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回明查暗访
    上回说到老家人奔过来说,这是他家的二公子,两名捕快愕然:“什么?他是你家的二公子?”
    老家人说:“是呵!各位差大哥,快放了我家二公子,小老这次来赎人,就是赎我家二公子的。”
    捕快说:“他是你家的二公子,那她们是什么人了?”他指着小神女等人问。
    “她,她,她们……”老家人不知怎么说了,用眼睛望着墨滴。
    小神女问捕快:“你们听说五煞是女子吗?”
    “这,这,”这个捕快不知怎么答,问:“那你们是什么人?”
    小神女反问:“你看我们是什么人了?”
    邵捕头“哼”了一声:“你们就算不是五煞,那也是五煞的同伙!”
    “你凭什么这样说?”
    邵捕头一指婉儿:“要是不是,这小丫头为什么要收赎金?”
    婉儿本想捉弄书呆子,这一下弄巧成拙,自己倒成了绑匪。小神女一时也不知怎么说才好。这时书生墨滴出来说话了,他摇着手说:“邵、邵、邵捕头,你们弄错了,那位小女侠,是,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是在下说,她救了我,我会将赎金给她,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她要赎金,是在下答应过的。”
    书生这么一说,比小神女说什么都有力,更解了婉儿一时的困境。不然,婉儿说什么也没有用。婉儿以感激的目光望了书生一眼,朝邵捕头嚷着:“现在你听清楚了吧?你以为我们是绑匪吗?世上有这样的绑匪吗?”
    邵捕头仍怀疑:“凭你们手无缚鸡之力,能从绑匪手中救出了墨二公子?”
    “你不相信?”
    也在这时,协助官府前来捕捉匪徒的一伙青壮年汉子中,有几个是女子的同村人,他们一下认出了女子,他们说:“那不是兴哥的媳妇吗?”
    这女子也认出他们了,说:“盛哥,七叔,田叔,是我呵!我回来了!”
    盛哥、七叔、田叔一下从人群中跑出来,问:“兴嫂子,你怎么能从匪徒手中跑出来了?”
    兴嫂指着小神女和婉儿说:“是她们救了我的。”她将前后经过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众人听得惊喜讶然不已,而捕快们也相当愕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对猎人姐妹,竟能将凶神恶煞的五个悍匪一一杀掉了?这五个悍匪在两省三府之间的崇山峻岭中神出鬼没,两府两县的捕快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影。这一次,要不是墨家的人来县衙门报案说,五煞绑架了墨家的二公子,并勒索七百两白银赎金,在东门外的十里亭上交款。跟着又有地保前来禀报,说十里亭不远,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是悍匪五煞所为。所以邵捕头带齐所有的捕快,会合附近一些村庄的青壮年,不下一百多人,埋伏在凉亭四周一带了,准备捉人……
    邵捕头问:“你们真的将五煞全干掉了?”
    婉儿说:“你不相信,可以去看看呀!”
    “他们的尸首在哪里?”
    “离这里有五十里的一处古榕树林中,有三个贼人,我们埋葬了,另有两个,我们没空埋,在树林深处,你们去找吧!”
    邵捕头看了看手下,说:“兄弟们,我们辛苦一下,去!”
    书呆子墨滴一怔:“这么晚了,你们还去?要去,明天一早去不更好?”
    邵捕头说:“二公子,你不知道,府衙下了一道公文,要各县的捕快们全力捉拿这五个悍匪。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将他们的头送去府衙,也是大功一件,我们怎能不连夜赶去?再说,让知府大人知道这五个悍匪死了,也可令他安心,同时也使这一带的百姓和过往行人放心。”
    “既然这样,在下也不敢拦你们了!”书呆子问老家人,“你带了多少银两来?”
    老家人说:“老奴除了带赎金七百两银票外,担心匪徒再开口,随身又多带了五六十两白银。”
    “好!你将那五六十银两给我。”
    “是!公子!”
    书呆子墨滴将那五六十两银子全数交到邵捕头手上,邵捕头愕然:“二公子,你这是……”
    “邵捕头,你们连夜赶去,太辛苦了!这是在下的一点敬意,希望邵捕头笑纳,让各位差大哥买碗酒喝,壮壮胆也好。”
    正所谓“公人见钱,如苍蝇见血”。世上有哪一位公人见钱不贪的?邵捕头自然不能例外,但在百多位乡人面前,他不能不装模作样推辞了,说:“不不!二公子请收起,我等不敢收。”
    “邵捕头不收,就是不给在下面子了!何况邵捕头和各位差大哥,是为在下的事情而来,望邵捕头千万赏面。”
    身旁的一位捕快说:“邵爷,既然二公子这么诚心盛意,我们就收下吧!”
    “好好!那收下好了!”邵捕头又向小神女、婉儿拱拱手说,“在下刚才冒犯,请两位女侠多多宽恕。”
    小神女说:“邵捕头,别客气。我想告诉邵捕头一声:三个匪徒的尸体就埋葬在古榕树林草屋东面三丈多远的浅坑里,泥土还新,你们很容易找到。另外两个匪徒的尸体就倒卧在东面树林的边沿一带,要是他们不给野兽叼走,也容易找到。”
    邵捕头又拱手相谢说:“多谢女侠指点!”说完,他带了十多名捕快,朝古榕树林奔去了。这是他立功升官的一次好机会,又怎不连夜赶去?
    邵捕头一走,书呆子墨滴又向老家人要了一百两的银票,分给四乡而来的乡亲,说:“各位乡亲父老兄弟,你们也辛苦了,在下这点银子,就请你们买一碗酒喝,请大家赏面!”
    四乡而来的青壮年更是高兴万分,有人说:“二公子,人称你慷慨豪爽,不时周济一些穷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也有人说:“二公子,你今后有用我们的地方,只管出声,我们是随传随到。”
    墨滴向众人一揖说:“在下在此,就先多谢各位乡亲父老兄弟了!”
    众乡亲便纷纷散去。那位叫兴嫂的女子,再三拜谢小神女和婉儿,在同村人的簇拥之下,也回村了。只剩下了小神女、婉儿、中年妇人、书生墨滴和那位老家人。
    小神女感到这个书生,在一些小事情上呆头呆脑的,可在处理大事上,却很有分寸,有点侠义人士的作风,看来他在新宁县一带,很得人心。
    婉儿却冲着他说:“你好大方呵!”
    墨滴愕然:“在下怎么大方了?”
    婉儿说:“你将白花花的银子给那些乡亲们,那还可以;可是你却又给了那一伙横眉突眼的官差,不花得冤枉吗?他们可不同百姓,他们是吃皇粮的,捉拿匪贼,是他们应尽的本分,干吗要给他们了?”
    小神女说:“妹妹,他们不扰民已是好的了,叫他们捉拿一些偷鸡摸狗之辈还可以,捉拿五煞这样既有武功又凶残的匪徒,他们本身就先害怕了,你就别指望他们去捉拿匪贼。”
    书呆子墨滴说:“是呵!在下为了今后避免麻烦,才不得不如此。”
    “哦?他们会有什么麻烦事找你了?他们总不会也将你当贼办吧?”
    “这很难说。”
    “什么?他们真的会将你当贼办?”
    “拿在下当贼办,他们也不会,但完全可以拿在下向匪徒交赎金一事来问罪!”
    “这有什么罪了?”
    “小女侠,正所谓官字两个口,好由他说,坏也由他说,好的说在下是胆小害怕,坏的说在下在接济匪徒,相助匪徒与官府对抗,单这一条,就足可以拿在下问罪了!”
    “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要是官府真的仍照王法来办事,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冤死的百姓,也没有那么多的冤狱了!”
    小神女说:“妹妹,别多说了,我们走吧!天色已不早了!”
    “是是!这里去县城还有十里路。”墨滴补充了一句。
    果然在黄昏日落暮色降临时分,他们才拖拖拉拉进了新宁县的这坐落在深山峻岭中的山城。墨家一家大小,自然是盛情接待小神女和婉儿,除了设宴为她们洗尘外,更安置她们在后院一处幽静的房舍住下,派了两个丫环小珠和小珍伺候她们。深山猎户那位不幸的中年妇人,墨家也妥善安排了,她可以终身在墨家住下,因为她也是黑二公子的一位救命恩人。
    一路上,小神女仍看不出这个自称为江湖闲人的书呆子半点破绽,他的确不像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也不像内力深厚的人物。从他的行径、神态和谈吐上看来,的确是一位文弱书生,是一个心地好、具有侠义心肠的书呆子而已。
    在进城的路上,小神女有意接近那位老家人,向他打听书呆子的为人。她有意无意地问:“老人家,你家二公子是经常跑出去玩的吗?”
    老家人叹了一声:“我家二公子就是这么的好动,经常不在家中,书不好好读,生意更不愿沾手,说什么要学唐代的大诗人李白那样,仗剑去国三千里,游遍神州各处名山大川,才不枉度一生!就是老爷和大公子也劝他不听。老奴希望他经过这一次死里逃生,该好好呆在家中了,别再令老爷和大公子为他担心。”
    “哦?仗剑去国三千里?你家二公子会使剑了?”
    “他使什么剑呵!就是拿一把裁纸小刀也胆战心惊的,害怕割伤了自己。老奴也不知道,二公子这么胆小怕事,还敢一个人出去玩,连书僮也不带。”
    到了墨家,小神女在酒宴之中,从这书呆子的父兄口中知道,墨滴从小就生性不羁,人也聪明敏慧,就是不大喜欢读书,偏偏喜欢独自一个人跑出去玩,不是观看水中的游鱼嬉戏,就是遥望天边的白云变幻和青山翠林的景色,到了吃饭时间,也忘记了回来,弄得家人四处寻找。有一次,他父亲怒极,将他关在书房中,半个月不放他出来,就是要他好好读书写字,哪儿也不准去。关了半个月,以为他改变了,可是放出来依然如故。读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是不时跑出去玩。
    小神女从墨滴的父兄口中,也略略知道,墨家在新宁县不算是什么名门望族,也并不是非常富有,但却是新宁县世代居住的人家,生活比一般老百姓富裕。墨滴的父亲,非常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成材,但长子墨挥,读书不成,经商却非常在行,从而走上了一条经商之路。于是他父亲将希望放在二儿子的身上,希望他苦读经书,考取功名,能为墨家光宗耀祖。谁知墨滴同样不争气,比大儿子还不如,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对什么也没有兴趣。在他十二三岁时,竟然离家出走,从此便完全失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急得他父兄团团乱转,派家人四处寻找,不但到四周邻县,也上麻城去寻找,也是踪影全无。一年不见音讯,二年也不见音讯,最后他父兄完全失望了,不知墨滴是为人拐走,还是死在深山老林的野兽口中。谁知过了五年,墨滴一下风尘仆仆回来了,出现在父兄的面前。他父兄不敢相信他就是失踪了五年的墨滴,因为失踪时他还是一个孩子,而现在站在父兄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身材修长的成年人了,说话、神态完全不同,只有面容还依稀相似,小时的情景,他都一一能说得出来。他父兄自然惊喜异常,才敢相认。问他这五年去了哪里,他说稀里糊涂地跟了一伙江湖上的卖艺人,四处闯州过府地玩,现在玩够也玩累了,才要求回家。
    这一情况,引起了小神女的注意,暗想:难道他在这五年中,遇上了一位异人,练成了一身与众不同的内力?便问:“你跟这伙江湖艺人去了哪里?”
    书呆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那时还小,不懂事,只感到跟他们好玩,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知道相隔一二天,便转到一个新地方,感到新鲜有趣好玩。”
    “哦?你跟他们学到了什么功夫没有?”
    “说起来十分惭愧,我什么也没有学,也学不会。”
    婉儿问:“他们不会白养你吧?”
    “他们当然不会白养我了,因为我会写字,帮他们记帐,写信,他们将我当成小先生来捧着我呀,何况我还帮他们收拾锣鼓,打扫场子,干些我力所能及的一些杂事。”
    墨滴这一段话说得符合情理,一般卖艺的江湖人士,的确连斗大的字也识不了几个,更不用说能记帐写信了,有这么一个不用花钱请来的小先生,这一伙卖艺人当然是高兴,多他一个人吃饭,不过是多一双筷子而已。
    酒宴之后,小神女又和墨家的人闲谈了几句,在小珠小珍的伺候下,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小神女问这两个丫头:“你家二公子回来后,他又怎么样了?依然还是四处游山玩水吗?”
    小珍说:“小姐,我家二公子回来后,的确比以前安静得多了,安心在书房中读书,足不出门外。老爷和大公子看了都暗暗高兴,以为他经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懂得做人了,在发奋读书哩!”
    小珠接着说:“老爷还说二公子是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哩!特意为二公子请来了一位饱学的老夫子,教二公子读经典,要上京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小神女问:“那他上京考取了功名没有?”
    小珠抿着嘴说:“还考取功名呢!老夫子不到三个月,就跑了!”
    婉儿感到奇异:“什么?老夫子不到三个月就跑了?”
    “是呀!跑啦!”
    小珍忙说:“珠姐,你别胡说,是老夫子向老爷告辞,不敢教了!”
    这下,连小神女也奇怪起来:“怎么老夫子不敢教了?是你家二公子将他打跑了吧?”
    “小姐,我家二公子和善得很,从不会动手打人的。”
    “那老夫子怎么不敢教了?”
    “婢子也不知道,事后听总管说,老夫子说我家二公子天资敏慧,见识过人,出言惊世骇俗,以他的才,教不了二公子,也不敢教,请老爷另请高明。老爷急问老夫子为什么这样说?老夫子只说了一句,我家二公子与众不同,今后最好少发议论,不然,就祸及满门。说完,便拱手而去。”
    小神女一听,一下想起了书呆子在船上的一番议论,当然是祸及满门了,怪不得吓得老夫子不敢教下去了,是怕累及了自己。便问:“后来,你家二公子又怎样了?”
    小珍说:“我家二公子不到一年,又故态复萌,像三脚猫似的,一声不响,又跑出来玩了!老爷和大公子管也管不了,只求他少在外惹祸,就心满意足!”
    小珠接着说:“但愿我家二公子经过这一次死里逃生,收收心,别再出去就好了!”
    “珠姐,我看我家二公子怎么也收不了心的,因为他想出去寻仙呢!”
    婉儿又好奇了:“他想寻什么仙了?”
    “婢女也不知道,婢子只是听二公子不时在书房吟这么一句:我本楚狂人,五岳寻仙不辞远。看来我家二公子想当一个神仙哩!他会安心在家吗?”
    婉儿问小神女:“姐姐,不会这书呆子真的想成仙吧?所以到处乱跑了?”
    小神女一笑说:“谁知道!夜了,我们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墨滴便来问小神女和婉儿昨夜里睡得舒服不?两个丫环伺候得好不好?小神女说:“很好,睡得也舒服。”
    婉儿问:“书呆子,你……”
    小神女忙说:“妹妹,别这么没大没小的,你怎叫墨二公子为书呆子了?”
    墨滴忙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一位书呆子嘛!”
    婉儿笑着说:“你不但是一个书呆子,还是一个什么楚狂人哩!”
    墨滴愕然:“楚狂人?”
    “你不是楚狂人吗?还说什么五岳寻仙不辞远的。”
    墨滴一听笑了:“哎,这是唐朝诗人李白一首诗中的一句,在下不过是随口吟诵而已。”
    “你不会真的去寻仙吧?”
    墨滴叹了一声:“要是世上真的有神仙就好了,可惜没有。”
    “你既然知道没有,干吗还四处乱跑的?”
    “在下四处乱跑,自有一番情趣!”
    “哦?有什么情趣了?”
    “面对神州无穷景色,时而在深山松下与高僧对弈谈心;时而在月下与老道对饮赏月,好不逍遥自在。就是在酒肆中独自饮酒,冷眼观看世态炎凉,何尝又不是一件趣事?”
    小神女笑了笑:“是呀,要是碰上了皂衣红裤的东厂之人,挨了一顿打,更有情趣。”
    婉儿又加了一句:“还有,碰上了五煞之类凶徒,还可以升天堂哩!到时,真的见到神仙了,不用四处乱跑去寻仙啦!”
    她们姐妹两人的嘲讽,弄得墨滴一时哭笑不得,只好说:“两位女侠说得对,在下今后再不敢四处乱跑了,起码不敢去有强人、土匪出没的地方。”
    幸好这时小珍小珠来请小神女、婉儿去用早餐,才解了这书呆子的尴尬场面。
    小神女和婉儿在墨家住了一天一夜,在这一天一夜之中,除了知道这个自称为江湖闲人过去的一些事外,也隐隐察觉到墨家的人,除了对自己无限的尊敬和盛情的接待,还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情绪。看来墨家是地地道道的本分人,从来不敢也不想与江湖中人来往,更没有武林中人在墨家出现过,小神女和婉儿这一对武林姐妹,是破天荒在墨家出入的武林中人了。除了小珍小珠这一双丫环天真无知外,墨家上上下下的人,似乎都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不知墨家出于什么原因,会有这么一条祖训:千万不可与武林中人交往,以免大祸从天而降,戒之慎之。要不是小神女和婉儿对墨滴有两次救命的大恩(其实是三次,小神女和婉儿在长沙郊外,将这书呆子从东厂人手中救了出来,书呆子不知道,小神女也不想提),墨家真不敢也不想招呼小神女和婉儿住下来的。
    小神女感到在这么一个胆小怕事、对自己敬若神明的家中住下去也不是味道,第二天一早,小神女和婉儿便告辞而去了。书呆子的父兄虽然是客气地挽留她们多住几天,却是言不由衷,心里希望她们早一点走。小神女看在眼里,一笑置之。最后,书呆子父兄叫老家人奉上七百两银票给她们。小神女问:“你们这是干吗?”婉儿更直接说了:“你们当我们是劫匪吗?”
    老家人唔唔地说:“小女侠,你不是……”
    小神女一下明白,婉儿在十里亭上的一句戏言,这老家人当真的了。便说:“老人家,那是我妹妹的一句戏言,你别当真的了,你们收起来吧!”
    书呆子父亲说:“不不,女侠,这是我们父子的一点敬意,感激女侠相救小儿之恩,请女侠收下。”
    小神女说:“算了,这银两我们不想收,也不敢收,请你们收回自己用吧!”说完,便与婉儿离去了,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小神女想不到书呆子这般的高雅,而墨家的人,却是这么的俗气,怪不得书呆子要去外面游山玩水了。小神女也感到奇怪,怎么不见书呆子出来相送的?自己要走,他昨夜已经知道了,按一般情理来说,他应该亲自送行才是。这书呆子不会昨夜里迟睡不知醒吧?还是他父兄不让他出现?
    小神女感到和这生性洒脱、心地不错、豪爽大方而呆头呆脑的所谓江湖闲人,好像有某种缘分似的。小神女第一次出手救他,主要是不忍心他惨死在东厂人的手中,救了他后,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想不到在等船的时候,又意外地碰上他了,还同船一起南下衡山。这一次意外相遇,引起了小神女的警惕,既疑心他是神秘的杜鹃,更疑心他是东厂密探,以这种手段来接近自己。想不到衡山城中,又见到这个书呆子。救了他后,也不当一回事。
    谁也想不到事隔几天,与衡山相隔千里之遥的湘桂边上的崇山峻岭之中,竟然在贼窝里碰上了这个书呆子,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了!
    这第四次相见,大家是坦诚的,当然,小神女仍疑心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是观察来观察去,这个书呆子怎么也不像是一位武林高手,他的家庭也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家中不见任何与武林有关的东西,但他那一闪而逝的目光,只是一种偶然的现象么?不管怎样,在小神女所接触过的众多陌生人当中,对他印象最为深刻了。所以不见他出来相送,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小神女和婉儿由新宁县城西门出来,就是一条上山下坡的崎岖山道。本来小神女和婉儿想施展轻功,早一点赶去恶毒双仙隐居的万峰山,可是山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她们不想引人注目,只好像常人般步行。刚走完五里路,前面山坡上又有一处凉亭了,婉儿“咦”了一声,指着前面亭子说:“姐姐,你看,那不是书呆子吗?”
    小神女一看,果然是墨家二公子坐在凉亭里,说:“书呆子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姐姐,他不会在这里等我们吧?”
    “他等我们干吗?”
    “要不,这个书呆子又是离家出走了!不然,他没来由会跑来这里的。”
    这时,书呆子墨滴已从凉亭走出来,扬手在招呼她们。小神女说:“看来这书呆子真的是在这里等候我们。”
    “姐姐,他等候我们干吗?不会是想跟随我们吧?那可够麻烦了!”
    “丫头,我们过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小神女和婉儿走近了,墨滴向她们深深一揖说:“在下在这里等候两位女侠有半个时辰了!”
    婉儿问:“你等候我们干吗?你千万别说是想今后永远跟随我们吧?”
    墨滴说:“在下不敢,就是想跟随,也没如此能力和福分。在下知道两位女侠是高来高去的能人,江湖上少有的奇女子,在下怎么能跟得上?”
    小神女问:“那你在这里等我们干吗?”
    “没有其他,在下在这里设下了一些酒菜,特为两位女侠饯行,以表敬意。”
    婉儿愕然:“你在这里为我们设酒宴饯行?你干吗不在家设的?跑到这凉亭里来了?”
    “在下与父兄在这方面有点合不来,而且有他们在,在下不但如坐针毡,恐怕两位女侠也吃得不舒服,还是在这里好。”
    小神女说:“这是你这书呆子所谓的情趣吧?”
    墨滴笑着:“正是这样,在下能在山野凉亭上与两位女侠对饮,不但是在下终身的荣耀,也是在下一生难忘的幸事。”
    书呆子说完,立刻叫亭边两个挑夫模样的汉子将担子挑进来,打开布包,将食盒中的佳肴摆在石桌上,不但有酒有饭,还杯碟碗筷齐全,而且还是上等的器皿,筷是银筷,杯是玉杯,碗是青花的瓷器碗。书呆子斟满了三杯酒,自己举起杯来:“两位女侠请!在下先饮为敬。”便一口而干。书呆子这一举动,有哪点像书呆子了?简直是江湖豪侠的潇洒之举。
    小神女和婉儿顿时感到,这么饮酒也顶有情趣的,她们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这么饮酒过。姐妹双双也举起杯来,小神女说:“二公子,我们多谢你的盛情了!”也一口而干。
    墨滴忙说:“不不!女侠千万别叫在下二公子了,还是叫在下书呆子好!要不然墨二也行。再说是在下感激两位救命大恩,更感激两位赏面与在下饮酒。”
    小神女说:“你今后也别提什么救命大恩了,我们应该是朋友!”
    “多谢女侠认在下为朋友!”
    婉儿说:“那我以后就叫你为书呆子啦!”
    “对对!在下听起来也感到亲切。”
    他们一边饮酒吃菜一边谈心,小神女问:“你今后不会再四下乱跑了吧?”
    “在下这一次出去,几乎是九死一生,没有一年半载静下来,在下是不敢再四下乱跑了!”
    婉儿说:“那一年半载后,你还是要四下乱跑了?”
    墨滴笑了笑:“在下生性好动不好静,古人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令在下增广了不少的见闻,读到了书卷上读不到的东西。不过在下以后出去,再也不敢一个人乱闯,要带一两个人出去。同时也不敢乱说了,以免招来横祸。”
    小神女说:“你能这样,倒也不失明智之举,可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酒残菜尽,到了不得不分手时,墨滴举杯而感叹说:“古人说得不错,相见时难别亦难,今日一别,不知何时何年,在下日后能有幸再目睹两女侠的芳颜,哪怕就是一死,在下也无憾了!”
    婉儿说:“喂!书呆子,你怎么无端端说生说死了?你不是多饮了两杯吧?”
    “是是!在下是多饮了两杯!”
    小神女含笑地说:“书呆子,看来你的确多饮两杯了!哪有为了再见我们一面,死也值得?大概是你们读书人太过夸张的说法吧?”
    “不不!在下说的是实情,一点也不夸张。在下知道女侠是天上的一只彩凤,不知出于何原因,偶然飞过这里而已,今日一去,此后不会再飞回来了!在下能见女侠,实在三生有幸,今后恐怕无此机会了!”
    婉儿说:“这就是你说的相见时难别亦难吧?”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我看呀!一点也不难。”
    “哦?怎么一点也不难了?”
    “你想见我姐姐还不易的?只要你不怕辛苦,去广西孟英山紫竹山庄找寻我们,不就见到了我们吗?”
    “紫竹山庄?那不是武林世家慕容家的山庄吗?”
    “你这书呆子,看来知道的事情真不少。”
    “在下不时在外走动,怎能不知道?听说,紫竹山庄几乎是江湖上的一块禁地,不准一般人闯入,在下能去吗?”
    “你去探访我们,又不是去撩是生非,怎么不准你去了?”
    墨滴听了大喜,离席而拜说:“在下在此先多谢两位女侠的恩准了!”
    小神女问:“书呆子,你不会真的去探访我们吧?我略略知道,你父兄是不愿意和武林中人来往的。”
    “他们是他们!在下是在下。”
    “你真的要去?”
    “女侠,你不会将在下扔了出来吧?”
    小神女一笑:“这很难说,要是你出言不慎,会有人将你扔了出来的。”
    “在下一定出言谨慎。”
    婉儿问:“你不怕辛苦吗?从这里去孟英山,全是险峻的山路,有千里之远。”
    “在下连死都不怕,又何怕辛苦;哪怕是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在下今后一定会拜访两位女侠。”
    小神女说:“书呆子,你这又是何苦?我知道,千山万水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可怕,可是一路上,有不少像五煞这样的凶徒出没,你不怕丢了你这条小命吗?”
    “在下不怕!”
    “哦?你不害怕?身怀绝技?”
    墨滴一笑:“在下对武功是一窍不通,又何来身怀绝技了?但在下命大,属虎!”
    婉儿睁大了眼睛:“什么?属虎就不害怕了?碰上了土匪,他们才不管你属虎属龙的,一刀就将你砍下了脑袋。”
    “不不!属虎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你以为你属虎,就是一只真的老虎吗?土匪就害怕你了?”
    “小女侠,你不知道,虎就是猫!”
    “什么?是猫?你不会是读书读得糊涂了,老虎怎么会是猫了?”
    “小女侠,其实老虎和猫是一样的,只是一个体形大,一个体形小而已。”
    “就算这样,那又怎样?”
    “因为猫有九条命!所以就是死了八条命,只要有一条不死,在下就不会死,因为在下不害怕。何况在下还没有死过一次。”
    婉儿转向小神女问:“姐姐,是不是这个书呆子的神智,又变得稀里糊涂起来了?尽说些傻话?”
    小神女一笑:“妹妹,他糊涂也好,不糊涂也好,我们该起程了!”她又对墨滴说,“书呆子,我们多谢你为我们饯行。”
    “不不!在下应该谢女侠赏面才是。”
    小神女和婉儿便告辞而去,墨滴依依不舍地站在凉亭边上,目送她们远去的身影,吟了一句:“此心已随明月去,何日能伴嫦娥回。”长叹一声,怅然而回。
    书呆子这一句,又给小神女和婉儿隐隐听到了。婉儿问:“姐姐,这书呆子又说什么诗句了?什么明月去,嫦娥回的?”
    小神女肚子里的文墨比婉儿多不了多少,叫小神女看一些拳经剑谱,她是头头是道,与人交锋,只要看对方一出手,便知道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但对诗词歌赋这类文雅的东西,她不但没心思去看去读,而且有很多的词句,也看不懂,听不明。便说:“谁知道这书呆子在胡说什么了!”
    “姐姐,你想,他会真的来拜访我们吗?”
    “这就看他真的有没有九条命了!”
    “说不定这书呆子,真的不顾性命,呆头呆脑地跑来看我们了!”
    “丫头,他能到来再说吧!”
    “他来了我们怎么办?”
    “丫头,你不会真的将他扔出去吧?”
    “我怎会这样?人家上门,多少也是一个客人,能扔吗?”
    “那有什么不好办的,他真的来,我们就设酒为他洗尘,好好的招待他住几天,然后派人送他回去不就行了?”
    “要是他真的来,紫竹山庄可以说是破天荒接待一个不会武功的客人,而且还是一个书呆子!”
    “丫头,我总感到这个书呆子不简单,不是一般的文弱书生。”
    “姐姐,难道你还疑心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那姐姐看出什么破绽了?”
    “说实话,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他怎么不简单了?”
    “说他胆小害怕吗?其实他一点也不胆小害怕;说他呆头呆脑吗?对某些事情的处理来说,他比我们更聪明,处理得比我们更好。”
    “他什么事情比我们处理得更好了?”
    “丫头,你别忘了在十里亭上,我们与邵捕头见面的情景,他轻轻的一句话,说那七百两银子是他说过给我们作为报答,一下就解去了邵捕头的疑心,令你从困境中解脱出来,随后又将银两分发给邵捕头和同来的百姓,这不是一般呆头呆脑书生所做得到的。”
    “不错!这书呆子真会收买人心。”
    “还有,今日在城外五里亭上为我们设酒饯行,这恐怕也不是什么书呆子所能想到的。”
    “姐姐,这么看来,他是一个很有心思的人了?”
    “不然,我为什么说他不简单!”
    “姐姐,他对我们可是很友好。”
    “正因为这样,更引起了我对他的戒心,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主意。”
    “他是扮猪吃老虎在糊弄我们?”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个书呆子我还一时摸不透他的行径,是怎么一个人。”
    “要是他敢向我们打什么歪主意,我叫他有好看的。”
    “丫头!你最好别乱来,要是今后再碰上了他,我们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当他是一个书呆子。”
    “那他来探访我们呢?”
    “当然当他是个书呆子,好好接待他啦!好了!我们别谈这书呆子的事,早一点赶去万峰山,拜访恶毒双仙。”
    于是她们在无人处,便施展轻功,翻山越岭,穿林过涧,在中午时分,便出现在万峰山中了。这一带更是湖广、广西两省交界的群峰峻岭荒蛮之地,极少人烟,它的东南面是真宝顶,西南是猫儿山。虽然这样,这一带方圆百里之内,异常安静平和,没有土匪、山贼出没。由于有恶毒双仙在,黑道上的魔头人物也不敢在这一带行凶作恶,就是当年权倾一时的回龙寨人和神秘的黑风教人,也不敢在这一带生事,他们是完全惊畏了恶毒双仙可怕的武功和他们那种怪异的性格。
    恶毒双仙自命为邪派中的人物,绝不与中原九大名门正派的人来往,也瞧不起黑道上所有的人物,可以说他们是我行我素,谁也不买帐。奇怪的是,他们唯独与小神女有交情,愿意接见小神女。尤其是毒婆子,几乎将小神女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一样的看待,热情而又亲切地招待小神女。至于其他人物,哪怕是惊震朝野的黑豹夫妇,他们两老也不愿见面,别说能得到他们的接待。
    只有一次,恶毒双仙不知因何原故,破例的为邵老寨主办一件事,从这一事件中,他们结识了小神女(详情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一书),此后,他们再也不为任何人办事,也从不离开万峰山。
    小神女和婉儿来到了恶毒双仙隐居的高山峻岭之上,只见柴门紧闭,四周宁静异常,小神女感到暗暗惊讶。小神女曾经两次来拜访过恶毒双仙,自己刚上山峰,恶毒双仙便开门出来迎接了,他们老远就察觉自己到来,可是为何现在纹风动也不动的?不会是这两老不在家?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小神女扬声高喊:“恶公公,毒婆婆,我来看望你们啦!”
    柴门“呀”的一声打开,走出来的不是笑哈哈的恶毒双仙,是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老汉,眯合着眼打量着小神女和婉儿,困惑地问:“你们是谁?”
    这位五十岁上下的老汉,正是恶毒双仙忠心耿耿的仆人,也可以说他一生都伴随恶毒双仙,和他妻子伺候恶毒双仙,从没离开过万峰山。小神女说:“松叔!是我呀!”
    “你是谁呀?”
    “松叔!你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了?我是侯三小妹呀!”
    松叔愕然:“侯三小妹?人称为小神女的侯三小妹?”
    “是呀!松叔!是不是我变得难看了!你认不出来。”
    “不不!三小姐长得神采逼人,光华夺目,想不到七年多不见,三小姐长成了如此美丽,我几乎疑是仙子下凡了!”松叔看了看婉儿,问,“这位姑娘……”
    “松叔!她是我的妹妹,叫婉儿。”
    婉儿上前拜见说:“松叔!婉儿向你问好了!”
    “不不!婉小姐千万别这样,老奴应向三小姐、婉小姐请安才是。”他又看了婉儿一下,对小神女说,“三小姐,看来婉小姐又是一个小神女了!”
    婉儿说:“松叔,我跟姐姐比可差得远了,不及姐姐十分之一。”
    小神女问:“松叔,恶公公、毒婆婆不在家吗?”
    松叔一听,顿时神色黯然,长叹一声:“三小姐、婉小姐,这里风大,请到屋里坐下再说。”
    小神女和婉儿不由相视一眼,似乎预感不妙,难道恶毒双仙病倒了,还是遭到了不幸?她们跟随松叔走进屋里,抬头一看,只见堂上的神台上,供着两个灵位牌,一个是恶公公的灵位,一个是毒婆婆的灵位。小神女几乎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再看,自己并没有看错,供着的的确是恶毒双仙的灵位。小神女惊问:“松叔,恶公公、毒婆婆已不在人世了?他们是怎么逝世的?”
    对小神女来说,恶毒双仙内力异常的深厚,人也并不算老,就是活到现在,也不过八十多岁而已,哪能这么快就双双逝世了?
    松叔悲伤地说:“主人和主母,在一年多前,就双双仙逝了!”
    这时,松叔的老伴,小神女称为云姨的老妇也从后院里走出来了。他们夫妻两人,都是恶毒双仙在三十岁那年抚养的孤儿孤女,长大后,又让他们结为夫妻,并传授给他们武功。虽然他们两人的内力不及恶毒双仙深厚,但将他们两人放到江湖上去,也是一流的上乘高手。过去,凡是在万峰山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凶徒山贼,几乎都是他们收拾,恶毒双仙极少出手,恶毒双仙给他们取名为青松、白云。
    青松向白云说明来人是小神女和小神女的妹妹婉小姐,白云听了十分的惊喜。的确,在这云封雾锁的高山上,除了小神女,几乎没有人来过,一般凡夫俗子,根本来不了,就是武林中人,没有极好轻功,也上不了这山顶。
    白云要忙着给她们斟茶倒水,小神女说:“云姨!你先别忙着招呼我们,我想知道恶公公和毒婆婆是怎么逝世的!”
    青松白云说:“主人和主母,在一夜之间,双双无疾而终。”
    小神女“哦”了一声:“他们怎会这样?”
    青松说:“这一点,连老奴也不知道,逝世的前一天,主人和主母精神还很好,告诉老奴,他们要走了!”
    白云说:“当时,我还以为主人和主母要下山走一趟,还给他们打点行装。谁知第二天一早,主人和主母双双坐在床上,合目而逝。”
    “云姨!俩老之前没向你们说过什么话吗?”
    “主人主母说,他们走后,要我们好好看守这间屋,他们的事,千万别让人知道。当时我还以为主人主母的行踪,不想让人知道,谁知他们竟然是仙逝了!”
    青松补充说:“主人主母逝世前,老奴隐隐察觉到,他们似乎散去了不少的功力,行动没以前那么敏捷轻灵。老奴当时也不在意,以为主人主母,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行动自然是不如以往了!”
    小神女又是疑惑:“他们事前散去了不少功力?是不是得了一种怪病?”
    “老奴看不出来。”
    “那有没有与人交锋过?”
    “主人主母在逝世前的一年半载中,从来没下过山,又与何人交锋过了?再说,就算有人敢大胆来犯,也不需主人主母出手,老奴就可以将他们打发掉。何况还没有人来犯过。”
    小神女听了一时不出声,暗想:这么看来,这两老是已知道自己天年已尽,散尽功力而逝了!的确,在当今世上,又有几人是恶毒双仙的对手?便问:“松叔!云姨!他们葬在哪里?”
    “主人主母就葬在后院之中。”
    “松叔!云姨!麻烦你们给我准备些香烛纸钱,我和我妹妹要在他们坟前拜祭,以尽心意。”
    “是!老奴马上去准备。”
    小神女和婉儿随松叔云姨来到后院,果然见有一座大墓,是恶毒双仙合葬之墓,小神女和婉儿神色庄严,点上香烛,焚烧纸钱,洒下祭酒,恭恭敬敬地拜祭。小神女说:“恶公公,毒婆婆,我今日带了妹妹,前来拜祭你们了!”
    婉儿也说:“两位前辈,婉儿和姐姐本来是前来拜望你们,向你们请教一些事,想不到你们已仙逝了,婉儿望前辈泉下有知,最好托梦我姐姐,告诉我姐姐想要知道的事情。”
    小神女听了感到好笑,这个丫头,在胡说些什么?人死如灯灭,还会托梦吗?这真是孩子说的话。
    她们拜祭完毕,松叔云姨便招呼她们在大堂坐下,奉上茶水,云姨便去准备饭菜了。
    松叔问:“三小姐,婉小姐,你们前来想问些什么事?能不能让老奴知道?”
    “我正想向松叔请教。”
    “三小姐,别这样,老奴可受不起。”
    “松叔,你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位神秘莫测的高手,一连三年,在江湖上干了几件轰动武林的大血案。”
    松叔摇摇头说:“老奴夫妇从不下山,对江湖上的事,也从不听闻,这位神秘的高手是谁?”
    “杜鹃!”
    “杜鹃!?”
    “是!因为他干了血案之后,往往留下一束杜鹃花,所以人称杜鹃,但他的真实姓名,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看见过他的真面目,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松叔说:“杜鹃之名,老奴也是第一次从三小姐口中听到,恐怕主人主母在世,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两老从不过问江湖上的事。”
    小神女说:“松叔,因为这个杜鹃杀人的剑法,是千幻剑法。”
    松叔一下愕然了:“什么?千幻剑法?”
    “是呀!据我所知,当今武林,除了恶毒双仙会这门少见也少有的剑法外,就只有松叔和云姨会这门剑法了,此外,再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人会这门剑的。”
    松叔一怔:“三小姐,你不会说这几桩大血案,是老奴夫妇所为吧?”
    “松叔,你和云姨这三年中,没有到江湖上走动过?”
    “没有!”
    “那么说,这几桩血案不是松叔和云姨所为了?”
    “老奴夫妇怎会无端端的跑到江湖上杀人了?老奴谨记主人主母的教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不可到江湖上招惹是非。”
    “松叔,你和云姨有没有收过弟子?或将剑法传给什么人没有?”
    “老奴夫妇俩敢收弟子么?主人主母在时,老奴想也不敢想,更不敢将剑法乱传给别人。三小姐今日一说,今后老奴倒想收一两个弟子了,以免主人主母的武功在武林中失传。就是收,也收一些没父母的孤儿,像老奴一样,永住万峰山,不准到江湖上逞能好胜,惹是生非,更不可胡乱杀人,只能健身强体和自卫。”
    “这就奇怪了!杜鹃怎么会这一门千幻剑法的?”
    “三小姐,你会不会看错了?”
    “松叔!我会看错吗?”
    “三小姐,你与杜鹃交过锋了?”
    “我连杜鹃的人影也没有看见过,怎会与他交锋了?”
    “那三小姐怎知他使的是千幻剑法?”
    “我是从死者身上的剑伤看出来,不是从一个死者身上看出,而是从几个死者的身上看出,这总不会看错吧?”
    松叔不由惊愕起来:“世上谁会主人主母这一门剑法了?”
    “松叔、恶公公毒婆婆在生前,有没有向你们说过,他们有没有同门师兄弟的?或者他们有没有传过别人这一门剑法?”
    松叔摇摇头说:“主人主母从没向老奴说过,除了传给老奴夫妇的武功外,似乎没传过别人。至于主人主母在外面有没有传过,老奴就不知道了。主人主母没说,老奴也不敢动问。”
    小神女暗想:看来在万峰山是问不出杜鹃什么线索了。她从松叔说话的神态中也看出,松叔是一个本分的老实的人,而且几十年来,也没听说过他们在江湖上走动过,像山神似的,只守护着万峰山。在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他夫妇两人。
    小神女和婉儿在万峰山住了一夜,与云姨的谈话,同样也问不出任何线索。第二天,小神女和婉儿便告辞而去。小神女来万峰山,主要是寻找神秘杜鹃的来龙去脉,就算杜鹃不是恶毒双仙的弟子,但也可以知道当今世上,还有谁会这一门剑法。可是恶毒双仙与世长辞,什么线索也断了,也无从打听,不免有点失望而归。
    婉儿说:“姐姐,看来我们是白走一趟了,什么也没问出。”
    “丫头,我们也不算白来,起码可以知道恶毒双仙已辞人间,特意为他们祭奠,也算尽了朋友之情。”
    “可是我们没有问到杜鹃任何事情来呀!不是白来一趟了?”
    “丫头,他们有没有托梦给你了?”
    “托梦?托什么梦了?”
    “你不是望他们泉下有知,托梦给我们吗?可是他们昨夜没托梦给我,会不会托梦给你了?”
    “哎!姐姐!我昨夜睡得好熟,呼噜呼噜的一觉睡到大天亮,就是他们托梦给我,我也不知道呵!”
    “这么看来,我们真的白来一趟了!”
    “姐姐,你别逗我了!人死了真的会给人托梦吗?”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说的吗?”
    “噢!姐姐,我不过是在拜祭时说说而已,姐姐怎么当真的了?”
    “原来你是说说而已,我还以为是真的了!”
    “姐姐,你别逗我啦!现在我们怎么办?打算去哪里寻找这个杜鹃?”
    “还寻找什么!我们回去吧!”
    “姐姐,我们不寻找了?”
    “现在杜鹃花已开过,他在湖广一带干了这几桩血案,恐怕早已悄悄回家了,再也不会出现,我们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怎么寻找?不如回去,等明年杜鹃花开的时候再出来。”
    “姐姐说的是,那我们回家吧!”
    三天之后,小神女和婉儿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紫竹山庄。这一趟出去,小神女没有什么收获,可婉儿收获就大了!她不但内力深厚,武功更比出门时增长一倍也不止,同时还得到了与人交锋的宝贵经验,增长了见闻,在精神和神蕴上,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神女和婉儿的回来,像春风似的,一下吹醒了紫竹山庄,慕容白亲自到大门口迎接,一脸是笑地对小神女说:“三妹妹,这一趟真辛苦你了!”
    “辛苦却不辛苦,只是空手而回,不但寻找不到杜鹃,连他的影儿也摸不到,有负婷婷姐姐之托。”
    “不不!三妹妹已尽心了!”慕容白看了看婉儿,笑道,“看来我现在应该叫你为婉妹妹或四妹妹了!”
    “少爷,我……”
    “哎!别我我那那了!你应该像三妹妹一样,叫我白哥。”
    小神女问:“我认婉儿为妹妹,你们怎么知道了!”
    “这是武林中一件佳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来!三妹、四妹,我们到屋里说。”
    小神女问:“婷婷姐姐呢?”
    “她行动更不方便了,急着叫我带你们到房间里去见她哩!”
    “我也正想去看婷婷姐姐的。”
    她们来到了婷婷的房间,婷婷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怪不得她行动不大方便了。婉儿首先过来向她叩头请安,婷婷暗运掌力,令婉儿下跪不能,含笑说:“四妹妹,你是不是糊涂了?现在我是你的姐姐,有妹妹称呼自己的姐姐为夫人的吗?还要行奴辈之礼,这像话吗?”她又问小神女,“你这三丫头,是怎么教妹妹的?有你这样的教法吗?”
    小神女对婉儿说:“妹妹,你还不快叫婷姐姐?不然连我也挨骂了!”
    婉儿极难为情地说:“婷姐姐,四妹婉儿拜见你了!”
    婷婷含笑说:“唔!这才对了!”她叫小神女和婉儿在自己身边坐下,对慕容白说,“这是我们姐妹三人谈话,你……”
    慕容白极为知趣地说:“我知道,我也要为三妹、四妹准备酒菜洗尘,就不陪你们了!”说完含笑而去。
    小神女是出言无忌,她看着婷婷的肚子说:“姐姐,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呵!不会是龙凤胎吧?”
    “你怎么知道是龙凤胎了?你不准我怀的是一个小妖怪?将来的混世魔王?”
    婉儿笑起来:“怎会是小妖怪的?”
    小神女却说:“我当然知道是龙凤胎。”
    “你真的以为你是小神女?能预知未来?”
    “我不是预知,而是知道。”
    “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这是姐姐的家传,姐姐本身就是龙凤胎,跟钟离雨哥一块跑出来,所以这一定是龙凤胎了,要不,肚子有这么大吗?”
    婷婷欢笑着说:“真如三妹所言就好了!那女的是小妖怪,男的是混世魔王了!”
    “要是这样,他们将来岂不是又一次大闹神州武林了?”小神女问。
    婷婷笑着:“最好像你这丫头一样,是一个圆形的大头妖怪,不用交锋,就将人吓跑了,那多有力。”
    “姐姐,你怎么老是拿我小时的胡闹来打趣啦!”
    “好了!我们疯话少说,三妹、四妹,你们这一次出去,碰上些什么离奇古怪的事了?说来给姐姐听听。”
    小神女和婉儿一五一十将自己在江湖上的经历说了出来。在叙说中,小神女的风趣作风,婉儿的天真而又认真,令婷婷和身边的丫环听得惊喜不已,想不到江湖上有这么多的怪人怪事和一些凶恶之徒,出了一个一手遮天的贼和尚,又有那么一个倜傥的杀手铁扇公子,更有那么一个呆头呆脑的秀才混在其中。
    婷婷似乎对一手遮天贼和尚等人不大感兴趣,唯一的对那个不知死活的书呆子感兴趣,同时也引起了她的注意与深思,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小神女最后说:“姐姐,你叫我们找寻神秘杜鹃的下落,了解他是什么人,这一趟我们的确是白走了,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这个杜鹃,太过机灵和神出鬼没了,我们以为他不会出现的地方,他又突然出现了,预感他会出现的地方,又销声匿迹。就是出现,也机智地比我们早了一步,先下了手。弄得丐帮和衡山派的人,将我们当成了杜鹃。”
    婷婷说:“三妹、四妹,你们这一趟并没有白跑,起码杀掉了一些危害人间的水贼、山匪和恶霸,为江湖做了一些好事,并且也查出了杜鹃是千幻剑法门的人,知道了他的为人,他所杀的,都是些该杀的人,他不是什么嗜血如狂的恶魔。”
    婉儿说:“可是我们终于没找到他。”
    “不用担心,你们今后会寻到他的。现在唯一令人头痛的,是东厂的人,已假冒他的名声,在江湖上胡乱杀人了。这会引起武林大乱,我们不能不防了!幸好杜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凡是冒充他的人,差不多很快就给他发现而及时除掉。他这一行动,也多少阻吓了一些人不敢冒他的名声行事。”
    小神女问:“姐姐,我们今后怎么找寻他的下落?”
    婷婷突然问:“三妹,你不感到那位书呆子的行径,有些古怪么?”
    小神女有意问:“他有什么古怪了?”
    “三妹,你不感到,凡是他出现过的地方,事前或事后,不是都有杜鹃出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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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急流暗涌
    上回说到婷婷问小神女和婉儿,凡是有书呆子出现的地方都有杜鹃的出现,你们不感到古怪么?
    小神女含笑问:“婷姐怀疑这书呆子是神出鬼没的杜鹃?”
    婷婷说:“总不会总是那么巧合吗?一次是偶然,两次也可以说是偶然。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就值得人去怀疑了!”
    婉儿说:“婷姐姐,我和三姐姐也曾经对他怀疑过,不论明观察也好、暗试探也好,怎么也看不出他会武功。他的确是一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不可能是那神秘莫测、高来高去、剑法精湛而又机警过人的杜鹃。”
    婷婷一笑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老爷和奶奶的故事?”
    小神女问:“姐姐是说黑鹰爷爷和奶奶的事情?”
    “是呀!他身怀绝世武功,不但装得一点功夫也不会,还装蠢扮傻的,连一代女侠、机警过人的莫奶奶也瞒过了。要不是他与碧眼老魔对掌而受了重伤,小芹姨姨好奇地揭下了他的假面具,还不知道黑鹰就是老爷。”(详情请看拙作《黑鹰传奇》一书。)
    小神女一怔问:“难道这个书呆子又是一个装蠢扮傻的黑鹰?武功那么的奇高?”
    “他要是真的是杜鹃,这半点也不奇怪。”
    婉儿说:“好呀!这个书呆子,竟敢扮猪吃老虎戏弄我们,我叫他有好看的。”
    小神女摇摇头说:“这不大可能。”
    婷婷问:“怎么不可能了?”
    “黑鹰爷爷身在武林世家。他有一身武功一点也不奇怪。他装疯扮傻,除了令人不注意他之外,也想试探奶奶为什么要舍生忘死相助慕容家的真正用意,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这书呆子,生长在一个地道的普通人家,全家人没一个会武功,他要是真的杜鹃,干吗要冒这么大的危险,任由东厂的人将他捉去了不敢反抗?给五煞绑了架的时候,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前来,为什么不杀了五煞救己救人?我们不在,他不给五煞砍了?他要是杜鹃,干吗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婉儿又说:“是呵!当时他已给那位妇人暗暗地解开了手脚,叫他逃跑。可是他没跑几步,便摔倒了,还摔得四脚朝天的,只有没用的书呆子才会这样,就是一般的男人,也不会这般的没用。”
    婷婷问:“那你们一点也不怀疑他了?”
    小神女说:“说实话,我又何尝不怀疑他了?我感到他不是一般的书呆子,他在强人凶徒面前,的确是慌得乱了手脚,毫无反抗的能力。但在没危险的时候,对人处世,却顶会为他人着想。可要是说他是杜鹃,我怎么也不相信了!”
    婷婷一笑:“是吗?那可能是我太多疑了!好了!我们别谈这个书呆子了,我们谈别的事。”
    当小神女、婉儿陪婷婷用罢晚餐,正打算回听泉山庄时,韦珊珊已打发章总管辛姑娘来接她们了。这时,章总管和辛姑娘早已结为夫妇。章总管在大厅上等候,辛姑娘便进来见小神女和婉儿。小神女问:“辛姐姐,你们怎知道我回来了?”她又转头问婷婷,“姐姐,是你派人去通知的吧?”
    辛姑娘笑着说:“是独孤大叔在山峰上看见三小姐和四小姐回来,告诉了大小姐的。大小姐算定少夫人必定留二位小姐用晚饭,所以这时才打发我们来接二位小姐回庄。”
    穆婷婷说:“三妹,看来独孤燕不但忠心,也十分的尽责。他现在几乎成了紫竹、听泉两座山庄的护卫。五里之内,要是有什么武林人士闯来,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令我们早有准备,以防不测。有他在,我们放心多了!”
    小神女笑着说:“姐姐,那我告辞了!”
    “三妹,我还告诉你一件喜事。”
    “哦?什么喜事的?”
    “范华这个人你知道吧?”
    “这个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姐姐托他来买下我们侯府大院的公子。姐姐,他怎么样了?”
    “他托我向你珊珊姐姐求亲。”
    小神女一怔:“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珊珊姐姐的心意怎样?她愿意吗?”
    “先别问她的心意,现在我想知道你这丫头的心意怎样?”
    “要是珊珊姐姐愿意,我当然愿意啦!我和范华接触不多,但从相貌、人品来看,跟我珊珊姐姐却也十分般配。”
    “丫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其实,他们两人在古州第一次相见,互相之间,已生爱慕之情了!”
    “既然这样,范华怎么不早提出,到现在才提出来?”
    “珊珊丫头不像你,她是一个内向之人,人也害羞,我几次暗示,她都面红不出声,加上你父母不久双亡,她和你一样,守孝三年,所以一拖再拖,到现在才提出来。”
    “那珊珊姐姐答应了?”
    “珊珊丫头不答应,我会向你说吗?”
    “姐姐,我当然高兴,但我要说一句,要是范华今后敢负我珊珊姐姐,或者欺我珊珊姐姐,我会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穆婷婷笑着:“有你这么一个可怕而古灵精怪的小姨,范华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欺负珊珊丫头,不然,就是我也不会答应。”
    “姐姐,没别的事吧?没有,我走啦!”
    “还有,你的事怎么了?”
    “我?我的什么事了?”
    “你的终身大事呀!丫头,你不会终身不嫁人吧?”
    “哎!这事还早哩!说不定我会不嫁人。”
    “丫头,你不是说真的吧?”
    “姐姐,你不会害怕我占了慕容家的家产急着将我推出去吧?放心,我不会要慕容家的半片土地。”
    “丫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
    “那姐姐干吗急着要我嫁人的?”
    “我真是好心不得好报、好柴烧烂灶。丫头,我是为你着想。因为你太强了!一个女子太强了不是好事情,一般男子根本不敢来高攀你。”
    “姐姐,你又说错了!慕容家的几代祖先,一个个不都是女强人吗?尤其是太祖奶奶,艺压群雄,智冠武林,她不是也找到了一个身边的人吗?”
    穆婷婷笑着说:“原来妹妹不是不嫁人,而是要人家嫁你。”
    “这不好吗?”
    “好,好!怎么不好呵!”
    婉儿却在一旁嚷起来:“三姐姐,你要是嫁了人,我怎么办?”
    穆婷婷和小神女不禁相视笑起来,婷婷笑着说:“婉丫头,你不是急着也要嫁人吧?”
    “不不!我是不嫁人的。”
    “哦,你也和三丫头一样,要人嫁你?”
    “不不!我也不要人嫁我,我是说,三姐姐要是嫁了人,那我跟谁去?”
    小神女更有意逗她:“自然是跟你的男人呀!”
    “不!我谁也不跟,只跟着三姐姐。”
    小神女又问:“那你是不愿我嫁人了?”
    “我当然不愿,要不,我嫁给三姐姐你好了!”
    在场的人,一起笑了起来。这个天真无知的小丫头,还不知嫁人是怎么回事。就像当年小神女一样,根本不知男女之间的事,看着现在的婉儿,小神女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她笑着说:“好了!这事还远得很呢!十画还没有一撇。丫头,我们向婷姐姐告辞吧!别胡说八道了!”
    她们告别了穆婷婷,随着章总管、辛姑娘回到了听泉山庄。见到了韦珊珊,姐妹三人,自然又有一番说话,至于西门小三,他不在家,他又去了毒岭寻找山草药了。因为江湖上又出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令人中毒而不知。小三子去寻找能化解这种毒的药物。现在的小三子,一心扑在研制化解毒的药物上,几乎成了毒神爷爷。
    当她们三人在灯下谈心时,在紫竹山庄中,穆婷婷将两个精明能干的家人叫了来,吩咐他们明天一早化装前去新宁县城,暗暗打听墨家的来龙去脉,尤其是注意墨家二公子的一举一动,并且千万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两位精明能干的家人,第二天就往新宁县而去。
    小神女回来后,神秘的杜鹃在衡山杀了一只虎后,再也不见踪影,江湖上一下平静了许多,再也不闻惊震江湖的血案。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现象。其实各处正急流暗涌,丐帮和武当派的人仍然在各处暗暗追寻杜鹃的踪影,正因为这样,他们也扫除了各地江湖上的一些武林败类,杀了一些宵小之徒,往往给各地百姓除了一害,起到了惩奸除恶的作用。
    紫竹山庄和听泉山庄,却忙着准备韦珊珊出嫁的事了。因为范家要在秋天迎娶韦珊珊过门。而在京师的东厂提督府内却又忙开了。
    他们追查了神秘杜鹃三年,结果不但空手而回,反而在这一年的春天,在湖广一地丢失了不少的人员。有的是派往一些武林门派的卧底,莫名其妙地给杜鹃除掉了!有的是以杜鹃之名杀人放火,也很快给杜鹃识破,尸横家中。尤其是在长沙豹子岭吉王的皇庄中,不但东厂有名的杀手之一的冷魂杀手,死于神秘杜鹃的剑下,几乎所有跟随冷魂之手下人,都难幸免。活下来的只有一两个,而且还是断腿缺臂,终身残废。
    豹子岭这一夜,可以说是把东厂派往湖广的人员,几乎给消灭得一干二净,连窝也给端了。这两个活下的人,谈起当夜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东厂,自从九千岁魏忠贤掌权以来,得到了恶性膨胀。他罗网了不少江湖上的恶魔惯盗,更收买了不少凶残亡命之徒。在东厂,有令江湖人士闻名而色变的七大星君、九大杀手,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之徒;还有一批派往各处卧底的武林高手和一批化装成各式各样人物的暗探。
    东厂的组织到了明熹宗的年代,又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位。这时的魏忠贤,是明朝历年来最大的一个宦官,权倾朝野,太阿倒握,威福下移,明熹宗这个窝囊的皇帝,完全给魏忠贤玩弄于掌上。
    正当东厂势力红得发紫时,想不到出了个神秘的杜鹃。三年之中,便令东厂的七大星君不见了两个,九大杀手也不见了三个,没人知道的卧底,也有几个惨死在杜鹃的剑下,令东厂的人个个惊震。不但不安,也大为愕异:这个杜鹃怎么如此的神秘?他怎么知道东厂一些人的行踪了?七大星君,九大杀手,可不是东厂的一般人物。他们出没无常,行踪不定,他们每一个人每一次的活动,除了少数的头儿们知道外,就是东厂提督府的人也不知道,杜鹃从何知道了?难道东厂中也暗藏了杜鹃的耳目?不然,杜鹃每次杀人如此的准确无误?
    九千岁魏忠贤听了更是震怒异常,下令一定要追查出神秘杜鹃的下落来。于是,东厂的头儿们,在京师提督府内的密室中,商议如何对付杜鹃的对策了。
    三天之后,不知人名、只有编号的十八太岁前后从提督府出发,化装成江湖游侠、刀客和化缘僧之类的人物,奔赴各处活动了。他们暗中注视各处的武林人士,特别是一些用剑高手。当然,十八太岁的活动,只是东厂人其中的一个行动。
    这十八位太岁,其中有十二人是游侠、刀客、剑士的装束,其他六位是化缘僧人、行者、江湖散人、文人秀士、算命人士的打扮,各人都有一门独步武林的武功,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们在江湖中出现,掀起了大大小小的浪花。有的是以投师访友为名登门拜访,与各地的一些英雄人物比武论高低,试探这些人的武功门路;有的是游历名山大川,寄宿于古寺古庙之中,拜访一些世外高人。目的一个,就是明查暗访神秘的杜鹃、他们心目中一个使剑的一流高手。他们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南北十三省、长城内外、深山古刹、海外奇岛,依然全无神秘杜鹃的任何踪影,似乎这个杜鹃,在春天杜鹃花凋谢之后,完全在人间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要寻杜鹃,只有等到明年的春天。
    同样,在这段时间里,穆婷婷接到了新宁的飞鸽传书,说墨家墨滴二公子,并无任何异常的举动,安分守己,在家闭门读书,几乎是足不出门。穆婷婷看了一笑,随后将这小小的字条火化了。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大地金黄一片。穆婷婷也在秋天里,产下了一对龙凤胎。这可将紫竹山庄上下忙坏了,也喜极了。慕容一家,又一次三代同堂,连黑豹夫妇、点苍派的老掌门夫妇,也赶来庆贺了。小神女和婉儿抱着这一对金童玉女欢喜地说:“姐姐,他们真像你呵,也像雨哥的,看来他们也会像你和雨哥一样,将来又会将中原武林闹得天翻地覆,不知会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穆婷婷也满心欢喜地说:“他们要是跟随着你,我更担心你带着这两个小混混,连天也会拆了下来,玉皇大帝也不得安宁了!”
    慕容一家喜庆了一个月,随后韦珊珊又出嫁了,小神女和婉儿,更亲自护送韦珊珊到古州范府也就是原来的侯府,小神女回到原来的地方,想起了与一阵风、小三子相处的一段日子,又是感触万分。小三子至今仍在毒岭一带,没有回来。
    为了避免江湖中人注意,范府这次的喜事,慕容家和点苍派的人都没有出面,就是黑豹夫妇,也以商人面目出现。小神女在古州,又一次见到了方明、范湘湘夫妇,交谈了湖广方面的事情。方明、范湘湘自然感激小神女护送那一船货物平安到达永州。
    转眼之间,又是秋去冬来,大地飞雪迎春,五岭以北,仍是白雪皑皑,冰封大地;五岭以南,却是万木春芽怒放,一片春意盎然了。虽然还不到三月杜鹃争放吐红的时候,但江湖上却笼罩了一片紧张的气氛:神秘的杜鹃,不久就要出现了,不知他在何时何地出现,在这一年的三月,不知是谁先死于他的剑下。除了丐帮遍布耳目,注意杜鹃的出现外,其他门派,也纷纷加强实力,告诫自己的门下弟子,千万不可一个人单独出外行走,要两人为伍、三人一组行动,以防不测。
    至于东厂的人,更是紧张万分,人人提心吊胆,凝神备战。他们既害怕杜鹃的突然出现,又希望杜鹃出现,他们准备了天罗地网,暗藏着各种带毒的暗器,只要一有可疑人物出现,不管是不是杜鹃,一概格杀勿论。
    一个神秘的杜鹃,就将整个江湖弄得如此的不安宁,不论黑白两道,都在准备应付,这是武林中少有的现象。
    小神女和婉儿在这大半年中,同样也没有闲着。小神女一直在注意着江湖上的风云变幻,婉儿却日夜勤练内外武功。更难得的是一代女侠莫纹,将婉儿叫了去三个月,莫纹像当年的慕容小燕,将西门剑法一一传授给婉儿。三个多月的时间,莫纹已将婉儿培训到了一流上乘剑客的境界,是可以与千幻剑法一比高低了!莫纹一来感到西门剑法至今还没有一个真正的传人;二来也看出了婉儿心地善良,人品好、悟性高。同时她这次随小神女出外归来,内功的修为大有进展,学西门剑法有深厚的基础,便立意将西门剑法传给她了。
    婉儿也不知从哪一世修来的福气,先后受到了三位叱咤风云的女侠垂青,第一个是穆婷婷,第二个是小神女,第三个是莫纹。穆婷婷是婉儿学武的启蒙老师。小神女是她传授内外武功的师父,莫纹最后将她铸造成大器。可以说,婉儿是慕容家女子中第四代真正的继承人。第一代是小魔女白燕燕,第二代是智冠武林的慕容小燕,第三代是青衣狐狸莫纹,第四代是婉儿了。婉儿也姓了慕容,以后武林人士称她慕容婉儿女侠,正式成为了慕容家最小一辈的女主人,与小神女同属一辈,是婷婷一对龙凤胎的姐姐。这是婉儿之福气,也是婉儿的缘分,是任何人强求不来的。
    元宵过后,她们姐妹两人商议怎么再次重出江湖,如何寻找杜鹃的踪影。
    突然间,穆婷婷轻而无声地含笑进来,小神女和婉儿一时惊喜,齐问:“姐姐,你怎么来了?也不叫人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好去迎接你呀!”
    “哦?你们几时将我当成外人了?”
    小神女问:“我们几时将姐姐当成外人了?”
    婉儿说:“我们能将姐姐当成外人吗?”
    “不将我当成外人,干吗要人通知的?你们两个丫头,在密谋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是不是害怕我闯进来听到了?”
    小神女笑起来:“我们有什么不见得人的事了?”
    婉儿说:“姐姐,我正和三姐商议怎么去追踪神秘杜鹃的事情,眼看杜鹃花快要开了!”
    “哦?我还以为你三姐看中了哪一位如意郎君,不想让我知道。”
    小神女不像一般的少女,大方爽直得很,咯咯地笑起来:“我才不像姐姐,未满十八岁,就急着找心上人了!再说,就算真有这种事,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呀!用得着怕你知道吗?何况我现在根本没这样的心思,我一个人独来独往不更好?”
    婉儿也说:“是呀!三姐有我,还去找人干吗?”
    婷婷对小神女笑着说:“丫头,你别说得嘴响,看来你这丫头还没有碰上一个看得上眼的人,不然,你恐怕比我还急,甚至会情迷意乱呢!一天见不到他,一颗心就会不知往哪里放了。”
    婉儿愕然:“姐姐,会有这样的事吗?一天见不上,就会一颗心不知往哪里放了?”
    穆婷婷又是一笑:“你这小丫头,你现在当然不明白,等你大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好了!我们谈正经的事吧!你们知不知道,近来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些怪人怪事?”
    “什么怪人怪事了?”
    “近来江湖上,似乎多了一些江湖游侠、刀客、剑士,他们四处找一些在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比武试招。”
    婉儿说:“姐姐,这又算什么怪人怪事了?一些学武之人,急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每每都是这样。因为他们只要击败了一个成名的人物,他们就扬名了!”
    “四丫头,你怎么不到江湖上找人比武试招的?”
    “我找人比武试招干吗?我又不想扬名立万,更不想出人头地。再说,慕容家的家规,绝不允许与人争强好胜。”
    小神女问:“姐姐,你是说这一些刀客、游侠,有什么目的和意图吧?”
    “你看呢?”
    “难道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寻找杜鹃?”
    “要是我没有看错,的确是这样。”
    “要是这样都可以将杜鹃找出来,那杜鹃也不成为神秘的杜鹃了!”
    “三丫头,这很难说,说不定他们用这么一个笨办法,会找到杜鹃的一些线索呢。”
    婉儿问:“这些游侠、刀客是些什么人?不会是丐帮、武当派人所为吧?”
    “丐帮、武当都是名门正派,他们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用不着这样。何况武林中一些有名望的人物,其武功他们怎不知道?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去试探?”
    小神女说:“看来是东厂的人所为了,他们是急于要找到杜鹃。”
    “我也是这样想,就算不是全部,其中一些人恐怕是东厂的人。说不定他们用这一招,会将杜鹃引了出来。”
    “真是这样,那也是东厂人的明招,可能还有其他出人意外的暗招。所以你们这次出去,碰上了这些游侠、刀客,要认真小心了,别让东厂的人将你们当成了杜鹃,那将有一场恶交锋,他们任何卑鄙的手段都会使得出来。”
    小神女一笑:“我才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不!三丫头,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最好明知他们是东厂的人,也不说破,以免横生枝叶。”
    “就像姐姐当年铲除回龙寨邵老贼一样,明知他是东厂的人,也不说破?”
    “是呀!要是说破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卷入了无休止的交锋中去,民与官斗,怎么也斗不过官府,最后只有举家远走避祸。就是我们将所有东厂人杀了,毁了他的提督府,也不起作用,我们怎么也斗不了全国的兵马,成千上万的士兵。最好是江湖中的事,按江湖方式解决。”
    婉儿不明白地问:“怎么说破了,反而会引起麻烦来?”
    “你这四丫头,怎么学武练功的悟性那么好,对这么一件事就不明白了?”
    “姐姐,我是真的不明白呵!”
    “四丫头,你试想想,要是说破了,不但引起在场大多数掌门人的顾忌,东厂的人可以矢口否认,反而咬我们一口,说我们无事生非,血口喷人,就会以此为借口,兴师问罪,调动大批兵马包围我们所住的山庄,你看麻烦不麻烦?最后的结果,家园毁了,人也死了!好吗?”
    “不说破,东厂的人就不会这样?”
    “起码他们没有任何借口。再说,邵老贼已声名狼藉,丑恶面目暴露无遗,在江湖上已成为一个不齿的恶魔,他们也不想背上这个污点,更不愿公然为这么一个恶魔报仇雪恨,所以也会不闻不问。何况邵老贼在他们心目中,已没有利用价值,他们更不会为他一个人兴师动众,叫更多的人牺牲吧?”
    “哎!姐姐,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了!所以你们今年不得已要杀东厂的人时,最好像你们在长沙豹子岭下一样,化了装去,杀了他们也无人知道,不留下任何痕迹,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无从追查。千万别学这个神秘的杜鹃,杀了东厂的人,还怕东厂的人不知道,留下一束杜鹃花,叫人去追查。”
    小神女说:“杜鹃恐怕也出于好心,不想拖累了其他无辜的人,所以留下杜鹃花,说明是他干的,与任何人无关。”
    “三丫头,你这是从好处去想,我们到现在仍不知道杜鹃是个什么人,真正的动机、意图如何。说得轻一点,他用这一方法在江湖上扬名立威;说得重一点,他在挑起江湖动乱,制造恐怖气氛。就算他的用意不是这样,但也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制造了机会,给东厂的人有了一个血洗江湖的借口,拿武林中一些他们认为是眼中钉的人开刀。”
    婉儿有点担心了:“姐姐,东厂的人不会找上我们紫竹山庄吧?”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所以我才叫你们去弄清杜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依目前形势来看,东厂的人不会也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为什么他们不会也不敢?”
    “第一,我们慕容家人,从来没有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的野心,也可以说,我们与东厂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利害冲突,只是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而已;第二,我们地处南疆,远隔中原,也不是在东厂人的心腹地带中,对他们毫无威胁,他们犯不着来先犯我们;第三,我们一家人的实力,他们衡量利害,有所顾忌,不敢贸然来招惹。要是他们招惹了我们,我们完全可以毁了这座紫竹山庄,远到海外安置家小。那东厂所有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安宁,起码在京师的东厂提督府会给我们完全摧毁,将京师闹得大乱,这是东厂的人怎么也不愿看到的。不然,他们早就来进犯我们了!”
    婉儿说:“是呀!到时我和姐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
    “丫头,不放过他们的何止是我们,到时,幽谷大院、点苍派、贵州九龙门、漠北一阵风等人,都不会放过他们了!当然,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发生。不然,又是一场浩劫,是任何人也不想看到的。好了!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们打算去哪里追踪这个杜鹃?”
    婉儿说:“姐姐,我和三姐正是为这件事犯愁哩!天下这么大,杜鹃又神出鬼没,我们也不知去哪里寻找好。”
    穆婷婷问小神女:“三丫头,你也是心中无数?”
    “姐姐,我的确是心中无数,谁知道这个杜鹃今年春天,又在哪里出现了!他的行踪,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婷婷一笑说:“你们不如到四川走走吧!”
    婉儿睁大了眼:“姐姐,你知道杜鹃今年会在四川出现了?”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他在四川出现了?”
    “那姐姐干吗叫我们去四川?”
    “因为东厂有两位星君在四川,他们是江湖上令人闻名而色变的蓝魔星君和混元星君,一个在成都,一个在重庆。杜鹃真的与东厂为难,必然会去四川寻找他们。就像在江浙除掉了吸血、风流两个星君一样,打掉东厂在四川的两根顶梁柱。”
    小神女笑着:“好呀!那我和四妹就去四川走走了!”
    “你们打算几时动身?”
    “既然要去,我们明天一早动身好了!趁杜鹃花未开,我们先行赶到四川。”
    “丫头,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你们。”
    “姐姐要我们去拜访陶门吧?”
    “不!你们要是去拜访陶门,一下就会引起四川所有武林人士的注意,不但东厂的人知道,杜鹃也会知道。杜鹃知道有你们在四川,就不会去四川了。你们这次前去,最好别让武林人士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姐姐托我们什么事了?”
    “贵阳范家,也是你们姐夫范华的老家,有一支商队,带着一批重要货物前去重庆和成都,你们就跟随这支商队前去四川,顺便保护这支商队的安全。”
    小神女笑着:“姐姐真会打如意算盘,叫我们去办事,而且还不用花钱请保镖。”
    “你这丫头,看你说的,我这是为你们着想,才有这样的安排。”
    “这还是为我们着想呀!姐姐,你知不知道,跟随这么一支商队在路上行走,那要多少日子才能到达重庆、成都?恐怕杜鹃花凋谢了,我们还没赶到成都,怎么去追踪杜鹃?”
    “丫头,现在是正月十八,离杜鹃花开的三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到达不了?商队都是一色的快马车,没人步行,从贵阳到重庆,顶多用四五天。而且你们一直坐在舒适的马车上,省却了沿途投店吃饭的时间,这不比你们施展轻功赶路好?再说商队请了四名镖师保护,碰上了劫匪,自有他们打发,不用你们出手。真的不敌,你们再出面不迟。”
    “这么说来,我们不当这个保镖也不行了!”
    “丫头,别说怪话,你们最好在二十一日前赶到贵阳,珊珊妹妹在那里等候着你们。”
    小神女讶然:“珊珊姐姐怎么去了贵阳的,她没在古州么?”
    “你们也真是,范家一家人要吃团年饭,怎么将一个媳妇丢在古州?不接过贵阳,一家人怎么团圆?好了!你们两个丫头,好好打点一切上路的东西。”说着,穆婷婷拿出慕容家的传家宝之一——软形宝剑,交给婉儿说:“这是奶奶特意叫我将这把宝剑交给你防身,至于你原来的剑,就别带上路了,以免引起江湖中人对你的注意。”
    婉儿愕然:“怎么将这柄宝剑交给我的?”
    “四丫头,你现在是慕容家西门剑法的传人,不交给你又交给谁了?”
    “我,我……”婉儿不知怎么说才好。
    “四丫头,你别我我你你的了!你不接剑,我回去怎么向奶奶交代?”
    小神女说:“妹妹!你还不跪下来接剑?”
    婉儿跪下来,庄严地把剑接过来。婷婷教会她如何将软剑系在腰上当腰带用,在交锋时如何将软剑迅速解下来,出奇不意地出剑,单单是这一招,就会令一些上乘高手也一时措手不及。当然,不遇上敌人的突然偷袭,也用不了这一招。
    小神女问婷婷:“奶奶有什么宝贝给我?”
    婷婷笑着说:“你这丫头,你本身就是一件奇宝,还需要什么宝贝了?任何神兵利器,到了你手中,也是多余的东西,任何废铜烂铁,到了你手中,也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宝刀宝剑和宝棍了!你还要宝贝干吗?”
    “哎!话不是这样说,手中有一样奇珍异宝,那多开心。”
    婉儿说:“三姐姐,上次奶奶给了你那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还放在我的荷包里的。”
    婷婷又笑起来:“哎!我几乎忘了这一回事了,原来你已经得了一件宝物,还想要?丫头,你别太贪心了!你不会每一次出外,都索取慕容家的一件传家宝吧?”
    小神女笑着说:“好啦!那我不要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她们双双离开了听泉山庄,先到紫竹山庄向爷爷奶奶告别,然后像两只疾飞的小鸟,穿越群峰峻岭,往贵阳方向而去。
    黄昏时候,她们便在贵阳城中出现了。她们略为向人打听,便知道了范府所在的街巷。
    范府不但是贵阳一户有头有面的富豪人家,也是人人知晓的一户积善人家。范纪更是人们心目中一个敬仰的人物。他所以为人敬仰,不是因为他的侄儿是贵州一省的布政司大人,而是他的积善行为。每年他都花不少的银两,救济穷苦人家,修桥补路更是不在话下。
    看守大门的,是两个精壮的汉子。小神女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守门汉子,虽然没佩带刀剑,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这两个守门汉子见小神女、婉儿前来,虽然奇异,却和蔼地问:“请问两位小姐前来找谁?待小人好去传达?”
    小神女说:“我来找你家的少夫人,就说她的两个妹妹从古州前来找她了!”
    守门人一听是古州来,不由肃然起敬:“两位小姐请到里面坐下,小人马上飞报少夫人。”
    一个守门人立刻飞奔入府,一个守门人请小神女和婉儿到大门内侧一个小客室里坐下,敬茶奉水。
    小神女和婉儿茶杯还没有端起,韦珊珊面似春花,偕同夫君范华已来到了。韦珊珊欢快地说:“三妹、四妹,我是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来到了!”
    小神女说:“婷姐姐叫我们要在二十一日以前赶到,我们敢迟来吗?”
    婉儿说:“是呀!今天一天,可跑得我够累的了!”
    “姐姐在这里先多谢你们了!”
    范华也上前一揖:“在下范华,拜见两位妹妹。”
    小神女说:“哎!范公子,现在你可是我们的姐夫了,还这般多礼干吗?”婉儿却说:“我也在这里拜见姐夫啦!”
    韦珊珊一手挽着小神女,一手挽着婉儿,问:“三妹、四妹,你们还没有用过晚饭吧?”
    婉儿说:“韦姐姐,今天一早,我就一直跟着三姐身后跑呀飞呀的,连水也没好好喝过一口,早饭也没吃过,哪来用过晚饭了?”
    范华一怔:“你们今天一早从哪里来?”
    “广西南丹呀!”
    “什么!?哪不有千里之遥?”
    “我只是一味跟着三姐姐跑,可不知道有千里之遥,没有吧?”
    范华感慨地说:“从南丹到贵阳,一路都是高高低低左旋右转的山道,起码有千多里路,你们一天就赶到了,两位妹妹的轻功,足令人惊叹了!”
    韦珊珊说:“夫君,你还不去叫人准备饭菜?我们可别将两位妹妹饿坏了!”
    范华连忙应是,说:“珊妹,那你先带两位妹妹去休息,我马上就去叫人准备饭菜。”
    韦珊珊挽着她们说:“妹妹,我给你们准备了一处安静的楼房,现在带你们去休息。”
    韦珊珊给她们安排的住处,是后园湖边一座雅致的“月明阁”,这里是有山有水,一色的松柏林,林下是一片草地。月明阁三面是波浪形的围墙,一面临水,只有一道园门可出入,它是园中之园,有人负责管理和保卫,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月明阁是为聂十八和穆娉娉而设备的。不接待任何人,现在韦珊珊用来接待小神女和婉儿了。小神女、婉儿不但是紫竹山庄的公主,也是幽谷大院人心目中的小公主,接待自然非同一般。何况范府的少夫人韦珊珊,还是她们情深义厚比亲姐姐还亲的姐姐。
    韦珊珊带她们进入月明阁说:“两位妹妹,你们辛苦了!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他给你们准备的饭菜怎么样了。我知道妹妹顶喜欢吃辣的。”说着,便想离去。
    小神女说:“姐姐,你就不能坐下陪我们谈一回话么?”
    “你们不累吗?”
    “跑一天路,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小神女转对婉儿说,“丫头,你累了,你先进房休息吧!”
    婉儿说:“我也不累!”
    “你真的不累?”
    “三姐姐,我是真的不累呀!刚才我不过是说跟姐姐跑了一天路,没吃过饭而已,几时说累了?”
    “好好!那我们一起坐下谈话。”
    她们姐妹三人自然而然谈到分别后的事情。小神女问:“姐姐,范家对你好不好?”
    “妹妹放心,不但范郎对我很体贴,范府一家都对我很好。”
    “姐姐,我知道你的为人,温柔敦厚,受了委屈也不愿出声。要是他们有对你不敬之处,你告诉我,我代你出气,为你讨回公道。”
    “哎!妹妹,你千万别乱来,他们的确对我很好,体贴、敬重我。”
    说着,范华带人将酒菜送进来了,其中自然少不了一味辣子鸡和麻辣豆腐。韦珊珊对范华说:“夫君,你也坐下来陪我两位妹妹喝一杯酒吧!”
    范华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神女说:“这是你的家呵!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你们不会已用过了晚饭吧?”
    韦珊珊说:“妹妹,不瞒你说,你们到来时,我们全家都用过晚饭了,所以我们只能陪妹妹喝两杯酒。”
    婉儿说:“那不麻烦你们了?”
    范华笑着:“这有什么麻烦的?来,在下敬妹妹一杯酒。”
    这时,夜幕早已降落,月明阁内厅上,灯光照得如同白昼一样。范华刚举起酒杯,蓦然见人影一晃,手中的酒杯已不见了。范华等人一时惊震了。范华虽然是一副富家公子打扮,却也算是一位武林中的高手,怎么手中的酒杯突然叫人夺了去,而且事先全无半点征兆?可见夺去酒杯的人,不但手法快,轻功也异常的高超。同时还不将席间所有的人看在眼里,可算胆大极了!当今武林,除了小神女、聂十八、钟离雨和一阵风外,没人有如此极高武功。小神女和婉儿也一时惊震住了:来人要取范华的性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接着,梁上有人说:“你怎么只敬两位妹妹一杯,不先敬我一杯的?”
    婉儿抬头一看,只见梁上坐着一位蓬首垢面、衣服破烂、嬉皮笑脸的叫化,喝问:“你是什么人?”
    小神女也同时惊讶起来:“是你?”
    韦珊珊更是惊喜地叫起来:“风叔叔,你是几时来到这里了?”
    婉儿问:“姐姐,他是谁?”
    “四妹,难道三姐没跟你说过风叔叔的事么?”
    “风叔叔?”
    范华一下明白来人是闻名而没见过面的漠北怪丐一阵风大侠了!慌忙一揖:“在下不知大侠光临,有失远迎,请大侠宽恕。”
    一阵风在梁上说:“你怎么说话尽是酸溜溜的:一杯上好的美酒,也给你弄酸了,一点也不好饮了!”
    韦珊珊说:“风叔叔,你快下来吧!别戏弄我们了!”
    一阵风不但是她的叔叔,更是传授一门上乘剑法给她的师父。
    小神女说:“风叔叔,你怎么一来就装神弄鬼的?你再不下来,我可出手了!”
    “哎!你这丫头,可千万别出手,我叫化下来就是。”说时,他似一片残叶般飘了下来,这一份轻功,又令范华惊骇不已。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怪不得他在江湖上来去无踪无影,一阵风是名副其实的。
    小神女问:“你怎会跑来这里了?”
    “我叫化在冰天雪地里奔跑,肚饿得难受,老远就闻到这里酒香肉香的,不跑来这里,又跑去哪里了?”
    韦珊珊说:“风叔叔,你快坐下,饮两杯酒暖暖身体。”
    “不错!不错!我叫化是该坐下饮两杯暖暖身体了,不然,一颗心就冻成一个冰球,不会跳动啦。”
    婉儿说:“不会跳动,那不死了吗?”
    “是呀!再不饮两杯酒,我叫化真的会见阎王了!喂!你这小丫头是谁?我叫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的?”
    小神女说:“她是我的妹妹呀!”
    “什么?她是你的妹妹?你几时又多了一个妹妹了?怎么我叫化不知道?”
    小神女笑着:“你不是神仙,能事事都知道吗?你看,我这个妹妹好不好?”
    一阵风打量了婉儿一下,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怎么你这个妹妹身上有一股逼人的剑气,又天真无邪。丫头,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么一个妹妹的?”
    “你先别问,你说我这个妹妹好不好?”
    “好,好,但对一些人来说,就不好了!”
    婉儿问:“我怎么对一些人不好了!”
    “对邪恶奸徒们来说,他们就不好了!又是一个可怕的克星,你说好不好?”
    韦珊珊欢快地说:“风叔叔,你真会说话。四妹,你还不过来拜见风叔叔?”
    “是!”婉儿向一阵风一拜说,“婉儿叩见风叔叔。”
    一阵风忙说:“不用!不用!”说着,便向自己身上东摸摸、西摸摸。小神女问:“风叔叔,你又在弄什么花样了?”
    “没什么,我叫化敢在你面前玩花样吗?我是在找一样礼物,送给我这个刚认识的小侄女。不然,她不是白拜我这个叫化叔叔了?”
    婉儿说:“风叔叔,你认我为侄女已经够了,这比什么礼物都强,你不用再送给我什么礼物了!”
    “不不!见面的礼物还是要送的。要不,我这个叔叔就当不成了!”最后,一阵风从自己的叫化袋里摸了一块金牌牌来,说,“我叫化实在没别的礼物,只好将块在路上捡到的金牌送给你好了!”
    小神女一看这面金牌,上面刻有“东厂”二字,编码是一百零九,愕然问:“风叔叔,这是东厂人身上的牌号,你是怎么得来的?”
    一阵风眨眨眼说:“是捡来的呀!”
    “捡来的?”
    “是呀!不是捡来的,难道是我偷来的吗?那不成了贼赃了!我能将贼赃当礼物送给我的侄女吗?”
    “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在四川一处山野里呀!树林中有一个死人,在他身边不远的树下有这么一块金牌牌,我心里想:这块牌牌不知值不值钱,要是值钱,我起码可以用它来换一碗酒喝,所以将死人埋葬后,就拾起了这块金牌。现在不用将它换酒喝了,只好当成礼物送给婉丫头了!要是不要,我叫化实在没别的礼物了!只好不当这个叔叔了!”
    小神女会意一笑,对婉儿说:“丫头!你还不多谢风叔叔?说不定这块金牌,对我们今后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婉儿接过金牌说:“多谢叔叔。”她不明白要东厂这块金牌有什么作用。东厂的东西,不怕污了自己的手么?但小神女这样说,她不能不收下了。
    一阵风将金牌给了婉儿后,又在自己身上东找找,西摸摸。小神女问:“风叔叔,你又在弄什么名堂了?不会是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吧?”
    “我送礼物给你干吗?你和大丫头,应该送些礼物给我才是。”
    “那你又在自己身上寻找什么了?”
    “再找一件礼物呀!”
    “送给谁?”
    “当然是送给我叫化第一次见过的人了!我叫化有见面礼物送给小丫头,却没礼物送给我没见过面的侄女婿,像话吗?大丫头不暗暗嘀咕我叫化太偏心了?”
    韦珊珊笑着说:“风叔叔,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大丫头,你虽然不是,我可不能偏心。”
    小神女问:“又是什么礼物了?不会又是从死人身上得来的吧?”
    “哎!你这三丫头,大年刚过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出口就是死人死人的?吉利吗?”
    一阵风最后摸出一只小瓷瓶出来:“这可不是死人身上的东西,是活人身上的东西。”
    小神女含笑问:“这个活人是谁?不会又是东厂的人吧?”
    “什么?除了东厂,难道就没其他活人了?”
    婉儿笑着问:“那这个活人是谁?”
    “我呀!”
    婉儿怔了怔说:“是叔叔?”
    “难道我不是一个活人么?”
    婉儿更笑起来:“叔叔当然是活人啦!”
    小神女问:“小瓶里装的是什么宝贝?”
    “驱寒祛冷活命丹,这是我叫化走遍大漠,远到天山,采集几种不同的草药制炼出来的,能把刚冻死的人救活过来。三丫头,你看这是不是宝贝?”
    “能将一个冻死的人都救活过来,这的确是宝贝。”
    “我叫化真的再没什么宝贝了,只好将这三颗活命丹拿出来,当见面礼送给我的侄女婿了!说不定今后会有莫大的用处。”
    范华说:“风叔叔,这样名贵的礼物,小婿实在不敢……”
    “你不收?那好呀!这里的美酒美肉,我叫化也不敢吃了!我叫化到别处去。”
    韦珊珊忙说:“夫君,你快收下吧!不然风叔叔可不高兴了!”
    范华马上说:“风叔叔,小婿多谢你的厚爱厚赐。”
    “这才对嘛!你可记住了,真的碰上了冻僵了的人,每次只能给他服下一颗,多服就会坏事了!”
    婉儿好奇地问:“多服了会怎样?”
    “虽然将他救活,却又将他热死了!它是活命丹,却又是致命丹。记住,只能服一颗。”
    范华说:“小婿铭刻在心。”范华再次多谢一阵风,将这个小瓷瓶珍藏起来。
    一阵风说:“这下好了!我叫化可以放心喝酒吃肉了!”
    韦珊珊说:“叔叔,你到了我这里,就放心多饮多吃吧!只要你高兴,我家的美酒够叔叔饮的。”
    “好呀!那我叫化今后就跑来这里讨酒喝了!”
    他们五人,一齐举杯畅饮。小神女在饮酒中问:“叔叔,那个东厂的死人,不会是叔叔杀了的吧?”
    一阵风故意四下打量:“三丫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叫化敢杀人吗?我叫化最害怕杀人了!何况是东厂的人,我叫化一见他们,就远远避开了!”
    婉儿问:“叔叔,那他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了?看来他是自己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了,我叫化刚好经过,好心将他埋葬掉。我做了这么件好事,拿了他的金牌也不为过吧?”
    小神女笑着说:“好了!就当他自己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了!”
    “三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叫化将他推下悬崖摔死吧?要是这事让东厂的人知道了,我叫化不成了谋财害命的歹徒、凶手?今后我叫化还能四处向人讨吃吗?”
    婉儿问:“风叔叔,你不会真的向人讨吃吧?”
    “我怎么不是真的了?你没见过我向人讨吃过吗?”
    “风叔叔,那你今后别向人讨吃了!那多丢人,单是我珊珊姐姐家,就够你吃不尽的,还有我和三姐,都可以养活你呀。”
    韦珊珊说:“四妹,你别劝风叔叔了!不但我们圈不住他,恐怕世上任何一个人,也圈不住他,他做叫化,自有他的逍遥乐趣。”
    一阵风说:“不错!不错!要不我做叫化干吗?快活自在,什么也不用愁,既不害怕官府向我征税征粮,也不担心土匪盗贼向我打劫行凶,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都不会挨饿,就是皇帝,也没有我这般的快活无忧。”
    婉儿问:“叔叔,那你讨不到吃怎么办?”
    小神女说:“丫头,你别说傻话了!以风叔叔这一身的本领,会饿着他吗?”
    “姐姐,我只是不明白,风叔叔怎么喜欢做叫化的。”
    一阵风自嘲地说:“大概是我叫化生来命贱,不适合做什么,只适合做叫化吧!”
    小神女转入正题,问:“叔叔,你这一次怎么会跑来这里了?”
    “我不是说这里的酒香肉香,将我引来了的吗?”
    “风叔叔,你别跟我装糊涂,我是问你这一次,怎么会跑来中原了?你可一直都在漠北、长城边一带活动呵!”
    “三丫头,漠北太冷了!中原快要春暖花开,我叫化跑来看看中原的春色,百花盛开的美景,不可以吗?”
    “大概更想看看三月杜鹃花开,红艳艳的美景吧?”
    “对对,听说杜鹃花开,红遍山野,红得似火如血,我叫化真想看看杜鹃花开是不是这般的艳丽而夺人心魂。”
    婉儿一下明白了:“叔叔,原来你也是来追踪杜鹃的下落!”
    “什么?追踪杜鹃下落?杜鹃不是生长在山坡荒野中吗?还用得着追踪?”
    “叔叔,你不是说真的吧?就是说杜鹃这个人,叔叔难道不知道?”
    “哦!?杜鹃是个人?小丫头,你是不是弄错了,杜鹃是山野中的一朵花,怎么是人了?不会是杜鹃花成了精,变成一个人了?你要是说杜鹃是一只鸟,我叫化还相信,因为有一种鸟,也叫杜鹃的。”
    婉儿急起来:“叔叔,你怎么胡乱打岔的?我是说真的啦!杜鹃是个人,是个神秘的人呀!”
    “什么?还是一个神秘的人呀?那一定是杜鹃花精了!或者是杜鹃仙子了!我叫化可算是第一次听闻。”
    “叔叔,我不跟你说了!你也像三姐一样,尽喜欢捉弄人。”
    小神女、韦珊珊和范华看见一阵风故意装糊涂的样子以及婉儿认真着急的神态,都忍不住笑起来。韦珊珊笑着说:“四妹,你着急干什么呵!你越这样,风叔叔越会捉弄你,你干脆也跟他打哈哈,什么事也没有。”
    小神女说:“你这丫头也真是,要是风叔叔不知道杜鹃这个人,他就不会跑来中原了!也不配称为一阵风大侠了!江湖上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他还有不知道的吗?丫头,他装糊涂,你不能也装糊涂吗?何必这般认真着急。”
    一阵风说:“幸好她没有装糊涂,不然,我叫化几乎疑心她就是杜鹃了!”
    婉儿愕然:“叔叔怎么疑心我是神秘的杜鹃了?”
    一阵风饮了一杯酒说:“不瞒你们说,我叫化在漠北时,听说中原出了一位神秘莫测、来去无踪无影的杜鹃,每年三月,都制造出几件震惊江湖的大血案,所杀的人,几乎都是该杀的人,我就疑心这恐怕是三丫头所为,不知这三丫头又在江湖上玩什么花招了!”
    婉儿说:“你怎么疑心是我三姐了?你不是疑心是我吗?”
    “小丫头,我叫化怎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小丫头了?只有你三姐,才有如此的武功,来往无踪无影,杀人不用三招,行为又如此的神秘和古怪。要不是三丫头,恐怕就是东海的钟离雨老弟了!他同样也古灵精怪,更好捉弄人。”
    小神女问:“后来呢?”
    “我在去年初冬,就来到中原了,暗暗四处向人打听,更去了东海一趟,才知道不是钟离雨老弟所为,恐怕也不是你这三丫头所为。”
    “为什么不是我了?”
    “因为杜鹃杀人用剑,往往是一剑致命。而你,杀人是从来不用剑的,而且也不会一下就杀了那么多的人,这不是你一向为人的作风。但我还是不放心,又特意去了紫竹山庄一趟,谁知你这丫头刚离开山庄,来了贵阳。”
    “所以你就赶来贵阳了?”
    “要不,我是神仙吗?会算出你在贵阳范府中吗?是婷丫头告诉我的。”
    小神女又问:“那你怎么又怀疑是我四妹所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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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漫漫山道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一阵风,你怎么又怀疑是我四妹妹所为了?一阵风说:“因为这小丫头身上有一股无形的逼人剑气。”
    不但婉儿听了愕然,韦珊珊和范华听了愕然,连小神女听了也讶然起来。初见面时,一阵风也说过这句话,但众人都不在意,以为一阵风故意在逗婉儿,现在一阵风再次说出来,众人不由惊愕了。婉儿首先发问:“我身上怎么有一股无形的剑气了?”
    一阵风说:“你当然不知道,就是一般武林高手,也察觉不出来有这一股剑气的人,往往是用剑杀人的上乘杀手,或者他所练的剑法已达上乘的高境,人与剑合为一体,才会有这一股逼人的剑气。不是像我这样的高手,是难以察觉出来的。”
    婉儿说:“叔叔,你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我三姐算不算高手?”
    “三丫头何止是高手,她是一流上乘拔尖的高手,比我叫化还高。”
    “那我三姐怎么察觉不出来?”
    “三丫头当然察觉出来了,但她与你常在一起,习以为常了,就不以为怪了!”
    婉儿问小神女:“三姐姐,是不是这样?”
    小神女点点头说:“风叔叔说的话没有错,你身上是有一股隐隐的剑气,但与杀手逼人的剑气有所不同,它只令人惊讶,而不叫人心寒。要是你内功再进一层,这一股剑气会收敛得不为任何人所察觉。”
    一阵风说:“不错,像莫纹女侠,她剑法达上乘高境,内功修为也异常深厚,所以就没有这一股逼人的剑气,任何人也察觉不出来。这就是武学所说的,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的最高境界。”
    小神女说:“你见我四妹有这么一股剑气,就怀疑她是神秘的杜鹃了?”
    “还有,杜鹃花快要开了,你们这两个丫头也从窝里飞出来了!”
    “你见到了我婷姐姐,她没向你说,我们为什么飞出来?”
    “说是说了,我叫化还有点信不过。”
    “什么?你连我婷姐姐的话也怀疑?”
    “她跟你这三丫头一样,同样是古灵精怪,谁知道你们这几个丫头是否共同来哄骗我?我叫化可不上这个当。”
    “所以你看出我四妹有一身逼人的剑气,就起疑心了?”
    “要不,我叫化干吗说有人说好,有一些人就说不好了,是奸恶邪徒们的克星?”
    “怪不得你一来,就装神弄鬼,明知故问,用种种话试探我四妹。”
    “看来我叫化什么也瞒不了你这个精灵的三丫头。”
    “那么,你是认定我们四妹,就是你要追踪的神秘杜鹃?”
    婉儿叫起来:“风叔叔,你怎么这般的糊涂武断?”
    “不过,我承认我错了!”
    “哦?你错了?”小神女问。
    “不错,四丫头根本不是杜鹃,也不可能是杜鹃。”
    韦珊珊笑着问:“风叔叔,你怎么会一下就改变了看法的?”
    “从四丫头刚才的言谈举止和神态看来,四丫头不是城府极深的人,可以说全无城府,喜怒完全形于色,是一个心地直爽、天真而幼稚的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哪怕是剑法再高,也不可能是机警异常的神秘的杜鹃。”
    小神女笑着说:“你不准我四妹扮猪吃老虎吗?”
    一阵风笑起来:“我叫化不会看错人,四丫头也不是这样的人,她一派天真烂漫,想扮也扮不了。要是你这三丫头,我就不敢说了,你不但会扮猪,还要会扮大头山妖。”
    众人一听,都欢笑起来。小神女说:“你怎么尽说这些陈年老事的?”
    “因为它实在有趣。”
    小神女不再说下去,转对婉儿说:“四妹,叔叔这般捉弄我们,我们要不要捉弄他一次?”
    婉儿问:“姐姐,那我们怎么捉弄叔叔呢?”
    “四妹,你忘记我们曾经是什么人了?”
    婉儿愕然:“姐姐,我们曾经是什么人了?”
    “我们是江湖上放债收税的人呀!”
    婉儿笑起来:“对对!姐姐,我真的忘了!那我们怎么向叔叔收税和放债?”
    韦珊珊和范华听了她们的对答,感到莫名其妙,而一阵风听了却惊讶起来:“什么?你们就是那一个在江湖上出现的怪帮派,放债收税?”
    婉儿也惊讶起来:“叔叔,你怎么知道了?”
    “嗨!我叫化还真的以为,江湖上怎么出了一个这样邪乎的门派,竟然向杀手收起杀人税了?原来又是你这两个丫头弄的鬼。”
    婉儿又问:“叔叔,你碰上那个杀手了?”
    “碰上,碰上,不碰上,我怎么知道江湖上出现了这么个邪乎的门派?这真是千古奇闻,百年怪事。”
    “叔叔,你怎么碰上他了?”
    “在长城外,他身上也有一股逼人的杀气,但不是剑气,我叫化也曾怀疑他是杀人的神秘杜鹃。”
    “所以叔叔将他捉住了审问?”
    “我捉住他干吗?就算他真的是杜鹃,我也不会捉他,我只想弄清他是不是杜鹃。”
    “叔叔怎么弄清他的?”
    “我装疯卖傻呀,在他身上左嗅嗅,右闻闻的。”
    婉儿笑起来:“叔叔,你又骗人了!”
    “我怎么又骗人了?”
    “这个高傲无情的杀手,能让叔叔在他身上嗅来闻去吗?就算他不杀了你,也会将你扔到远远的地方去了。别说是他,就是我也会。”
    “奇怪得很,他一点也不恼怒,反而十分的冷静,不动声色地问我,你嗅够了没有?”
    小神女感兴趣了,问:“后来怎样?”
    “我说,我嗅够了,他冷冷地问,你嗅出什么结果来?我说,你身上有几种难闻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花香味。”
    婉儿奇怪了:“什么?这杀手身上还有花香味的?”
    “是呀,是杜鹃花的香味。”
    小神女含笑问:“以后你就问他是不是神秘杀人的杜鹃了?”
    “哎!事情要是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
    婉儿问:“叔叔,你又怎么说?”
    “我说,你杀了多少人?似乎杀的都是东厂的人,所以这股血腥味特别的难闻。他蓦然出手,想一下抓住我叫化的要脉,我叫化只好腾空跃了开去。他一下怔了怔,用奇异的目光打量我问,看来你也是一位少有的上乘高手,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嘻嘻笑地反问,你看我叫化像什么人了?他说,你绝不会是丐帮的人。我说,哦?我不是丐帮的人,又是什么人了?他‘哼’了一下说,看来你是东厂的鹰犬了,我故作愕然,咦!你怎么看出来的?好好!你既说破了,对不起,麻烦你跟我叫化走一趟。”
    婉儿忍不住问:“叔叔,他不会这般老实跟你走吧?”
    “要是他这么就跟我走,就不成为江湖上第一流的上乘杀手了!”
    小神女说:“四丫头,你别老是打断叔叔的话头,让叔叔说下去。”
    婉儿说:“叔叔,你说下去呀,来!我给叔叔添酒提精神。”
    一阵风一笑,将一碗酒倒了下肚,一五一十说出当时长城外的情景:
    杀手铁扇公子不屑一顾地说:“我会跟你走?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一阵风说:“你是什么人,你自己知道,我叫化还是劝你一句,乖乖地跟我走,对你有好处。”
    铁扇公子又上下看了一阵风一眼,叹口气说:“你最好还是快点滚开,我现在还不想杀人!”
    “我好容易才找到了你,我叫化能这么就走了?”
    “那你是非逼得我出手杀了你?”
    “你能杀得了我吗?”
    “好!这是你自己找死,别怨我了!”
    铁扇公子一扇击出,似乎是判官堂打穴的手法,一下封住了一阵风身上的几处要穴。一阵风左闪右避,并不出手,他要看看这杀手的武功门路,看他最后会不会出剑杀人。一阵风怀疑这杀手手中的一把铁扇,就是一把能伸缩自如的杀人之剑。到时,就能判断出这个杀手是不是杜鹃了!
    一阵风一边闪开了杀手的十多招,当他再次凌空跃出时,“嗖”的一声,一支尖锐的暗器破空出来。一阵风人还在空中,似乎无法闪避这突然射出的暗器,他灵机一动,以巧妙的手法接住了这一暗器,却又故意装着中了暗器,人一下凌空摔了下来,还“呵呀”一声叫喊,一手捂着暗器射向的小腿处,摔在草地上不能动了!
    杀手缓缓地走了过来,对他说:“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在下。”
    一阵风问:“你要杀我?”
    “可惜没人雇我杀你,像你这种东厂的爪牙,哪怕有人出十两银子给我,我也会杀了你,因为我一向的宗旨是没钱不杀人。”
    “什么?你没钱不杀我了?”
    “我杀你干吗?你回去告诉东厂其他人,今后千万别来招惹在下。”
    “有钱,你就会杀我了?”
    “不错,而且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我给你十两银子,你杀了我吧?”
    杀手一下愕然:“什么?你出十两银子要在下杀你?”
    “这不好吗?”
    “你要求死?”
    “我栽了这么大的一个筋斗,还有脸面回去吗?”
    杀手奇异地打量着一阵风,摇摇头说:“这个世上,真是无奇不有了!我怎么会一连碰上两桩不可思议的怪事?世上只有出钱买杀手杀掉仇家,哪有出钱买杀手杀掉自己的?对不起,你这个买卖,在下不能做,你走吧!”
    一阵风突然出手,将好像插在自己腿上的暗器,一下插在铁扇公子下盘的一处穴位上去。他“咕咚”一声翻倒了,想走也不可能,因为这一暗器,封了他的穴位。
    一阵风嘻嘻哈哈地站了起来:“这一下,你可跑不掉了吧?”
    杀手惊愕:“你怎么暗箭伤人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用暗器伤我叫化,我叫化就不能用暗器伤你吗?而且这暗器也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这叫做自作自受。”
    杀手恨恨地说:“我想不到东厂的人竟然是这样的阴险狡猾,早知这样,我不应该这样手软,没钱我也会杀了你。”
    “老弟,你现在说什么也迟了!不过,我叫化看出,你可不是我叫化所要寻找的杀人杜鹃,你只是一个杀手而已。”
    “什么?你以为我是杜鹃了?”
    “不错,要不,我叫化找上你干吗?”
    “那你现在想对我怎样?”
    “放心,我也不会杀了你,你虽然不是杜鹃,但也可能与杜鹃有什么来往,说不定是杜鹃的帮凶,我将你捉回去,也是功劳一件,说不定从你口中,问出一些杜鹃的线索来。”
    “我看你别白费心思了!别说我不知道杜鹃,就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我看你还是现在杀了我的好。”
    “不不,你刚才不杀我,我也不会杀你,不然,你更会骂我是阴险的小人了!”
    “那你要带我回去?”
    “是呀!”
    “我劝你别带我回去的好,这样,会对你十分的不利。”
    “你别吓我,怎么会对我十分不利了?”
    “在江湖上,谁不知道铁扇公子是冷血无情的杀手?你们东厂的人,恐怕有不少人会认识我,也知道我没钱不杀人,根本不是杜鹃。到时,我还可以反咬你一口,说你出钱要在下去杀一个在东厂与你不和的人,我不答应,你就假公济私,耍手段将我捉了回去,以莫须有的罪名,冒功领赏。到时,你的脑袋不知还保不保得住。”
    “你不会真的这么说吧?”
    “口是我的,我怎么不这样说?所以我现在劝你杀了我好。”
    “你叫我杀你,我就杀你,不是好没面子?我偏偏不杀。”
    “好呀!那你带我回去吧!”
    “你叫我带就带,我不是更没面子了?”
    “那你想怎样?”
    “杀又不能杀,带又不能带,我怎么办才好呢?这样吧!你说一件稀奇古怪的事给我听,说得好听了,我就放了你怎样?”
    “你要听稀奇古怪的事?”
    “是呀!我最喜欢听稀奇古怪的事了!听了稀奇古怪的事情,连祖宗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也忘记捉人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
    “我脑子有什么毛病了?”
    “要是没有毛病,你怎么这样疯疯癫癫,语无伦次的?想不到我这个成名的杀手,却碰上了一个疯子,而且还栽在你这个疯子的手上。”
    “你说对了,的确有人说我是疯子!骂我做事颠三倒四的,事后做了什么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这疯子,来捉我干吗?”
    “要你讲稀奇古怪的事情呀!”
    “我碰上了你,才最稀奇古怪了!”
    小神女等人听了一阵风这段叙说,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连旁边伺候的两个丫环,也笑得倒在地上叫肚子痛。婉儿说:“叔叔,你怎么这般喜欢捉弄人呵!比我三姐姐更会捉弄人。这个杀手,先碰上了三姐姐,后来又碰上了叔叔,他算是黑透了!”
    一阵风也笑着说:“不错!他先碰上了一个要向他收杀人税的怪女子,后来又碰上了我这个出钱要杀自己的疯叫化,然后又要他讲稀奇古怪的事情,恐怕是这杀手有生以来碰上的最荒唐不过的事情了!”
    小神女问:“后来这杀手怎样了?”
    “后来我对他说,你说你碰上了两件古怪的事,一件是我,另一件是谁?你说来听听,看有没有我这么古怪?这杀手说,她虽然稀奇古怪,却没有你这臭叫化荒唐。我说,是吗?那你快说给我听听,我叫化求求你了!”
    婉儿笑问:“你还求他呀?”
    “我叫化不求他,他肯说吗?后来他将衡山上碰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我听了。最后他还说,你这臭叫化,我希望你千万别碰上了这女子,说不定她会向你收什么捉人税了!我说,是吗?我叫化却要看看,这女子怎么向我叫化收捉人税的。于是,我凌空出手解了他被封的穴位,说,你这稀奇古怪的故事令我叫化听了高兴,我不捉你啦!你可以走了!趁他还在惊愕之中,我叫化一闪身就开溜了!”
    小神女笑着说:“恐怕这个杀手,在他今后的一生中,对你这个荒诞无稽怪叫化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了!”
    “至于这杀手今后如何去想,我叫化就不去管了!当然,我真的以为,怎么江湖上会有这么一个放阎王债和收杀人税的奇怪门派?我叫化一时没想到是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三丫头玩的花样。你在衡山上,和四丫头可将一个惯偷、一个上乘杀手,捉弄得够好玩的了!好好,我叫化今后也向人放阎王债和收杀人、捉人税去。”
    婉儿笑着说:“叔叔,你不是当真的吧?”
    “真的假的,我叫化就不知道了!丫头,你们这次出来,真的去追踪这个神秘的杜鹃?”
    “叔叔,当然是真的啦!不然,我和三姐姐跑出来干吗?”
    “好好!四川一带有你们这两个丫头去,我叫化就往河南、山西、山东这一带跑跑。”
    “叔叔,你不和我们在一起么?”
    “我们分头行动不更好吗?”
    小神女问:“叔叔,那我们今后怎么联系?”
    “这好办,我叫化有什么事,通过丐帮飞传给你们,你们有什么事,也通过丐帮告诉我好了!”
    “叔叔,我们一言为定。”
    “对对,一言为定,我叫化走啦!”
    韦珊珊愕然:“叔叔,你就么就走?怎么不在我这里多住几天的?”
    “我现在酒足饭饱,不走干吗?三丫头四丫头去四川路近,我去河南、山东可远得多了,还是早走的好。要是杜鹃在那一带闹出了血案,那我叫化不是放马后炮了?还是早走为妙。”一阵风说完,身形在灯下一闪,已失去了踪影。
    婉儿怔了怔:“怎么叔叔说走就走的?”
    小神女说:“这是他一向的作风,留也留不住。”她转问韦珊珊,“珊珊姐姐,商队几时出发?”
    “妹妹,别急,你们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两天才说。”
    范华也说:“商队原本二十一的早上出发,但为了妹妹多住几天,商队押后两天再走也不迟。”
    小神女说:“别押后了,我还希望商队明天一早出发更好!”
    “明天太仓促了。既然这样,商队按原定日子出发好了,两位妹妹在这里多住一天一夜。”
    “那也好,最好我们的行踪别让人知道。”
    “放心!我早已有了安排,两位妹妹作为远房家眷,随商队前去重庆探亲,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妹妹的真面目了!”
    韦珊珊说:“我还为两位妹妹准备了两张极薄的面具哩!”
    婉儿愕异:“珊珊姐姐,我们要面具干吗?”
    “这可更方便你们今后的行动了!就更没人认识你们的真面目。”
    小神女一想不错:“这太好了,我听说四川还有一门变脸的技巧,转眼之间,便变得面目全非,在深山荒野或者在月夜之下,可吓人的。”
    韦珊珊说:“原来妹妹也听闻了,我这两副特制面具,一张是鬼脸,一张是一般人的丑脸,你们每人各两张,可随时变幻,这样,会令江湖中人不知你们是何人和什么来头。”
    小神女笑着:“这样,莫名其妙的鬼脸帮人,又重出江湖了!”
    韦珊珊忙说:“妹妹,你千万别亮出鬼脸帮人的名号来,不然,武林人士一定会猜出妹妹是什么人了!你们最好什么也别说。变脸,是四川当地特有的伎俩,让人以为你们是四川人,由他们疑神疑鬼去。”
    “好好,那我多谢姐姐了!”
    “自己姐妹,又何必多谢。明天,我叫人来教会妹妹变脸的技巧。”
    婉儿说:“变脸还用教吗?戴上除下,不就行了?”
    “哎!四妹,你就不懂了!变脸不是戴上除下的事,他可以在众目睽睽下,一抹脸,就变出一个完全不同脸面的人来,技术高超的,更可以将一身衣服的颜色都变了过来,简直叫人不敢去相信。”
    婉儿睁大了眼问:“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是呀!我真不明白是怎样变的,但比起你们真的武功来,它只是一门雕虫小技,一种魔术而已,叫人惊讶而可娱乐。虽然这样,它却是一门独步江湖的特技,其他任何地方也没有。”
    是夜,她们一直谈到酒残月升中天,才各自回去休息。而婉儿,不知是有了酒意还是眼皮老是睁不开来,早已伏在桌上呼呼入睡了,酒杯也推倒了,一头乌云似的秀发,散在桌边上,一副睡熟可掬的娇态,令小神女不忍将她叫醒过来,也不愿丫环将她扶回房中去睡,散席时,小神女推了推她:“丫头,我们回房去休息了!”
    婉儿睡意正浓,嘟囔着说:“三姐姐,你和珊珊姐姐谈完了话吗?不会快天亮了吧?”
    “丫头,快天亮了!”
    “不会的,我还想听你和珊珊姐姐谈话的。”
    小神女和韦珊珊不禁相视一笑:“看来四丫头在说梦话了!”韦珊珊想叫两个丫环去扶婉儿,小神女说:“不用了!她们也累了!还是我抱她回房去睡好了!”说着,双手将婉儿抱起来,婉儿仍在呓语:“三姐姐,你看,风叔叔现在去了哪里了?”
    韦珊珊笑起来:“这个四丫头,真是睡着了雷打也不会醒过来,怪不得她过去掉下床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朝霞满天,婉儿醒过来了,她一看,周围的环境不一样,自己不知几时,竟然睡到床上了,她一下有些愕然。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饮酒,听三姐姐和珊珊姐姐说话么?她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往窗外望望,看见小神女正面对朝阳在练晨功,她叫了起来:“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我几时睡到床上了?珊珊姐姐他们又去了哪里了?我们不是在饮酒谈心吗?”
    小神女笑着说:“你还饮酒谈心哪,你早已跑去和周公饮酒谈心了,还记得我和珊珊姐姐吗?”
    “三姐姐,那我几时跑回房睡的?”
    “我怎么知道,我和珊珊姐姐谈着谈着,转过身来,就不见了你了!”
    婉儿愕然:“怎么会这样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闻声而进来的丫环笑着说:“四小姐,你伏在桌上睡着了,是三小姐抱你回房睡的。”
    “真的?”婉儿埋怨起小神女来,“三姐姐,你怎么不叫醒我呵!那我在珊珊姐姐他们面前出丑了?”
    小神女笑了:“你这丫头睡得像一团烂泥一样,叫得醒你吗?连我抱你也不知道。”
    “三姐姐,你可以拧我拍打我呀!要三姐姐抱,那多不好意思!”
    “好了!你快梳洗一下吧!等会珊珊姐姐就会过来和我们吃早点了!”
    果然婉儿刚一梳洗好,韦珊珊就来到了,婉儿问:“咦!大姐夫呢?他不来了吗?”
    韦珊珊说:“他要准备明天商队出发的事,所以不能陪妹妹吃早点了。”
    小神女问:“这次商队一共有多少人?”
    “赶车的十人,妹妹,这十位赶车的,都是我们大院里飞虎成员,由我们的钟管家带领。另外,镖局派了四位镖师前来保镖,再加上有四位打杂的人协助钟管家办事,他们也多少会一些武功,虽不能胜人,也可自卫。再添上妹妹,一共有二十一人,可以说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商队了!这样的一支队伍,一般的山贼草寇,恐怕也不敢来打扰,妹妹完全可以在马车里放心休息,或者欣赏窗外沿途的山色奇景。真的有什么不知死活的劫匪前来,妹妹也不必急着出面,先由镖师们去对付他们好了!”
    “从这里去重庆要走多少天?”
    “要是不出意外,四五天就可到达重庆了!”
    婉儿说:“要在马车上坐四五天,那不闷吗?”
    韦珊珊说:“四妹,马车上路,一天走一百多里,已是快的了。听说大娄山之间的山道还不大好走。妹妹就将就一下吧!”
    “要是从重庆再去成都,那不是要半个月了?我们赶得及吗?”
    “妹妹,到了重庆,你们随商队走也行,自己走也行。”
    小神女含笑问:“到了重庆,商队就没人来抢劫了?”
    “到了重庆,那一带全是白龙会的地盘,任何劫匪也不敢得罪白龙会,有他们护送,商队就安全多了!最危险的,就是四川、贵州交界的群峰峻岭,尤其是大娄山。”
    “珊珊姐姐,是不是大娄山出了几个十分厉害的匪徒?”
    “妹妹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要不,婷姐姐就不会特意安排我和四妹跟随这一支商队了!”
    韦珊珊笑了笑:“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
    婉儿嚷起来:“原来是这样呀!珊珊姐姐早说出来不好吗?这样,我就是再多坐几天马车,也不嫌闷了!”
    小神女问:“大娄山出了什么厉害的魔头人物?”
    “我也不大清楚,听说一个叫满天星,一个叫铁棍苍龙两个魔头,他们武功极好,更剽悍善战,手下有二三百人,都是一些忘命之徒,专劫来往商人和朝廷的粮食,官兵也奈他们不何。”
    小神女对满天星没什么印象,但铁棍苍龙似乎曾听过。她想了一下,记起来了,莫非这个铁棍苍龙,曾经是古州老虎手下的那个护院武师?可是他武功并不好呀,几乎是自己掌下的一个游魂。几年不见,难道他武功大进,成为一个魔头人物了?还是同名而不同人?到时去看看就清楚了!(铁棍苍龙,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一书)
    婉儿问:“这两个魔头盘踞在大娄山中,肆意抢劫掠夺,官府奈他们不何倒也罢了,难道侠义道上的人物也不理么?”
    “他们熟悉地形,又不像以往的娄山一只虎,有固定的山寨,他们却在川黔边上四处流窜,每每抢劫以后,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要是他们遇上强敌,不敌之后,也立刻四下分散逃跑了,所以侠义人士也难以扑灭他们。何况大娄山中也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的一些散匪和小股的山贼,也有一些饥饿的山民,侠义人士可不能将他们全杀了!的确有些饥民,是迫不得已才走上这一条歧路。侠义人士往往在击溃他们之后,不忍滥杀,往往摇头叹息而去。”
    “珊珊姐姐,这次我和三姐随同商队而去,主要是对付那两个魔头?”
    “不!只要妹妹能安全护着商队到重庆就行了!一般山贼,你们不必出面,真的是碰上了那两个魔头,就望妹妹出手了!能干掉他们,那无疑是为过往行人商队除了大害,其他山贼土匪,皆不足虑。”
    小神女说:“姐姐放心,我和四妹保证,商队可平安到达重庆。”
    韦珊珊大喜:“那我先多谢两位妹妹了!”
    早点过后,有人来传授小神女和婉儿的变脸技巧了。对小神女来说,任何上乘武功的招式,那是一看便知,一学即会,所以变脸的技巧小神女一下便学会了。婉儿练了几次,也学会了。变脸的技巧,对小神女和婉儿来说,只是感到好玩、有趣,用来戏弄人而已,对实战没半点作用,它根本不是什么武功。
    第二天一早,小神女和婉儿随商队出发了。她们坐在一辆舒适的马车上,除了钟管家和十个赶车人之外,没人知道小神女和婉儿的真正面目。
    镖局派来的黎、黄、陈、赵四位镖师,都算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他们都坐在骠马上,两个在前,两位在后。最前面的马车上,插着贵阳雄威镖局的一面大旗。小神女和婉儿所坐的马车,在车队的中间,为她们赶车的是一位精明老练的赶车手,人称马二,善使长鞭,他的赶马鞭,就是他手中的一件兵器。
    这一支商队的特色,人和货物,全都在马车上。很快地,一行人马过了贵阳桥,往北而去。
    当然,这么一支车队在出城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观看,有的指指点点,有的轻声议论,范府商队的出发,似乎成了贵阳城中的一件大事,弄得人人皆知。这样,很快就为各种各样的山贼、土匪们知道了。
    小神女在马车里,隔帘望着车外人们议论的情景,想到其中难免会有山贼土匪们的耳目混在人群中。小神女顿时感到这一次出发实在不轻松,难免在路上不发生一场恶战。她对婉儿说:“丫头,我们可不能安心在车上睡大觉,随时会有一场血战的。”
    婉儿问:“姐姐,真的有人会来抢吗?”
    “丫头,不是会来,而且是一定来。”
    “姐姐,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我是神仙呀!”
    “姐姐,你别逗我。”
    “总之,你小心好了!不过今天一天,你还可以在车上睡大觉,明天就不行了!”
    “姐姐,你不会算得这么准吧?”
    “风水先生哄你十年八年,我的话,在两三天之内见效。”
    这一天,商队马车在群峰中左旋右转,上上落落,在黄昏日落后,才到达了息烽,然后是投店住宿。整个贵州一地,几乎全是群峰峻岭,贵阳城不过是山峰中的一个坝子而已,不是在平原上。所谓坝子,就是在山地高原之中,有一些小盆地,或者河流峡谷之中,当地人称为“坝子”,贵阳、安顺、遵义、都匀等城镇,都是在坝子里,所以一出来,不是上坡就下坡,没有平原可走。还有贵州一地的河流,河谷狭窄而幽深,河底的坡度更大,形成多瀑布、多暗坡、多险滩,船只根本不能通航,所以在贵州一地出门,多数是走山路,没办法坐船。只有近广西、湖广的一些河流,小船才勉强可以通航,因而货运都走陆路。
    婉儿坐了一天的马车在山道上行走,左右摇摆,上下颠簸,已累得她够受的了,比她跟着小神女日走千里还觉得累。在投店住宿后,她苦着脸问小神女:“姐姐,明天我们还坐车吗?”
    “坐呀!怎么不坐车的?”
    “姐姐,看来我是一条贱命,坐不了车,享不了福,我感到坐车比走路还辛苦。”
    “你不是喜欢看沿途的风光吗?”
    “这个风光看不看也罢了,就是我在车上想睡也睡不着,一下就给抛了起来,几乎还掉了下来,简直是活受罪。”
    “丫头,那你想怎样?”
    “姐姐,明天我想不坐车,跟着马车走路好不好?”
    “那可不行,这支商队,可没一个是走路的,不是骑在马背上,就是坐在马车里,你一个人跟着车队走路,那不更引人注意吗?”
    “姐姐,要是我再坐一天的马车,全身骨架会散开来,到时有山贼来,别说要与他们交锋,恐怕连路也走不稳,只有听任山贼活捉了!”
    “丫头,事情没有这般严重吧?”
    “姐姐,我是说真的啦!”
    “你真的要走路?”
    “姐姐,要不我们和镖师说说,我们骑马,叫他们坐马车好不好?”
    “丫头,你骑过马了?”
    “我没骑过,我想骑马并不难吧?”
    “丫头,我劝你别骑马了。别说你没骑过马,那骑马比坐车更辛苦得多,要是骑了一天的马,不但腰酸臂痛,恐怕下得马来,两脚更不会动了,一身骨架才真正的散开了!”
    “不会吧?姐姐,我看那四位镖师,他们一点也不辛苦,下马后不是挺有精神的吗?”
    “丫头,你这才是见人挑担不吃力,担子上肩嘴都歪,什么事情,都有一个锻炼过程。你看钟管家他们,不是也坐了一天的马车吗?人家不是一样的有精神?丫头,什么辛苦,都比不上学武这一门辛苦,你连学武都不怕辛苦了,还怕坐车辛苦?要是你多坐两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辛苦了!”
    “姐姐,那明天我还是要坐车?”
    “当然啦!丫头,你好好休息一夜,调息运气,明天再坐车,就不会感到有什么辛苦了!”
    “好吧,姐姐,明天我将牙关一咬,再坐一天马车好了!”
    小神女笑着:“丫头,那也用不了这么紧张,总之,我保证你骨架不会散开来。”
    “骨架散了,那不死了吗?”
    “是呀!所以你不会死。”
    她们姐妹两人在房间说着,外面有人发生了争吵,一个嗓门特大的汉子吼着:“老子一向在这一带常来常往,谁不认识我是老七?你们还想盘查我什么?”
    又一个声音威严的汉子说:“你吼什么?本军爷问你就得回答,你再敢乱吼乱叫,我立刻将你抓起来,当匪贼查办!”
    婉儿“咦”了一声:“姐姐,外面不会出事了吧?”
    小神女说:“这恐怕是本地官府在盘问过往行人,你别多管闲事,安心在床上睡吧,真的有事,自有钟管家去打理。”
    “官府的差人,怎么称军爷的?”
    “丫头,这你就不懂了。息烽这里,不是由什么知府、知县来管理,而是由千户所来管辖,他们是一伙武将,不是文官。”
    原来明朝的地方官,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或者一些动乱、闹事的地方,往往不设府、县,而是建立什么军民府、宣慰司、宣抚司等等,宣慰、宣抚下面就是什么指挥使千户所、百户长、总旗之类了。全部由将领、军人来担任,他们除了带兵镇守一地外,更兼管民事,可以说是他们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一个千户所,官职是正五品,与知府平起平坐,但权力就比知府大得多了,有操纵人们生死的大权。不同知府,要杀一个人,要上报布政司批准才能执行。
    息烽,正是贵州宣慰司下面息烽守御千户所的所在地,一过息烽,便是播州宣慰司所管辖的地方了。息烽是处在两个宣慰司交界之处,所以对过往人盘查得十分严厉,一有可疑,就立刻抓起来。
    这个军爷,对从贵阳方面而来的人,并不怎么盘问,但从播州而来的人,盘问就十分严格了,看来这个嗓门特大的汉子,是从播州而来的。
    婉儿又问:“姐姐,这位军爷不会来盘问我们吧?”
    “丫头,你不会是做了贼吧?”
    “姐姐,我怎么会做贼了?”
    “既然不是,你干吗害怕他们来盘问?”
    “姐姐,我是不知怎么回答呵!”
    “丫头,你放心,他们绝不会来盘问我们的。”
    “为什么不会来盘问我们了?”
    “因为我们是范府的人呀!”
    “什么?是范府的人就不来盘问?”
    “当然啦!在贵州一地,谁人不知道范府的?再说,钟管家手中还有布政司大人一封亲笔信哩!贵州各处的官府,宣慰司的人,又怎敢来盘问?”
    婉儿笑着:“原来这样,那我放心睡啦!”
    “丫头,虽然布政司的亲笔信在各处关卡上管用,但对黑道上的人物,就不管用了,甚至还会招来祸害,不来抢劫则已,一来抢劫,势必就会杀人灭口。到了大娄山,丫头,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这伙山贼土匪,真的敢来抢?”
    “不是敢来,而是现在,已经有他们的耳目在暗暗盯上我们了!”
    婉儿一怔:“什么,他们的耳目,已经盯上我们了?”
    “这有什么奇怪,其实,我们在贵阳城中就有人盯上了!”
    “姐姐,我怎么不知道的?”
    “丫头,你只会看热闹,贪高兴,还会去注意人群中一双不同的眼睛吗?还有,我们在途中,不是也有两三个人,骑着快马,从我们车队旁一擦而过吗?”
    “这又怎样?”
    “其中也有匪徒们的耳目,事先来观察货物和车上的人员。”
    “他们能看得清楚吗?”
    “精明老练的匪徒,他可以从车轮滚过地面的车痕深浅、马匹的吃力程度,便看出车上载的是什么货物,值不值钱,是不是值得他们下手抢劫。就像一个上乘高手,他可以从对方神态、气质、举止,看出对手的武功有多深,或者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他们这么厉害吗?”
    “不这样,他们能成为大盗吗?而且一抢必有收获。不同一些宵小之徒,胡乱抢劫,结果抢到的还不到五两银子或一些不值钱的货物,得不偿失。这些大盗们,没上千两银子,他们是不出手的。”
    “姐姐,我们这一商队的货物,可以值多少银两。”
    “恐后不下二万两。”
    婉儿一下睁大了眼睛:“值这么多银两吗?不会吧?”
    “丫头,我还是少说的了!单是我们坐的这一辆马车上,椅子下那两口箱子装的古玩珍宝,恐怕就值一万多两银子,别说其他车上的货物了!”
    婉儿又怔了半晌:“真的?”
    “要不,范华和钟管家,怎么会安排我们坐在这辆马车上的?我们呀!是他们保镖中的保镖。真的有事,其他车上的货物可以丢,但我们的马车,却千万不能丢。”
    婉儿说:“珊珊姐姐干吗不向我们说清楚这一点的?”
    “丫头,他们不向我们说,是出于好心,怕我们心理负担太重,心情格外紧张,让我们轻松上路,没任何负担。”
    “万一丢了我们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吧!那又有什么了?”
    “那我们怎么向珊珊姐姐交代呵!”
    “你这丫头,看来不说给你听还好,一说给你听,就像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其实,你身上的两件宝物,比马车上的任何东西都来得价值连城。”
    “姐姐又说笑了,我身上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了?”
    “丫头,你别忘了,你身上有颗夜明珠,还有慕容家的传家之宝——软形腰剑,这柄宝剑削铁如泥,切玉如切豆腐,这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又是什么了?”
    “哎!姐姐,我是说丢了范府的财物,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你这丫头也真是,要是真的来了什么魔头人物,连我们也战败了,那我们保护的不是什么货物,而是人,只有人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宝物丢掉了,可以设法再找回来,人的生命丢掉了,想找也找不回来了。其实什么奇珍异宝也好,有时它们还不及一个馒头那么有用,哪怕一箱的珍宝,顶不了一个馒头。”
    “姐姐,怎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要馒头而不要珍宝,那这个人一定是疯子,或者是白痴。”
    “丫头,你是一个挨过饿的人,怎么连这点道理也不知道?当你饿得浑身无力,连走也走不动,有人给你一箱珍宝,或者给你几个馒头,两者只能要其一,你要珍宝还是要馒头?”
    婉儿说:“我当然要馒头啦!”
    “那你不是白痴了?”
    婉儿笑着:“要珍宝的人才是白痴哩!馒头当时可活命,珍宝能活命吗?”
    “不过世上的确是有这么一些疯子和白痴,他们宁愿要钱而不要命,结果命丢了,什么也要不到了!像一些贪官污吏、山贼土匪和一些不择手段贪财的人,他们就是一群疯子和白痴,结果什么也得不到,还身败名裂。”
    “姐姐,那我们以后出门,只带馒头,不带什么金银珠宝了!”
    小神女“卟嗤”笑起来:“你这丫头,真是一条肠子通到底,不会打转转拐弯。我说的是在一种特殊情况下,一个人不可贪心,更不可不择手段去贪财,钱在一般情况下,还是有用的,没钱出门,可寸步难行,你投宿住店,坐船过河,总不能将馒头给人家当钱用吧?那又是一种疯子和白痴。”
    “姐姐,那我们还是带银两而不带馒头?”
    “好了!我不跟你这稀里糊涂的丫头说了!你快睡吧!我们明天一早还要上路。要是我们一直跟随车队,那什么也不用带。”
    这一夜,婉儿大概坐马车累极了,睡得十分甜美,真的天塌下来也不知道。她那奇异的内功,在她熟睡中自行运转,何止是恢复了她一天的疲累,更添功力,所以只要她能美美地睡上几个时辰,醒来之后,便是容光焕发,格外有神。别人睡就是睡,而她的睡,却是在自行修练内功,要是不让她睡,就等于不让她修练内功。
    婉儿似乎在做一场美梦,她感到自己身体在飘呀飘的,好像飘到云雾中去了,又好像飘在高山之巅。蓦然之间,有一只魔手从云雾中伸出来要抓她,吓得她脚下一滑,翻落到深不可测的深谷中去了。她惊恐起来,喊着:“姐姐!姐姐!快来救我呀!”谁知睁开眼一看,窗外天色大白,丽霞满天,而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小神女却对着她微笑:“丫头,你是不是发恶梦了?”
    婉儿说:“姐姐,有一只黑乎乎的大手要抓我,吓得我掉下深谷中去了!”
    “好啦!快起身梳洗吧!车队很快就要上路啦!”
    婉儿一下从床上跃下来:“姐姐,我怎么会发这么一个怪梦的?不会是今天在路上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吧?”
    “嗨!你这丫头,怎么这般的糊涂?将梦中的事当成真的了?不过,今天上路,是要担些风险,因为息烽过去不远,就要横渡乌江,这正是贵州、四川两省交界的地方,盗贼出没无常。”
    婉儿怔了怔:“什么,这么快就到两省交界的地方?姐姐昨夜不是说,一过息烽,便是什么播州宣慰司管辖的地方,怎么又是四川的地方了?”
    “丫头,播州宣慰司所在地是遵义,遵义过去的确是贵州的地方,可是不知为什么,皇帝一下心血来潮,在遵义成立了遵义军民府,权力比宣慰司更大,还划归四川管,再也不是贵州的地方了!由于这一带经常划来划去,一时是贵州,一时是四川,人心不定,山贼土匪便趁机四出横行了,四川布政司在成都,对遵义是鞭长莫及,管不了,而贵州布政司在贵阳,就近却不能管,何况其中有一座大娄山,连绵数千里,地形复杂,山势险要。丫头,总之我们更格外小心!”
    商队用过早饭后便出发了,车队未到乌江时,就有一股不知从哪里窜出的土匪,在山道上拦路抢劫了!
    镖局的黎镖师首先与这伙山贼打交道,相劝山贼让路通过,日后相报。小神女在马车里听了,感到这个黎镖师太天真了,人家既然有心前来抢劫,能让道吗?这无疑在与虎谋皮?果然,他们三言不合就动手了。与黎镖师交锋的是山贼中的癞痢头,江湖上人称秃头鹰,练成了一双无坚不摧的铁爪。他原是北方鹰爪门的人,现在却是息烽西望山中一个山贼。黎镖师虽然是一流高手,可是秃头鹰的鹰爪功似乎比他胜一筹,十多招之后,黎镖师已渐渐不敌。原本守着车队的黄镖师只好拔剑而上,联手拼杀秃头鹰,在车队后面压阵的陈镖师和赵镖师,便由赵镖师一人看守,陈镖师飞马奔上来,可是山贼的十多个匪徒,更一哄而上了,车队形势十分的危险。婉儿一见,着急地说:“姐姐,我们出手吧!”
    小神女说:“丫头,别急,钟管家他还没有出手哩!”
    也在这时,从车队后面,凌空飞来了两条人影,加入战斗,这两个突然而来的人,更是一流的高手,转眼之间,就将这伙山贼打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连那个秃头鹰癞痢头,也受了伤,连连后退,一下解了车队之危。
    婉儿初时以为是车队后两辆马车上赶马人上前助战,可是定睛一看,这两个从车队后面飞来的人,其中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颇为潇洒的书生。婉儿不禁讶然起来,问小神女:“姐姐,这两个是什么人?他们可不是什么赶马人呵!”
    小神女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姐姐,那他们一定是路过这里的侠义人士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恐怕是吧!看来镖局的人,应多多感谢他们了!”
    道士和书生,在击退了山贼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秃头鹰一下却傻了眼,惊愕地问:“怎么?是你们?”
    道士说:“铁寨主,对不起,范府对贫道有过施舍之情,请铁寨主见谅。”
    那书生也说:“你走吧!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但范府的东西,不但你不能动,其他人也不准动。”
    秃头鹰感到自己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悻悻地说:“好,老子走,但今日之事,老子是绝对忘不了!”
    书生一笑说:“阁下随便。”
    “总有一天,老子会齐江湖朋友,讨回今日公道。”这秃头鹰说完,便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死了两个手下,他也不管了!
    山贼们一走,镖师们忙向这两个人感恩致谢。书生一笑说:“你们也快走吧!过了乌江,你们的事,我们也管不了!”说完,他和道士便扬长而去,举止十分的洒脱。
    在商队继续上路时,婉儿又问小神女:“姐姐,看来他们和这伙山贼十分相熟,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呀?”
    “丫头,你不是说他们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么?”
    “侠义道上的人,会和黑道上的人有来往吗?”
    “这就很难说了,我不是也和猫儿山的人有来往呵!”
    “姐姐,那可不同,猫儿山人虽然身在黑道,却是黑道上的侠义之辈,可是这个癞痢头,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侠义之辈,是滥杀无辜的悍匪。”
    “你怎么知道他是滥杀无辜的悍匪了!”
    “姐姐,你没听到他们说,他要杀了镖师之后,将车上所有的人,全都干掉吗?”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的?”
    “姐姐,你又逗我了!姐姐怎么会没有听到啊!”
    “丫头,打点精神上路吧,这一次只是小小的一个风险,过了乌江后,会有更大的风险来临了!目前,最大的一股山贼还没有出现,所谓厉害的魔头人物,也没有跳出来。”
    “姐姐是说铁棍苍龙和满天星?”
    “铁棍苍龙根本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人物,跟刚才的秃头鹰差不多,我看这十辆车上的任何一个赶车手,都可以将他打发掉!”
    “那还有更厉害的魔头人物了?”
    “当然有,要不,婷婷姐姐就不会叫我们来了!”
    可是商队过了乌江,入夜进了遵义城,一路上再没有发生土匪拦路抢劫的事。不过他们在路上,不但发现山道上有血迹,还有一些死人倒在山道两旁,似乎刚才山道上有两伙人在相互仇杀。镖局的镖师看得面面相觑,也不敢下马向人打听,急催着马车赶路,直到进了遵义城,镖师们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婉儿看得更是惊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的?问小神女,小神女只是笑了笑说:“丫头!闲事少理,镖师们处理得好,还是先赶路为上着。”
    “姐姐,这可是死了人啦!怎么是闲事了?”
    “丫头,你不会为了追查杀人的凶手,而离开车队吧?我可以告诉你一句,杀人的是山贼,被杀的同样也是山贼,他们是两股不同的山贼,目的是为这商队的财富而来。丫头,你现在还想不想管这闲事?要不要去追查凶手?”
    婉儿更愕然了:“干吗他们不来抢劫我们,反而自相残杀起来?”
    “因为他们任何一方,都想独吞这笔财产,不想他人染指,要是不击败了对手,能独吞吗?”
    “所以他们就互相打起来了?”
    “是呀!”
    “那战胜的一方,干吗走了的?不来抢劫我们?”
    “因为战胜的一方,认为那里不是下手的好地方,也不是时候,所以悄然离去。”
    “姐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丫头,你别忘了,我有一身不同人的浑厚真气,要是凝神倾听,可以察觉到十里之内的任何动静。”
    “姐姐,是你听出来的?”
    “是呀!我还听到他们互相之间的对话哩!要不,我能凭空瞎说他们都是山贼吗?”
    “哎!姐姐,你怎么不早对我说的?”
    “早说了,你还会安心坐在车上吗?不赶去看才怪。”
    婉儿笑了笑:“姐姐说的是,我起码想看清他们是什么模样的山贼。”
    “丫头,你不用去看,我已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姐姐有一双顺风耳,我相信,姐姐总不能还有一对千里眼吧?”
    “你知不知杀人者是谁?”
    “是谁了?”
    “就是曾经救过镖师的道士和书生!”
    婉儿这一下更怔住了,愕了半晌:“姐姐,这是真的吗?”
    “这是有关人的声誉,我能胡编乱说,拿来逗你玩吗?”
    “姐姐怎么能肯定是他们了?”
    “初时,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只是起疑心而已,后来看到路旁死者身上的伤痕和致命之处,便肯定是他们所为了!”
    “死者身上的伤痕?”
    “是呀!丫头,你知不知那道士手中的兵器是什么?”
    “一把拂尘帚。”
    “这就对了,我看见一个死者的脸被拂花了,这完全是给拂尘帚这门特异兵器所击伤的特有现象,不是其它兵器所为。”
    “姐姐一眼就看清楚了?”
    “观察死者身上伤处而追查凶手,这可是神捕第二三眼神教会我的!”
    “姐姐,那么说,那个道士和书生,也是山贼了?”
    “他们不但是山贼,还是要独吞这商队财富的大山贼哩!不过,我感到他们挺可爱的。”
    “什么?他们还可爱呀!”
    “有他们在暗中给我们打发了其他一股股的山贼,不用我们出手,不可爱吗?实际上,他们无形中成了我们一路上的保镖。等到他们向我们下手时,才那是真正的一场大战开始。”
    “姐姐,怎么事情这般的复杂呵!我几乎将他们当成侠义人士了!”
    “丫头,这事还算是简单的了,今后我们在江湖碰到的事,恐怕比这更复杂得多,你真要打醒十二万分精神来,不可一下就相信别人了!往往有些人,好坏不是一下就能分出来的,有的恐怕十年八年,才能看清楚他的面目。江湖上有些事,最可怕的是你认为是好朋友的奸险小人,全不对他提防,往往要命的,就是这种人。他们会在你背后捅上一刀,死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姐姐,这太可怕了!今后,我什么陌生人也不交朋友,只跟着姐姐。”
    “丫头,事情也不能太绝对了!世上好的人还是多数,这样阴险可怕的小人,毕竟是少数,只要我们多留神就行了!”
    商队在遵义宿了一夜,第二天商队却迟迟没有起程,小神女和婉儿感到奇怪,怎么商队不走的?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这时钟管家却来到她们的房间了,问:“两位小姐昨夜住得好不?”
    小神女说:“我们住得很好。”
    婉儿问:“钟叔叔,我们怎么不动身了?”
    “四小姐,因为昨夜投店太晚了,老奴一时忘记告诉两位小姐。今天,商队不走了,要在遵义城中多逗留一天,除了人马要休息外,还有一些货物要处理,有的要放出去,有的要收购进来。遵义也是一处古城,两位小姐要是没事,尽可以到外面走走,散散心。这里也有一些名胜古迹,像城郊的凤凰山,美景天成。还有城边的湘山寺,环境也十分的清幽,两位小姐不妨去看看。”
    小神女说:“好呀!那我们就去走走看看了!”
    “两位小姐要去,老奴打发两个人相伴小姐前去,以免迷失了路。”
    小神女说:“不用了!你们事忙,正需要人手用,我们自己去行了!”
    婉儿说:“钟叔叔,你还怕我们会迷路吗?就是深山老林中,我姐姐也不会迷失方向。”
    钟管家早已听说过小神女的种种事情,便说:“是是,老奴是多虑了!望两位小姐在黄昏时回来,以免老奴挂心。”
    “放心,我们绝不会误了商队上路的事。”
    小神女在钟管家走后对婉儿说:“丫头,我们想出去玩,最好打扮成男人。”
    “干什么?我们这样出去不行吗?”
    “哪有单单两个女子出去游山玩水的?不但容易招人注意,也容易招惹出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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