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回衡山之行
    上回说到婉儿说,怎么这个店小二这般好说话的?小神女说:“他一时不明白房顶怎么会掉下瓦片来,更想不到是你这么个小丫头撞开了一个小天窗。他还以为屋檐腐烂了,或者有人在外扔了一块石头砸烂了。那也只是他们的事,不关我们的,当然好说话啦!”
    “姐姐,我们这么骗他,不问心有愧吗?”
    “问心有愧?”小神女想不到婉儿会这样说,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个丫头心地纯洁善良,不忍心去欺骗一般平民百姓,有侠义心肠,不用担心她练成上乘武功后,仗势凌人了。便问:“丫头,你要是说真话,后果会怎样?”
    “会怎样了?”
    “赔钱固然不必说,当然我们也不在乎这些银两。而后果是你这个小丫头,不但成了客栈里人们惊奇的人物,也成了南岳镇人人注意的人物了。何况我们还在南岳大庙惩治了那个好色之徒。如果说了实话,不叫官家的人一下注意起你这个小丫头来?你今后的行动还方便吗?”
    婉儿一听,不由愕住了。小神女又说:“丫头,有时说些假话,不一定是骗人,只是不想招惹其他的麻烦而已。你要是问心有愧,明天我们离开,多给店家一些银两就行了。这些银两是可以修补你撞开的瓦面的。”
    “姐姐,哪得给多少?”
    “十两银子足可以修补这客栈所有的瓦面,够他请几个泥水工。”
    “好的!姐姐,明天我就给店家十两银子,这样,我就问心无愧了!”
    “好啦!现在你可以放心上床睡啦!不过,你只有两个时辰了。”
    “什么?我只有两个时辰可睡?”
    “今夜里我们还有行动。”
    婉儿又愕然起来:“我们有什么行动了?”
    “去救人。”
    “救人?救谁?”
    “救那卖艺人一家三口。”
    “什么?”婉儿更茫然起来,“姐姐,你不是又在逗我吧?卖艺一家不是已逃走了吗?难道他们已给一只虎抓起来了?”
    “抓不抓起,我不知道。丫头!我们要救人,就应救到底。一只虎是衡山一县的恶势力,有不少的爪牙,我担心那一家人逃不了,去看看才放心。”
    “那我们去哪里看的?”
    “当然是到衡山县城里去看看了。而且这只老虎不除掉,始终他会危害一方百姓。”
    “姐姐,你既然想除掉他,干吗不在衡山将他杀了?那不省事多了?”
    “丫头,你又来了!大白天当街当巷杀人,固然能一时大快人心,但官府不追究吗?而且更连累了卖艺的一家人。官府捉我们捉不到,但要捉卖艺的一家人,就不难捉到。这样,你不是救人,而是在害人了!”
    “姐姐,我明白了!在深夜里将一只虎杀掉,就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了!”
    “不错!一只虎为害一方,想必仇家不少,我们不动声色地将他干掉,官府也无从追究。何况杜鹃在长沙一带出没,官府的人,少不了又疑心是神秘的杜鹃所为,更会不了了之。”
    “姐姐,这样,不引起杜鹃的注意了?”
    “引起杜鹃的注意更好!我正想引起他的注意哩!让他来追踪我们,不好过我们去追踪他么?”
    “姐姐,这样太好了!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将神秘的杜鹃引出来。”
    “就怕他不来追踪我们!好了!丫头,快上床,你可以放心去睡,到子时我叫醒你。”小神女知道婉儿入睡之后,就会不自觉地在练她那奇怪的内功,令自己刚才输给她的那一股真气,很快变成了她自己的真气而融合为一体。
    小神女在将自己的真气缓缓输给婉儿时,感到婉儿所练的内功,似乎也是一门佛门的内功,与自己的真气极为融洽,没半点反抗相抵,很快地两股真气汇成一起,否则,小神女就不能将自己的真气输给婉儿了,那婉儿一身的内力,就不会骤加一倍了。这也是婉儿有缘,碰上了小神女,令她缩短了十年时间的修练,一下跃升到武林一流高手的行列中去。不同小三子和韦珊珊,因为他们练的内功不同,无法接纳小神女极为深厚的真气,顶多运用掌力将他们的玄关震开。要是强行输入,反而令小三子、韦珊珊受煎熬,不同的真气是相互排斥的,怎么也不能混合在一起。正所谓缘分可遇而不可求。
    婉儿听话上床睡了。一倒下,不久便呼呼入睡。小神女不禁暗暗羡慕婉儿,这个丫头,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得到这么一位异人,传授给她这一门与众不同、奇异的卧式练内功法,令她一身的真气,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胜过任何高手闭门练功了。这样练内功,不但不为人察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实在太幸福了!
    深夜子时,小神女叫醒了婉儿。婉儿正想一跃而起,小神女轻轻说:“丫头,你别再纵到房顶上去了,不然又撞开一个天窗,在这三更半夜里,不但惊醒了客栈里的人,全镇子上的人都给你惊醒过来,到时你不想人知也不行了!”
    婉儿笑了笑:“姐姐,我知道了!不然我们又不见了十两银子,以后真的没路费回家啦!姐姐又会将我卖了!”
    小神女一笑:“你知道就好了!快穿上夜行衣,我们起程。”
    婉儿轻轻下床,穿上了夜行衣,姐妹二人,凝神倾听,客栈里无人察觉,便施展轻功,从窗口跃出,看准了东方,往衡山县城而去。
    小神女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们动身前往衡山县时,已有一位神秘的黑影,比她们早了一步,在衡山县城向一只虎动手了!小神女更没有估计错,一只虎汪爷,是没有放过这卖艺的一家三口。其实,他根本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手腕上中了一截极小的树枝而已,拔出了就没事了。不过当时痛得他整条手臂麻木,连手中的刀也掉了下来,误以为暗器有毒,急忙退走,赶回汪府医治而已。他一看没毒,拔出来没事,手臂依然活动自如,不由大怒,立刻打发手下人去打听卖艺一家人和那个野丫头去了哪里。
    他手下人说,卖艺人一家已逃出了南门,往衡阳方面而去。而那个野丫头,出了西门,便不知道去向,可能向衡山的深山老林中去了!一只虎立刻命刀疤脸带人到衡阳方向拦截,务必将卖艺人一家三口抓回来整治,不然,今后一切来衡山县谋生的江湖人士,不再来谒拜自己了!至于野丫头去了茫茫的衡山群峰,以后再慢慢打听她是哪一位武林人士的儿女,再寻机会报仇不迟。
    刀疤脸带五六条大汉,翻身上马出南门,沿湘江岸大道直追卖艺人一家三口。他们在黄昏落日时,追上了卖艺一家人。刀疤脸在马背上狞笑着吼道:“老子看你们一家三口往哪里跑,你们始终跑不出我家汪爷的手掌心,乖乖的给老子束手就擒!”
    五条大汉从马上跳下来,将卖艺一家三口包围了起来,卖艺少女一见如此情景,说:“爹!娘!我们和他们拼了!”
    卖艺老者叹了一声:“我们只有如此,女儿,你最好在战斗中趁机逃跑,逃得一个是一个,不然,以后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
    刀疤脸笑着说:“你们还想逃跑?一个也走不了!弟兄们上!给我先将两个老的砍了!留下这个女子,交给我处理!”
    五条大汉持刀扑上,蓦然,在苍茫的暮色之中,一条黑影从江边凌空飞来,出剑疾似电闪,剑起人倒,转眼之间,五条大汉一个个中剑身亡,只剩下一个刀疤脸,他惊恐地问:“你,你,你是谁?”
    蒙面黑衣人冷森森地说:“阎王跟前的追魂使者!”
    “什么?你,你,你是追魂使者?”
    “唔!你去见阎王吧!”
    刀疤脸哪里还敢答话,转身想上马逃走。蒙面黑衣人的身形比他更快,一下从马背上将他扔下来,扔得他四脚朝天,两眼金星乱飞。他还没醒过来,剑尖已贴在他的眉心上了!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说:“你再妄动一下,我就马上要了你的命!”
    接着蒙面黑衣人对卖艺一家人说:“你们还不赶快离开这里?快走!”
    卖艺一家人见突然而来的黑衣人,以不可思议的剑法,顷刻之间便刺倒了五条大汉,从而救了自己一家人。在惊愕中,黑衣人又将刀疤脸制服了。正想感谢这位侠士的救命之恩,谁知这位侠士挥手叫他们赶快离开。卖艺老者拱手相问:“请教侠士高姓大名,容小老一家人日后相报。”
    蒙面黑衣人不答,再次挥手叫他们一家人迅速离开。卖艺人见黑衣人如此,只好再次拜谢他的救命大恩,一家人迅速离开了!
    在卖艺一家人走了后,蒙面黑衣人问刀疤脸:“说!是谁打发你们来追杀他们一家人的?是不是一只虎?”
    “是!是!是汪爷打发小人前来,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求大侠饶命!”
    “现在姓汪的在哪里?”
    “在,在,在家中等候小人的回报!”
    “你不用去回报了!我代你去回报他好了!”蒙面黑衣人一剑就将刀疤脸的脑袋砍了下来,他离开之后,在刀疤脸尸体上留下了一枝杜鹃花。
    原来这位蒙面黑衣人,正是在长沙制造了几起大血案,令江湖人惊震的神秘杜鹃,这次他竟然在衡山出现了,这又出乎小神女的意料之外。
    衡山一只虎独自一个人在灯下饮闷酒,等候刀疤脸将卖艺一家人抓回来。他要当着卖艺老者夫妇面前,将他们的女儿剥光了衣服强奸,以泄今日之恨。他手下的弟兄一个个在两旁垂手而立,没一个敢出声。他看看窗外夜色,问:“刀疤脸怎么还不将人抓回来?他死去哪里了?”
    小鬼眉忙说:“汪爷,他会很快回来,谅那卖艺三口,怎么也不是刀哥等人的对手。”小鬼眉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窗口飞落一颗人头,掷在一只虎的桌上。一只虎愕然地跳了起来,在灯光一看,这颗人头,正是刀疤脸的脑袋。接着,一条黑影从窗口闪了进来,落地无声,冷冷地说:“他不是回来了?”
    一只虎惊震了半晌,在灯光下一看,是一个蒙了面的黑衣人,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特来取你狗命的人!”黑衣人的话可以说是冷彻心,也威震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个一时惊愕得呆若木鸡,动也不敢动了!
    一只虎很快镇定下来,手按刀柄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来闯老子的虎穴?”
    黑衣人不屑一顾:“什么虎穴?不过是狗窝而已,同时也是你们的丧身之地。说!你们想怎么死法?”
    一只虎怒喝:“上!全上!”
    小鬼眉等人立刻拔刀扑上,黑衣人几乎身形不动,剑光一转,小鬼眉等人脖子同时划断,血立即喷出,往后倒下,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剑法,也是极为犀利的剑法,出手就是凌厉的杀着,没一点虚招,剑出血飞。
    黑衣人一招杀了小鬼眉等人之后,连看也不看一眼,一双目光似冷电般地盯着一只虎:“姓汪的,现在轮到你了!”
    一只虎这一下才真正地惊震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杀人的上乘剑法,再次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下过去与你有仇?”
    “没仇!”
    “那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因为不杀你,难以平民愤!”
    一只虎骤然出刀了,刀一出,就是满天的刀光,招招也是凌厉的杀着。一只虎一下抖尽了一身的绝学。不然,他一条性命难保。
    黑衣人闪过了他三四招后叹息地说:“你这一门衡山刀法,不愧是上乘的刀法。本来衡山派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的,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肖的弟子,为恶一方?我只好代衡山派清理门户了!”说完,随手进招,三招之后,黑衣人一剑击出,撕开了一只虎的刀网,迅若电闪,刺中了一只虎的眉心,这一招,足以令一只虎致命,再也不需进招。
    黑衣人杀了一只虎后,留下了一枝杜鹃花,便悄然离去,他抢先一步,完成了小神女要做的事情。
    小神女和婉儿赶来时,杜鹃已走了!小神女还没有来到汪府,已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她不由对婉儿说:“丫头!恐怕汪府已出事了!不知是他在杀人,还是有人杀了他。我们快赶去看看。”
    小神女循着血腥味来到现场,先是在院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进内院大厅,厅上已横卧着七八条尸体,全部都是一剑划开脖子致命,只有一只虎,一剑中眉倒地而亡。
    婉儿惊讶地说:“姐姐,是谁杀了他们?”
    “丫头,是杜鹃。”
    “什么!是他?”
    “你看,桌子上不是留下了一枝杜鹃花吗?不是他又是谁?”
    “不会是别人假冒的?”
    “从死者的剑伤看出,全部是一剑致命,一只虎的剑伤更为明显,是杜鹃杀人特有的剑招,没人能假冒得了!丫头,我们快离开这里,很快就有人来了!快!”
    小神女和婉儿立即离开汪府,也飞出了衡山县城。在回程的路上,婉儿说:“姐姐,这个杜鹃太神出鬼没了!而且他干了我们想要干的事,他不会知道我们的行动吧?”
    “看来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就不会出手了,会等我们来干。我原也想到,今夜有一位高人,会将一只虎干掉,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高人,竟然是杜鹃。”
    “姐姐,你怎么想到今夜有位高人要干掉一只虎的?”
    “这没有其他,因为今天白天,有人在暗中出手救了你。”
    “这又怎么样?”
    “这位不想露面的高人,可能特意来衡山除掉一只虎,也有可能偶然路过衡山城。他在暗中解了你的危,后来向人们打听一只虎的为人,从而在今夜里要将一只虎干掉。”
    “姐姐既然知道有人要干掉一只虎,那我们跑来干吗?姐姐是不是要看看这位不露面的高人是谁?”
    “不错!你说对了!可惜我们还是迟来了一步,更想不到这位高人,竟然是神出鬼没的杜鹃,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要是姐姐早知道,会怎样做?”
    “当然我就会一早伏在汪府四周的隐蔽处,纵使看不到他的真容,也起码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这一切都迟了,又一次错过了认识他的机会,连我们一箭双雕的计划也破了产。当然,我也想不到他会比我们更早动手,抢在我们行动的前面。”
    “姐姐,那我们去追踪他不?”
    “他这般的神出鬼没,行踪飘忽,我们去哪里追?别追了!我们玩我们的。明天,我们上衡山玩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姐妹两人便悄然回到了南岳镇上的客栈里,从窗口飞进了自己房间。小神女说:“丫头,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这下,我们可以真正放心睡了,再没有人去麻烦卖艺的一家人了!”
    第二天一早,她们在离开客栈时,真的多付给店家十两银子,叫店家将昨夜开了小天窗的房间修好,便扬长而去。店家自然惊喜万分。
    她们一大早就出现在衡山脚下,这时旭日未升,晨雾迷漫,南岳镇上,大多数人仍高卧未醒,只有一些走远路的商人或卖早点的人才这么早起身。至于上衡山游玩的文人雅士、少爷公子,却没有一个这么早来到衡山脚下。小神女见四周无人,对婉儿说:“丫头!我们施展轻功上山吧!”
    于是她们二人像轻捷的飞鸟,转眼之间,便出现在半山亭内。半山亭,正好在上衡山最高峰——祝融峰的一半路程,故名半山亭。相传半山亭建于南北朝时代,专为上下衡山游人途中休息歇脚。环境幽美清雅,山清林秀,流水潺潺。
    过半山亭一直北上,经过邺侯书院,走铁佛寺、湘南寺,便来到了南天门。到了南天门,才可以看到衡山的全景。南天门以下称为前山,向北面叫后山,这里可看到南岳的最高峰祝融峰了。
    过半山亭不远有一条往西而去的山径,走这条山径,可游览磨镜台、方广寺、福严寺、南台寺等名胜景点。
    说到衡山的前山、后山,有这么一个传说。相传在南北朝时,有一个名叫慧思的高僧,来到了衡山,当时衡山是道教圣地。没有一处是和尚的寺庙。慧思为了在衡山谋得佛教立足的地方,便上祝融峰参拜岳神。他将来意和岳神一说,岳神想了一下说:“你想谋得一处地方建寺,最好和我下一盘棋赌输赢。要是你输了,请远离衡山,别再来打扰我;要是你赢了,我可以给你一处地方建寺庙!怎样?”
    慧思说:“好!贫僧就与尊神下一盘棋,望尊神言而有信。”
    对弈的结果,岳神输了,只好将天柱峰下的一块土地给慧思和尚修建寺庙,也就是现在严福寺的所在地。慧思说:“贫僧虽然有地方修建寺庙,但也要有一线之地,作为上山下山之路才行呵!”
    岳神说:“好好!”岳神俯视山下,正考虑给慧思什么地方修路才好。慧思说:“这样吧!贫僧将袈裟抛出去,凡是袈裟遮盖荫庇的地方,就作为贫僧出入之地好不好?”
    岳神心想:你这袈裟能遮盖得了多少地方?便点头答应。谁知慧思将袈裟抛上天去,立刻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浮云,将南岳前山全遮盖了起来,岳神一看,顿时傻了眼,说:“你将前山全遮盖了,连我下山的路也没有了,那我怎么办?”
    慧思含笑说:“尊神别担心。”他指下棋的一块石桌说,“这石桌要是滚落在什么地方,就是尊神乔迁的新居宝地。”说完,用手一推石桌,这石桌便一直飞到了前山下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岳神一看又怔住了:“什么!我要搬到山下去住么?”
    慧思笑着说:“这不更好吗?你在那里接受人间的烟火,不胜过你呆在高高的祝融峰上,冷冷清清,没人朝拜,孤零零过日子?同时还可以洞察人间的疾苦,保佑一方百姓的安宁。”
    这样,岳神便搬到山下住了,也就是现在的南岳大庙,接受了人间的烟火。当然,这只是一个神话而已,并不是真有其事。
    小神女和婉儿来到了半山亭,打量四周景色,见天色仍早,四下无人来往,便说:“丫头,我们在附近找一隐蔽处练武吧!”
    婉儿一时有些意外:“练武?”
    “你不想练好我教给你那一套千变身法?”
    “姐姐,那我不去玩了?”
    “玩!我们有的是时间,这么早跑到各处寺庙玩,不令人起疑心?说不定当我们两个是什么山妖狐狸精哩!”
    “不会吧?”
    “怎么不会,哪有人这么早来游山的?说不定你碰上一个光头和尚,他当你是迷人的小妖精,施展法力来收服你。”
    婉儿笑着:“那这个和尚一定是一个糊涂透顶的和尚,连人和妖也分不清楚。”
    “这就难说了,现在有些人,人和妖分不清楚,妖当成了人,人当成了妖,颠颠倒倒,最后连自己性命丢了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丫头,你练不练的?”
    “练!我怎么不练的?”
    婉儿随小神女离开半山亭,离开山道,来到一条小溪流边,这里有峭壁、乱石、树木、荆棘,哪怕是深山中的猎人和樵子,也不会跑来这里,游人更不会来这荆棘、树林、杂草丛生的小溪边了,也可以说这里是无路可通的。
    小神女打量了一下说:“丫头,这里是你练千变身法最好的地方了!要是你在这里练到连我也不能抓到你,那么你在任何地方与人交锋,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姐姐,你这不是叫我犯难吗?”
    “我怎么叫你犯难了?”
    “就是我练得再好,我能逃过姐姐的手吗?始终都会给姐姐抓到。”
    “你不是这么没信心吧?在船上的房间里,你都能闪避我三四招,反而在这地形地势复杂的地方,你不能闪过我的出手?”
    “我闪过姐姐三四招可以,但十招八招后就难说了,我能闪过姐姐那快如魔魂幻影的身法和出手吗?”
    “丫头,别这么没信心,你要是练得好,机灵多变,别说闪过我十招八招,就是闪过我二三十招都可以,除非你不专心练。”
    “姐姐,你不是逗我高兴吧?我能闪过姐姐的二三十招?”
    “丫头,别多说话了!现在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在这里练,将我所传给你的身法,从头到尾练三遍,然后我来捉你。”
    “好吧!那我练啦!”
    婉儿不敢大意,在这乱石怪生的丛林里练起来。婉儿在练这一门身法,基础比当年小三子所练的深厚多了。何况昨夜她又得了小神女的佛门真气,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一身功力又何止增加了一倍?所以婉儿在丛林乱石中纵跳翻滚,身轻如燕,行动矫敏非常,千变身法中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以前难以练到的,现在却一学即会。加上空间广阔,婉儿几乎是来往飞腾自如,一时如疾燕冲天而起,一时如灵狐在荆棘中穿插,一时如雄鹰凌空直下,一时如滑鱼在水中一闪而逝,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小神女在一旁看得暗暗点头。心想:这个丫头,的确是一个学武的上乘人才,有些动作,几乎是一点即会,慧根极好。一炷香时间已过,小神女说:“好了!丫头,休息一会吧!”
    婉儿骤然停下,停落在一棵矮树梢上,树梢几乎是不见摇摆,宛如蜻蜓停在一片叶尖上,这一份轻功,又令小神女暗暗赞许。这份轻功,恐怕是一些武林上乘高手也难以达到,想不到这丫头的身形竟然这样的轻灵。这恐怕与她不知不觉所练的内功有莫大的关系。这丫头练的是哪一门派的内功?而且还极为正派。
    婉儿停在树梢上,气不喘,色不变,只是头发略为零乱而已,还担心地问:“姐姐,我练得好不好?”婉儿仍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增加了一倍以上,行动敏捷如燕,她只感到自己比以前轻快一点而已,害怕小神女不满意,要责备自己。
    小神女笑着:“丫头,好不好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还问姐姐吗?”
    “好不好,等会我来捉你,你就知道你有多快了!”
    “姐姐,看来我还练得不好。”
    “丫头,你总算可以了!下来休息一会吧!你不会现在就要我来捉你吧?”
    “姐姐,我当然不敢啦!”
    “那下来吧!”
    婉儿休息了一会,小神女说:“丫头,你歇够了没有?歇够了,我来捉你啦!”
    “好吧!”婉儿站了起来,纵到一块岩石上,“姐姐,你捉呀!”
    “丫头,小心了!别叫我在三四招就捉到了你,那你就别想离开衡山。”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
    “我不能离开衡山,那我们怎么回到船上?那不让成爷他们等急了?”
    “你不能回船上,我可以回船上呀!”
    婉儿怔了怔:“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谁叫你不小心让我在三四招捉住了?”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练这一门身法啦!练到我从永州转回来接你。
    “姐姐……”
    “丫头,你想不留下,就别让我在三四招捉到你。”
    婉儿一惊,再也不敢大意了,她想无论怎样,千万别让小神女在三四招内捉到自己,得用全力应付。小神女问:“丫头,你准备好没有?”
    婉儿暗暗运气:“姐姐,你来吧!”
    “好!”小神女说完,身形骤然而至,伸手就要去抓婉儿,婉儿急忙一闪,滚到岩石下,从草丛中跃到了另一块岩石上。谁知回头一看,小神女已凌空来到,婉儿又急忙闪开了,纵到一棵大树上去。谁知婉儿脚没站稳,小神女身形几乎似飞魂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吓得婉儿翻倒到树下去。
    小神女见婉儿能骤然闪开了自己莫测的三招,暗暗点头,说:“丫头,你是练得不错!再来!”说时,似隼鹰般凌空直下,疾如电闪。婉儿凭借乱石丛草,又机灵地闪开,纵到小溪流对面的乱石中去。
    婉儿一连闪过了小神女的四招后,也渐渐有了信心,她马上不再害怕自己一个人留在衡山了。
    小神女说:“丫头,你别掉以轻心,你知道我说的三四招是什么?”
    “三四招不就是三招或四招吗?又是什么了?”
    “你别想得美,三四招,就是三四一十二招,就是说,你能闪过我十二招以上,才可以离开这里。”
    “姐姐,你这不是坑人吗?三四招,怎么一下变成十二招了?”
    “丫头!要是你与敌人交手,他们会不会出手三四招就算了?”
    “可是姐姐不是敌人呀!”
    “那你现在将我当成敌人好了!丫头,看招!”小神女声落人到,婉儿一招白鹤冲天而起,飞到溪边的悬崖上去了。
    这时,她们二人,像一对山林中疾飞小鸟,在溪边两岸的乱石丛林中飞来扑去。到了最后,她们的行动更快,简直像山林中的两只小精灵,飞腾翻滚,东穿西插,上下追逐,身形千变万化,互相嬉戏。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小神女看准了婉儿要纵起的招式,凌空一抓,就将婉儿抓住了。而这时,婉儿也有些气喘了,两个丫髻也散乱了。她还想挣扎,小神女笑着说:“丫头,别挣扎了!就算你挣脱了!也已经给我捉住了!”
    婉儿一听,也不挣扎了,颓丧地说:“姐姐,我已是用尽全力了,还是给你捉住了!姐姐,你不会真的要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小神女将婉儿放了下来:“丫头,你闪过了我多少招?”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怎么闪开姐姐。”
    “丫头,你已经闪过我三十多招啦!”
    婉儿一下惊喜起来:“真的?姐姐,那我不用一个人留下来了?”
    “你当然不用留下了!”
    “是吗?谢天谢地谢神灵,我不用一个人留下了!”
    “你害怕一个人留下来?”
    “我当然害怕啦!”
    “你害怕什么的?”
    “姐姐,你想一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孤零零的,怎么不害怕呵!”
    “你有这么一身本事,难道还害怕有人能害你?杀了你?你就算打不过他们,但要逃走,恐怕就没有人能追得上你。”
    “人!我却不怕!”
    “你怕鬼?还是怕山里有妖精?你总不会连老虎、山猪也害怕吧?”
    “老虎、山猪我当然不害怕,我就是怕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到了夜里,我就更害怕了!”
    “丫头,你不会相信有鬼神之类的东西吧?”
    “鬼神,我也不知我怕不怕,我就是怕黑,黑咕隆咚的,我就会心中发毛!”
    “丫头,看来,你今后真的要多锻炼一下了!将胆子练大一点,不然,今后你一个人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姐姐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也不害怕吗?”
    “我怕什么?丫头,我比你还小时,就一个人在深山老林追逐野兽玩了,经常在深山老林里过夜。”
    “姐姐怎么不怕黑的?”
    “黑有什么可怕的?在黑夜里,我还感到更好玩哩!可以自由出入而不用害怕有人看见我的行动。丫头,怎么在黑夜跟我出去行动时,不见你害怕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姐姐在,我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看来你不是害怕什么恶人、野兽,是害怕自己一个人不知怎么办。”
    “大概是吧!”
    “好了!你快去溪边梳好你这一头乱发,我们该去衡山各处走走看看了!”
    “好的!”婉儿去溪水边梳理自己的乱发了。这时一轮丽阳从东边升起,朝霞满天,层林群峰尽染,附近一带叶尖草上的露珠,全给她们姐妹刚才的追逐而抖落了,而远处的晨露,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宛如万颗珍珠,散在草丛中,这是深山特有的一幅晨景美图。婉儿在溪边梳理,恍如人在画中,而婉儿的一张脸,与朝霞相映,格外的殷红美丽,一双洁白似玉的手腕,梳理着一头似乌云般的秀发,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蕴,连小神女也看痴了,暗想:原来这个丫头,有这般的美。
    其实小神女比婉儿更有一种迷人的神蕴和美,只是小神女不知罢了。要是说婉儿有一种天然的风姿,宛如深山中的一朵幽兰,那小神女就是清雅绝俗、神蕴夺人的奇葩。
    婉儿梳理完毕,走回到小神女身边说:“姐姐,我梳好了!现在我们走吧?”
    “好!”小神女点点头。
    婉儿正想朝半山亭走,小神女说:“丫头,慢一点。”
    “哦!?姐姐,还有什么事的?”
    “半山亭里有人。”
    “姐姐,那怕什么?有人就有人吧!难道他们敢吃了我们吗?”
    “说不定他们会吃了你!”
    “不会吧?姐姐,你别吓我。”
    “丫头,我们这么从峭壁跃上去,人家看见了不吓坏么?算了,我们还是从另外一处上去,别去半山亭了,以免叫人注意。”
    “姐姐,那我们往哪里走?”
    小神女打量了一下,指指北面山峰上丛林中隐现的一处楼宇说:“我们就从北面攀到山峰上去好了!”
    她们施展轻功,穿林攀岩,悄然无声地登上了山峰,回望半山亭,已远远在她们的脚下了。转上山道,没走多远,一看,前面一座庙宇是五岳殿。这时五岳殿的山门正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清瘦的中年和尚,提着扫帚,要打扫山道上的落叶,一见小神女和婉儿,有些愕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了她们一眼,然后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这么早就来游山了!贫僧还没准备茶水迎客,请两位女施主见谅。”
    小神女说:“大师别客气,我们只是到贵寺随便走走看看,不必特意招呼我们。”
    “哦?两位女施主不是来拜佛上香么?”
    “当然,我们也是来拜佛上香。”
    婉儿说:“和尚,你忙你的吧,我们先看看,等你忙过了,我们再拜佛上香也不迟。”
    “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到来,贫僧怎敢怠慢?”说着,瘦和尚放下了扫帚,在婉儿身边擦过,抢先一步入山门,躬身而说,“两位女施主先到大殿一边厢房坐下,稍等片刻,贫僧立刻将香茶奉上。”
    小神女说:“那麻烦大师了!”
    “女施主别客气,请!”
    蓦然之间,一条人影凌空而来,拦在她们的前面。小神女和婉儿不由一怔,一看,这突然凌空而来的是位青衣秀士,手持一把泥金纸扇,一脸傲气,婉儿急问:“你想干什么?”
    青衣秀士打量了她们姐妹一眼,似乎不值得理睬,转头对瘦和尚说:“贼和尚,你还认得在下不?”
    一声贼和尚,小神女和婉儿又愕异了,显然这位秀士不是冲着自己而来,是冲着瘦和尚而来。
    瘦和尚合十稽首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是个安分守己的出家人,一向不理尘世,施主何以这样无礼称呼?未免太对佛祖不敬了!”
    青衣秀士含笑问:“难道你不是一个贼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与施主素不相识,怎么施主如此污蔑贫僧?”
    “贼和尚,你别念什么阿弥陀佛了!你知不知道,在下一直从衡阳跟踪你来到了这里,说!你将在下的金银和一张三万两的银票,偷去哪里了?”
    “阿弥陀佛!冤哉枉也,贫僧足不出山门,何时去了衡阳?施主,你不会认错了人吧?”
    “在下绝没有认错了你!说!你交不交还在下的银两和银票?”
    “贫僧看来,施主显然是前来无理取闹,请施主马上离开敝寺,贫僧不想生事。”
    “贼和尚!你是想在下出手了?”
    “施主,这五岳殿是佛门的清静之地,请你别在这里撒野!”
    “贼和尚,你要是不将在下的财物交还,别说撒野,在下还可以杀了你,将你这贼窝一把火夷为平地。”
    “施主!你太放肆了!”
    “贼和尚!看招!”
    青衣秀士纸扇骤然一击,迅若电闪,直点瘦和尚的要穴。小神女一看,不由暗暗一怔,这秀士一手打穴的功夫属上乘招式,出招虽然平凡无奇,但其变化无穷,纸扇一击出,已从四面八方封住了瘦和尚,令瘦和尚无法闪避,小神女有点为瘦和尚担心了。谁知瘦和尚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僧袖拂去,人却跃出了三丈开外的地方,单是瘦和尚这一分轻跃的功夫,已不是等闲之辈。
    青衣秀士一击落空,点点头说:“贼和尚,果然身手不凡,怪不得你偷窃的本事这么高明了!好!再接在下之招。”
    婉儿这时忍不住了:“你们别打呀!”
    青衣秀士看了婉儿一眼:“小姑娘,这事你最好别理。”
    “先生!你可不能无凭无据地说人家偷了你的东西呀!”
    青衣秀士一笑:“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贼和尚是什么人?”
    “他不是一个和尚吗?又是什么人了?他不会真的是个贼吧?”
    “小姑娘,他不但是一个贼,还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一个飞贼,人称‘一手遮天’空空神偷,偷窃的本事实在高明。”
    小神女一怔:“莫非是横行京师五省的神偷空空儿?”
    “哦?小姐也闻其称号?”
    小神女说:“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是传说,他早已退出江湖了吗?”
    “他没有退出,只是削发为僧,遁入空门而已,还不时跑出来干他的无本买卖。”
    婉儿问:“姐姐,他真的是那个什么一手遮天的空空儿?”
    小神女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婉儿问秀士:“先生,你有什么证明他是神偷空空儿了?”
    青衣秀士一笑:“这很容易,小姑娘,你摸摸你身上的钱包还在不在。”
    婉儿一摸,不由叫起来:“我的钱包真的不见了!”
    青衣秀士一指瘦和尚:“小姑娘,你的钱包,就是他偷去了!”
    “他几时偷去我的钱包了?”
    小神女说:“恐怕是他刚才从你身边擦身而过,神不知鬼不觉偷去了。果然是好高明的偷窃手法。”
    秀士说:“要不,他怎能得一手遮天空空儿这一雅号。”
    婉儿对瘦和尚说:“原来你真是一个贼和尚呀!快把我的钱包交出来!”
    瘦和尚忙摇手说:“女施主,你千万别信他信口雌黄,贫僧怎会偷女施主的钱包了?再说贫僧也不是神仙,怎知女施主身上有钱包了?”
    青衣秀士说:“这才显出你偷窃的本事异常高明,只要你轻轻一碰,不但知道别人有没有钱包,并且还知道钱包里有没有金银珠宝,一般铜钱,你是不会下手的。”
    婉儿说:“贼和尚!你交不交出来?”
    “女施主,贫僧没有,怎么交呵!”
    “那我的钱包怎么不见了?”
    “女施主,这就难说了!说不定女施主在上山时不小心,将钱包丢了!”
    小神女却骤然出手,以不可思议的手法,从瘦和尚的僧袍里,一下将婉儿的钱包掏了出来,这一行动,不但瘦和尚怔住了,连青衣秀士也怔住了。他们想不到这么一个弱不禁风、文雅的千金小姐,竟有如此惊人的手法,出手之快,手法之妙,令人难以置信。婉儿一见,叫起来:“姐姐,这正是我的钱包。”她又对瘦和尚说,“贼和尚,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的?看来先生没有说错了你,你的确是个贼和尚!”
    一手遮天瘦和尚见势不妙,转身而逃,婉儿说:“贼和尚,你还想逃走吗?”
    瘦和尚没有往殿里逃,而是像惊鸿般直向东方的崇山峻岭逃去,婉儿正想追,但那位青衣秀士,早已飞身追去了,转眼之间,他们都不见了踪影。
    婉儿对小神女说:“姐姐,我们追呀!”
    “丫头,你要去追他们?”
    “姐姐,我们不追么?”
    小神女想了一下:“好!我们追!我也想知道那位青衣秀士是谁。”
    婉儿心里一动,问:“姐姐,你不会疑心这位秀士是杜鹃吧?”
    “丫头,你别胡思乱想了,杜鹃用剑,他却是以扇作兵器。再说杜鹃为人机警异常,怎会让人偷去了他的财物?那杜鹃也就不成为杜鹃了!丫头,我们还不快追?不然,就追不上他们了!”
    小神女带着婉儿,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往东而去。很快,小神女听到了一阵激烈交锋的响声从一处深山中传来,和婉儿不动声色走近,隐藏在林木中往外一看,只见那位青衣秀士与瘦和尚在一处瀑布前,你来我往地交锋。
    这一处景色特别,瀑布也蔚为壮观。这里,正是衡山四绝之一的水帘洞。紫盖峰上的泉水,在这里汇集为三股银流,注入石池,池中水满外溢,从石壁上垂直下泻,形成了二十多丈高的瀑布,流下山谷,如水帘直落,非常的壮观。
    明朝一位宰相张居正,曾来此游览过,写下一首诗描述这一奇观:“误疑瀛海翻琼浪,莫拟银河倒碧流,自是湘妃深隐处,水晶帘挂五云头。”可见水帘洞之奇,名不虚传,附近石壁上,还有不少历代名人的题字石刻。
    小神女观察了一下,便看出两人高下。论武功,青衣秀士比一手遮天胜一筹,但一手遮天的轻功超群,身形敏捷,他不敢正面与青衣秀士交锋,上下翻腾纵跃,闪过青衣秀士的种种逼人的辛辣招式,只是偶然出奇招反击,这么一来,青衣秀士一时也奈何不了一手遮天。但一手遮天的失败,那是迟早的事。
    一手遮天一边闪避一边说:“老弟,你不是为了这区区一点银两,就杀了贫僧吧?”
    “贼和尚!这是你自己找死,休怪在下。谁叫你什么人的银子不偷,却偷在下的银两。”
    “老弟,你的银两得来非常容易,分一点给贫僧也不为过吧?”
    “胡说,在下的银两怎么得来容易了?”
    “老弟,你别瞒贫僧了!别人不知道老弟是什么人,贫僧也不知道么?你就是江湖上一名可怕的杀手,人称一扇万金的铁扇公子,一扇出手,杀人如探囊取物,便可得几万两的银子,有时是十万两,这区区三万多两的银子,你怎么这般的看重?就当施舍给贫僧做善事不好吗?”
    “去你的做善事,你以为我的银两是容易得来的吗?为了答应雇主去杀一个他要杀的人,在下几乎要用上两三个月的时间,有时是半年,了解被杀者的行为、生活状态、有什么嗜好和日常起居等等,在行刺前,还要冒极大的生命危险,才能一击而中。你这么轻巧的就将我辛苦得来的银两偷去了,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老弟!你可以再去杀一个人嘛!”
    “胡说!你这贼僧,以为我轻易答应去杀人吗?”
    小神女和婉儿一听,不禁相视一眼,原来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小偷,可以说他们是黑吃黑,一般武林人士,犯不着卷入他们的是非中去,不论谁死了也是活该。
    婉儿所以要追赶,主要是恼怒这个贼和尚偷去了自己的钱包,非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同时也想协助青衣秀士,追回他被偷去的银两。现在一听,她也心淡了,对小神女轻轻问:“姐姐,他们的事,我们还理不理的?”
    “理呀!我们怎么不理了?”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他们一个是杀手,一个是惯偷,互相残杀,我们还理他们干吗?姐姐,你不是将他们两个都干掉吧?”
    “丫头,别出声,听听他们怎么说下去。”
    这时一手遮天又问:“老弟,难道有人出钱雇你杀人,你也不答应么?”
    “你以为在下像你,什么人的银两也去偷么?有钱,不一定就请得在下去杀人。银两,不是在下杀人唯一的条件。”
    “哦!?老弟杀人还有其他的条件呀?”
    “当然有!”
    “好好!老弟,我们停下,坐下来谈谈,我真想听听你其他的杀人条件。”
    “你想找机会逃跑?”
    “老弟!我真的想要逃走,恐怕你也不轻易能追得上我!”
    “你也别忘了!我要追杀一个人,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想办法追寻到,这是我作为一个杀手的本能,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好,我不逃走,我只是好奇,想听听你杀人的其他条件。”
    “你真的想听?”
    “想听,想听!我这个人虽然是个小偷,却最好奇不过了!听了好奇的事后,就是死也值得。”
    “你不会是弄什么阴谋诡计,想干掉了在下?”
    “老弟!你放心,我虽然喜欢偷,却不喜欢杀人、伤人,更不会用阴谋诡计去伤害人。你在江湖上行走,有听过我一手遮天杀害过什么人没有?”
    “不错!这却没听闻过,但你连京城皇宫里的宝物也敢偷,在下实在佩服你有这一份胆量。”
    “老弟,你别说了,正因为这样,害得我无处藏身,处处遭人追捕,才不得不落发为僧,躲入了空门,害得我几年不敢在江湖上出现。想不到才一露面,就碰上了你这个可怕的杀手,真是倒霉透顶了!”
    这两个黑道上的高手,刚才还你死我活地交锋,现在居然像一对老朋友似的,坐下来谈心了。没有什么江湖阅历的婉儿,看得奇怪起来,暗想:怎么他们不打了?
    这时铁扇公子又说:“这不是你倒霉,而是行窃的本领还不到家。”
    一手遮天似乎不高兴了:“我行窃的本领怎么不到家了?不到家,你怀中的钱包怎么让我偷去了?”
    “我不是说你偷的手法不到家,而是观察人的目光不到家。一个高明机灵的小偷,在行窃时,一定要先观察对方是什么人,才好下手而万无一失。可是你一双眼里看到的只是银两,不看对方是什么人,所以该你倒霉。”
    “不错!这是我最大的弱点,只看银子而不看人。不过,我却看出了你是一个可怕的杀手,一身有逼人的杀气。”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敢偷我的银两?你是嫌命长了?”
    “老弟,你虽然杀气逼人,但却对银两漫不经心,还认为绝没有人敢偷你的银两,何况你的银两得来轻易,这样的人,我不偷又偷谁的了?就像我去偷一个贪官的赃银一样,偷了他也不敢声张,自认晦气,不愿去追查。”
    “你以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是呀!我想不到你将银两看得这么重,早知这样,我就不冒险偷你的银两了!”
    “好好!现在你将银两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以后我们互不相犯。”
    “老弟,我的确想将银两交回给你,但我现在没法交。”
    “为什么没法交?”
    “因为我将你那三万多两银子全用光了!”
    “什么?你全用光了?在两夜三天里,你怎么用的?不论吃和穿,你怎么也用不了!你以为我相信吗?”
    “老弟!你那三万多银两,我一文钱也没有花,我只是用来送给了别人,间接为你行善积德。”
    “你好大方,送给什么人了?”
    “有些,我送给了一些孤苦老人和一些无依无靠的寡妇孤儿;有的,我送给了一些被逼得走投无路想上吊的人;还有一些,我……
    “好了!你别说了,你这一派胡言,我会相信吗?”
    “老弟,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可以开列一张名单给你,你可以去调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没时间跟你干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我现在要的是银两。”
    “老弟,你就是现在杀了我,我也交不出来!这样吧!当我借你的银两好不好,以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你会还吗?”
    “会!三个月后,我一定还给你,而且还添上利息,还四万两银子,不胜过老弟再去杀人?”
    “三个月后,我去哪里找你?”
    “三个月后,我在五岳殿门外等你。”
    “真的?”
    “老弟,我一手遮天虽然干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但也是一个男子汉,出言九鼎,宁愿掉脑袋,也绝不失信。”
    “好吧!在下姑且相信你一次,你将那些名单开列出来,我要去看看你送的钱,是否真有其人,真有其事。”
    “要是真的呢?”
    “真的,在下那三万多两银子也不要了,当送给你做善事。”
    一手遮天大喜:“贫僧代表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感谢你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要是不是真的,莫怪在下手下无情。”
    “会杀了我?”
    “不错!我虽然无钱不会杀人,但要杀你这胡言乱语的小人,在下一文钱也不要,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一点。”
    “名单不用开列,贫僧现在就可以给你。”
    “哦?你还有名单藏在身上的?”
    “贫僧为了不遗漏,所以事先罗列了名单,看哪一个最急需要救济。其实,你那三万多两银子还不够用。”
    “哦?还不够用?”
    “因为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了!”一手遮天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单,交给了铁扇公子,上面一些名字上,有的还画上了一个圆圈圈。并说:“画上圆圈圈的,就表示贫僧已救济过了,那都是一些急需要救济的穷人,你先去向他们了解一下,就知贫僧所言非虚。”
    “好好,在下会去打听,三个月后,我们在五岳殿门外再见!”铁扇公子说完,便想起身而去。
    一手遮天叫住:“嗨!你先别走!”
    铁扇公子停下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还没有满足我的好奇!”
    “你想知道在下的杀人条件?”
    “不错!贫僧实在想知道。”
    “其实,在下有三种人不杀。”
    “哦?那三种人?”
    “一是真正行侠仗义的人不杀;二是为官清廉,严明秉公办案的不杀;三是正当经商的富商大贾不杀。哪怕他们的仇家出钱再高,在下也不会为他们卖命。往往这三种人,他们的仇家实在不少。”
    “那么说,你在受雇杀人前,要事先了解被杀者是什么人了?”
    “不错!哪怕在下受下了他们的定金,一旦查清楚是这三种人,在下会将定金退还,叫他们另请高明。”
    “你何不劝他们别去杀害这三种人?”
    “你别忘了,在下只是一个杀手,并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之人。”说完,铁扇公子正想离开,小神女和婉儿双双跃了出来。婉儿说:“哎!你们别走呀!”
    一手遮天瘦和尚和铁扇公子一见,有些讶然,铁扇公子问:“是你们!?”
    “当然是我们呀!你以为是谁?”
    一手遮天问:“你们来干什么?”
    “追你这个贼和尚呀!还来干什么的了?”
    “你们想怎样?”
    “贼和尚,你以为我的钱包这么好偷吗?我是来讨回一个公道。”
    “钱包你们不是夺回去了?还讨回什么公道的?”
    “贼和尚,你以为这样就算了吗?”
    “你们想怎么才算?”
    “这个——”婉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问小神女,“姐姐,我们打算要他怎样才好?”
    小神女一笑说:“妹妹,你告诉这贼和尚,我们是放高利的,钱一过手,要收回利息。”
    婉儿笑着说:“对对,姐姐,我几乎忘了,我们是放高利的,钱过了手,要收回利息。贼和尚,你交上利息吧!”
    一手遮天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们要贫僧交利息?”
    小神女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我们的银两,能让你白白借去了?”
    “贫僧几时借过你们的银两了?”
    婉儿说:“你这贼和尚,在五岳殿山门前,你不是摸去我身上的钱包了?你不会这般的善忘吧?”
    “那,那是偷,不是借。”
    婉儿问小神女:“姐姐,他说是偷,不是借,那我们怎么算利息?”
    小神女笑着:“偷比借更严重,利息加倍,向他要双倍利息好了!”
    婉儿向一手遮天说:“我姐姐的话,你听到了吧?利息是双倍哩!”
    “贫僧看你们是存心前来没事找事。”
    “哎!你别这样说,我们怎么是存心找事?要是你不偷我的钱包,我会来找你吗?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胡乱摸去了我的钱包,不问自取。”
    小神女说:“妹妹,不是不问自取,是不问自借。”
    “对对!是不问自借,利息加倍。”
    “你以为贫僧会听你们这胡说八道,将什么利息给你们?”
    婉儿又问小神女:“姐姐,这个贼和尚不听我们的话,那怎么办?”
    小神女说:“他不听更好,我们拉他去见官好了!追回我们的利息。”
    “什么?你们还想拉贫僧去见官?”
    小神女说:“欠债不还,我们只有请官府为我们判决了!贼和尚,你最好想清楚一点,你是京师一带有名的飞贼,全国各地都在通缉你,到了官府,可对你十分的不利,一旦叫差人们认出来,恐怕我们得的赏钱,比你交的利息还多。”
    婉儿说:“是呀!贼和尚,我看我们还是私了的好,千万别闹到官府中去。”
    “两位女施主,贫僧可不想跟你们胡闹下去。”说完,一手遮天闪身便走。这个一手遮天,行动出人意外的快,一下跃进了丛林。但小神女的行动比他更快,他刚一进树林,小神女已是幻影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了,笑说:“贼和尚,你还想跑吗?”说着,玉掌轻轻拍出。
    一手遮天一看掌劲凌厉,吓得后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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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山中风云
    上回说到一手遮天瘦和尚见小神女的掌劲来得厉害,吓得后跃飞出了树林。他刚站稳,婉儿已纵了过来,一把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说:“贼和尚,你千万别动呀!不然,你颗贼脑袋就会自动离体飞出去了!”
    婉儿话还没有说完,一手遮天手指轻弹一下剑尖,就将婉儿手中的利剑震开,人似白鹤,凌空冲起,想向紫盖峰飞去,谁知小神女又凌空出现,拦截了他的去路。当他凌空一个倒翻飞下来时。婉儿的剑再也不架在他的脖子上,而是剑尖贴在他背脊骨上,剑锋上的一股寒意,吓得他再也不敢乱动了,因为他一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婉儿同时出手点了他的穴位,更令他不能动弹。婉儿这才收了剑说:“贼和尚,你跑呀!干吗不跑了?”
    小神女更似一团轻云般落在地面上,不但无声无息,更是尘土不扬。这一种少有的绝妙轻功,不但一手遮天看得傻了眼,自叹自己虽有超绝轻功,怎么也及不上。怪不得她似幻影飞魂般出现在自己面前,轻易拦截了自己。就连青衣杀手也愕了,以这女子的轻功要追自己,自己恐怕也逃不了!还是别去招惹她们为妙。
    小神女对一手遮天说:“贼和尚,现在你想私了,还是官了?”
    “什么私了官了的?”
    婉儿说:“你这贼和尚,不会这也不知道吧?私了!你就是老老实实将利息钱交出来,我们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官了,我们只好带你去见官啦!”
    “好好!我们私了吧!”
    “那你愿意交利息钱给我们了?”
    “愿意,愿意,请问你们的利息是多少?”
    婉儿问小神女:“姐姐,我们要多少利息才好?”
    小神女说:“丫环,你钱包里有多少银两?”
    “连金叶子带银元宝,大概有三百多两银子吧!”
    “妹妹!你是不是算少了?”
    “姐姐,我没有算少呵!”
    “我们那一颗价值万金的夜明珠,你怎么不计算在内?”
    “哎!姐姐,我险些忘了我钱包里还有一颗夜明珠的,那可值一万三千两银子。”
    一手遮天又傻了眼:“钱包里有这么一颗名贵的珍珠么?”
    婉儿说:“你不相信?要不要我掏出来给你看看?”
    小神女说:“妹妹,你拿出来给他看看,不然,他以为我们是在讹诈他哩!”
    “好的!”婉儿果然从钱包里掏出了一颗光芒耀眼的明珠。这颗夜明珠,可以说是慕容家的传家之宝。穆婷婷这次叫小神女出来暗访神秘的杜鹃,为了方便她们在夜里行动,特别叫她们带上。婉儿说:“贼和尚,这下你看清楚了吧?”
    一手遮天和青衣杀手都是识宝之人,青衣杀手一看,也瞪大了眼:“不错,这的确是一颗价值万金的稀世之物。”
    一手遮天顿时惊讶得哑口无言。小神女说:“贼和尚,你不问自借,一下就借去了我们一万六千多两银子。你说说,你应该交给我多少利息?”
    “那,那,那要贫僧交多少?”
    “这样吧!我们算你三分的利息,一百两,就是三十两利息。”
    一手遮天更傻了眼:“有你们这么高利的吗?”
    小神女笑着:“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是放高息的,你嫌高,完全可以不借,我们没有强迫你借呵!”
    “你——!”
    婉儿说:“你,你,你什么呀?”
    小神女说:“妹妹,别跟他说,你算算这贼和尚该交给我们多少利息?”
    “好!姐姐,我算算,一百是三十,一千是三百,一万是三千,六三一十八。姐姐,他应交给我们四千八百多两银子。”
    “妹妹,还有,他不问自借,利息加一倍,是多少?”
    “姐姐,那就是九千六百多两银子!”
    一手遮天瞪大双眼:“贫僧这么一偷,就要贫僧九千六百多两银子?”
    婉儿说:“是呀!一点也不错。”
    “你们不如去抢好了!”
    “哎!这是有借有还,我们怎么是抢了?我们只不过是利息高一点而已。”
    “何只是高一点?这简直是阎王债,要命钱!”
    小神女笑了起来:“贼和尚,你说对了!我们放的正是阎王债,要命钱。”
    “你们不如杀了贫僧好了!”
    婉儿说:“贼和尚,你不是说真的吧?我们要你的命干吗?”
    “贫僧没有那么多的银两给你们!”
    “什么?你没有?我刚才还听到你对这位青衣先生说,三个月后,你交给他四万两银子,我们的利息,还不到一万两,你怎会没有钱交的?我看你装穷诉苦也不会。”
    “那贫僧三个月后,交给你九千六百两银子好了!”
    小神女说:“我劝你现在交的好!三个月后,我们的利息就不是这么算了!”
    “那怎么算?”
    “是利滚利,利加利,三个月后的利息,恐怕是三十多万的银两了!”
    “什么?三十万?”
    “是呀!要不,我们怎么是阎王债哩?所以你最好是现在拿出来,不然,你永世不能翻身!”
    “贫僧没钱你们又怎样?”
    “那我们只有将你送去官府了!”
    “你们送贫僧去官府好了!”
    “喂!你想清楚一点,一到官府,你就是死路一条。”
    “贫僧宁愿一死,也胜过欠你们还不清的阎王债。”
    小神女笑着:“贼和尚,你想不死也可以,还有第二条路。”
    “什么第二条路?”
    “做我们的奴隶!”
    “做你们的奴隶?”
    “这不好过去死吗?”
    “好!那贫僧就做你的奴隶好了!”
    铁扇公子这时说:“两位小姐,他做了你们的奴隶,那在下的三万多两银子怎么办?”
    婉儿说:“我们代他还呀!”
    “哦?你们代他还?”
    “是呀!你以为我们还不起么?”
    “在下不敢这么说。那你们几时还?”
    婉儿问小神女:“姐姐,我们几时还给他?”
    小神女说:“马上!”
    铁扇公子感到有些意外了:“你们马上就还给在下?”
    “不错!我们马上就给你。不过,我们之间,也有一笔债要说清楚。”
    “在下与你们有什么债了?”
    “先生,你欠下了我们一笔税款!”
    铁扇公子感到十分愕然:“在下何时欠下了你们的税款?”
    “人头税!”
    “什么?人头税?”
    婉儿笑着:“先生,你不是一个杀手吗?”
    “不错!在下是一个杀手。”
    “那就对了!你每杀一个人,所得到的杀人钱,都得向我们纳税。先生,这十年来,你杀了多少人?你砍下一个人头,就得交给我们一万两人头税,还有你所收到的杀人钱,也要交纳五成。”
    铁扇公子一声冷笑:“在下从没听说过,一个杀手杀人,也要交纳税款的!”
    “你现在不是听到了吗?你要是不交税,那我们吃什么?”
    “这是哪一门的规矩?”
    “江湖门的规矩呀!”
    “江湖门?”
    小神女说:“一般百姓种田,开商店,做买卖,都要纳税。不过,那是官府收的。而江湖上的杀手杀人,贼盗们抢劫,就由我们来收税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婉儿说:“我们是江湖门的人呀!刚才我不是告诉了你吗?”
    “在下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门派,而且是谁付给了你们这一种权力?”
    小神女说:“对不起,我们是新成立的一个门派,目的,就是官府不能收的税,就由我们江湖门来收,权力嘛!当然是我们的掌门人付给我们了!先生,你说说,近十年来,你应该缴纳多少税金?不下数十万两吧?”
    婉儿说:“姐姐,恐怕有一百几十万两的。”
    小神女说:“这就要靠他自己坦白交代了!”
    婉儿又对杀手说:“先生,你说,扣除了这贼和尚的三万多银子外,你应交给我们多少银两?”
    这个有选择地杀人的冷漠的青衣杀手铁扇公子,除了他有一般杀手的特征,认钱而不认人外,他为人却十分机警,也异常的冷静沉着,没有十分把握的事,他绝对不贸然出手。就像他要杀一个人,事先要了解对方的特性、嗜好和日常生活起居,并经过周密的布置,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出手,而且一出手必击中。所以他出手杀人,绝不空手而还,往往被杀之人,仍不知自己怎样死,更不知是谁杀了自己。就是死者四周的亲人或下人,也不知道,只有雇主才知道。
    他杀人根本就不露面,而是隐藏在暗处。他那特别的铁扇表面上与一般的纸扇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其实扇骨全用精钢打制而成,更是尖锐无比的暗器,一按扇炳的按扭,扇骨似钢针般激射而出,几乎是百发百中,一中便取人性命。有一次,他受雇于一位地方上的豪杰,要杀一位新上任的贪官。他隐藏在贪官的一条必经之路上,看准了轿子,一按铁扇机关,钢针飞出,不但射入了轿内,更直接进入贪官的脑袋中。这个贪官猝然而死,连叫也叫不出。抬轿的轿夫不知道,贪官的跟随也不知道,直到抬进了县衙内,放下轿子,才发现这贪官早已死了。所有的人都傻了眼,不知道老爷是怎样死的,何时而死的。
    所以铁扇公子与其他杀手不同,既不现形,更不露面,事后悄然而去,没人知晓。因而他在江湖上有“一扇万金”铁扇秀士之称。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冷血杀手。只有江湖中的一些高手,在接近他时,隐隐感到他身上有一股令人寒心的杀气。
    他这一次来衡山,主要是受了衡阳一位豪强大户之请,前来衡山县干掉一只虎。这位豪强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与一只虎只是为争夺地盘而已,他不干掉一只虎,一只虎迟早也会将他干掉。但他老奸巨猾,自己不出面。因为一来一只虎与官府有勾结;二来一只虎是衡山派的弟子,要是自己出面杀了一只虎,不但得罪了官府,也招惹了衡山派的人,那相互仇杀不知何日了结,自己和自己的手下人,必定死伤不少。所以他不动声色,请了铁扇公子干掉一只虎。谁知铁扇公子还没有出衡阳,杀人定金三万两银票,就给高明的小偷一手遮天偷去了。因而他一路追踪来到衡山,打算取回银两,再去干掉一只虎。可是他一到衡山,就听闻一只虎已给神秘莫测的杜鹃干掉了,不需要自己出手,便一心来寻找一手遮天,谁知又碰上了小神女和婉儿……
    这个青衣杀手,初时根本没将小神女和婉儿放在眼里。当小神女在五岳殿一出手,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见一手遮天与小神女交锋。小神女出手之快,轻功之俊,令他瞠目结舌。其武功之高,更令他难以想象,他极想知道自己所碰上的这两位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因而他一直在旁冷眼静观,既不出手相助一手遮天,也不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和婉儿制服一手遮天后,竟然下手向自己索取什么人头税了!真是闻所未闻,江湖上哪有向杀手、盗贼收税的江湖门?
    按这个杀手以往的性格,就是不出手杀了小神女和婉儿,也要给她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但他看出了小神女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功,恐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他更不敢轻易出手了!
    现在他听婉儿问自己应交纳多少银两时,不由一声冷笑:“在下可没时间与你们胡闹,告辞!”便闪身而去。
    婉儿叫起来:“哎!哎!你怎么走了?”便起身要追。小神女说:“丫头,你别追,小心他会向你骤下杀手!你在这里看住这个贼和尚好了,我去追。”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宛如惊鸿,骤然飞起,直飞天边,霎时之间,不但追上了铁扇公子,更出现在他的面前,笑着说:“你这个逃税的杀手,不交税金,能逃得了吗?”
    铁扇公子一脸杀气顿生,手按扇柄机钮,一支钢针激射而出,直射小神女的要穴,说:“小姐,休怪在下出手无情了!”他这一暗器骤然射出,任何一流的高手恐怕也闪避不了。但这杀手还算手下留情,他不直射小神女要害的地方,也不想取小神女的性命,只想击中小神女的穴位,令小神女一时不能行动,自己再从容而去。或者警告小神女一二句,叫她今后别再来招惹自己。
    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轻伸玉手,纤纤的玉指竟然将他激射而出的钢针夹住了,还揶揄说:“你这算什么暗器呀!镖不似镖,针又不像针,我给回你吧!”
    小神女轻轻一扬,这支钢针飞来的劲力,竟然比他用机关发射出去的钢针的劲力还凌厉,吓得他不敢去接,慌忙闪避,才不为自己的钢针所击中。他惊愕不已地望着小神女,暗想自己所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一位人物?
    小神女又嘲讽地说:“你再发射呀!你这把扇不会只有一支钢针吧?”
    铁扇公子不敢答话,扭头就走,直往驾鹤峰而去。这时,他已全力抖展出自己出色的轻功,似流星急电,可是转眼间又给小神女追上了。小神女的身形,似幻似真,挡在他的前面,玉掌轻轻拍出,这一股掌风,又如激浪扑来,吓得他凌空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并且翻出时,抖出了他一招凌厉的杀招,一按扇柄机关,几支钢针同时激射而出,只要其中一支击中小神女,小神女不死也成重伤。在一般情况下,这个杀手绝对不用这一绝招,只有碰上了极为可怕、而自己又不能取胜的对手,才不得不用这一绝招。他心中暗说,你这可怕的女魔头,莫怪我出手歹毒,这是你逼得我这样干的。
    这个杀手人在空中激射暗器,当他落下来时,准备要看小神女身中几支钢针的惨状。可是脚跟还没站稳,小神女已亭亭玉立在他的面前,他射出的几支钢针,不知飞去哪里了,没一支能击中。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不会所有的钢针,全插入小神女的体内去了?怎不见小神女鲜血飞溅出来?还含笑面对自己?他愕然地问:“你怎么样了?我发射的几支钢针,没一支击中你?”
    小神女好捉弄人的性格依然如昔。她笑着说:“我不知道呀!”
    “什么?在下的钢针击中你也不知道?”
    “好像它们全击中我了!”
    “那你怎么不倒下来?”
    “是呀!我也感到奇怪,我怎么不倒下来?而且还没感到有一点痛!”
    “不感到痛?那不可能,那在下的钢针击中你哪里了?”
    “在这里呀!”
    小神女一抖衣袖,铁扇公子所射出的钢针,全抖了下来。原来他射出来的钢针,全给小神女的衣袖卷住了,没一支能击中小神女。这不可思议的水袖功令铁扇公子更是看傻了眼,半晌作声不得。
    小神女又揶揄说:“你这柄扇子还有多少支钢针?我看也不多了,顶多还有二三支,来!你拿给我看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铁扇公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更没有人会将自己手中的兵器,交给对方看。除非这个人是白痴。可是铁扇公子还未回过神,只见眼前人影一晃,自己手中的铁扇已不翼而飞,落在小神女的手上了!
    作为一个高明、机警而又沉着的杀手,自己手中成名的兵器,绝不会这么轻易给人夺了去。不知是铁扇公子完全给小神女的武功震慑住了,还是小神女出手太神速,令他全然不防备,从而猝然叫小神女夺去了!这更惊震得这个杀手呆若木鸡,僵在原地不能动了。不管怎么说,一个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自己成名的兵器叫人夺了去,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小神女见他呆若木鸡,神色黯然,刚才那副傲然而又冷漠的神采全不见了,说:“你怎么啦!你不会是这般的小器吧?我只是想看你手中的铁扇有多少钢针而已,又不是要你的,你干吗这般不高兴和没精打采的?”
    铁扇公子苦笑了一下,并不出声。
    小神女又说:“好啦!好啦!现在我将铁扇还给你,你别再不高兴啦!”
    铁扇公子接回了自己的兵器,又是一阵茫然和愕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碰上了什么样的人物,但他知道,自己碰上了一位少有的绝顶高手,自己根本不可能取胜,只能听凭对手宰割。但他仍下意识地问:“你不怕在下得回了扇子,再次出手伤害你吗?”
    “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在下这位冷血杀手,为了杀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在下怎不是这样的人了?““不错!像你这样的职业杀手,为了杀人,的确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但有一样你使不出来!”
    “在下什么使不出来?”
    “没钱,你绝对不会杀人。因为没人雇请你来杀我。再说,你刚才真的要杀我,你发射的钢针,就不是这么发射了!你不是射我的要命部分,如眉心、脑袋、心胸等等,而是射我的手脚或一些穴位,只是想伤我而不想取我性命,我说得对吗?”
    铁扇公子又怔住了,他迷惘地打量小神女,他看不清小神女的面目,因为小神女仍然戴一顶纱布垂着的露髻斗笠。问:“小姐是何处高人,能否赐教一二?”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江湖门的一位放债和收税的使者吗?并不是什么高人。”
    “既然这样,在下也不敢再问,但在下今后应交的税金,交到何处何人?”
    “看来,你还是在转弯抹角打听我家住何处,从而打听我是什么人了!我劝你今后千万别打听我是什么人才好,你的税金,我现在还不想收。”
    “不想收?”
    “我就是想收,你现在能拿得出这么多银两吗?”
    “在下目前的确拿不出来。”
    “所以我暂时不收。要是真如你说,你有三种人不杀,我弄清楚后,我一文钱也不收。”
    “真的?”
    “你别看我是位女子,我比你们男子汉更重视诺言。要是你说的不是实情,今后你别怪我废了你一身的武功,还要追回所有的税项。”
    “在下没有必要说谎话。”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哦?小姐就这么放在下走?”
    “你想怎么走的?”
    “好好!在下多谢小姐的恩情!”
    “你别谢我,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是一位杀手!”
    铁扇公子又愕然了:“小姐也是一位杀手?”
    “你不相信?”
    “在下看小姐,怎么也不像是一位杀手!”
    “我哪一点不像了?”
    “小姐没有杀手应有的冷漠无情,在下还看出,小姐是位侠肝义胆的奇女子,身上只有一股正气,而没有逼人的杀气和傲慢,就算是一个杀手,也不是一个好杀手。”
    “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是一个好杀手。可我的确是位江湖杀手。但我与你们这样的杀手不同,你们是没钱不杀人,我可是不收钱的杀手,更不会受任何人雇用,我是专杀那些血债累累、十恶不赦的恶人的。”
    “小姐说笑了!小姐根本不是一位杀手,是一位惩奸除恶、代天行道的女侠。看来昨夜衡山一只虎之死,是小姐所为吧?”
    “你以为我是杜鹃?”
    “难道小姐不是?”
    “我告诉你,我不但不是,而且还要追寻他哩!”
    “哦?小姐追寻他干什么?”
    “问他要人头税呀!我想教训教训他一下,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小姐不是说真的吧?”
    “我怎么不是说真的了?”
    “在下虽然没见过杜鹃,但也听闻,他杀的都是一些罪有应得的人,不失为一位侠义道上的人物。小姐连在下这样的杀手也放过了,干吗去追寻他的?”
    “因为我喜欢呀!”
    “什么?小姐喜欢?”
    “是呀!因为我喜欢专给这样的人添麻烦。再说,他杀了丐帮的一位长老和武当派的一位道长,他们可不是什么罪有应得的人吧?”
    铁扇公子怔了怔:“小姐就是为这事追寻他?”
    “不错!要不,我追寻他干吗?”
    “恐怕杜鹃杀丐帮的一位长老和武当派一位道长是另有隐情,或许不是杜鹃所为,是有人冒充他杀的。”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追到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就要向他追讨人头税了!对了!你今后若是碰上杜鹃,最好将我的话转告他,叫他有所准备。”
    “在下恐怕难以碰上神秘的杜鹃,就是碰上了,恐怕也认不出来,有负小姐所托。”
    “以你这样机警而又冷静的杀手,碰上了怎会认不出来的?”
    “好好,在下要是真的碰上了,一定将小姐的话如实转告。”
    “那多谢你啦!你可以走了!”
    “在下告辞!”铁扇公子向小神女一揖,便闪身而去。
    小神女转回水帘洞时,只见婉儿焦急不安地在溪流边来回走动着,老远看见小神女,雀跃般迎上来,埋怨说:“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呵!我的眼睛都快望穿了!”
    小神女打量下她问:“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只是这个贼和尚不老实,暗暗运气想冲开穴位跑哩!”
    小神女不由望了无精打采的一手遮天一眼,笑问:“你怎么对付他了?”
    “我踢了他两脚,又一连点了三四处穴位,叫他连话也说不出来。我要看他怎么运气冲开穴位跑的。姐姐,那个杀手呢?让他跑掉了吗?”
    “让他跑掉了!”
    “什么?姐姐,他轻功那么好吗?”
    “这杀手的轻功实在不错。”
    “连姐姐也赶不上?”
    “不是追不上,他在群峰之中左转右拐,躲在丛林密草之中,一个不留神,就让他跑掉了!”
    小神女见一手遮天在一边,不想将实情说出来,以保留铁扇公子的面子。婉儿却说:“姐姐,要是我们二人双双去追赶,他恐怕跑不掉了!”
    “妹妹,要是你捉到了这个杀手,你会怎样对付他?”
    “我不知道!”
    小神女听了心中感到好笑:你这个丫头,捉到了人家还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你还去捉人家干吗?便问:“妹妹,你捉到了他,会不会将他杀掉了?”
    婉儿吓了一跳:“我杀掉他干吗?”
    “他可是一个可怕的杀手呵!你干吗不杀掉他的?”
    “不不!姐姐,他这个杀手,与一般的冷血杀手不同,不是一味的乱去杀人,说起来,他算是一个好的杀手。”
    小神女笑着:“杀手还有好的吗?”
    “姐姐,我不知怎么说,我总感到他与那些一味要钱杀人的杀手不同。我们杀了他,那太过分了!”
    “是吗?那让他跑掉了也就算了。妹妹,现在你打算怎样对付这个贼和尚?”
    “姐姐,你看呢?”
    “我问你,你怎么反而问我了?”
    “姐姐,我不知道呀!”接着,婉儿又轻轻地说,“姐姐,我看这个贼和尚也不错,他偷的银两,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用来救济贫苦的老人和妇孺,算是一个义偷。”
    “是吗?那你干吗还踢人家两脚的?”
    “姐姐,因为他不老实呀!我害怕给他跑掉了,不知怎么向姐姐交代。”
    “好了!既然他是一个义偷,放了他算了!”
    “就这么放了他吗?”
    “那你想怎么才放他?再踢他两脚?”
    “姐姐,那我们的利息钱呢?”
    “丫头,你不会将我们闹着玩的当成真的了?”
    婉儿笑起来:“姐姐,那我去放了他了!”
    婉儿走到一手遮天跟前,拍拍几下,便解开了他身上被封的穴位,说:“贼和尚,我姐姐说,你可以走啦!”
    一手遮天反而愕然起来:“你们就这么放走了贫僧?”
    “不这么放,你要我们怎么放?”
    “那,那九千多两的银子……”
    小神女说:“大师!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的了!”
    一手遮天怔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你们是跟贫僧闹着玩的?”
    “你以为江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放阎王债的会帮门派吗?”
    一手遮天透了一口大气:“两位女施主这一玩笑开得太大了!几乎将贫僧吓个半死。”
    婉儿嚷起来:“谁叫你偷去了我钱包?不然,我们会吓你吗?”
    “是是!小女施主说得对,是贫僧的不是,贫僧今后再也不敢去乱偷一些施主们的钱包了!”
    婉儿说:“你这个贼和尚也真是,人家到你寺庙里上香拜神,你怎么还去偷人家的钱?你这个和尚是怎么当的?”
    一手遮天苦笑说:“其实我根本不是和尚,只不过暂且在这里安身而已。女施主,贫僧也不是乱向施主们偷钱的。”
    “那你怎么向我们下手了?你以为我们好欺负吗?”
    “罪过!罪过!贫僧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向两位女施主下手,早知你们有如此惊人的武功,就是将贫僧这双手砍下来,也不敢向你们下手。”
    “我们武功不好,你就下手了?”
    “这,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你说呀!”
    “是贫僧看错了人,以为两位女施主是富豪人家的千金,丢了一些银两不介意。至于一般的游客和上香者,贫僧绝不会向他下手。贫僧偷窃是为了救一些贫苦无助的孤老妇孺,总不会因偷窃而害了一些人。”
    小神女说:“大师要是真的想行善,完全不用去偷。”
    “不偷,贫僧哪有这么多的银两去救济一些苦难的平民百姓?”
    “现在你是一个出家人,完全可以化缘募捐行善事,岂不比去偷更好?”
    一手遮天叹了一声:“女施主有所不知,现在世上大多数的王公贵族,富贵人家,他们花在声色犬马的花销上,可以一掷千金,毫不吝啬,将白花花的银两似流水般的花去;可是叫他们行善,救济一些孤苦老人,简直是一毛不拔。贫僧何尝不去化缘过,可是他们不但不施舍,还将贫僧打了出来。所以贫僧非常恼怒那些富豪人家,也痛恨那些绔纨子弟花起钱来不知心痛,成百上千的银两就花在嫖赌吃喝上去。”
    小神女问:“所以你就偷他们的银两了?”
    “正是这样,贫僧看见了那些锦衣绣服、衣着上乘的公子哥儿、千金小姐,总忍不住去偷他们的荷包。”
    婉儿问:“你不是将我们看成是他们一类的人了?”
    “请两位女施主宽恕,贫僧真是有眼无珠,不但看错了两位女施主,也看错了那个可怕的杀手,一时将他当成了绔纨子弟。不过贫僧也喜欢向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们和一些杀手们下手,因为他们的银两得来太容易了!”
    “你不怕他们杀了你吗?”
    “贫僧自问武功不济,但轻功还是少人能及,贫僧要逃走,还没有能追得上的。但贫僧今日却栽在两位女施主的手下。”
    小神女说:“大师!你还是别去偷的好,想其他的办法行善吧。至于那些富豪人家、王公贵族、豪商大贾,你真的化缘不了,又受到他们无理的打骂,你不妨去偷他们的银两,以作惩戒。至于其他人,你千万别去偷。今天你幸好碰上了我们,不然,今日就是大师圆寂的日子了!
    一手遮天合十说:“多谢女施主指点,贫僧今后紧记在心。”
    “好了!大师,你可走了!”
    “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婉儿说:“你别念什么虾来豆腐了!你根本就不是和尚。”
    一手遮天苦笑一下:“贫僧不这样装模作样,更不像和尚了!”说完,便再次告辞而去。
    小神女看见他飘然而去,暗暗点头,这飞贼的轻功的确不错,甚至在杀手铁扇公子之上,怪不得少人能追上他了。
    小神女对一手遮天、铁扇公子的同情,除了她天性不滥伤人外,恐怕是感到一手遮天与小三子的情景相似。小三子也是一个小偷,后来还不是走上正途了?而自己的父亲,更是一个可怕的杀手,在黑豹的劝诫下,也洗手不干,隐退山林,过本分的日子。正因为有这种关系,所以小神女对江湖上的一些小偷、杀手,不像正派人士对他们深恶痛绝,甚至杀了他们才称快。她往往带有一种同情心去规劝他们。当然,小神女没有惩罚他们,主要是一手遮天和铁扇公子不是毫无人性残忍的杀手和小偷,不然,就算小神女不杀他们,也会废去了他们一身的武功,令他们今后不能再危害人间。
    一手遮天走了后,婉儿问:“姐姐,现在我们去哪里?”
    小神女望望天色,感到巳时已过,午时来临,问:“丫头,你不感到肚饿吗?”
    “是有点饿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用餐,这一带的景色也很美的,我们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看。”
    “那我们不去别的地方游览了?”
    “你还想去别的地方游览?”
    “我们不去,那不白来衡山一趟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就是连五岳殿,我们也没有进里面去看过。”
    “你看见一个贼和尚和斯文杀手,不也很好吗?”
    “哎!他们算衡山的景点吗?”
    “他们可以说是衡山特别的活景点,别人看不到,而我们看到了,不比别人强?”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好了!丫头,我们吃饱了,上祝融峰去走走吧。不然,你这个丫头的嘀咕会没完没了!”
    “姐姐,我是怕管总、旺叔他们问起,我不知怎么说才好,我总不能说我们只看见了一个贼和尚和斯文杀手吧?”
    小神女笑起来:“他们才不会问你哩!”
    吃饱后,她们两人也不走什么山道,施展轻功,穿林越岭,直上祝融峰。
    祝融峰,是衡山七十二峰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唐朝文学家韩愈曾用“万丈拔地起”这一句话来形容。山顶上有一座祝融殿,又称老圣殿,是明朝万历年间所建,当时称为开元祠,香火极盛,不少善男信女,前来上香拜神,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站在开元祠后的岩石上,可以俯瞰整座北山的风光,群峰皆在脚下,令人心旷神怡。
    小神女和婉儿游览了开元祠后,便转到峰下不远的上封寺去参观了。上封寺的历史比开元祠的历史长久得多了,是在南北朝时代建成,原名光天观,在隋朝大业年间,改名为上封寺,比开元祠早了一千多年,所以上封寺处处保存着南北朝时代的特色,不像开元祠那么金碧辉煌,但来上香的人也不少。
    小神女和婉儿随着游人,来到寺后的观日台欣赏美景,望望天色,红日早已偏西,游人渐少。婉儿说:“姐姐,我们应回去了吧?”
    “你不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吗?”
    “那来得及赶回去吗?管总他们不等急了?”
    “丫头,别大声嚷嚷,有人在暗暗盯着我们了!”
    婉儿一怔:“谁盯着我们了?”
    “丫头,你别四下张望,我们装作不知,看他们怎样。”
    “姐姐,你看出他们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清楚,其中有一两个是丐帮的人。”
    “什么?丐帮?丐帮的人盯着我们干吗?”
    “说不定他们以为我们是杜鹃了!”
    “姐姐,怎会这样的?”
    “这一点也不奇怪,昨夜杜鹃在衡山县杀了一只虎,丐帮的人,怎会不闻风而来?”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先别理他们,我们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小神女指着西边不远一处山峰放声说,“妹妹,那山峰是望月台,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呀!”
    小神女和婉儿刚想走时,一下闪出了一个老道士带两名壮汉,拦住了她们去路。小神女又往后看看,一位中年叫化,也带了四位持打狗棍的丐帮子弟,封锁了退路。
    婉儿故作惊愕的说:“你们这是干吗?”
    老道士老气横秋地说:“你还问干吗?难道你们还不清楚?”
    “我们清楚什么了!”
    “你们杀了本派门下的一名弟子,你以为贫道不知道么?”
    婉儿真正愣住了:“我们几时杀了你们的一个弟子了?”
    “衡山的汪家宝,难道不是你们杀害?”
    “汪家宝?我连名字也不曾听过,怎会去杀害他了?”
    老道身边一个壮汉冷冷地说:“衡山一只虎,你总算听过吧?”
    “哎!你是说一只虎呀!”
    “他难道不是你们杀害了?”
    “你别胡说八道了,杀害一只虎的,是神秘的杜鹃,关我们什么事了?”
    老道说:“难道你们不是杜鹃?”
    “我们怎么是杜鹃了?”
    “就算你们不是杜鹃,也与杜鹃有连系。”
    “牛鼻子老道!你怎么这样捕风捉影的?胡乱冤枉人?”
    一个壮汉厉声喝着:“大胆!你这小丫头,竟敢对我们掌门师父这般无礼?”
    “你对我们就有礼吗?”
    另一个壮汉在一边说:“师父,看来不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她是不知道厉害。”
    “好呀!那你们来呀!”
    小神女连忙说:“妹妹,别乱来。”
    “姐姐,我怎么是乱来了?他们要教训我呀!”
    小神女已知道来人是衡山派的掌门人黎尘子,江湖上人称黎道长。心想:这个黎尘子怎么这般的糊涂和护短?别说一只虎不是我们杀的,就是我们杀的又怎么样?一只虎在衡山一地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强行收费,早就应该死了!你自己不清理门户,反而来为一只虎报仇,像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了?小神女看在衡山派也算是中原武林一大名门正派,不想与他们结怨,及时喝住了婉儿,向黎尘子施礼说:“黎掌门,小女子有礼了!”
    黎尘子没有与小神女真正见过面,更没有交谈过。他只是在十年前远远见过小神女,当时小神女还是一个小女孩,比现在婉儿还小,黎尘子当然认不出来人是小神女了。何况小神女戴了一顶垂下纱布的斗笠,更不见面目。他老气横秋地说:“不敢!免了!”更不回礼,似乎江湖上的一个无名之辈,不值得他这个掌门回礼相敬。
    婉儿可忍不住了:“姐姐,这个老道太过目中无人了!”
    小神女一笑说:“人家是一名门正派的掌门,怎会瞧得起我们这些无名之辈?叫我们免礼已算不错了!”她又对黎尘子说,“黎掌门,令徒不是我们杀的!”
    黎尘子身旁的壮汉说:“不是你们,又是谁杀了?昨天有人就看见你手下的这个小丫头,伤了我们的汪师兄。”
    “就算我妹妹伤了一只虎,也不能说明他的死,就是我们干的。”
    “为什么不能证明?昨天上午,你们伤了我师兄,他昨夜里就给人杀害了,事情有这般巧合吗?不是你们又是谁了?”
    婉儿说:“那个恶霸,明明是杜鹃所杀,听说还在现场留下一朵杜鹃花,怎么是我们了?你这不是含血喷人吗?”
    “哼!说不定杜鹃就是你们!”
    小神女冷冷说:“你要这么说,我们也不想解释。其实,一只虎为恶一方,早就应该杀掉了!就算杜鹃不杀,我们也会将他干掉,以免他再为害人间!”
    “你终于说出了!说明你们就是杜鹃,杜鹃就是你们。”
    婉儿气急的说:“你——!”
    小神女说:“妹妹,他说是就是呗,我们何必跟他们多说?多说了也无用!”
    这壮汉似乎得理不饶人:“谅你们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婉儿生气了:“人是我们杀的,你又怎样?”
    黎尘子脸色一沉:“杀人偿命,那你们纳命吧!”
    婉儿说:“凭你这牛鼻子老道,就想我们纳命吗?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你是要本掌门动手了?”
    “来呀!你们不是要教训我吗?”
    一个壮汉说:“教训这么一个小丫头,何须师父你老人家动手?让弟子去教训她已经够了!”
    黎尘子也感到与一个小丫头交锋,有失自己掌门人的身份,便说:“唔!家祥,你去教训她也好。”
    婉儿说:“你们谁来都一样,我不在乎。”
    这个叫家祥的壮汉拔刀一跃而出:“小丫头,你受死吧!”举刀就向婉儿劈来。刀势生风,宛如猛虎出林。
    衡山一派,本来是以剑法见长,不知从哪一代起,改用刀了,以别武当、华山、峨嵋等派用剑。大概是黎尘子的师父,曾得一位异人传授了一门精湛的刀法,感到刀法更优于剑法。何况衡山一派的剑法,怎么也不及武当、峨嵋、华山等派的剑法上乘。但这刀法可上乘了,可以与其他门派争高下。从此衡山一派以刀法而独步武林,变成了一个使刀的门派。
    看来衡山一派急于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壮大自己的声威,所收的弟子,只看有没有学武的料子,有就收,而不注意弟子的品性与德行,这样一来,渐渐使自己的侠义本色褪色,不少弟子以武凌人,或者独霸一方。
    小神女见衡山派掌门人这么横行武断,不问是非曲直,一副凌人的霸气,也暗暗生气了,感到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才行,所以她不但不阻止婉儿,反而纵容婉儿与他交锋。
    再说婉儿见家祥的刀凶狠凌厉地劈来,似乎武功比一只虎还高。但婉儿的武功,也非以往了,她得了小神女体内的一股真气,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武功已增长了一倍有多,再加上她在清晨练了一个时辰的狸猫千变身法,现在也运用自如了,身形轻捷如燕,行动起来,机警似狐,纵跃起来,矫敏胜过灵猴,就是一流上乘的高手,恐怕一时也难以伤害她。所以婉儿在他一刀劈来时,轻轻巧巧闪开了。这时她要运用那救命的连环三掌,恐怕一招就将对手拍飞了出去,用不了交手。
    小神女虽然纵容她交锋,却也担心她不知自己的功力增添了一倍有多,要是拍出那三掌,出手不知轻重,一下就可能将衡山这位弟子拍死,那就更结下生死大怨了。所以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婉儿说:“丫头,你出手不可太重了,更不可弄出人命来,你只杀杀他的骄横之气就可以了!”
    所以婉儿只是闪开,并不还招。家祥一连砍出七八招,可是刀刀击空,没一招能劈中婉儿,婉儿也感到他武功也不过如此,只是比一只虎略胜一点而已。
    家祥感到自己一连出手七八招,竟然劈不中一个小丫头,感到在师父面前大大丢了面子,便抖出自己的所学来,凶狠招式连连出手,将一口刀舞得似风车一般的转动,令对手无法闪避纵开。但婉儿出手反击了,利剑出鞘,在千变身法的配合之下,出剑三招,便逼得对手连连后退,再也不像初时那么猖狂了!婉儿第四招出击,一剑就刺伤了对手的手腕,痛得对手连刀也掉了下来,慌忙向后纵开到三丈远的地方。他一双目光露出了惶恐、惊愕之色,他不愿相信自己竟然败在一个小丫头的剑下。
    婉儿刺伤了他后,并不进一步追杀,停下来问:“你怎么不教训我了?教训呀?”这一口吻,仍然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女孩的口吻,半点也不像是一个知世故的江湖人物。
    另一壮汉见师弟家祥受伤,跃了出来,将手中的刀一抖:“好!我来领教!领教!”
    这时黎尘子的面色更难看了,他看出了婉儿的身手绝非是一般的平庸,自己的弟子不是她的对手。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有如此的武功,其妹如此,其姐的武功可想而知。他连忙喝退跃出来的弟子:“家驹!你闪到一边去,待为师来会会这小丫头。”
    原来衡山派所收的这一辈弟子,不论姓什么,统统以“家”字派取名,衡山一只虎叫汪家宝,刚才受伤壮汉叫阮家祥,这一名跃出来的叫罗家驹了!黎尘子门下一共收了八名弟子,全是家字派的。但他们的刀法可不俗,是上乘的刀法。
    罗家驹见师父喝住自己,一时呆住,不知退也不退。黎尘子又喝一声:“你还不退下?”
    “是!师父。”罗家驹只好退下了,他还不明白师父是在保护自己。
    黎尘子踱了出来,对婉儿说:“小丫头,你出招吧!”
    “好呀!那我先出手啦!”
    小神女却飘然而上,对婉儿说:“妹妹,你也退下吧!”
    “姐姐,我……”
    “妹妹,你恐怕不是黎掌门的对手。”
    婉儿一听,无话可说了。只好退下。小神女又轻轻叮嘱:“丫头,你可要注意身后丐帮人的行动。”
    “姐姐,我知道啦!”
    小神女对黎尘子说:“黎掌门,以你在江湖上的地位,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交手,不但有失身份,就是胜也不武,还是小女子来接你的招吧!”
    小神女这行动,完全是为了黎尘子。小神女虽然好捉弄人,毕竟不同以往,不知轻重。她现在不但是一个亭亭玉立、光采照人的成熟少女,而且江湖经验也丰富。她担心婉儿出手不知轻重,万一抖出那救命的三掌法,击败或击伤了黎尘子,那不但令黎尘子在自己弟子面前难堪,也令他在丐帮人面前大失威风,威名就完全扫地了,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小神女想到这里,便出来与他交手,起码击败了他,也不会太过难堪。
    黎尘子根本不领会小神女这份情,他真的以为婉儿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其姐姐出面了,说:“你出来更好!”
    小神女说:“请黎掌门先出手!”
    “什么?你竟敢叫本掌门先出手?”
    “那小女子先出手也行。”
    “那你快出手!”
    “黎掌门,请小心了!”小神女一掌轻轻拍出,几乎不见掌力掌劲。小神女这一掌拍出,完全不用功力,只是随随便便像平常人拍出一掌而已,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是先出手,等于没出,还是让黎掌门先出手。
    黎尘子先是全神贯注应战,暗暗凝神运气,如临劲敌。因为他看见婉儿的武功非凡,想必小神女的武功更胜其妹一筹。可是见小神女这一掌轻飘飘地拍出,全没半点掌劲掌风,不禁讶然:这是什么掌法?好像是一个浑身无力的文弱千金小姐轻轻拍出一掌而已,恐怕连蚊蚋也拍不死,还能拍伤人吗?一个有气力的小男孩,拍出的掌力恐怕比她更有力,能拍痛人。
    黎尘子困惑了,难道对手是一个全无内力可言的女子,只会一些灵活的奇怪身法?还是她装模作样,使自己大意上当?但不管怎样,对手不亮兵器,已是看轻自己了!他不屑地说:“你还是亮兵器吧!”
    小神女说:“对不起,小女子一向与人交锋,从来不大动用兵器。”
    “你就用一双手接本掌门这口刀?”
    “那已经够了!”
    黎尘子又暗想:难道对手是一个使毒和使暗器的阴险歹毒女子?全凭身法快和行动快来暗算?好好!我要看看这魔女怎么来暗算我!便说:“你不用兵器与本掌门交锋,死了莫怨本掌门出招无情。”
    婉儿在一边忍不住了:“你这牛鼻子老道,打就打呗!干吗口罗口罗嗦嗦没个完的?”
    小神女也说:“我怨你干吗呵!”
    作为一个掌门人来说,应该有一定的江湖经验和观察人的目光才是,一般江湖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早应该看出小神女不是什么杜鹃了。杜鹃杀人用剑,而小神女却不用兵器,这是明显的不同,说婉儿是杜鹃还差不多。不知是他为弟子报仇太过心切了,还是对自己弟子阮家祥的判断深信不疑,一味要小神女和婉儿偿还性命,便说:“好好!那你们受死吧!”说时一刀击出。他这一刀劈出的功力,自然比阮家祥的功力深厚得多了!刀出风生,一股强劲的刀风首先迎面扑来,而且刀式变化莫测,一刀击出,几乎封锁了小神女任何闪避的方向。单这一刀击出,除了对手能用兵器招架外,一双空掌简直不可能接招,就算用兵器招架,没有深厚的内力也招架不了,不是兵器给劈断,就是给震飞。这个黎尘子,给婉儿的一句话完全激怒了,他想用一招半式先杀了小神女,再来杀婉儿,同时更想在丐帮人面前立威。可是他这一刀劈空了!对手的踪影全无,不知去了哪里,他一时间傻了眼。他认为这一刀击出,对手怎么也闪避不了。因为他这一口刀封住了对手的退路,只要向任何方面闪避,都会碰上了自己的刀刃,不死也重伤。
    小神女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已闪到了他的身后,说:“黎掌门!小女子在你身后呢!”
    黎掌门不愧是使刀的高手,反应极为敏捷,他身形未动,反手一刀向身后劈来,恍如急电掠过,也可以说,小神女声起而他即刀落。他满以为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刀法,准会将小神女劈得血肉并飞。
    可是他这一刀同样劈空。他转身一看,小神女仍然是身影全无,急忙四下张望。小神女在附近一棵树上笑着说:“黎掌门,别四下打量了,我在这里哩!”
    黎尘子这下心头凛然了,他感到这个全没内力的女子,身形之快之奇,形同魔鬼一般,身法之敏捷,几乎是闻风而动,比她妹妹强多了,怪不得她敢用一双空掌来与自己交锋。他恼怒地说:“有本事你就别躲闪,下来与本掌门正面交锋!”
    婉儿说:“我姐姐不闪避,难道像木头般站着不动让你劈吗?”
    小神女轻跃而下,说:“好好,小女子不闪避,就与你正面交锋好了!”
    黎掌门说:“你也不用兵器?”
    “小女子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与人交锋,极少动用兵器的。”
    “你真的不闪避?”
    “既然是正面交锋,我还闪避干吗?”
    “好!那看招!”黎尘子话落刀起。小神女身形只是略为一扭,便令黎尘子一刀劈空,而小神女的身形好像从来没移动过似的,黎尘子一连劈出十多招,小神女的身形只在他眼前闪来闪去,黎尘子居然没一刀能劈中小神女,这一狸猫千变身法,简直是匪夷所思,仿佛小神女不是一个实体的人,是一个影子,一团轻云。既然是一个幻影,一团轻雾,哪怕是再快的刀法,再凶狠的招式,也只能是刀刀劈空,徒费力气而已。
    不但婉儿看得惊喜非常,原来姐姐这一门身法,练到上乘的高境,真的可以在千刀万剑丛中穿插来往了!丐帮的人也看愣了,而黎尘子更是心中骇然。当他停下手来,小神女仍站他面前,好像从来没移动过一样。
    小神女神态自若,含笑问:“黎掌门,你怎么不劈了?”
    黎尘子惊愕着问:“你到底是人还是妖?”要是人,他自信自己没有劈不中的,只有鬼魂和妖魔,自己才劈不中,那是非人力所及。
    婉儿却嚷起来:“你这个牛鼻子老道,你才是妖哩!”
    黎尘子骤然一刀向婉儿劈来,他打算将这个多嘴多舌,对自己无礼的小丫头一刀劈死了!婉儿已来不及闪避,她怎么也想不到作为一派的掌门人,竟然这样的无耻,向自己骤然出手。可是他的刀快,小神女的身形更快。小神女凌空双手一合,将黎尘子的刀合在自己的双掌中了,一下像生了根似的,令黎尘子劈不下,也拔不出来,哪怕黎尘子涨红了老脸,出尽了全力,也拔不出来。以黎尘子这样深厚的内力,就算拔不出刀,也可以连刀带人,将小神女拔飞。可是小神女这时不再轻飘飘,如一座千斤重的铁像般立在地上,纹风不动,黎尘子休想能拉动她半分。刀像生根在小神女的双掌中,人也像生根在地上了!
    小神女本来想给他一些面子,不令他十分难堪,但恼怒他这般的无耻和凶狠,竟然想冷不防杀了婉儿。她暗运内力,不但将黎尘子的刀震断,更将黎尘子震飞了出去,摔得四脚朝天,半晌爬不起来,这一下,令他颜面无存,也可以说是自讨没趣。
    婉儿更恼怒他这么歹狠,纵了过去,不但一脚踏在他的身上,一支利剑的剑尖,更对准了他的胸口,骂道:“贼老道!你敢再动一动,本姑娘就立刻要了你的老命!”
    他的两个弟子阮家祥,罗家驹一见大惊,双双奔了过来要救师父。他们这一愚蠢的行动,不啻令他们的师父早归西天。小神女一见,一边叫婉儿别乱来;一边出手,凌空点了这两条壮汉的穴位,他们两人还没有赶到,便双双翻倒在地上不能动了!
    婉儿听见小神女叫自己别乱来,一支剑,仍贴在黎尘子的心口上,一边说:“姐姐,我不杀了这个贼老道,实在难以解恨。”
    “算了!妹妹,放了他吧!他多少也算武林中一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只是品德、言行令人齿寒。”
    与此同时,在她们身后那一伙丐帮的人,也一齐奔了过来,并且一下将小神女和婉儿包围起来。小神女问:“你们想干什么?”
    这一伙丐帮弟子,见小神女和婉儿的武功这般的神奇莫测,个个凝神运气,而且也摆下了打狗阵法。一个大概是分堂主的叫化说:“你们先放了黎掌门才说。”
    “我们要是不放又怎样?”
    “那莫怪我们丐帮齐动手了!”
    “这样,你们能救得了黎掌门吗?只能逼我们先杀了他。”
    “那你们也别想离开!”
    “你以为你们摆下这一个打狗阵法,就能围得住我们姐妹二人吗?”
    “二位不妨试试。”
    突然,又凌空跃来一位老叫化,群叫化一见,顿时大喜:“司徒长老,你老人家终于及时赶来了!”他们感到司徒长老赶来,足可以应付这两个武功奇高的女子了。
    这位司徒长老,是丐帮中一位上乘高手,江湖上人称千里追音侠丐司徒空,是丐帮中轻功极好的一位长老,负责衡州一府丐帮的工作,他接到了衡山分堂主石羽的飞鸽传书,说神秘的杜鹃已在衡山出现,所以从衡阳赶来。
    司徒长老打量了小神女和婉儿,拱拱手说:“两位姑娘请了!”
    小神女说:“司徒长老别客气,看来你是想问我们是不是杜鹃吧?”
    “我老叫化正有此问。”
    “你看我们像杜鹃吗?”
    “难道你们不是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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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湘水悠悠
    上回说到司徒长老困惑地反问:“难道你们不是杜鹃?”
    小神女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但不是,也在四下追踪杜鹃这个神秘之人。”
    “那你们是谁?”
    “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便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什么东西?”
    小神女从怀中掏出了金帮主交给她那一块竹牌给司徒长老看,司徒长老一怔,他一下明白眼前这位不见真面目的女子,是武林中所有人物敬仰而惊震的小神女了!其武功无人能测深浅,怪不得衡山派的黎掌门败得如此之惨。石羽堂主真是太过糊涂了,怎么将这么一个人物当成了杜鹃?司徒长老虽然没见过小神女,但却接到了金帮主的飞鸽传书,知道小神女侯三女侠前来追踪杜鹃的下落,吩咐各处长老、堂主全力协助,见牌如见帮主,听其调动。
    司徒长老立刻改容相敬,问:“女侠是……”
    小神女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自己:“司徒长老,我们可不是杜鹃吧?”同时以眼色示意,叫他别说出自己的真相来。
    “哪里!哪里!我们一时误会了!”司徒长老是位老江湖,虽隔一层轻纱不见小神女的眼色,但听小神女说话的口吻,也知其意,问:“女侠对我老叫化有何吩咐?”
    石羽分堂主和他手下的丐帮兄弟,见司徒长老对这不见真面目的女子如此的尊敬,不禁相视愕然。小神女却说:“司徒长老,别这么说,小女子只想长老和丐帮的兄弟别误会我们就行了!”同时,小神女又对婉儿说,“妹妹,快放了黎掌门。”在说话中,又凌空出指解了阮家祥、罗家驹二人被封的穴位。
    众人见小神女凌空可点人穴位,又可解人穴位,更是惊震愕然,这只有内功极为深厚的上乘高手才能办得到,恐怕在场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这一对姐妹,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与她们为敌,真是自取其辱。
    司徒一指石羽对小神女说:“女侠,这是我帮衡山分堂堂主石羽,江湖上人称飞蝗手丐。”又对石羽说,“石堂主,你还不过来拜见女侠?”
    石羽慌忙奔过来对小神女一拜:“在下石羽,拜见女侠,刚才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女侠,请女侠原谅。”
    小神女回礼说:“石堂主,别客气,江湖上的一时误会,有时难免,石堂主又怎算冒犯我了?小女子刚才的言行,请石堂主千万原谅才好!今后还请石堂主、司徒长老多指点我们一下才是!”
    司徒长老和石堂主同时说:“女侠客气了!”
    小神女这时才对面目无光而又十分惊愕的黎尘子说:“黎掌门!刚才的冒犯,请宽恕!小女子再说一句,令徒一只虎,不是我们所杀。其实,令徒在衡山的所作所为,太过令人不齿,人神震怒。”
    婉儿说:“是呀!他不但横蛮无理,想杀害那卖艺人的一家,更想将那卖艺女子劫回府中污辱,这样的人不杀,那还有天理吗?”
    小神女又说:“黎掌门,衡山一派,以往也是侠义道上的一大门派,令徒如此的行径,不是有损衡山一派的声誉吗?望黎掌门今后多约束自己的弟子才是。”
    姐妹二人的言语,更说得黎尘子作声不得,这是他一生中碰上的最难受的场面,也令他今后无面目再在江湖上露面。
    小神女见红日西垂,黄昏来临,向司徒长老等人告辞说:“司徒长老,没别的事,小女子告辞了!”
    司徒长老一怔:“女侠就这么走?”
    “长老还有什么吩咐小女子?”
    “不!不!我老叫化怎敢吩咐女侠?我老叫化只想请女侠到敝堂口一坐。”
    石羽堂主也忙说:“请女侠赏面!”
    “哎!你们千万别这样,小女子的确有要事告别,改日有空,小女子一定上门拜访石堂主和司徒长老。”
    说完,小神女携了婉儿,施展轻功,往群峰峻岭而去,转眼之间,便不见了她们的踪影。这一俊极的轻功,又令众人讶然。
    石羽望着她们逝去的身影,问司徒长老:“长老!这位女侠是哪一路上的高人?”
    司徒长老说:“她有帮主的信符,你想,她是什么人?”
    石羽心头大震:“莫非她就是侯……”
    司徒长老急打断说:“哎!你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四下张扬,她不想人知道。”
    “是是!属下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她,可惜仍然不见其真面目。”
    司徒长老见黎尘子垂头丧气而又困惑的神态,便走过去安慰说:“黎掌门,你也别太难受了!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时,便知道自己败得不冤。可以说,我们丐帮,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我帮武功极高的门长老,在十年前,就曾败在她手下。”
    “哦?她是什么人?”黎掌门惊骇地问。
    司徒长老附耳对他一说,黎尘子顿时惊震得面无人色,仰天说:“是她,贫道败得一点也不冤了!”
    “黎掌门!不是我老叫化多口,令徒一只虎在衡山一带的行为,实在令人心寒,就是这次他不死,今后侠义道上的人士,也会取他的脑袋,望黎掌门今后多约束自己弟子的行为,更不可持艺凌人。不然,你们衡山一派,就会与武林中侠义人士结仇,而毁于一旦。”
    黎尘子听得心头悚然:“是是!贫道多谢长老的提醒,贫道今后要重整门户了!”说完,他向司徒长老一揖,带了自己两个弟子而去,从此以后,衡山一派,很久没在江湖上露面,黎尘子更隐居在深山老林中,面壁思过。
    再说,小神女和婉儿,在暮色之下,回到了船上,成管一见她们平安无事回来,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喜悦而说:“三小姐,婉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他立刻吩咐手下人启锚、扬帆,连夜开船。
    小神女问:“成爷,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官府的差人曾上船来搜查、盘诘过,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就走了!”
    婉儿问:“他们搜查什么可疑人物了?”
    “两位可疑的女子。”
    “什么?两位可疑的女子?”
    “婉姑娘,难道你还不知道?昨夜,除了衡山一霸一只虎给杜鹃杀了外,主簿的那宝贝公子,在南岳大庙给两位女子点了穴位,一直僵卧到深夜,穴位才能解开,教师和家丁们连夜扶着公子回城,向主簿哭诉,所以主簿请示了县太爷,一早封锁城门,盘查所有客栈和江边上的船只,追捕这两位女子。当然,他更派人去南岳镇大肆搜查,听说,还捉了不少的女子审问。”
    小神女问:“现在这些女子呢?”
    “有的放了!有的还关在监牢里。”
    婉儿气愤地叫起来:“这个狗官太可恶了!他不惩治自己的花花儿子,反而胡乱的拉人,这还有王法天理吗?”
    成管笑了笑:“官字两个口,什么王法不王法,还不在他们的一句话?”
    小神女问:“丫头,你想不想惩治一下这个狗官的?”
    “想呀!姐姐,那我们怎么惩治他?”
    “我记得婷婷姐姐跟我说过聂十八在广州,对付一个官家的少爷勾结土匪绑架陆小郎的事件(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一书),我们也来个依样画葫芦,惩治这个胡作非为的狗官。”
    “姐姐,我们怎么依样画葫芦呵!”
    小神女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成管一听,暗暗点头,心想:谁招惹了这个小神女,真是活该他倒霉!婉儿却欢笑起来:“好呀!姐姐,我们就这么办。”
    “事不宜迟,丫头,我们马上行动。”
    成管说:“我叫旺叔将船靠岸,在这一带等你们。”
    小神女说:“你不用等我们了!你们照样开船航行,明天夜里,我们在衡阳码头上会面好了!以免误了你们的航程。”
    “三小姐,这好吗?”
    “这当然好啦!起马你们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你们要是在这一带停泊一天两夜,就是官府不注意,当地百姓的船只,也会注意。成爷,我们还是在衡阳江边会面的好。”
    “三小姐这么样说,那我们就在衡阳见面。三小姐,你们还没有用过晚餐吧?不如用过晚餐再上岸也不迟。”
    “你这么说,我的肚子真有点饿了!丫头,我们吃饱了再行动,现在天色还早。”
    她们姐妹二人,用过晚餐后,打点一下,便施展轻功,离船上岸,直奔衡山县城。
    是夜月明星稀,衡山城内一片宁静,权倾一城的杨主簿处理了一下来往公文后,正打算回房安寝。蓦然,一条人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他吃了一惊,在灯光下一看,是一位清雅绝俗的女子立在他案前,他愕然地问:“你是何人?”
    来人正是小神女,她含笑地问:“杨主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杨主簿惊疑地问:“我认识你?”
    “是呀!你不是四下派人到处去搜查我姐妹二人么?现在我自动来了,你怎么反而不认识了?”
    杨主簿一怔:“什么?你就是在南岳大庙里,放倒我爱儿的女子?”
    “谁叫令公子的手脚不干净?我没有放倒他,我只点了他的穴位而已,略施惩戒,教训他今后不可调戏妇女。”
    杨主簿问:“你现在想要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哩!你现在想要干什么?”
    杨主簿大呼来人,小神女说:“你别大声呼喊了!没人会跑来这里的。”
    “什么?没人会来?”
    “是呀!你府上的家丁、打手、巡更和教师爷,一个个都给我点了穴位,全部昏睡去了,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他们也不会听到。”
    杨主簿这一下惊震了:“你,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你将所有捉来的女子和无辜的人,明天一早给我全部放了!不然,我不但砍下你的脑袋,更一把火将你府院内所有房子全化为灰烬,你一家人也一个个成了烧猪。”
    “你杀害朝廷官吏,不怕满门抄斩?”
    “你以为我害怕吗?你又算什么朝廷官员?纵子胡作非为,强抢民女,为害百姓,我要是皇帝老子,早将你推出去斩首示众了!说!你明天一早放不放人?”
    蓦然,一团黑呼呼的东西从外面掷了进来,接着又跃进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姐姐,你还跟这个狗儿说什么?杀了他算了!”
    杨主簿一看那团黑呼呼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儿,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小丫头的一把利剑已贴在他的心口上。小神女说:“妹妹,你先别杀他,问问他明天放不放人?不然,先将他的花花儿子杀了!”
    杨主簿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连连说:“放!放!明天一早我一定放。”
    小神女说:“好呀!我们姐妹二人,暂时相信你一次,妹妹,将剑收起来,先放了他父子二人的一条命。”
    婉儿收了剑问:“姐姐,这狗官的话,我们相信吗?”
    “他要是明天一早不放人,明天夜里,我再来取他的脑袋也不迟。”
    “姐姐,你不怕他躲藏起来吗?”
    “他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到时,我不但毁了他这处府第,就是他在南岳镇上的大院,我也毁了!我想他不会为了几个女子,令自己的家产毁于一旦吧?妹妹,他家的田契、地产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而且我还发现这狗官有十万多两的银票哩!全都拿来了!”
    “想不到县里一个小小的主簿,竟这么的有钱。”小神女又对杨主簿说,“你都听到了吧?要是你明天一早不放人,这些田产房契、银票,我们不但全烧了,并且也要追杀你,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一点。”
    杨主簿说:“是是!我明早一定放人。”
    婉儿说:“还有,你听清楚了,就是你放了人后,也不准你的儿子今后任意调戏妇女,强抢少女回家,不然,让我们知道了,同样也会回来要了你们的脑袋。”
    小神女说:“妹妹,我们可以走了!”
    小神女在临走之前,出手又点了他的穴位,说:“你放了人后,我们自会将房产田契银票全数送还,不过,凡是给你无辜关起来的人,每人得分发五两银子,作为赔偿她们的损失。不然,你这十万两银票就没有了!”
    说完,姐妹两人便双双而去。
    隔了两个时辰,杨主簿被封的穴位解开了,当然,他那给摔在地上的儿子的穴位也解开了,爬起来叫痛。杨主簿想起两个时辰前的情景,仍心头打抖。他怒对儿子说:“都是你这不肖的畜牲,在外面胡作非为,回来还说你给两个女强盗打劫了,害得老子出动兵马四处捉人。”
    “爹!难道她们两个不是强盗吗?”
    杨主簿又狠狠刮了他儿子一个耳光:“你还敢胡言乱语?她们要是杀人放火的女强盗,你我二人还有命吗?早已掉脑袋了!今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中读书,哪里也不准去!”
    天一亮,杨主簿便慌忙赶去县衙门,将昨天所有捉回来的女子全部放了,每人打发五两银子让她们回家。
    杨主簿做完了这一桩事后,才转回府。刚转进一条巷子,迎面碰上了眉精眼灵的婉儿,婉儿笑着说:“杨大人,你早呀!”
    杨主簿一看,不就是昨夜用利剑贴着自己心口的那个小丫头么?他脱口而说:“是你!?”
    婉儿笑着:“不就是我吗?”随后捧上了一个小包袱说,“杨大人,这是你家的房产、地契和那十万两银票,请你点收一下,看少了没有。”
    杨主簿这一下真是激动不已,他一揖说:“小女侠,不用点了!在下还多谢昨夜女侠不杀之恩,那十万两银票,就当在下献给小女侠,我不收了!”
    杨主簿解开包袱,想将那十万两银票取出来。这个衡山的首富,十万两银子拿出去虽然有点心痛,但一想到昨夜不杀之情,也就不在乎这十万两了!
    婉儿说:“哎!我要你的银子干吗?”
    “不要?”杨主簿这下真的呆住了!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一般平民百姓而言,那真是转眼之间,立成富翁,而这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居然不要,难道她不知银子的可贵?以为这银票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是张废票么?
    婉儿说:“我当然不要啦!我要了,那不成了真正的女强盗了?”
    “不不!小女侠,这是我送上的。”
    “你送给我也不要,留下来你自己用吧!杨大人,看来你还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官,望你今后自重,多行善事,我走啦!”
    婉儿说完,身影一晃,便在他眼前消失了,去得无踪无影。杨主簿又怔怔地呆了好一会暗想:这两位女子到底是什么人?莫不是她们是仙女下凡,昨夜里来考验我?幸而昨夜里自己没有乱来,不然,自己真会有灭门的大祸。
    杨主簿经过这一次教训,令他今后再也不敢仗势凌人,纵容儿子任意胡作非为了。何况衡山一只虎之死,更成了他的一面镜子,人死了,官位和万贯家财又有何用?还落个被世人唾骂的臭名。杨主簿不由向天一拜,才回到家里。
    其实昨夜里,小神女和婉儿根本没有离开杨府,而是隐藏在府中后花园里的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一直在暗中监视杨主簿的行动,也暗暗跟踪他去了县衙门,目睹着他一一依照了自己的话去办,才将房产地契银票如数奉还。不然,他一家虽然不遭到灭门之祸,起码他父子两人也会掉脑袋,万贯家财也会化为乌有。
    小神女在一处地方见婉儿笑眯眯地奔来,问:“丫头,你事情办好了?”
    “办好啦!姐姐,他家太有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将那十万两银票送给我们哩!他要是不富有,有这么大方吗?”
    “妹妹,你要了没有?”
    “没有要呀!”
    “你怎么不要的?”
    “姐姐,我们要来干吗?”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十万两,可以救济多少穷人?”
    “姐姐,我们这么要好吗?”
    “你要是要来自己用,当然不好,用来救济世上的一些穷人,没有什么不好的。”
    “姐姐,那怎么办?要不,我再向他要好不好?”
    小神女笑起来:“丫头,有你这么要的吗?你既然给回人家了,还去向人家要什么?行为反反复复,那不成了小人了?”
    “是嘛!姐姐要是叫我再去要,我真不知怎么开口哩!”
    小神女又是一笑,她感到婉儿实在天真可爱,可贵的是没一点贪念,视万金如粪土。正如一首诗所说:“侠义亦有道,官府所不肖;钱财如粪土,豪气冲云霄。”不为权势、金钱所动心,不为名声,美色所迷惑,忧国忧民,才是武林中的真正侠义人士。
    小神女说:“丫头,衡山之事已了,我们走吧!”本来她们估计杨主簿老奸巨猾,会更为狂猖阴险地用手中的权势来对付她们,准备今夜里再进行惩罚的行动。现在完全不用了,从而避免了衡山县又发生一件大事。她们姐妹二人向人打听去衡阳的道路后,便走店门,过萱州,下樟木市,沿湘江边南下。在黄昏日落时,她们已出现在衡阳的江边了。远远看见成管的船只停泊在码头上,她们在人来人往之中,悄然登上了船。
    成管见她们这么早就回来了,惊讶地问:“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婉儿笑问:“成爷!你认为我们应几时才能回来?”
    “我认为你们起码要到明天黎明时分,才能回来,想不到这么早就回来了!三小姐,事情都解决了?”
    小神女说:“都解决了!”
    “没出人命?”
    婉儿说:“成爷,不一定要杀人才能解决事情,如果能不杀人更好。”婉儿将事情经过一说,成管点点头说:“这样就更好了!想不到杨主簿会权衡利害,判断事情的轻重,不失为一个精明老练的官吏,从而得保住了一家。”
    小神女问:“杨主簿这个人怎样?我似乎没听到过他有什么劣迹。”
    “三小姐,他为人怎样,我也不大清楚,可以说不好不坏;但他那位宝贝儿子,却风流成性,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在县城里,他不敢大胆胡来,但在四乡,就难免仗势凌人,欺男霸女了,但也没闹出什么人命事件。可能是受辱的乡间女子含羞不敢告人。三小姐这一次教训他,实在太好了!看他今后也不敢胡来了!杨主簿恐怕也不准他胡来。三小姐,你们辛苦了三天两夜的,快回房休息,我叫旺婶给你们准备些热水,梳洗一下。”
    “成爷!那麻烦你们了!”
    小神女和婉儿回到自己的舱房,真像回到了家一样,婉儿一下就倒在自己的床上,连手脚都懒得动了。小神女问:“丫头,你怎么样啦!不会累坏了吧?”
    “姐姐,我两夜来都没有好好睡过,白天不是爬山赶路,就是与人交锋,你说累不累的?姐姐!你不累吗?”
    小神女本想说:两夜不睡就说累吗?但一想到这丫头所练的内功不同自己,自己练的是佛门易筋神功,十天半个月不睡也没什么,只须闭目养神略坐片刻就完全恢复过来。有时一睡,也可以睡三四天,不用起来吃饭,三四天醒来,更是容光焕发,精神倍添,这就是小神女永远青春常驻的原因。说她是当今武林的一位奇女子,除了她武功深奥莫测外,这也是她奇的一个原因,永远是十八岁上下,清雅绝俗的少女。小神女!小神女!这名字对她来说,真是名如其人,名副其实,半点也没夸大。小神女听婉儿这么一问,也只好说:“不错!我也累了,今后我们在船上睡个够,睡他二天三夜的,不用爬起来吃饭。”
    婉儿又咯咯地笑起来:“这行吗?那不肚饿吗?”
    “一个人睡着了,会感到肚饿吗?”
    “当然会啦!我会饿得肚子痛,爬起来找饭吃,怎么也睡不着。”
    “我呀!睡着了就不知道肚饿了!可以睡他三四天不用起来。”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当然是说真的,骗你干吗?丫头,要不要我睡给你看看。”
    婉儿笑起来:“我才不看哩!饿坏了姐姐我可担当不起。”
    “丫头,你不相信?”
    “我相信,我知道姐姐有一身与众不同的功夫,可以办得到。唉!要是我小时有姐姐这样的奇怪功夫,我就不会饿得呱呱哭了!”
    “你小时没饭吃么?”
    “姐姐,你不知道,我家很穷,经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靠些米糠野菜过日子,有时穷得几天没办法揭锅,我是经常饿得呱呱哭喊,所以我小时特别多病,爹妈以为我养不大了!要将我丢弃哩!”
    “后来呢?”
    “后来是一位老和尚经过我家门口,见我身子孱弱多病,除了给一些药吃外,还教我吐纳练气之法,说我练好后,就不用再练了!”
    “以后呢?”
    “以后我身子好了后,就没再练啦!”
    小神女听了暗暗点头,这丫头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碰上这一位佛门高僧,教给了她这一门奇异的内功,能在她睡着了自动运行,看来这个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仍在练这门内功。
    婉儿说:“可我身子好了后又有什么用?”
    “丫头,怎么会没用的?”
    “姐姐,我一家仍然经常挨饿呀!饿得我哭喊。有一年大饥荒,我爹妈饿死了,我也饿得奄奄一息,连哭也哭不出来!”
    “以后又怎样?”
    “是婷婷夫人抱了我回来呀!不然,在那一年,我早已饿死了,也活不到今天。”
    小神女一听,心中不由升起了无限的同情,说:“丫头,真苦了你了!”
    “姐姐,所以我很怕肚饿的。”
    “丫头!你以后跟着我,永远不会有挨饿的日子了!”
    “姐姐,我就是肚饿,也要跟着你呀!”
    “哦?那你不害怕肚饿了?”
    婉儿狡黠地一笑:“跟着姐姐,还会挨肚饿吗?再说现在,不管怎样,也饿不着我了!”
    “为什么!?”
    “现在我长大了呀!有手有脚,就是在荒山野岭中,我也可以捉一些野兔、山鸡等烤来吃呀!会饿得了我吗?”
    小神女莞尔一笑:“不错!不错!你现在是个大姑娘了!我怎么一时不想起的?”
    “姐姐!你不是笑我吧?”
    小神女又是好笑:“好了!我的饿不着的妹妹,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别以为在船上,就可以整天睡大觉。”
    “姐姐,还会有事情发生吗?”
    “就是没事情发生,你也别想安乐。”
    “为什么?”
    “你不想学游水和练功了?你要在这船上几天内,学会游水的功夫,不然,就永远是只旱鸭子,过河就害怕。”
    “哎!我还以为姐姐说什么不安乐哩!原来是学游水。”
    “你不怕累?”
    “姐姐,我只要好好睡一夜,什么累我也不怕。”
    果然,婉儿美美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不但劳累顿消,更添精神,便嚷着小神女教她游水了!
    小神女说:“我不敢教你游水,其实我在水中的功夫,只是半桶水,也不知怎么教。”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说真的,我骗你干吗?”
    “姐姐,那我怎么办?不是白欢喜了?”
    “放心,有一位水中的高手教你。”
    “谁!?”
    “就是旺婶呀!丫头,你知不知道她以往在江湖上的绰号叫什么?”
    “叫什么?”
    “海南龙女。”
    “海南龙女?怎么我没听说过的?”
    “丫头,这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莽莽神州大地,处处都是藏龙卧虎。旺婶的水上功夫比我强多了!别说这条小小的湘江,就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她能像蛟龙似的在波浪中任意来往,哪怕掀天巨浪,她也如履平地。丫头,你快去拜她为师吧!”
    “姐姐,你不会在捉弄我吧?”
    “哎!看你这丫头,这事能开玩笑吗?丫头,我这就带你去拜她为师。”
    小神女将婉儿带到船尾,见了旺叔、旺婶说:“两位前辈,我将妹妹带来给你们了,望两位前辈能促成我妹妹水中的一些功夫。”
    旺叔旺婶眉开眼笑地说:“三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说,三小姐这般看得起我们,我们也不敢藏私,一定全力相授。”
    “那我先多谢了!”小神女转身对婉儿说,“妹妹,你还不上前拜见师父师母?”
    婉儿上前,端端正正向旺叔旺婶下拜,口里说:“师父师母在上,弟子婉儿叩见师父师母。”
    旺婶心欢地扶起婉儿:“四小姐,千万别行此大礼,那会折杀我们了!快起来。”
    旺叔也说:“四小姐,这又不是什么武功,只是眼见手到的功夫而已,只要四小姐肯学,那是一学即会。”
    “师父师母,你们千万别称我是什么四小姐的,叫我婉儿才是。”
    小神女也说:“是呀!那有为人师而称自己的弟子为小姐的?就是我,两位也别叫我三小姐,叫我三女才是。”
    旺叔连忙说:“小老俩口,可不敢这么叫。”
    小神女说:“旺叔旺婶要是这样,就是不愿收我妹妹为徒儿了!”
    “不不!三小姐,这样吧!小老俩口,今后就斗胆叫三姑娘、四姑娘好了!”
    小神女笑着:“那也行呀!只要不叫小姐就行。”
    婉儿问:“师父师母,我要多久才能学会游水的?”
    旺婶说:“以四姑娘这等身手和武功,要学会浮水和游水,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婉儿惊喜:“这么快就学会了?”
    “四姑娘要是不相信,等会下水便知道了!当然,要在水里练成似鱼儿般轻捷灵活,与人交锋,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今后苦练的成果,没一年半载不行!四姑娘,你现在学的,只是水中的一些基本功夫,以后的功夫,在练熟基本功后,再慢慢练。”
    小神女笑着:“妹妹,你不会想一步就登天吧?”
    婉儿说:“哎!我怎会想一步登天的?我只要学会游水就心满意足了,以后见到水也不用害怕。”
    成管为了方便婉儿学游泳,特意叫船泊在岸边一处水清见底的地方。旺婶便叫婉儿带了一块舱板下水。婉儿问:“带上一块舱板,就不会沉吗?”
    “四姑娘放心,只要你心不慌、冷静、放松了身子,扶着舱板任水飘流,就沉不了!”
    小神女也在旁边说:“妹妹,你放心好了,有你师母陪着你下水,你就不会变成落汤鸡了。”
    婉儿抱着一块舱板下水了,初时心里还有些害怕,但依旺婶所说,放松了身子,果然不沉,才放了心。然后又听旺婶的指点,两脚似青蛙般蹬水,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婉儿扶着舱板,便可以在水里游来游去了。这时,婉儿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兴奋起来,感到在水里太好玩了。她问旺婶:“师母!现在我能不能放开舱板了?”
    旺婶一笑:“四姑娘,别急,我们上岸先休息一下。”
    “师母!我可不累呀!”
    “不累,也先上岸歇歇。”
    “好的!”
    婉儿抱着舱板上岸休息,她望着清清的湘江水,再也不害怕了。随后,旺婶又在她背上绑上了一个枕头似的竹筒。婉儿好奇地问:“师母!这是干吗?”
    “四姑娘,这是我们水上人家小孩子背上常背着之物,就是掉下水里,也不会沉了。”
    “那我下水不用舱板了?”
    “对!不用舱板,刚才你学的是两脚蹬水,现在你要学手脚并用,像青蛙似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这行吗?”
    “当然行!我们水上人家的小孩子初学游水,都要经过这一道关。四姑娘,来!我们再下水,别害怕。”
    婉儿下到水中,按着旺婶的指点和示范动作,像青蛙似的手脚并用,有竹筒的浮力,加以婉儿身子轻灵,不用舱板,也能在水中游来游去了。小神女也下水和她一起游玩,婉儿心中更是高兴,想不到水中比在陆地更好玩。
    当婉儿熟悉了蛙泳招式后,旺婶解下了她背上的竹筒,令婉儿更为自由了。一个时辰后,婉儿不但能游水,更能潜水,以婉儿这样的内力,完全可以横渡湘江了。
    婉儿游了一个多时辰后,心满意足地回到船上。小神女问:“丫头,你现在不怕水了吧?”
    “我不怕了!我感到在水里很好玩哩!”
    “那你还不快去谢过师父师母?”
    婉儿水淋淋地走去向旺叔旺婶盈盈一拜:“弟子婉儿,叩谢师父师母教导之恩。”
    旺叔旺婶更是喜在心里,笑在脸上,旺婶说:“四姑娘!快起来。说句实话,你是我教过学游水中学得最快最好的一个人了!今后你勤学苦练,不难成为水上的一条蛟龙,大江大海,任由你闯。”
    婉儿说:“师母!我才刚刚学会游水哩!会有这么大的成就吗?”
    旺叔说:“四姑娘,你一定会的,我已看出,你除了身手轻灵敏捷外,更有一身深厚而又与众不同的真气,功底比我们更好,将来的成就,比我们要更上一层楼。小老没有什么东西可赠你,只有一身水下功夫赠给你。你学会练熟了,不但可以在水中潜行三天三夜,更可以与任何水中高手交锋。”
    小神女一听,更是高兴,说:“你这丫头真是捡到异宝了,快拜谢师父的恩赐。”
    婉儿又是拜谢旺叔和旺婶。旺叔对小神女说:“这不是什么异宝,只是小老俩口水上水下功夫一些心得和经验而已。”
    旺婶说:“你们快回房换衣服吧!小心着凉。船,也要开航了!”
    换了衣服后,婉儿便提着湿衣服去船后洗干净,然后跃上船篷顶晾晒。婉儿这一切工作,干得十分干脆利落,她在船上走动,再也不害怕掉下江水中去了。
    这时,船早已在江面上航行,江面吹的是东面偏北风,三面扬起的大帆,在旺叔的操纵下,灌得涨鼓鼓的,令这只装满货物的大船破浪如飞。
    婉儿晾晒好衣服后,饶有兴趣地站在船篷上四下张望。她不知道船航行到了什么地方,似乎前面不远有一处小镇,江面上的来往船只,也渐渐多起来。婉儿看了一阵,正想转回房间。掉头一看,小神女不知几时,已站在她的身后了。她惊喜地问:“姐姐,你几时上来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全神欣赏江面的风光,怎会注意有人上来了?”
    “姐姐,你不是想吓我一跳吧?”
    “还说,你才吓我一跳哩!”
    “我怎么吓姐姐一跳了?”
    “我在房间里见你这么久没回来,以为你掉下江水中去了,你说吓不吓坏我?”
    “哎!姐姐,我怎会掉下江去的?现在,我不是初出来的婉儿了!”
    “哦?你长大好多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姐姐别笑我,我是说我跟随了姐姐去衡山一转,什么险峰悬崖,我都可以攀爬上,这船篷总比险峰悬崖好上下得多吧?我又怎会掉下江去的?”
    “我还以为你学会了游水,不再害怕在船上行动了!”
    “姐姐,这也是一个原因,它增加了我的信心,我可以放胆地纵上跃下。但主要的,是姐姐教会了我那一门身法。我才敢这么大胆在船上行动。”
    “丫头,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在船上总不比在陆地。何况你还是初学会了游水,船快水流急,万一掉了下去,卷入船底,连救你也无从救。”
    “姐姐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转眼,船已到了江岸上的一处小镇。婉儿问:“姐姐,现在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了?”
    “听成管说,这是常宁县湘江边柏坊小镇,一过这小镇,就出了衡州府,而进入永州府的地界了。”
    “那我们不是很快到了永州府吗?”
    “永州府的所在地是零陵,隔这里还有两天两夜的水路哩!”
    “那好呀!”
    “好什么?”
    “我可以有多两天的日子学游水,这不好吗?”
    “对你来说是好,对成爷他们来说,就不好了!”
    “他们有什么不好的?”
    “丫头,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将这一批货物运到永州交给货主出售,迟到一天,不但多花费一天的钱粮,说不定货物发不出来,货主要求赔偿,那损失不知有多大。丫头,人家为了我们,已在衡山多耽搁了一天,你要学游水,又耽搁了人家两个时辰,害得人家要日夜赶路。你再要学游水,人家又要停下来,你说好不好的?”
    “姐姐,我可没想到这一点的。”
    “丫头,我们做事,不要只想到自己,要为别人多想想才是。”
    “姐姐,那我不学游水了,叫他们赶快开船吧!”
    “丫头,你想学游水也行!”
    “那不耽误了人家的航程吗?”
    “我们可以离开这条船,另雇一叶轻舟,在湘江上漫游,你想在哪里停下来都可以,游多少天也行,游到你满足为止。
    “姐姐,那不要花银子吗?”
    “什么?你害怕花银子?”
    “姐姐,我们行囊中的银两不多了,雇一条船,那不知要花多少银两,我害怕我们没钱回家的。”
    这一点,小神女却完全没有想过。小神女小时候,不知道银两的用途,她宁愿要一个馒头,也不要一锭银两。到了大时,她又根本不愁没钱用,真的一时没有,她可以到任何一家有钱的大户,不问自取。婉儿是贫苦人家的儿女,知道银子的珍贵,不舍得乱花。
    小神女望着她问:“那你不学游水了?”
    “学呀!姐姐,我可以到永州后再学呀!住在永州,天天到江边游水,不是不用花钱了吗?”
    “你这丫头,却顶会打算的。好吧!我们到永州再打算吧!”
    “姐姐,我是害怕我们在路上没钱用。要是一个人没钱,就好像没有了一个胆,不敢上路了!”
    “你放心!我包你有用不完的钱,你大胆用吧!”
    “要是没有钱呢?”
    “我可以将你卖了,不就有钱用了?”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丫头,我将你卖了,你不是可以偷跑出来,又回到我身边了吗?”
    “哎!姐姐,那不行的,那我们不是欺骗人家,成为江湖上的一对骗子了?”
    “好了!你这丫头,我真不明白你这小小的脑瓜子,装的怎么尽是些传统的道德经?你放心,就是我将我自己卖了,也不会卖你,不然,我没办法向婷婷姐姐交代。”
    “姐姐又说笑了!姐姐怎会自己卖自己的?我们省点用,不就行了吗?”
    “好好!我们省点用。丫头,我们回房间吧!别再在这篷顶上吹风。不过今夜里,你可要打点精神,别睡得像死猪一样,给人抬走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哎!怎么会有人来抬我走的?”
    “怎么没有?江洋大盗呀!”
    婉儿一怔:“姐姐,这里会有江洋大盗么?”
    “成爷说,这一带江面,是衡州、永州两府交界的水面,不时会有一股水贼出没,为了防万一,叫我们醒睡一点。”
    “怎么这一条湘江水面上,有这么多的水贼出现?”
    “那位满肚牢骚的白衣书呆子说得不错,目前东厂横行,官府腐败,有的百姓被逼上了梁山,有的不法凶恶之徒铤而走险,抢劫杀人为生,就是侠义人士,也只有尽自己的本分,解救平民百姓燃眉之急,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姐姐,什么是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就是政廉官清、铲除东厂,安抚百姓。但这都是官家的事,也不是我们所能办到的,我们只能尽天职而已。好了!丫头,我们下去吧!”
    “姐姐,你看,有一只快船,飞也似的朝我们大船驶来了!”
    小神女一看,果然见一叶轻舟,舟上立着四五个一色劲装的汉子,一个汉子打着旗,叫大船停下来。婉儿又问:“姐姐,他们不会是水贼吧?”
    小神女看了一下,摇摇头说:“他们不大像是水贼,水贼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小镇之旁,公然进行抢劫。”
    “那他们是官兵?可是,他们也不像是官兵呵!”
    “丫头,我们下去看看,便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了!”
    她们姐妹二人走下篷顶,要转入前舱时,只见成管已在船头上迎接这伙汉子。小神女对婉儿说:“丫头,我们别进前舱,就在这舱门后,听听他们说什么。”
    这五条汉子,其中一个面色铁青,身材健壮的,撇开上衣,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膛,一脸的傲慢之色,看来他是这伙汉子的头目。他一上船,就上下打量成管,问:“你是这船上的船主?”
    成管一揖说:“在下正是,不知各位是哪一条道上的英雄好汉,登上敝船有何赐教?”
    这傲慢大汉一摆手说:“我们到舱里坐下说吧!”
    “是是!各位请!”
    成管请他们在前舱坐,又命手下奉上茶水,然后问:“各位……”
    这个铁青汉子打断他后问:“船主贵姓?”
    “不敢,在下贱姓成。请问好汉高姓?仙乡何处?”
    另一汉子说:“这是我江河帮的铁四爷,江湖上人称湘江一条龙。”
    “原来是铁四爷,久仰久仰!”
    婉儿在舱门后轻轻地问小神女:“姐姐,这个江河帮是什么门派的?看他们的神态可傲人呵!一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
    “我也不知道,几时在这里出了这么一个门帮会派的?以前可没听说过。”
    这时铁四爷说:“成船主!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
    “在下愚昧,望铁四爷赐教。”
    “成船主,现在这一条水路由我们江河帮保护,我们是来收保护费。”
    “什么?收保护费?”
    又一汉子说:“我们江河帮众弟兄维护这一带水面的安全,要是不收保护费,我们弟兄吃什么?难道喝西北风?”
    铁四爷又说:“看来成船主也是在江湖上混过多年的人物,该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吧?”
    “不敢相瞒,在下的确在江湖上混了十多年,在这条水路上也来往过多次,似乎在下从来没缴过什么保护费。”
    “成船主,难道你没听说近来这一带水面不平静,经常有一小股水贼出没么?他们时聚时散,抢劫来往的船只。是我们陈帮主看不下去,带了我们一帮弟兄出来,维护这一带水面安全。我们弟兄们在这一带风里来,雨里去,与水贼们交锋,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用自己的性命去搏,收些保护费不为过吧?”
    婉儿在舱门后又说:“姐姐,你听听,他说得蛮有理的,明明在敲诈勒索,还说出这么一篇大道理来!”
    小神女说:“丫头,他们这么说,还算不错的了!他们比那行凶杀人,肆意抢劫的匪徒们好多了,起码他们还算取之有理。”
    “姐姐,你这不是纵容他们任意向过往船只敲诈勒索吗?”
    “丫头,先别武断,听听他们说什么,看看他们有什么行动。”
    婉儿这时听到成管问:“请问铁四爷,在下要交上多少保护费?”
    铁四爷说:“我帮收费,是明码实价,一般来说,大船收二十两,中船收十两,小船收五两,在这一带打鱼的渔船,只收一两。你这是一艘大船,又载满了货物,我们就收五十两算了。”
    “要收五十两?”
    铁四爷看了成管一眼,冷冷地说:“成船主不愿交也可以,但你的船只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恕我们不来保护了!”
    成管沉思了一下:“好!在下愿缴纳五十两白银。”
    铁四爷铁青的面孔似乎有了一点喜色:“成船主,你这样做就对了,其实我们也不会白收你的,会保护你们平安经过这一带水面。”
    成管正想去中舱取银子时,小神女和婉儿走出来了,问:“成爷,你就这么将五十两银子交给他们吗?怎么也不先问下我的?”
    成管怔了怔,问:“三小姐的意思……”
    小神女说:“成爷,五十两银子我们可以交,但总得先问清楚他们怎么保护我们才好。”
    “是!是!三小姐说的是。”
    铁四爷和他四个手下弟兄,先是见中舱里转出一个恍若天仙似的少女出来,十分的惊讶;后又听小神女这么说,不禁又相视愕然。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女子。铁四爷皱了皱眉问:“请问你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只是这一船货物的货主,随船押运货物而来。你看,我是什么人的?”
    “那么说,你是一位女老板了?”
    “是呀!你看,这一船的货物,我担不担心的?”
    “你是不相信我们江河帮在这一带的保护能力了?”
    “不是不相信,我总得问个清楚明白才放心。”
    “你想怎么问清楚?”
    “我是想问,我们交了五十两银子之后,你们可以保证我这一船货物不受损失,人员不会伤亡?船只平安无事?”
    “放心!我们江河帮可保证你们平安无事。”
    “万一我们遭到贼人们的抢劫怎么办?”
    “放心!这一河两岸,都有我们的弟兄巡守着,不会有万一。”
    “铁四爷,事情可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吧?我是说万一我们遭人抢了,死了人怎么办?你们江河帮的人会不会赔偿给我们?”
    铁四爷一下给问得愣了眼,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碰到过有人会这么问。以往向来往船只收费,船家们往往不敢多问,交了钱买个平安,哪有像这位女老板这么的问法?
    小神女又进一步问:“怎么,你不敢回答?你可说过,你不会白收了我们的银子的。”
    铁四爷一咬牙:“好!真的有事发生了,我们江河帮的人,负责为你们将货物追讨回来,死了人,我们要贼人们将一条命交还给你们,这总可以了吧?”
    “可是出了事后,我们又去哪里找你们?”
    “在这一带,谁不知道我们江河帮的?柏坊有我们的一个分堂口,祁东城里,也有我们的大堂,在零陵城,更是我们的总堂,我帮的帮主,就住在总堂里。”
    “请问贵帮的帮主是谁?”
    “姓陈名岚,江湖上人称一棍撑天。”
    小神女一听,不由笑了笑:“陈岚?莫不是十多年前曾任灵川堂的堂主陈岚?”
    铁四爷一听,一下怔住了:“你认识我帮的陈帮主?”
    “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呵!我还是小女孩时,就认识他了!只是不怎么深交。”
    “姑娘既然是我帮主的故友,这五十两银子,在下就不敢收了!”
    “你不收,那么说,你是不负责保护我们了?”
    “姑娘请别误会,在下照样保护姑娘和这一船货物的安全。在下有一面青龙小旗和一个信号送给姑娘。白天,将青龙旗插在船头上,晚上插在风雨灯旁,一般宵小之徒,见了这一面旗帜,就不敢打这船的坏主意。信号是给姑娘以防万一,真的有大伙贼人来抢,点燃信号抛上天空,我帮的弟兄见信会马上赶来相救。”
    “铁四爷,那我先多谢你了!不过,这五十两银子,你们还是要收下,我们朋友是朋友,江湖上的规矩,我不敢破坏。”
    “姑娘!你不是见外吧?”
    “不不!你还是收下的好,还有,我另有五十两银子,送给铁四爷和弟兄买碗酒喝,以表我的心意。”
    “姑娘……”
    “哎!你别说了,你要是不收,就不给我面子了!我会向你们的陈帮主告一状,告你们欺负我。”
    铁四和他四个手人弟兄都笑起来,铁四说:“姑娘这样,在下等人就愧收了!铁某还想问姑娘贵姓芳名,日后也好向帮主禀报。”
    “我姓三,名姑娘。”
    “三姑娘?”铁四等人相视愕然,怎么世上就这么一个怪名怪姓的?
    小神女对成管说:“成爷!请将一百两银子送给各位英雄好汉。”
    成管应了一声,取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了铁四爷,铁四爷感激相谢而去。这伙江河帮的人一走,婉儿便嚷起来:“姐姐,你好大方呵!”
    “丫头,你心痛了?”
    “姐姐,我当然心痛啦!一百两银子,我用来买麻糖吃,恐怕一辈子也吃不了!”
    成管含笑说:“四小姐,这一百两银子花得还是值得!”
    “什么!?还值得呀!”
    “四小姐,这一百两银子,不但买来平安,也买下了一个‘义’字。”
    “哦?这怎么说的?”
    小神女说:“丫头,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婉儿仍困惑:“过一会就知道?对了!姐姐,那个什么陈帮主的,你真的认识?”
    “当然认识了!要是别的人,我一文钱也不会出,还会将他们赶下船去。”
    “这个陈帮主是什么人的?不会是侠义道上的人物吧?”
    “他当然算不上侠义道上的人物,要是侠义道上的人,他就不会成立帮派,在这里收什么保护费了!”
    “那他和衡山一只虎不是一个样吗?”
    “哎!丫头,他与一只虎大不相同,他为人还算正直,不会欺男霸女,颇有见识,讲义气,更不会滥杀无辜。”
    “姐姐,他到底是什么人物的?”
    “他过去是回龙寨广西灵川堂的一位堂主,在关键紧要的关头,他不跟随邵老贼同流合污,在全州一战,不助纣为虐,不参加杀害侠义人士,带了他手下的弟兄而去,宣布从此再也不是回龙寨的人。当时,无疑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详情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中的六十八回)
    “姐姐,他干吗不反戈一击,杀了这邵老贼不更好吗?”
    小神女一笑:“丫头,你似乎要求得太高了!我说他为人重义气,就是他念在邵老贼对他的知遇之恩,不忍出手。他能两不相助,掉头而去,已算好的了!他不愿落得个背叛故主的不义之名,跟燕四娘重义气是同一类的人物。”
    “姐姐,他既然这么好,干吗又要在这里收什么保护费了?”
    “丫头,你又不明白江湖上一些人的行为了。他成立帮派,收保护费,可能有不得已的原因,除了他手下弟兄要过日子外,可能他看不惯一些土匪、水贼的横行,任意抢劫杀人,残害当地百姓,所以站了出来。我可以说,他绝不是衡山一只虎那样的恶霸,相反起到维护一地百姓和过往船只安全的作用。他要是不收些保护费,难道叫他手下弟兄喝西北风?人家可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代价。当然,要是官府能维护地方的安宁,就不须用他们了。可惜的是,官府现在无力办到,他们就代行其职了!”
    成管这时一指舱外说:“三小姐,他们真的出动船只,来保护我们了!”
    小神女和婉儿一看,果然湘江两岸,同时各出现了一只快船,护着这艘货船航行,船上一位水手说:“成爷,我们船后,也有一条快船哩!船上插的都是青龙小旗。”
    小神女对婉儿说:“丫头,这下你知道了吧?人家收下我们一百两,就派出了三条快船来保护我们,是我大方,还是人家大方?”小神女又问成管,“成爷!你说,要是我们向镖局请两位镖师来保护,那需要花多少银两!”
    “那恐怕要三四百两银子了!而且请来的镖师,就是武功好,也不及他们。”
    “哦!?为什么?”小神女故意眨眨眼皮问。
    “所谓强龙不敌地头蛇。镖师是外地人,怎及江河帮人那么熟悉这一带地方的情况和盗匪们的出没行踪?可能在盗匪们行动之前,他们就能及时制止了!”
    “丫头,你听到了吧?我们一百两银子花得冤不冤?”
    “哎!姐姐,我明白啦!”
    “丫头,当然,我们也可以不买他们的帐,不需要他们来保护,不必交这五十两银子。那么,我们在这两府交界的河面上,就要时时刻刻提防水贼们的突然出现,也许要与水贼们进行生死搏斗了。现在,我们有他们保护,就放心得多了!”
    “姐姐,那今夜里,我们可以放心睡大觉啦!”
    “你不会是天塌下来,你也不管了?”
    “天塌下来,不是有江河帮的人顶着吗?”
    “丫头,话不是这样说,万一有水贼来犯,水贼们的武功又高,他们顶不住了,我们也不管了,眼看他们牺牲了也见死不救?”
    “哎!姐姐,我怎会见死不救的?”
    “我还以为你这丫头,见人家收下了我们一百两银子,便见死也不救了!”
    “姐姐,今夜里,不会真的有水贼来打劫我们吧?”
    “这很难说,希望我们能平安度过。”
    “那今夜里,我还是不能蒙头睡大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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