对衡山虎,衡山虎有点意外地问:“你们说完了?”
    婉儿说:“说完啦!你出手吧!”
    “你们说的就是这些?”
    “你以为我们说什么了?”
    “就凭你一个人来与老子交锋?”
    “你认为你很了不起吗?”
    “野丫头,你太狂妄了!”
    “你说对了!要不,人家怎叫我是不知死活的狂丫头哩?你现在才知道吗?”
    衡山虎再也不答话,一刀凶狠如闪电似的劈出,婉儿早有准备,灵巧地一闪,反手一剑刺出。衡山虎以刀相挡。婉儿才不与他相拼内力,剑似游龙,避开了他的刀锋,将剑轻轻一转,直插他的下盘了。这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逼得衡山虎向后纵了出去。婉儿并不及时进招,停下来笑问:“你也知道纵开了吧?我还以为你不会闪避哩!”
    衡山虎怔了怔,他不明白婉儿这一招剑法转变得这么突然,而且更不是一般剑法的变招方式,问:“你这是什么剑法的?”
    “我胡乱刺出,谁知道是什么剑法了?”
    “好!再来!”
    衡山虎又扑了过来,挥刀进招,这一次他不敢大意和轻视婉儿了,进招有攻有防,一连飞快出手七八招。婉儿不敢硬碰,以灵巧的身法和轻灵的轻功,在他的一片刀光中飞腾翻滚,一味采取游斗方法,只要衡山虎略一停下,婉儿便进招了。四周观看的人们,只见婉儿像只机灵的小灵猫似的,在一片呼呼生风的刀光中时隐时现,异常灵敏地纵上跃下,既不纵开,更不跑过,一直在衡山虎身前身后乱转,伺机进招,比刚才卖艺父女的表演更为精彩和惊心动魄。人们也第一次看见衡山虎如此可怕的刀法,尽管可怕,却伤不了婉儿。
    卖艺的一家三口,也看得傻了眼。他们自问,就是一家三口联手,恐怕也不是衡山虎的对手,现在别说想出手相助小女侠,哪怕想插身进双方交锋的圈子也不可能,反而给衡山虎那一股威不可挡高速旋转凌厉的刀风逼得步步后退。他们一家人感到,要不是这小女侠的出现,其可怕的后果,自己真不敢去想象。他们暗暗向上天祷告,希望上天相助小女侠战胜这衡山一只虎,不然,他们一家人只有血洒衡山城。他们虽然看不清双方的刀法和身法,因为太快了!但他们却看出,小女侠已无法进招,一直处在挨打被动的下风,毫无反击的能力,只凭一身不可思议的灵巧身法闪避。
    其实这时,他们一家人想离开,完全可以走脱,已没人能拦阻他们。刀疤脸不是他们父女联手的对手,衡山虎更给小女侠缠得脱不了身。但他们没有走,而是静观其变,万一小女侠身负重伤或不幸牺牲,他们也以一死相报,这样的走了,太没有江湖义气了,更无颜在江湖上行走。
    在这么一场生死交锋中,婉儿已出尽了全力了!要不是她刚刚学会了小神女传的这一门奥妙的身法,凭武功,她的确不是衡山虎的对手,要不是有小神女在,她也早已机灵地跑掉了。
    蓦然间,婉儿在感到难以支持时,当的一声,衡山虎手中的刀突然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人也急纵后一丈多远的地方。霎时之间,刀光剑影全消。观看的人们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婉儿也奇异起来,暗想:这只老虎怎么不继续打下去了?他的刀怎么会突然掉下来的?她一时间也怔住了。
    衡山虎怒道:“小丫头,你敢用暗器伤人?”
    婉儿一听,心里登时明白,是姐姐在暗中出手相助,这贼子手中的刀才掉了下来,她一笑:“你说过我们交锋不准用暗器吗?”
    “你用暗器,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几时说过我是英雄好汉了?我只是一个狂丫头,为了战胜你,还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好好!你等着瞧,老子誓必要报今日之仇!”衡山虎说完,便带了刀疤脸和受伤的小鬼眉、老鼠须走了。至于那个死了的手下,也由刀疤脸扛着走了。
    这一伙恶人一走,婉儿才松下一口气来,卖艺一家人急忙奔过来向婉儿谢过救命之恩。婉儿说:“你们别说这样的话了,快走吧!不然,这只虎再搬人马来,你们就不能走了!”
    卖艺少女问:“小女侠,那你呢?”
    “我当然也走呀!我可不愿在这里等死,快走!快走!你们不走!我可先走了!”
    卖艺老者问:“请问小女侠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小老一家人也好登门拜访。”
    “别问!别问!我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玩,要是让我家大人知道了,准会将我打得半死,你们不会害我给打得半死吧?”
    卖艺老者一听,不敢再问下去了,再次向婉儿道谢,便和家人收拾行当,匆匆离开了衡山城,往南直下衡阳。他知道到了衡阳他们才能安全,谅衡山虎也不敢追到衡阳,去挑战熊双鞭。
    他们一走,婉儿往小神女所站的地方看去,小神女已不在了!婉儿吃了一惊,怎么姐姐不等我就走了的?突然,她耳中又听到小神女似蚊蚋般的声音说:“妹妹,我在西城门口等你,你快来!”
    婉儿慌忙赶到西城门口,一看,小神女果然在城门口等着自己。小神女向她招招手,便先走出了城门。婉儿赶上去问:“姐姐,你怎么不等我一块走的?我一看不见你,几乎吓得六神无主啦!”
    小神女一笑,边走边说:“丫头,你现在已成了衡山城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了!人人都看着你,我可不想有人注意我,所以先走一步了!”
    “姐姐,你这样,要是我再没听到你的说话声,我会急得哭了!”
    “不会吧!刚刚成为大英雄的人,一下哭出来,那像什么英雄了!”
    “姐姐,我是说真的。我会哭的,哭着去满城找你。”
    “那不满城大乱了?”
    “姐姐,人家说真的,你当成说笑了?姐姐,你怎么尽在逗人的!总之,姐姐今后不能离开我!”
    “好了!我的会哭大英雄!我不离开你就是了!你要是真的一哭闹,我不想人注意也不行了!”
    “姐姐知道就好啦!再说,我算什么大英雄的,要不是姐姐,我就成了一只小兔子啦!”
    “你怎么成了一只小兔子了?”
    “有多远,跑多远呀!而且跑得越快越好!”
    “你跑干吗?”
    “姐姐,你以为我战得过那只虎吗?”
    “现在你不是战胜他了吗?”
    “要不是姐姐暗中出手,我能胜得了吗?”
    “我几时暗中出手了?”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当然是说真的了!”
    “姐姐要不是在暗中出手,老虎手中那口刀会无端端掉下来吗?”
    “对了!我也感到奇怪,他手中的刀怎么掉了下来的?”
    “不是姐姐发射的暗器,伤了他的手吗?”
    “我几时发射过暗器了?”
    “姐姐没有发射过暗器?”
    “当然没有!”
    “姐姐,你别逗我了!不然,我会变得糊涂起来,变成像那书呆子一样,稀里糊涂的,连发梦和真的也分不清了!”
    “丫头,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发射过暗器,也不屑发暗器伤人,绝不是逗你。”
    “这就奇怪了!那他握刀的右手,明明中了暗器,刀才脱手掉下来的。”
    “丫头,不是你发射的暗器?”
    “姐姐,老虎的刀出手好快,我只知道闪避,有机会让我发射暗器吗?再说,我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暗器呵!”
    小神女一下沉思起来:“那就真是奇怪了!是谁在暗中发射相助你呢?”
    “真的不是姐姐?”
    “嗨!丫头,你怎么不相信我的?在那时,我见你快要难以支撑了,正想出手,突然见那老虎手中的刀掉了下来。当时我以为是你用剑刺伤了他的,所以才没有跃出来。”
    婉儿见小神女说得这么认真,不由相信了。而且小神女相助人,与人交锋,也从来没有使用过暗器,全凭武功战胜对手,制服敌人。既然不是姐姐,那又是谁了?婉儿一下猛省过来说:“恐怕是那一对卖艺的父女,只有他们,才会出手相助自己。”
    小神女点点头说:“有这个可能。丫头,你看清楚那只恶虎,手上中的是什么暗器了?”
    “好像是一支小小的银针,插在老虎的手腕上。”
    “一支银针!?”
    “大概是吧!姐姐,当时我也没十分清楚。”
    “要是一支银针,不可能是那一对父女所发射的。”
    “怎么不可能了?”
    “因为那一对父女没有这样的功力。”
    “他们怎么没有这样的功力了?”
    “丫头,你细想一下,当你们在交锋时,衡山虎那一口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那一股凌厉强大的刀风,已弄得场地上的碎石尘土飞扬,别说一支轻飘飘的银针,就是沉重的铁珠子、金镖等暗器,也会给这一股刀风震飞了。要是没有摘叶飞花的深厚功力,这一支银针能击中那一只虎么?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卖艺一家人有如此上乘的功力。他们要是有这样的功力,武功就不会如此不济,连一只虎手下的一二个打手也打发不了。”
    婉儿怔了半晌:“既然不是他们,又不是姐姐,那又是谁暗助我了?”
    “丫头,衡山一带,也是藏龙卧虎之地。说不定在围观的人们中,有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暗中出手相助了你。”
    “姐姐,这位高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姐姐,你久闯江湖,阅人极多,难道不知道在武林中有这等深厚内力的高手吗?”
    “丫头!你说得怪了!天下之大,能人不少,我又不是神仙,能知道和全认识他们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今能摘叶飞花的高手也寥寥可数,除少林寺的至化禅师,梵净山庄的掌门,聂十八哥以及慕容家的人外,其他的就不多闻了。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在现场观看,不然,我早已认出他们了!”
    “奇怪!那又是谁了?”
    “丫头,你别追究他是谁了!他既然不想人知道,你追究也追究不出来。我们还是多想自己的事吧。”
    “我们有什么事可想了?”
    “丫头!经过这一次交锋,难道没感到自己的内力不足么?一个人的内力不深厚,哪怕有再巧妙的剑法,也发挥不了威力,胜不了对手!”
    “姐姐!那我怎么办?”
    “勤练内功呀!早晚勤练,不然,你连我传你这一门身法,也练不到上乘的佳境,连一只虎也制服不了!”
    说着,衡山下的南岳镇已在望了。南岳镇离衡山县城不远,只有十多里,所以在太阳西斜时,她们也来到了南岳镇。南岳镇一边,就是有名的南岳大庙,隔河相望,便是祝圣寺。
    婉儿问:“姐姐,我们是先找地方住下,还是上衡山?”
    小神女想了一下:“我们还是在镇上找一处地方住下来,先去看看南岳大庙,明天一早再上衡山玩。”
    “好的!不然玩也玩得不舒服,心里老是惦记今夜里不知在哪里住好!”
    “你这丫头,什么不担心,却担心没地方住,看来你今后要多些在江湖上走动才行。”
    的确,小神女在江湖上行走,从来没考虑过住的地方,更不会将住放在心上。荒山野岭,流溪岩下,森林乱葬岗、破庙败院,大户人家的深院重楼,哪一个地方不可以住一夜的?甚至在凉亭顶上和高高的塔尖上,她都可以稳睡一夜,而不会掉下来。当然,这得有一身过人的武功才行,不是任何人所能办得到的。
    她们在南岳镇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便去游玩南岳大庙。不知是时间不适宜,还是什么原因,来衡山游玩的人不多,不但客栈住客稀少,就是来南岳大庙游玩的也少得可怜,冷冷落落,加上她们姐妹两人,还不到十个人,而且都是一些文人雅士和有保镖的富家子弟,才有闲情逸致跑来玩,吟诗作对。
    南岳大庙坐落在衡山脚下的一块山坡平地上,规模宏大,布局严谨,是五岳庙中最为完整的古建筑群之一,整座庙共有九进,有正殿、寝宫、御书楼、盘龙亭等等建筑物,历史悠久。相传在唐开元十三年就有这座大庙了。
    正殿有七八丈之高,建筑得庄严肃穆,气势雄浑,殿内有七十二根石柱,象征衡山的七十二座山峰。
    小神女和婉儿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座占地极广、殿堂亭楼众多的大庙。大殿如一座宫殿一样,雕梁画栋,彩绘斗拱,金碧辉煌。殿中央供奉的一位神像,比真人还大几倍,称为“南岳司天昭圣帝”。
    婉儿惊讶地说:“怎么这个大堂这般的大,神像也这般的大,那不浪费吗?叫人打扫,那怎么打扫呵!”
    在正殿值班的道士听了婉儿的话,不满地看了婉儿一眼,客气地说:“女施主!请别喧哗!”言外之意,就是不得胡言乱语,以免亵渎了神灵。
    正殿也有二三个文士在参观,听了婉儿的话,轻蔑地一笑:“这真是无知妇孺之言。”
    婉儿还想说,小神女忙说:“妹妹!别再乱说了,我们到别处去看看。”
    她们转出了殿外,来到草地上。婉儿问:“姐姐!我刚才说错话了?”
    “错是没有错!只是他们听了刺耳,不高兴而已。”
    “我又没说他们!他们干吗骂我的?”
    “算了!你总不会因为这样去教训他们吧?这样,你就变成持艺凌人了!出门在外,有时能忍就忍,能让则让,千万别招惹是非。”
    她们两人在南岳大庙转了一圈,要看的也看了。她们感到,南岳大庙,虽然是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说园林美景,它还不及慕容家的紫竹山庄,说清雅和赏心悦目,也不及小神女所住的听泉山庄,它的建筑,只是雄伟而已。当她们转出来,经过盘龙亭时,迎面碰上那位富家子弟和他跟前的保镖和四位家丁。
    小神女预感有麻烦事要发生了,轻轻对婉儿说:“妹妹,你心中要准备了!极有可能会让你施展一下手脚。”
    婉儿愕然说:“姐姐,他们不会乱来吧?”
    “希望不会,但有个准备的好。”
    果然,那位富家公子不怀好意地趋近,一脸是笑,弯腰一揖说:“姑娘!小生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小神女故作惊讶地问:“你等候我干吗?我们素不相识呵!”
    “正因为是素不相识,小生才在这亭上等候姑娘的到来。”
    “公子!你有什么话请说。”
    “小生十分仰慕姑娘。”
    “哦!?你仰慕我什么了?”
    “小生虽然未曾目睹过姑娘的仙容,但从姑娘身材之美,行动之轻盈,说话声音之动听,想必是一位绝色的美人,未知姑娘可否让小生目睹一下姑娘的仙姿?”
    “我看你别看了!”
    “哦!?为什么?”
    “因为我的容颜极丑,你一看,准会吓得半死。”
    “姑娘就是容颜再丑,小生也想看看。”
    “你难道不怕死吗?”
    “小生是吓不死的。”
    这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见日近黄昏,四周无人,便想动手动脚掀开小神女斗笠垂下的布看看。婉儿在旁再也忍不住了,横身过来,拦住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轻佻富家公子,喝问:“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姐姐是好欺负的吗?”
    富家公子还没有出声,他身后的一个家奴却出声了:“大胆!你这小丫头,竟敢这么对我家少爷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
    婉儿问:“他是什么人了?”
    “他是我县主簿大人的公子,你这丫头胆敢这般无礼对我家少爷?”这个家奴以为亮出了主簿的名号,准会将这丫头吓得再也不敢出声了!
    谁知婉儿对官府中的官职一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官府中有捕头和捕快。于是茫然地问:“主簿!?主簿是干么什么的?他比捕头还大吗?”
    “你这丫头真是没见过大蛇屙屎!连主簿大人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手拿全县巡捕盗贼大权,什么捕头、捕快,全都归我家老爷管,看我家老爷面色行事。”
    “哦!?那他不比县官老爷更大了?”
    “大是大不过县老爷,但全县一切大小事,县老爷也得和我家老爷商议,才能办得通;我家老爷不点头,县老爷也不敢办。”
    小神女说:“妹妹,主簿官儿不大,却是一个实权的官儿,很多人都得买他的怕。”
    婉儿说:“怪不得他们敢动手看姐姐的脸蛋了!”
    这个俗不可耐的公子说:“小姑娘别这样说,小生不过是想看看令姐的芳容,亲近亲近一下而已。”
    另一个家奴说:“我家少爷,不但是主簿心爱的公子,也是全县花钱如流水的首富人家哩,所以你们姐妹二个,要是跟随了我家的少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神女一笑说:“是吗?那太羡煞人了!”
    这个好色的绔纨子弟,误以为小神女动心了,大喜说:“那么姑娘答应了?”
    小神女问:“我答应你什么了?”
    “不是答应和小生亲近亲近么?”
    婉儿说:“和你亲近?你真是异想天开,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了?”
    公子愕然:“她是什么人了?总不会是什么公主郡主吧?”
    “公主郡主给我姐姐提鞋也不配。”
    这一下,好色公子和他身边所有的人一齐睁大了眼睛:“什么!?公主郡主给她提鞋也不配?那是什么人?”
    婉儿说:“你们听清楚了!我姐姐是阎王爷的姑奶奶,我也是阎王爷的小姑奶奶,专操人间的生死大权,你们怕不怕?”
    在场的人一听,更傻了眼。好一会,好色公子说:“你想吓唬我吗?”
    “我才不吓唬你!”
    “什么阎王爷的姑奶奶,阎王爷有姑奶奶吗?本少爷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好色公子,再不自称什么小生了,改称本少爷了!
    一个家奴跳起来:“小丫头,你敢吓唬我们?”另一个家奴说:“少爷!别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少爷要是喜欢,小人们将她们拉到亭子上,随少爷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小人们在两头路上守住,不准人过来破坏少爷的好事。”
    好色公子说:“姑娘,你听到了吧?要是姑娘乖乖随我到亭子上,本少爷不会亏待你,一动强,就没有什么乐趣了!”
    婉儿说:“你们真的不怕死?敢怎么胡来的?”
    好色公子大笑说:“别说你们不是什么阎王爷的姑奶奶,就算你们是什么公主、郡主,到了这里,也得听本少爷的摆布!”
    两个家奴早已抢过来,一个要抓婉儿,一个要拉小神女。婉儿大怒,一掌就将这个家奴拍飞了。至于那个去拉小神女的家奴,他还没走近,小神女略一出指,一股无形无声的指劲,“喀嚓嚓”一声,这家奴的一条腿骨便断了,痛得他大声叫喊,滚倒在地上,双手抱住了断腿。
    这一突然的变化,令好色公子等人全愕住了!给婉儿一掌拍飞的家奴,他们还看得清楚,至于滚倒在地抱着腿叫痛的家奴,他们就不知是怎么回事了。怎么无端端的会翻倒的?小神女可没有出手呵!
    那位保镖愣了愣,跳了出来对婉儿说:“好好!看不出你这个小丫头竟然是个会家,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婉儿问:“你们还想作恶?”
    小神女说:“妹妹,别跟他们多说,时间不早,你也不必和他交锋了!”说着,又出指凌空封了这保镖的伏兔穴,他“叭”的一下,跪在婉儿的跟前。
    婉儿笑道:“哎!我还没有动手呢!你怎么就跪下来求饶了?”
    小神女出指没有击断这保镖的腿骨,只是封了他的伏兔穴,令他不能动,主要是看在他一直不出声,不像那两个家奴,狗仗人势,助纣为虐那么可憎可恶,所以才不令他终身残废。
    那位好色胡作非为的公子,一见这一情景,更吓得呆若木鸡了。他恐惧地问:“你,你,你们真的是阎王爷的姑奶奶?”
    婉儿说:“你现在才相信了吧?”
    “你,你,你们想怎样?”
    “你这么想看我姐姐的脸蛋,我当然带你去见阎王爷啦!看看阎王爷怎样发落你这个淫贼!”
    他身边的两个家奴见情景不妥,拉了他们的少爷转身便逃。婉儿说:“你们还想逃走呀!太迟了!”说完,便纵身过去。
    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妹妹,你别杀了他们,封了他们的要穴就行了!他们虽然可恶,罪不当死。”
    两个家奴想回身反抗,他们哪里是婉儿的手脚?婉儿出手四五招,便将他们全点倒了,顺手将那个好色之徒提了起来,掷在小神女的跟前:“姐姐,你看怎么处置这淫贼?”
    这个仗着父母的权势,四处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这时已吓得魂飞魄散了!他磕头求饶说:“望姑奶奶饶命!望姑奶奶饶命!”
    小神女问:“你现在不想看我了吗?”
    “我再也不敢了!”
    婉儿说:“姐姐,我看杀了他算了!以免他今后去糟蹋别的女子!”
    “算了!妹妹,我们现在还没听到他有什么劣迹,和逼死什么女子。”
    “姐姐!要是他有呢?”
    “到时我们再杀他不迟,现在留下他一条性命好了,让他有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姐姐,我们就这么放了他,一点也不惩罚么?”
    “妹妹,你想怎样惩罚他了?”
    “起码也得断了他的手脚,令他永远忘不了今天的罪行!”
    “妹妹,那就割下他一只耳朵好了!不必弄残了他。”
    婉儿从一个家奴身上取下了一口刀,一刀就将这个好色之徒的耳朵割了下来。婉儿这次来游玩南岳大庙,没有带兵器出来,这样,才令这好色之徒以为她们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从而放胆胡为,要是婉儿带上了剑出来,可能令这好色之徒和他手下家奴有所顾忌。
    婉儿割下了这个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的耳朵后说:“要不是我姐姐心慈,我真想杀了你。要是你今后色性不改,我们不但杀了你,也杀了你那纵子行凶的什么主簿父亲。一个小小的官儿,居然是衡山一县的首富,看来他不是个贪官污吏,起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神女说:“妹妹!我们走吧!”
    她们两人,在夕阳之下出了南岳大庙,转回客栈中去了!
    留下来的主簿公子一伙人,不管受不受伤,全给小神女和婉儿点了穴,没有一二个时辰,他们不能恢复行动。
    酉时之后,南岳镇街上已少行人了,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有的更是熄灯睡觉了。小神女叫婉儿关上房门后说:“丫头!上床盘腿静坐,摒弃一切杂念,放松自己,千万不可运气相抵。”
    婉儿愕然:“姐姐,你这是干吗?”
    “丫头!你想不想增加你一身的内力?”
    “想呀!怎么不想呵!”
    “想!就得听我的吩咐去做。”
    “姐姐,你不是教我内功修练法吧?”
    “你的内功修练,用不着我教,你已经有一套与众不同的内功修练法,在睡着了也能自行运息,而且极为正派,只是进展太慢了。主要是任督两脉没有完全打通,阻碍了一身真气进入奇经八脉中去。”
    “那姐姐怎么增加我一身的内力了?”
    “我现在就是给你打通任督两脉。”
    “姐姐,这行吗?”
    “放心,不会要了你这丫头的命。”
    “哎!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不怕死哩!我是说强行打通行吗?不是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吗?”
    “不错!以你这样的内功修练法,要打通任督两脉,的确需要一二年的时间才行。但我现在助你一把,不需要一二年后,今夜里就可以打通。”
    婉儿大喜:“真的!?”
    “丫头!上床盘腿静坐吧!”
    婉儿依言上床盘腿静坐,放松了自己全身的肌肉,小神女又掌按在她背后两处穴位上,暗运自己一身不可估量的易筋经真气,徐徐灌入婉儿的身上。婉儿顿时感到有一股如春风的和煦气流,从经脉直下到自己腹下的气海穴中,霎时之间,便走遍了自己的十二经脉,顿觉全身发热。猛然,婉儿感到自己身上有两处穴位震动了一下,热气顿消,浑身感到异常的舒畅,精神倍添,也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
    小神女收回玉掌,说:“丫头!可以了!你下床活动。”
    婉儿便轻跃下床,谁知她这轻轻一跃,身体像充满了气的球一样,直冲了起来,“嘭”的一声,脑袋竟将屋椽撞断了一条,“哗啦”一声,屋椽上的瓦也碎了,掉了下来,散落一房间。婉儿落下来时,仍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怔着说:“姐姐,我怎么了?我只轻轻一跃呵!怎么会直飞上房顶上去了?”
    小神女笑着说:“丫头,你现在一身的真气,已增加一倍有多啦!谁叫你像以往那样一跃而起的?要是你再运劲一点,恐怕这时已破屋飞到外面去了!
    的确,小神女不仅给她打通了任督两脉,使她功力大增,更给她输入了一股深厚的易筋经真气,此时在她体内滚动着,又怎不内力倍添?现在她要是一剑击出,足可以将衡山一只虎手中的刀震飞,震得一只虎的手臂麻木起来,再也不敢与婉儿的剑相碰了!
    本来小神女要打通婉儿任督两脉,只需用掌在婉儿肩上一拍就可以。但是震是震开了,却得不到小神女这一股深厚的真气,一身功力不可以增加一倍,只是对今后练内功有好处而已。想增加功力,还得靠自己勤练内功。现在小神女是双管齐下,既打通了婉儿任督两脉,也充溢了她身体的真气,令婉儿今后碰上了像一只虎这样一流的高手,也可以稳占上风,不必一味闪避。
    至于小神女将自己一股真气输入到婉儿体内,对自己毫无损害,不像其他武林高手,将宝贵苦练得来的真气输给别人时,自己身心大受损害。而小神女一身的佛门上乘真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婉儿见屋顶穿了一个孔,问:“姐姐,现在将人家的屋顶也撞开了,怎么办?”
    小神女笑着:“赔呀!还有怎么办的?”
    “不知人家要多少钱的,我担心钱不够!”
    “不够!就将你卖给店家好了!”
    “姐姐……”
    小神女笑着:“丫头,逗你玩的!就是卖我,也不能将你卖了!”
    这时,店家来叩门了!刚才“哗啦”的响声,早已惊动客栈里的所有人,店家打发店小二来问发生了什么回事。婉儿将房门打开,店小二走了进来,在灯下一看,又望望房顶,愕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神女说:“我们也不知道呵!刚才可将我们吓了一大跳,怎么无端端房顶的瓦面会掉下来的?”
    “没砸着两位小姐吧?”
    “幸好我们刚上床,没砸着,现在房顶穿了一个洞,叫我们怎么住呵!”
    “小姐请放心,小人马上给小姐换一个好的房间。”
    “那多谢小二哥了!”
    店小二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婉儿撞开的,只以为是外面有人恶作剧,掷了一块石头上瓦顶,将房顶砸穿了。可是在夜里,又去哪捉这恶作剧的人?只好自认晦气,给她们换了一个房间。
    她们换了房间,店小二一离开,小神女笑对婉儿说:“好了!这下可以不用卖你了!”
    婉儿说:“姐姐,这个店家,怎么这样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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