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强盗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菩提绝学
    银河则静静地瞧着王千尊雕刻,只见得那利刀起落甚快,木屑片片雪飞,未曾间断,眼看木头不停往下凹去,凹到一个地步,旁边随又凸起,有若蚕食桑叶,井然有序,如此凹凹凸凸,快快慢慢,不到一柱香,达摩祖师胡子已惟妙惟肖地出现。
    银河看得出神,这有若武功招式,须弄得恰到好处,方是最高境界,那王千尊的雕刻技术果真已臻化境。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已入迷。
    忽然刀尖停了,一声冷喝传来:“你看什么?”
    银河这才清醒,急忙说道:“老前辈手中之刀已出神入化,晚辈叹为观止。”
    “你懂得雕刻?”
    “不懂。”
    “那你还说个屁!”王千尊两眼尖利盯了银河一眼,不理会他,继续工作。
    银河也默然看他落刀。
    又过了许久,王千尊又转头冷道:“不懂还看?”
    银河道:“因为不懂才要看,而且前辈落刀从无失误,更是神奇,这使我想起武功招式,若把人当成雕像,岂不也有深浅之分,如果运用得当,是否也能用来雕刻。”
    王千尊瞄着银河,冷道:“你想用招式来雕刻?”
    银河道:“不敢,只是想借着前辈表现的绝艺运用在招式上面而已。”
    王千尊嘴角有了笑意:“你这小子倒是有心人,老朽倒想看看你想创些什么招式?”
    银河窘声:“前辈见笑了,在下只是想通,可还没创出……”
    “你想通什么?”
    银河道:“前些日子,在下曾被囚于铁牢里边,那有铁栅,如果把铁杆当木头,照着纹路雕切,是否也能将它切开。”
    王千尊频频点头:“不错,任何东西都有纹路,只是密合程度不一而已。就像这雕刻刀,看似无缝,却是有隙!”
    随手抓起另一把尖刀截向雕刻刀刃,卡地一声,刃锋从三分之二处已裂出半寸长锯齿般裂痕。
    银河心知此老不会武功,否则早将此刀给切开。
    王千尊自得一笑:“老朽早想通这道理。又如炼剑,则须将金铁纹路加以打造,使它更密合,甚至要将纹路安排,以期达到最高境界,削铁如泥的宝剑自然可以出炉,可是只要找出纹路,什么宝剑照样可以一切为二,可笑的是江湖中人以刀剑打打杀杀,岂不知那些玩意儿在老朽眼中,比破铜烂铁还不值。”
    银河闻言,大感钦佩,没想到一个市井小雕匠对武器纹路有此高深研究,实可谓一行高一行,谁也不能轻视谁。自己既然悟出这秘密,将来可要好好研究其它兵器纹路,自能有所收获。
    他拱手尊敬道:“多谢前辈教诲,在下受用无穷。”
    “老朽可没教你什么!”王千尊瞪眼,口中虽是如此说,眼角却有了笑意:“不过你也不差,只瞧了一个更次即能悟出这道理,将来必是好雕手,你要老夫雕何玩意儿?”
    “是玉金刚。”银河捧出碧玉水晶。
    王千尊乍见水晶,惊急道:“碧玉翡翠?”伸手猛抓过来。
    银河含笑:“不是翡翠,是水晶。”
    王千尊瞧视一阵,有点失望:“可惜再无极品碧玉,否则老夫可得卯足功夫,非得雕得更好……”蓦有所悟,急道:“你方才说要雕何物?”
    “玉金刚,站立的金刚。”
    王千尊甚为激动:“是不是降龙金刚?!”
    银河也吃惊了:“前辈怎会知晓?!”
    王千尊忽然哈哈大笑:“果真是六十甲子一轮回,六十年前,念天掸师要老夫雕一尊玉金刚,六十年后又有人来找我雕此金刚,你说这是不是缘。”
    “您说的是少林前两代掌门念天禅师?”
    王千尊点头:“正是他老人家,想来,念天禅师已百余岁了吧?”
    银河道:“老禅师已羽化升天了。”
    他心中却想着那玉金刚难道会是从少林寺盗出来?而且还是出自王千尊手笔?
    王千尊似对生死并无多大感受,闻及念天禅师去世,也不在意,只注视着那水晶,摸摸瞧瞧,说道:“可惜不是美玉,雕起来手风不怎么过瘾,不过聊胜于无,数十年了,也该有个比较,化腐朽为神奇,岂不更神妙?”
    数十年来,他自认最满意即是那尊玉金刚,尤其那块碧玉,更是天下绝品,雕在手上有说不出快感。此时虽无碧玉可大大过瘾,他却想以纯熟技术再创高峰,雕得更出色,更能扣人心弦。
    宝贝在手,灵泉不断,顾不得再和银河说话,赶忙工作,认真瞧它纹路。
    银河也不打扰,甚为小心瞧他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王千尊第一眼即瞧见那三分之二高,不及三寸的裂痕,整个人好像定住似的,动也不动。银河本想把它当背面就算了,现在瞧他如此认真,忒也会心一笑,不知他能如何把此裂痕处理掉。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鸡鸣传来,王千尊这才有了笑意,激动大叫:“有了,绝品,真是绝品,一道裂痕顺入,多几道就过瘾多了。”
    银河不明他所言,他却已抓起小如手指斜口利刀,一刀一刀细心划下。
    眼看水品渐渐被削去棱角,出现人形,那裂痕正好及胸位置。
    银河见状,可觉得不妙,这老者不知要如何乱搞?深怕吵了他,影响他情绪,却又怕他雕出来的和向展天那尊差别太大而前功尽弃。
    他终于还是低声说了:“老前辈,我想雕和前一尊一模一样的……”
    “别吵!有裂痕,哪来一样?”王千尊先是斥叫,随后呵呵得意直笑:“这尊可是有骨有肉,活生生的罗汉呐!”
    银河被斥,也不敢再说,只好由他去了。心想反正水晶还有两尊,这尊雕得不像,再换别尊。现在强求也未必能得逞,反倒把王千尊给得罪了。
    他不再多言,仔细看王千尊如何雕塑。
    佛像人形已成,王千尊喃喃念着,不知说些什么。随后将佛像置于地面,两边以木块扣紧,拿起细如尖针小刀及拳大木锤,战战兢兢地对准裂痕敲去,那裂痕本是稍直,被他一敲,斜往左裂。他仍不放手,找着纹路又敲,几锤下去,右边也斜出裂痕,成了“人”字形。然后又敲敲打打,裂痕如树根般散开来。
    银可看得苦笑不已,这还能雕成玉金刚么。
    敲了许久,王千尊拿起佛像,左幌右瞧,还往灯光下照,这才发现天已大亮,油灯用不着,不过他仍未吹熄,只顾着照瞧裂痕,然后满意笑道:“一纹不差,太绝了。”
    银河当然看不出什么妙绝,陪在后头干笑。
    王千尊随后又拿出利刀做精细雕刻,甚至用研磨,每刀划去,落下碎片不及指甲粗厚,不知划了多少千万刀,佛像渐渐成人形,衣衫发须通通出来了。
    银河此时才看见那些裂痕位置正好是在胸脯,原是王千尊把它设计成金刚胸骨,果真是绝妙。
    又不知过了多久,金刚已成形,眼耳鼻嘴莫不神似活人,更神奇之处却在胸骨,降龙金刚本是清瘦见骨,此时撂出骨架于袈裟外头,单脚提奔,右拳欲出,真个是降龙之势,让人感觉出它那暴发无限力道之霸气,足将狡捷天龙给制服。
    王千尊更加小心琢磨于胸骨之间,银河这才看清,那胸骨并非在表面,而是嵌入肉内三分,又如皮包着骨,活似生人,他终于不得不佩服王千尊雕技之精奥。
    修充胸骨,又磨光佛身,接下来修饰门面,终于大功将告成,一尊活似生人碧绿金刚已成。
    王千尊此时才歇手,将金刚置于桌前,退后几步,远远瞧来,金刚神态传神,衣衫勾划了了,无一处不是搭配如此恰到好处,有骨、有肉、有神、有能、有气、有力,更有灵性,真如活生生降龙金刚站在那里。
    银河佩服得五体投地,方才还是一块粗水晶,此时却已化为神奇金刚,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王千尊瞧得满意,更得意说道:“前一尊虽是栩栩如生,有骨有肉,却是骨不见骨,肉不见肉。这尊不但有骨、有肉,还有血,那才是最绝妙之处。”
    银河可就不懂了,一尊水晶所造佛像,哪来的血?
    王千尊立即将灯火靠向佛像脚下,此时天又已经漆黑如墨,灯火闪烁着,映向佛像。奇怪事情发生了,那佛像露身部位,竟然出现细如绣花针般细丝红光,随着灯火闪烁而流动,当真如血管似的输血不停,灯火移开,血丝已失,灯火移来,血丝又现。
    银河看呆了,这跟真人又有何差别?
    弄了几次,王千尊方罢手,捧起佛像不停爱意抚摸,得意道:“那血红般细丝本是裂痕,平常小得肉眼瞧不清,老夫将它们连结成血脉状,然后引至脚底,只要脚底见光,那光自会被痕丝引导而呈现于碧水晶内,光是红的,丝痕当然也是红的,自跟血脉一样啦!”
    银河衷心佩服:“前辈技术高超,恐天下无出其右者,晚辈佩服之至。”
    王行尊哈哈大笑:“这可要多亏老弟拿来这破水晶,让老夫参透了最玄机,以为最佳雕像须最佳材料,原来烂东西却是最真切的料子,可长骨生血啊!”
    虽然那绿水晶不值钱,但此时那尊长了骨,生了血的佛相在他眼中已是天下算一极品,岂是任何价值可比拟?
    不但他如此想,银河亦是如此认为。
    王千尊有点舍不得,犹豫一阵,仍将金刚交予银河,爽朗说道:“老夫虽爱它如命,却不如交给你,因为灵物必择主,老夫造就它已心满意足,拥有它,必将损其瑞气。”
    银河接过金刚,却不明王千尊所言。
    王千尊叹息道:“你自不懂,无它原因,因为这金刚在老夫眼里可能永远是雕出来的绝顶艺品,在你们心目中却是神佛。唉,如此珍物,岂能只当艺品?它本该即是真佛才对。”
    银河终于懂了,遂道:“晚辈必定妥善保存,他日择其灵地膜拜。”
    王千尊点头:“如此甚好……”长叹几声:“你走吧,你要的东西已到手了,此处也无让你留恋地方。”
    银河恭敬道:“前辈技艺,晚辈欣羡之至。”
    王千尊怅然一笑:“可惜后继无人。”
    银河道:“若有闲空,晚辈定当前来求您授艺。”
    王千尊先是目露喜色,仍转悲怅:“届时再说吧!”
    银河拱手道:“那晚辈先行谢过。”连拜三拜。
    王千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银河想告别,却又想到雕塑费用未付:“不知雕这绿金刚,须要多少……”
    王千尊摆摆手:“神佛无价,你走吧。”
    银河觉得再论价,有失王千尊技艺,遂再次拜礼,步出祠堂。
    王千尊望着银河背影良久,长叹道:“人间龙凤,岂有余遐学这雕虫小技?也难得他有这个心。”
    望着地面不少水晶碎片,忽而也感到一丝满足。
    银河步出街道,已是清晨时分,算算时间也耗去两夜,幸好未超过和向音茹约定时日。
    此时他才觉得肚子咕咕直叫,顺街找家豆浆店,填饱肚子,然后等着布庄开张,买了一套淡青布衣,也好换下过小的守卫衣服。
    一切换妥,他才潜回霸英堂,心想上次闯过一次,对方必定严加戒备,还是晚上再去较为妥当,遂找了一隐密处,盘坐练功以恢复体力。
    不知不觉二更已过。
    银河这才收功起身,探着路子潜回霸英堂,沿路戒备果真多了不少人,不过这些并未难倒他。
    他很快潜往向音茹住处,向音茹早在初更即左顾右盼,为何伊人未归,忽见银河归来,喜悦万分,赶忙招手,要他进房,银河一闪身,飞窗而人,向音茹赶忙把窗户关起。
    “银大哥你为何去了那么久,可等急了我……”
    向音茹这两天全天候劲装在身,准备随时行动,虽是英气逼人,此时也现出该有的温柔和幽怨。
    银河看在眼里,实是不忍,歉声道:“苦了你,有些事耽搁了。”
    向音茹觉得自己怎会如此失态,赶忙拎起幽怨,嫩脸也红了,急忙想以话题掩饰窘态:“绿金刚找到了么?”
    “找到了,不过真有点爱不释手。”
    银河将金刚取出,向音茹方瞧一眼已叹不已:“这真会是水晶雕的?还有骨架?”
    “嗯,不但有骨架,还有血脉呢。”
    说完拿到烛火上边,血脉已浮现。
    向音茹看呆了:“这么神奇,天下怎会有此物品?”
    银河将经过说了一遍。
    向音茹啧啧称奇,却也高兴:“银大哥真是福气,随便都能碰上异人。”
    银河道:“可也是你指引的。”
    向音茹娇笑几声,摸着绿金刚,爱不释手:“用它来换哥哥那尊,实在有点舍不得。”
    银河道:“事已至此,也是无法,不过咱们小心些,或能保住这金刚。”
    “我自会小心。”向音茹爱护有加,“不知这金刚是否跟我大哥那尊相同?”
    银河道:“大略并不多,只有这尊骨架浮了些,小心应付,该可瞒过去。”
    向音茹点头:“只好一试,不知银大哥有何方法?”
    银河道:“不知令兄可有离开过此地?”
    向音茹摇头:“他不敢,因为上次你闯了进来,我爹特别注意他,他该不敢乱动才对。”
    “晚上呢?”
    “晚上……不清楚,若有,也该不会走远吧……”
    银河沉思半晌,道:“就照着计划,你拿这尊佛像去骗骗他,希望他露出马脚。”
    向音茹含笑道:“不瞒你说,自你走开后,我已练了两三天,该能瞒过他才对。”
    银河欣喜:“如此甚好,不知何时行动较佳?”
    向音茹道:“随时都可以,你没看到我早穿好劲装,就是等你回来,随时可以动身。”
    银河感激道:“多谢姑娘帮忙。”
    向音茹报以轻笑:“不客气,我也是在帮大哥,时候不早,我先去,您随后赶来。”
    银河点头。
    向音茹这才包妥绿金刚,大步出门,走往后山。
    银河看她走远,四下又无守卫,快捷穿窗而出,掠往后山。
    困龙池中,灯火通亮。
    向展天仍未休息,在池旁比手划脚,身边不远处有张秘图,想必是在练图上武功。
    比划几招,他觉得奇怪:“这会是流光幻影?怎会如此平凡无奇?可惜那要命的战神不在,否则倒可以请教请教他。”
    敢情他是在练银河的秘招流光幻影,却不知他从何处得来?
    虽是平凡无奇,他仍不死心,认真学习。
    此时向音茹已潜来此处,往回看,银河躲在松树上面向他招手,她才定下心来往洞内行去。边走边探大哥在作啥,说不定他正在玩玉金刚,那一切把戏都不必演了。
    及至内洞,见着向展天在练功,可看不出他在练什么功,心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也好。待到向展天比划成金鸡独立,头往秘图瞧,口中念念有词,这正是专心的表现。
    向音茹突然大喝:“大哥你干的好事!”人已大步撞入。
    向展天哪知突有人来,被那尖大声音吓得手脚失乱,差点栽下悬崖,搞不清身在何方。
    向音茹见状想笑,却强忍下来,吼得更大声:“你干的好事!”
    向展天好不容易定下身形,急喝“是谁”,已想反击,转身瞧及向音茹,惊愕不已:“小妹怎会是你?”脚步已停下。
    “我又如何?”向音茹逼前一步:“你干的好事,看你如何向爹交代?”
    右手一举,绿金刚已现。
    向展天乍见绿金刚,惊诧不已:“玉金刚?”不自觉想抢夺。
    向音茹急忙闪后:“你也知道玉金刚?怎么,怕了?想抢回去?”
    向展天喝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抢得更急。
    “从你那里得来的!”
    “你胡说!”
    “这就是证明!”
    向音茹眼看时机已成熟,准备退去。
    向展天却不让她走,封住退路,伸手抓去,冷道:“你敢走?”
    他招式诡异,向音茹深怕金刚受损,赶忙掠向池后方。
    向展天更怕事迹败露,抢得更急,追向池后,怒道:“你再不留下金刚,休怪我出手无情!”
    “别想我会留下!”
    向音茹见他撞来,扭个身又掠逃洞口,她轻功本就较高于哥哥,向展天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两击不中,向展天不敢再贸然出击,冷喝:“你从哪里得到金刚?”
    向音茹冷笑:“你自己心里明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向展天又想动手,忽见金刚突现红丝,起了疑心:“怎会有红丝……”
    向音茹闻言,脸色微变,往金刚瞧去,果真有红丝。
    原来此洲壁上嵌着十余盏烛灯,灯火通亮,照向池水,而池水将火光反射,正巧照在金刚足底,红丝自然现出。
    向音茹哪知节骨眼里出了毛病,暗自叫糟,赶忙把金刚抱入怀中。
    向展天却已生疑:“那不是玉金刚?”
    向音茹冷笑:“是与不是,你自己明白,自己向爹说上!”
    不敢多停留,甩头就走,免得向展天证实赝品而前功尽弃。
    向展天想追,忽又止步,随又跟出洞口,朝着向音茹背影叫道:“小妹你少唬我,我根本不懂什么玉金刚!”
    向音茹冷冷哼了一声,未再理会他,径自快步离去。
    向展天虽是疑心,然而心头实是难安,暗道:“世上真有如此神似的东西?说不定那金刚真的会出现红丝……”
    不管如何,他得先证叫妹妹手中那尊是否为自己所夺者,当下急往左侧山岩掠去。
    藏在树中银河暗自说道:“看来功夫没有白费。”
    看准向展天奔驰方向,暗中潜追过去。
    向展天不疑有人跟踪,掠过半里险径,落于峰顶。
    此处地势较平,五六株古松散于四周,地面摆了不少石块,有圆有方,小则米斗小,大则桌般大,放了不少年,石角都长了绿草。
    向展天回头探视,但觉并无异样,遂想往其中一颗石块掀去。
    忽而传来向音茹叫声:“爹,就在里边……”
    原来向音茹以为方法失败,又见不到银河前来联络,方才在洞中大吼,声音太大了,可把守卫惊动。前两天惊魂未定,现在他们可提高警觉,一有状况即报上去,向封侯立即赶来,走不了半途,碰见爱女慌张失神,立即叫住她。
    向音茹眼看事已至此,只好说是哥哥动了人家东西。
    向封候怒气已升,大步往困龙洞奔来。
    向音茹自当随行,还提高声音以醒示银河,自然也传入向展天耳中。
    向展天闻声暗道糟了,骂道:“这小狐狸精,专坏我的事!”
    没时间再掀石块,想赶回去,免得受罚。
    然而此时银河已轻飘而至,挡住他去处。
    向展天乍见剃了胡子的银河并不认得,惊心道:“你是谁?”随又觉得眼熟,终于认出:“你是战神银河?”
    银河轻轻点头:“正是,少堂主咱们又见面了。”
    向展天心生战粟,冷道:“你来做什么?!”
    “找回玉金刚。”
    “玉金刚?!”向展天想装迷糊:“什么玉金刚?!”
    银河轻笑:“是你劫了我侄子那玉金刚。”
    “我不懂……”
    “少堂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向展天冷冷一笑:“你要玉金刚,我妹妹手上也有一尊,你找她要去。”
    银河道:“那尊不是玉金刚,是绿金刚,水晶所造,可惜那尊也是我的。”
    向展天恍然冷笑:“原来是你串通我妹妹来计算我的?”
    “不然怎能逼你交出玉金刚。”
    “前两天那刺客也是你了?”
    “不错。”
    “可惜那铁牢没困死你!”向展天冷笑几声,忽而黠笑道:“你又怎知我劫了镖而追到这里?我做的可说是天衣无缝,毫无线索可寻。”
    银河道:“无线索亦是线索,那更能证明下手的人我们必定认得,何况你还是留下线索。”
    “什么线索?”
    “你下了毒,这让我想起你是用毒高手,还有你那不怕痛的手下。”
    “谁说他们不怕痛?当时他们也惨叫。”
    “你为了隐藏身份,当然可以叫他们被砍一刀就要叫一声,但是很少人会在断手断脚之下还能硬拚。”
    向展天恍然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到你手中还是裂了几个洞。”
    露出钦佩眼神,事实他也不得不钦佩银河,能如此准确地找上自己。
    银河道:“还是那句话:你交出玉金刚,我不说。”
    向展天冷笑:“可惜你仍未找到玉金刚,我仍可耍赖。”
    “玉金刚不是在那石头下吗?”银河跨步逼前。
    向展天脸色微变,强自冷笑:“恐怕你要失望了。”
    “真的吗?”
    银河轻喝,身形平飞而起,一掌劈向向展天,向展天自知不敌,未敢硬接,拂掌轻迎,却仍被银河掌力震退,撞向左边一株古松,十分狼狈。
    银河逼退他,伸手抓向那桌大石块,猛力一掀,里边果然出现木盒,又将木盒掀开,堆了大堆古玩,却不见玉金刚。
    向展天已冷黠奸笑:“玉金刚不在我手中,你如何找得到?”
    银河感到奇怪,方才明明瞧见向展天急于掀这石块,怎会找不到呢?
    正想再逼问向展天。
    向音茹和向封候已掠身而至。
    向封侯满脸胀怒通红,喝道:“还不快把玉金刚还给人家?”
    向展天惧声道:“爹,我没有……”
    “还说没有!”
    向封侯伸手一掌拍出,打得向展天嘴角挂血,立身不稳,跌撞两三步,跪于地面。
    向音茹不忍,说道:“哥你就交出玉金刚,爹不会罚你很重的。”
    向展天恨眼瞪人:“谁说我有玉金刚?分明是你跟坏人串通来害我!”
    向音茹不禁有气:“谁害你,我明明听你说出玉金刚,还把我这当成玉金刚来抢夺。”
    “谁抢夺,我夺走了没有?”
    “夺走了还得了!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难道干些好事不成?”
    向封侯怒意更甚:“你还不快交出?要爹劈死你不成?”
    “我没有……”
    向封侯已瞧见石洞中木盒,斥道:“那是什么?”跨步前去,一手挑出木盒,不少古董落于地面,有的禁不了撞击已碎裂。
    向封侯更怒:“这是什么?你去哪里偷的?家中东西你玩得还不够?还想玩别人的?见不得人只好埋在这里?”
    “爹,那是朋友寄放的……”
    “寄放,放到家里会遗失?何须藏到这鬼地方?你分明做贼心虚!还不把玉金刚交出?”
    叭锒一响,向封侯木盒碎下,十数样古董全被砸个稀烂。
    向展天双目尽赤,有点疯狂:“为什么我说实话你们都不信?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砸我的古董?我做错了什么事?”
    他抓着桌大石块,又是滚又是砸,泪水纵横,好似受尽莫大委曲。
    向封侯见着儿子变得如此,心里何尝不是痛苦万分?然而他已犯错又不认错,不处罚他,将来恐怕更犯大错,强忍泪水,吼道:“银少侠都来了,难道他冤枉了你不成?不交出来,爹就杀了你!”
    “我没有拿,我没有玉金刚,你们全是恶魔……我恨你们……”
    向展天抱着石块,疯狂乱吼,跌跌撞撞,直往崖边撞去。
    “你们要罚就罚,要杀就杀,我没拿就是没拿……啊……”
    他大吼着,忽然将巨石举起往崖中丢去。
    向封候、向音茹父女见他如此模样,心如刀割,不知自己做对还是做错了。
    银河虽是感慨,却也莫可奈何,倒是他一直想不通玉金刚为何不在石头底下。自己眼睛又不可能看错,但是为何寻之不着?忽而见得向展天举起那巨石往崖面抛去,顿有所悟。
    “等等!”
    大喝一声,本想阻止向展天抛石,但已不及,石块抛向崖中,他暴身撞起,化成流光,撼向巨石,凌空将它接住。
    向展天见状大惊,立即猛拍两掌,想将银河连人带石打入崖底。
    幸而银河功力深厚,猛提真气,连同千斤巨石拔高七八尺,避过向展天掌劲,“飞鸟投林”又倒折回来,轻松落地。
    向展天更急:“我跟你拚了!”双掌如勾就想噬向银河背肩。
    向封侯猛喝:“还不给我住手!”已拦过去。
    银河反应更快,立即将石块推往向展天,向展天改爪为掌,猛击石块,砰然一响,碎石满天飞,银河手中却多出一尊碧玉金刚。
    向音茹见状已高呼:“玉金刚果然在哥手中。”
    一切事情终于有了着落,惊喜中,她甚想落泪。
    原来银河一直想不通向展天明明搬向此石块,为何找不着玉金刚,及至后来向展天疯狂地将此石块又砸又抛,想丢往崖下。他虽然借此发泄情绪,但不该一直往崖边走去,复将石块抛出,在抛出一刹那,力量又是如此之猛。银河灵机一动,方想及玉金刚可能藏在石块里边,遂及时将石块抢回,果然找出玉金刚。
    他暗呼侥幸,要是慢了几秒,恐怕再也寻不回玉金刚了。
    向封侯本是赶去拦人,忽见玉金刚出现,怒火攻心,一巴掌刮往向展天:“畜牲,你做的好事!”
    向展天被打得连滚三四圈,满口是血,吭也不吭一声,满眼忿恨。
    “畜牲,我杀了你……”
    向封侯怒火更炽,当真想击毙儿子,五指猛涨,想打烂儿子天灵盖。
    向音茹见状急叫:“爹您不能!”赶忙扑去救人。
    然而她的速度岂能快过父亲,眼看那掌指就要落往向展天天灵盖。
    银河已赶了过来:“掌门手下留情……”伸手架住向封侯手掌。
    “让老夫杀了他,畜牲,真是畜牲……”
    向封侯挣扎一阵,终于老泪纵横,一时悲伤过度而昏迷。
    银河急道:“掌门!”赶忙伸手点他穴道,扶他靠向松树,运气替他推拿。
    向音茹见状,救不了哥哥反而救起老爹,粉腮挂泪,急奔父亲:“爹你何苦呢……”帮着捏肩头,希望他赶快醒来。
    此时副堂主焦三绝和三堂主童震山已追来。
    焦三绝见状已知是怎么回事,立即转向向展天,冷道:“你又出错了。”
    向展天默然点头,他知道霸英堂最能体谅他的即是焦叔,上次也是他救了自己,自是对他心存敬意。
    焦三绝冷道:“你先回去,自行上镣铐,明儿向你爹请罪。”
    向展天默然嗯了一声,起身慢步走返回路。
    焦三绝又叮咛:“别忘了把伤治一治,好让焦叔安心。”
    “知道了。”向展天一丝感恩涌现,他觉得要是爹能像焦叔这么仁慈,那该多好?可惜却全都不是这么回事。
    他走得更沉,一直无法抹去父亲阴影。
    焦三绝立即又走向正在推拿向封侯的银河,拱手歉声道:“小侄不知江湖事,又犯下大错,实是对不起银少侠,还请看在掌门面上,将此事化去,实感激不尽。”
    银河立即拱手:“二当家别见外,此事也非无法挽救,幸好玉金刚已找着,在下自是不愿再生枝节,倒是令侄做事似有偏差,二当家可要有所警惕才是。”
    焦三绝轻叹:“也许小侄从小被宠才会如此任性,不过从此以后,老朽和掌门必当更加管教,免得让他步入歧途。”
    银河道:“如此在下就放心了,还有关于掌门之事,您最好想个法子,否则他真会杀了儿子。”
    焦三绝点头:“老朽自会处理,多谢少侠方才及时搭救,使得掌门父子得以安全。”
    银河道:“掌门英明,岂能让他伤心欲绝?时下已不早,在下想先行告退,烦转告掌门,私闯禁地之罪,来日再负荆请罪。”
    焦三绝急忙道:“说哪儿话,若非少侠宽恕,小侄岂有命在?若非小侄犯错,少侠何来私闯禁地!罪在霸英堂,又岂能胡怪少侠?只是少侠走得如引之快,霸英堂可要犯下待客不周之罪了。”
    银河拱手欠身:“实是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这玉金刚须及时送往顾客手中,他日再来打扰可好?”
    焦三绝瞧瞧银河手中玉金刚,眉头也稍稍皱起,这货色可价值连城,遂道:“既是如此,老朽不便再留,就让小侄女送您出去,聊慰心意。”
    银河不便拒绝也开不了口。
    向音茹心头一阵喜悦:“我送他出去好了,免得又有人拦路,焦叔可要好好照顾我爹。”
    焦三绝含笑:“你去吧,我自会照顾你爹。”已蹲身替向封候把脉诊伤。
    银河遂告别焦三绝及童震山,随着向音茹往山下行去。
    焦三绝目光送走两人,轻叹道:“真是冤孽,风波何时了?”
    童震山问道:“大哥伤得如何?”
    焦三绝回答:“他只是悲伤过度,岔了气,休息一阵即可康复。”
    童震山恨道:“展天真不懂事,三番两次惹大哥生气,要是我,我也会一掌打死他。”
    焦三绝说道:“你跟大哥一样牛脾气,要是被展天听得,不恨死你才怪!”
    “我才不怕他恨。”
    焦三绝不跟他斗嘴,说道:“背起大哥吧!天冷夜深,你不怕大哥冻着?”
    童震山马上背起向封侯,快步往回奔去。
    焦三绝瞧着童震山背影,莫名笑了几声,随后也步下山径。
    月已西斜,近四更天。
    向音茹将银河送出霸英堂,两人绕着湖边慢步而行。湖水映月,宁静非常,湖边时有落叶轻飘,荡入湖中,掀起阵阵涟漪,渐宽渐大,终将转为波浪,轻掀沙滩,哗啦啦而来,咕噜噜又去了。
    两人相依而行,不知不觉已到尽头。
    银河说道:“我得走了。”
    突闻别离,向音茹一阵酸楚,却又无奈,切声道:“银大哥有空一定要来看我喔。”
    银河轻抚她秀发,含笑道:“我会的。”
    向音茹感到一丝满足,将手中绿金刚交予他:“这你拿回去吧!”
    “送给你如何?……”
    向音茹一阵欣喜,随又无奈:“我看你还是先拿回去,要是哥哥知道我有这玩意,他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甚至破坏它。”
    银河闻言,只好接过手:“那我只好带走了,多谢你多次帮忙。”
    “不必客气,银大哥您多保重……”
    一声珍重,银河已迈步离去,时而回头招手。
    向音茹招得更勤,前面看不到了就爬到山坡上?不知不觉中两行热泪已挂了下来。
    直到银河失去踪影,她还在招手,热泪更流,从发梢摘下点点如寒星小白花,她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花儿,花儿,你且多情,寄我相思常不化……”
    念着,念着,那湖边似乎映满了点点白花,随风摇曳,随波轻荡,一波起,一波香,常不化……
    银河连夜赶回双鹰盟,抵达地头已是两天后的傍晚时分。
    银星早晚依门盼,好不容易见着二叔回来,赶忙引入厅内,询问经过。
    “二叔可找到了玉金刚?”
    “找到了,不只一尊,还有另一尊。”
    银河将两尊金刚摆于桌上。
    银星凝眼瞧视,大呼神奇:“怎会有两尊呢?这尊我认得是玉金刚,另一尊却像水晶,不过雕得出神入化,比玉金刚更胜一筹,二叔是从何处得来?”
    银河道:“洛阳一处古董店。哪天找个灵地将它供上,也好庇佑双鹰盟弟子。”
    银星点头:“如此也好,倒是这玉金刚,二叔是如何寻回?”
    银河不想说出向展天之事,遂道:“一群蒙面人夺走它,起初以为是向展天,不过他涉嫌不深。”
    银星恨道:“那蒙面人是谁?二叔可杀了他?”
    银河道:“杀了几名,逃了几名,幸好能找叫金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银星恨道:“要是被我碰上了,非把它碎尸万断不可!”
    银河道:“碰上了,二叔也不饶他们。”问道:“那蒙而女子可找过你?”
    银星道:“找过一次,我把银票交还,她还是要玉金刚,我只好答应过几天再给,想必这两天还会再来。”
    银河道:“她们追货甚急,恐怕今夜即会上门。”
    银星道:“幸好找到玉金刚,否则可把爹给害了。”
    银河叹息:“却不知大哥是否安好……一切只有等见了她们再说。”
    两人遂步向后院,文叔老早准备晚餐,两人共进餐食,随后流连小亭,等待对方索镖。
    及至三更。
    果然有两道青影射向屋顶,破空声已引银河、银星注意,抬头自也看清她们。
    银河淡声道:“你们倒很准时。”
    一名女子冷斥:“货找回来没有?”
    银河点头:“找回来了!”
    “很好,把它放在后山山神庙,我自会放人!”
    两名女子似乎惧于银河武功高强,不敢近身,说完话已掠身退去。
    “姑娘……”银河没想到她们说走就走,交代如此含糊,想追却也不及。
    银星道:“二叔,是否照地所言?”
    银河道:“只好如此,咱们走一道便是。”
    两人立即掠向屋顶,穿入后山林中。
    山神庙位居半山腰不及人高,放着神像,及一小桌,就已挤不下,香炉可要置于外边,和四周巨树相比更显矮小。
    银河、银星很快掠来此地,除了初一十五,附近居民会来折拜以外,这庙也难得人家烧香拜佛,显得凄冷冷。
    四周察看,并无人迹,银河说道:“小星儿,把玉金刚置于庙前。”
    银星依言行动,置妥金刚退回问道:“她们会来取回?”
    银河点头:“自该会,只是别让咱们等太久。”
    他话声提高,有意说给在暗处的人听。
    果然有回话传来:“你们退开,本姑娘自会去取。”
    银河淡声道:“你是谁?有何资格取走玉金刚?”
    “我就是托镖之人。”
    “可惜我不识得。”
    “你旁边那小子识得。”
    闻及“小子”,银星不甚高兴,冷道:“你躲在鬼地方,我如何识得?”
    “哼”了一声,突然一道碧光射来,直钉两人脚前:“看了这,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银星蹲身拾起,正是上次那女子所折玉簪,核对之下甚是吻合,遂向银河点头:“货是她的没错。”
    银河淡笑:“既然核过了,你就来取货吧。”
    女子冷喝:“还不让开?”
    银河道:“姑娘记性好像并不太好。”
    银星喝道:“我爹呢?”
    女子冷笑:“你爹死不了,货是我的,你们敢不给?”
    银河道:“来拿啊!谁说不给?”
    “那你为何不退开?”
    银河大大方方后退十丈,银星也跟退,银河说道:“希望你别食言才好。”
    女子冷笑声渐渐逼进,走出两名青衣蒙面女子,一前一后戒备森严地走近,及至玉金刚不及丈二,一名女子方点头:“不错,是正货。”
    她想伸手取货,银河却快捷扑前,一刹那掠近七丈,逼得那两名女子惊惶掠退,喝道:“你想干什么?”
    银河道:“货也看过了,该说出我大哥在何处了吧?”
    “你想硬来?”
    “不敢,只是照规矩来。”
    两名女子怒目瞪了几眼,终于一名已开口:“他们在左山五里的破屋里。”
    银河含笑点头,随即转向银星:“你去看看。”
    银星立即掠往左山,一闪即逝。
    银河这才又退后数丈,含笑道:“不知你们是何来路,怎会有这佛像,该不会是取于少林派吧?”
    两名女子脸色大变,幸好有面巾遮着,一名女子斥道:“你胡说!”
    另一名较瘦女子赶忙抢回玉金刚,忽而惊叫:“少了木盒。”
    较高女子怔愕,抓住玉金刚,又四处寻找,何来木盒,嗔道:“木盒在哪里?”
    银河笑道:“要木盒还不简单,待会儿我弄几个给你们,看要大如棺材,还是……”
    “住口!”较高女子斥道:“我要的是装这金刚的木盒。”
    “它有木盒?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胡说!还不把它还来!”
    银河笑道:“奇了,一个木盒有何好争?我做一个给你便是!”说着抽出短刀想就地取材削一个给她们。
    较高女子斥叫:“不行,一定要原来那个。”
    “哪个?难道要我上少林寺拿不成?”
    提到少林寺,两女子更是惊心。
    较瘦者喝道:“住口,这跟少林无关。”
    “会吗?我觉得只要是佛像,多多少少都和少林寺有关。”银河老是把话题绕在少林派,倒想探出此佛像是否来自少林。
    较高女子斥喝:“你再胡言,休怪我不客气!”
    银河淡笑:“你本来就不客气,还敢掳人。不过你也别生气,一口盒子也非大不了的事,只要你说出规格,我想必能弄出一模一样的还你,生气可无济无事。”
    较瘦者仍愤恨难消,较高者却冷静下来,冷道:“你当真不知盒子下落?”
    “我没骗你必要,如果我有意据为己有,早把玉金刚吞了,谁会去要那破盒子。”
    “这么说你连盒子都没见过了?”
    “没有。”
    较瘦女子细声问道:“那会被谁弄去?”
    较高女子低声回答:“可能劫时失落了……”转向银河,冷道:“这么说该是被劫走的人拿去了?”
    银河道:“是有人劫镖,不过盒子是不是他拿走,我就不清楚了。”
    “谁劫了此镖?”
    银河心想此事已了,不愿再扩大,说道:“他是谁,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可以去太行山查。”
    较瘦女子冷斥:“你根本没去过太行山,你去过霸英堂。”
    银河惊诧:“你怎知晓?”
    较瘦女子但觉说溜嘴,立即噤声。
    较高女子冷斥:“镖货是你们遗失,我岂不能掌握你的行踪?”
    银河心想对方狡猾过人,自会派人跟踪,想知道自己行踪也非难事,倒是她们对木盒如此咄咄逼人,却不知那木盒又是何等货色?该不会又是奇珍异宝吧?
    较瘦女子仍想逼问,忽而远处传来银星脚步声。
    较高女子急道:“走!下次再说!”
    两人立即抓起玉金刚,倒掠退入林中。
    她们方走,银星已现,远远即笑道:“二叔,我爹没事了。”
    跟在他后头乃是历劫归来的银海,他似乎未受到多大胁迫,衣衫仍十分整洁,只是稍微有点倦容,至于美娘因为碍于银星已先行回庄。
    银河见着银海,自也高兴趋前,含笑道:“大哥可有受惊?”
    银海苦笑道:“没事,只是又累着二弟了,实是惭愧。”
    银河尊敬道:“说哪儿话,小弟有难,大哥还不是一样日夜奔波。”
    银海叹声:“可惜出事的老是我!实是垂垂老矣!”
    银河安慰道:“大哥只不过四十出头,哪来老态?这只是意外,怪不得谁。”
    银海叹息:“只怕人未老而心已老了……”
    “大哥别如此,咱回去,让小弟陪你喝两杯。”
    银海只是摇头轻叹,三人已往回路慢行。
    银河但觉大哥变了不少,以前总是不服老,豪气干云,此时却喊老不止,也失去已往锐气,自己不知该如何方能唤回已往的他。
    及至回庄,银星自知错事连连,向父亲请罪。
    银海只是教诲要他以后小心办事,也不忍责备。
    银星领受,黯然退去。
    银河则跟银海兄弟俩聚亭饮酒闲聊。
    银海不停叹息说老,酒兴也喝不起来,礼貌上银河陪完三巡,但觉哥哥倦态更露,遂起身告退。
    银海自也起身送他,此时却有破空声从屋顶掠来,压低声传来:“小海……”
    银河惊愕往屋顶瞧去。娇媚嫂子才这赶回,她见着银河,登时怔愕,脚尖差点勾及瓦尖而坠地,幸好及时醒神,猛将身躯提平,方自安然落地。
    此时银海也急得嘴巴张大,还好没被银河瞧见,否则就大为失态了。
    美娘落地,窘羞蹲身:“不知二叔在此,美娘失礼了。”
    她比银河大几岁,却叫二叔。
    银河有点困窘,赶忙回礼:“嫂子别见外,方才陪大哥喝两杯,走得较迟,打扰您了。”
    银海轻笑:“二弟方才刚说别见外,怎生现在就见外了?何来打扰之有?美娘她独自回来,难免走得慢些。回来慢些反倒是把你给吓着了。”
    美娘娇羞一笑,媚态天生:“路远又不好走,又怕回来吵了人家,只好偷偷摸摸,谁知仍被二叔遇上了。”
    银河更形困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美娘含笑又道:“二叔喝完了,要不要妾身再去热壶酒给你助兴?”她引开话题,也好让银河接口。
    银河急忙拱手:“不烦嫂子了,夜色已晚,改日再来,就此告退。”
    当下拜别大哥,赶忙离去。
    银海、美娘送走银河,这才浓情蜜意地相拥入厢房,话声连连,想必倾诉思情之苦。
    银河别去大哥,实是喝得不过瘾,遂找来文叔,两人同上多宝楼,和包光光那些小强盗喝个痛快。
    对于大哥一切,银河总是心事重重。他问过文叔,文叔也说银海平日皆守在东院,除了和美娘亲呢外,实是难得出来,甚至一切事情都交给银星处理,当真老态毕现。
    银河更加喟叹了,昔日风光何时再现?
    向展天自被父亲掴了巴掌,自行回困龙洞上了手链之后,满是愤恨地把所有人都怨上了。
    不过他最担心还是父亲那一关,眼看自己嘴巴已肿胀不堪,再打下去,那还得了?尤其是让那些手下见着,这个脸可不知往那儿摆。
    然而不去谢罪,恐怕更形触怒父亲,也让焦叔难以下台,左想右想,只好把自己装得更可怜,也好博得父样同情,下手轻些,应付过去就算了。
    岂知等了三四天不见动静,打听之下,原来父亲怒意未减,硬是不想见他,要杀了他,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传到向展天耳中更是不好受,心想:我是你儿子,你却狠心下毒手打成这个摸样。就算飞禽走兽哪来如此虐待自己骨肉?何况夺走银星玉金刚,全是私人恩怨,又非见不得人的偷抢拐骗,由得你如此生气?分明是心存歧视,焦叔就不会像他如此残暴,父子情竟然比不了叔侄之情,当他儿子实在倒楣。
    想归想,骂归骂,他可还不敢当面顶撞父亲,倒是后山那幕“借狂抛石”闹剧惹得他又想笑又够恨。想到自己装疯卖傻,扛着巨石满山跑,忒也觉得情急智生,反应够快,岂知那死银河,武功高强不说,连脑子也灵光得很,就在快得手之际,石头都抛出去了,他偏偏来个大反抄,硬将石块给抓回来。
    殊不知自己情急出了破绽,若不动声色,说不定还可反摆银河一道。
    不过自己倒栽得没话说,设计如此精密,仍旧斗不过银河,三两天就摸到这里,实猜不透他会是个怎样的人?自己有生之年可要好好斗斗他,岂可如此就认输了?
    他胡思乱想,事情未解决,也懒得练功,无聊之极地窝洞中,手链也不铐了。
    及近深夜,勉强耍了几招松松筋骨,准备就寝。闻得外面有动静,以为是父亲派人来提人,立即将链铐铐向手中,缩在一角,装成可怜样,免得父亲撞进来,见着自己生龙活虎,又免不了一顿打。
    动作方毕,青影一闪,来者不是向封侯,却是要银星保镖的那名较高蒙面女子。
    却不知她如何知道是向展天劫了镖而找到地头。
    向展天忽见这女子,怔诧道:“你是谁?!”赶忙站起,手链横胸护身。
    那女子冷笑:“你别管我是谁,我却知道你劫了玉金刚。”
    向展天冷笑:“现在不只你知,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
    他想此事可能传开武林,也非稀奇事,他哪知银河会替他保守秘密?
    那女子冷笑:“你承认就好,可惜你干了好事,换来一顿打,还上了链条。”
    “那是我家的事,你管不着。”
    “管不着也就不会来了!识相点,把东西拿出来!”
    向展天讪嘲:“东西早落入战神手中,有本事去找他要。”
    那女子冷森:“我要的不是玉金刚,而是那木盒。”
    “木盒?!”向展天惊愕不解。
    “不错,是木盒,快把它交出,否则我杀了你!”
    向展天灵机一动,暗自忖道:“别人为玉金刚而来,她却为木盒,难道木盒另有秘密不成?”
    他冷笑:“什么木盒?我可没见过。”
    “你骗鬼!不交出,要你好看。”
    向展天摊手四下一划,讪笑道:“你要不信,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你自个慢慢搜,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那女子冷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怒喝一声,身若幽灵,裁扑过去,五爪猛扣。
    向展天没想到她说出手就出手,一时不察,被逼得手忙脚乱,铐链连挥带扫,方自避开。
    他怒道:“来硬的?你以为我怕了你?”
    卡然一响,铐已落,招式尽展想将那女子制服。
    他招式虽猛,那女子却也不差,双掌凝劲,硬逼过去。
    两人空中连击六七掌,向展天双掌发疼,不得不避退。
    那女子飘落地面,冷笑:“不交出木盒,下一招就取你性命!”
    向展天一招落败,又是败在女子手中,怒火中烧:“放屁!”当下运起索命鬼指,立时拿幻青影,腥风扑鼻,排山倒海般欺压过去,奸黠冷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话未落,招已至,掌影如墙,充斥数丈方圆,让人避无可避。
    那女子乍见索命鬼指,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那是你自找的!”
    敢情她也是用毒行家,见着层层掌影逼来,她不闪不避,双掌扣前,十指如勾,宛若扑鹰掠食,迅雷不及掩耳地反抓向展天掌指。
    向展天以为索命鬼指剧毒能伤倒她,更是尽吐真力。
    双掌指互触,叭然一响,掌掌相击,指指相刺,向展天唉呀急叫,赶忙掠退,十只指甲,断了七八片。
    他惊急直叫:“你不怕毒?”见着指甲断了,心疼不已。
    那女子冷笑:“凭你火候,还早得很!”趁机又再扑往向展天,准备擒他逼问下落。
    向展天眼看毒功伤不了人,心知不妙,逃为上策,岂知此女武功甚为高强,夺门不易,眼看就要被逮着,不得下抓起铐链当武器甩砸对方。
    那女子更狠,右手一一探一缩,像长了磁铁般硬将链铁吸抓过来,再一探爪,十拿九稳可扣住向展天。
    外头传来叫声:“少堂主出了何事?”焦三绝闻及困龙池有喝声,深怕向展天出事,已赶过来,还在半途就已先行出声,也好抡点先机。
    那女子闻声,未敢再停留,猛然收爪,冷森道:“暂且饶过你,不交出木盒,有你好受。”
    说完倒掠而退,电射出洞,逃之夭夭。
    向展天嘘口大气,暗呼好险。
    前后脚之差,焦三绝已赶来,见着向展天汗流满面,急问道:“少堂主,有人侵入?”
    向展天不愿把此事说开,点头:“有蒙面人,不知所为何来,已被我打跑。”
    焦三绝急道:“你可受伤?”
    向展天摇头:“还好,没被伤着。”
    “那我追去瞧瞧,是何方人物。”焦三绝赶忙掠出洞口,也不知迫往哪里,只好随便找条山径追去,过了盏茶功夫方调头回来,自是追不到人,告诫向展天要多加小心,方自离去。
    向展天不知那女子来历,猜也猜不着,暗道:“她会是谁?怎会不怕索命鬼指之毒?还把我指甲弄断?”
    瞧着自己断裂指甲,更是怀疑那女子身份。
    “她为何想找回木盒?难道木盒另有秘密?”
    他想及那女子不惜拚命要找回木盒,其中必有问题,也相信木盒可能藏有秘密。
    然而木盒已被自己丢在管涔山里,一时也拿不回来,也无法找出是否真有秘密,自己时下待罪之身,自是不便前去寻找。然而他又想到那女子若真的欲寻得木盒,必定不择手段,除了仍会再来找自己,也可能探出失镖地点而大行搜索,若木盒被搜走,不就平白失去一桩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愈想他愈是不安,愈想赶在前头寻回木盒。
    “不管了,反正爹是要处罚我,两趟一起罚岂不省事?”
    不再理会自己待罪之身,他匆匆收拾些简单衣物,连夜赶往管涔山,有了前次银河尾随发现玉金刚秘密之后,他已特别小心行踪,以防有人跟踪,每行五里,十里皆须迂回盘绕,以确定无人跟踪才再潜往目标。
    接连三天三夜,他方抵往管涔山,那木盒他记得是抛在一处山谷,他乃为了断绝银星等人寻着线索而找的特定地点,是以印象颇深,没多久已找着山谷。
    此谷塞满乱石、杂草丛生,东西又是从上往下抛,十分不易寻找,不过他甚有耐心,终于花了两个时辰才在一处乱石堆中寻得,木盒已嵌入地面一半多,却未破裂,可见其硬度可比坚铁。
    寻到木盒,他甚为欣喜,赶忙抓在手中,上下找寻。
    “到底有何秘密,让她们如此急于寻得?”
    反覆找寻不可得,他只好将木盒一片片拆开,终于在底层发现一薄黄册子,更是激动地将它抽出,册子已发黄,似皮又似宣纸。
    向展天心知这必是武功秘芨,却不见题字,不知是何功夫?欣喜激动之下已掀开第一页,他发现这本是连着长长书卷,为了容易隐藏,才把它裁剪成小册子。
    第一页满是文字和图形,第一行则写了八个隶书:“菩提八掌,掌震八天”。
    “这是菩提八掌?!”
    向展天好似着了魔般双手抖个不停,双眼瞪得极大,似乎一不小心而把字迹给看错似的,他看了又看,翻了又瞧,越看越是激动。
    “这真是善提八掌?”他整个人已疯狂。
    菩提八掌,少林绝艺,当时曾沦落蕃邦,好不容易才被疯僧寻得,交回少林,没想到现在又被偷了出来。
    向展天更能知晓这掌法的威力,只要练得七成,普天之下已鲜有敌手,掌出必伤人,所以少林弟子除非得道高僧不得练此武功,免得多造杀孽,而几乎所有练成此掌法的少林高僧,皆能独得天下第一高僧封号,可见其功力之霸道和厉害。
    向展天喜不自胜:“该是老天有眼,赐我奇功,独步武林该我莫属了。”
    舍不得秘芨在手,先练上一段再说,然而瞧了许久,仍觉得此功博大深奥,非三天两夜可学会,他也不气馁,立即将它藏妥于胸怀。随后将木盒毁了,这才小心翼翼返往霸英堂。
    三天后,他又潜回困龙洞。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虽获得秘芨,却坏了大事。
    原来他走后两天,焦三绝好不容易劝得向封侯心软了,想罚过儿子即算了,没想到要传人时,却找不到儿子,气得他当场吐血,吼着要将向展天给杀了。
    向展天还以为没事,安心地窝在困龙池,耐心看他秘芨,岂知心未安个几刻钟,焦三绝已匆匆赶来。
    他急道:“展天你快躲开!”
    向展天不知大祸悔头,闻及声音,正想报以喜讯,快步迎向洞口:“焦叔,我回来了……”
    焦三绝却紧张撞来:“你快走,你爹来了。”
    “我爹!”向展天乍闻之下,心知不妙,如丧家之犬想逃,切声直叫:“怎么办!偏偏又出事了……”
    逃了也好,他又想到藏在内洞秘芨,想折回,拿了再逃。
    焦三绝搞不懂他为何要折回,简直不要命了,赶忙喝吼:“还不快走!”
    向展天进退维谷,愣在当场,方定过神想先保住性命再说。
    向封侯霹雳吼声已暴出:“你还想逃?”
    本是硕壮的他,经过几天折磨已瘦得多,也憔悴得多,两眼喷火,咬牙切齿扑来:“畜牲,我杀了你……”手中利剑猛往向展天劈去。
    向展天急哭泪水:“爹……”没命逃开。
    焦三绝更是快速拦向向封侯,急喝:“大哥不可!”眼看拦之不及,只好硬撞,身如弹丸直撞过去。
    向封侯只顾杀子,怒喝“别逃”,一剑劈落向展天背脑。
    向展天尖叫,背脊中剑。
    焦三绝大吼住手,撞得向封侯偏跌地面,利剑也划斜,在向展天背面划出匕首形血沟。
    向展天尖嚎,滚落地面,没命地爬开。
    向封侯仍怒不可遏,举剑又想砍:“畜牲……我杀了你……”
    焦三绝可不让他再出手,如压大乌龟般把他压在地上,急喝:“大哥手下留情!”
    向封侯已失去理智,直吼着要杀人,双目尽赤外吐,拖着焦三绝,一爬一爬地想砍死儿子。
    如此向展天涕泪纵横爬在前头,向封侯,载着压背的焦三绝爬在后头,一个吼,一个叫,一个杀,一个逃,却是骨肉相亲的父子。
    向音茹赶来,见状已泣不成声,急扑父亲:“爹,不要再罚了……”
    “我要杀了他……杀了这畜牲……”
    向封侯仍自失去理智挣扎。
    焦三绝见向展天背脊伤痕深及露骨,鲜血直冒,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只好回头直叫:“三弟快把展天带走!”
    童震山早就赶来,他虽对此幕悲剧甚为痛心,但他一向忠心耿耿,又对向展天不满,足以一直未出手阻拦或帮忙。现在被喊,犹豫一下仍走往向展天,心想好歹先止住他的血再说,遂奔前抓起向展天。
    岂知这一抓,向展天以为落入父亲手中,更没命挣扎,还好童震山孔武有力,扣得死死,带往远处。
    向封侯眼看人已被抓走,更是疯狂:“站住……我要杀了他……快放他下来……”长剑乱抖,连压在身上的焦三绝和向音茹也想砍。
    焦三绝眼看不行了,深深叹息,赶忙截他昏穴,向封侯始安静下来。
    “音茹,你照顾你爹,我去替你哥哥治伤。”
    向音茹泪流满面,颔首道:“焦叔快去,哥哥好像也不行了。”
    焦三绝长叹,快步走往向展天,他已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他马上从童震山手中接过来,抱入困龙涧中加以疗伤。
    见及那匕首形血沟,从右肩头斜划背心再平切右腰骨,少说也有尺余长,还好利剑尾锋拐弯平切右腰骨,要是让它直划左腰,再加上冲力,保证削烂整个左腰,他哪还有命在?
    尽是如此,这伤口也是要命,他足足缝了四五十针,方将它缝合,然后替他敷药,再喂服药丸,这才安心置他于床。
    一切就绪,他才转身出洞,向音茹仍抱着昏迷父亲,泪水直流,童震山冷漠站于一旁。
    见着焦三绝,向音茹急问:“哥哥如何?”
    焦三绝安慰道:“不碍事,倒是你爹……唉!先扶他回去吧!”
    童震山冷道:“要是展天再跑了,岂不又把大哥气死?”
    焦三绝叹息:“今夜他恐怕无法行动。”
    童震山道:“我留在此照顾他。”
    “如此也好。”
    焦三绝心想有人留下也好,免得又生事端,随后和向音茹扶起向封侯往回路行去。
    童震山则坐于洞口,有若天神般凛凛生威。
    向封侯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时分,他变得沉默寡言。时而叹息,他仍怕向展天再去为非作歹,干脆下令把他关入牢房,免得再出事端,想及儿子如此,心灵更是绞痛非常。
    向展天有伤在身,又有童震山守门,想逃也逃不了,只好被抓入牢中。时下他只想把伤养好,再偷偷练菩提八掌,是以临被抓入牢中,他仍暗中带了秘芨,以便能找机会多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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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银箭杀手
    匆匆月余已过。
    向展天伤势渐渐复原,在焦三绝细心调养之下已好了七分。然而最让他高兴的莫过于菩提八掌绝学,他竟然能有所领悟,一窍通百窍通。第一式“菩提献佛花”已悟得七八分,只差空间不够,不得大力施展。
    此时他才想到何时才可出狱,不禁问向守卫,守卫回答不清楚,待二弟向展文前来,他更紧张追问,结果父亲根本没放他意思,似想关他一辈子,突闻消息,他哪还有心情练功。
    “爹啊爹,您为何如此绝情?想把孩儿杀了?一剑不死,又想困死孩儿!您良心安在?”
    向展天暗自流泪,每当背脊隐隐作痛,他就无法自拔地憎恨,虎毒不食子,父亲却想把自己给杀了,他好恨。
    “为什么爹您要对我如此?我又哪里做错了?我有聪明头脑,我有高深武功,我能让霸英堂发扬光大,为何爹您总是说我做错事?”
    想及自己本可以接掌霸英堂,没想到却要老死狱中,一切美好计划,一切万丈雄心就要从此断送,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就此自杀算了?
    他不甘心如此年轻就死了,他不甘心壮志未酬身先死,更不甘心在获得少林第一绝学之下死去。
    他决定要把自己弄出来。
    他还要掌握霸英堂大权。
    “爹,你别怪孩儿,是您逼我的……”
    向展天熬了一天一夜,终于下定决心,他要走出这牢房,有了决定,心情反而轻松了。
    却不知他的决定如何?
    好不容易挨到深夜,他才有了举动,躺在床铺上轻轻呻吟,翻复不已,随后已转为沉吟,脸色更逼得苍白,还渗了汗珠。
    守卫本在打盹,忽闻呻吟已惊醒,突见少堂主十分难受模样,急道:“少堂主你怎么了?是不足伤势复发了?”
    向展天呻吟不断:“大概是吧……”
    “属下立即去请副堂主。”说着守卫即想奔出。
    向展天急忙叫住他:“不必了……三更半夜,岂好打扰他老人家?”
    “可是少堂主的伤……”
    “不碍事……你帮我上点药……”
    那守卫犹豫一下,打开牢房是否恰当,但想及他是堂堂少堂主,将来掌门人,虽被关在此,也只是一种处罚,他自不知堂主要关他一辈子,总有放他出来时候,替他敷点药有何不可?何况外边守卫仍多的是,该不会出问题才对。
    当下立即含笑:“少堂主你等等,属下这就替你敷药。”说着很快将牢房打开。
    向展天一声“多谢”,直等守卫走近自己不及三尺,这才突然伸手截向他昏穴。
    守卫大惊:“少堂主…”话未说完,连躲都躲不了,已栽软下来。
    向展天马上扶着他,置于床上,再将他衣衫脱下,换穿自己衣裳,自己也穿上守卫衣服,解下他腰间钥匙,然后替他盖上棉被,后脑朝外以免被认出,他这才溜出牢门,将锁扣上。
    他突然想到要远走高飞,然而那将会引起霸英堂弟子追捕,烦不胜烦,尤其他又想到更好的方法,自不必远走高飞了。
    心意已定,慢慢潜向石梯,往上行去,他素知守卫位置,大方走出去。
    两名卫兵发现有异,转身回头。
    一名问道:“阿明,时间未到,你怎可出来?”
    “我肚子痛……”
    向展天抱着肚子,正好可以掩去面目,待要逼近守卫,双手各一个,将两人点倒,猝然掠身出门,右手打出两颗预先捏好的腊丸,直取右边两名守卫腰际齐门穴,身躯则快捷左掠。
    守卫方自发现有异,已来不及喊叫,纷纷穴道被截,昏软下来。
    向展天又快速将他们扶正,不过右边那两名仍栽下,兵器落地,卡锒有声。
    向展天暗自叫糟,马上赶过去将来人扶正,并捡起长剑。
    暗处传来喝声:“什么事?”
    向展天马上压低窘笑;“没事,打了盹……”
    暗处也传来惹笑:“老杨小心点……喝了儿杯就如此,小心掉头……”不再回话。
    向展天这才安心,瞧瞧守卫,六人一排,若非自己知道人数,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甚得意自己算得准确,而能轻易过关。
    他四处瞧瞧,但觉无动静,这才大步走向父亲住处。
    他是少堂主,自然对守卫暗号清楚,逢有消息,只要照暗号答覆,自也无事,没多久走出牢房区,回到庭园,远远瞧着自己那栋撼天楼,不禁感触良多。
    当下暗下决定,终有一日要让撼天楼撼倒天下,想到撼倒天下,豪气一爽,更加决定做这件事,遂往右边花径行去,转过几处花园,来到三层如宫殿楼宇,可见及第一楼门顶悬有“霸英楼”三字,字字斗大,气势不凡,四名守卫来回巡逻。
    向展天心知那四名守卫武功不比寻常,硬闯不易,还好当初设计霸英堂时,皆设有秘道。他从小随父亲走过不下千百遍,自能熟悉如常,他很快找到一座假山,按下假石,秘道已现,他很快闪入,秘道立即恢复。
    秘道黑暗,却难不倒他,摸索一阵,他确定已抵父亲寝室,这才慢慢推开秘门,乃是一书墙背面,他探头窥视,发现父亲正熟睡,当下满意地走出,小心翼翼接近,直到瞧清父亲面容,他也一阵心酸。
    昔年雄霸天下的父亲,此时却消瘦得紧,脸容松垮,皱纹更深,显得病恹恹。
    他暗道:“爹你这是何苦呢?”
    感伤中,他却从未想及父亲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全是他一人所造成。
    “孩儿已足够替你分忧,你何不让孩儿放手一搏?”
    向展天感触良多,动作可没停,他怕父亲醒来,已先撒一道迷香粉。
    但觉无虑,才欺身靠近向封侯,伸手抚向父亲脸颊,长叹:“爹,从几何时您再也没摸过我的头,我的脸了,现在换孩儿摸您……孩儿仍是爱您的……也许这样你才会快乐些,也许这样,你我才会相处得更愉快……”
    喃喃念了许多感人话,他才拿出一颗红色米粒大小丹丸,喂服他爹口中,然后催化丹丸,这才退后三步,下跪地面,连磕三个响头。
    “爹,希望您谅解,孩儿并非如您所说一无用处,将来有一日你会觉得孩儿做的并非错事,冒犯之处,来日再谢罪。”
    又磕三个响头,向展天才依依不舍地退出秘道,带上书墙去了。
    不久他又潜回牢房,换下衣服,也把守卫移向外头。
    等到守卫醒来,向展天则说守卫临时睡着了。
    守卫虽不信,但碍于他是少堂主,不敢追问,私下又问及外头守卫,他们可不敢承认着了道儿。但他们心里有数,少堂主可能出过牢门,但他现在仍安然在牢中,他们自可交差,谁又愿意多事?皆闭口不提。
    第二天中午已传来掌门昏迷消息,向展天暗自高兴没有失手,第三天他又得知父亲醒来,精神有点恍忽,似乎已失去记忆。
    向展天闻知,更是大乐:“看来不久我即可出去,并掌大权了。”
    过不了几天,焦三绝来探伤,向展天要求放他出去,焦三绝碍于职守,只答应让他晚上出去。又过了半月,干脆将他给放出来,他终于获得自由。
    他先礼貌上拜谢父亲,然后又回到困龙池,说是忏悔,却暗自练功。
    一日午夜,冷月清挂,银光淡射。
    向展天光着上身苦练菩提八掌。
    第一招“菩提献佛花”他舞得出神入化,只见层层掌影宛若万盏莲花齐开,充斥天地四方,那花瓣似光箭般伸缩,伸则暴射数丈远,仿佛乱箭齐发,光影过处,泥地凹凹洞洞百孔千疮;缩则瓣尖倒卷,宛若虎豹利牙,妖魔利爪,足将天地宇宙万物吞噬殆尽。
    一掌扫向十丈开外松枝,劲风扫过,松针纷纷下坠。向展天大喝,掠身丈二,大掌一吸,松针鱼贯倒射空中,他使劲一带,气施回冲,千万支松针猛撞松干,咻然一响,针针刺没,只留寸许外头闪闪青青。
    向展天哈哈大笑:“第二招菩提迎残柳!”
    身如柔柳摆荡,掌劲待吐之际——
    忽有冷笑传来:“好一个菩提八掌!”应声而落,正是数月未见的青衣蒙面女子。
    向展天乍见那女子?冷笑道:“你来得正好!尝尝本少爷功夫!”
    喝声方起,人如柳絮乱摆,掀向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怠慢,冷笑:“别以为学会了几招就想升天,姑奶奶照样制得了你!”
    不由分说,她也出招迎敌,只见她身如鬼魅,东飘西掠,幻起十数人影,虚实莫分,裹着向展天转去,一有机会即见探手搏招。
    向展天不在乎对方移形换位之精巧,兀自将菩提掌法舞至极限,那柳态般摆荡愈来愈快,愈来愈急,及至后来,宛若蟠龙升天,拖带气流成形,宣腾翻绞,汇聚狂流,逼得那女子如置狂风暴雨之中,不得不引功力拚。
    她冷喝:“好功夫!”猝然晃动身形,随波逐流穿梭于气流缝隙之中。
    两人胶着相缠,打得难分难解。
    忽而向展天掌劲齐吐,全扫向那女子左胁面,那女子身在空中,竟能再拔身高跳七尺,避开掌劲,一个“倒打金钟”,反扫回来。
    向展天赶忙缩头,掌刀划过,忽地飞起,他不甘示弱,右手反抄,劈下那女子衣角,正觉要回面子之际。
    那女子突暴探利爪,竟是黑森森指甲,又若幻影,闪着黑光而来,每闪一次,那指掌就大了一倍,及至五六闪,好像一张大网,硬将向展天罩在网中。
    向展天大骇,那手掌会这么大,只有一个可能,必是逼向门面不及七寸。想躲已是不及,硬是吐出口水当暗器,想打穿那魔掌,身形则用力往下沉,以避开掌指。
    岂知那女子冷笑不已:“由不得你!”手掌不知怎么一翻,那口水就已到了掌背,顺势直射,她却将手指往下扣,未扣及门面却扣住向展天左肩。
    向展天唉呀一叫,整个人已软下来。
    那女子飘身落地,右手仍按住他肩头,冷笑道:“你敢再作怪,休怪我折了你肩膀。”
    向展天怒斥:“本少爷已落入你手中,要剐要杀随便你。”
    那女子冷笑:“杀了你手脏,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这里没有你的东西!”
    “谁说没有?就是你所练的菩提八掌秘芨,它原是藏在木盒里边。”
    “我没练什么菩提八掌!”
    “你还敢耍赖?刚才你耍的又是什么?没让你尝尝分筋错骨,你岂会说实话?”
    那女子猛一用劲,向展天顿然觉得一股劲道从头贯下,化为尖刺,刺向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疼得他直冒冷汗,及至后来似要把整个人给撕开。
    终于他忍受不了,骂道:“你这卑鄙女人,用这下流手段!”
    那女子冷笑:“不用这手段,岂能让你就范?还不快拿出来!”
    “你不放手,我怎么拿!”
    那女子连封他数处穴道,始放人,冷道:“再耍花样,要你好看!”
    向展天怒瞪她一眼,悻悻折回洞中。
    那女子寸步不离跟上。
    向展天入洞,在一大堆书籍中找出菩提八掌秘本丢给那女子,冷斥道:“你最好练得走火入魔!”
    那女子懒得理他,接过秘芨,翻阅一遍,觉得是先前那本没错,遂冷笑:“向展天你所作所为,姑娘不管,可是犯着了我们,你只有吃不完兜着走的份。下次再犯到我手中,你自己认命吧!”
    说完,甩头即走,一闪身,没入黑夜中。
    向展天揉着肩头,怒目直瞪,直到觉得对方走远,才冷笑道:“恐怕下次你就要爬着来见我了!”
    得意奸笑,又从书堆中找出一张纸,那图文竟和菩提八掌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知道那女子必定会回来索取秘笈,是以事先把秘芨描绘下来,分成一张张存放,如此自能保存完整招式,也不怕秘芨被要走时练不了这秘功。
    深自为自己杰作感到得意,他不停笑着。
    “别以为我那菩提八掌打不倒你!虽是不大纯熟,却也让着你一点,否则你怎会信?”
    看样子向展天之所以会败在那女子手中,虽尽了力,却未拚命,否则也不会输得如此惨,原是想借此作败而交出秘芨,免得对方不断来纠缠。
    得意之后他仍自认真练功,然而练来练去,总是得不到要领,不如把聪明的弟弟找来,他书读的不少,各项武功典籍更涉猎甚广,只可惜双腿天生残废,否则他倒相信弟弟成就会比自己高。以前受他指点,练功自是顺利多了,现在碰上难题,找他来帮忙,自也有所帮助才对。
    是以顾不得深夜,他赶回庭园,将正在练毛笔字的弟弟抱来。
    向展文比他小一岁,两人长得差不多,眉毛较短,眼睛细小,也显得清瘦。但向展文倒有一股书卷气,让人觉得他该是通文术士之人。
    他被抱坐于连地床铺上,怪可怜而哭笑不得说道:“大哥深夜把我押来,有何重要急事?”觉得双腿软绵绵不甚雅观,伸手将双腿叠成盘坐状。
    向展天笑道:“二弟你可知我上次为何冒着被爹处罚的危险,偷溜出去?”
    向展文无可奈何道:“谁知道!我只知道大哥差点把爹给气死,还在背上留了一道大疤痕。”
    “那是有代价的!你看!”
    向展天把秘芨摊向向展文。
    “这是什么?”
    “你看了便知晓。”
    向展文接过手,仔细一瞧,双手也抖了起来:“这是少林秘功菩提掌技。”
    “正是。”
    “实在太好了!”向展文欣喜之态竟比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是他不能练武,却对武功招式特别有兴趣,见此秘本,他岂有不高兴之理?
    然而高必过头,他却忽而惊心,急道:“哥,你可是偷自少林?那快点交回,否则恐怕会惹麻烦。”
    向展天笑道:“放心,这秘本可能是出自少林,不过我可没这本事偷出来。是别人偷的,哥再去把它描绘过来,你没看到全是新纸?”
    向展文翻动秘本,果然全是新纸,这才安心:“不是你偷的,罪已去了大半,不过苦练了它,将来施展开来,被瞧见了,仍是不妙。”
    向展天道:“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啊!你想法把这八招融合贯通,然后把它隐去,取其精华,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向展文道:“大凡精招妙式都有一定表现方法,想隐去并不容易,何况就算隐去,对行家来说也瞒不了,就像焦叔的剑招,仍被银河看出来历。”
    向展天道:“你就试着做,能隐多少算多少,至少要能融会贯通,必要时咱们再用来救命也无不可。”
    向展文点头:“也好,说真的,秘芨绝功在手,不去钻研,还真的有点不甘心呢!”
    兄弟俩视目而笑,向展文遂仔细瞧看秘芨。
    他本就把此功夫当成难题来解,岂知瞧过第一式之后,才发现这功夫该是难上加难,不论投足举手,运气逼劲都有一定道理跟禅学,实是不易悟。
    他在瞧,向展天也在旁边看,兄弟俩认真地研究,有若老太婆穿针引线,目光瞬都不敢瞬一下,深怕一眨眼,重要精采的部位就此忽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向展文方有所领悟说道:“这招式果真奥妙无常,非得细心使用不可,又如第一招‘菩提献佛花’,虽然招式复杂,却得注意方位和角度,它本非置人于死地的杀招,是以用之太过却往往失去应有威力,只要加以收敛,再准确运用,必能大增效果。”
    向展天道:“只能伤人,不能杀人,威力岂非大打折扣?”
    向展文笑道:“这即是佛理存在,其实这招式虽只伤人,威力仍十分霸道,若施开来,寻常对手仍得身负重伤,因而落败,如果要杀人,再补一刀即可,反正受了伤,对方已无还手之力,还不是一样要任凭你宰割。”
    向展天闻言这才有了笑意:“原是把杀人分成两段进行,即是佛家仁慈之心。呵呵,哥哥也学学佛家,造福人群哩!”
    接着向展文又继续解说其他招式。
    向展天有了弟弟指点,进步更是神速,功力为之大增。
    两人日夜不停探讨,十余日已过,向展天已练得“菩提献佛花”,“菩提迎残柳”,“菩提落秋叶”及“菩提化残雪”四招,虽未及得完全吸收,却也架势十足舞得虎虎生风,尤其第四招“菩提化残雪”更是霸道,只一施展,周遭空气为之奔腾汹涌,林叶乱飞,实是猛不可挡,这才满足他狂烈的暴力威。
    清晨凉爽,雾气蒙蒙。
    兄弟俩走出洞外,展天在练武,展文则坐在旁边指点。
    第二招方练完毕,忽有一阵冷风袭来。
    向展天已发现有人,登时大喝,扑向左侧,立时有掌风击来,将他逼退。
    向展天落地一瞧,冷笑:“原来是你?!”
    来者正是半月前夺走秘本的青衣女子。
    她冷笑走了过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假秘芨给我?”
    向展天黠冷笑着:“那明明是正本,岂有造假?”
    “纸是正本,你却篡改不少口决!”
    向展天冷笑:“那秘芨已过久,难免会磨损……”
    “胡说!少林视同珍品,保护有加,那来磨损?分明是你动了手脚!”那女子冷喝:“再不拿全本出来,姑娘非杀了你不可!”
    “杀了我也没用,我实在没拿。”
    “你敢狡辩!”
    那女子怒不可遏,掠身扑掌,已然发动攻击。
    向展天有意试试身手,冷笑一声,“菩提迎残柳”化掌而出。掌若游龙,缠着那女子不放。
    那女子冷笑:“别以为学了菩提八掌即能赢得了什么?”
    她突然一改先攻手法,顺着向展天手势,他方想往右旋,那女子则早已斜往右侧,双方一时未曾交掌,倒似如两只追逐蝴蝶,东飞西逐,滚得团团转。
    向展文起初不知那女子为何只躲不攻,躲躲藏藏穿梭于向展天掌劲空隙中,他掌劲有若彩带旋飞,那女子却如穿梭彩带的蝴蝶,飘来躲去,看似逃命,却能应付自如。
    蓦然那女子见及向展天已把此招施展一遍,想重头再用,她冷喝:“你死得来!”暴起身形若滚筒,凌空倒旋而下,掌指之间化成无数光影,似将天空一分为二,发出嘶嘶啾急声,让人裂起鸡皮疙瘩,看那掌指探开,快逾九天玄光。
    向展文但觉不妙,急喝:“哥快退!”想救人已无能为力,只好顺手抓来石块抛出,心想能砸多远算多远。
    向展天正于万劫之中,眼看那女子掌指已近,逼得自己无法施展此招,只好落地逃命,猛往下坠,唰的一声,左肩衣衫已破,被抓出几道血痕,他恨得牙痒痒,滚身而起,跳过霸道较生疏的“菩提落秋叶”,改为“菩提化残雪”。
    只见他两掌猛化金刚神臂,霎时有若天神下凡,挟泰山北斗之势,在丈二方圆翻绞,旋得四面飞砂走石,遍体生疼,两道掌影,真如两座巨山压将下来。
    那女子见状惊呼:“你已学了第四式?!”
    眼看那掌劲来势汹汹,自己避无可避,只好猛吸气,双掌迎出,化成淡淡青蓝,指甲变得灰黑,一道腥风传来。她也反扑向展天,双方已然硬碰硬,卯上了眼。
    向展文见她用招,惊讶道:“这不是索命鬼指!”急喝:“快住手……”
    岂知两人箭已出弦,覆水难收,双方凌空交错,砰砰裂裂,连击数掌,各有惊叫声传出,两人已倒摔而出。
    那女子跌退数丈,幸好抵着一棵古松,否则必将落地打滚。她不得不佩服菩提八掌的威力实是强得吓人。
    向展天则倒退数步,身形晃了几下也定过神来,可是双手掌心各有四道指痕,泛流黑血,刺辣难熬。
    他惊心不已,自己偷学索命鬼指,可说已是天下至毒,对方竟然还有更高毒指?眼看毒热难当,也不知该如何了!
    向展文爬身过来,急问:“哥你伤得如何?”
    向展天甚是不甘:“中了毒,不过没关系,大不了花点时间去解。”
    那女子已冷笑:“你去解吧!可惜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向展天冷笑:“别以为你了不起!”抓向怀中,倒出丹丸服下,稍运气催化,以为定可化去,却仍觉得疼辣僵麻。
    那女子讪笑:“常人中了你的索命鬼指,没命可救,学了索命鬼指的人中了我的毒,也只是没药可救。”
    向展文斥道:“放屁!我找焦叔,照样能治!”
    那女子冷笑:“可惜你只有半刻钟了,你认为我没办法留你半刻钟?”
    向展天不禁焦急了,他确实没把握在半刻钟之内突破这女子防线,眼看双手辣疼不停漫延,不知该如何。
    向展文立即喝道:“你把解药交出,我给你全本秘芨。”
    向展天急道:“二弟不可。”
    向展文道:“大哥,保命要紧。”
    那女子冷冷一笑:“这才像话,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拿来!”
    向展文很大方将怀中秘本丢予那女子。
    那女子接过手,惊讶道:“你倒甚为大方?不怕我食言?”
    “不怕!”向展文回答甚干脆。
    那女子冷笑,深怕秘芨有假,特别注意正本所缺失的口诀,但觉完全吻合,这才满意轻笑:“向展天你果然狡猾……我正想食言……”收起秘芨,做出欲离去状。
    向展天大急:“你敢?”想拦人。
    向展文急忙伸手拉住他:“哥,让我来。”
    那女子转身回来瞧往向展文,淡笑道:“我是想走,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留下我。”
    向展文冷静道:“我们可以合作。”
    那女子惊讶:“合作?如何合作?你又能跟我合作什么?”
    向展文甚有自信,说道:“你要这秘芨,根本不是要练它,而是想破解它!”
    此言说出,不但那女子惊愕万分,连向展天也怔诧不已,那女子冷喝:“你胡说!”
    “我没胡说。”向展文自信道:“当我大哥用上第二招‘菩提迎残柳’,你能从容应付,表面看来是在避招式,事实却是试探游走这招式的空隙,你走得甚是从容,可见是下过功夫去破解,我大哥才会败在你手中。”
    那女子脸色微变,向展天亦是不敢相信如此完美的招式也有人能破解?
    向展文继续道:“及至我大哥突然施展第四招,想必你未学会破解之方法,或是根本未窥得其中奥秘,因为大哥从第四招开始才抹去口诀。你自无从学起,是以未能从容应敌,只能硬拚,对是不对?”
    那女子忽而长笑:“你果然眼利,看得一清二楚。可惜我又何须跟你合作?就算你们学会菩提八掌,将来照样会被我破去,仍然是我手下败将!”
    向展文道:“想是如此容易,可惜你不了解菩提八掌后边四招,那才是最高武学,别说破去,甚至想学都难。你三番两次想夺得秘芨,甚至潜入少林重地盗取,可见必和此掌法有所渊源。当然那必是败于此掌法之下,又可能是一段深仇大恨,不过看你如此年轻,当不会是结仇之人,因为少林派近年已无人学得此功,就是疯僧也是懂得皮毛而已。可见这段恩怨已是六七十年,甚至百年……”
    那女子更是惊心:“住口,再说下去,我就杀了你!”已露杀机。
    向展文谈笑自如:“杀了我,对你是一种损失,我既然能一眼看穿你化解菩提掌的招式,就能容易破解其它各招。你,尤其是你家老祖母花费毕生精血,仍败于菩提八掌,想解此招时,必定以败阵时所受的利害招式为拆解方式,那是不大正确,因为招式因人而异,然而却归于创招之人为主流,只要找出主流,自该能化解。若有了偏颇影响,恐怕难上加难,你家祖母解了那么久,该是受此因素……”
    那女子斥喝:“我没祖母,不许你乱说!”
    向展文见她杀气已失,想必说动她的心,遂不再言,轻轻笑着。
    那女子恢复冷静:“没想到你还能知道那么多,我倒真的被你说动了。你说说看,如何合作?只要你能化解菩提八掌,其他条件,姑娘大概都会答应。”
    她果然对菩提八掌化解方法重视非常,想必又是另一番恩怨。
    向展文心里有数,却不再多提,这可是她家私事。
    向展文轻笑:“既想合作,该先把我大哥毒性化去吧!”
    那女子点头:“自该如此。”立即抛出一颗青色小丹丸。
    向展天接下它,考虑都不考虑,因为毒性已逼至心脏,再不解去,哪还有命,赶忙服下,传来冰凉,反逼毒性。他知道是对了药,冷哼一声,暗示弟弟,却对那女子甚为不甘心。
    向展天这才满意点头:“姑娘给了解药,已表诚心。在下只负责解开菩提八掌招式,其他如何合作,就由我哥哥谈吧,我一向对江湖事没兴趣。”
    那女子颔首,遂拱手向展天:“不知少堂主要如何合作?”
    向展天没想到弟弟这么快已把事情丢来,自己一时未作准备,反而乱了心,赶忙瞧往弟弟,不知该如何应对。
    向展文笑道:“既是合作,哥也该把方才恩怨抛开,然后看有何利于你的事情,找她谈判。因为我也是在为她尽力啊!”
    向展天颔首,一时未想到何事可谈,但却不愿考虑太久,让对方有一种把自己看呆的想法,立即冷道:“看在弟弟份上,这过节就此化去。”
    那女子拱手:“多谢,却不知少堂主有何计划?”
    “这……”向展天一时想不来。
    向展文替他说:“我哥哥想叱咤武林,扩大地盘,你能帮他?”
    那女子轻笑:“他还真有野心。”
    向展天冷道:“这事我自己来即可,何须人家帮忙?”有点责怪弟弟。
    向展文笑道:“叱咤武林,当然要有真本事才行,可是有些事却不使亲自出面,要她去办岂不省事?”
    “我有何事不能出面?”
    “这就得哥哥自己想了。”
    向展天道:“除了多宝湾那地盘,爹老是阻止以外,实在便宜双鹰盟了。”眼睛突然晶亮:“三江门如何?要扩大地盘,迟早会卯上他们。只是爹一直没勇气拿下他们!嘿嘿,要搞就搞大些,双鹰盟又算得了什么?”
    向展文道:“哥想如何即如何,不过此事只能来暗的。”
    向展天不解:“为什么?把三江堡拿下不就成了?”
    向展文道:“骤然拿下,简直巧取豪夺,对本门有损正义。而且三江门各地分舵也会造反,倒不如暗中攻下三江堡,俘掳三江门首脑。他们在群龙无首之下,自然会渐渐瓦解。”
    向展天击掌叫好:“妙绝!这样爹该无话可说了吧!武林本就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那女子冷然一笑:“想不到少堂主口气倒不小,要吃下三江门。”
    向展天冷道:“没有你,我照样能顺利进行。”
    那女子冷道:“你去吧,没人会管你。”
    向展文说道:“这是交易也是合作,而且霸英堂不便出面。”
    那女子道:“随便你们,反正小小三江门,姑娘还未放在眼里。”
    向展文道:“如此甚好,不知姑娘何时有空?”
    “随时都行?”
    向展文沉吟道:“不如十天后的中秋夜吧。”
    那女子咯咯直笑:“好一个中秋夜圆,血溅三江门,届时姑娘必定奉陪。”
    向展天显得兴奋:“咱如何碰面?”
    那女子冷道:“姑娘自会去,何须碰面?”
    向展天脾气又升,向展文立即道:“就约二更庐山脚下,届时由我大哥先攻。”
    那女子冷道:“随你!只是我不愿你我合作之事有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会杀人灭口。”
    向展文颔首:“自该如此,在下也会尽力拆解菩提八掌。”
    “最好你能解出所以然来!告辞了!”
    说完,那女子腾身一掠,遁入雾中。
    向展天这才转向弟弟:“展文,你认为妥当吗?”
    向展文含笑:“若拿不下,就算练功,你连全身而退的信心都没有?”
    向展天忽而爽朗大笑:“谁说的,菩提八掌威力岂是三江门那些老头斗得过的?保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向展文陪笑道:“有此信心,我也替你高兴。”
    向展天忽又想到什么:“可是这菩提八掌仍有解法,练起来未免泄气。”
    向展文含笑:“哥有所不知,招式因人而异,再复杂厉害的招式,摆在桌上来解,总是有漏洞,但若你练得熟,功力强过对方,就算他知道解法,也未必能奏效。又如一剑直直刺出,你知道用铁板即能挡下,这是解招,可是那人刺得又快又急,你来不及拿铁板去挡,照样会失手,所以解招简单说起来是在抢先机。如果你又远抢在他前头,那解招也就没用了。何况菩提八掌后四招到目前还无人能解,大哥为此是白担心了。”
    向展天这才又信心大增:“怎么把后边招式给忘了,若学得它,看那什么战神银河,照样把他打成战败之神!”
    想着可把银河打败,他更是得意非常,眼看还有十天,赶着想练第五招“菩提渡佛门”,招式更霸道,足可杀尽恶魔,替他超生,渡进佛门。
    然而此招倍加难悟,兄弟俩不得不更下百倍功夫。
    八月中秋,月圆时。
    圆月如水,轻泻银光,蒙向大地,秀着幽静清美。
    三江堡自白天贺客盈门,及至傍晚皆已走个精光,他们知道门主在今夜,必定和家人宁静渡过中秋佳节,是以不便打扰,及早走了。
    江东和家人及三江阵的九名高手皆围在前院天井,各置桌椅赏明月。
    初更天,明月斜挂天际,又大又圆,似吐露笑靥,迎向众人。
    江雨自是高兴非常:“爹,以前您每次中秋月圆皆会唱歌曲,还闻声起舞,现在怎么没了?”
    江东呵呵笑道:“你都长得那么大了,爹怎还好意思耍给你看?现在该换你们耍啦!”
    江西笑道:“小妹长鞭练得不错,耍起来必定好看极了。”
    江雨嗔笑道:“才不呢!大姊比我厉害多了,该你耍才对。”
    江南凑趣道:“小妹耍才对,我们都长大了,只有小孩才有权利。”
    江雨白眼道:“谁规定如此,爹以前还不是耍了?何况我也长大,十六……七岁,快要十八岁了。”
    江西笑道:“你才十六岁多三个月,哪来十八岁?”
    江雨嗔叫:“看起来像嘛!姊最坏,老拆人家台子。”
    江西笑道:“那可是你自己撒蔬,罚你耍一趟鞭法,否则就唱一曲。”
    “耍就耍嘛!”江雨翻了白眼,走出去,抓下腰际长鞭,叭叭耍了几响,已呵呵笑道:“耍完啦!”
    江西笑道:“这么快?!”
    江雨贼样道:“难道要我把你们耍得更久些?”鞭子又叭了几响,十分刺耳,她笑声更弄人。
    江西急叫:“别耍啦!我宁可静静地赏月,听你一耍,情绪都没了。”
    江雨这才得意地走回来:“对嘛!赏月本就静静地赏,只有你兴趣特别大,要听我鞭声。”
    江西笑骂:“谁像你,耍赖皮。”
    “我就耍,你拿我怎么样?”
    “我揍你!”
    江西也不放过她,起身追逐,引来众人笑声不断,好一幅天伦图。
    然而他们却想也没想到,危机已逼向他们。
    已近二更。
    圆月更圆,更亮,却更冷。
    向展天竟然单枪匹马潜伏于庐山脚下,他一身黑衣,十分劲朗,手握长剑,一副征战沙场老将模样。
    他看看天色,二更已差不多,那蒙面女子还不来,暗自冷笑:“莫非她怕了?”
    他决定自己闯,正如弟弟所言,打不过对方,全身而退也无问题。何况练了绝招,不找对手试试,实是不怎么甘心。
    心意已定,当下潜往山岭,准备突袭。
    三江堡外,一片松林,忽而无风自动,飞起几只寒鸦,飞掠苍穹,哑哑悲叫。
    江东神色一凛,暗道:“寒鸦悲呜,不是好兆头……”
    他方有反应,那几名跟随他身边老剑手已能会意。已有三名藉着赏月之态,渐渐移往堡墙,还故意追逐,掠向墙顶,四下瞧去,一片松林安静如初,瞧不出异处,正想返回禀报。
    向展天早已躲在暗处,他本想暗中行事,忽而觉得不如硬闯来得过瘾,也好让对方心服口服。眼看三人想退回去,当下将面巾罩在脸部,大喝一声,以剑化掌,一出招就是菩提八掌,闪冲三人。
    三人眼看有人偷袭,快捷化开三角,随身长剑封向那人。剑方出手,来人已至,锵然一响,竟被震得虎口生疼,长剑差点脱手飞出,三人更被来人冲势逼落墙面,跌步三四尺,甚是惊心对手力道之强。
    向展天一剑迫退三人,信心大增,哈哈大笑,凌空冲扑而下,长剑噬如灵蛇,全往三人要害刺走,迫得三人手忙脚乱。
    此时江东、江南、江西、江雨已知有变,机警起身,准备迎敌。而那剩下六名剑手也已扑身上去,六长剑,三短鞭尽展,密密层层裹住向展天。
    江雨甚是嗔怒:“这家伙该死,什么时候不来,却在中秋夜前来送死,真杀风景。”
    江东道:“那人武功不错,不知是何来历?”
    江南道:“恐怕是认识者,否则何须蒙脸?”
    江雨道:“我去摘下他面巾,看他有何脸见人!”
    看爹未出言喝止,抽出断虹金剑,赶了过去。
    向展天以一敌九,负担自是沉重,又以剑化掌,威力大打折扣,一时也被逼得难以脱身。
    江雨奔来,轻喝一声:“让我来!”腾身掠往剑阵,剑手立即腾出空位,她补了进来,金剑已快捷砍住向展天。
    向展天不知她手上金剑能断金削铁,冷笑一声:“来一个,死一个!”利剑往她即劈。
    他以为既使未能劈断,也该把她震得虎口生疼,短剑飞出,然而双剑一触,锵然一响,自己长剑竟被切成两段,他大喊不妙。江雨冷笑方起,一剑已划向他胸口,他急忙躲闪,仍被划破三寸伤口,恨得他咬牙切齿。
    “你敢耍诈?别怪我不客气了!”
    向展天怒气大发,断剑猛抛江雨,被架开,双手猛展菩提八掌,啸风乍起,扫得众人脸耳生疼。那掌劲旋后劈来,全落于江雨身上,叭然一响,江雨如断线风筝倒摔而退,屁股如打水漂般连蹬四五次方自落地,幸好掌力被九名剑手封去不少,否则她得当场重伤吐血,饶是如此,也吓得她脸包发白,臀部疼痛不已。
    向展天一招得手,挟以万钧气势又扫退两人,猖狂得哈哈大笑。
    江东见他出招,甚是惊讶:“会是菩提八掌?!”哪敢坐看青天,赶忙掠身追来,免得手下有所失闪。
    然而他方自掠于半空中,暗处又射来一道青影,直扑江东,另有三道青影则取往剑阵及江南、江西等人。
    向展天见状,哈哈大笑:“来了也好,省了大爷不少功夫。”双掌劲吐,又击退一名剑手。
    领头一名女子喝道:“一个也不许走脱!”她已一掌打向江东胸口。
    江东平日已少用兵刃,此时也不得不抽鞭迎敌,短鞭一抽,卷向那女子手腕。那女子冷笑,腕脉一翻,硬是将短鞭给抓在手中。手掌微麻,不得不佩服江东功力深厚。
    江东更是惊诧,那女子武功竟如此之高,一招便能抓住自己鞭子,虽是未曾料及她敢抓鞭子而被抓着,然而这份功力,江湖中已没几人,她到底是准?
    眼看自己将被拖往地面,猛抖神功,力传鞭尾,已把她右手震开,赫然发现鞭尾被她握过之处已蚀去大半,他更是吃惊不已:“你用毒?”
    那女子冷笑:“有何不可?”双掌连劈,又自迎面攻来。
    江东知晓他能用毒之后,已不敢近身相搏,只能以短鞭迎敌,一时也陷入胶着状态。
    江南和江西则迎战另一名青衣女子,江雨眼看来了不少人,顾不得臀部疼痛,赶忙抓剑迎向哥哥,以三敌一,硬吃那名女子。
    最可怜乃是九名剑手,只向展天一人已是难以对付,现在又多两名女子,实是不易对付。眼看剑阵招式施展受阻,引导者不由吼道:“拚了!”只见得他奋不顾身冲向一名女子背面。
    那女子冷喝,反手一掌将他打飞空中,他闷哼一声,其势未变,猝然使出千斤坠又再猛撞下来,其势已经够快,突然又有两条长鞭卷向他左右脚腕,甩飞链般把他甩往地面,那速度又快了数倍,这原是他们拚命招式,情急之下只好用上。
    那女子本是自信等待,再送他一掌也就了事。岂知他速度突然增快,想应付已嫌过慢,四边又是利剑,退去不易,只好硬撑,反掌打出。唉呀一声,右掌已被划伤,急得她使出毒功,迎面打出沙状东西,罩往那人门面。
    沙物罩面而来,那人竟狠心不避,硬被罩中。沙如尖针刺入肉中,痛得他唉痛惨叫,整张脸已化成血堆,那把利剑始终不肯罢手,硬是刺中女子左大腿,自己也一命呜呼。
    那女子闷哼,已然跪了下来,长剑刺得不浅,使她一时难以支撑。
    另一名女子见状急道:“怨春,你怎么了?”
    那怨备道:“没关系,还挺得住。”双掌又想迎敌,然而剑手个个经验老道,看她受伤,岂能放过,又欺来三人,剑如毒蛇,全往怨春背脊要害刺去。
    那另一名女子见状,岂能甘心见着怨春死于剑下,怒斥一声,双掌泛起淡青,十指如勾,扑向那一名攻击怨春剑手。
    只见得掌势如电,闪将即至,硬是抓碎一名剑手脑袋,血浆溢出,变得碧黑。另一掌抓向一名剑手肩头,他唉叫一声,脸已曲扭,变得青黑,当场毙命。
    剩下一名剑手见状,吓得失了心,他哪曾见过如此霸道毒药,然而只这一失心,怨春已抽出腰中长剑,反刺他肚皮,一剑穿背,他也呜呼哀哉,
    怨春感激迎向那女子:“恨秋妹,多谢了。”
    那叫恨秋者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有了笑意:“快起来迎敌。”
    拉她起来,两人又扑向另五名缠斗向展天的剑手。
    那五名剑手眼见同伴死去,个个两眼尽赤,悲愤填膺,也不想活了。三人两鞭硬缠往向展天,任他甩劈不松手,另两名却寻着机会猛刺向展天背部。
    眼看就要把他剌穿当场,岂知利剑迎背,叭然一响,竟如刺在硬石上。
    原来向展天背部曾被父亲划下血沟,虽已全愈,却时常作痛,十分难受,尤其双手往后拦举之时,更是难受。和向展文商量之下,决定装上软甲铁,自可不必顾及背部,待到伤势好时再拆下,没想到却因此救了他一命。
    长剑猛刺不下,向展天双手反劈两人胸口,打得两人暴吐鲜血。两人仍不罢手,再尽全力猛砸剑柄,硬将利剑再刺背脊,任那软甲铁承得了一击,却承不了再击,剑尖已刺穿软甲铁,扎中向展天背脊,痛得他冷汗直冒,往前扑去。幸好两把剑剑身较厚,无全部穿透软甲铁,否则向展天又得毙命了。
    此时怨春,恨秋及时赶来,两人各出双掌,击向剑手脑袋,打得头骨碎裂,当场毙命。
    剩下三人死缠向展天,早已身负重伤,眼看已无力再战,只好各尽最后一口气死拚,一名剑手张牙猛咬,硬是咬下向展天左腿一块肉,方被击毙,其余两人则已胸骨碎烂而死。
    向展天被几具尸体压在地上,满身是血,惊心之中,暗呼好险,也拨开尸体,慢慢爬起,想办法弄掉背后双剑,更是惊心不已,若他知道这九名剑手如此拚命,他再也不敢一人硬闯了。
    怨春和恨秋已掠往江南兄妹,一时情势又改观,兄妹三人已陷入苦战。
    江南见及三人武功不但诡异,而且十分不易对付,只好联合妹妹以守为攻,先隐住阵脚再说。
    江东见状,心知若再拖下去,可能不利于自己,遂冷喝一声,短鞭扫出力道,蟠龙般威力直取那女子门面。
    那女子斗了许久,知道他内力十分高强,硬接对自己不利,遂避往左侧。
    江东眼看她避开,右掌一探佯攻其肩头。那女子自恃毒功在身,最喜欢对方空掌迎来,身形不变,右手急忙抓扣江东左手,心想只要沾上些许,肌肤自能毒死他。
    岂知江东另有阴谋,眼看她不动身,赶忙收回左手,凌空掠过她头顶,直往那三名女子扑来。
    那女子忽然知道已上当,眼看江东已快冲至三名女子背面,赶忙喝吼:“快用毒!”自己也飞扑追去。
    江东抢得先机,一掌打向恨秋背心,将她击退丈余远,恨秋当场喷血,遥遥欲坠。
    江东急喝:“雨儿快走……”暗劲送出,将江雨逼退数尺,短鞭一抽,打中青衣女子背脊,她唉叫一声,右手反扣江东左大腿,人也向左偏去。
    江东被抓,顿觉肌肉辣疼,心知有毒,马上扣抓,硬将左腿肌肤撕下近一个巴掌大肉片,瞧得江西泪流不止,直呼爹爹。
    后面赶来女子一掌又打向江东背部,逼得他喷血前仰。
    江南见状,双目尽赤,急叫爹,想扑前救人,却被那女子拦下,一掌又逼了回来。
    那女子冷喝:“快追那丫头!”
    受伤的恨秋虽是鲜血狂吐,此时也硬撑身子,再拦江雨。
    江雨从小至今哪见过如此血淋淋场面,整个人早已吓得魂失魄散,满脸泪水,眼看又有人拦来,吓得哭声大起,金剑乱砍。
    然而方才受江东抽鞭女子,方才吃了不少江雨手中金剑之亏,此时更不放过她,迎身即凌空飞起,正取江雨背心。
    江东乍见,爱女心切,没命吼叫:“你敢……”猛冲而起,直撞那女子。
    黑暗中猝有一道银光射来,快逾流光,直取江东背脊。
    银光来得好快,一闪即没,射中江东背心,露出两寸银白箭尾,江东闷哼,人已栽倒落地。
    江南、江西见状,哪还顾得自己,急呼父亲,双双没命扑了过去。
    较高女子登时凝运真气又劈拦两人。江西见状,不得不牺牲自己,以让哥哥能救人,是以狠命地持剑刺撞那女子。
    较高女子冷笑,正要以毒掌置她于死命。忽有一道白影闪来,直罩那女子,身手竟高得出奇,一掌将那女子给逼退。
    江西见着此人年轻俊美,又逼退那女人,定非敌人,心情一松,急叫:“快救我爹他们!”
    那白衣男子当下追往江南,准备救人。
    岂知又有一道银光涌射江南背面,血取命门部位,江南哪知后头有暗器,闷哼一声已栽倒。
    那男子想救已是不及,只好反切恨秋及那名攻往江雨的女子。
    江雨见着哥哥及父亲双双中箭,已然恸哭失心,切叫哥哥、爹爹,顾不得自己,没命冲来。
    江西更是悲切,跌撞扑去,泪水早已涌满脸眸:“快救我哥啊……”
    那男子逼退恨秋和青衣女子,正想反身救人。
    那较高女子已掠身抓抱江西,手指江南喝道:“抓人,撤退……”已先掠退。
    那男子眼看江西被抓,更是心急,迫退怨春,赶忙追往江西,想截住她。
    怨春、恨秋伤势颇重,无力抓人,只剩青衣女子抓起江南,和怨春、恨秋已退出三江堡。
    江雨则抱起父亲,伤心欲绝:“爹您不能死啊!爹您醒醒……醒醒啊……”泪流不止。
    江东慢慢张开眼眸,见着爱女,露出一丝笑容,想伸手抚爱女脸颊已无力气。
    江雨见状更是悲切:“爹你振作点!我这就替您疗伤……”想放下父亲,找寻治伤药物。
    “不必了……雨儿……”
    江雨见父亲开口,却又不忍放下他,深怕这一放手,父亲即会离她远去,抱得更紧,泪水更流:“爹您千万不能走……千万别丢下我啊……”
    江东勉强再挤出笑容,硬将右手仲起,抹向江雨洞痕:“……雨儿……别哭……爹辜负……你了……”
    “爹您不能走,雨儿须要您啊……”
    江东奈不住女儿哭声,眼角也渗下泪珠,气息更加微弱了。
    江雨悲恸不已,猛摇着父亲,切急哀嚎:“爹您醒醒,雨儿要您啊……”
    江东挤出最后一丝笑容:“……去找……银……河……”
    说完嘴角渗出血迹,已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仍如此不舍地瞧着女儿,想替她分忧却如此之难,连那泪珠儿都无法替她拭去,右手渐渐地垂了下来。
    江雨丧亲之恸,泣不成声,涕泪纵流:“爹您不能走啊……您走了留下雨儿怎么办……你快醒醒,醒醒…”
    摇着、抖着,父亲终究留着那抹最后残笑。那如此熟悉的笑容,此时看来却如此悲哀而无奈,充满亲情双手,竟也渐渐地冷了。
    江雨奈不了心头悲切已昏死过去。
    圆月仍圆,却感受不出世间悲哀,仍吐寒光。
    那寒鸦竟也哑哑悲泣着。
    向展天一直立在当场,若此时一剑刺来,必能将江雨刺死当场,他却没出手,甚至一步也未移动。他只想打倒三江门,征服这群人,根本不想夺人性命,然而却弄成如此悲剧,这并非他所愿,又岂能再向一名无法还手的小女孩出手?
    他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来,胜利的代价却是如此沉重,如此悲哀。轻轻一叹,他也举起沉重步伐,慢步离去。
    寒夜中,只留下一名孤女,几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寒月已沉。
    东方渐渐升起红光,江雨方自醒来,瞧及父亲遗体,不禁又悲切恸哭,好不容易强忍下来,才慰到入土为安。此时已无人在旁,只好自己动手,先到后山找处灵秀之地,抽出金剑挖了十个坑,然后将父亲及九名剑手遗体一一扶来葬去,再立石为碑,依姓名刻在碑上。随后找些线香、冥纸焚烧膜拜,悲从中来又泣不成声。
    直到香火将熄,江雨勉强打起精神,抹去泪痕:“爹,女儿一定会替你报仇,您安息吧!”
    再三膜拜,方自起身,握着那把几寸长银弩,更是怒火中烧:“不管你在天崖海角,我都会把你挖出来碎尸万段。”
    握紧那支杀死他爹银弩,她已向天诅咒,不杀此人誓不苟活,这才将银弩小心藏妥,呆坐当场,心想大哥大姊已被逮,不知下落何方。那名白衣人似否也将大哥、大姊救了回来?不过她想希望不大,现已近黄昏,两人要是脱险,该会赶回来才对。
    自己也救不了他们,该如何呢?忽而她想到父亲临终要她去找银河,虽只是一面之缘,他即肯帮忙?
    但想及银河为兄弟而负手任人宰割的豪情,她不自禁地想告诉他,三江门所发生的一切。这并非要他替自己报仇,而是爹临终遗言——爹竟然在临死前还想到银河,难道又是另一份感情?
    “不管如何,我先去找银河,将此事说明,然后赶到天山找爷爷……”
    她忽然想到天罡地煞两位爷爷在家,爹也可能不会遭到毒手,不禁有点恨两人,然而此时除了两位亲人可寻,又能寻谁呢?
    心意已定,再向父亲及九剑手拜礼,趁着天未黑,收拾一些衣物,碎银和掌门信物,匆匆赶往山下,探着路,往双鹰盟方向出发。
    一路上她不敢说出三江堡任何事情,战战兢兢赶路,过了五天,方自抵达多宝湾。打探之下已找来双鹰盟庄院,她想进去,却有点困窘,毕竟她又是第一次求人,在门前踌躇不前。
    守卫见着她背个小包袱,又是风尘仆仆,怪是可怜,遂走过来问道:“小妹妹你是来……来找工作的?”他本想说是来要饭,但觉得不妥,立即改口。
    江雨先是退缩几步,终究镇定下来,摇头道:“我不是……”
    “那你是……”
    “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这里可有一位姓银,他叫银河,他说是双鹰盟的人。”
    守卫恍然喜道:“你说的是银副盟主?有啊!你是找他来的?实在失敬,请里边坐,小的这就去传话!小姐你请……”
    守卫最是信服银河,听及有人找他,更是视江雨为佳宾,礼貌有加。然而江雨见他如此客气,反而困窘不安,急忙道:“不必了……我只是要传几句话给他而已……”
    “这也没关系……进来喝杯茶也无妨。”
    “不必了,我,我还赶时间……”
    守卫看她窘羞难安,也不敢再请人,免得她更形困窘,遂含笑道:“小姐如此客气,小的也只好从命了,你先等一下,小的这就去通报。”
    再含笑说声“你等等”,守卫这才急步转身入内传话。
    江雨不知怎么,升起一丝期盼,东张西望地想瞧清里边是否有人出来。
    只一刹那,里边传出声音:“谁要找二叔……”银星第一个好奇地就撞了出来,自从银河回来以后,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现在有人找来,他自是好奇万分,想先探个清楚。
    他飞奔至门口,和江雨四目相触,惊诧不已:“是你?”
    来者竟是以前曾在三江堡,斗过嘴的江雨,甚是让他感到意外。
    江雨更是困窘,上次在三江堡曾奚落他,现在却登门求助,面子已挂不住,甩头即跑。
    银星顿觉不忍:“江姑娘……”想追,又觉得不妥,终于定下脚步。
    虽然以前曾被溪落,可是见着江雨如此落魄,心生同情,竟也不怎么怪她,反而感到她甚为可怜,暗自叹息不知该如何帮她。
    江雨愈奔愈急,愈奔愈是伤心,普天之下似乎再也没有亲人可寻,从此以后就要沦为孤儿了,再也无人会关心她,爱护她,她好想哭,没命地奔着,逃着。
    忽而前面一尊高大人影挡在前头。
    江雨差点撞上,猛然抬头,竟是如此想见到的银河,一时泪眼纵横,扑向银河。
    “银大哥……”泣不成声。
    “江姑娘……”银河轻轻拍她背肩,他知道江雨必是受到严重打击,否则不会来找自己,更不会哭成那个样子,心念转着,又有谁如此狠心把她弄得如此伤心,那想必又是一件沉重的悲痛。
    他静静让江雨发泄情绪,尽情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江雨方止住哭声,困窘地想抹去泪痕。
    银河却伸手替她擦去,亲切道:“没关系,人都有难过的时候,让银大哥帮你擦。”
    一只爱心的手,已将两人距离给拉近。
    江雨感到一丝温暖,却也困窘:“多谢银大哥,我自己来……”赶忙挽袖拭泪。
    银河怕她面对自己而困窘不能自处,说道:“到江边走走如何,那里风景不错,可让你心情好些。”
    指向左侧江边,含笑等待江雨答复。
    江雨虽不知银河用意,但此时只有如此才能化去自己困窘,遂颔首:“多谢银大哥……”
    银河这才领着她走往江边,此处离多宝楼不及半里,可瞧及江中一切景色。
    轻风拂来,掩面不寒,江雨远眺大江世界,不断凋息自己悲切心情。
    银河指着多宝楼,含笑道:“那叫多宝楼,有六位小兄弟开的,他们挺好玩,有机会你可以见见他们。”
    他说了一些六人有趣故事,又介绍江中一些船只来历和用途。
    渐渐地,江雨已平息悲痛心情,连抽泣声也弱了下来。
    她才幽怨说道:“银大哥,我爹死了……”又抽泣几声,却也忍下来。
    银河闻言,嘴角抽了抽,双手青筋却已暴涨,有若蚯蚓,甚是吓人。上次一别,江东如此健朗和豪迈,现在却作古了,自己视他义气英雄,想找时问回报他放一马之情,岂知那次一别,竟无缘再见面?
    “我大哥、姊姊都失踪了……”
    银河强自冷静,说道:“事情如何,你慢慢说清。”
    “在八月中秋那天,来了几名男女蒙面人,偷袭三江堡,后来又暗中射来银箭,射中大哥和我爹……”江雨将如何遇袭及父亲,大哥中箭,大姊被捉,及一名白衣男子救人之事说了一遍。
    回忆往事,不胜悲凄。
    银河已有所了解,问道:“那银箭呢?”
    “我带来了……”
    江雨将银弩拿出,交予银河。
    银河见状,稍微抖颤,这银弩不就是上次射中小鹰儿那种型式?赶忙从怀中拿出,竟然一模一样,七寸长,弩尖成锐三角,弩羽两寸长,划有十条横纹。
    江雨见他也有银弩,急道:“银大哥知道那人是准?”
    银河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查出来。”
    “他也射伤了你家人?”
    “他射中了我一只小鹰。”
    江雨不解:“他会是谁?为何那么心狠手辣?”
    银河沉吟半晌,说道:“你认为那银弩和蒙面人有何关系?”
    江雨道:“自是同一路的,他们全想要我们的命。”
    “它是在最后才出现?”
    江雨点头:“是我爹要扑来救我时被射中的,当时我看得最清楚。”
    银河道:“若是他们同一伙,为何不把那名白衣人也射中,如此他们也不用逃跑了。”
    江雨没有想过这问题,被他一提,也有了疑问:“难道是另一伙专放冷箭的?”
    银河揣想一阵,问道:“那白衣人是谁?你可见过?他和三江堡有何关系?”
    江雨摇头:“不清楚,我以前从来没看过他。”
    银河喃喃念道:“那他为何会突然现身?”
    江雨凝目:“银大哥在怀疑他?”
    银河轻笑:“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明白。”
    江雨道:“他不可能是凶手,因为放冷箭时,他已在场。”
    “这就不对了,你不是说,在你爹中箭时,你大哥和大姊拚命赶去救人。你大姊为了想拦住蒙面女子让你大哥有机会救人,而想同归于尽时,那白衣男子才出现?那不就表示他现身在银弩射出之后了?”
    江雨道:“话是不错,但他出现以后,又有第二支射来。可见发弩者另有其人,而且白衣人还救了大姊和我,最后还赶去追敌,他是帮我们的。”
    银河点头:“这就有理由了,我并非怀疑他,只是要了解一切情况,如此一说,他自非发箭之人,事实上也不可能嘛。”
    江雨替白衣人解脱嫌疑,也感到一丝高兴:“他不可能的。”
    银河道:“那他该是突然而来,比如说去赏月而发现打斗才赶去瞧瞧……却不知当今武林有何年轻高手可击退那群青衣蒙面女子?……”
    从江雨口中,他已知那群女子和劫走玉金刚者该是同一批人。
    现在银河倒是对那年轻人甚有兴趣,他问道:“你想那白衣人会再回三江堡吗?”
    江雨道:“如果他救出姊姊或大哥,该会回去。”
    银河沉思半响,心想事情发生在三江堡,不管如何,都得赶过去看一趟,一方面以凭吊江东门主,另一方面也可找寻江雨可能未加留意的蛛丝马迹,说不定有助于找出凶手。
    三天后。
    银河与江雨已返回庐山,将走往三江堡小径。旧地重游,江雨捺不人心悲痛,不禁掉泪,还好与银河在一起数天,心情好多了,勉强忍下泪水,拭去泪痕。
    银河这才说道:“江姑娘,我们可以上去了嘛?外头可有打斗?”
    江雨摇头:“没有,是从堡中右侧松林开始,我记得那时一群寒鸦飞起,几位剑手就掠向墙头探查,然后就遭了突袭。”
    她指向高处城堡的左侧,映来一片青松林。
    “那我们从该处开始找吧!”
    两人很快掠往松林,青松如故,瞧不出一丝痕迹,若有,也只是几枝嫩芽被踩断,这查不出什么。
    银河爬上高松,往堡内瞧,广场清净一片,不禁说道:“江姑娘你不是说当时是在八月中秋,你和家人正在赏月?”
    “是啊,没错。”
    “你可收了桌椅?”
    “没有,当时甚是难过,只好先将爹和九名剑手遗体埋了,哪还有心情收拾东西?”
    江雨也觉得银河问话不对劲,也掠向松枝,往内瞧,怔愕道:“桌椅不见了?”
    银河点点头。
    “会是谁动了手脚?”江雨忽而喜悦:“难道是姐姐或哥哥回来了?”心急之下,已想往堡内冲去。
    银河马上拉住她,低声说道:“也有可能是敌人前来毁灭证据。”
    江雨这才惊心,竟然没想到这点,庆幸自己未往前冲去,暗声道:“你说里边可能藏有敌人?”
    “不敢确定,不过还是小心些,我先去,你跟在后头。”
    说完银河轻巧掠起,有若一片落叶,宁静无声,落于方场。
    但觉四下无人,这才向江雨招手,她也飞掠过来。
    往地上瞧去,别说是桌椅,连血迹都已刷洗干净,洁净如初。
    江雨怔诧:“怎会如此?难道敌人当真来过,想毁迹灭痕?”
    银河点点头,随后道:“这里已被整理,无法找到线索,不如到屋内瞧瞧。”
    当下走在前头,直往大厅行去,江雨即跟上。
    及至厅门,亦是整齐如初。
    银河探不出异样,遂举步入内。
    蓦然一道冷光射来,银河冷笑,右手仲指一点,点中那暗器,乃是细石。
    就在他伸手点暗器之际,一道白光射来,猛取银河背面,其势之快,匪夷所思。
    银河但觉背脊生寒,心知不易对付,转身已是不及,连忙倒翻拔高七尺,返身下扑,迎向来人,那人正巧也冲往高空,双掌尽是致命绝学,耍得满天掌影,啸风逼人。
    银河赶忙迎招出掌,连抓带扣,速度之快,好似手掌已跳了出来,当成暗器射出。
    两人在空中劈叭交错十余掌,那人一声轻喝,倒射而退。
    银河亦颇为惊讶对方能逃过自己一抓,只能留下三寸长袖白袖衣。
    那人冷喝:“好功夫。”又想出招攻击。
    此时内厅忽尔传来女人急叫声:“快住手,不要打啦!他是银少侠。”
    江西一身黑罗裙,夺门而出。
    此时江雨也进了门,突见姐姐,喜极而泣,一声“姐姐”已没命投了过去,泪如涌泉,珠挂脸腮。
    江西猝见江雨,亦是惊喜挂泪:“小妹是你?你去了哪里?姐姐还以为你也遭了敌人毒手喔!”
    两人相拥而泣,多少悲恸郁悒,皆想由泪水宣泄而出。
    那人正是搭救江西回来的白袍男士,他此时已明白来者非敌,立即收招,瞧往银河歉声:“不知是银少侠光临,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银河也拱手答礼:“兄台见外了,在下还要感激您解救江家危急之情呢!”
    “不敢,不敢,只是偶尔碰上,拔刀助而已。”
    那人甚是客气回礼。
    银河此时已将他瞧清。
    他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适中,穿的白袍滚银丝边,一看即知非凡品。长得还算英俊,梳理甚整齐,宛若王公贵族。只是两眼闪闪锋芒甚露,傲气隐现,两颊稍稍陷下,下巴因而显得较长,皮肤却白嫩嫩,想是照顾得非常好,一副风雅名流模样。
    以银河习性,自不愿搭攀名士之流,然而礼貌上他仍应之以礼。
    那男士彬彬有礼道:“在下姓段,单名一个平字,家住苏州,请多指教。”
    银河心想苏州可有姓段的武林世家,可惜未能想出,遂回礼:“段公子武功实在不弱,在下佩服。”
    段平轻笑,嘴角一抽,深陷的右颊显出一道深痕,倒和他风雅脸容不大搭配,想是时常如此咧一边的笑。
    “少侠夸奖了,这几招猫爪式功夫,岂能跟少侠比?你看一上手就被您截了一块布,哪还有资格在您面前谈武?”段平伸出右手袖口,显得十分钦佩和无奈。
    银河道:“抱歉,一时失手了。倒是公子方才那几手,有若武当七阳掌和少林八卦掌混合而成,不知公子师出何门?”
    他不假词色,当面想探清段平师承来历。
    段平钦佩说道:“佩服,佩服,少侠眼明如神,一眼即能看穿在下招式。其实在下并未真正拜过师父,只是家父段冰曾经到过武当、少林求艺,结交了儿位朋友,也学了点招式。小弟自幼好武,他老人家也就传了几招,如此而已。”
    银河问道:“令尊可是当今镇国大将军?”
    段平拱手:“正是。”
    “他不是住京城?”
    “苏州是老家,家母不愿瞧见父亲出征那种心惊肉跳日子难挨,宁可住到老家,在下也就跟她老人家一起住了。”段平含笑:“此次趁着中秋月圆,想来庐山一赏明月,以偿宿愿,没想到竟碰上这种事,基于在下自幼喜欢闻及正义游侠之士,自不甘恶人逞凶而出手救人,也因此才有缘见少侠英挺风貌,甚是心仪。”
    银河也说了几声客套话回礼。他想段平既然一口气将自己来历说清,而且段飞确是朝廷大将,自无法假得了,他是段飞之子,多少也该学得武功,却没想到这位小将军武功竟会如此之高。
    他在沉思,想着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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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十万两黄金
    江西江雨姐妹此时方捺下悲切心情,也拭去泪痕,往两人行来。
    江西拱手:“多谢银少侠拔刀相助。”
    银河淡笑回礼:“江姑娘不必见外,银河是该来的。”
    江西再次拜礼,随后转瞧段平,深情一笑,道:“段公子,我替您引见,这位正是名震江湖的战神银河,银少侠。”
    银河淡笑:“我们方才已见过面了。”
    段平却睁大眼珠瞧着银河不放,怔了一阵才欣喜若狂:“原来少侠即是战神?难怪在下会败在您手中,实在输得无话可说。”
    “哪里,段公子功夫更是不错。”银河客套回答。
    段平仍想说些心仪之话,银河已转向江西,认真问道:“江姑娘是如何脱险?可否告知一二?”
    江西深情瞧向段平,含笑道:“是段公子救我的,当时我被擒走,段公子极力追赶救助,才将那女子打败,把我救了下来。”
    段平叹息:“可惜那群女子武功高强,虽是受伤,却仍难以对付,救下江姑娘之后,已失去江门主踪迹,找寻了一天一夜仍找不得,只好放弃了。”
    江雨终于明白姐姐为何当时没回来,原是赶去救哥哥,难怪自己等之不着。
    银河道:“段公子你认为江少门主情况如何?”
    段平道:“她们既是掳人,当然少门主仍健在了。”
    “可是他中了银弩,性命该有危险。”
    段平道:“若少门主死了,她们留下也无用,自会抛弃,然而在下和江姑娘寻了一天一夜仍不见踪迹,可见少门主还在她们手中,当然也还活着。”
    “如此推测甚是合理。”银河也相信江南还活着。随后问道:“段公子对那银弩可曾见过?”
    段平摇头:“小弟未见过,不过可感觉出它的霸道。”
    银河见他了解不多,也不再问有关银弩之事,倒是至此查不出丝毫线索,感到有些棘手。
    “除了这些,你们可曾发现其他线索?”
    江西叹息:“我们也在找寻。”
    江雨道:“姐,方场上的桌椅还有血迹,是你们整理的?”
    江西颔首:“我回来时,发现爹已被你葬去,心情甚是悲恸,不愿触景再伤情,何况要是本门弟子前来,被他们瞧见也不好,是以才把它处理干净。”
    银河问:“可有见着任何遗物?或是线索?”
    “没有,除了桌椅和血迹,碎肉之外,一无他的。”
    江雨不禁焦急:“那该怎么办?一下断了线索。”
    银河沉吟半响,无奈一笑,转向段平,问道:“段公子与对方对敌,可曾认出对方使出何种招式?”
    段平困窘:“惭愧,除了自家武功,在下对武林各派武学所知不多,是以认不出她们武功门路。”
    说及武功,江雨忽而眼睛一亮,忙着说道:“当时敌人闯堡,爹似乎认出那人武功,才特别紧张,他好像是说了……什么菩提,什么掌的……”
    银河急忙说道:“是‘菩提八掌’?”
    江雨立即高兴叫起:“对啦!就是菩提八掌。”
    段平惊诧:“菩提八掌是少林绝学,可是对方却是女的……”他想着少林哪来女人。
    江西说道:“当时除了四名女的,还多了一个男的。”
    段平这才恍然:“看样子少林寺脱不了悬疑。”
    银河道:“可是除了疯僧之外,少林派似乎无人再习得此功,他似乎也不须要蒙上脸,还想动三江门主意……”
    段平叹息:“许多人常常晚节不保,或是受了威胁而做出令人发指之事。”
    银河点头:“也是有理,看样子,我得赶往少林一趟,把此事查明。”
    江雨急:“我也去。”
    银河轻笑:“江姑娘虽是为仇心切,可是此去少林,可不让女人入寺,江姑娘只好失望了。”
    江雨冷道:“我们是去兴师问罪,还管它什么规矩?”
    银河:“少林是名门正派,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若有,也是其中一两人,如此前去兴师问罪,恐怕不得体。”
    江西已说道:“小妹你就留下来陪姐姐,去少林这趟,就由银少侠一人去吧!”
    江雨甚想跟银河相处一起,然而姐姐已如此说,自己也不便再坚持,何况独留姐姐一人,将来出差错,如何是好?
    她只好无奈道:“只好让银大哥一人去了。”
    银河含笑:“也是无法之事,倒是两位姑娘不妨移往双鹰盟,此处似乎不安全。”
    江西含笑说道:“多谢银少侠,段公子已答应留下帮助妾身,该可无虑,最重要是三江门必会大乱。”
    “这我倒没想到。”银河遂转向段平,拱手道:“一切由段公子多加担待了。”
    段平赶忙答礼:“在下实在汗颜,在下所做岂及少侠十分之一。只是本着一股正义,想拔刀相助而已。”
    “这也够了,我看事不宜迟,在下就先行告退,来日再将消息送回来,你三人要多加保重,告辞了。”
    银河拜别三人,匆匆离去。
    江雨想送都来不及,呆立当场,良久才暗自叹息,祈祷他能平安。
    姐妹俩随后又步向后山,在父亲坟前焚香膜拜,祈求英灵庇佑,早日找出元凶,救回哥哥。
    段平确实也十分真诚替两姐妹处理家事,甚至各分舵行事,他也帮忙提供意见,好让姐妹两能顺利接下三江门一切。
    银河并非当真要上少林寺,因为他老早已知道那四名女子很可能是劫走玉金刚的蒙面女子,若能找到她们,自能探出江南下落。
    至于有关菩提八掌一事,他也猜出必定是蒙面女子连同玉金刚一起从少林寺盗出。这菩提八掌关系疯僧,他若知道此秘芨又再失窃,必定会再出来寻找,而他两位入门弟子,愣头青和小和尚全在多宝楼,他该会先找两人探探消息。是以先返回多宝楼,说不定能碰上疯僧,免得赶住少林而白跑一趟。
    对于银弩之事,现在似乎无迹可寻,他只好决定先从四名蒙面女子开始下手,问题若一层层解开,相信不久即能真相大白。
    想定后,他又返回多宝楼。
    好不容易见着银河回来,包光光和大嘴巴两人可硬缠着他不不放。
    幸好银河有先见之明,深夜子时方回来,此时客人不多,也能好好与他们谈话。
    他发现和尚和愣头青一如往昔,累得满身是汗,想必疯僧未找来这里,遗失秘芨之事可能未传开,自己也该保密,免得打草惊蛇。
    小和尚还有话说,愣头青愣头愣脑,告诉他,难免紧张兮兮,迟早会出问题。当下临时决定不找小和尚和愣头青,倒是现成的包光光、大嘴巴灵光多了。
    三人立于楼阁最后边岩角旁,再跨一步即会掉入江中,银河说是传授机宜,能越隐秘越好,只好往岩角挤了。
    在一阵密谈之后,银河决定将包光光和大嘴巴二人带出江湖,在十万两黄金的诱惑下,包光光和大嘴巴二人二话不说,立刻同意。
    当下银河告别他们六人,先步离去。
    包光光和大嘴巴暗自高兴,却绝口不提此事。
    第二天早晨。
    银河已来,带走包光光、大嘴巴,也没人问,都以为和银河出去逛逛即会回来。
    然而这一逛,恐怕就要十天半个月了。
    原来银河并非带两人去赚金子,而是他想到上次蒙面女子要银星保镖前往关外无极寺。想必那里能寻得那群女子踪迹,遂决定到无极寺一趟,也好探查女子底细。
    至于如何赚钱,包光光和大嘴巴在路途中一直询问,银河总是以到达地头再说。
    无极寺位于北关外,离中原较近。
    此寺并非位于高山峻岭上,而是在高原中,起伏不定的丘陵地。此丘陵不大,却是硬岩堆成,澄黄一片。
    信徒看上它身居要穴,遂开山凿石,硬将向南方位高崖部分凿成庙宇状。
    屋翼、瓦鳞、檐牙样样俱备,鬼斧神工,石柱则雕成丈高佛像,左右各五尊矗立九个拱门之中,足足十丈高,越居中门越是高大。中门高七丈,宽三丈,门顶呈拱月形,再上端则雕有无极寺三个桌大楷书。除了中门及左右四个小门之外,石壁全由千万尊坐佛嵌雕而成。
    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寺前延伸七丈平台,置有大鼎香炉,每一门口一尊,依门之大小而排列大小鼎炉,每尊皆插满香火,自烟袅袅。平台前侧石阶石梯直落而下。
    下面才是赶集地区,车水马龙,热闹已极。
    银河、包光光、大嘴巴赶来此已花了七天时间。
    见着关外风光,包光光和大嘴巴已闲不下来,四处乱逛。
    银河却对此景甚为熟悉,久未回关外,如今出了关,倒有一股豪气涌向心头,甚想扬马一番,这才想到黑骠马还在中原,也只好作罢。何况此次乃有事前来。
    想及正事,他很快把包光光及大嘴巴叫来。
    包光光笑呵呵道:“这赶集市场不但人多,姑娘也不错,大大哥你上次带的妞,可是这里抓的?”
    银河道:“你认为那么好抓,你就去抓吧!”
    包光光手指挽了挽,窘笑道:“说着玩的。她们是番种,我怕力气不够大,抓她不着,何况我们是来赚钱的……”想到赚钱,他眼睛也睁大了,急道:“大大哥是来这里淡生意的?”
    银河点头:“先找到三月亭再说。”
    包光光直指市集尾端:“在那里,方才逛了一趟,瞧见了。”
    大嘴巴道:“那里是尾端,摊位较少,人潮不多,生意不好作,不如在这里……”
    银河截口道:“你认为他们都能出得起十万两金子?”
    大嘴巴闪了舌头,干笑道:“还是那里好,否则做成生意,说不定还会被这群野汉子抢了呢!”
    银河这才解下肩中包袱,拿出木盒,打开盒盖,水晶金刚在日光下,闪出碧芒,更是晶亮夺目。
    包光光张大了嘴,哗了一声:“真是稀世珍品,难怪有人敢出十万两黄金买它,光是摸一下就值得了。”
    银河道:“对方是谁,并不清楚,你们只要抱着它,在三月亭来回走动,若有人问,你只要说:‘你那个是假的。’他们若说:‘这东西来自哪里?’你回答‘菩提八掌’即可。”
    包光光呵呵傻笑:“这跟秘探一样嘛,要说秘语!”
    他感到甚为有趣。
    大嘴巴亦是如此,喃喃念着“你那个是假的”和“菩提八掌”,蓦然怔愕:“那菩提八掌不就是疯僧的绝学,怎会跟这金刚有关?”
    包光光斥笑:“神经病,这是秘语,那有什么关系?就像把‘大嘴巴’当秘语,难道你也跟佛金刚有关?”
    大嘴巴恍然道:“原来如此,什么不选,偏偏选个菩提八掌,差点害我搞混。”
    包光光道:“秘语就是要越特殊,越此人想不到越好。废话少说,我们开始谈生意吧!”转向银河:“大大哥,佛金刚可以交给我了吧?”
    银河将金刚连盒子交给他,说道:“金刚十分珍贵,丢不得,叫卖时特别小心,我会在暗处监视。”
    包光光如获至宝,抱得甚紧,频频点头:“你放心,我会达成任务。”
    银河点头:“如此甚好,我先走了。”
    他很快隐入人群之中。
    包光光获此至宝,甚是神气,身价突然涨了许多,走起路来像八爷,一晃晃的,如入无人之境。
    大嘴巴自也好不到哪儿去。一高一矮,兄弟搭裆一直往尾端行去。
    两人如此特殊行径,立即引来不少人注意,尤其是那尊闪闪生光佛像,更让人侧目,不少人已开始指指点点,低头议论,两人更是得意了。
    包光光细声得意说道:“大嘴巴,你看见没有,那些漂亮的女孩都一直在看我了,呵呵,我真有吸引力。”
    大嘴巴讪笑道:“吸引力是有,不过她们好像把你当和尚,那就什么都完了!”暗自憋笑着。
    包光光斥道:“去你的,你头发爱长不长,爱短不短,你才像和尚,竟敢乱说我。”
    “至少我没抱着佛像啊!”
    包光光反嘲:“看我把佛像卖了之后,她们找的人是准?”
    不再理会大嘴巴,认真摆他威风。
    大嘴巴想及他所言,也不敢再胡言,尽量挤往佛像,也好沾点光。
    两人已慢步走往三月亭。
    可怜他们仍不知被银河耍了,仍正经八百想做此生意,瞧得在暗处的银河也想发笑。
    不久,两人见着三月亭,并无多大特殊。柱子四支为佛身所造,屋瓦乃硬黄石片所叠成,顶端再置一坐佛。亭呈六角,靠陆面,佛柱左侧地面置有“三月亭”石碑,本是为朝拜无极寺信徒,清洗面之地,此时却已不见水池。
    亭外三两地摊摆着,都是黍米之类农作物,交易不热络。
    两人走来,立于亭下,果然愈来愈多人围过来。
    包光光见得高兴,拉起调调:“佛金刚,金刚佛,识货请上门!”
    声调不错,更引人注意。
    忽而有位五旬灰发老者,身穿裘衣,看来有点财富,他已走前,含笑问道:“小兄弟,你这佛陀是要卖的?”
    包光光见着顾客上门,欣喜不已,立即点头:“没错……”
    大嘴巴赶忙用手肘撞他,细声道:“用秘语……”
    包光光这才知道还有秘语,正想开口,那老者已迎上来:“可否让老夫看看货?”
    包光光则向他媚了一眼,低声说道:“你那个是假的。”
    “假的?”那老者怔愕:“这货是假的?”
    包光光急忙摇头:“不是!”又低声道:“你那个是假的!”然后露出和蔼笑容。
    那老者莫名不解:“什么假的?你说是什么假的?”往身上瞧去,可也不知包光光所言。
    包光光瞧他如此“耳聋”,遂大声喊道:“你那个是假的,听到了没有?”
    那老者怔愕:“我这个是假的?什么假的?”
    他还未找出原因,围观者已有人哄堂大笑。
    好事者已说道:“老头,他说你的卵蛋是假的!”
    猝然又引来一阵大笑,连不懂的也懂了。
    那老者红着脸,斥骂包光光:“神经病!”赶忙穿过人群,悻悻逃去。
    包光光这下可笑不出来,暗自叫苦:“大大哥怎会给这暗语?这下该如何开口?没说还没感觉,这一说,真的是太‘那个’了!”
    想及那老者逃去窘态,不禁也呵呵笑起。
    大嘴巴则笑瘪红了耳根,若非顾及生意形象,他可要捧腹大笑了。
    包光光暗自解嘲:“妈的,站在这里说粗话,还有天理吗?”细声道:“大嘴巴,待会儿要是有人来,一人轮说一句。”
    “我不干。”
    “不干就分不到金子。”
    大嘴巴无奈:“好吧!希望那人一声就听懂了。”
    两人只好再站下去。
    周遭愈围越多人。两人又得意又困窘,要是有人来,那如何是好?这还是小事,要是来个女的,那如何开得了口?
    偏偏就那么不巧,当真来了两位女子。较大少妇装扮,薄施胭脂,一身淡青丝罗裙倒有几分姿色;较小者十七八岁,亭亭玉立身着桃花红裙衫,长得还算甜美。少女手提二个篮,放置不少女红东西,想必是前来购物。
    忽见佛金刚,少女好奇拉着少妇走来。
    少女道:“那佛祖好精致,嫂子咱买回去给娘供奉如何?”
    少妇颔首:“好啊!过去问个价钱再说。”
    两人遂含笑走来。
    然而围观者等的就是这一幕,见及两人行去,早已笑不合口,有的干脆大笑。
    少妇感到有点困窘,少女却转头怒瞪大笑者,斥道:“神经病!”不理他,仍往包光光两人行去。
    包光光和大嘴巴,又想笑义叫糟,一张脸憋得通红,暗自叫苦:“别过来,别过来!”可惜少女俩还是走过来了,就站在两人前头。
    包光光苦憋笑道:“你们……有事吗?……”憋笑得说不出话来,肠子都抽了起来,赶忙别过头,羞点连眼泪也挤出来。
    大嘴巴则往天际,不停咬着舌头,以免笑声发出,身躯却像乩童般抽起来。
    少女、少妇见着两人如此,有点怪怪的。
    但少女仍被佛像所吸引,遂开口问道:“你这佛像是不是要卖?”
    这话问出,群众又传来笑声,包光光和大嘴巴则苦抽憋笑不已,暗自叫“完了”。
    少女以为包光光没听清楚,又说一遍:“小公子,你这佛像是不是要卖?”
    包光光逼不得已,只有含混说出“你那个是假的”,六个字像浆糊粘在一块,刷地一声就过去了。他已呵呵笑起,兴灾乐祸瞧向大嘴巴,该轮到他说了。
    少女当然听不清:“我那个什么?”
    群众一阵哈哈大笑。
    少女、少妇虽有点窘,却置之不理。
    包光光催促:“该你说啦!”
    大嘴巴不得已,也只好含混带过。
    包光光斥叫:“你怎可以如此?”
    大嘴巴反驳:“你还不是一样?”
    两人吵了起来。
    少女见状,斥道:“喂,你们还卖不卖?不卖我们可要走了,说那什么话?嘴吧糊了不成?”
    包光光又怕生意跑了,误了大事,遂道:“两人一起说,谁也别占谁便宜。”
    “好!”大嘴巴回答。
    两人遂以平息些许笑意,却仍想笑不已。
    包光光则喊一二三,随后两人同时说出。
    “你那个是假的!”
    大嘴巴说完窃笑出声,赶忙低头。
    岂知那少妇比他矮一个头,她本是不解此话,突又见大嘴巴低头往下,以为是看自己胸脯,群众又大笑,她更是困窘,耳根更红,已斥骂:“登徒子!”一巴掌刮了过去,羞红着脸甩头猛钻即走。
    包光光正庆幸自己方才耍诈,说得甚小声-指着大嘴巴,笑弯了腰:“是你说的,呵呵!挨了巴掌。”
    岂知那少女也会意过来,怒瞪着包光光,一掌也飞了过去,怒骂:“你也一样!”打得更是用力,她也红着脸,赶快遁去。
    两人被刮,又痛又憋又想笑,这糗可出大了,群众则笑岔气者大有人在。
    包光光看情势不太好,急忙将佛像收起来,窘笑道:“咱快溜吧,这生意不好作……”
    大嘴巴那敢停留,赶忙跟着包光光钻出人群,躲向暗处。
    群众看不到好戏已相继散去,却相互解嘲,一时“你那个是假的”流传市集,引来不少笑声。
    包光光和大嘴巴两人遁往无极寺墙角,懒坐于地,想及方才糗事,两人已笑不绝口。
    包光光笑骂:“妈的,大大哥怎会搞此花招?丢脸可丢到关外来了。”
    大嘴巴道:“该怎么办?生意做是不做?”
    包光光谑笑:“做,不过是由你去做。”
    “我不干!”
    “难道你不觉得一个丢脸已经很丢脸了?”
    “我认为不值得。”
    大嘴巴叫道:“不管如何,你不做,我也不做。”
    “可是,要是大大哥责怪下来,那该怎么办?”
    两人想及银河,这才发现还有他的存在,赶忙举目往四处搜去,岂知一抬头,银河已立在两人眼前。
    银河轻笑道:“你们怎么惹了这么多笑话?”
    包光光苦笑:“大大哥你该不会故意在整我们吧?”
    银河道:“你们怎会逢人即叫?难怪会出问题。”
    包光光道:“要是不叫,怎知他是不是买主?”
    银河道:“如果会问的,恐怕都不是买主了,你想谁会愿意在当众之下那么多金子买东西?他留下暗语,即是要秘密交易,岂会当街叫卖?”
    包光光道:“可是你要我们在市集逛……”
    银河道:“那是要通知对方,我们已经来了,他若想秘密交易,他自己会想办法跟你联络。”
    包光光已然想通,瘪笑道:“早说清楚,也不会出此糗事。”
    大嘴巴干笑:“不过糗得也很过瘾,轰动整条市街。”
    银河道:“既然过瘾,就再去更过瘾吧!”
    两人为之困窘瘪笑。
    包光光而有难色:“当真还要去喊那些话?”想及方才又笑了。
    银河道:“我可没要你们喊,不过看样子你们是改不了鬼叫,就喊着玉金刚吧!也不必限于三月亭,整条街都喊,这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包光光道:“是没什问题,就是有点窘。”
    银河道:“忍耐点,做生意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快去吧!炒得正热,说不定那人很快就会出现。”
    说完他已先隐入人群,免得出现太久,被对方发现。
    包光光和大嘴巴两人视目而瞧,无奈一笑,也都起了身。
    包光光惹嘲道:“这次该不会有女人上门了吧?”
    大嘴巴道:“反正喊的是玉金刚,管他来的是男还是女?赶快把生也做完才是正途。”
    两人很快又走回市集。
    此次两人不再站立,来回走动着,虽然仍有人指指点点,笑声不断,两人却不再像方才那么尴尬。毕竟可以走动,若不愿碰上的人前来,两人仍可溜掉,以免发生类似方才窘态。
    两人来回走了数趟,叫喊着“玉金刚”,偶尔也将佛像抓向头顶,阳光照射,佛身耀着碧光,十分抢眼。
    不久果然有了动静——
    只见一名青衣便装女子闪向包光光,细声说道:“借一步说话。”说完,头也不回地闪入人群。
    包光光、大嘴巴两人怔愕,怎么又是女的?
    大嘴巴困窘道:“该不该去?要是像方才……那有多窘?”
    包光光瘪笑:“去吧!好歹也是生意上门,看她模样,大概假不了。”
    两人横了心,已跟着那女子背后追去。
    躲在人群的银河已瞧着那女子容貌,十分年轻,长发披肩,瓜子脸,五官甜美,姿色颇佳,虽是便衣,银河却瞧及她武功底子不错,心想大概错不了,遂潜在后头,希望摸对了路。
    那女子快步带领包光光、大嘴巴绕过偌大无极寺,抵达山丘一处怪峋岩堆里,已然渺无人踪。
    等到两人赶来时,那女子才指着佛像:“这是玉金刚?”
    包光光想及那句话,不禁有点难以启口,嗤嗤笑了起来。
    那女子斥道:“笑什么?我在问你话?”
    大嘴巴汕笑道:“你就说吧,她逼得那么急!”
    迫不得已,包光光只好说了:“你那个是假的。”说完瘪笑,想躲闪,以防又是一巴掌刮过来。
    那女子却没动手,怔愕道:“我的是假的?你又从哪里得到这尊佛像?”
    包光笑眼看对上了秘语,立即高兴回答:“菩提八掌。”
    那女子大惊:“你也知道?”
    包光光笑道:“当然知道,否则怎会赶来?”
    正想得意之际,那女子忽而探出右手抓向佛金刚。
    “你这是干啥?”包光光急忙躲闪。
    那女子不但抢,而且还想劫人,一指点向包光光胸口,反下一抄,将他抄入右肋,左手抓起佛金刚,快捷遁入岩堆中。
    突如其来变故,大嘴巴吓呆了,眼看包光光被逮,这才想到要救人,急忙大喝:“别逃!”追了过去。
    那女予轻功甚是了得,只一眨眼就把大嘴巴甩得老远,直往石林山区掠去。
    转过一石堆,蓦然银河已挡在前头。
    那女子猝见银河,怔诧不已,“是你?”未敢硬闯,调头又往另一头遁去。
    银河轻喝,急起直追。
    然而此石堆绵延数里,岩石林立,大则比屋子大,小则如石柱小,参差不齐,进入此地宛若进入迷阵,十分不易追捕。
    追赶一阵,那女子但觉似将银河甩去,这才小心翼翼亚潜往不远一座青葱山脉。
    及进山区,林森茂密,她如识途老马,潜向隐南处,
    忽而大嘴巴叫声传来:“混帐女子还不快给我出求……”声音小大,却渐渐逼近。
    那女子闻声惊道:“竟然没甩掉?”
    她再也不敢返叫住处,深怕有人跟踪,遂想引开对方,而往山林更深处奔去。
    银河早就盯住她,没想到大嘴巴叫声惊动了她,而使她有了惊觉之心。眼看她已改道,为顾及包光光,不得不出手拦人,遂掠身飞起,踩着树枝,尖叶急追直上。
    急追三里,那女子已现于一片树林。
    银河轻喝,若出弦之箭急射十数丈,凌空飞渡林木,再一个鹞子翻身,直落那女子前头。
    那女子惊叫:“你敢?”一招攻了过去。
    银河淡声道:“姑娘未免太急了些!”连拍数掌,封去那女子攻势,顺手一个探爪,想扣住她腕脉。
    那女子眼看不易对付,急忙将包光光抛向他,不敢再攻,返身掠逃。
    银河怕伤及包光光,只好撤去掌力,将他接回地面,靠于树干,随又追向女子,他功力高强,只几个起落又将女子追着。
    “姑娘你还是罢手吧!”
    银河一掌递出,迫得那女子连退两步。
    那女子想再攻,犹豫一下,用了些普通招式,全被封了回来,她斥道:“你是谁?胆敢跟姑娘作对?”
    银河道:“我并非跟你作对,是你在跟我过不去。”
    “你胡说,我不认得你,怎会跟你作对?”
    银河轻笑一声:“姑娘你也不必装了,就算你不认得我,今天也不会放你离去。”
    “你跟方才那小子有渊源?”
    “有一点,不过我找的却是你。”
    那女子白眼道:“没想到一出师即不利,我把佛像还给你即是!”
    一副不该劫走佛像脸孔,已将它抛还银河,甩头即走。
    银河接过佛像,仍拦住她。
    那女子斥道:“东西已还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银河道:“我说过,不管你是谁,今天你是走不了的,我看你还是乖乖认了吧!”
    那女子斥叫几声,蓦然探爪,双掌泛青,指甲翻黑,左手头,右手肩,飞快无比抓了过去。方才她正考虑是否要用这毒功,眼看已瞒不了,只好硬拚了。
    银河将她逼出身份,也松了一口气,身躯平直退开几尺,也不敢硬碰她手中指甲。
    他轻笑道:“姑娘既已认了,也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
    那女子冷喝:“天堂有路你不走,我就送你上西天!”
    双掌招招连招,宛若千百只虎豹利爪,猛往银河抓去。
    银河反掠高空,攀向树枝,一折即断,倒掠而下,灌予真气,树枝变得坚逾铁石,在千万掌影中点挑拨截,打得难分难解。
    尽管如此,树枝也禁不了毒性,一一化去。
    银河也不气馁,断了一枝,又再折一枝,一共折了三枝。此处林树干百株,树枝何其多,用来应付毒掌,足足有余。
    那女子眼看近不了身,甚是嗔怒,大喝一声,掌化朵朵莲花,那瓣叶忽张忽缩,似如魔鬼利牙,足将天地吞噬,夹以嚎风阵阵,裹向丈余方圆,扫得银河衣衫猎猎作响,肌肤抽得紧紧。
    银河惊诧:“‘菩提献佛花’?”
    眼看那女子情急之下使出菩提八掌绝艺,自己也不怠慢,双掌合于胸口,如神佛般定住,不把那些幻多掌影看在眼里。
    那女子见他不动,本是存疑,但想及只要指甲划中他一点点肌肤,虽不敢叫他毙命当场,至少自己可找机会脱身,尤其“菩提献佛花”又似幻影千万莲花瓣,更适合施展毒指,当下冷喝,招式未变地扑抓过去。
    银河仍自不动,眼看那掌影扑来,双手才往外翻,蓦然一道狂流有若开匣之洪,渲泄而出,冲得那女子身形受阻,发丝乱飞。此时利爪却已离银河不及七寸,猛探而出,眼看就要抓伤银河。
    银河更是莫名,明知她指甲含有剧毒,仍伸出右掌往她抓去。
    那女子更是高兴,这不就可以更省去功夫?
    岂知就在兴奋之际,右掌突然被扣住,吓得她惊心不已。
    原来银河看准她五指是张开成鹰爪,自有缝隙,自己伸手抓向它,自能避开指甲,变得指指交叉而握住对方手掌。
    银河猛力一带,那女子哎哟尖叫,整个人撞往银河,脚步一乱,招式也垮了,她自不甘心,左掌又扣向银河腰际,想来个同归于尽,岂知银河早有防范,身躯斜斜一闪,避开那爪,用劲逼向那女子右手,疼痛传来,那女子也软了下来,面色变得铁青。
    银河冷道:“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对你很不利。”
    那女子冷哼一声,硬是不理银河。
    银河问道:“劫走三江门少门主的可是你们?”
    那女子不答,冷笑一声,理都不理。
    银河看她十分顽强,每次用劲,逼得她呻吟叫,汗水直流,她仍自猛咬牙,一句话也不吭。
    银河虽知再逼下去,仍能逼出来,但他却不忍向女孩子如此下重手,遂改了方式,淡笑道:“你不说没关系,我若问一句不说,即脱你一件衣服,看你穿了几件,可以让我问多少次?”
    那女子脸色终于变了:“你敢?”
    “我不敢?”
    银河一下子已将那青外套给撕下来,吓得那女子尖叫,剩下一只左手,赶忙抓向胸口,怒骂:“禽兽,你是恶魔!”
    “禽兽也好,恶魔也好,这可是你逼我当的,你说是不说?”
    那女子冷哼一声,心头虽怕了,却不知如何面对此事。
    银河当真不客气,听及冷哼,伸于又是猛扯。
    唰的一响,那女了尖叫,差点哭了出来:“我说,我说……”
    左手抓得更紧,以为上身已光溜溜,冷风已侵身。
    然而银河仍手下留情,只扯下她两截袖子,露出冰洁双臂。
    他轻轻笑道:“你最好别再出差错,否则下次可能就不会出意外了!”
    那女子羞窘地想掩遮双臂,却无以掩饰,只得放弃,骂道:“禽兽!无耻之徒!”
    不论她如何斥骂,银河一点也不动声色,仍等着答案。
    那女子心想不说是不行,却又不甘心说出,想了想,只好先把此事推给向展天,也好脱身。
    “他不在我手中。”
    “在谁手中?”
    “向展天。”
    “是他?”银河诧异:“怎会是他?”
    他有点不信。
    那女子冷道:“你信也是他,不信也是他。进攻三江门全是他的计划,我们只是跟他交换条件而已。”
    “什么条件?”
    “为了菩提八掌。”
    银河怔诧:“那掌谱在他手中?”
    “没错。”
    “他怎会有掌谱?”
    “我不知道。”
    “你不说?”银河又想动手扯衣服。
    那女子瞪他一眼,仍自说了:“以前玉金刚被他所劫,你向他要回来,却忘了木盒,那秘本就藏在木盒里。后来我找到他,他已知道这秘密,将秘芨取出,并要我们帮他攻打三江门为条件,方能交换秘芨。”
    银河终于懂了,为何当时她会硬要木盒,原是藏了菩提掌谱,看她所言,该和事情吻合,暗自心忖向展天胆子未免太大了。
    他又问:“菩提八掌秘本在你手中?”
    那女子道:“不在,当时侵入三江堡,我们姐妹伤了三人,仍未复原,还没找向展天要。”她恨道:“若到手了,怎会上你的当,我还以为是向展天派人将秘芨送来,谁知道会是你!”
    银河冷道:“你未获得秘芨,怎会施展此功?”
    那女子暗忖银河果然利害,不易欺瞒,灵机一动,说道:“菩提八掌又不只一次失落,早在十数年前就已流入关外,学个几招,并非难事。”
    银河也曾听过这消息,无从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他又追问:“两次都是你们从少林寺盗出来的?”
    那女子面有难色,这正是她最不愿意说的,银河看她犹豫,心知必有原因,正想逼问,忽有怪叫声传来。
    那正是大嘴巴一路追来此,人未到,声已到,他甚是愤怒为何找不到那女子,恨得走几步怒喝几声,不高兴还劈打木石,霹叭之声乍响不绝。
    银河闻声,以为他遭遇强敌,惊愕往发声处瞧去。
    就只这一分神,那女子猝然发难,猛喝一声,抽回被扣右手,左手一掌打向合抱粗大树干,那树干轰然下压,直罩银河,那女子趁机逃之夭夭。
    银河大叫不好,正想追赶,岂知巨树猛罩而来,不得不发掌击去,人已倒掠避了开去。
    树干轰然罩地,被击处碎烂不堪,喷得四面木屑乱飞。
    银河想追人,已失去那女子踪迹,不禁苦笑。方才得以追着,全是盯得甚紧,现在突然被她逃了,一时也无法摸清方向,自不知该从何方向追起,只好作罢。
    他甚感不解。如此巨树,以她功力自不可能一掌击断,走往树干,这才发现,她早暗中将树干部以毒功腐化,孰算大嘴巴未发声音,她恐怕也会突然发难,可是她仍十分工于心汁,自己栽得无话可说。
    只一停顿,大嘴巴已闻声赶来。突见银河,他才嘘口大气:“大大哥快追人,包光光被人收拾了。”
    银河淡笑:“我却被你收拾了。”
    大嘴巴怔然不解:“怎会如此?”
    银河道:“走吧!包光光还躺在林中等你救呢!”
    顾及包光光,大嘴巴也不敢耽搁,赶忙跟在他后头,寻往回路,脑袋却一直想不透方才银河说被他收拾,是何原因?
    不久找回包光光躺身地区,见他仍在此,银河遂把他穴道解开。
    一惊醒,他已喝叫:“大胆妖女敢暗算我!”爬起来想找人大打出手,却见及银河及大嘴巴,不婪皱眉:“妖女怎会变成你们?”
    大嘴巴讪笑道:“少装了啦!你躺在这里足足躺了一天,就是女子也会变成老太婆了。”
    包光光自嘲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认不得她,”转向银河,苦笑道:“大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了怎会一见面就动手了?”
    银河轻笑:“她看上你了。”
    大嘴巴捉狭道:“对呀!她抱得你好高兴呢!”
    包光光苦笑:“这也罢了,竟然始乱终弃,把我丢在这里实在不够意思。”
    银河道:“她还会回来,你还可以等。”
    包光光急忙道:“算了算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不理她也罢,免得将来被她分了尸都不知道。”
    大嘴巴道:“可是走了,生意就没了。”
    包光光这才想起此事,急问道:“大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耍了诈?骗了你?”
    银河点点头:“原来她想夺得这佛像,根本不想花钱来买,我走了眼。”
    他不愿将真相说明,否则他们可又要追根究底问个没完。
    包光光有点泄气:“这么说,这笔生意泡汤了?”
    银河点点头:“不过佛像还在,仍可找到买主。”
    包光光忽然嗤嗤笑了起来:“没想到伟大的大大哥也有栽筋斗的一天,我实在不知要怎么笑才好?”
    银河道:“随便笑好了,若不够,我还可以帮忙,点你笑腰穴,让你笑个够。”
    包光光霎时又敛起笑容:“不必了,说着玩玩的,其实也非栽了多大筋头,要是佛像真的落入她手中,那才是裁得丢人。”
    大嘴巴说道:“不过我认为这次栽跟头,包光光要负最大责任。”
    包光光斥道:“谁说的!明明是那女子自己变了心,难道是我叫她变的不成?”
    大嘴巴道:“你虽没亲口说出,不过你的外表却叫她不得不变心。呵呵,她看你那么小,准是好吃,所以临时才变了心,要是佛像在我手中,看她敢不敢如此?”
    说完笑得更是捉狭。
    包光光斥叫:“有什么好笑,当时你也在旁边,他为什么还敢抢?”
    大嘴巴闪了舌头,吱吱唔晤,一时答不上来。
    包光光已笑出声音:“还好我被她抱了一下,你什么也没有,还敢笑我。”
    大嘴巴讪笑:“有什么好高兴?小心得了风流病,一辈子不名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吵着,倒也自得其乐。
    银河则心想那女子走了,一定不肯再上当,幸好探出向展天涉嫌,又是他所主谋,找他要人,该是错不了,说不定还可探出有关银弩之事,遂决定返回中原以寻向展天要人。
    包光光和大嘴巴虽失望,但佛像仍在,生意还有得做,遂也甘心返回中原。最重要是两人闷在多宝楼太久,难得出来混得如此开心——纵使让人脸红,事后想起却是回味无穷。
    五天后,三人已回到洛阳城,银河交代两人好好保护佛金刚,先送回多宝楼,他有事要上一趟霸英堂。
    包光光、大嘴巴获此重任(把佛像当成至宝),更是频频保证没问题,小心翼翼,甚至疑神疑鬼地将佛像暗中携回多宝楼。
    银河暗自想笑,看看天色已近傍晚,不如先进晚餐,深夜再造访也不迟,遂找了家客栈,换洗一番衣物,随后吃点东西,本想赶去瞧瞧北街王千尊,但顾及这一前往,要是王千尊留人,却如何是好,想及此,也只好另找时间拜访。
    当下没事,躺在床上稍作休息。
    一觉起来已是明月高悬,他想大约近三更,遂掠窗而出,直往霸英堂方向掠去。
    他想着向展天最近夺得菩提八掌,必定苦练,躲在后山困龙池成份较大,遂一路摸往后山。
    向展天果然在困龙池。
    月余前在三江门所受剑伤方自痊愈,他又开始练功,向展文一直守在他旁边,指点他招式。
    练了许久,后四招之第一式“菩提渡佛门”老是学不来,他不禁有些泄气,但为了增强武功,却不得不更认真练习。
    银河潜来此,见他练得菩提八掌,更深信那女子所说不假,不禁摇头叹息,深为向展天走上邪路而惋惜。
    不再藏身,他已大步踏出,行向团龙洞前广场——此处本有古松石板,向展天为了练功,早将它们铲去,变成十八丈广场,够他任意奔腾跃武。
    他一现身,也许正对向展文眼前,向展文已发现他,惊愕道:“战神?”
    这一说,向展天也发觉,惊愕:“是你?”不知是自恃武功进步,还是想先发制人,冷喝一声,飞蹿高空,掌若洪流,反扑银河。
    银河更是快捷,竟然不怕向展天所施展菩提八掌霸道威力。人往前欺,那手掌宛若着了神佛灵力,在向展天舞得密不透风掌影中,仍能探破对方学影,又如突撞门墙而出的穿心重锥,猛印向展天胸口,
    砰然一响,向展天硬是被逼退四五尺,满脸不信和惊慌,自己自认为霸道非常的掌力,却不堪对方一击?
    向展文更是吃惊,他觉得那招实在几乎无懈可击,怎会临时一掌就被人破去?他特别注意银河出招,那掌势除了快速以外,似乎已找不出任何招式,若真如此,那银河的武功未免太可怕了。
    银河一掌逼退向展天,冷森道:“是你暗中攻打三江门的?”
    向展天闻言惊心不已,如此机密之事,他怎会知道?他深知银河厉害,不抢先机,如何能制得了他?当下怒喝,第四招“菩提化残雪”迸了出来。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掌劲宛若两座大山倾泻而下。
    银河镇定如常,冷喝道:“你是自找苦吃!”
    不畏狂风巨涛,仍往向展天扑去,向展文甚为注意他如何化解此招,岂知只晓得银河打出两粒细石,快捷无比直取向展天手掌,几乎同时,他那如魔般右掌又截中了向展天肩头,此次打得较重,迫得他肩头疼痛不已。
    向展文不禁呆了,如此破解方法,实是他所料未及,原来不论手掌如何旋出气流,又如漩涡般,掌心必定是空心眼,任由向展天招式舞得淋漓尽致,却无法隐去掌心弱点,被银河细石射中,自是疼痛。然而只这么一刹那,空门已露,自无法再避开银河掌指,如此眼明手快的应敌方式,恐怕普天之下找不出跟他比拟者。
    向展天更是不信,名震天下的掌法,到此时竟然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不甘心,又想拚命,顾不得未学全“菩提渡佛门”的招式也展开。
    霎时空气如利刀凝结,割体生疼,冲罩过来。
    此次银河所用方法更简单。干脆双掌凝力,猛然反击,眼看飞沙走石,是往银河方向撞射,现在又被撞回,全往向展天落去。
    砰地一响,向展天吃力不住,撞壁落地,十分狼狈。
    “我跟你拚了!”向展天气不过,一翻身就想拚命。
    “住手!”向展文急忙喝道:“有话慢慢说。”
    向展天最是听从弟弟,听从他喝声,一时也顿住身形,怒意却未减,怒喝:“让我宰了他!”
    向展文急忙道:“哥你就先忍一下,让我问问他为了何事造访,如此拚命并不是办法。”
    向展天怒骂几声,也未再攻击,心知打不过人,可是就是不甘心。
    向展文这才拱手:“不知战神银大侠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银河冷道:“方才你也听到了,是你大哥暗中攻打三江门?”
    向展文点头:“不错,不知大侠如何得知?”
    银河回答干脆:“是你合伙女子。”
    向展天闻言不禁恨道:“这群臭女人,敢泄露此事?”
    银河冷道:“你们最好交出江南少门主,还有那暗中放银弩的凶手,否则这对你们十分不利。”
    向展天斥道:“我没掳人,也没凶手!你找错人了!”
    银河冷笑:“你说话最好小心些,别惹火我。”
    冷目一瞪,寒芒逼人,向展天不由得脊骨生寒,到嘴的话也骂不出来。
    向展文急道:“我大哥说得没错,其实你受骗了,江少门主仍在哪女子手中。”
    “这很难令我相信。”
    “确是如此,我有证据。”
    “在哪里?”
    向胜文很快要哥哥走向他。
    银河不禁动摇,难道那女子当真耍了自己,说了谎?
    “哥,把外衣脱了,给他看伤痕!”
    “我何须如此!”向展天不大甘心。
    向展文道:“怕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做的为什么要承认?”
    看哥哥不想脱,他一伸手扯破哥哥背衫,露出三道大疤痕,还殷红透血,看来十分可怖。
    向展文指着疤痕说道:“那弯月形伤痕是我爹所伤,左肩和右肋那两道七寸长伤口,是当时闯入三江堡所付出的代价,其他大小伤痕也就不必说了。”
    银河见及伤口,但觉向展天伤得也不轻。
    向展天道:“其实我哥哥这次上三江堡,也算是失败者。而且受此重伤,又岂能再掳人?能走回来已算是走运了。”
    银河道:“当时是那女子所挟持,事后她说交给你们了。”
    向展天冷道:“我才没那么卑鄙掳人!”
    银河冷道:“你别忘了曾掳过我大哥。”
    向展天恼羞成怒:“我将你大哥另安排发财去处,这跟三江门不一样。我只身前去,想公平征服对方,又岂会掳人!何况当时江雨那小丫头昏迷不醒,我要是有意灭口,早就把她杀了,何须留下祸害?”
    这语可打动了银河的心,他曾听江雨说过,当时因伤心过度而昏迷,直到第二天清晨方醒来。可见向展天所说非假,看来自己真的被那女子摆道了。
    银河冷道:“就算江南不在你们手中,此事你们也得负责。”
    向展天冷道:“她们有本事,尽管找我报仇便是,大爷若皱眉头,就不是父母生的。”
    看他如此豪气,银河也不知该如何说他。他出发点似乎都没错,只是方法用偏了,若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付出代价。
    他冷道:“别的我可以不管,江少门主和暗中发射银弩的凶手,我却不能不管。此事既是你主谋,你该把那凶手交出来!”
    向展天冷道:“我根本没有银弩凶手。”
    银河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
    往前走近,摆明了不说清楚,则以武力解决。
    向展天惊愕,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向展文立即又说道:“他不知银弩凶手之事,我倒知道一些。”
    银河瞧向他:“我只要人。”
    向展文淡然一笑:“我没办法交出人,我却曾在一个地方,见过持银弩之人。”
    “在哪里?”
    向展文细声说了一个地名,随后又交代:“大侠要去,千万要隐密,而且最好先去埋伏,效果会更好。”
    银河皱眉:“当真能得到消息?”
    向展文肯定说道:“自该可以,否则你可回来找我算帐。”
    银河问道:“你如何知道?”
    向展文道:“大侠该去找找看,事后再问也不迟。”
    银河明白他用意,若找到了,自不必问他,若找不到,问也是白问。不过有了此消息,聊胜于无,而且银弩凶手关系匪浅,非得把他揪出不可,反正向展文两兄弟不可能丢下霸英堂不管,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而且他也不怕两人跑了,遂决定先往那秘密地方查探。
    当下说道:“希望少堂主所言属实,否则在下也许会忍不住,因为人被骗了许多次,总是较容易生气。”
    向展文含笑道:“大侠尽管去便是。”
    银河这才拱手为礼,话也不说,调头即走。
    向展天见银河走远,才问道:“弟你当真见过银弩凶手?”
    向展文道:“哪见过?只是偶尔机会碰上那人手上持有银弩,至于是不是他,我就不得而知了。”
    “要是这要命神查不到呢?他再回来,你如何应付?”
    向展文轻笑:“到时再说吧!他能把我这残废的如何?”
    “这倒也是……”向展天不再为弟弟担心,突又恨道:“那女子竟然出卖我们,以后见着,非得让她好看!”
    向展文道:“哥也别怪她们,遇上战神这种对手,实在是难以对付,我想那女子也是被逼急了才胡扯乱说。”
    “总不能扯到我们身上啊!”
    “你想像银河这种人,没有理由,他会相信?”
    向展天顿了一下,点头:“这倒是了,可恨天下怎会有他这种人?我的招式在他手中竟然逃不过一招?简直太泄人气了,二弟可见过他用何招式?”
    向展文摇头轻叹:“没有,而且很平常,有若伸手取东西,一掌伸出,你就被制住了。”
    向展天实是不信:“真的如此?怎会如此?”心想着如果真是如此,那银河未免太可怕了。
    向展文道:“确实如此,若要如此破解你的招式,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功力高于你太多,第二种是他也懂得菩提八掌,甚至懂得破解之法。”
    向展天问:“你看他会是属于哪一种?”
    “不清楚,不过他功夫实在高得吓人。”向展文道:“说也奇怪,他才二十来岁不到,功力竟如此之高?少说也有六七十年以上,难道另有奇遇不成?”
    向展天道:“他师父是蟠龙真人,武功自是高了,可惜未能学得蟠龙一气,否则必能斗赢他。”
    向展文笑道:“哥也别泄气,这菩提八掌若学得了全部,照样可以跟他比,你还是认真学吧!”
    向展天不由信心大增,又开始练功,以期将来有一天打败银河。
    冷月凄寒,银光如斗。
    向展文所说的秘密地方,银河并不陌生。
    那里正是小鹰儿被银弩所射中的隐密山林。
    银河连夜赶路,花了一天时间方抵这山林。
    一切如故,只是多了蛛网和灰尘。
    他小心翼翼找出洞穴入口,走进里边,以前和大嫂美娘所打斗的痕迹仍在,他缅怀以前差点被嫂子烧死的经过,不禁也失声轻笑。
    及至走过秘道,来到这座隐密庄院,以前被烧过的房子仍焦黑一片,他不禁庆幸有贵人相救。
    他忽然想起那位贵人会是谁呢?为何只昙花一现,就从此不见踪迹?他虽然蒙了脸,不过却是男的,跟那批女子并非同一伙人。
    走着、探着、沉吟着,不久也把整座庄院给探遍。
    他感觉得出这庄院已很久没人来过,不知向展文是多久以前瞧见的?该不会是在掳捉大哥时,他正好瞧见那人射中小鹰儿的吧?要是如此,恐怕今天是白来了。
    不过他仍有耐性,准备以三天时间来观察这里的变化,遂在一落厢房找个好地点,从这里可瞧清秘道通路,只要有人来,他立即可以发现。
    闲来无事,也将床铺整理,然后躺了下来,拿出带来的窝窝头,慢慢啃了起来。
    他开始回想一切往事。
    想及祁连山下的壮马,现在不知如何了?
    昔日豪迈的大哥,现在怎会变得如此老气?似乎对一切都不再起劲,自己该如何唤醒他万丈雄心?
    还有柔情的向音茹,一别多月,她说要来多宝楼,却一直没来,会是如何了?或是忘了自己?最让人放不下还是她有一个这么模样的哥哥,将来要是卯上,说不定把他杀了,那她会如何面对自己?这原是悲剧,莫非也是因为如此,自己才无法完全接受她?莫非是如此,才屡次对向展天手下留情?
    他也想到了江雨和江西,两姊妹如此孤苦伶仃,得把她哥哥救回来才行。
    他就这样想着、回忆着,匆匆一天已过去。
    等得久了,他干脆盘坐起来,开始练习蟠龙神功,只要练得真气变得兰花紫而透明罩住全身,即可跟师父一样登峰造极,自己多下点功夫,相信不久该能达成此境界。
    只见他身上淡淡冒出淡青气体,然后转淡紫,蒙如雾气,却仍可看出些透明,该可达到九重天境界了。
    功行三周天,他忽然听及有石门被开启声,暗自欣喜:“当真会有人来?”
    不加思索,很快收起神功,将房内整理,隐去可能泄露痕迹东西,随后潜出厢房,掠向花园古松,以便瞧得更清楚。
    不久,秘道门已开启,走出一位素红罗衫女子,她大大方方地慢步往前行,嘴角岔笑,风情万种。
    银河乍见此人,不禁愣住了,她竟会是大嫂姬美娘?
    难道她跟银弩有关?否则怎会来此?
    姬美娘笑声含媚,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尤其她喜欢穿较合身衣衫,胸脯显得浑圆而甚有弹性,足让天下男子为之热气沸腾。
    她风情万种地走向庄院,老不留神地瞄向被火烧成缺口的残墙破窗。
    银河不禁想得多了,这地方本是她藏身之处,显然她已许久没来过,否则也不会如此荒凉,至少她该一直陪着大哥才对。然而自己突然来此,她竟也隔不了两天就赶来,虽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前来,但也有可能是另有人通知她来此,若真如此,那该是向展文最有可能。
    “难道又会是向展文的阴谋?”
    银河实难下定论。
    只见美娘慢步逛了一圈,似乎没发现什么人而感到抱怨,念了几句,已走入厢房,也开始整理床铺。
    先前银河所住的房间正在她隔壁,她很快整理完毕,躺了下来,但觉衣衫太过于绷紧,遂褪了下来,露出红肚兜,酥胸半隐半现,实是勾人魂,她不在意地将上衣盖在身上,虽是睡觉,却像怀春少妇,不时抚摸自己肩颈,时有淡笑声传来。
    银河藏于高枝上,自不能看见美娘迷人体态,不过她含情笑声仍让银河感到不安,他遂双目紧闭,免得不小心撞见美娘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又晚了下来。
    美娘不但累了,而且睡一觉起来,似乎未发现什么而感到失望,遂穿回上衣,整理一番衣物、秀发,走出门外,大略绕了一圈,喃喃念道:“怎么会没来?我还是走吧……”说完已走往秘道。
    银河等她走进了秘道,才飘身落下,心头混沌不堪。美娘为何来此?她似乎在等人,那人会是准?如果是男的,那她岂不太对不起大哥?
    想到大哥,银河不得不想把姬美娘底子摸个清楚,免得大哥又遭殃。
    当下决定跟她回双鹰盟,遂也潜出秘道,远远跟着美娘。
    岂知美娘却未往多宝湾,而取往北方,翻山越岭,似想找另一地头,终于来到落叶满地的枫林。
    银河乍见,暗道:“这不就是往鬼谷洞的枫林道?”
    仔细一看,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正是他第一次遇见向音茹的地方,却不知美娘来此鬼谷洞有何用意。
    她很快进入鬼谷洞,也奔过那殷红似血的留情花丛,来到以前向音茹所住的秘室。
    秘室里忽而传来男人声音:“你来做什么?”
    美娘嫣然一笑:“人家想你嘛……”
    那男的也轻轻笑出:“就算想,也不能现在来,你不怕被人瞧见?”
    “不怕……”
    美娘勾着男人肩头,欲火难熬地亲了起来,一是干柴、一是烈火,燃着了满室春光,那男人一件件将美娘剥个精光,洁白肌肤滑溜得如嫩冰,浑圆的胸脯颤得厉害,终于两人蛇也似的扭缠在一起。
    躲在外头的银河牙根咬得紧紧,他最不愿意见着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纵使未娶过门,然而大哥对她一往情深,自己也是一直把她当成大嫂看待,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或许她并未成为自己真正嫂子,她有权力移情别恋,可是自己又如何跟大哥说去?
    他不愿听那污秽的呻吟声,走得远远。
    美娘忽而说道:“你最坏了,叫人家去无名山等,自己却不去,要人家来找你。”
    那男子轻笑:“谁叫你去?是你忍受不了才找借口来的吧?”
    美娘瞪他一眼:“叫人来又何必装?难道昨夜投信的是鬼不成?”
    那男子乍惊:“你收到信了?”
    “不然我怎会来?”
    “不好!咱们着了道儿,快走!”
    那男子赶忙穿上黑衣。
    美娘也紧张了:“你当真没传书给我?!”
    “没有!动作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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